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斤姑娘越剧   胡汝慧  方海如整理 越剧九斤姑娘全集下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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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地方戏曲是我国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近年来,随着西方文化、好莱坞电影的冲击,物质生活西方化日趋严重,传统文化有濒临灭绝的危险。
  我在整理旧书籍的时候,偶然发现了几折浙江传统的地方小戏:《九斤姑娘》、《牡丹对课》、《僧尼会》、《南山种麦》等等。这几出脍炙人口的地方戏曲,吴越、浙江地区家喻户晓,但是,现在的年轻人已经不知道其为何物,令人感概。地方戏曲诙谐幽默的生活语言,浓重的地方俚语色彩,是地方艺人在长期的表演与再创作中逐渐丰满起来的。地方戏曲保留了大量的原始地方语言,实属可贵。在普通话的强烈冲击下,许多地方语言开始失传,因此保护地方戏曲应该是文化界义不容辞的责任。
  老夫年迈体弱,打字已属不易,要打完这些全部作品简直要命。这些作品已经花费了我太多的精力,未能及时把这些作品呈现给大家,谨表歉意。天气转热,我不知道何时能把任务完成,先把《九斤姑娘》奉献给大家,先睹为快。然后努力把后面的作品续上,让大家对浙江的地方戏曲有个直观的印象。
  《九斤姑娘》1956年整理,1961年出版的作品,已经58个年头了,胡汝慧、方海如两位先生是否健在我们不得而知,今天我努力把作品推荐给大家,也是对那些曾为民间艺术作出贡献的人的纪念。

九斤姑娘(越剧)  胡汝慧  方海如整理

人 物  张箍桶
     九斤姑娘
     石 二
     五 十
     轿夫二人

幕 启  张箍桶上。
张箍桶  (唱)日出东方一点红,

   里面走出我张箍桶。
老汉张箍桶。老太婆早年去世,生下一个阿囡,取名九斤。唔,怎么会取名九斤的呢?因为生下来的时候,生得白白胖胖,象剥出的鸡蛋一样,我两老看了非常欢喜,拿称来一称,刚刚是九斤重,所以取名九斤。九斤、九斤叫到今年,也有十五岁半了!人是生得十分聪明伶俐,这也不必说起。这两日我店里生意清淡,想到乡下去做做跑乡生意。唔,勿错,我叫阿囡出来看管店堂。阿囡,阿囡出来!

     [九斤内应:“嗳,来哉!”上]
九 斤  (唱)听得阿囡阿囡连声叫,
        我爹爹跟前问分晓!
     阿爹,叫我有啥事情?
张箍桶  (唱)这两日,店堂生意真勿好,
        三餐茶饭吃勿饱,
        我要想,跑乡生意做一趟,
        阿囡你,快把桶担整整好。
九 斤  噢。(应声下,取桶担上)阿爹,桶担整好哉。
张箍桶  阿囡,叫你管店堂你会管么?
九 斤  阿爹,我会管的。
张箍桶  那么阿囡,我倒要问问你,各样桶的价钱你晓勿晓得?
九 斤  阿爹,我晓得的。
张箍桶  那么你倒讲给我听听看。
九 斤  阿爹,面桶二百钱一只,水桶六百钱一对,脚桶四百钱一只。
张箍桶  对的,对的,真乖!阿囡,开店门的辰光还早,你门关关好,到里厢去收拾收拾,我要去做跑乡生意     去哉!(挑担出门)
九 斤  阿爹,你早些回来噢!
     [张箍桶闻言,挑担折回,进门气呼呼坐下。]
九 斤  啊呀!阿爹,你怎么转来啦?
张箍桶  小姑娘讲闲话这样勿吉利,早些回来!早些回来哪里来的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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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 斤  阿爹,你听错哉!阿囡叫你生意做好了早些回来呀!
张箍桶  介么对啦!生意做好了早些回来。小姑娘这样勿会讲话。你管店堂,勿要跑出去!
九 斤  晓得啦!
张箍桶  (挑担出门,喊)箍桶呵!……
九 斤  阿爹,你在抢我生意哉。
张箍桶  啊!怎么会抢你生意呢?
九 斤  阿爹,你好比在饭店门口摆粥摊,生意到门口,阿囡也会做呀!我花圈勿会箍,蛮圈也会箍的。你应     该到远些地方去呀!
张箍桶  唔,对的、对的,阿爹是在抢你生意哉。好,我到远些地方去。箍桶呵!……(叫下)
九 斤  (唱)阿爹出门去箍桶,
        阿囡看守在店堂中。(关门进内)
     [石二上]

石 二  (唱)日出东方三丈高,

        里面走出我石二佬,

        家有良田三百亩,

生出儿子是草包:

阿大呆头,阿二叫呆脑,

三子取名石宝宝。

阿大阿二娶过亲,

两房媳妇一日到夜“急里疙啦”相骂讨。

看来人家要倒灶,

心想把,三房媳妇来讨好。

如果新媳妇能守家,

我三百亩田产好保牢。

      [五十端茶上]

五 十  东家,茶来哉。(石二不理,五十再叫)东家,茶来哉!

石 二  放啦!

五 十  (放茶)东家,我看你闷闷不乐,大概又是为了讨第三房媳妇的事体在急着哉。东家,你勿要担心,我五十已经给你找到一个姑娘,这姑娘生得聪明伶俐,肚才蛮好,里外生活要算头挑。

石 二  是啥人?

五 十  喏,就是五市门张箍桶的阿囡!

石 二  叫啥名字?

五 十  叫九斤姑娘。

石 二  九斤姑娘生得怎么个聪明法,你倒讲来听听看。

五 十  东家,这姑娘人生得来聪明伶俐,伶俐聪明,聪聪明明,伶伶俐俐……

石 二  难道比我还要聪明!

五 十  东家,我哪敢骗你呀!

石 二  我是胡子一捋,妙计一箩。

五 十  她是眼睛一转,妙计一船。

石 二  我是眼睛一眨,妙计一百。

五 十  她是辫子一甩,妙计一万!

石 二  有介聪明?我勿相信!

五 十  勿相信末请东家自己去看过明白。

石 二  下去!

五 十  是。(下)

石 二  勿错,耳闻是虚,眼见是实。介聪明个小姑娘我一生一世没有碰到过,我倒要去考考她的肚才,如果九斤姑娘肚才好,能当家,我就将她娶过来做第三房媳妇,那我的三百亩田地也可以保牢哉。唔,今朝清闲无事,让我到五市门走走。(圆场)

     (唱)闲来无事走出门,

        九曲围墙两边分。

       走过一座五市门,

       来此已是张家门。(敲门)

     张师父在么?张师父?

     [九斤内应:“来哉。”上]

九 斤  (唱)忽听外面店门敲,

想必买主已来到。

     外面啥人呀?

石 二  是我。

九 斤  我?

石 二  嗳,是我呀!

九 斤  怎么!是我?客人你勿要见气,牛末有根绳,马末有只铃,阿猪、阿狗都有个名字,怎么你会没有名字的呢!

石 二  哦,有些厉害的!

     (唱)今朝便宜让她讨,

        这姑娘嘴巴确实巧,

        五十讲她肚才好,

        我倒要,出个难题将她考。

     姑娘,我的名字有些“疙里疙搭”的。

九 斤  怎么“疙里疙搭”?

石 二  我的名字要用算盘算的。

九 斤  那末你来,让我算算看。

石 二  你听了:

     (唱)一斗半,两斗半,

        三斗五升四斗半,

        连名带姓在算盘,

        请你姑娘自家算。

九 斤  哦,原来是石二店王来了!

石 二  噢,你怎么知道的?

九 斤  我毛猜猜就是了。

石 二  啊唷,聪明聪明。姑娘,你叫啥名字呀?

九 斤  我的名字也有些“疙里疙搭”的。

石 二  怎么“疙里疙搭”?

九 斤  我的名字也要用算盘算的。

石 二  唷,我一刀,她倒还我一枪。那末你讲来。

九 斤  你听着:

     (唱)一斤半来两斤半,

        三斤四两加斤半,

        你要问我啥名字,

        再添四两一起算。

石 二  唷,我的名字她倒一口气讲出来哉,她的名字我倒要细细算一算!(暗算)哦!你就是九斤姑娘呀!

九 斤  嗳,是的。

石 二  难怪有这样聪明。九斤姑娘,你阿爹在家吗?

九 斤  阿爹不在,你问阿爹做啥呀?

石 二  我想喊他箍桶去。

九 斤  啊呀!石二店王,你今朝来得勿巧。

石 二  为啥来得勿巧?

九 斤  我阿爹到乡下做生意去哉。

石 二  哦,那好。等你阿爹回来,你同他说,我石二叫他到我屋里箍桶去。

九 斤  石二店王,你屋里在什么地方?

石 二  你听了:

     (唱)出了一座五市门,

        九曲围墙两边分,

        前面有些闹盈盈,

        后面有些冷清清。

        路过一座擂鼓门,

        碰见两个管门人,

        立呀立在黄泥墩,

        十七八把笤帚插头顶。

        蓬蓬胡须缠头颈,

        身体好像百节棍,

        日里勿要饭来吃,

        夜里勿要眠床睏,

        他就是石家大台门。

九 斤  石二店王,我晓得了。

石 二  啊?你晓得了讲给我听听看。

九 斤  九曲围墙两边分,是勿是弄堂?

石 二  唔,是的。

九 斤  前面闹盈盈是读书的书房?

石 二  是的。

九 斤  后面冷清清是祠堂?

石 二  嗳,对的。

九 斤  擂鼓门是勿是圆圆的月洞门?

石 二  嗳,对的。

九 斤  两个管门人是勿是两株棕榈树?

石 二  唔,勿错。你到我屋里厢来过的吗?

九 斤  来是没有来过,我毛猜猜就是了。

石 二  唷,聪明聪明。咦,闲话讲了半日,她倒门也不开,勿晓得她的相貌好勿好?唔,勿错,让我骗她出来看看看。哎,里厢九斤姑娘,我去哉噢。

九 斤  去啦?格末坐坐去呀?

石 二  勿坐哉,勿坐哉。

九 斤  咦,他说去哉,为啥声音还在门口头!唔,那末石二店王你点心吃吃去。

石 二  勿吃哉,勿吃哉。(后退一步)

九 斤  点心勿吃那末茶也吃吃去。

石 二  嗳,茶也勿吃啦。(再后退一步)

九 斤  哦,你点心勿吃,茶也勿吃,格我勿客气,勿送啦!

石 二  唷,这姑娘倒真调皮,人面不见,反叫我茶吃吃去,点心吃吃去,门还是骗勿开。是聪明,是聪明。(下)

九 斤  石二店王,你去啦?(见无声息,开门)哼!

     (唱)勿怕你石二心奸刁,

        我九斤姑娘手下没有便宜讨。

        眼看太阳当头顶,还是进去把中饭烧。(下)  

     [张箍桶上]

张箍桶  (唱)喉咙喊得焦焦燥,

        肚皮饿得咕咕叫,

        前村后庄都跑转,

        一笔生意也勿成交。

     阿囡!

九 斤  嗳,阿爹你回来啦!

张箍桶  咳!回来了。

九 斤  阿爹,生意好勿好?

张箍桶  哪里来的生意!阿囡,你热饭拿来烧,冷饭拿来炒,阿爹肚皮饿煞哉。

九 斤  阿爹,热饭也勿用烧,冷饭也勿要炒,有人喊你吃现成饭去。

张箍桶  啥人有这样好,喊我吃现成饭去?

九 斤  阿爹,你没有生意,阿囡倒给你生意找好哉!喊你箍桶去。

张箍桶  啥人家屋里?

九 斤  阿爹,就是石二店王屋里呀!

张箍桶  啊?石二店王呀?勿去勿去。

九 斤  阿爹,你为啥勿去?

张箍桶  这份人家去不得,他家里是好人勿许进,坏人当贵宾,进去就倒霉,出来就吃亏。他用闲话刁难我,叫我如何回答?

九 斤  阿爹,他刁难你,你可以刁难他呀!

张箍桶  我没有介好的肚才!

九 斤  那末阿囡教你好啦。

张箍桶  哎,阿囡是阿爹生的,只有阿爹教阿囡,哪有阿囡教阿爹的呢?

九 斤  阿爹,古话勿是讲,只有状元学生,没有状元先生?

张箍桶  闲话倒是对的。哎,我到石家去,你又不跟在我的背后,我问啥人呀?

九 斤  阿爹,你把要紧家伙长推刨摆在屋里,答不上的时候,你就回来拿长推刨,阿囡好教你。

张箍桶  这个办法倒好的。阿囡,那末阿爹去哉!

九 斤  爹爹慢去!

张箍桶  阿囡,你看管店堂,阿爹吃现成饭去哉!

九 斤  晓得哉。(下)

     [张箍桶挑担出门,走圆场]

张箍桶  (唱)跨出店堂急急行,

        前面就是石家门。

     石二店王!石二店王在家吗?

     [石二内应:“唔,来啦。”上]

石 二  哦,张师父,你来啦,担子歇歇。

张箍桶  哦,哦。(歇担)

石 二  张师父,请来高坐。

张箍桶  哦,哦。(坐下)

石 二  张师父,你“中十千”有勿有“啃”过?

张箍桶  中十千!(向外望)太阳刚刚居中,难道是在问中饭?让我糊里糊涂去回他一声。石二店王,我中十千呒没啃过。

石 二  哦,呒没啃过。好的,你坐一歇。

张箍桶  哦。

石 二  (朝内喊)外对面,大少一,顺风着!

     [内应:“嗄——”。]

石 二  (继续往下喊)张师父来啦!家养鸟、张仙送、皮里挖、雷贺倪、刘秀抢、驼背佬、四荷叶、刮拉拉旋出来!

     [内应:“有数哉”!]

张箍桶  (旁白)难道他家屋里死人,在报衣单吗?

     [石二请张箍桶进内吃饭,张箍桶下。]

石 二  (唱)我哪里是叫他来箍桶,

        为的是,讨个九斤把妙计用。

     [张箍桶上]

张箍桶  石二店王,你喊我来箍什么桶呀?

石 二  我想请你箍十只桶。

张箍桶  好的,那末你报来!

石 二  你听了:

     (唱)天亮要箍天亮桶,

        晏昼要箍午时桶,

        日落西山黄昏桶,

半夜三更要紧桶。

要箍有盖无底桶,

要箍有底无盖桶。

要箍无底无盖桶,

两只耳朵跷茸茸。

还要箍,一对恩恩爱爱夫妻桶,

还要箍一只外国金丝桶:

一道围墙不通风,

无盖无底两头空,

城里屋宇齐又整,

家家户户开窗孔。

千军万马扎满城,

一个皇帝坐当中,

三街六市多拥挤,

十字街口闹哄哄。

还要箍只奇怪桶:

一根尾巴通天宫,

一根横档在当中,

上面一记松,

下面扑隆通,

拎拎起来满腾腾,

问你张师父懂勿懂?

张箍桶  (唱)只听他说的桶桶桶,

        弄得我一懂也勿懂。

     (思索)好的,让我来箍。(看担)哎呀,石二店王,我长推刨忘记带了!

石 二  那我差人去拿。(向内)嗳,……

张箍桶  不必,不必,我自家去拿。

石 二  那也好。

张箍桶  (急挑担欲走)……

石 二  咦!张师父,你桶担挑去做啥?

张箍桶  哎,我是身勿离担,担勿离身。

石 二  你摆在这里勿要紧的。

张箍桶  我桶担里都是快口家伙,你家孩子顽皮,碰着是要出血的。

石 二  那末我给你高高搁起来。

张箍桶  哎触霉头,高高搁起哪里来的生意呀?

石 二  那末我给你管牢。

张箍桶  不必费心!

石 二  你摆在这里,勿会少的,你快点去,马上就来。

     [石二推张箍桶并将桶担搬进屋里]

张箍桶  咳!(出门)

     (唱)还说是,叫我来吃现成饭,

        哪晓得,掼掉一副箍桶担。(下)

石 二  (唱)张师父,十样桶名答不上,

他定是,回家九斤姑娘去问

     [张箍桶气呼呼上,进门]

张箍桶  阿囡!

     [九斤上]

九 斤  阿爹你回来哉。

张箍桶  来哉!(气冲冲地唱)

       我早说,难进石家高门槛,

果然是,满头晦气把家返。

阿囡呀,一只饭碗一只蓝,

快到乡下去讨饭。

九 斤  阿爹,为啥要去讨饭?

张箍桶  吃饭家伙丢了!

九 斤  箍桶担丢了?

张箍桶  给石家押住啦!

九 斤  啊!石家啥道理要押我们桶担?

张箍桶  我说石家勿要去,勿要去,你一定要我去!我石家门口还勿曾跑进去,对脑壳就一斧头劈来哉!

九 斤  唷!阿爹,血劈出了没有?

张箍桶  哪里是真的斧头劈来,他的闲话讲来,比斧头劈来还厉害呢!

九 斤  他怎么讲?

张箍桶  他说张师父来了,请来高坐。

九 斤  阿爹,你就坐嘛!

张箍桶  我坐下后,他又问我说,张师父呀,你“中十千”有勿有“啃”过?

九 斤  爹你怎么回答呢?

张箍桶  我答勿出呀!我抬起头来一看,太阳刚刚居中,我以为他在问我中饭吃过没有,我就糊里糊涂答了一声:我说石二店王,我中十千呒没啃过。

九 斤  阿爹,给你猜着哉。十千就是万,“万”字“饭”字声音相同,“中十千”就是中饭。

张箍桶  那倒给我猜着哉。我回答以后,他说“外对面,大少一,顺风着:张师父来啦,家养鸟、张仙送、皮里挖、雷贺倪、刘秀抢、驼背佬、四荷叶,刮拉拉旋出来”。

九 斤  唷,阿爹,小菜倒勿错。

张箍桶  我以为他屋里死人,在报衣单。

九 斤  阿爹,你勿晓得?

张箍桶  我勿晓得。

九 斤  阿囡讲给你听。阿爹,“外对面”就是里厢头。

张箍桶  哦!对啦!外边对进去总是里厢头罗!

九 斤  “大少一”就是大字少一划!

张箍桶  那是人字罗?

九 斤  对呀!“顺风耳,顺风耳”,“顺风”就是耳朵呀!

张箍桶  喔,他罗里罗苏半日,是不是说“里面的人听着”呀!

九 斤  嗯。

张箍桶  花样经真多!那末“张仙送”呢?

九 斤  “张仙送”就是鸡子。

张箍桶  “张仙送”哪会是鸡子呢?

九 斤  人家勿是讲张仙送子,张仙送子。

张箍桶  哦!张仙送就是鸡子。那末“皮里挖”呢?

九 斤  “皮里挖”就是芋艿,芋艿勿是皮挖掉吃的嘛?

张箍桶  唔!那末“雷贺倪”呢?

九 斤  “雷贺倪”就是汤。

张箍桶  “雷贺倪”哪会是汤的呢?

九 斤  阿爹,百家姓里勿是读过的,“雷贺倪汤,雷贺倪汤”。

张箍桶  (恍然大悟)唔,读过的,读过的。那末“刘秀抢”呢?

九 斤  “刘秀抢”就是饭。人家勿是在讲“刘秀抢饭,刘秀抢饭”!

张箍桶  噢!那末“驼背佬”是啥东西呢?

九 斤  是瓢羹。

张箍桶  瓢羹?

九 斤  嗳,瓢羹不是驼背吗?

张箍桶  唔!那“四荷叶”呢?

九 斤  “四荷叶”就是四只盘子。

张箍桶  四只盘子呀?

九 斤  盘子象荷叶象勿象?

张箍桶  唔!象的象的。那末阿囡,他讲“刮拉拉旋出来”是啥东西?

九 斤  “刮拉拉旋出来”就是喊烧菜的快些般出来。

张箍桶  就是快些般出来呀?阿囡,你真聪明,阿爹我都吃过的。你一讲,我都记起来了。

九 斤  那末,你桶担怎么丢的呢?

张箍桶  咳,你听我说。吃好饭,我说石二店王,你要箍啥桶?他说要箍十只桶。

九 斤  阿爹,生意倒勿少。

张箍桶  阿囡,他讲出来的桶名,我非但没有箍过,连晓也不晓得。

九 斤  阿爹,你讲来。

张箍桶  他说:

     (唱)天亮要箍天亮桶,

九 斤  阿爹!

     (唱)就是那,清早起来的洗面桶。

张箍桶  是面桶!

     (唱)还有晏昼要箍午时桶,

九 斤  (唱)阿爹呀,就是石二老饭桶。

张箍桶  是饭桶!

     (唱)还有日落西山黄昏桶,

九 斤  (唱)长工短工都要用,

田畈回来洗脚桶。

张箍桶  (唱)还有半夜三更要紧桶,

九 斤  (唱)阿囡房里的红漆桶。

张箍桶  哦!是马桶!

九 斤  (唱)一眼勿错是马桶。

张箍桶  (唱)石二他,要箍有盖无底桶,

        要箍有底无盖桶。

九 斤  阿爹!

     (唱)有盖无底是锅盖,

        有底无盖是豆腐桶。

张箍桶  嗳,对的,锅盖是没有底的。

     (唱)要箍无底无盖桶,

九 斤  阿爹!

     (唱)无盖无底是蒸桶。

张箍桶  这倒对的。

     (唱)还有恩恩爱爱夫妻桶,

        问你阿囡懂勿懂?

九 斤  (唱)夫妻桶,总成对,

        就是早间挑水桶。

张箍桶  这倒对的,挑水桶总要成双的罗!

九 斤  阿爹,你说他要箍十只桶,刚才你只讲了八只,还有第九只是啥名堂?

张箍桶  哦!阿囡,后头两只桶是越法难懂哉!

九 斤  阿爹,你说来。

张箍桶  (唱)第九只桶名真难懂,

        名堂叫外国金丝桶:

一道城墙不通风,

无盖无底两头空,

城里屋宇齐又整,

家家户户开窗孔,

千军万马扎满城,

一个皇帝坐当中,

三街六市多拥挤,

十字街口闹哄哄。

九 斤  阿爹!

     (唱)第九只桶名也勿难,

名堂就叫养蜂桶。

千军万马是蜂群,

一只蜂王坐当中,

蜂窠密密象窗孔,

一日到夜闹哄哄。

张箍桶  嗳,对啦!对啦!

     (唱)还有一只奇怪桶:

一根尾巴通天宫,

一根横档在当中,

上头一记松,

下头扑隆通,

拎拎起来满腾腾,

问你阿囡这叫啥个桶?

九 斤  (唱)这样东西天天见,

名堂就叫吊水桶。

张箍桶  吊水桶?哦,介讲起来这十只桶我是随便箍箍好来!

九 斤  你是会得箍咯。阿爹,你这趟去,牙床硬点,喉咙响点,他问你桶名,你回报他听!

张箍桶  好的,阿囡你把我长推刨拿出来。

九 斤  好!(进门取长推刨,复上)

张箍桶  阿囡,石二店王说我是你阿囡教的,那怎么回答?

九 斤  你讲:“石二店王,你是勿是儿子生的?”

张箍桶  那他一定说:我怎么会是儿子生的呢!

九 斤  那你就对他说:那我怎么会是阿囡教的呢?

张箍桶  对!对!(接过刨)阿囡,阿爹去哉!

九 斤  阿爹,你胆子大些。

     [两人分头下。张箍桶复上]

张箍桶  (唱)亏得阿囡多乖巧,

        十只桶名都知道。

肩上背起长推刨,

石二佬要想难我难勿倒。

     (进石家门)石二店王,石二店王!箍桶啦!

     [石二上]

石 二  啊!你来啦?

张箍桶  唔,来啦!

石 二  好,我要箍天亮桶你会箍吗?

张箍桶  会箍!面桶嘛!

石 二  晏昼午时桶呢?

张箍桶  你个老饭桶。

石 二  日落西山黄昏桶?

张箍桶  洗脚的脚桶。

石 二  半夜要紧桶?

张箍桶  马桶。

石 二  有盖无底桶?

张箍桶  锅盖。

石 二  有底无盖桶?

张箍桶  豆腐桶。

石 二  无底无盖桶?

张箍桶  蒸桶。

石 二  一对恩爱夫妻桶?

张箍桶  挑水的水桶。

石 二  还有一只外国金丝桶?

张箍桶  蜂桶。

石 二  一只长尾巴桶?

张箍桶  吊水桶。

石 二  (一怔)啊!(呆了半天)是你阿囡教你的?

张箍桶  石二店王,你是勿是你儿子生的?

石 二  我哪会是儿子生的?

张箍桶  那末我哪会是阿囡教的呢?

石 二  张师父,你回去一趟,喉咙响起来哉!

张箍桶  我这样大的人,这点喉音算啥呀?知了比我小,叫起来比我还响哩!

石 二  知了歇得高!

张箍桶  那末歇得低的东西勿会响?

石 二  低的啥东西?

张箍桶  青蛙田鸡歇在地下,“咯格咯格”地怎么不响?

石 二  青蛙嘴巴生得阔!

张箍桶  嘴巴阔会响?那末两只畚箕合拢来嘴巴阔勿阔?为啥不会响?

石 二  畚箕是竹做的。

张箍桶  哦!竹做勿会响?笛子是竹做的,吹起来为啥这样响!

石 二  笛子洞眼多。

张箍桶  哦!洞眼多会响?那末米筛洞眼多勿多,为啥不会响?

石 二  那是圆的。

张箍桶  哦!圆的勿会响?那末铜锣也是圆的,怎么碰一碰就会响?

石 二  铜锣是铜做的呀!

张箍桶  铜做会响?那末李元霸的一对铜鎚怎么不会响?

石 二  铜鎚是实心的。

张箍桶  哦,实心勿会响?那末炮仗是勿是实心的?为啥“登——嘭——”这样响哩?

待续,后面高潮更精彩。


石 二  好好,我争你勿过,勿同你争哉。今朝我桶勿要箍哉!

张箍桶  好,勿箍就勿热爱,我要走哉!

石 二  那何必这样急哩!我们坐下来聊聊天。

张箍桶  这样高的天,叫我那能撩得着?

石 二  咳!聊天也者,就是讲闲话。

张箍桶  就是讲闲话?那好。石二店王,你先讲还是我先?

石 二  呃,你先讲。

张箍桶  石二店王,你有几个儿子?

石 二  我有三个小犬。

张箍桶  三个小犬?

石 二  嗯!三个小犬!

张箍桶  小犬是小狗,那末你是老狗罗?

石 二  啊!你——

张箍桶  我讲勿来,那末石二店王你讲吧!

石 二  (耐住气)张师父,听人家讲,你有一位千金?

张箍桶  石二店王,你屋里一千金二千金拿得出,我屋里厢连灶头泥拆拆下来,也没有一钱金。

石 二  我问的是,你屋里女儿有没有?

张箍桶  阿囡末有的罗!

石 二  女儿就称千金。

张箍桶  哦,你阿囡称千金!那末你老婆足足有一万斤,比水牯牛还重哉!

石 二  哎,你说到哪里去了!

张箍桶  我不会说,还是你说吧!

石 二  我说,张师父,听说你阿囡尚未许人家,我第三个儿子石宝宝还未娶亲,你阿囡嫁到我石家来做第三房媳妇,你看好么?

张箍桶  这个——石二店王,你们是有铜钿人家,我们是穷人家,怎么高攀得起!

石 二  勿要客气,我就看中你女儿!

张箍桶  石二店王,她娘死得早,屋里厢只剩下爹囡两个,我出门做跑乡生意,店里全靠九斤看管的。

石 二  哎,你勿要推三阻四,女儿养大了总归要嫁人的!

张箍桶  石二店王,我这个人是三块板两条缝,硬碰硬的,九斤我是勿嫁的。

石 二  (生气)当真不嫁?

张箍桶  当真不嫁。桶担呢?桶勿箍桶担还我!

石 二  好,五十,你把桶担挑出来!

     [五十挑担上,张箍桶接担。]

张箍桶  啊!石二店王,你屋里有贼。

石 二  你勿要乱讲!

张箍桶  啥人乱讲,你来看,桶担上的竹圈不见了!

石 二  竹圈不见了?

五 十  哦!竹圈大少奶奶拿去当了引火柴烧了!

张箍桶  我说是,你们这种人家靠勿住的。算我晦气!(欲走)

石 二  慢着!你打算走了吗?

张箍桶  嗯。

石 二  嘿嘿!你要走也走勿掉!

张箍桶  为啥?

石 二  你在我屋里吃的一顿饭,饭钱算算去。

张箍桶  怎么讲?我竹圈勿要你赔,你倒要算我饭钱哉?好好,算就算吧!倒霉只这一次!

石 二  我的饭钱,你恐怕赔勿起!

张箍桶  怎么会赔勿起?

石 二  别样倒勿要你赔,你吃我的一只鸡腿是赔勿起的。

张箍桶  有啥赔勿起?

石 二  你可知道,那只鸡是我家祖传的元宝鸡呀!

     (唱)元宝鸡来无价宝,

一日会变两色毛,

日里会变金毛毛,

夜里会变银毛毛,

嘴巴里厢吐金条,

屁股眼里生元宝。

鸡腿让你来吃掉,

我要你,照色照样来赔到。

张箍桶  你这分明是无赖!

石 二  (唱)元宝鸡来无价宝,

徽州朝奉来取宝,

铜钿还过三万吊,

三万吊铜钿勿卖掉。

今朝你赔我铜钿三万吊,

元宝鸡事体就“拉倒”;

勿赔我铜钿三万吊,

今朝我勿肯将你饶。

若是铜钿赔勿出,

只要你阿囡嫁给我石宝宝。

张箍桶  (唱)骂你石二太奸刁,

明明将我竹杠敲,

你要我赔出铜钿三万吊,

我要到县府堂上把你告。

五 十  (唱)张师父你要把东家告,

依我看打官司你是保输掉。

县官与店王结相好,

一根链条将你套,

把你提到县堂上,

四十大板一顿持拷。

一副大枷头上铐,

把你拖去坐监牢。

还不如将九斤许给石家门,

这桩事体和和掉。

张箍桶  哼!他们还是串通好的,越逼越凶哉。(一想)石二店王,那末让我回去同阿囡商量商量。

石 二  也好,我等着你的回音,两条路:不是九斤嫁过来,就是银子抬过来。

张箍桶  (气呼呼挑担出门)

     (唱)箍桶生意做勿成,

一场祸灾招进门。(下)

五 十  东家,我看打铁要趁热,九斤姑娘蛮聪明的,勿要让她想出对策来,赶快动手。

石 二  唔,五十,你马上准备一顶轿子,张家银子赔勿出,就把九斤姑娘抬过来。(下)

五 十  有数哉!(跟下)

     [张箍桶气冲冲挑担上,走圆场]

张箍桶  (唱)石二真是狗心肠,

吃顿便饭出花样。

我急急忙忙回家去,

要同阿囡细商量。(进门)

     阿囡,阿囡!

     [九斤上]

九 斤  阿爹,你介快桶箍好回来了!

张箍桶  (气呼呼放下桶担)咳,倒霉倒霉!

九 斤  阿爹,你在骗我。

张箍桶  骗啥?

九 斤  桶担上竹圈都箍光哉,还要骗我呒没生意?

张箍桶  那是让石家烧茶烧掉的。

九 斤  阿爹,你这许多辰光,在石家做啥呀?

张箍桶  做啥?闯出祸来哉!

九 斤  啥祸?

张箍桶  桶呒没箍,倒要我赔饭钱哉!

九 二  赔啥饭钱?

张箍桶  他说我吃掉他家一只元宝鸡的鸡腿。

九 斤  元宝鸡?

张箍桶  (唱)他说元宝鸡来无价宝,

一日到夜会生元宝,

徽州朝奉来取宝,

铜钿还过三万吊。

我吃掉一根鸡腿骨,

要我赔钱三万吊。

九 斤  如若赔不出呢?

张箍桶  (唱)如若铜钿赔勿出,

要你阿囡嫁给石宝宝。

九 斤  哼!我同他评理去!

张箍桶  你有啥办法呢?

九 斤  阿囡自有办法。

张箍桶  啥个办法?

九 斤  阿爹,石家赔了你的竹圈没有?

张箍桶  没有!

九 斤  那就好,我就说——

五 十  (上)张师父!张师父!(进门)张师父,东家叫我来摧一声,问你同九斤姑娘有没有商量好?

张箍桶  还没有!还没有哩!

九 斤  商量好哉!我要见你家东家去!

五 十  好极了!轿子就在门口。

九 斤  阿爹,我去哉!

张箍桶  阿囡,没有商量好,你勿要去……

九 斤  阿爹,你放心好了,我去去就来。(出门下)

张箍桶  阿囡去了,哎哟勿对,石二这个勿要脸的花样景蛮多,阿囡去是要吃亏的。勿对,勿对!

     (唱)石二奸刁理难讲,

奇出怪样调花枪,

恐怕阿囡要吃亏,

让我赶去拼一场!(下)

     [五十、九斤上,进门]

五 十  东家,九斤姑娘来哉。

     [石二上]

石 二  啊!新娘子来哉!相貌真是好看。五十,快快点起花蚀,叫小少爷出来拜堂成亲。

五 十  晓得。(欲下)

九 斤  慢,石二店王,我是来算账的。

石 二  算账来的!算什么账?

九 斤  你欠我爹爹的账!

石 二  欠你爹爹的账!哼,大不了半天的工钿,有啥了不起,你算吧!

九 斤  一是一,二是二,你勿要赖!

石 二  自然,我石二在绍兴城里有名气,怎么会赖你!不过,应该把我这笔账先算!

九 斤  那你算来。

石 二  喏,你爹吃我一只元宝鸡的鸡腿,这笔账可不小呀!

     (唱)元宝鸡来无价宝,一日会变两色毛,日里会变金毛毛,夜里会变银毛毛,嘴巴里厢吐金条,屁股眼里生元宝,徽州朝奉来取宝,铜钿还过三万吊,只要你铜钿赔我三万吊,凡百事体都歇掉。

九 斤  石二店王,这只鸡是勿是我阿爹杀的?

石 二  这——勿是你阿爹杀的。

九 斤  那末,这笔账算勿成功哉!

石 二  啊?

九 斤  你听了!

     (唱)你说道,元宝鸡是无价宝,

我问你,为啥将它来杀掉?

石 二  这个……

九 斤  (唱)元宝鸡是你来杀掉,

要我阿爹赔钱办不到。

石 二  这只元宝鸡总是你阿爹吃的罗,当然应该赔。

九 斤  石二店王,你一定要赔?

石 二  一定要赔。

九 斤  那就赔你。

石 二  三万吊铜钿呢?

九 斤  三万吊就三万吊,不过,欠我们的账也得算清楚。

石 二  当然当然。

九 斤  石二店王,我爹的工钱你付过没有?

石 二  没有算过。只要你赔我铜钿三万吊,我马上付你爹工钱。

九 斤  好!还有,桶担上的竹圈,是你家媳妇烧了的吗?

石 二  嗯!

九 斤  石二店王,工钱倒有限,这竹圈你是赔勿起的。

石 二  这有啥赔勿起,要竹我山里挑两担也有。

九 斤  你道这是啥竹?

石 二  毛竹?

九 斤  勿是。

石 二  象牙竹?

九 斤  也勿是。

石 二  花斑竹?

九 斤  也勿是。

石 二  难道是南海观音竹?

九 斤  对!正是南海观音竹。

     (唱)观音竹来无价宝,

独一无二世间少。

观音竹,箍面桶,

洗洗面,丑脸会变好相貌;

观音竹,箍脚桶,

洗洗脚,跷脚会得打虎跳;

观音竹,箍蒸桶,

蒸蒸年糕会得变金条;

观音竹,箍米桶,

满桶白米会变珠宝。

石 二  喔唷!

九 斤  (唱)徽州朝奉来取宝——

石 二  还过多少铜钿?

九 斤  (唱)铜钿还过六万吊。

你石家一只元宝鸡,

只值铜钿三万吊。

三万吊铜钿来对销,

还要赔我三万吊。

石 二  你屋里哪里来的这种宝贝?我可不信!

九 斤  那末你听了:

     (唱)观音竹,有来因,

那一日,阿爹跑乡去做生意经。

东走走,西走走,

一走走进紫竹林,

碰见南海观世音,

拿我阿爹当客人,

送我阿爹观音竹,

留我阿爹吃点心。

你石二如若勿相信,

好去问南海观世音。

石 二  啊唷!

     (唱)石二佬我自道好,

老鹰飞过拔根毛;

今朝碰上九斤姑娘,

她的本事比我高。

     九斤姑娘!

       说实在,你家竹圈勿是宝,

我家母鸡也勿是宝,

打开天窗说亮话,

我为来为去为你姑娘肚才好。

只要你嫁给我三子石宝宝,

这场事体就和掉。

九 斤  呸!

     (唱)你家没有元宝鸡,

分明是把竹杠敲;

我家原是观音竹,

快赔铜钿六万吊!

石 二  勿赔呢?

九 斤  (唱)若是勿赔观音竹,

我问你,公了了还是私了了?

石 二  啥叫公了了?

九 斤  (唱)公了了来不容情,

一把拉你到街中心,

四邻八方邀乡亲,

与你石二把理评。

卖田场地赔我钱,

要你绍兴城里难做人!

石 二  这个——私了了呢?

九 斤  (唱)私了了来私了了,

便宜你个石二佬,

从今后不许欺侮人,

从今后不许竹杠敲。

两桩事体都依我,

这场事体主和掉。

五 十  咳!土地见城隍,吃瘪哉!

石 二  咳!

     (唱)为了讨个好媳妇,

只落得,要赔铜钿六万吊。

公了了来公了了,

我三百亩田地保勿牢。

自讨苦吃犯勿着,

还是前去私了了。

     九斤姑娘!那末私了了吧!

     [张箍桶进门]

张箍桶  阿囡!阿囡!……

九 斤  (暗告张箍桶)阿爹,我们回去。

张箍桶  回去?(惊喜)石二佬吃瘪啦?

九 斤  嗯!

张箍桶  哦,(向石二)石二!

     (唱)骂声你这石二佬,

你的心肠太奸刁,

我吃了一顿便菜饭,

你要赔还铜钿三万吊。

我问你,我家阿囡讨勿讨?——

石 二  勿讨哉!勿讨哉!

张箍桶  我再问你,

     (唱)穷人头上竹杠敲勿敲?

石 二  勿敲哉!勿敲哉!

张箍桶  (乏力地)你倒爬得起跌得倒,我们爷囡两个,为了你忙了一日,吃也吃力煞哉。

石 二  这好商量咯。(向五十)五十,原轿送张家父女回家!

五 十  (泄气地)有数哉!

     [五十下,与轿夫抬轿上,九斤坐轿。]

张箍桶  打轿回府!(随轿下)

石 二  咳!

     (唱)一场心血白费掉,九斤仍旧想不到。

                                  ——幕落、剧终

                                  (一九五六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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