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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节记忆

隆如/文

  关于春节的记忆,是种在心里的一棵树。在每年那些特定的日子里,这棵树便会生发出青翠的枝叶,绚烂的花果。红红绿绿,开了千年万年,总是这样恬静而又美好。

  

  掸尘

  

  春节前夕,父亲要完成一件很隆重的工作,那就是掸尘。父亲说:“掸尘就是掸去旧年的晦气,迎接新春的到来。”也就是说“掸尘”是除旧布新,是洗洗刷刷、扫扫擦擦过大年的序曲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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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父亲用长竹竿绑上稻草做成的掸子,对房屋进行全面的打扫时,我也跟着后面抢着要去掸房梁上的蜘蛛网,父亲总是把我轰得远远的。因为掸尘实在是一件又累又脏的活计,我们哪里懂得这些,心里只是觉得为过年而做的一切事情,都是充满了神圣意义的,那时候希望自己赶快长成春风里的少年,举着长长的掸子,神气活现地在房子里穿来走去,等待过年的心情,甜蜜而又饱满。

  多年后,父亲老了,当我戴着草帽,扎了围裙,从头到脚全副武装掸尘的时候,在期盼过年的兴奋心情里,更添了一层对父亲的感恩。正是父亲一直以来默默的付出,我们狭小破旧的家,也有满满当当春天的幸福气息。

  父亲掸尘时仰着身子,蓬头垢面的样子,一直烙印在我心底,那根稻草掸子,成了记忆里用来召唤春天的最美的标志。

  

  挂红

  

  如果说掸尘是春节这棵树上萌芽的期待,那么挂红就可以称之为孕育新春的蓓蕾了。

  挂红是我们乡下的说法,在除夕那天的下午,大人们忙着贴春联,我们小孩子也不闲着,用大人裁好的红纸条,蘸上浆糊,给家里的柜子、橱子,米缸、水缸、咸菜坛子,以及门前屋后大大小小的花木都贴上红纸,这就是挂红了。

  挂红是有吉祥寓意的。挂了红的柜子,置放衣服没有虫子蛀咬,米缸、水缸,丰盈满足,无有缺少,树木花草当然是常青常绿、繁花满枝了。这些虽然只是一些人们对新年的希冀,但却都是实实在在的,比起那些发财、升官的愿望,有衣服穿,有饭吃,家园四季常春、鸟语花香的心愿,是多么的单纯,而又叫人倍感温馨。

  如今,人们的生活变了样,住进了新社区,过上了新生活,旧式家具、米缸水缸的踪影都很难寻觅了,我们再也不会拿着红纸条这里贴一张,那里裹一条了。难道春节挂红的习俗就此消失了吗?没有,你看那人家门头上点亮的红灯笼,窗户上张贴的红窗花,厅堂里悬挂的红红中国结,不都是我们为春天披红挂彩吗?

  

  拜年

  

  这里要说的拜年是很特别的。

  大年初一,洗漱过后,早饭也不吃,我们一帮孩子穿了新衣新鞋,拎着准备好的袋子,一家一家去道恭喜,祝平安。村子里的每户人家,很早就把大门打开了,等待春风一般孩子们的到来,他们准备了糖果和红枣等食品,等我们一去,到了门口远远地就一声“恭喜你家大发财”。女主人便笑意盈盈地走上前来,将糖果塞满我们的掌心。

  走在布满烟花爆竹细细碎碎纸片的路上,我们的心情是怎样的雀跃,仿佛一切都是新的,人家门楣上的春联,条桌上神像前燃起的大红蜡烛,收录机里播放的歌曲戏剧,所有的一切都和春天有关。

  记得村里一个叫小琴的女孩,在腊月里就对我们说,等到了过年的时候,她到人家去拜年,给大家唱“树上的鸟儿成双对”。多么可爱的小姑娘呀,有着冰雪一样纯净的心,在拜年这样一个春天的舞台上,她要放飞自己的梦想,展示自己春花一般的明媚。

  如今再也看不到孩子们挨家挨户去拜年了,传统就在我们这一代人的手上消失了。在除夕夜的梦里,我经常会梦到那些花花绿绿透明的糖纸,我把它叠成蝴蝶的样子,春天就在我们的心里飞舞起来,我们把它蒙在眼睛上,世界一下子就花红柳绿,春意盎然起来了。

  印象中的春节,有劳作的美,有寓意的美,有童真的美,以及许许多多属于我们中华民族无限情韵的美。每一种美都是一朵花,千万种美,千万朵花长成了春天繁密的树,伫立在每一个中华儿女的心田里,迎风绽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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