[忍迹]君君臣臣(生子)
——为君之道——
近侍向日从殿外进来,浑身冻得僵直。他不做声地站在偏殿,等身体稍微暖和了才蹑手蹑脚地走到后殿拜见天皇陛下。
在宫中,向日不算太得宠,但终究是一步步从浣衣局的小奴婢熬到了君前当差。他谨记着旧友史官宍户的一句话,不可君前失仪,才能在这吃人的地方得到立足之地。
“陛下,忍足大人求见。”
半晌,迹部才从漫不经心地开口说道。
“嗯?忍足?叫他在殿外跪着!”
“但、但是,陛下,外面还在下雪啊!”
向日大惊,外面下的可不是什么小雪,天冷的泼水成冰。莫说是让人跪在风雪中,就算只是在像他这样在殿外行走了片刻也差点被冻成了冰块。何况,忍足乃一介文弱的太医了,不消说太医院烧着地龙,就算是宫中的杂役房里也整日烧着碳块。向日想,就是大将军桦地那般的壮汉也未必能在这场大雪里跪上一盏茶的功夫。
“心疼了?怕冻着他了?要不你就跟他一起到门外跪着?!”
迹部冷哼的一声,不悦地皱着眉头。他最不喜欢别人反抗他的意愿了,尤其还是因为忍足的关系去反抗他的意愿,哪怕他是叫忍足去死亦然。
这便是,为君之道。
宫中之人,最擅长的便是揣摩上意了。向日怎么敢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没、没有。微臣告退。”
迹部抬手,示意向日可以退下了。
他冷笑着,眼眸中全然是凛冽寒光,以及骇人的杀意。
——为臣之道——
“忍足大人……”
向日的眼中满是不忍,怯怯地开口。
“小岳人,你怎么来了?”
忍足站在风雪里已经有段时间了,他脸上虽是满不在乎的表情,但冻成绛紫色的嘴唇看得出他绝非表面上那么轻松。
“忍足大人,小臣是来传旨的。”
向日哭丧着脸,说话时几乎都带着哭腔。
“是么?”
忍足自嘲的笑了笑,他大概能想象得到所谓的旨意的内容了。
“陛下让您在殿外跪候……”
向日转过头,不敢看着忍足,生怕被自己一时不忍连累了性命。
“陛下没有说让我跪多久吧……”
说话间,忍足便撩起衣摆,直接跪到了雪地上。
“嗯。陛下只是让您在殿外跪着,并没有说要跪多久。”
其实,向日更想问忍足要不要等他那个软垫再跪。不过,这话也只能在心里想想罢了,一旦说出口就会变成抗旨。
“也就是说,要跪到陛下高兴为止呐~”
说完这句话,忍足隐约能感觉到了解脱。
“呃、呃……大概就是这样吧……”
向日不明就里地应了一声。
很多年前,在他还待在浣衣局的时候,忍足对他有一饭之恩,向日想着有朝一日等他出头了一定不做那忘恩负义的人,他一定会想方设法去报答忍足。没想到,即使他做了天子近侍,有很多事还是无能为力的。
“哈、小景真是任性呐~”
忍足低下头,小声地说了一句话,也只有他能把如此酷刑当成一种任性。
“啊?忍足大人,你在说什么?”
向日并不是没有听到忍足那句话,只是那句话若是让有心人听到的话,忍足就算有九条命也不够用了——直呼圣上的名讳,视同谋反。
说这句话,未尝不是在提点忍足,隔墙有耳。
“没、没什么。小岳人传完旨了么?”
以忍足的谨慎,那种话原本就不该出口,亦不会留给潜藏的敌人把柄。只是,一时情伤,情绪有些失控。经向日提点,他才惊醒,顿时便想明白了其中的干系,收敛了心神,把多余的念头从脑子里剔除。
“唔……传、传完了……”
向日这才想起,他该回去复旨了。
“那么小岳人赶紧回房去吧,外面可冷着呐~万一被冻伤了,我可是会心疼的呐~”
即使说出口的话听起来那么轻浮无礼,但忍足的眼神却很清澈不带一丝猥亵,与其说是调戏,还不如说是挪揄。
“啊、啊……忍足大人,您在胡说什么?”
向日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至于是因为生气还是因为害羞那就不得而知了。
“呵呵~”
忍足微笑着,让人看不穿的笑容。
“不管你了!!!”
向日羞愤地狠狠跺了一脚,然后转身就跑了。
——君要臣死——
忍足不知道自己已经在风雪里跪了多久,他只知道自己全身上下完全麻木了,甚至都不觉察不到寒冷。
他想,这次小景肯定是非常生气了。
“呐,侑士,你又犯了什么错,居然被小景罚跪,而且还是在雪里罚跪呐?”
忽然,不二亲王的声音飘进忍足的耳中。
不二亲王和迹部天皇为一母同胞的嫡亲兄弟,民间也曾有类似太上皇宠爱幼子意图禅位于不二亲王的传闻。不过,迹部天皇和不二亲王的感情笃深,堪称兄友弟恭。倒是不二亲王为了避嫌辟谣,选择了出家的道路。迹部天皇为此觉得很亏欠弟弟,从而对不二亲王很多无礼的举动都保持容忍的态度。
忍足知道,不二为人行事确实不拘小节,但实际上他对大势看的很清楚,也明白自己的一切都掌握了兄长的手中,所以他的“胡作非为”“荒诞不羁”大多都是兄长默许的。
“不二殿下,真不好意思呐~下官居然让您清澈的双眸里映照着如此狼狈不堪的画面,深表歉意!”
基本上,昨天才让不二看过他被小景踢下龙床,今天又让不二看到他被小景罚跪……感觉人生果然就是悲喜交集的样子……
“需要本殿帮你求情么?”
在忍足的认知里,大多时候,不二确实怀着一颗好心,但办的事就未必能称为好事。
在心中默念,对不起了,不二殿下您的好意下官还是无福消受了!
好吧,忍足承认了,他明知道自己取笑过不二追求手冢的手段太老套顺便还感叹了一句难怪这么多年过去了两个连小手都没有拉过,这种情况下还敢让不二帮忙的话,那他就是一头猪了!
不二殿下,您一定是恼羞成怒了吧肯定恼羞成怒了吧绝对恼羞成怒了吧!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忍足顿了顿,接着说道,“这是下官的荣耀!”
——所谓死鸭子嘴硬,就算在雪地里跪出风湿骨痛也不能在小景的弟弟面前丢人!!!
忍足的眼神想要向不二传达这么样的一条讯息。
“是么?那么,请你继续荣耀呐!”
——是么?那么,本殿不玩死你誓不罢休!(黑化XD)
不二则微笑着回赠了一种不死不休的决心。
“下官感激不尽。”
忍足乌青的脸上绽放出视死如归的神采。
两人对视着,目光交汇处闪烁着电火花。
“呐,国光,走吧……”
不二忽然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率先撤回视线,然后轻唤了一声侍卫的名字,两人并肩地离开。
不二按捺住迫不及待的心情,一想到待会儿忍足痛不欲生的表情,一定很有趣呐~
“殿下,就这样不管忍足太医的死活了吗?”
手冢撑着油纸伞,但雪已落满他的肩头。
“呵呵,如果国光想要陪侑士一起跪的话,本殿也没有意见的!”
不二暗地里磨牙,他寻思着,要是手冢表现出一丝为忍足求情的举动,待会儿就数罪并罚。
“殿下,请原谅属下的失言。”
手冢果决地道歉,诚恳地表达了自己对忍足的关心纯属不二的错觉。
“呵呵~本殿倒是不介意,但是如果下次让小景听到了类似的话,本殿就不敢担保了~”
不二面带狰狞的微笑,远观如沐春风,近观犹如倒春寒。
——君为臣纲——
迹部素来不信鬼神之说,神道教不过是他统治的愚民手段。
但此刻,他却笃定上皇在天之灵必定在责骂他这个不孝子……
因为,不二的袖子终于也断了。
为什么要说“也”,因为早八百年前,迹部天皇陛下的袖子就断了。
迹部转过头去,不知道是觉得愧对列祖列宗,还是担心正把心上人推倒了的不二会恼羞成怒。
“皇兄,偷看别人XXOO会长针眼的呐~”
手冢娇喘连连,不二的语气大约是三分戏谑七分欲求不满。
“朕知道……但是,你也该知道这可是朕的寝宫呀~”
迹部觉得很无奈,政事已经处理好了,该批的奏折也都批完了,外面又下着雪,就算想去御花园调戏小宫女也没那心情。午膳也用过了,近来胃口不太好,御膳房特制的糕点也不想用,就是酸酸甜甜的杏脯还能入口。
身子骨愈发的慵懒嗜睡,回自己的寝宫睡觉也有错吗?
“臣弟就知道皇兄的寝宫气氛最好,床很大随便怎么滚也没有关系,就算国光害羞了想要把臣弟踹下床也不会掉下床……”
“喂喂……”
迹部深刻地认识到某人厚颜无耻的程度绝对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至于那位巨人的身份就不言而喻了。
“当然,床头的暗格里面的东西也很有用的……”不二顿了顿,然后对迹部暧昧地笑了笑,“话说,里面的东西,皇兄全部是过了吧……”
听君一席话,迹部决定收回前言,某人厚颜无耻的程度显然已经青出于蓝了。
……
……
……
若干年后,迹部天皇驾崩之时,曾出现回光返照的现象,那时他拉着史官宍户的手,激动万分地让对方记录下他的遗诏——
后世帝王者,不管是臣子还是臣弟,都应该为其树立良好正面的形象,千万别落得朕这般下场。
——为君心忧——
【第八个字母,河蟹慎入】
就在迹部和不二对峙的过程中,赤条条地趴在龙床上的手冢感觉到背后凉嗖嗖的。
“你们到底还要在朕的床上躺多久啊混蛋!”
不二一向脸皮厚惯了,听了这话倒也没有多大的反应。
迹部抚额,这种状况算什么啊!
被捉奸在床,而且还是他的床,虽然不是他的奸夫==|||
为什么还能这么理所当然地霸占他的床?!
——不二,朕太放纵你了!!!
手冢虽然还是那么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但这不代表他心里不在意。他倒是想要有点反应,问题是不二点了他的穴。
早知道会有今日,鬼才会教那家伙点穴啊啊啊!
手冢的肠子都悔青了,邻国老顽童周伯通和瑛姑血淋淋的先例摆在眼前,他居然还不知道吸取教训。难道要被搞大了肚子才知道点穴是要不得的武功么?
光洁的背脊上,细小的鸡皮疙瘩悄悄地冒头了。
即使不是出于羞耻心,手冢也希望不二能“良心发现”给他盖上被子。
但是,显然两人没有达到“心有灵犀一点通”的程度。
手冢只能眼看着不二穿戴整齐地站到床边,唯一可喜的是不二挡在他前面,至少不用浑身赤裸地沐浴在迹部的视线中。
“呐~皇兄,切勿动怒,省得动了胎气,那可就不好了~”
不二貌似忽然想到了什么,然后一本正经地对迹部说道,“臣弟听闻忍足太医乃妇科圣手,私以为皇兄当以社稷为重。”
迹部挑眉,一副不悦的样子。
“用不着皇弟教朕怎么做!”
“皇兄登基多年,虽有后宫佳丽三千,但子嗣艰难,至今未得一子——臣弟、心甚忧……”
面对迹部怒斥,不二并不生气,反而笑吟吟地盯着迹部微微隆起的小腹看,至于他心里打着什么坏主意旁人就不得而知了。
“皇兄当以龙体为重,臣弟这就去传忍足太医来为皇兄请平安脉呐~”不二笑得很无辜,一副纯臣的做派,“若能一举得男册立太子,想必先皇的在天之灵也会为皇兄感到高兴的~”
迹部回忆了一下已故的榊天皇严肃的音容相貌,实在无法想象在世之时一直绷着张脸训人的先皇高兴的样子该是怎么样的……
迹部陷入冗长的回忆,不二趁机拿被子把手冢裹了进去,只留着头在外面。不二暗忖,反正就算穿上衣服了等会儿回府了也要脱掉,干脆什么都不穿直接打包带回去。
“臣弟告退。”
——与君同骑——
【第八个字母,河蟹慎入】
虽有三宫六院,但说到底迹部天皇并不是个欲望很强烈的人,民间传说的“夜御十女”纯属谣言。
谣言能止于智者,但问题是忍足太医在涉及迹部天皇的事情上,连人均水平都达不到。
为此,迹部也曾经和皇弟不二吐过苦水。
“哪有那么多的醋吃啊……他的脑子难道是摆出来看的,而不是用来想事情的么?别人吃醋就冷战了,他吃醋了朕就下不来床了……混蛋、大混蛋……(小声)色狼……”
若是在没有把手冢吃干抹净之前,不二可能会把皇兄的话当成红果果的炫耀。
而现在,不二可以淡定的微笑地对迹部说,“臣弟倒是希望国光能经常吃醋……这样臣弟就能让国光下不来床了……”
知道什么叫做炫耀了么?这就是红果果的炫耀,得了便宜还卖乖,气死人不偿命。
“让小景还有力气想别的事情,此乃微臣的失职…”
忍足伸出舌头,轻轻地扫过迹部的锁骨,然后时而轻时而重舔舐微微隆起的喉结。
手下的功夫也没停,一手握着迹部的那话儿来回撸动。另一只手上抹了脂膏,指入菊/穴,细细开发。
“是么?”迹部挑眉,冷冷地说道,“朕看,你还是干脆净身入宫伺候得了。”
忍足闻此也不多言,只是口中含着暧昧的笑声。存着几分和迹部赌气的心思,下面用力地顶了进去。
迹部感觉可能有些撕裂,但更多的是由内而外被撑开的感觉。
“孽根!!!”迹部反手就赏了忍足一耳光,“不好好伺候朕就等着挨那一刀!”
忍足在迹部的侧脸啄了一小口,他刚开始也听到迹部这种说法的时候,也被吓得半死,后来被打着打着就打成了习惯,心里倒也不觉得有多害怕了。
迹部见忍足笑得一脸蠢相,恨不得刚才那一巴掌把他给抽死了。心里气不过,又甩了一耳光,恰好一左一右凑成一对。
“臣惶恐,还请陛下自己来吧。”
忍足松开手,抱着迹部的腰肢,两个互换了体位,迹部的双脚打开骑在忍足的胯部上。
“唔……”
感觉到体内的肿胀愈发深入,几乎要顶到胃部,迹部忍不住轻哼了一声。他的双手撑在忍足的胸膛上,想要把腰背挺直,但双脚却不断地下滑,菊/穴内的黏膜被撑大到了极限。
“你倒是动啊!”
迹部保持着双手撑在忍足胸前的姿势,但是体内灼热的温度似乎要将他焚烧殆尽。要让他主动迎合忍足扭动腰肢求欢,还不如被火烧伤重读毁容算了。
忍足不做声,只是似笑非笑地盯着迹部微微有些湿润的眼角看。此情此景,眼下那颗泪痣愈显风情万种。
“你不动是么?”
迹部笑了,充满魔性魅力的笑容。
一瞬,忍足的心跳加速。虽不是初入情场的新手,但是面对如此撩人的恋人,总有些把持不住的感觉。
“看你能忍到什么时候去!”
迹部抬起左手,在忍足的胸前画圈圈。
俯身凑到忍足面前,亲吻他的眼睛。
抬起头,对上一双温情脉脉的眼眸。
那种叛逆挑衅的心情早就烟消云散了,心里软软的暖暖的,像是泡在蜜糖温水里一般。
有些话,可能一辈子也说不出口。
生在帝王家,最难得的便是真情。
真的坐上了九五至尊的位置,才能清楚先皇临终之时说的那句“高处不胜寒的处境”何解。
历经几朝,东征西伐,踏平蛮夷戎狄,称天朝上国,邻国无不称臣纳贡。
即使富拥天下,满朝歌功颂德,绝色尽收宫中,心中犹是不满足。
为了皇位,弑兄杀弟亦是常事,能避免手足相残已是幸事一件。
由是,历来为君者,皆称孤家寡人。
“忍足侑士,”迹部轻唤了一声,直呼狗奴才成了习惯,从他口中吐出全名还是平生第一回。“你知道什么叫做‘伴君如伴虎’么?”
“不就是陛下高兴的时候唤声‘狗奴才’,生气的时候破口而出的那句‘拖出去斩了’……”
虽然事实如此,但是迹部的脸色还是一下子就难看起来了。好不容易他拉下面子,准备说些心里话,没想到对方是个没眼色的人,让他气不打一处来,他抬起手,又是一巴掌。
忍足摸摸有些发烫的脸颊,这次总算左右对称了。
“年龄不是问题,身高不是距离,性别不是阻力,年龄不是问题,身高不是距离……”忍足顿了顿,苦笑道,“小景呐~爱上你之前,我相信这是真理——而现在,我才明白这是一句彻头彻尾的废话!”
迹部抿唇,他大概能猜到忍足想要表达的意思。
“先师曾说过,人生何其短暂,转眼已百年,能够在有限的生命中找到挚爱的人何其可贵——”忍足脸色愈发凄苦,“幼时,我也曾梦想过‘一生一代一双人’的生活,但如今的现实却不仅是我们的关系见不得光,而且我还必须替你照顾皇后和众宫妃,连爱情也要和后宫的女人分享!”
“慧极必伤,情深不寿……令师没有说过你不适合入宫事权贵?”
忍足闻言,苦笑一番,白石师傅在世的时候又何止对他说过一次两次,宫中绝对不可能出现“一生一代一双人”,临终前轻叹一句“莫再痴缠”,仿佛早已看透未来。
“可是,若是此生没能遇见你,纵使官运亨通也是浮云,金银满屋也如粪土,娇妻美妾亦是红粉骷髅……”
一番表白,饶是忍足这般情场老手也不由地面红耳赤了。
迹部面上虽未有多感动,但表情还是渐渐柔和下来了,他心中自有一番计较。
——只要有一个继承人,只要能培养出一个优秀的储君,他就……
——君臣同心——
“幸好父皇没有看到皇兄现在这副样子,要不然死人也会被气得从皇陵里爬出来指着皇兄的鼻子骂的!”
不二亲王一本正经地对迹部天皇说道。
迹部很是无语,心想他大着肚子在宫墙内晃悠了好长一段时了,以前怎么不见谁说什么,怎么等他快要临盆的时候不二突然想起来发难了。
“横竖父皇也只能躺在陵寝里。”
这是个不孝子,鉴定完毕。
“呵呵~臣弟不介意父皇出来晒晒太阳呐~”
同样是个不孝子,鉴定完毕。
“说吧,你又想干什么了?”
迹部觉得偏头痛,这孩子十有八九在预谋着什么,而且和本朝未来的太子殿下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臣弟想向皇兄讨要一件珍宝~”
不二灿烂无比地勾起嘴角微笑着。
“蛋诞丹么?”
迹部嘴角轻微地抽搐,心想多好的一颗神丹,一听神丹的名字就囧了,也不知道哪个没脑子的人做的好事。
“嗯~”
“怎么突然想要这个了?”
“以前觉得没有这个必要,现在倒是可以和国光奉子成婚了~”
“……”
“^^”
“给你,蛋诞丹。”迹部顿了顿,然后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收好了,弄丢了这世上可没有第二个白石师傅~”
——与君永别——
忍足掐指一算,差不多要到迹部临盆的时候了。眼看着迹部每日批奏折到深夜,忍足和不二连番劝阻不得,只能每时每刻守在迹部身旁,一日三餐都吩咐御膳房变着花样熬汤为迹部进补。
一段时间下来,迹部倒未见消瘦,忍足却憔悴的不成人样了。迹部心里感动着,面上却不显一丝颜色,只是默默地把忍足的十句唠叨听进去一两句了。
“皇弟,你、你、你这般为甚?”
迹部躺在软榻上,忍足跪在他脚边推拿按摩,稍有不顺心迹部就一脚踹过去。
孕父的心情根本就没有晴雨表,说爆发就爆发,根本就不给人个喘气的时间,忍足战斗在暴风雨的最前线,逆来顺受已经成了惯了。
不二施施然地进来,身后跟着一群俏丽的小宫女。
“臣弟是给未来的皇侄送见面礼来了……”
行过礼,不二便气定神闲地在一旁坐下。
宫中之人无不是察言观色的人精,见此架势向日心中已然明了,他先向不二亲王告罪,然后才落落大方地上前接过小宫女手上的托盘,不动声色地仔细检查了一番,确认没有违禁物品,这才呈到迹部面前。
不二带来的见面礼并不是什么奇珍异宝,只是他命属下四处搜寻,花重金得来的奇巧玩意儿,与其说是讨一国之君欢心,还不如说是为了给未来的储君创造一个美好的童年。
“此外,”不二眉眼弯弯地指着殿外,言语中无不是炫耀,“那儿还有三十六抬男童衣饰……”
接着,不二顿了顿,脸上略带羞涩的颜色,“皇兄莫嫌臣弟吝啬就好~”
三十六抬男童衣饰!!!
迹部瞪了不二一眼,心想,你还在朕面前装什么羞涩,以为朕就不知道你是来炫耀的!!!
而忍足闻言则喜形于色,他这段时间忙着伺候迹部,忙着做迹部的出气筒,结果反而忘了最重要的事情了。虽然不二平时爱给他原本就坎坷的情路添乱,忍足也没少怨怼他,不过这场及时雨让忍足把心底记着的那点破事都一笔勾销了。
“不嫌弃,不嫌弃……”作为当事人之一的忍足连忙应声道。
相比之下,迹部的态度就显得淡定多了,不咸不淡地说了一句,“皇弟,你就这么确信朕……朕能一举得男诞下太子么?”
经迹部这一提醒,忍足才发觉,不二送来的衣饰皆是男童的穿戴,连献上的奇巧玩意儿大多都是男孩子玩的。
数月内,忍足每日都为迹部诊脉,他心中也只有七分把握,之所以在迹部问他的时候他含糊地推脱说诊不出——希望越大,结果不如意则失望更大。
“反正皇兄和忍足太医都还年轻,储君迟早会有的……”不二不负责任地丢了一句话给准爸爸们,然后继续保持气死人不偿命的态度说道,“何况,臣弟觉得,国光必定会为臣弟诞下举世无双的小郡主——男孩子太不省心了,还是女孩子招人疼呐~”
迹部忍不住挂满黑线,暗想,后者才是主要原因吧……
“臣弟思量再三,天家的小郡主怎么能在京都这种庸俗的地方降生呐~”
不二轻蹙眉,眼眸见一抹忧愁若隐若现。
迹部再次挂满黑线,内心忍不住咆哮的欲望,喂喂,京都再怎么庸俗,包括朕在内的皇族、以及祖宗家法都是生于此的啊混蛋!
“臣弟听闻,陇川有仙山,名曰‘峨眉’。臣弟欲携国光共赴仙山布道,厚颜恳请皇兄下旨恩准臣弟返回封地。”
——什么布道啊!你以为朕不知道你是准备带着老婆回封地过日子了么!!!难怪当初特地选了偏远的陇川作为封地,原来是早有预谋啊混蛋!
于是,日后宍户史官的笔下便出现了这么一段——
迹部天皇怒斥不二亲王,摔杯曰:滚,无诏永不返京。不二亲王泣涕涟涟拜别皇兄,次日启程归封地。
——君心难测——
忍足看着怒气冲冲的迹部,心想到底是要劝他说“这样会动胎气”,还是含蓄地告诉他“这样太伤兄弟情谊了”……
最后,忍足模棱两可地说道,“小景呐~这样……这样不太好吧……”
迹部的怒气来得快也去得快,待不二出了大殿,他脸上的怒气便了无痕迹。
他挑了挑眉,略带讽刺意味地说了句,“忍足太医,你也未免太小看朕这个皇弟了呐~他来这里,不就是为了求这道旨意的么~”
有些人一点就通,忍足大抵明白了皇室间那些剪不断理还乱的暗涌。即使本人没有二心,不代表那些为了确保自己的权利地位不动摇,或是为了更向上一步的野心家没有想法,历朝历代如是,本朝亦不例外。所以早些年,先皇驾崩后不久,不二亲王便出家,此举就是为了避开皇朝更迭期间的纷争,避免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沦为他人争权夺利的工具。
“吾皇圣明,微臣愚钝,愚不可及。”
——君临天下——
迹部脸色一僵,牙关咬得紧紧的。
其实,在此之前,迹部就时常感觉到自己的腹部一阵阵变硬,还有轻微的坠胀感,尤其是夜间,总是折腾得他反复难眠。既然睡不着了,为了转移注意力,忍足便成了替罪羔羊,动辄一脚踹过去。
忍足是骂不还口,打不还手,伏低做小的姿态摆得十分端正。反正,只待迹部把气出了,或是痛楚转移了,自然会罢手。
估摸着日子,生产也就这两三天的事情了。
虽说是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没想到这么快就要生了。世人皆传生产乃世间第一凶险之事,何况是为求子嗣而以男子之躯服食蛋诞丹,此举实属逆天,迹部可以预计到后事的凶险程度。
“如果朕没有猜错的话……朕可能要生产了……”
即便如此,迹部还没有开始叫痛,忍足闻言已是心急如焚,口不择言道:“太医,太医……宣太医……”
此时,迹部感觉到剧烈的宫缩,持续的时间远比此前的阵痛要长,然而令迹部感到尴尬的是,他隐约觉得下体有少量液体从那可耻的位置流出。大抵是羊水破了,亦是标志着他进入了分娩期。
“宣太医?忍足爱卿不就是朕的太医么?”
忍足见迹部当下还有心情挪揄他,便知他的状况并未他猜想的那般糟糕,心里松了一口气。但是——忍足眉心紧蹙,暗想着正殿怎么看也不像生产的好地方。
“微臣逾越了……”
忍足先向迹部告罪了,然后打横将迹部抱起,目的地自然是迹部的寝宫。
生孩子可是件大事,决不是说要生就随随便便能生下来的,顺利的话也要三四个时辰,能躺在床上多少也能少受点罪。
“侑士,如果可以的话,朕还真的不想让你看到朕这副狼狈的样子……”迹部垂下眼帘,低声说道,“朕希望,朕在你心中永远都是……呼……呼……都是……”
“小景,别说了!”忍足握住迹部的手,真诚地望着迹部因为怀孕而略显浮肿的脸,“你在我心中永远都是最美的,此情不变,此心不改。”
向日紧跟着也进入了迹部的寝宫,不过估计忍足和迹部两人都没有注意到吧……
迹部忍耐着剧烈的疼痛,心神动摇之下整个人的气势也就渐渐柔和下来了,没了原先动辄打骂的霸道。忍足嘴上不说,心里明显更乐意被迹部温柔地对待,他又不是被虐待狂,怎么可能会喜欢被人整天呼来喝去喊打喊杀。
两人若无旁人地深情对望中,气氛正好,一眼看过去让人脸红心跳。
向日的视线不自觉地转到龙床上垂落的流苏,虽然在宫中什么该看什么不该看,他心里有数,必要的时候把自己当成空气就好了。
但是……
——天皇陛下,不待您这样的,朝堂上宫墙内凡事尽在掌握中不得不说是明君的表现,可是连皇嗣的事也亲力亲为未免太……
向日搜索了他贫瘠的词汇,实在找不出一个恰当的词来形容迹部。
——疯狂……嗯,很疯狂……
事后有多少人会被灭口,向日不甚关心,反正死亡名单上不会出现他的名字。因为,他是个聪明人,而迹部也愿意让聪明的心腹在他手下办事,直到聪明人变得不聪明为止。
“陛下,”向日在一旁轻声唤道,“接到您的密旨后,桦地大将军八百里加急进京,于今日戌时三刻返京勤王。”
迹部转过头,视线却没有落在向日身上,而是越过向日凝视着他身后,若有所指地问道,“宫中无事否?”
向日补充说道,“影卫已经控制了后宫,宫中若有异动……”
“杀无赦。”迹部淡淡地下旨,“派华村葵去看住橘杏, 叫那女人安分点。”
向日迟疑地问道,“若是皇后娘娘起了异心……”
“鸩酒,或是白绫,让她自己决断吧!”迹部冷笑着,他对那个女人的耐性算是到了尽头,若她非要自寻死路,他不介意让她知道与最高权力者斗的下场是什么。
“遵旨,”向日恭顺地退出寝宫。“臣告退。”
——天下大同——
关于生产的记忆,实在没剩下多少,迹部只是依稀记得仿佛被撕裂的那种疼痛。
可能是痛过头了,生完之后,反而没有感觉了。
迹部躺在龙床上,他琢磨着女皇登基的可行性。
忍足看着迹部面无表情的躺在龙床上,心里咯噔一跳,心想完了小景该不是为了生个皇子要去挖师傅的坟寻找蛋诞丹的线索吧……
忍足寻思着,没有达成目标的小景会不会下令把小皇女扔了,他越想就越觉得迹部这么做的可能性很大。但是,就算他想把小皇女藏起来,想必不出三日便会被小景找到,而且还有可能弄巧成拙害了小皇女的性命。
他抱着小皇女,进退两难。
“向日!”
迹部有气无力唤了一声,连个眼神都没有赏给忍足。
向日应声进入寝宫,“是。”
迹部见了向日,便打起精神,他咬牙切齿地吩咐道,“向日,把太医院里多余的安胎药全部收拾好,同不二亲王前些日子进贡的男童衣饰八百里加急送往陇川——传朕口谕,重赏蜀王妃。”
“臣遵旨。”
很快,向日退了下去。
寝宫又只剩下抱着小皇女的忍足和躺在龙床上碎碎念的迹部。
“叫你想生女儿,朕用不着就原样赏回给你——不要太感激朕了,谁让朕是善解人意的皇兄呐~恩哼哼哼~”
……
……
……
“想生女儿,恩哼哼哼~和你们家的小侍卫努力个七八次再说吧……”
……
……
……
迹部“亲切”地祝福过盼女儿的不二亲王全家之后,心情顿时好多了。
“你还傻站在哪里干什么,难道还要朕请你把女儿抱过来么?”
“小景,你要保证不会对小皇女做什么,我才……我才……”
“真想切开你的脑子看看里面究竟装了什么东西!”
“小景,虎毒不食子,千万不要做会让自己后悔的事情啊!”
忍足话音刚落,迹部冷笑一声,“在你看来朕就是这么恶劣的人么?”
忍足暗忖不妙,似乎他的话起了反作用。
“哇……哇……哇哇……”
忍足怀里的小皇女像是替他解围一般,顿时扯着嗓子大哭。
“忍足侑士,叫她闭嘴!!!”
才听见小皇女嚎哭了几声,迹部就开始头痛了。按着他平时的作为,没有二话说,都是直接拖下去打10鞭。可是,这是他怀胎十月,吃尽苦头才生下来的女儿,吹点风都能要了她的小命……
迁怒。
忍足尝试着去哄小皇女,但是小皇女一点面子也不给他,哭声丝毫不减。眼看迹部的眉头越皱越紧,耐心差不多到了尽头,忍足才想起迹部特地找来伺候小皇女的奶娘。
“奶娘!!!奶娘!!!”
唤了两声,奶娘战战兢兢地进来,抱过小皇女哄了一会儿,小皇女这才含着小指头睡下了。
“滚!给朕滚出去!”
奶娘低眉顺眼地瞧见迹部脸上的怒气,连大气都不敢喘,战战兢兢地抱着小皇女退下了。
迹部的怒气并没有因此而平息,反而拿忍足出气,“你也给朕滚出去!!!”
说话间,迹部心情烦躁地随手拿起茶盏朝忍足扔过去,顷刻间茶盏便摔碎了,连同着茶盏里剩下的茶水全都溅到了忍足的朝服下摆上去了。
忍足心里担心迹部会气坏自己,但看他的面色,再待下去对两人未必有好处,甚至会连累小皇女不受待见。
躬身行礼,忍足满脸忧愁地退下了。
迹部冷笑着,寻思着,或许本朝也可以有位女皇……
他有什么不敢做的,又有什么不能做的?
他是一国之君,又是春秋鼎盛,后人的事,可以慢慢来,只要忍足在他身边就好。
“哼~不就是皇位的事儿么?但看朕调教出一代女皇来——”
……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