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滑了三次。
第一次,在德国南部的Garmisch,这儿曾举办过冬季奥运动会,有的雪场与奥地利相连。
没有热身,直接上的山。
当缆车越过一个又一个的山顶,当眼前的山顶一个接一个地远去,当一车坐到1651米高的Kreuzeck山顶,心里不由得犯怵:上次滑雪是在北京郊外的小丘上,而且已时隔3、4年...。
时隔多年,穿上雪鞋滑板,那感觉简直是受罪,就如上了脚铐。随时会摔倒的恐惧,使自己根本无心欣享美丽的雪色山景。沿着初级道滑到1320米处的Hausberg山时,热汗冷汗已湿透了衬衣。
这儿的雪道初级道相当于国内的中级道,中级道在国内绝对属于高级道。
山里无风,零度前后的气温,一点也感受不到寒冷,每滑一趟出一身汗,啤酒成了最好的水分补充饮料,在德国啤酒很便宜,1杯2.8欧,水和可乐则要3.2欧一杯。卸掉滑板、松开雪鞋,坐在餐饮店外的排椅上,听着扩音器传出的音乐,喝着冰啤,看着雪场周围形形色色的人,只有那时我是快乐的。
第一天的滑雪,我们都没能找到滑雪的感觉,更谈不上感受滑雪的快乐。先是H 折断了一根雪杖,只好从中级道艰难地滑到底部换雪杖;接着A摔丢了一块雪板,是M 重回雪道帮 A 找回了雪板。庆幸的是没有人缺胳膊瘸腿地下山。
所以,第二天当同行的朋友们上德国最高的楚格峰(Zugspitze)2962米继续滑雪时,我们选择了去新天鹅石堡。
第二次滑雪是在瑞士的铁力士山(Titlis),我们做好了只滑一天的准备。
这一次,保守多了,先去了1260米处的初学者滑道。其实看似很平缓的初学者滑道,最高段也有难度,好的是底部的滑道长而舒缓、且宽,特别适合像我这种不喜欢速度、不喜欢刺激、但喜欢飘逸的人。飘着飘着,雪板轻了起来,于是有精力观赏起周围的景致:雪好白、雪压松枝、松柏藏青、阳光好媚啊!
当天,赏完铁力士山峰,在1800米处与大家分手,说好我自己坐缆车下山,其他人顺雪道而下。
有那么点不心甘,有那么点自信,我从1200米处下了缆车,决定沿初级道滑下去。
心想,雪道难,大不了扛着雪板下山,只要不迷路,下山总不是问题。
雪场的员工,用他全部的英语能力和我交流,我反复询问核实好地图后,独自上了雪道。
欧洲的冬天,日落得早,不到下午4点,天色已黯淡下来。1200米处起始的初级道上,几乎没有滑雪的人,可以随心所欲地滑,但如果万一有狼熊等猛兽出没,也别指望会有人来救你。到了和中级道交汇处,才看见人影,下山的人都交汇在这儿,雪道上的人越来越多,一边滑一边还得分心留意周围的人。
一个急弯下紧接着是一个陡坡,坡的入口已被铲成一个窄窄的硬尖堆,尖堆的依山面还有一个入口,是沿着斜面而成的横向缓坡,但只够两个滑板的宽度,开始是想沿着缓坡滑S形而下的,但滑近一看,缓坡全被铲成了猫跳,一紧张偏偏就在入口处趴地而摔。身边是艘艘而过的滑雪者,左右折腾好不容易才把雪板放正,没自信能通过那狭窄的滑道口,决定卸下滑板走到缓冲地再滑。
很艰难地操作着,脑子里闪过一念:要是这时H 他们能在这儿该多好。但从时间上算他们应该已经下山,说不定正在纳闷我为什么还没到呢。
可没等我扛着雪板走出两步,突然传来一声中文:“XQ,你在这里干什么?”
回头,M 和 A已在身后,“你怎么会在这儿?”“你是从哪过来的?”“你没坐缆车吗?”,我诡秘一笑,顾不得回答这些问题,只是很自私地让大家挡住我后方的雪道,以防万一有人刹不住滑板冲撞过来。
坡很陡,但坡面很宽,H说:“这个坡你肯定能下。”嗯,我有杀手锏,只要有宽度就不怕。这时老X,Y,YQ也都不约而同汇合在周围。正准备起滑,H:“快看,你身后!好美!”转身,天空已开始泛红略带微紫 ,山间有一汪湖水、青白相间的树丛之中一抹薄雾悬浮在湖面上方,像根飘着的白绸带...。
是的,好美!没有一揽车到山底,收获的是眼前的美景、与大家相遇的喜悦和克服恐惧的自信。再后来下山的坡,无论平的、缓的、陡的都飘然地滑过...。那是2010年的最后一天。
第三次,便是元旦。一早H、M、A带我从1800米滑到山脚,他们便上山顶过瘾去了。除却一两条高难度雪道以外,他们仨几乎滑完了其他所有雪道。我则不吃不喝,从1200米到山麓默默地滑了10个来回,直到雪场关闭,和缆车工混了个熟脸。自1990年开始滑雪,一天滑这么久、这么长距离还是第一次。
那天,团队最小成员:不到三岁的小妞妞,也沿1200米处的初级道走了两趟,至此滑雪团队所有的人都圆满收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