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华网第四讲 蒙太奇（montage）
一、蒙太奇的由来和概念
蒙太奇是法语montage一词的音译，原是构成、装配之意；用于电影艺术后，意为剪接、组合。蒙太奇这个概念，通常在三个不同层次上被使用。其一，电影剪辑的层面——指电影后期制作的一个环节，指电影拍摄完后由剪辑师自己或和导演进行剪辑；其二，艺术技巧的层面——指叙事与表现的手段和方式，具体说就是指电影镜头与镜头之间的构成与组合。在电影创作中，如果把两个不相连续的镜头加以连接，就叫蒙太奇；其三，美学观念的层次——指对电影美学特征的一种描述。
蒙太奇的实践和理论也是不同国家众多电影创作者共同努力的结果。
1、乔治•梅里爱的故事
蒙太奇的出现是电影诞生之后的事。最早的电影是无所谓蒙太奇的。卢米埃尔兄弟拍摄《火车进站》《水浇园丁》等影片时，都是把摄影机摆在某一固定位置上，即全景的距离（或者说是剧场中排观众与舞台的距离），然后对着拍摄对象不间断的拍完机箱里装的胶片。其他早期的电影拍摄者也一样。那是他们拍电影只知道连续拍摄，却不知道可以在拍摄途中随时停拍，更不知道在何时停拍以及为什么要停拍，更没有任何后期的剪辑加工。因为当时电影先驱者们引以为豪的是电影还原活动影像、表现物体运动的那种魔力。相对于照相术只能拍出瞬间的静态照片，他们能够连续摄出运动的人、物是多么一件令人兴奋的事呀。
把蒙太奇元素注入电影的是法国的乔治•梅里爱，而且是由于一个极偶然的故事。
乔治•梅里爱（1861～1938）出生在法国一个富裕家庭。早年，他在巴黎经营一家剧院，并在那里从事魔术及木偶戏的演出。1896年，35岁的梅里爱对刚刚问世的电影发生了强烈的兴趣，并几经周折买到一部电影机，开始了他的电影生涯。
但是，梅里爱初期拍摄的80多部短片没有一点创造性。后来有一次，梅里爱在放映自己拍摄的街景影片时，银幕上的公共马车魔术般的突然变成了一辆运灵柩的马车。
这是怎么回事呢？
经过研究发现，原来摄影机在拍摄时出现了故障，胶片被卡住了一秒钟，随后机器正常运转。就在这一瞬间，原本在镜头之中的一辆公共马车驶出了镜头，而另一辆刚好经过此地的运灵柩马车来到公共马车的地方，便被拍了进去，于是放映时就出现了公共马车变成运灵柩马车的奇迹。
梅里爱从中受到很大启发，首次发现电影除了连续拍摄之外，还可以停机再拍，可以在剧情需要的任何时候有意中断画面的连续性。随后他拍摄了《贵妇人失踪》。在拍摄中，他停拍一分钟，让贵妇人离开镜头后再继续拍摄。这样以来，放映时银幕上就会出现贵妇人眨眼不见了的画面。然后，他又用类似方法将贵妇人变成魔鬼或花瓶等。
梅里爱拍摄电影胶片卡住这一个偶然事件的意义并不仅仅限于发现停机再拍的技巧，而应该是发现了电影叙事的种种可能性，其中包藏着极大的艺术创造空间。具体说，原来拍摄电影只是忠实记录人或物体的运动，目的限于对拍摄对象的忠实还原，性质是对现实生活的单纯模仿。对于电影欣赏者来说，最初的新鲜劲一过，马上就会是厌倦。就像电影发明者卢米埃尔兄弟，他们只是一味的在电影中再现生活，模仿生活，很快，观众失去了兴趣，全盛时期也随之结束。卢米埃尔公司自1896年以后就专营摄影机和冲印拷贝业务。这是必然的结果。当电影仅仅用于连续拍摄这一种可能性时，摄影师是不需要选择的也无从选择的；当电影既可以连续拍摄，又可以中断连续性时，选择的可能就出现了。这是电影发展史上的里程碑。摄影师将有可能根据自己的主观意图和观众的兴趣爱好有意识的进行筛选和舍弃。那么究竟选择哪些动作连续拍摄，又选择哪些动作加以舍弃呢?两段或几段互不相连的胶片怎样连接？可惜梅里爱没有在这方面作进一步的探索。
后来，梅里爱醉心于利用电影制造种种魔幻，还第一个把戏剧引入了电影。他在巴黎附近建起了最早的摄影棚，拍出了《月球旅行记》、《鲁滨逊漂流记》、《天方夜谭》等故事化、情节化、戏剧化的影片，在其中运用了淡出、淡入、叠印、多次曝光等特技手段，为电影开辟出了另一番天地，并将其带入了艺术的天地。这都是对卢米埃尔电影直接摄录生活的重要突破。
就是在梅里爱之后，人们渐渐发现胶片可以剪开，再用药剂粘合，于是尝试着把摄影机放在不同位置，从不同距离、角度拍摄，并用不同的方法连接各种镜头，从而获得惊人的艺术效果。
2．波特和格里菲斯的故事
当梅里爱的电影传入美国的时候，美国同行还在拍摄原始的、由单个镜头构成的影片，还没有学会如何来叙述一个故事。对梅里爱的电影感兴趣的有导演埃德温•斯坦东•波特。他细致的研究了那些影片，注意到它们不是包含一个场面或一个镜头，而是相互衔接的。这是他萌生了一个想法，可以把拍下的镜头按照一定的程序加以剪辑。
1902年，波特从片库里把一些表现消防队员工作的素材镜头挑选出来，又通过演员扮演，在摄影棚里不排一段抢救母亲和孩子的镜头，然后把新、旧两批镜头巧妙的剪接在一起，制作成电影史上堪称经典的《一个美国消防队员的生活》。波特合理利用全然不同的两部分素材，创造了一个新的故事。这个故事可以说不是拍出来的，而是把旧片库中的素材和新拍摄的素材剪辑出来的，对以往局限于用单个镜头连续不断的拍摄某个场面的电影来说，无疑是一次观念上的革命。电影不再取决于所拍摄的事件同现实相符，而取决于如何把素材重新剪接在一起。波特在电影史上享有的地位，在于他确立了剪辑原则，即挑选和连接分散的镜头以制成连贯的影片。
1903年，波特拍摄了《火车大劫案》，该片虽然只有8分钟长，却进一步尝试运用镜头剪辑来讲故事。《火车大劫案》是根据一则社会新闻拍摄的，影片叙述一伙强盗劫持一列火车，最后被赶来德骑警擒获的故事。该片经过精心的剪辑，以14组充满生机勃勃的镜头讲述了这个发生在美国的西部故事，从而令人信服的揭示了电影剪辑的叙事潜能，成为电影发展史上里程碑式的作品。这部影片还被称为美国电影史上第一部真正的故事片，并创造了美国西部片的最初风格(犯罪、追逐、惩罚、法律、吗、枪、火车等)。
促使电影蒙太奇语言向前迈出决定性一步的是美国电影大师大卫•格里菲斯。他在梅里爱和波特的成果上进一步钻研，于1915年摄制完成了好莱坞第一部高成本电影《一个国家的诞生》。该片投资10万美元，由1200多个镜头组成。该片创造性的运用了许多前所未闻的镜头技巧，如运用将摄影机装在汽车上进行跟拍方法，拍摄三K党人纵马飞驰的场面；用相当多的特写来表现人物动作，用远景来拍摄南北两军对峙的大场面。尤为后来人称道的是，格里菲斯在影片中熟练运用了不同镜头组接的技巧，创造了平行蒙太奇和交叉蒙太奇。他按照平行叙事的法则，从大火焚烧的大西洋城、卡梅隆一家充满焦灼不安氛围的房间、充满激战硝烟的战场等三个不同的地点来讲述故事。结尾卡梅隆一家被黑人暴徒围攻和三K党驰马救援的场面交替出现，最后卡梅隆一家获救，这是典型的交叉蒙太奇。就是格里菲斯将确认已有的电影剪辑技巧变成了电影艺术手法。该片也因之成为了世界电影史上一部具有划时代意义的作品，成为了作为电影艺术正式诞生的标志。格里菲斯是当之无愧的大师，他把一部影片分解为若干段落，每一段落若干镜头，初步形成电影导演分镜头拍摄的形式规范。
这也就是电影史学家所说的，卢米埃尔兄弟只是发明了电影，是梅里爱把电影引进了艺术的殿堂，是格里菲斯使电影真正成为一门艺术。
3．库里肖夫的故事
波特、格里菲斯的创作实践直接促成了前苏联蒙太奇学派的形成及对世界电影影响深远的蒙太奇理论的诞生。
首先对蒙太技巧进行理论探索的是前苏联导演、电影理论家库里肖夫。他在总结自己的艺术实践并深入研究美国影片尤其是格里菲期影片的基础上，提出了蒙太理论。他认为在每一门艺术里首先必须拥有素材，其次是组织素材的方法，而这种方法必须特别适合于这门艺术。电影的素材是影片的片断，而构成方法则是按照一种特殊的被创造性地发现的次序把片断连接起来，亦即蒙太奇，电影艺术的特性就是蒙太奇。
库里肖夫曾做过一系列重要的电影实验，其中最著名的一个实验是这样的，“我们从某一部影片中选了苏联著名演员莫兹尤辛的几个特写镜头，我们选的都是静止的没有任何表情的特写。我们把这此完全相同的特写与其他影片的小片断连接三个组合。
在第一个组合中，莫兹尤辛的特写后面紧接着一张桌上摆了一盘汤的镜头，这个镜头显然表现出来莫兹尤辛是在看着这盘汤。
第二个组合是，使莫兹万辛的镜头与一个棺材里面面躺着一个女尸的镜头相连。
另三个组合是这个特写后面紧接着一个小女孩在玩着一个滑稽的玩具狗熊。
当我们把这三种不同的组合放映给一些不知道此中秘密的观众看时，效果是非常惊人的。观众对艺术家的表演大为赞赏，他们指出，莫兹尤辛看着那盘忘在桌上没喝的汤时，表现出沉思的心情，他们因为他看着女尸那幅沉重悲伤的面孔而异常激动；他们还赞赏他在观察女孩玩耍时的那种轻松愉快的微笑。但我们知道，在所有这三个组合中，莫兹尤辛特写镜头中的脸都是完全一样的（普多夫金著《论电影的编剧、导演和演员》）”。
由此库里肖夫证明，将同一镜头与不同镜头分别组接，就可创造出不同的审美含义，这一实验结果被称为“库里肖夫效应”。
后来，前苏联早期的电影艺术大师爱森斯坦和普多夫金进一步总结和发展了库里肖夫蒙太奇方面的研究成果，真正创立了电影艺术的整体——蒙太奇理论，在电影史上第一次从电影技巧上升到电影美学的高度，并且他们在电影中实践自己的理论。爱森斯坦的《战舰波将金号》（1925），普多夫金的《母亲》（1926）都成为了影坛上的不朽杰作。
二、蒙太奇的分类
有关蒙太奇的分类可谓众说纷纭，仁者见仁，智者见智，许多电影理论大家都曾阐述过自己的分类法，其中普多夫金的分类法由于比较具体而常被引用。他把蒙太奇分五种：
一是对比蒙太奇，通过镜头之间的对立或对比，达到突出画面所要传达的内容，及情绪等作用。比如，大腹便便的富豪饭后坐在沙发上，他厂里的一个工人同时因“罪”坐在电椅上；富豪按开关，吊灯亮，打手按开关，电流通过工人身体；富豪打个哈欠躺在椅子上，工人躺在那里已经死去。
二是平行蒙太奇，通过镜头与镜头，场面与场面，段落与段落的并列，使它们相互补充衬托，从而使影片叙事沿两条线索并行发展。这两条叙事线索在空间上间隔的，在时间上是平行的。如普多夫金的《母亲》中游行示威的工人队伍逐渐壮大与涅瓦河的冰层逐渐融化的两组镜头之间不断交切，平行描绘，传达出工人阶层“觉醒”的意念。
三是比拟或象征的蒙太奇，即“隐喻”蒙太奇，如前苏联爱森斯坦的《战舰波将金号》中“敖德萨阶梯”大屠杀一场戏中，组接在一起的三个石狮子的空镜头，尤“睡”到“醒”再到咆哮而起，便隐喻着民众的觉醒与愤慨。
四是“动作同时发展的蒙太奇”（普多夫金语），即交叉蒙太奇，指通过把同时异地的两个场面切成许多片段，互相交叉着组接在一起，从而达到吸引观众注意力，制造悬念的目的。交叉蒙太奇通常也是在两条互相关联的叙事线索上建立起来的，在形态上与平行蒙太奇有些相似，两条叙事线索也是在空间上间隔，在时间上平行发展，但不同之处在于，这种平行关系并不是贯穿始终，而是随着情节的进展，两条叙事线索在空间上的间隔越来越接近，最终实现交叉并汇合成同一条叙事线。如格里菲斯的《一个国家的诞生》的结尾，卡梅隆一家被黑人暴徒围攻和三K党驰马救援的场面交替出现，最后卡梅隆一家获救。格里菲斯在《党同伐异》中再次运用此手法，一边是无辜的工人被押向绞架，一边是他的妻子坐汽车追赶火车上的州长以求他签署赦免令。两组镜头交替出现，节奏越来越快，让观众的心悬到最后一刻。这就是格里菲斯的“最后一分钟营救”的著名模式。
又如悬念大师希区柯克的《三十九级台阶》中的经典段落:主人公为制止伦敦钟楼上的定时炸弹，把自己的身体悬挂在党中的时针上，而匪徒却在楼里向他射击，险情一直维持到最后关头，警察终于赶到，定时爆炸被制止，匪徒被消灭，主人公获救了。交叉蒙太奇通常具有不断加速的特点，伴随着情节的张力，两条线索之间的切换速度越来越快，形成惊心动魄的叙事节奏。
总之，电影叙事结构的基本单位是镜头，一部电影就是运用蒙太奇手法按照既定的情节、节奏将单个镜头组合场面进而形成段落并最终完成的。不同内容的镜头经过组接，可以形成叙述、描写、对比、呼应、悬念、暗示等不同性质的关系，产生多种艺术效果，对观众的心理造成不同影响。镜头间的这些不同性质的关系形成蒙太奇的不同类型，构成电影艺术丰富的蒙太奇语言体系。蒙太奇还将不断获得补充深化发展。
注：该资料来自网络，为新安中学学生专题研究性学习之用。谨向作者表示最诚挚的谢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