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端嫁得金龟婿,辜负香衾事早朝
——品李商隐诗《为有》
在我们的日常生活中,总会有人说某某嫁个金龟婿云云。或问何得此词,或有迷惑。其实此言来自唐朝大诗人李商隐(812-858)的《为有》一诗。诗云:
为有云屏无限娇,凤城寒尽怕春宵。
无端嫁得金龟婿,辜负香衾事早朝。
看完此诗即知,这首诗原来是一首闺怨之诗。诗的寓意是,在那云母屏风的背后,卿卿我我何等的惬意。可是呀,丈夫在朝内为官,每日必须早起上朝,自己落得个孤零寂寥,被窝里的美梦无法延续。唉!闺房之乐顿失,煞是可惜!
诗中所云之“云屏”乃以云母饰制的屏风,为富裕人家所有,穷人是用不起的。“凤城”即指京城。“香衾”很易解,就是温暖的被窝。特别解释的是“金龟婿”。将丈夫称为“金龟婿”,与唐代官员的佩饰有关。据《新唐书.车服志》载,唐初,内外官五品以上,皆佩鱼符、鱼袋,以“明贵,应召命”。鱼符以不同的材质制成,“亲王以金,庶官以铜,皆题其位、姓名。”装鱼符的鱼袋也是“三品以上饰以金,五品以上饰以银”。武后天授元年(690)改内外官所佩鱼符为龟符,鱼袋为龟袋。并规定三品以上龟袋用金饰,四品用银饰,五品用铜饰。可见,金龟既可指用金制成的龟符,还可指以金作饰的龟袋。但无论所指为何,均是亲王或三品以上官员。后世遂以金龟婿代指身份高贵的女婿。但在现代汉语中,其“贵”的含义正在逐渐减弱,而“富”的含义却有逐日加强之势。
古诗中写闺房抱怨之诗者众多。王昌龄《闺怨》诗中就有:
闺中少妇不知愁,春日凝妆上翠楼。
忽见陌头杨柳色,悔教夫婿觅封侯。
瞧,这个少妇的老公也是出去争取 功名,而这个春心摇曳的少妇却不得不独守空房。若房门紧闭尚可,但见陌头杨柳色才知,又一个春天来临了,于是伤感心生。
唐朝另外一个诗人李益(748—829)亦有《江南曲.嫁得瞿塘贾》,诗云
嫁得瞿塘贾,朝朝误妾期。
早知潮有信,嫁与弄潮儿。
江南曲:樂府《相和歌》曲名。瞿塘贾:在长江上游一带作买卖的商人。写少妇候夫不归的怨,从潮水的升落有期和瞿塘贾的重利轻別离,联想到当初还不如嫁给一个会按時回家弄潮儿。怨恨发得很奇,也可见怨之深。这个少妇不是嫁得当官的,而是嫁了个老板,钱是不缺,但是,温存却没有。最后抱怨道:若知道这些,还不如嫁个普通的渔民算了。
更有宋代词人张先(990—1078)《一丛花令》将闺房之怨说得又进一步。
伤高怀远几时穷?无物似情浓。
离愁正引千丝乱,更东陌、飞絮蒙蒙。
嘶骑渐遥,征尘不断,何处认郎踪!
双鸳池沼水溶溶,南北小桡通。
梯横画阁黄昏后,又还是、斜月帘栊。
沉恨细思,不如桃杏,犹解嫁东风。
看吧,桃杏犹解嫁东风,我却嫁谁?
纵而观之,于女人而言,不论嫁得金龟婿,还是银龟婿,都不如嫁个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