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黄鹭”的原型是谁?

电视剧《东方》是部好作品,可圈可点之处不少,如果有时间,可以经常拿出来,咀嚼回味一番。这几天在家休息,又特意找出来,看了其中的一小段,关于“黄鹭”的那段戏。
剧中所描述的黄鹭,是我党地下情报人员。重庆解放前夕,从香港被派往重庆,和打入敌人内部的宋世长取得联系,宋世长将“破厂”计划的情报交给黄鹭,希望她尽快送出。这时候,军统特务古正文(谷正文)抓到了重庆地下党负责人“老郑”,“老郑”最终叛变,说出了自己的真实身份,也供出了黄鹭。黄鹭在船上被抓。古正文让她知道正是“老郑”出卖了她。为了找机会逃跑,黄鹭假装屈服,带着特务去抓人,趁着人多,黄鹭成功逃跑,躲到了海口,与当地的同志水根取得联系。得知黄鹭逃跑,毛人凤下令严查机场、码头、交通要道,而后一通电话,引起了古正文和毛人凤对宋世长的怀疑。躲藏起来的黄鹭得知母亲去世的消息,伤心欲绝。已感离开无望的黄鹭,将情报交给了水根,自己却独自前往母亲的灵堂,面对母亲的照片,黄鹭泪流不止,此时古正文带人出现,黄鹭拿出金链吞金欲了结生命,被古正文火速备飞机进行救治。被捕后,毛人凤命“老郑”前去劝说。面对黄鹭,“老郑”感到无地自容,为了找话题,“老郑”谈起了自己的过去。而黄鹭不能理解的是,参加过长征,参加过抗战,也去过前线的“老郑”为何会叛变。面对黄鹭的疑问,“老郑”只有无奈的表示,因为对于解放重庆没信心了,也对自己还要继续战斗,感到心里非常不平衡。听完“老郑”叛变的理由,黄鹭嗤之以鼻。面对黄鹭的坚持,反倒是“老郑”有点动摇了。见“老郑”动摇,古正文立马出面制止,为了让黄鹭妥协,古正文甚至卑鄙地拍下黄鹭与“老郑”谈话的场面,打算发表在《中央日报》上,制造黄鹭叛变的假象。原以为注重名节的黄鹭会妥协,但是古正文却没料到,当承诺与名节发生矛盾时,黄鹭选择了承诺。
这段戏很精彩也很感人,单独拿出来拍一部电影或者电视剧,相信应该都是上乘之作。著名演员王静饰演的黄鹭,端庄大气,既是侠肝义胆铮铮铁骨的革命者,也是风情万种柔肠寸断的温柔女人,一双特别漂亮的眼睛,令人久久难忘。而“军统专业户”石文中饰演的古正文,含蓄儒雅,是个风度翩翩的谦谦君子,从表面上看,绝对看不出军统特务的凶狠残暴,然而,却能使你真切地感受到,他从骨子里对共产党的切齿仇恨。他和被捕后叛变的“老郑”的那一番对话,特别耐人寻味。
第一次看到这段戏,欣赏之余就有着极大的疑惑,作为一部政论体的纪实史诗大剧,在百分之九十九的人物都是真实历史人物的情况下,为什么会冒出这么一个虚构的“黄鹭”?她的原型是谁?
经常看北京卫视,有一档我很喜欢的节目,《档案》,偶然看到一集,介绍当年在台湾牺牲的我党情报人员朱枫,虽然以前也曾看到有关朱枫的文章,她牺牲时的老照片被发现的经过,以及如何找到她的遗骨的曲折经历。却并不了解有关朱枫的史实。看完这一期《档案》,两相比较,我才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史料上这样记载:
朱枫(1905—1950),女,原名贻荫,小名桂凤,后改名朱谌之,字弥明,浙江省镇海人,出身富裕家庭。1925年,五卅惨案发生,与同窗好友陈修良一起带头参加游行示威等反帝爱国活动;1937年七七抗战开始,抛弃舒适生活,投入救亡活动,1945年加入中国共产党,1949年11月,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朱枫接受党的指示,经华东局派往台湾执行秘密任务。11月25日,朱枫经香港乘开往台湾基隆的客货海轮抵台。到台湾后,按照预先的约定,朱枫尽快与台湾工委书记蔡孝乾接上了头,随即又与吴石将军取得联系。几天后,朱枫按照预定的工作方案,在基隆码头将已经到手的一批重要情报交到了中共华东局情报部交通员手中。
正当朱枫浸沉在功成即将凯旋的喜悦之中时,她万万没有想到,厄运正在向她逼近;台湾地下党两名主要干部先后被捕,朱枫得到警报时,台湾已经实施戒严,海空进出台湾的通道全被关闭。在紧急关头,她求助吴石。吴石冒险亲自开出“特别通行证”,通过军用飞机,将朱枫送到还在蒋军手中的舟山,谋求利用舟山渔船,让朱枫返还老家镇海。
  2月2日,在白色恐怖下,地下党“台湾省工委”书记蔡孝乾也落入敌手,这个有着25年党龄、参加过二万五千里长征的台湾地下党最高领导,仅经一星期拷问,全部供出党内机密,包括朱枫和吴石。他还亲自打电话找朱枫,但朱枫已经飞了。而敌特在吴石寓所,却搜到为朱枫开出《特别通行证》的证据。于是吴石“通敌”罪证和朱枫去向全部揭示。
朱枫在舟山某医院的好友处藏匿两周后也终落入魔掌。朱枫意识到在劫难逃,在沈家门羁押时,从皮衣的夹缝中剥出金链金镯,分四次把有二两多重的金属吞服,决心以身殉职。但被敌发觉,延医未果,就立即押回台湾,在某总医院把金物取出。敌特原以为朱枫这样的女流之辈,一定会像蔡孝乾一样不堪一击,还特地制定“生活上优待,谈话上安慰,接触上温和”策略实施征服,但一切手腕皆未如愿。朱枫被捕后,大义凛然、坚贞不屈,表现了一个共产党员大无畏的革命精神。1950年6月10日,朱枫烈士在台北马场町高呼革命口号,英勇就义,时年四十五岁。同时遇害的还有台湾“国防部参谋次长”吴石将军、吴石副官聂曦上校、台军联勤总部第四兵站总监陈宝仓中将。此事轰动一时,朱枫是四人中唯一的女性。1983年6月,朱枫被追认为革命烈士。
《东方》:“黄鹭”的原型是谁?
行文至此,两相比较,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已经很清楚了。然而耐人寻味的是,在相关档案已经解密的前提下,正面表现这段史实,并无什么不当之处,也非常感人,为什么偏要如此虚构呢?
也许编导总有编导的意图,或者说,有着某种难言之隐?当然,旁人无法揣测。依本人拙见,可能还是与电视剧的主旨有关吧?
看《东方》,一个最强烈的感受是,当一个新政权刚刚建立的时候,新中国的缔造者们是如何意气风发,踌躇满志,正所谓“横扫千军如卷席”,厦门长沙昆明成都重庆,解放大军一路摧枯拉朽,国民党节节败退,最后只能龟缩到一个台湾岛上。但恰恰是解放台湾,各方面的条件都不成熟。攻打金门失利,有种种主客观原因,但是也说明渡海作战的时机还不成熟。国共几十年的斗争,最终共产党能够胜出,情报工作应该是非常重要的一个方面。从早期的“龙潭三杰”李克农钱壮飞胡底,到潜伏胡宗南身边十几年的熊向晖,人称“卧底将军”的国民党国防部作战厅长郭汝槐等等,不胜枚举。以至于笑谈“出现在蒋介石办公桌上的电报同时也会出现在毛泽东的面前”,国民党焉有不败之理?但是在国民党败退台湾后,恰恰是我党在台湾的情报系统遭受重大破坏。有意思的是,电视剧里抓住“老郑”和黄鹭的,恰恰是后来在台湾破获吴石朱枫案的谷正文。所以据说周恩来在病危时,说最对不起的两个人,一个是张学良,还有一个就是吴石。当然,最重要的原因,可能还是随着朝鲜战争的突然爆发,美国第七舰队封锁了台湾海峡。据说朝鲜战争爆发,蒋介石喜出望外,自言“我们的时机可能要来了。”当然,更夸张的,是记得看过大陆拍的一部电视剧里所描述的,得知韩战爆发的消息,蒋介石仰天长叹,天助中华民国!
真假如何,就不得而知了。
也许正因如此,作为朱枫个人,为了理想信仰而牺牲,是当之无愧的英雄,值得后人景仰。但是,作为当时的情报工作,确实是失败的,不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因此,电视剧的创作者要作出某些规避,想来也就不难理解了。
正所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历史的走向,并不一定完全是由政治家们的主观意志所能决定的,还有许多偶然的不可知的因素,所谓“气数”?不说别的,作为当年美国第七舰队封锁台湾海峡的起因,朝鲜战争为什么会爆发?一直众说纷纭,不是也有一种说法,说是由于金日成首先越过三八线发动进攻才引起的吗?如果不是这样的话,还会有遗留几十年至今未能解决的台湾问题吗?
天若有情天亦老,人间正道是沧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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