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舅妈非常和善。这不仅是我对她的评价,认识她的人大概都会这样想吧。这么多年来,我只看到她乐呵呵的样子,从没看过她板着脸,更没听过她和谁吵架相骂。
小舅妈非常客气。每次从她家告别,她总会找出点东西塞给你。你不拿走她不罢休。有时是2个苹果、有时是2个梨、有时一把糖、有时两块糕。最夸张的一次,我妈居然从小舅妈家背回了2瓶八宝粥、2瓶雪碧、2瓶盐水饮料。好几次,我妈吃饭时告诉我:“今天的虾是你小舅妈付的。”“今天的小排你小舅妈一定要由她买。”……原来她们姑嫂两人偶尔在菜场相遇,小舅妈总是抢着帮我妈付钱。害得我妈都不敢到小舅妈常去的菜场买菜了。
小舅妈爱干净。那个时候的乡下人家一般都不干净。怎么干净得了啊,家家户户田里种着地,家里养着牲畜。各种农具、田里收上来的各种作物,能够稍微堆拢一点儿已经是挺不错的了。灶头里烧的是柴,烧出来的是灰,这种东西拿进拿出的,免不了掉落地上。最可怕的是养了一群鸡,它们在屋子里大摇大摆地散步、睡觉、进食、拉屎。可是小舅妈家很干净。她家田本来就少,而且正好在莘塔、芦墟交界地带,很早的时候就修公路什么的成了没田的农民。小舅妈把鸡都关在正屋房边的一间小房子里,鸡们生产的垃圾一点不影响主人的生活。当然最主要的应该是小舅妈的勤快。她总是把地扫得干干净净,物品归得整整齐齐。
小舅妈爱说话。大概在我十二三岁的时候,舅舅把家从村子的南端迁到最北边,跟我家不到百米。我常到舅妈家去。她忙她的,我像跟屁虫般依恋在她的旁边。尽管我话不多,可是只要听她说,我也能腻上一下午。结婚后,我就不太到小舅妈家了。虽然每次去她家,我总能受到比以前更为热情地接待。我想可能还是因为小舅妈爱说话,她的一些好意的问题我不想回答。不过话虽如此,说起小舅妈,总有一种亲亲的感觉萦绕心头。
最近,小舅妈手臂骨折。骨折后的第二天,我和我妈一起到她家里去看望她,并且帮她煮一天饭。她家里从大到小7口人,家务活几乎全是小舅妈一人在操劳。她的手出了点问题,加上表妹产假,小舅妈家可就有点乱套了。
以前,虽然常常跟在小舅妈旁边,但那时都是以小孩子的目光去看她。可是那天,当我自己也成了家庭主妇后,我发现小舅妈的爱干净简直到了洁癖的程度。她的衣服一天要换几身,外出一身,回到家一身,烧饭了还要换一身。餐具,她要用洗洁精洗;水果,她要用盐水浸。她的手不能动,我自作多情地帮她剥了三只罗氏沼虾,放在酱油里,她也不敢吃。怪不得她总是说自己忙。现在我算明白了:小舅妈太爱干净了!为了干净,她肯定付出了比别人多得多的心血。操劳的小舅妈啊!
可是她依然幸福着。那天早上,被小舅妈宠惯的小舅第一次洗衣服,把小舅妈乐得啊,简直是心花怒放。她告诉我们前一天晚上小舅洗碗,洗得还很干净呢。受伤的左手挂在带子上,小舅妈脸上依然是盈盈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