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姨娘攻略61-75作者:烟雨江南风沙漠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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丽娘听罢愣了一下,低头仔细在心里算了算,吴立行的三年任期确实已满,了然点了点头,又问道:“同知是几品?”

陶氏颇有些得意的说:“五品。虽说只是知府的副官,但是也算是主管一方了。我们爷可是皇上亲自提拔的。”

丽娘很是惊讶,道:“我记得恪哥儿先头做的翰林院编修只是个七品啊?怎么这回越级升官了?”

陶氏道:“这个我也不太清楚,昨天刚接到吏部的旨意。”

丽娘听罢,也就不再在这个问题上纠缠,回头有机会问吴立行本人才好。

接下来,丽娘就和陶氏商议起了关于如何打点行装,收拾箱笼等琐事。这么些子琐碎的事说起来,时间也就过得飞快,丽娘回了张氏,留了陶氏母子等在梧桐苑用了晌饭,众人稍事午休一回,下午又去正院张氏那里应酬了一番,直到日暮时分,吴立行随着贾赦一起来荣国府,在荣府用罢晚饭,才接陶氏等回吴家不提。

话说贾赦因陪着吴立行饮了不少酒,虽然没有酩酊大醉,但是也是半醺,走路都有些不稳当,歪歪斜斜的走到了梧桐苑丽娘的卧房里来。丽娘正忙着和众人商量着打点给吴立行的送行礼物,见贾赦走了进来,忙上前扶着他坐在床边,替他脱了衣裳。又吩咐丫头们设放衾枕,上茶,打点梳洗,然后一起上床休息。这时已是三月时节,天气回阳,众人也早都换上了春衫。贾赦迷蒙间抬头,借着晕黄的灯光打量丽娘,只见丽娘坐在床沿,低垂着头,白色的绫衫半掩,露出里面的红绡抹胸儿,下边白白嫩嫩的玉足踏着大红平底睡鞋。贾赦酒意半酣,见了丽娘这一副样子,不觉心头痒痒,一把拉过丽娘放倒在床上,厚重的身子就覆了上去。丽娘吓了一大跳,不由笑骂道:“爷真个让人没法儿说,都快要醉死了,还这么不老实,只顾着闹腾!”贾赦听了丽娘的抱怨,也嗤笑了一声,附在丽娘耳际说了些不着边儿的荤话,丽娘听了耳根子都泛起了红晕,一边挣扎着,一边笑骂着,也只好由得他去。

一时事毕,丽娘觉得身上汗湿粘腻,就捡起七零八落的衣服裹在身上,起身准备去浴室梳洗一番,谁知坐在床沿穿鞋,准备起身的时候,就被后面贾赦伸出来的一双大手抱了个结结实实。丽娘挣了挣,没挣开,只好回头柔声道:“爷,你放开些,我身上一股子汗味儿,怕熏着你了,去浴室洗一下。”贾赦听了这话,还是没有松手,只是哑着嗓子低笑道:“没事儿,也不嫌弃你的。”丽娘无奈回道:“是,您不嫌弃我,但是我嫌弃自个儿,不洗的话,我是睡不着的。”

贾赦听了这话,笑道:“好,既然这样,那我陪你一块儿洗吧。”完了又使劲儿抱了抱丽娘才松开手臂。丽娘羞得不行,趁着贾赦松手之际,忙站了起来,把贾赦的衣服拾了起来,掷了过去,然后一溜儿烟跑进了浴室。丽娘打开开关,在浴盆里住满了水之后,就坐了进去,温度适宜的热水浸泡着酸软黏腻的身子,丽娘舒服的叹了口气。正在这时,贾赦也走了进来挤进了盆里,自然这二人又是一番闹战,共效于飞。

二人洗罢起身,搽摸身体干净,换了干净整洁的衣衫出来。贾赦这会儿早已就醒,人也严肃了些。丽娘吩咐丫头安放炕桌儿,摆上些茶食果品,亲自替贾赦上了一盏茶,贾赦接过茶,浅尝了一口,润了润有些干哑的嗓子,开口道:“今儿吴家妗子过来是同说立行外放同知的事儿吧?”丽娘点了点头。贾赦道:“既然如此,那回头我同你们大奶奶说一声,放你去吴家住几天吧。他们这一走,可不知道何年才能再见呢。”丽娘也跟着感叹了起来。一时,丽娘问道:“大爷可知道恪哥儿如何得了青眼,连升两级的?”贾赦听了,沉默了下,然后有些羡慕的道:“立行这回却是走了大运的,我听说他因着在翰林院做事恪尽职守,人也不迂腐,很是机灵讨人喜欢,他的长官也对他另眼相看。前些时候,三皇子偶然去翰林院,刚好是立行当值,机缘巧合得了三皇子的喜欢,一来二去熟了些之后,三皇子同他的话也就多了起来,又听说他曾经出过海,还管理过船厂,知道些治河治海的事儿。又正好赶上今上准备好好管一下河道之事儿,三皇子手上却没有合适的人手,就像皇上举荐了立行。皇上本来就是个爱惜人才的英主,特地召见了立行,考察了他一番,很是满意。当场就提拔了他,委任他为苏州同知。”丽娘这才明白了吴立行外放升官的始末,也很是替他高兴。

丽娘又和贾赦说了些关于如何给吴立行打点礼物的事儿,贾赦只是吩咐道:“你这里还是按照原来的打算即可,回头我再吩咐你们大奶奶多备一份儿贺礼就好。”丽娘应了,抬头发现贾赦也有些倦了,就喊丫头过来掇走炕桌儿,自己放下纱帐来,服侍着贾赦睡下,然后自己也在外边躺了下来。

贾赦也挨了过来,抱着丽娘,右手有一搭没一搭的抚着丽娘的胳膊,道:“丽娘,我也谋个外任如何?”丽娘因着实在是太困了,精神不济,正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听了这话,瞌睡虫一下子都被远远的赶跑了,只是回转头在黑暗中看着贾赦,不知道要说什么好。

正在丽娘思索着该如何回贾赦的话的时候,只听贾赦又断断续续的道:“要是谋外任的话,兴许我这品级还可以升个一级半级的。这二等侍卫我都干了两任了,一等的话就那么些名额,向往上升实在是有些难为,不是皇上的心腹实在是没有可为之处。不过这放外任,补个正四品的缺还是大有可为之处的。再说了,以后这府里的爵位十之定是我袭了,但那毕竟是很久之后的事,再说了到那个时候,想再谋外任就难了。趁着老爷太太身子骨还硬朗,我也好出京历练一番,这样对以后袭了爵位也大有好处的。”丽娘这才明白,贾赦并不是在征求丽娘的意见,而是想把内心的想法说出来而已。丽娘想了想,就问道:“大爷准备谋个什么样的缺?”

贾赦道:“怎么说呢,我估计着谋个正四品下的明威将军还是可为的。在往上就有些难了。”

丽娘不懂这些,只应和着贾赦说了些相关的事,不一会儿,因着太困了就慢慢地睡了过去。只留下贾赦在哪里精神十足的谋划着。

晚景不提,且说第二日,丽娘依旧早早起身,正对着镜子梳头的时候,只见三福等拿了四小碟子甜酱咸菜,细巧果蔬,一碟子炖的烂烂的鸽子雏儿,一碟子乳饼,并醋烧白菜,一碟子火熏肉,一碟子红烧鲥鱼,三碗白生生香喷喷的软香稻粳米粥,三双筷子。丽娘梳洗停当,又服侍着贾赦起身。不一会儿,瑚哥儿也过了来。一家三口用了早饭之后,去衙门的去衙门,上学的上学,打发他们出了门之后,丽娘自去正院张氏那里。

光阴迅速,日月如梭,转眼两个月时间将过。一日,五月端阳佳节,家家户户门插艾叶,户挂灵符。因着天气炎热,众人也就没有办家宴,只一户一房诸人分开过节。丽娘等在张氏正院团聚,解粽毕,喝了雄黄酒,有闲话了一番,张氏就吩咐散了。

第二日,吏部下了告身札付,贾赦被委任为山西府明威将军,掌管所属户口、田宅、兵籍、诉讼诸事。荣国府诸人自是喜不自胜,尤其是大房自正房张氏到其他各房姨娘,丫环仆妇皆是一派喜气洋洋。

看了告身札付,上面写了贾赦的到任日期为一个月之后,贾府众人自是要宴请各处来贺的亲朋故旧,同僚等。

五月二十这日,贾代善领着贾赦等在荣国府大厅上,锦屏罗列,绮席铺陈,请官客饮酒。

厅正面设十二张桌席,都是户列罗绮,锦设芙蓉,花插金瓶。桌上摆着蔟盘定胜,地上铺着锦绣红毯。除了黑压压的众多人伺候之外,还安排了一众小戏唱曲的,不一时,人来齐了,阶下一派韶韵,动起乐来。只见筵席铺陈,食烹鲜异,果献时薪。不一时,酒过五旬,汤陈三献,歌吟一套,众人自是好不热闹。自此,众人一直乐到日暮时分才散归家。

这晚,贾赦自是回了张氏的正房,张氏因着自己身子不好,只是上前接着他,行了礼给贾赦道贺之后。就吩咐丫头们服侍贾赦更衣梳洗,随后又吩咐丫头把早已备好的醒酒汤端了上来。贾赦接过皱着眉头喝了之后,忙又拿香茶漱了口,去了嘴里的那股子酸味儿才罢。贾赦这才抬头看着张氏,只见她瘦的黄恹恹儿的,手上也是青筋尽显,好不可怜,也不觉心酸了起来。

自打张氏生贾琏的时候落下了崩漏的病症,身子也是一日弱似一日。之后经常经水淋漓不止。贾赦打发了不少太医过来看过,还让太医院里的妇科圣手给开了方子,讨了好药过来給张氏吃,哪知这些吃将药下去如水浇石头一般,渐渐地,张氏容颜渐减,肌肤消瘦,胃口也都败坏殆尽,渐渐地精神也大不如前了。平时她除了面对贾琏的时候精神些之外,其他的时候都病恹恹的。这些日子以来,因着贾赦的缘故,张氏也觉得十分欢喜,这会儿难得的打叠精神应酬贾赦道:“大爷,您也看见了,就我现在这幅样子,怕是不能跟着你去任上帮衬着打理内宅家务了。这带跟着你上任的人选还是得跟你商量一下的。不知,你是怎么个想法?太太也可有了计较?”

贾赦看了张氏一眼,道:“这事儿你安排就好。回头我去跟老爷和太太说就好。”

张氏听了这话就打住了话头儿,看着躺在身边的贾琏,不由的感慨万千,强忍着心酸,继续应酬贾赦。贾赦见了她闷闷的样子,也知道她心里难受。虽说彼此之间没有太多的情情爱爱,但是张氏是伴着他一路走来的结发夫妻,情分也是非比寻常的。贾赦见她身子不好,就上前看了正在熟睡的贾琏,和张氏聊起了关于贾琏的一些话题。张氏见状,很是开心,也就来了兴致,对贾赦讲起了贾琏的日常举动。贾赦平时和贾琏接触不多,但是他内心里还是相当看重贾琏的,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作为他的嫡长子的贾琏定是他的继承人。

不一会儿,张氏渐渐地就困倦了起来,贾赦见状,吩咐奶妈抱了贾琏出去,然后自和张氏睡下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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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日早晨,张氏的正院,丽娘等依照旧例请安完毕,服侍张氏吃罢早饭,丫头们撤下盘碟碗筷,收拾妥当。又重新沏了茶来,张氏才对她们讲这回因着她身子不好不能跟随贾赦去任上,所以准备从众位姨娘通房里面挑一个稳妥周全细致的跟着贾赦去上任,打理贾赦任上的饮食起居。

张氏这一言既出,可谓是一石激起千层浪。众位听罢,不由蠢蠢欲动,这回贾赦外放,估计最少也得三年任期满才能再返京城。她们之中跟着贾赦去任上可算得上是大大的美差了,除了这段时间里不用再日日在张氏跟前此后之外,更让人心动的是有更多的机会可以跟贾赦相处,运气好的话,生个一男半女的,后半辈子也算是有了依靠。即使有张氏打发的得力的奴才管事跟过去打理内宅,但是作为半个主子的姨娘通房依然可以作内宅一半的主,平时还有机会跟贾赦任上的各家内眷往来应酬,天长日久的,总能得些实惠体面。

于是,思虑完了这些各种关窍,众人都一脸兴奋,强忍着内心的激动,目光灼灼的看向张氏。

张氏对众人的表情尽收眼底,虽然心里十分的不是滋味儿,都说夫贵妻荣,贾赦这回算是更上一层楼,她最近也因此大大的风光了一会,但是因着身子骨不好,所以也就不能跟着去任上了,总是有那么些遗憾的。即使内心有些不平,但是脸上依然露出一幅贤惠大方的样子,得体温和地笑着道:“这事儿呢,昨儿晚上大爷已经对我说了让我做主即可,但是我毕竟没有经验不是?所以一会儿我带着你们几个一起去荣禧堂给太太问安,顺便问问她的意见才好?你们说说是不是这个理儿来着?”

这边张氏的话音刚落,众人也忙着收起脸上不自在的表情,附和着张氏说些“大奶奶孝顺贤惠,果然思虑周到”等等之类的话来。

张氏听了这些奉承话,虽然在心里暗暗不屑的“哧”了一声,但是面色还是不自觉的柔和了下来,毕竟顺耳的话谁都爱听不是。

话休饶舌,一行人又来到荣禧堂贾母处。须臾,众人请安毕,丫头们就拿着漆盘端了茶来,张氏见机,忙起身,托着病歪歪的身子接过丫头手里的茶碗,亲自托着对贾母回道:“今儿媳妇过来是请太太帮忙定夺一下大爷去任上好的事?”

贾母不紧不慢地接过茶,接过茶盖,轻轻地吹开了浮着的茶沫儿,浅哆了一口,才慢慢地转过头,深沉的看了张氏一眼,言不由衷地道:“这本是你们大房里的私事儿,有你这个主母作主就好了,何必来问我这个老婆子?”

不知张氏内心是如何想法,只见她表情恳切地回道:“太太太见外了,大爷平时多吩咐我让不要怠慢了您,你也体谅媳妇年轻见识浅。虽然也管了几年家事,可是还主要是因着由您掌舵,才没有闹出大笑话不是。平日里,大爷也常嘱咐媳妇要多听听您的意见才好,就凭您这么些年什么大风大浪没有见识过,您那些积年的智慧和经验,我们这些做小辈儿怕是一辈子也学不完的。这事儿我不找您帮忙拿主意,找谁去?”

张氏滔滔不绝地说着些奉承话,贾母却依然紧紧地看着张氏,不放过她脸上一丝一毫的表情,待看见张氏态度恭敬诚恳,这才微微的舒展了眉头,眼角眉梢儿不由也露出了几分骄矜得意来。

贾母眉开眼笑地嗔道:“哟,我们老大可是娶了个懒婆娘来家了。”边上的丫头婆子们也跟着说些大奶奶贤惠,太太慈爱,体恤小辈儿之类凑趣的话来,一时,屋里的气氛很是和谐。

张氏见贾母心情好,心也放了下来,也随着众人凑去了几句,才低眉顺眼地问道:“太太可是有了人选,告诉媳妇一声,也让我心里有了底儿,回头好安排不是?”

贾母脸上的笑意未散,瞟了张氏等人一眼,道:“按理说呢,这事轮不到我插手,但是既然老大媳妇求到了我面前,我这个做长辈的也不能不理睬不是?再说了,这一回老大媳妇看着我是怎么安排的,有了经验,下回也就不用这么劳烦了不是?老大媳妇,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张氏听了忙点头口里应道:“是,还是太太有见识。”

贾母微微颔首,又扭过头看了站在一旁的王氏一眼,道:“老二媳妇也跟着学学,保不定以后也能用得上。”

王氏见贾母点了她的名,也赶紧恭敬地应答。

贾母这才慎重的对张氏道:“好了,闲话也就不多说了。关于老大上任该打发哪些人跟着,如何打点行装和礼物,回头我写个章程你拿回去照着这个来,不懂的地方再来问我。至于派人跟着老大去任上打点内宅,这事儿可不能马虎,依我的意思呢,派一个姨娘和一个通房就好了。少了的话,怕老大没有妥帖的人服侍,多了的话,因着你没有跟着去,我怕她们没了管制,胡乱闹将起来,对老大的前程不好。至于这人选呢,老大媳妇,老大可是有没有说过属意谁?”

张氏摇了摇头,回道:“没有,大爷说这是内宅之事让媳妇作主即可,还说了太太见多识广,吩咐媳妇过来请太太的示下再做决断。”

贾母“嗯“了一声之后,沉思了一会儿,继续问张氏道:“那你呢?心里可是有了人选?”

张氏迟疑了一下,抬头看了贾母一眼道:“太太,跟着大爷的去任上的人势必是要打理内宅,应酬同僚之间的女眷往来,这担子可不轻,媳妇想着这人选最重要的稳妥,大方得体,有些见识的方好。当然了,若果是能得大爷的几分喜欢,那就更好了。媳妇仔细斟酌了一番,觉得吴妹妹和绿衣跟着去比较妥当,吴妹妹这些日子帮着打理大房的琐事做得很是不错,给我省了很多事。绿衣年纪轻,温柔细心,善解人意,平时照顾大爷的衣食起居也很是妥当。太太意下如何?”

贾母只低垂着眼睛,右手拿着一方翠绿色的销金帕子擦拭着左手无名指上根本看不见一丁点灰尘的翡翠镶嵌绿宝石戒指,让人看不清她内心是如何想法。屋里一时陷入了沉寂之中,众人皆低眉顺眼地站着,大气都不敢多出一口。

时间也许过得很快,但是对于大房的各怀心思的女人们来说,却是十分难熬的缓慢,像是过了一年似的。

只见贾母随意的把帕子放在跪在她身旁的小丫头托着的红漆托盘里,然后接过另外一个小丫头递过来的干净的帕子擦了擦手,最后又拿着刚刚又注了热水的茶盏喝了一口,才道:“你的注意原本是不错的,可是到底还是年轻了,考虑的不够周全。吴氏是不错的人选,不过你忘了,她还有瑚哥儿要照看不是?”

张氏见贾母一开口就否定了丽娘,急忙就要开口辩解道:“瑚哥不是还有我照看嘛,再说了,瑚哥儿现在天天在族学里念书,我只要照看一下他的日常起居就好了,更何况还有这么多的丫头婆子呢。”

贾母作了一个打住的手势,看着张氏道:“老大媳妇,你可别忘了,你那里还有个琏哥儿,就他一个,你就有些很吃力,我当初帮着照顾,你和老大都不肯,非要自己亲力亲为,你看看你现在的身子都弱成什么样子了?哪还有精力照看瑚哥儿,更何况,瑚哥儿现在正在念书,再过一两年,估计就要下场了,你怕是顾不过来的。若果你真是要照顾的话,那也成,回头把琏哥儿抱到我屋里来,我帮你看着小的,你就专心照看瑚哥儿就好。你说怎样?”

张氏听了这话,只好强压着内心的不满和愤怒,瞥了瞥嘴,闭上了嘴巴。

贾母见张氏不忿的样子,笑了笑,道:“老大媳妇,我也是为了你好,把吴氏留下,帮你打理大房的琐事和照顾瑚哥儿了,这样你也好没有后顾之忧,专心的调养身子和照顾琏哥儿,岂不是好?再说了,你还真别不服气,不是我埋汰她,这些日子里吴氏只是打理大房的一些日常琐事,并没有接触过亲戚故旧各家往来送礼应酬之类的大事,就是她还在娘家的时候,她应该也是没有学过这些的。这冷不丁的让她当家作主帮着老大去任上打理内宅,我还真是不放心。”

说完,贾母又狠厉地看了丽娘一眼,目光之中全是轻蔑和不屑。搞得丽娘也是一头雾水,虽然贾母之前对她也一向是无视,但是这一回怎么就这么明显地表现出厌恶。

正在丽娘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一扭头就看见李姨娘正一脸担忧的看着丽娘,丽娘才恍然大悟,哦,原来是因着她前些日子救了贾敦的缘故啊。想明白了个中缘由,丽娘虽然内心依然是不以为然,但是表面上依然表现出一幅惶恐怯弱的样子。

贾母见了,也只当没看见,继续无视丽娘,只是看着张氏道:“依我看,但是傅氏更合适些。她自小就在我跟前长大,这些个眉眼高低,各家来往的个中官窍,她可都是明白知晓的。再说了,我平常处理家事她也都是跟在身边的,也都清楚该如何打理。可以说,她也算是我手把手调教出来的,当初要不是看老大跟前没有人服侍,我可是舍不得委屈她的。我看让她跟着老大去任上很是不错,老大媳妇看如何?”

张氏憋屈的不行,狠狠地咳嗽了几下,强忍着怒气反驳道:“即是太太的主意,媳妇原本不该多说什么,只是傅妹妹毕竟年纪轻了些,更何况她名份上又只是个通房,一般官宦人家可没听说哪个通房去应酬各家太太奶奶的?”

贾母似乎是早就等着张氏这么一说了,笑着道:“还是你考虑得周全,虽说傅丫头没有生养,按规矩是不能抬姨娘的,可是不是还有事急从权一说嘛。你正好提醒了我,赖大家的,回头你去帐房那里支二十两银子,好好的摆上几桌酒席,把府里各位管事娘子都请了来,这算是给傅丫头贺喜了,自这之后,她也算是老大正经的姨娘,是半个主子了。至于那些亲戚就先不招呼了,等以后她替老大添丁了再请不迟。”

赖大家的听了贾母的吩咐,忙应了,又上前凑趣,恭喜了傅氏一番,才退了下去。

贾母见了很是高兴,看着张氏似笑非笑的问道:“老大媳妇,你看我老婆子这样安排如何?”

张氏这会儿恨不得自打几下嘴巴,谁让她得意忘形的以为贾赦升官了,贾母必定会对大方另眼相待,不好太过明显的为难她,谁知姜还是老的辣,她这一回假装贤惠的来请贾母示下,简直是搬了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自讨苦吃。

张氏气得胸口一抖一抖的,更是狠命的咳嗽起来,丽娘见了忙上前替她揉了揉胸口,内心却对贾母腹诽不已,这老太太也太狠毒了些,简直是不把儿媳妇当人看。估计当年张老太太没少揉搓她,这多年媳妇熬成婆,就死命的折腾儿媳妇,看不得她们好过。

张氏惨白着脸,忍着心头怒火,强撑着一口气颤抖的对贾母道:“媳妇受教了,还是太太周全,媳妇定不忘太太的教导之恩。”

说完这话,张氏的额头上青筋暴起,冷汗不停的往外冒,脸色已经变得灰白蜡黄。

贾母见了,也知道不好太过,万一气死了张氏,贾赦那里可不好交代,忙吩咐丫头们道:“还不扶着你们大奶奶些。”

傅氏等忙上前合着丽娘一起扶着张氏给贾母行了礼,然后退下。张氏回了正院就吐了一口血,晕了过去。众人又是一番折腾,贾母赶紧吩咐请了太医过来仔细的给张氏瞧了。丽娘一直在正院服侍着张氏,知道掌灯十分,张氏醒了让她回梧桐苑才罢。

接下来的日子,因着跟随贾赦去任上的人选已经定了下来,张氏又生病卧床,大房的众位姨娘丫头也没敢折腾,出妖蛾子,表面上一派和气的样子,但是暗地里却暗潮汹涌。

在张氏能下床的时候,离贾赦出发只剩下三天了,所有的随行的家人和行礼都已经打点完毕,再三核对没有问题了才罢。

这一晚,贾府举行家宴为贾赦饯别,荣国府自是一派喜气洋洋。晚间,贾赦歇在了梧桐苑。丽娘刚服侍贾赦洗漱完毕,脱了衣服准备睡下的时候,只听见外间传来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不一会儿,只见傅氏的丫头素心急急忙忙地跑了进来,一脸喜气的对贾赦行礼道:“恭喜大爷,贺喜大爷,我们姨娘刚刚被太医诊出有了一个多月的身子了!”

贾赦顿时满脸欢喜,酒意也消了大半,只穿着里衣就要往外走,丽娘忙拽住他,帮他穿戴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前些日子好忙的,又卡文,写得好没激情啊,明明想好了所有的情节细节,可是坐在电脑前却半天也写不出一个字来,不在状态,好痛苦。

接下来进度会快一些的,丽娘的日子也会慢慢好起来的,不会再这么憋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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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丽娘和贾赦一同去了傅氏那里,因着太医说傅氏胎相不稳,心情焦虑,贾赦就宿在傅氏房里,丽娘就一个人回了梧桐苑歇下不提。

隔日清晨,丽娘起床洗罢,和瑚哥儿一起用了早饭,打发瑚哥儿去了学里,自去正院給张氏请安。

到了正院,丽娘请安罢,环视一周,才发现除了傅氏因着有孕在身没来之外,往常雷打不动的绿衣也没有列席,丽娘惊讶的问张氏道:“大奶奶,傅妹妹是因着有了身子不便前来,怎么今儿连绿衣也没见,她不会也有了身子吧,若是的话,倒是三喜临门了。”

张氏听了,极古怪的一笑,看了站在旁边殷情服侍的阿娇一眼,扯了扯嘴角道:“可不是人人都有傅氏这样的好运气了,昨儿晚上,给傅氏诊完脉的太医刚出大门又被急急地叫了回来给得了急症的绿衣诊脉,说是误食了不洁的东西,得了肠绞痛,需要好好调理才行。”

丽娘也听出了张氏的话里隐藏的含义,点了点头,上前扶着装扮好了的张氏站起来,走到外间餐桌前。

待众人服侍张氏用完早饭,张氏让其它人散了,单留下丽娘陪着她说话。丽娘也没有多想就留了下来,张氏细细的看了丽娘一会儿,笑道:“妹妹过来,趁着这会儿凉快,扶我去外面走走。”

丽娘上前轻轻扶起她,莲枝也忙过来帮忙,张氏推开了她的手:“你去看看琏哥儿,这会儿有丽娘就好,我有话要单独跟她讲。”莲枝闻言自退下不提。

两人一路出了门,沿着院子里曲曲折折的小道儿走了起来。正值初夏十分,院子里花竹满阶,让人顿觉清幽舒爽。一开始的时候张氏还有些力气,大概半刻钟后,张氏就有些后力不济了,她整个身子基本上都斜倚在丽娘身上。不一会儿,丽娘也感觉有些吃力,额头上也渗出了细微的汗珠儿。

张氏见了,苍白着脸笑道:“妹妹,前面不远处有个亭子,我们过去歇歇。”丽娘依言而行,果不其然,离他们不远的地方有两扇小巧拙朴的竹门,推开门再行数步,有一小亭,名曰聚香亭,四面都是竹屏风。那屏风架上绘的是馥郁的蔷薇花,边上还提了一句应景的诗:水晶帘动微风起,满架蔷薇一院香。亭子周围也栽了不少蔷薇花,此时正是花开时,红白相杂,馥郁之气袭人衣帽。

丽娘扶着张氏坐到了亭子里的小圆桌旁,见桌子上摆着茶水点心,伸手摸了摸茶壶,是热的,又拿起桌子上倒扣着的茶碗,先用热茶烫洗了一遍,给张氏斟了一杯热茶,用帕子擦去边上的残水,递了过去,笑道:“大奶奶,还是你院子里的服侍的人周到,这就准备好了热茶和点心。

张氏接过茶没有喝,搁在手里把玩着,看了正在四处打量的丽娘一眼,漫不经心的道:“这有什么,不过平常罢了。再说了,这也是她们做下人的本分,每个月光是这些丫头婆子们的月例银子加起来可就是一笔不小的银子,我们也不能白养着她们不是。”丽娘一脸赞同的点了点头。张氏看了一眼丽娘,示意她坐下,道:“闲话也不多罗嗦了,我还是看门见山同妹妹说吧,我还是打算留下傅氏,让妹妹跟着大爷去任上,妹妹意下如何?”

丽娘颇有些惊讶的看了张氏一眼,迟疑道:“可是太太不是已经定好了人选?”

张氏“嗤”地冷笑了一声:“傅氏不是正怀着身子么,一般孕妇前三个月最好不要挪动。更何况太医说了,孩子刚上身不稳当的很,傅氏需要卧床好好保胎。你放心,太太听了这话,定会留下她。”

丽娘昨晚就有预感这回十之**还是她跟着贾赦去赴任,虽然从内心来讲,她是愿意的,毕竟自打穿越到这里来之后,除了最开始在房山庄子上那段时间里,她偶尔可以在吴嬷嬷等的陪伴下逛一逛,其它时候,她一直圈在这深深的高门大宅里,日子过得琐碎苦闷,即使慢慢的适应了这种古代宅门生活,但是骨子里的现代人的天性并没有泯灭。这回能借着这个难得的机会出去行走一番,即使只是从神京的荣国府内宅到山西太原府的宣威将军的内宅,丽娘还是有些兴奋的。不过,丽娘最放心不下的依然是瑚哥儿。丽娘也想过把瑚哥儿带上,但是这个念头刚起,就被丽娘否决了,就目前的形势来看,这是不可能的。但是丽娘还是想争取一下,所以丽娘并没有马上应张氏的话,而是露出为难的神情回道:“可是我有些舍不得瑚哥儿。”

张氏听了丽娘的话,意味深长的打量了丽娘一会儿,道:“难道妹妹是不放心我吗?”

丽娘心想,我还真是不放心你,但是面上却不敢表露出丝毫内心的想法。丽娘只好憋屈地忍着,忙摇头笑道:“大奶奶说哪里话,我有什么不放心的,瑚哥儿之前一直都是跟着你的,比跟着我还要好上很多。张嬷嬷也去了,莲枝又到了配人的年纪,我要是跟着大爷去赴任,以后大房的琐事怕是也要你亲力亲为了。除此之外,琏哥儿也还小,也需要你亲自照顾,你的身子又不比从前,太医也嘱咐过要好好静养,不能太过劳累。瑚哥儿虽说大了,可也正是淘气的时候,我只照顾他一个就觉得累了,哪敢让你这么操心不是?回头大爷可不得心疼你,说我的不是了。”

张氏听了,脸上的神情这才好了起来。只是听了丽娘最后的打趣,也不免难为情,随啐了丽娘一口道:“都这把年纪的人了,还像小时候似的说话没遮没拦的,外人听了可不笑话?”

“不过呢,你的话也很是在理,但是呢,趁着这个机会傅氏一定是要留下来的,估计绿衣也去不了了。桂枝也是个能干的,我把她也留下来,让阿娇也跟着去任上。过些时候绿衣好了,她们两个就可以帮我打理琐事了,再说了瑚哥儿的奶妈子和稻香她们也都历练出来了,我平常多看顾一些就成了。妹妹看如何?”张氏接着问道。

丽娘只好应了。

两个人议定了,便商量起要带的家人来,虽然贾家有很多家生子,又有其它的亲戚故旧也荐了些有经验的长随,不过贾赦都推拒了。如今一去几千里,背井离乡的,贾赦又是头一回外放,想做出几分政绩来的,所以自然要挑妥当人。

张氏就跟丽娘商量道:“至于那些衙门里理事的清客相公之类的由老爷和大爷安排就好,我就不插手了。其他的负责内院各项事务的人还是我来挑比较妥当。就叫来大两口子跟去,来大负责做外院总管,来大家的就总管内院,他们两口子虽然没有什么大本事,就是忠心,我都使唤不动,只听大爷的话。”又挑了张氏陪嫁柳大一家六口人跟去,柳大家的做饭,柳大看门,四个儿子大的二十多,最少的小铁柱也有十四了,略识几个字,都是得用的人手。另外梧桐苑的丫头婆子除了伺候瑚哥儿的留下之外,其他的都跟着去。

如此议完了这些,张氏就有些精神不济,丽娘扶着回了正院,在张氏处用了午饭,一路回了梧桐苑。

丽娘一进门,就喊来吴嬷嬷等,宣布了张氏的命令之后,就和众人一起打点翻晒衣物铺盖等。该收的收,该带走的也都打点妥当,装进箱笼里。

日暮时分,贾赦应酬完就醉意熏然的进了内宅,先去了正院,张氏自是向贾赦讲了自己的打算,贾赦细想了一下就同意了。

自正院出来,贾赦又去了怜菊轩见了贾代善,确定随行人员的名单,最后又跟贾代善说了傅氏怀了身子,丽娘去任上的事,说是要参考一下贾代善的意见。贾代善听罢也觉得没什么不妥,也就应了。随后,贾赦又去了荣禧堂陪贾母用晚饭。

晚饭后,众人陪着贾母闲话,贾赦起身向贾母拜了拜,笑道:“傅氏身子不便,张氏又病着,没精力照管,烦太太帮忙多照看些。”

贾母听了笑着取笑贾赦道:“婆婆妈妈的,你又不是头一回当爹了。”

贾赦讪笑了一下,见贾母这会儿兴致颇高,就趁机回道:“既然傅氏身子不便,儿子就带吴氏去任上了,至于瑚哥儿呢,有张氏看着就好,太太也知道张氏身子愈发的不好了,烦太太平时也多看顾些,就当是心疼儿子了。”

贾赦话音一落,屋子顿时一片寂静。贾母也收起了脸上的笑,道:“这是你的主意,还是你媳妇的主意?”

贾赦直视着贾母,坚定地回道:“是儿子的主意。不过儿子也问了老爷,老爷也说这样安排妥当。”

贾母看了贾赦好一会儿,才道:“真是儿大不由娘啊,既然你已经有了主意,又何必来问我。”

贾赦忙笑着回道:“太太这话说的让儿子无立锥之地了,这一大家子要是没有太太照看着,早就乱了套了。”

说到这儿,贾赦一撩衣襟跪了下去,道:“儿子这一去少则三年才能回来,不能在太太跟前尽孝,实在羞愧难当。望太太看在儿子份上,平日里多照看着些媳妇和孙子们,儿子在此谢太太了。”贾赦哽咽着说完了这话,贾赦插烛似的磕了四个响头。

贾母也被贾赦的情绪感染,忍不住的拿帕子擦起了眼睛,亲自上前扶起贾赦,看了看贾赦,又看了看站在一边的贾政和王氏,感叹道:“罢了罢了,谁让我生了你们兄妹三个讨债的,我这一把老骨头不为了你们操心,还能为了谁呢。”

贾赦也握着贾母的手,一脸激动。

待众人情绪都平稳了下来,丫头们机灵的准备好了热水端过来,服侍贾母等洗了手脸,又重新沏了茶。

这天晚上,贾代善依然歇在了怜菊轩,贾赦贾政就陪着贾母聊起了过往,一时间母子之间的气氛倒也其乐融融。期间,贾赦又对着贾政说了一堆话,诸如自己要去外地做官,不能承欢与父母膝下,实在是不孝至极,希望作为弟弟的贾政好好照看家里等等。

直到起更时分,贾赦才辞别贾母,离了荣禧堂回了大房,在张氏房里歇下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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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就到了贾赦启程的日子,一大早天还没有亮,丽娘就起了身,不厌其烦的交代李妈妈等照顾好瑚哥儿,又抱着瑚哥儿不舍的说了一大车话,反复叮嘱瑚哥儿要好好吃饭睡觉,读书等等。直到三福过来催了好几遍,丽娘又使劲儿紧了紧怀里的瑚哥儿,狠了狠心,松开了手,含着泪出了门。

昨晚贾赦歇在正院张氏房里,天还没亮的时候,张氏拖着疲惫的身子服侍他起身。贾赦见她身子不好,就没让她多送。如此一来,众位姨娘通房也只好在正院和贾赦拜别,没到大门口相送。

贾赦在贾代善的带领下,去祠堂拜别了列祖列宗,再回荣禧堂拜别贾母,在众人的不舍和期待中,领着一众人浩浩荡荡地离开了荣国府。

一行人里,女眷就是丽娘,还有通房阿娇,剩下的就是跟着服侍的丫头婆子。外院呢,有贾代善安排好的幕僚,清客相公,七八个长随,二十几个护院等。丽娘和阿娇一辆车,丫头婆子四个人一辆车,加上放随用行礼箱笼的车子,又是七八辆车。贾赦和幕僚,请客相公们,还有小厮长随等都以马代步马,后面有七八辆太平车,拉着真正带到任上去的行李衣物等。

这一行人,二十几辆车,几十匹马,浩浩荡荡的除了荣国府,占满了整个宁荣街,缓缓的出了西门,向山西行去。

贾赦的品阶是宣威将军,实际上其官职是都指挥使司,是山西的最高军事长官,掌山西一省的军政,与承宣布政使,提刑按察使,学政等一起协助山西巡抚管理山西。

丽娘在马车行到太原的时候,从纱窗向外瞧了一瞧,首先入目的是高高的古城墙,城门上方青石条匾额上是斗大的“太原”两个字。这两个字比划粗厉,霸气十足。据说是本朝开国的太祖平定山西的时候留下的御笔。

太原城的格局与神京类似,共有东南西北四座城门,城内连通南北、东西的两条大街犹为宽阔,俱都是青石铺就,宽阔通畅。南城内聚集了各种商铺、饭庄、客店等等,是城内最繁华热闹的所在。东城则多是些深宅大院,多为仕宦人家和富商巨贾居住。这两处地方,大多是宽阔的街道。北城是城内一般百姓聚居之地,西城则是龙蛇混杂,很多地方白天悄无声息,到了夜晚却比南城更加繁华热闹,官府的教坊司,妓馆,戏院都设在此处,是太原城鼎鼎有名的红灯区。因此这两处颇多曲折狭长的巷子、窄窄的深街等隐蔽性较强的地方。

贾赦的都司府也设在山西太原城,紧挨着正中的巡抚衙门,是东西、南北两条大街交汇的地方。都司衙门两侧,又有东西两座兵营,担当城内日常安全守卫之责。与西城外和北城外两座守军大营遥相呼应。

官舍则在东城,与都司衙门只隔了一条街。当初这些都是朝廷下旨兴建,经历几代,是太原城内颇有名气的大宅子。宅子共有五进,院落都颇为宽敞,就是最窄的夹道,都可通行马车。比起京里的荣国府,就其面积来说,也不差什么。因先后住过几任都司,虽这回也稍事修缮了一回,却也多少留下些印记,因此各个院落风格颇为不同,也算别具特色。

坐在桌前,丽娘正在写信,不但是给张氏的例行请安的书信,丽娘还专门给瑚哥儿也写了一封,另外,丽娘也给已经到了苏州的吴立行也写了一封。其实,在知道自己要跟着贾赦上任的时候,丽娘就立即修书一封寄往苏州吴立行处,估计在他们一行还没到山西的时候,吴立行已经收到了。信里丽娘出了告知她跟着贾赦到了山西任上之外,主要是托吴立行帮忙介绍一位好的师傅给瑚哥儿,当初吴立行外放,瑚哥儿在吴府的课程也被迫中断,只好日日跟着贾代儒在族学里念书。本来丽娘是想好好的寻访一位名师,谁知又刚好逢上贾赦外放,就被耽搁了,如此一来,直到他们离京,都没能解决这件事。虽说,丽娘也一再的托付了张氏,但是估计这事还是得靠自己才行。

时间在丽娘奋笔疾书间悄悄流逝,日暮时分,天色渐暗,三福拿着打火石点燃了烛台上的蜡烛,轻轻地放在桌上。

丽娘顿觉眼前一亮,眨了眨有些干涩的眼睛,回过神来,见外边天已经快要黑了,问道:“大爷那边宴席还没散?”

三福一边移轻轻地移开手,一边扭过头回道:“回奶奶,还没,估计还得一会儿。”

丽娘掏出怀表看了看,大概戌时三刻的样子,估计贾赦没那么早算,就坐下来继续写信。

掐指一算,丽娘他们到这儿已经有了十来天了,前三天就是收拾安顿,后面的几天,贾赦主要是去衙门交接工作,熟悉各处的事物,和上司同僚见面,接着就是山西诸位官员给贾赦接风洗尘的各种宴会。当然了,丽娘也是需要跟着出去应酬一番的,毕竟,夫人外交也是相当重要的。

如此这般,又过去了七八天,直到今日,丽娘才腾出空来写信。而贾赦则是去城外西、南两座兵营接受指挥同知的觐见。比较幸运的是,这两位同知也都是侍卫出身,是贾赦以前的同僚,只是比贾赦要早些外放出来。如今,有了他们的协助,贾赦的各项工作自然是交接地更为顺畅。如此,公事谈完了,他们就跟了贾赦回了官舍。丽娘吩咐准备了上等的席面送过去,看来这些人因着他乡遇故知,是打算不醉不归了。

丽娘想透了这些,就点点头,吩咐三福道:“你去吩咐厨房,另外加让两道清淡爽口些的小菜送上去,另外再去叫柳大家的再备好醒酒汤,记得给大爷准备酸笋汤,他不吃其他的醒酒汤的。”

三福答应着退了出去。

丽娘写完了最后几句才放下笔,晾了一会儿,等差不多干了的时候,拿起信,又吹了吹,见墨迹完全干了才轻轻折好,放入信封内。

前院花厅,贾赦、冯紫蕙、柳蓝、吴天俊等正在推杯换盏,边吃边聊,气氛很是融洽。

阿娇领着丫头婆子推门进来,又送上四道精致的小菜。

冯紫蕙已经有了些醉意,看着艳光逼人的阿娇就忘了眨眼睛,直愣愣的,要不是吴天俊使劲的推了他一把,他都要失态的流出口水来。

冯紫蕙不好意思的擦了擦嘴角,不舍的挪开粘在阿娇身上的眼睛,上前使劲儿的拍着向贾赦的肩膀道:“还是恩侯有艳福啊,就连跟着服侍的人都这么水灵标致。自打老子出了京城,在这穷乡僻壤的地儿呆了六年,就再没见过什么漂亮女人啦。”边说眼睛还不住的看着阿娇离开的背影,一脸痴迷的样子。

吴天俊听了,很是不厚道的笑道:“老冯,不是你没见着漂亮的女人,只怕是你不敢领回家罢了,不然的话,你家后院的葡萄架又要倒了。”

冯紫蕙见吴天俊拆他的台,有些讪讪的,狠命的瞪了吴天俊一眼,就当没听到他的话,又继续揽着贾赦的肩,猥琐的道:“那是跟着你上任的小嫂子吧?”

贾赦见他这样随便调笑,心里自是不太高兴,只是不好表现出来,只笑道:“哪里话,太抬举他了,她只是个服侍的房里人罢了。”

冯紫蕙感叹道:“还是恩侯有福气,娶了个贤惠的嫂子啊,哪像我家的母老虎,但凡平头正脸一点儿的丫头凑到了我跟前,不出一日,准被她打发的远远的,我就是多看一眼也不能够。”

贾赦忙劝道:“弟妹也是为了你好不是,俗话说,妻贤夫祸少嘛!”

冯紫蕙听了贾赦这话,借着酒意,更是抱怨了一大通,又说了些不着调的话,贾赦顿时心里十分的不耐烦,却只好忍着,应酬了他一会儿,就岔开话题,上前和柳蓝聊了起来。

不一会儿,贾赦就和柳蓝说的兴起,一时忍不住又多喝了半瓶汾酒,两人都喝得满脸通红,柳蓝从贾赦这里了解了更多京城的消息,贾赦也知道了熟悉了一些关于山西官员的不为人知的消息。一时间,两人都喝得尽兴。

直到最后一坛酒又空了的时候,所有人都醉的差不多了,柳蓝更是搭着贾赦的肩膀,拍着胸脯保证道:“恩侯啊,在京里我们是好兄弟,一起喝酒,一起找漂亮姑娘。几年没见,你也还是老样子,没见生分,可见你心里还是有哥哥我这个人的,既然到了山西这地儿,哥哥罩着你,那些王八羔子,谁不服你,告诉哥哥一声儿,哥哥保证打得他们屁滚尿流的。放心吧!”说完这话,他一头栽了下去,贾赦忙扶着他,让人把他抬到客房好好安顿。

不一会儿,众人都喝得七倒八歪,醉醺醺的,又有他们的家人来借,丽娘吩咐来大厚赏了他们。

丽娘已经将几封信都写好了封面,粘合好了,封了起来放在一边,只等明天打发人送了即可,接着又拾起旁边的一叠子拜帖,一一看了起来。

这时已经起更时分了,不过因着此时正是炎热的盛夏,依然热得丽娘不停的打着呵欠,泪眼朦胧的等着贾赦,正在她靠着椅子快要睡着的时候,“大人回来了。”外面传来小丫头尖利的禀报声。

三福和三喜打起湘竹帘子,贾赦一身青色薄绸夏衣,满身酒气的从外面迈步走进来。

丽娘放下手里的白纱扇子,站起身,迎上前去扶着贾赦。贾赦看来是喝了不少酒,一身的酒臭味儿,丽娘狠狠地皱了皱鼻子,扶着他在竹床上做好,亲自捧了香茶给贾赦漱口,又吩咐人把预备好的醒酒汤端来。

贾赦就着丽娘手里的茶漱了口,嘴里却嚷着不要醒酒汤,只说:“把醒酒石拿过来我含着就好。”

丽娘忙命将醒酒石拿来给他衔在口内,一时又哄着他喝了一些酸汤,方才觉得好了些。

贾赦酒醒得差不多时,丽娘问道:“大爷,妾身已经吩咐人备好了热水,你先就着洗洗,人也舒坦些不是?”丽娘一边说着,一边替贾赦脱掉身上的衣服。

贾赦低头瞧了瞧丽娘,就转身去了里间沐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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丽娘将贾赦的脱下的衣物收起,吩咐人拿去洗衣房,又转身去了卧房的东间。打开装着贾赦夏衣的箱笼,找了一套细葛布做的便衣来。拿了衣裳去耳房的小杌子上放好,对坐在浴桶里的贾赦道:“……这会儿还热得慌,妾身已经吩咐她们抬了竹床去院子里安置,等您洗好了,我们去院子里乘凉可好?”

贾赦拽着手里的浴巾停顿了一下,沙哑着嗓子回道:“嗯,就依你的安排。”

丽娘笑得眉眼弯弯,轻轻扣上耳房的门,转身去了院子里。

院子里的芭蕉树下已经安放好了竹床,五福正拿着湿帕子在抹竹床,三福则在一旁指挥着小丫头们用艾草熏蚊子。

她们见丽娘出来了,刚准备过来行礼,丽娘忙挥了挥手道:“快免了吧,一会儿大爷就要过来,你们赶紧准备!”

丽娘转了一圈儿,又指使着小丫头用白瓷盘捧了一盘拜在井里凉了的李子、梨子等放在一旁的凉墩上,想了想,又吩咐切了一个冰拜的西瓜端上来。

等安顿好了,贾赦披着湿湿的头发,穿着细葛布的夏袍走了出来,丽娘忙叫三福去拿了干帕子来给贾赦绞头发,她则上前撩起贾赦的头发,拿起白沙扇子给贾赦扇了起来,嘴里还不停地嘀咕着:“别看白天天热,但是到了夜间还是有些凉的,你这样不管不顾的,最容易着凉了。以后可不能这样任性了。”

贾赦揉了揉发痛的太阳穴,回头柔和的笑看了不停唠叨的丽娘一眼:“你啊,就是爱操心。”

丽娘刚想反驳,就见三福就捧了一叠干净的帕子走了过来。

丽娘接过干帕子给贾赦绞头发,忙活了好一会儿,丽娘弄得一身汗的时候,贾赦的头发已经绞得半干了。

贾赦见丽娘额头上出了不少汗,体贴的道:“你看你,一身的汗,这些让丫头们来就好了,你也赶紧洗洗吧,也凉快些。”

丽娘也感到身上一股子黏腻的汗味儿,听了贾赦的话,也没推辞,把帕子递给三福,自进了屋里去洗漱了。

洗完了澡,丽娘也换了一身清凉的细葛布褙子走了出来。

此时正是月上中天,皎洁的月光撒落下来,整个庭院都在一片朦胧中,显得十分的静谧柔美。而刚刚出浴的丽娘款款行来,钗环首饰早已除尽,乌鸦浓密的长发随意地用一根白玉簪子绾了一个髻,松松地垂在胸前,未施粉黛的雪白的俏脸,明亮有神的眸子闪闪发亮,娇嫩殷红的唇,像梦中瑶台下的仙子,贾赦看了,本已有些清醒了的酒意,这会儿倒像是又醉了,心头朦胧间似有一股子火在烧着,不觉间就伸出手抚了丽娘洁白如玉的俏脸。

丽娘本来要开口说话,见了贾赦这样不避人的动作,脸颊腾一下的烧了起来,忙推开贾赦的手,窘迫地向周围看了看,丫头婆子们早己机灵的退下了。

贾赦见丽娘窘迫脸红的样子,不觉笑了出来,沙哑着嗓子笑道:“丽娘,快过来,坐下乘凉,今晚的夜景难得,我们一起看看。”

丽娘听了这话,消除了心头的尴尬,拿起白沙扇子坐到了贾赦旁边。

刚坐下,贾赦就递了一小块用叉子叉好的西瓜到她嘴边,丽娘见周围每人,也就张嘴咬了下来,顿时觉得甘甜清凉,贾赦见她吃得开心,就顺势再喂了丽娘两块才停下手来。

丽娘见状,只好自己伸手去拿叉子,贾赦见了忙阻止道:“虽然没有冰过,但是毕竟是寒凉的东西,你身子不好,不能再用了。”

丽娘知道贾赦是为了她好,只是夏天,人难免贪凉快,看见花花绿绿的凉果更是舍不得松口,这会儿只好泱泱地收了手,偷偷地瞥了贾赦一眼。

贾赦见丽娘俏皮的样子,刚刚消下去的火热又萦绕了上来。见丽娘因为刚吃了冰凉的西瓜而泛着水色光亮的红唇,心头的火更是蔓延开来,似有燎原之势。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他的心也瞬间荡漾起来,手也像是有自己的意识般地抚到了丽娘洁白如玉的脸上,嘴里充满了诱惑似的低喃道:“丽娘……”

丽娘见贾赦毫不掩饰**的眼神火辣辣的望着她,只觉得脸滚烫,呼吸也微微地急促了起来,忙挪开与贾赦对视的眼睛,低垂着头,露出一段精致白皙的脖子。

柔柔的月光下,白皙的脖颈似羊脂玉般滑腻温凉,贾赦不自觉伸手抚了过去,触手温软,让人爱不释手。他的手顺着她的脖颈往下,来到丽娘的下颌间,轻轻地抬起丽娘的俏脸。

脸微微扬起,低垂着眼,斜睨着他,目光宛转晶莹,红唇艳丽,让他滚烫的身体如置身于火炉般炙热难耐,脑子“嗡”地一声,糊成了一片,凭着本能噙住了眼底的那一抹艳丽的红唇,厚重结实的身子也覆上了拿如山峦般起伏的温软。

身子被沉重地雄性身体压着,嘴唇被火热野蛮地啃噬着。突如其来的冲动,让丽娘有些不适应,凭着本能不住的在他身下挣扎着,想要推开他,阻止他,可在他的霸道下,全变成了低低的喘息呻吟……

皎月当空,风吹芭蕉发出“沙沙”声,远处“呱呱”的蛙声,配合着竹床的吱呀吱呀的声,男女间难耐的各种呻吟喘息声,好一幅醉人的夏夜春景图。

第二天一大早,丽娘在卧室的床上醒来,天已经大亮,见吴嬷嬷等一幅笑呵呵的样子,顿时羞得发窘,忙钻进被窝装死。

吴嬷嬷见了忙赶了其他们人出去,这才上前揭开被子,笑道:“瑚哥儿都老大的人儿了,奶奶还这么害羞。囡囡快起来,一会儿大爷下了衙,你要是还在睡,那岂不是更不要见人了?”

丽娘想想也是,这事也不是一回两回了,她们这些古人都没怎么害羞,她又有什么不好意思的。遂大方的喊了丫头进来服侍她起身。

吃罢早饭,丽娘见时间已经不早了,就赶紧吩咐人做午饭,然后又让人去外间喊了来大过来帮着参谋送往各处的中秋礼,一直忙到日暮时分才算打点妥当了,只等中秋节那天再添上自家做的月饼就可以送往各处了。

贾赦的午饭是在衙门里吃,只是每天丽娘都会吩咐厨房里送几个新鲜下饭的热菜,每隔两天还会烫一壶酒。每回除了给贾赦送一份儿饭菜之外,丽娘都会特意吩咐厨房多做些,好给衙门里其他的人也添些菜。毕竟,不是所有人都像贾赦这样公侯出身,不愁银钱花销。

如此一来,日子长了,贾赦也感觉到在衙门里众人对他的态度都和软殷情了些,特别是那些小吏们办事速度更快了,不再像之前那样拖拖拉拉。

贾赦让人一打听,就明白了个中原由,心里对丽娘也感念了起来,平日里和丽娘相处的时候越发的融洽。

这一日,贾赦衙门里放假,贾赦也难得的没有外出应酬,就在官舍里用午饭。

等饭菜都摆好了,丽娘拿了勺子刚舀了一碗鱼汤递给贾赦的时候,忽然觉得一股恶心的味道涌了上来,忙放下汤碗,忙扭过头,扶着桌子捂着嘴巴,蹲了下去。

“这是怎么了?”贾赦忙过来有些紧张地望着丽娘,“是不是有什么事?”

贾赦话音未落,丽娘已经放开手,“哇”地一声吐了出来。

刺鼻难闻的污秽之物溅到了贾赦的袍角,可是他也顾不得这些了,忙上前抱住丽娘,急忙问道:“你怎么了,是不是吃坏了肚子啊?”

丽娘还没来得及答话,只觉得胸口有什么东西在搅动,让她十分难受,恶心的味道不停地涌了上来,她赶紧推开贾赦的手,弯着腰,趴在那里继续地吐了起来。

贾赦见丽娘在那里吐得天昏地暗,不由急得脸色发白,颤着嗓子尖声吼道:“还愣着干吗?快去叫大夫!”

吩咐完了,他又亲自接过三福端过来的茶水,递到丽娘嘴边:轻声道:“丽娘,快,漱漱口,会好受些。”

直到吐得胃里都空了的时候,丽娘才勉强地抬起头,就着茶水漱了口,边上的五福赶紧端过痰盂递到了丽娘跟前。

等丽娘漱完了口,贾赦放下茶杯,又拿了帕子替她擦干净嘴角,目光里全是担忧:“怎么样?好些没有?”

丽娘忍着难受,勉强点了点头。

贾赦上前抱起丽娘放到了床上,然后神色焦急的看着门口,在房间里不停地来回走动着,嘴里喃喃道:“都去了这么半天,怎么大夫还没请来?”

说完,他又指着三喜道:“你去门口催催。“

三喜听了吩咐,一溜儿烟的跑了出去。

他又强作镇定地坐到丽娘床边,拉着丽娘的手,安慰道:“你放心,没事儿的,我估计你就是吃了些不干净的东西,回头大夫开两剂药,你吃吃,准会好的,你千万不要太担心啊。”

丽娘见他额头上都是汗,拿着她的手心也全是冷汗,这会儿却用蹩脚的言辞安慰她,觉得很是窝心,目光软软的看着他。

为了缓解他的紧张,丽娘看着贾赦渴望道:“我有些渴了,你帮我倒杯茶。”

贾赦忙起身去倒茶,丽娘接过茶喝了,又把被子递给了他。

贾赦刚接过杯子,就见了吴嬷嬷急急忙忙的走了进来:“大爷,奶奶,大夫来了。”

“快请!”贾赦忙放下被子,迎了过去。

来者是个须发俱白的老者,清瘦矍铄,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样子。

这边三福已经放了帐子,在丽娘伸出来的手腕上搭了块帕子。

后面跟着的来大为贾赦引荐:“大爷,这位就是太原城理鼎鼎有名的“赛华佗”――王大夫。”

王大夫忙上前作揖行礼。

贾赦点了点头,强忍着焦急,客气地说了一声:“有劳王大夫了,麻烦替房下看看。”

五福机灵的端了个小杌子放到床头,罗大夫坐下,伸出右手搭在丽娘的手腕上,诊起脉来。

一时间,屋子里悄无声息,除了王大夫,个个神情肃穆,特别是贾赦,更是不顾仪态的伸长了脖子,狠狠地盯着王大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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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大夫先伸手按在右手脉上,调息了至数,宁神细诊了有半刻的工夫,方换过左手,亦复如是。然后笑着站了起来对贾赦作揖:“恭喜大人了,这位奶奶是喜脉!”

贾赦一时呆住,不过一晌的功夫就反应过来了,顿时欣喜若狂,脸上止不住的笑意,喊着来大道:“来大,快,快赏王大夫!”

来大见男主人高兴的样子,自是跟着凑趣,先向贾赦道了喜后,引着王大夫去了外间。

贾赦这会儿也顾不得规矩了,一把撩开帐子,上前握住丽娘的手,激动的有些语无伦次:“丽娘,你听见没有,是喜脉,哈哈,我的好丽娘,这一胎你定会再给我生个大胖小子的!”

四年了,即使一直有瑚哥儿的陪伴,但是丽娘依然没有归属感,这会儿听到自己有了孩子的一瞬间,丽娘才真正的找到了自己,也有了继续下去的勇气。霎时,丽娘润湿了双眼,心里充盈着一种叫做感动的情绪。但是见贾赦失态的样子,又当着这么些人的面,多少也有些不好意思,心想,他又不是头一回当爹了,至于嘛。

不过估计男人对于当爹这件事大多都是保持着一种常人无法理解的情节,遂应着他道:“嗯,我听到了,我们瑚哥儿快要有个弟弟或者妹妹了。”

“嗯,你刚才吐得那么厉害,脸色还这么苍白,我得问问罗大夫是怎么回事?你的身子一向弱,让他好好的给你开几个保胎的方子才是。”贾赦看着丽娘略显苍白的脸色自顾自的说着,然后起了身,大步流星的向外走去。

丽娘看着贾赦的背影,轻轻抚摸着还未见隆起的小腹,温柔的笑了。

吴嬷嬷三福等这才簇拥到床前,屈膝给丽娘贺喜道:“恭喜姨奶奶了!”

丽娘半撑着身子坐了起来,三福忙拿了靠枕垫在她背后。

“谢谢你们了!”丽娘笑着,然后又吩咐三福:“每人赏一两银子。”

众人听了更是喜得喝不上嘴,又忙着七嘴八舌的说了一轱辘子吉祥话。

丽娘陪着她们寒暄了一阵,不一会儿就觉得有些疲倦,不停地打起呵欠来。

吴嬷嬷见了,赶紧让众人散了,亲自上前服侍丽娘歇下,让三福守着,然后退下去了小厨房给丽娘炖补汤。

丽娘这一觉睡得十分好,直到晚饭时分才醒,喝了吴嬷嬷炖的补汤后,又和贾赦一起用了晚饭,贾赦见丽娘胃口好,心头的石头也放了下来。

原来,王大夫同他讲丽娘因着身子弱,再加上这些日子操劳过度,这一胎有些不稳,好在胎儿已经满了三个月了,只要好好的调养,不过度劳累,平安生产还是很有保障的。

贾赦一听说这个,心里很是紧张,恨不得时时亲自盯着丽娘的饮食起居。

晚饭后,贾赦陪着丽娘说了一会儿话,见丽娘有些焦躁,就紧张的问道:“丽娘,可是那里不适?你现在不比从前,可是双身子的人,哪里不舒坦一定要讲!”

丽娘不要意思的道:“我就是觉得嘴里没味儿,想吃酸酸的李子。

贾赦听罢,忙吩咐丫头们去找酸的果子点心。

不一会儿,来大家的拿了一小筐青皮橘子走了进来,上前对贾赦行礼道:“回大爷的话,这个季节是没有李子的,奴婢找了好久,只有前些天巡抚大人家送过来的两筐青皮橘子。”

贾赦见了就要发火,丽娘忙拦住他道:“大爷快别急着上火,妾身闻着这酸酸的橘子味儿,嘴里的口水都要流出来了,你赶紧给剥一个给我尝尝。”

贾赦见了,也顾不得再发落来大家的,忙从小筐里捡了一个圆溜溜的青皮橘子,剥了皮,掰了一瓣喂给了丽娘。

一股子清甜的味道入口,甜丝丝,口齿噙香,丽娘嫌贾赦一瓣一瓣的掰慢了,就伸手拿过,三两口就吃完了,完全没顾虑周围的人替她牙酸得慌。

丽娘一鼓作气吃了五个橘子才罢手,接过三福递过来的帕子擦了手,对着目瞪口呆的贾赦道:“你也别为难来大嫂子了,这个时候哪里有李子,虽说是孩子闹腾,但也不能不讲理不是?”

丽娘和所有的孕妇一样,时常被恶心、呕吐、嗜睡等孕后反应折磨得昏昏沉沉的同时,脾气也日益见长了,动不动就发脾气,无缘无故的掉眼泪,时喜时怒。

家里个个如临大敌,就连一向骄纵的阿娇也对丽娘避让三分,更何况这些日子以来,即使丽娘有了身子,贾赦也一直都只在丽娘房里歇着,基本上没有踏过阿娇的房门,她即使有再大的脾气,也不敢惹事生非。更何况贾赦这一回亲身经历了丽娘的各种孕后应,让他这个已经不新鲜的爹好好的体会了一把子做奶爸的乐趣。

这段时间以来,贾赦只要有空都会尽量呆在官舍里陪着丽娘和她肚子里的孩子,一旦看见丽娘不开心,无论如何都要想法子把她逗笑才罢休。

丽娘也知道自己这样不好,周围的人也都替她捏了一把子汗,可是她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只要一看到贾赦,她就忍不住想发发嗲,撒撒娇,想他哄哄自己,很有前世同初恋男友间相处的样子……

贾赦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反倒是一直纵容着丽娘,还经常陪着她说说肉麻的酸话,在她面前伏低做小哄她开心,日子长了,府里的人对于两个主子的怪样子已经习以为常见怪不怪了。

两个人就这么耍着花枪,把肉麻当有趣的闹着,感情倒是一日千里,好的蜜里调油似的。

光阴迅速,转眼秋尽冬至,众人脱下了秋装,换上了厚厚的大毛衣裳,丽娘也日日的窝在房里,时常让贾赦对着她的肚子念念书,弹弹琴。

这天来大拿了节年礼的礼单给他们过目。丽娘才惊觉,又到年关了。

这是她和贾赦在山西过的第一个年,除了要准备送往京城贾府年礼外,还要为贾赦的上司及其它一些与他们有交情的人家准备年礼。

现在因着丽娘现在精神很差,也没有精力去处理这些事,所以这些就有来大来处理,好在来大是府里的老人,往年京里的事也大多是他负责看管的,其中官窍他也也轻车熟路,让丽娘省了不少心。

京城的年礼还好说,直接派人送回去就好了。可山西这边的年礼却不同,像贾赦下属家的让管家送去就行了,而巡抚家的和一些贾赦同级的却必须贾赦亲自出面,有的还需要丽娘和他一同去拜访。

贾赦拿着单子仔细的看了看,低头沉思了一会儿,和丽娘商量道:“我估计到了过年的时候更忙些,不如让吴登新送京和苏州的年礼,让来大留下,跟着我送山西各处的,至于你呢,就不必跟着我到处折腾了。要是有人问起就说你有了身子不方便。”

丽娘神色疲惫,天气又冷,身子沉重,自然是点头答应。

贾赦亲自写了礼单,点了礼品,送了吴登新出门。

直到过罢小年,祭灶完毕,吴登新才从京城回来,还带来了京城的各项礼品和两个老妈妈史嬷嬷和赵嬷嬷,贾母和张氏各派了一个,说是专门服侍丽娘生产的。

丽娘即使心里防备着她们,但是这么两尊大佛,她也只好让人打扫房间供起来。

过完小年,丽娘在吴嬷嬷等的搀扶下,看着众人忙碌,很快就到了除夕,在噼里啪啦地震天响的鞭炮声中,迎来了丽娘在古代的第四个新年。

年夜饭开了五桌,丽娘和阿娇在内室摆了一桌,贾赦领着来大等男丁在外面的花厅摆了两桌,吴嬷嬷则领着来大家的等女眷在内院的花厅也摆了两桌。

吃过年夜饭,贾赦领着众人守岁,丽娘则早早就歇了。第二天大年初一,贾赦去了巡抚苏大人家拜年,一大早就出门,直到晚上喝得醉醺醺的才回家。初二开始则开始等着各处同僚和下属过来拜年。

接下来,又是贾赦去各处回访,喝酒,听戏,直忙道元宵节才罢。

过了元宵节,官舍里众人才闲下来,丽娘因着肚子也鼓了起来,再加上王大夫的叮嘱,也就经常在三喜等的搀扶下,常常在室内走动。

这时,贾府里派来的两个妈妈史嬷嬷和赵嬷嬷也天天跟着,丽娘也摒弃了一开始的成见,和她们熟了起来。

从她们的话里,丽娘也了解了更多关于贾府里的各种消息八卦。让丽娘最吃惊的是,在吴登新到京里的前一天晚上,傅氏早产一尸两命,王氏也在十月份不幸的小产了,张氏的病到时好了些,能时常的到处走动,荣国府里的事现在也是她在打理。

日暮时分,因贾赦派人来说晚饭不用等他了,丽娘早早用了饭,就在卧房外间临窗大炕上坐了,三福等做着针线陪着她闲话。

史嬷嬷这两天受了寒,怕过人,就没有前来。

丽娘见吴嬷嬷正和赵嬷嬷说着张氏理家,王氏小产的事,因问道:“二奶奶怎么就小产了?”

赵嬷嬷皱了皱眉,有些幸灾乐祸的道:“不是奴婢说死人的闲话,还不是傅姨娘闹得。自打你们出了府,一开始她还因着有了身子很是兴头了几日,张乔做致的折腾,也就是我们大奶奶好性,由着她折腾。谁知到了中秋节的时候,她突然作兴说有人要害她肚子里的孩子,硬是闹着要从大奶奶的正院搬出来。”

说到这儿的时候,她还特意看了丽娘一眼,意味深长的道:“想必姨奶奶也知道,太太一向不怎么待见我们大奶奶,因此就疑心上了大奶奶。大奶奶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好打点她搬到了太太屋里的碧纱橱里。就这么着,她倒成了府里最精贵的物件儿了,平日里有太太看顾,太太还怕因着理家照顾不过来她,还吩咐住在东间的二奶奶平日里多照看些。谁知事不凑巧,十月份的时候,刚下了一场雪,地面上都结了冰,滑得很,我们这些老婆子更是不敢随意出门。谁知我们的傅姨奶奶就闹腾着肚子不舒服,不巧的是太太那几天也身子不舒服,只好劳动二奶奶过来照看了。二奶奶出了打发人去请了太医过来给她诊脉,还亲自过碧纱橱来看她。等好不容易安顿好了傅姨奶奶,二奶奶送太医出门回转的时候在院子里绊了一跤。生生把一个刚成型的男胎跌了下来,当时那鲜红的血可是流了满满一地,直到雪化完了,小丫头们还擦了一大天才擦干净。啧啧,可惜了的!”她话音刚落,见吴嬷嬷一脸不乐的看着她,忙狠狠扇了自己两个耳光,自骂道:“老不死的,让你管不住自己的嘴巴。“

然后“噗通”一声给丽娘跪下:“请姨奶奶赎罪,老奴的嘴是个没把门儿的,望你大容大量,不跟我这糟老婆子计较,就当是为了哥儿积福。”

丽娘也明白这时候的人迷信,凡事都讲究一个好兆头,当着孕妇的面讲流产之类的事是很不吉利的。所以,吴嬷嬷她们才会黑着脸,愤怒的看着赵嬷嬷。

赵嬷嬷是张氏派来的,丽娘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只让她跪了一会儿,就让她起来了。

众人被这一闹,也失去了兴致,丽娘也有些疲倦了,吩咐众人散了,去了里间洗漱后睡下不提。

晚间,贾赦回来的时候,丽娘被惊醒了,刚要起身,迷迷糊糊间只听见贾赦道:“快别折腾了,小心冻着了孩子,我洗了就过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嘿嘿,不要霸王,冒个泡儿吧。谢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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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赦转身去了净房,一时里面传来水响声。

丽娘这时已经完全清醒了,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睡不着,睁着眼睛等着贾赦。

洗完澡后,贾赦穿着一身玄色潞绸亵衣走了出来,就着朦胧的灯光,只见他身姿挺拔,眉宇间更是透着一股子威严冷峻,原本就英俊的脸庞,此时看来更是吸引人,丽娘看着不由入了神。

贾赦掀开帐子,见丽娘目光灼灼的看着他,就着几分酒意调笑道:“怎么了,好看吧?”

丽娘回过神来,红着脸啐了他一口:“胡说什么呢,妾身只是想事情入了神,哪是看呆了。”

贾赦见她死鸭子嘴硬,也不多纠缠,只吹灭了床头的灯,放下了帐子,挨着丽娘躺在了外面。自丽娘怀孕以来,但凡贾赦歇在丽娘房里的时候,他一直都是躺在外面,以防夜间丽娘要水或是起夜。

两人躺在床上,丽娘紧紧地倚在贾赦怀里,贾赦侧着身子用右手揽着丽娘,左手轻轻地抚摸着丽娘高高隆起的肚子,问道:“今儿这小子乖不乖啊?”

自肚子里的孩子有了胎动的迹象就开始,贾赦就像一个好奇的孩子似的,每天都要摸一摸他,乐此不疲的陪着他对话,特别是近来,肚子里的小家伙有了更明显的动作,时常踢着丽娘的肚皮鼓起来,贾赦更是兴奋。但是丽娘怕痒,每次贾赦摸着肚皮和孩子说话的时候,丽娘总是忍不住的笑。

丽娘强忍着痒,等贾赦摸够了,推开他的手道:“今天还好,没怎么闹腾,估计是看着我这些日子幸苦,小家伙孝顺,就不折腾我了。”

贾赦笑道:“好了,既然小家伙都不闹腾了,那我这当爹的就更不该扰你了。”

“那我们也早些睡吧。”贾赦温柔地拍了拍丽娘道,然后闭上了眼睛。

丽娘因白天睡得足,这会儿倒是不怎么困了,躺在贾赦怀里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贾赦见了,问道:“怎么不睡?可是孩子折腾你了?”

“不是。”

“那是你口渴了?”

“也不是。”

“那你怎么还不睡?”

丽娘再三思索了一番,还是开口问了:“大爷,我今儿白天听赵嬷嬷说傅姨娘和肚子里的孩子年前都去了,你,……还好吧?”

丽娘话音刚落,就感觉她枕着的手臂一僵,挨着的胸膛的呼吸声也重了些。顿时吓得不敢动弹。

贾赦也感觉到了,深吸一口气,平稳了情绪,强装镇定沙哑着嗓子道:“那是她没福气。

紧了紧怀里的丽娘,贾赦道:“不要胡思乱想了,快睡吧。我明儿还要早起去衙门理事。”

伸出手,丽娘轻轻拍了拍贾赦僵硬的肩膀,然后低声“嗯”了一下,就闭上了眼睛。

不一会儿,听见耳边传来丽娘平稳悠长的呼吸声,贾赦睁开了双眼,想到他年前收到的密信里传来的消息,傅氏和孩子的惨死,除了因着她自己的任性和张氏的不作为和小动作,最主要还是他那好弟媳王氏怨恨傅氏害得她流产而使出狠厉的手段报复,事后,他的亲生母亲为了替王氏善后而竭尽全力的消灭证据,就是为了怕他深究,最后为了补偿大房,就让张氏重新管家理事。

想到这些,他嘲讽地一笑,眼里闪过一丝狠厉,这些他迟早要让她们还回来的。这时,身边的女人动了动,他忙顿了顿,眼内凝聚着一抹幽深,专注而温柔的看着怀里的女人,轻轻地抚摸着她高高隆起的肚子,低声呢喃:“我一定会好好护着你们母子!”

又看了她半晌,困意上来,他也阖上了眼睛,揽着丽娘睡了过去。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转眼冬尽春回,花开春暖。

贾赦到任也快一年了,衙门里的诸事也都烂熟于胸,上司下属,同僚之间也都处得融洽,日常无事的时候除了定期去衙门和军营里巡视一番,就在家里陪着丽娘待产。

到了四月初,临近丽娘的产期,这日一大早,贾赦就去了衙门,丽娘则想着趁着还没生,赶紧给众人都写一封信,不然等她生了,坐月子的时候估计就不能再动笔了。

挺着大大的肚子,基本上站着的时候,她就看不到自己的叫了。丽娘在三福的帮助下,写完了给众人的信,看着三喜帮着封缄了,又亲笔写了封面,才扶着桌案站了起来,突然觉得肚子痛。

三福忙喊了三喜一起上前扶着丽娘进产房,又催着五福去喊吴嬷嬷过来。

一时间,整个官舍都忙碌起来,喧哗的人踏着纷乱的步子不停的进进出出。

丽娘断断续续的疼了大半个时辰,贾赦才急急忙忙的赶了回来,去送信的小厮说,他去衙门里的时候听人说贾赦今儿刚好去西城的军营里巡视,他又急匆匆的感到西营,刚好碰上出西营门口准备去东营巡视的贾赦,还好他早了一步赶上了,不然,还得多跑一趟。

贾赦听了小厮的回报,当时就愣在那里,神色呆滞的问道:“不是还有十来天才生吗?怎么就提前了这么多天?”

不等小厮回答,他就抛下了众人,大步向前,拽开了军营门口正在刷马的士兵,直接跨了上去,骑着就往往官舍里赶。小厮在后面追了半天也没追上。

一回府,贾赦下了马就往丽娘的院子里跑了过来,刚到产房门口,就听见丽娘正在凄厉的大叫着。

顿时腿一软,要不是来大机灵扶住了他,他非得坐到地方出丑不可。他脸色苍白,神色焦急的问史嬷嬷道:“丽娘叫得这么厉害,她还好吧?怎么提前了这么多天?”

吴嬷嬷正好出来端热水,虽然焦急,但依然沉稳道:“大爷先一边儿歇着吧,刚才王大夫给奶奶看了,说是日子提前了,王婆子也说了奶奶和孩子都好,是顺产,您别担心。老奴这就去端热水,准备好生产的东西。”

三喜五福等早在一旁端着热水,帕子进进出出的忙活着,贾赦见一盆盆的血红的水端出来,更是腿软得站不住。

他急忙上前拉着站在一旁的王大夫,问道:“不是说没事吗?怎么有这么多的血水?”

王大夫可能是见多了当爹的急躁的样子,安抚道:“大人放心,府上这位奶奶的身子一直都是我在帮着调养,不碍事的,女人生孩子都是这么过来的,您稍安勿躁。”

来大见机,忙过来劝了几句,扶着贾赦坐到了一边的椅子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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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波一波的阵痛袭来,让丽娘知道自己的正在生产,虽然知道这时候要保持冷静,但她还是很慌张。

虽然这个身体已经生育过一次,但她自己却还是头一次经历。在那个医学很发达的时代,丽娘的一个同事就是因为难产而母子双亡的,更何况在这个落后的古代,生孩子对于女人来说就是经历一次生死的考验。她内心里更多的是害怕——怕自己一尸两命。

稳婆跪在床上帮着丽娘揉肚子,吴嬷嬷坐在床边的小杌子上给丽娘擦汗,看她额头上不停地冒冷汗,头发都汗湿了,却只是闷声哼了哼,而不像其它的产妇那样叫得震天响。

吴嬷嬷满脸心疼的看着,稳婆见了,赞叹的点了点头,心里很是佩服,想她做稳婆二十多年的了,接生次数不计其数,还真没见过有哪个产妇像这位奶奶这么能忍痛,知道其实这样才是对孩子和产妇都好的做法。稳婆又看了看产道,估计还得些时间,道:“奶奶,要是痛就喊出来!生孩子是这样的,喊出来会好些的。”

又是一阵巨痛,让丽娘说不出话来,但她依旧没有出声,只是固执地摇了摇头。

直到日暮时分,丽娘的产道才只开了一半儿,还不到生的时候,丽娘这会儿已经痛得满身是汗,稳婆吩咐用浓浓的红糖水煮荷包蛋给产妇吃。

三喜快步去了小厨房,一刻钟后,就端了过来,丽娘这时已经痛得说不出话来,一点食欲都没有,但是为了有力气生孩子,她还是强撑着,把一大碗红糖荷包蛋吃了个干干净净。

天已经黑了下来,灯火都点了起来,贾赦在屋里走来走去,大红灯笼照着他一脸的惊慌与焦急。外面早传了晚饭,可是贾赦却没有丝毫的食欲。还是丽娘强忍着痛对吴嬷嬷吩咐道:“嬷嬷,府里这些个人陪着我熬着,幸苦了,估计这会儿孩子还生不下来,你们和稳婆都轮换着去用了晚饭再过来伺候。你老顺便去外面和大爷说一声,我没什么大事,让他陪着王大夫先用了晚饭再过来守着。”

吴嬷嬷想了想,就照她的吩咐做了。

众人都吃过了饭,又过来继续守着。

天色将亮未亮的时候,丽娘又是一阵剧烈的阵痛,感觉到身下湿漉漉的,一旁的稳婆高兴地叫道:“好了,好了,产道全开了,马上就要生了。奶奶您听我的,我让您怎么使劲,您就怎么使劲。”

丽娘听了心里也是一阵激动,看着稳婆点了点头,完全按照稳婆吩咐的要领使劲儿。

当第一缕晨曦划破天空,一轮红日渐渐的升起的时候,孩子哇哇坠地了。

“恭喜奶奶,贺喜奶奶,是个小少爷!”稳婆抱着孩子笑得合不拢嘴,手脚麻利地剪了脐带,然后她抓起孩子的小脚把他倒立在了空中,“啪啪啪”地在屁股上拍了几下,孩子“哇哇”的大声哭了起来。

丽娘这会儿却是再也没有力气看孩子一眼了,只顾着一闭眼晕了过去。

屋里的人也高兴的欢呼着,贾赦也松了一口气,笑得合不拢嘴,也顾不得擦额头上的汗。

来大等也忙着上前给贾赦磕头道喜:“恭喜大爷,喜得贵子!”

贾赦一挥手,豪气的笑道:“好,好,每人赏二两银子,回头去帐房里支。”

众人磕头道谢不止,一箩筐一箩筐的吉祥话不停地往外倒。

作者有话要说:嘿嘿,我最近几天在日更啊,佩服一下自己。

厚着脸皮求撒花了。继续码字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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稳婆包好了孩子抱了出去,对着贾赦福了福身子,笑道:“恭喜大人,是个哥儿,恭喜您喜得贵子。

贾赦挥手让她起来了,急问道:“大人怎么样了?”

稳婆忙回道:“有些累,看了哥儿一眼就睡着了。”

说完她才惊讶地看了贾赦一眼,难得见富贵人家不急着看孩子,而是先开口关心产妇的,听说这位奶娘不是都司大人的正室,只是二房。看这情形,这位奶奶很是得大人宠爱,那她今儿这一趟肯定能得不少赏钱。

贾赦安了心,这才上前打量孩子,只见襁褓中的婴儿双眼紧闭,没有眉毛,浑身通红,皮肤皱巴巴的像个小老头儿似的,五官有些丽娘的样子,不过脸型和殷红的小嘴儿和他最像,简直就像是一个模子括下来的。看着这个丑丑的小人儿,贾赦的心中涌起一股奇异的亲近感,这就是血脉相成啊,心也顿时软成了水似的,不由微微一笑,伸手抱过软软的小人儿。

贾赦抬头问稳婆道:“里面可收拾好了?”

稳婆点了点头:“已经收拾好了,挪到奶奶的卧房了。”

贾赦抱着孩子站了起来,看着旁边的王大夫道:“王大夫,劳烦你进去给贱内把把脉,开几个产后调养的方子。”

王大夫捋了捋胡子,点头应道:“是。”随着稳婆进了内房,隔着帐子给丽娘把脉。

过了半晌,王大夫出来,禀道:“奶奶的身子很健康,只要在坐月子期间好好养养就行了。”。

“嗯,劳烦你再给哥儿也看看!”他抱着孩子坐了下来,王大夫上前小心翼翼的对着婴儿检查了一翻,满脸笑容的道:“小少爷身子很健壮,比普通的孩子都健康!”

贾赦这才放下心来。

丽娘醒来已经是半夜时分了,远处传来更夫打更的声音,已是三更时分了。守在床边打着瞌睡的三福见丽娘醒了,惊喜的道:“奶奶醒了。”

听到动静儿,贾赦也走了进来,坐在床边,温柔的看着丽娘,笑着道:“你醒了!饿不饿?渴不渴?要不要吃点东西?”他这么一说,丽娘还真感觉有点饿了,只是她这会儿一心想看孩子,哪还顾得其它,就支着身子要起来:“孩子呢,快抱来给我看看!”

“你快躺下!”贾赦忙按着她的肩膀,扶着她躺好道:“你刚生完孩子,身子还弱着呢,快别折腾了。我这就去抱过来。”

贾赦将孩子抱到了她的面前,丽娘看着孩子,顿时眼泪也涌了上来,她忙扭过头用手擦了擦,这才轻轻抱过孩子。孩子睡得正酣,神态很恬静,黑黑软软的头发,红红嫩嫩的皮肤,朱红色的小嘴儿嘟着,透明的小指甲如米粒般大小,小手握成了一个小拳头放在腮边,很是招人稀罕。

丽娘轻轻地用手指刮了刮他高挺的小鼻梁,柔柔的,软软的,就像她此刻的心情一样。

小婴儿突然被人打扰了,很是不满地皱了皱小鼻子,然后嘟了嘟小嘴,小拳头也晃了晃,歪了歪小脑袋,在襁褓上蹭了蹭,又沉沉地睡去。

丽娘一笑,抬头看见贾赦也正满含笑意的看着她们母子,她的笑容不由又大了些。

贾赦伸手抱过孩子,笑道:“好了,孩子你已经看过了,你还是好好躺着吧,我吩咐她们给你端吃的来。做月子,要休息好,不然的话容易落下月子病,道老了的时候就难捱了。”

“我还不想睡,让我再看看,他长得真好,我像是怎么也看不够似的!”丽娘俯身亲了亲孩子的小脸,笑着问贾赦:“这小家伙儿起个什么名好呢?”

贾赦笑着摇头道:“这起名字,我们就不用操心了,老爷前些时候说了,这大名儿要留给他起呢。我就只给他取个小名,叫安哥儿,平时多让人叫叫,好养活。”

丽娘腹诽道,自己怀胎十月挣命生下来的孩子,连命名权都没有。

正在这时,小婴儿,现在叫安哥儿了,嘴角吐了一个米粒大小的白色泡泡儿,丽娘兴奋地对贾赦道:“大爷,你快看,安哥儿吐泡泡儿了!”

“哪里,哪里,我看看。”贾赦忙扭过头来看向安哥儿。

果然,安哥儿嘴角正挂着一个白色的小泡泡儿,它还伸出红色的小舌头舔了舔嘴角儿,很是都逗人。

他们又盯着安哥儿看了一会儿,好像怎么也看不够似的。

吴嬷嬷端着一个红漆托盘,上面放了一个定窑白瓷碗装着汤走了进来。

“奶娘快趁热喝,这是当归炖羊肉汤来,最补气血,对产妇最好了。”吴嬷嬷用银杏叶银汤匙舀了一勺吹凉了些递到丽娘嘴边。

丽娘虽然知道这是大补汤,很不附和她平时的饮食风格,但她知道反抗是没有用的,就着汤匙喝了下去。

喝完了汤,丽娘看着怀里的孩子,问贾赦道:“他吃了东西没有?”

大户人家的规矩是孩子都是让乳娘喂养的,即使丽娘很想自己奶孩子,但是在没有征得贾赦同意的情况下,她还是不敢说自己喂奶的。瑚哥儿当初就是李妈妈喂养的。

所以丽娘做了两手准备,因为知道初乳最好,所以安哥儿出生之前,她仔细的找了几个和她产期接近的产妇,谁知这会儿她提前生产了,那几个乳娘还没进府,就没有定下来。

“吃了,刚好来大家的二闺女春喜刚做完月子,就让她喂了,回头你看看,要是可以的话,就让她做安哥儿的奶娘。你之前预备的那几个都还没进府,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可靠的不是?”贾赦皱了皱眉道。

丽娘觉得这是一个难得的机会,郑重的道:“大爷,春喜不是还有自己的孩子要奶嘛,你看安哥儿这么壮,怕是不够这小子吃的。再说了,这一时半会儿的又找不到合适的,要不,这先让我自己喂吧。王大夫不是说我身子很好嘛。”

贾赦毫不犹豫的反对道:“又不是穷家小户,哪有让你亲自喂养孩子的。”

丽娘看了看贾赦,见他也不是很生气的样子,就继续争取道:“这里又不像在府里方便。现在孩子又小,又不会话,不会走路,就是有了委屈,我们也无从得知。就这样把他交给一个我们不清楚底细的人手里,我不放心。他可是我们嫡嫡亲的血脉。谁有我这个做亲娘的更尽心。你说是不是这么回事?”

有些事却是防不胜防,贾赦迟疑了起来:“也是,可是这不合规矩。”

丽娘见贾赦有眉目间有些松动,觉得这事有门儿,就继续加了一把火:“我也知道这不合规矩,可是这也不是没办法嘛。要不,我就先喂着,回头等那几个奶娘生了之后再把她们叫过来。我这边儿风声看得紧一点儿,不让她们外传消息,又时常让春喜过来帮忙看着,绝对不会泄露出去的。”

贾赦见丽娘眼里深切的渴望,体谅她的一片怜子之情,又看了看襁褓中睡得正香的安哥儿,缓缓地点了点头。

丽娘内心一阵欢呼。

第二天,吴嬷嬷奉命给贾赦的同僚们送红蛋。洗三那天,只府里诸人摆了几桌酒席,热闹一番罢了。贾赦还因为这个对丽娘和瑚哥儿感到愧疚,倒是丽娘回头安慰他说,孩子还小,少接触人更好养活,洗三不大办倒是更好。

贾赦见丽娘这么体贴,就把他自小佩戴的古汉玉佩给了安哥儿。丽娘小心地替安哥儿收了起来,心想,贾赦果然出手不凡。

洗三礼依然是接生的稳婆主持,到时候“添盆”的东西稳婆都可以拿走,那稳婆自然是喜孜孜的应了。丽娘却没有露面,只窝在房里。

安哥儿满月那天,贾代善的回信到了,他给安哥儿取名为贾珏。贾赦看了这个名字,沉默了一晌,低沉的笑了起来。拿着信直接到卧房,第一时间和丽娘分享了这个消息。

安哥儿的满月礼并没有大办,贾赦只给以前在御前一起当差的几家发了帖子。其他人闻讯也送了礼,贾赦不好得罪人,倒是都收下了,只是又吩咐来大回了差不多等值的礼品给各家。

到了八月初的时候,安哥儿满百日,依然没有大办。只请了些故旧好友,外院男客开了五桌,内院的花厅女客也只摆了八桌,请了太原府有名的戏班子唱了一场堂会,因着来了不少孩子,还安排了杂耍专门耍给他们看。一时间,倒也热闹,不显冷清。

在百日礼的前一天收到了贾府打发人送来的各种小孩子用的东西,还有张氏和瑚哥儿的信。张氏的信自然是老调重弹,说些府里的琐事,诸如她是如何的忙碌,管家理事,照顾瑚哥儿贾琏,最后又仔细的叮嘱丽娘该如何细心服侍贾赦,要安分守己,不要给贾赦添麻烦等等。

丽娘看罢放在了一边儿,然后拆开瑚哥儿的信。他在信里主要表达了他知道有了弟弟后是如何的开心,弟弟长得像不像他?乖不乖?又说了他很好,跟着师傅念书很刻苦,没有偷懒,让丽娘放心。祖父偶尔也会考校他的功课,祖母不怎么喜欢他,而是更喜欢贾珠。他有一次还听见祖母吩咐二叔家的贾珠不要和他走得太近,因为他只是没出息的庶子,没得耽搁了贾珠。他平日里和同为庶子的三叔贾敦关系要好一些,李姨娘平时也很照顾他,去年过年的时候,李姨娘还给他做了一身和三叔一模一样的衣服。但是三叔最近很郁闷,因为听说和他定亲的小姐相貌不是很出众,但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只好服从。但是只是在末尾问了一句,丽娘什么时候回府,他有些想她了。他才十二岁,其实按照现代的算法,只有十周岁而已,却要独自面对这些丽娘看完了,忍不住掉眼泪。

她也想他。丽娘对这种自小离开父母独自生活的痛苦深有体会,她很小的时候,父母就外出工作,把她寄养在亲戚家里。即使平时被照顾得很周到,但是内心的那种孤独与寂寞实在是一种煎熬,没有经历过的人是理解不了的。

远在苏州的吴立行也派人送了几大箱子礼来,除了给安哥儿的各色小衣服,大红底绣牡丹花的襁褓,毛衫儿,赤金长命金锁,赤金如意手环,脚环等,还送了好些绸缎衣料,首饰珠玩,苏州特产,药材。还按照金陵的旧俗送了摇车,摇篮等,俱是用得上好的木材制的。

作者有话要说:求撒花,评论。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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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荏苒,光阴易过。转眼过了热闹的中秋节,天气也日渐转凉,众人脱下了轻薄凉快的夏衣,换上了夹棉的秋装。

中元节那天,官舍里很是热闹了一番。热闹过后,剩下的都是平淡如水的日子,毕竟生活大多都是平淡的。

金秋九月,丹桂飘香,正是丰收的季节。

这日,未时三刻,正是午后阳光明媚时分,金色的阳光穿透镂空的窗棂,洒落一地碎金。

院子里的那棵古老的银杏树,扇子样的叶片都已经有碧绿转为褐黄,偶尔有风吹过,就有叶片盘旋坠落。

是日,如此安宁静谧。

远远的传来一阵急促沉重的脚步声,划破午后的难得的宁静。

丫头还来不及打帘子,贾赦经已经步履匆匆的室内,额头上汗津津的,丽娘午睡刚醒,忙趿着鞋子下了床,准备上前给贾赦宽衣。

贾赦接过茶,急急的一口饮尽,干哑的嗓子这才好受些。他嘶哑着嗓子对忙着收拾衣服的丽娘急道:“丽娘,我晚上不回来睡了,你帮我收几件衣裳,要厚实耐穿不打眼。我一会儿还要出门。”

丽娘闻言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愕然问道:“可是衙门里出了事?”

贾赦长叹了一声,神色凝重的道:“昨儿冯紫蕙营里的斥候说在离榆林不远的地方发现了好些身型彪悍的鞑子,他们都是做天朝人打扮,但是总他们的行迹来看,他们都是当过兵的,怕他们是鞑子的探子。我作为本地的都司,很该小心谨慎些才是,这几天我要好好的巡营,让他们好好准备,局势不大好,怕是要动兵了。”

贾赦上前握住丽娘的手,带着歉意的眼神注视着她道:“丽娘,我作为这里的都司,即使其他人的家眷可以移走,但是我的家眷不可以,不然的话,会动摇军心。委屈你和安哥儿了!”

贾赦轻轻地拍了拍丽娘的肩膀,沉声吩咐道:“丽娘,虽说不能搬走,但是你也赶紧把家里收拾收拾,把那些贵重的东西藏好,多准备些轻便的衣服。一旦鞑子真的攻进了城里,你也好带着安哥儿逃到山里去。”

怎么会这样,丽娘来了这么些年,一直以为这个时代,百姓安居乐业,天朝国富民强,根本不会有战乱的,即使有也距离现在还有好些年。丽娘印象里,《红楼梦》里的战争只有探春远嫁和亲是因为南安郡王打了败仗的时候略微被提起过。

但是,这么近距离的接触古代冷兵器时代的战争,还是头一回。丽娘心里忍不住的惶恐,害怕,正在这时,里间传来安哥儿的哭声,打断了丽娘的思绪。

但凡女子,为母则强。

丽娘回过神来,镇定下来,亲自打开箱笼给贾赦收拾起来。

简单的给贾赦收拾了两个包袱,丽娘又拿了一个小匣子,里面装着日常常备的药品,伤药,止血散等等。这常用的药品是丽娘平日吩咐家吓人收集,各种上好的伤药和止血散则是丽娘写信托吴立行置办的。

正好这时简单的洗漱一下,换了衣服的贾赦出了净房,又去里间看了看安哥儿,就大步流星的出了门。

跟着贾赦的小厮拿了包袱,急急忙忙的跟了上去。

丽娘一直到看不见贾赦的背影的时候,才回转身吩咐三福等人收拾东西,又把一部分贵重的金银首饰埋在了院子里那棵银杏树下,又让人在动过的新土上面撒了一层干净的沙子,看起来和原来没什么两样才罢。

等该埋的都埋了,该藏的也都藏了,众人收拾的包袱里只些细软和几件换洗衣裳,就是安哥儿也把那些贵重的衣服和物事都收了起来,换上了和春喜的儿子差不多的衣服。

等所有的东西都安排妥当了,家里顿时也完全去了浮华,只剩下颇有几分凄凉的朴实,众人都静了下来,也顾不得说笑,人人眼里都有着对战争即将来临的紧张与恐慌。

可能是气氛实在过于严肃,安哥儿也哇哇大哭起来,丽娘抱着安哥儿拍了拍,又看了看像焉了的茄子似的众人,高声呵斥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爷们儿可是都在外面拼命呢,你们还不赶紧的帮着准备些干粮,一个两个的,跟死了亲娘似的,成什么样子!快别说你们都是出自开过功臣荣国府,说出去丢死人了。吴嬷嬷,你和来大嫂子一起去厨房里带着众人去烙饼,府里有多少面粉就烙多少,保证要够所有人半个月的口粮。做好了,分别发达个人手上,都各自的放在自己的包袱里。到时候,万一鞑子攻了来。即使有人走散了,也不至于饿到不是。”

众人一愣,都回过神来,忙跟着她们两个去了。

接下来的几天贾赦一直都没有回过官舍,只是派小厮回来取过几次衣服和药材,巡抚苏大人也经常召集贾赦等山西主要官员列阵布署,制定有效的攻守计划。

贾赦也加强了斥侯的力量,还派了兵士们按更巡视,昼夜不断。

只是这样过了**天,鞑子那边却丝毫没有动静,众人连个影子也没有见到,大家行事不免有些懈怠起来。

军营里,苏大人有些脸色不好的问贾赦:“恩侯,你确定你的手下没有看错?”

贾赦虽然内心也泛起了嘀咕,但是他之前和他的幕僚仔细的商议过了,知道草原的鞑子那边去年收成就不好,更何况去年冬天下了很久的雪,今年春上返发过劲儿来,草原上又下一常罕见的大冰雹,草场上的草枯死了大半,牛羊也成群的冻死冻伤。这会儿,正好是天朝秋收的时节,正是他们打草谷的好时候。鞑子应该不会放过这个好时机。

贾赦端正了神色,肯定地道:“没有,根据我们之前的估计,鞑子一定会来的,就怕他们知道了我们这边戒严,就没过来。等着我们放松的时候,来个出其不意,就不好了。”

苏大人听了贾赦的话,捋了捋几根稀疏的胡须,站起来绕着沙盘看了一会儿,道:“既然如此,那我们还等几天。”

贾赦支着肘沉思了一会儿,伸出食指摸了摸下巴,突然灵机一动,眼内闪过一丝精光,赫的起了身,附在的-苏大人的耳边说了一通话。

苏大人听了,脸上也露出了几分笑意,大声赞叹道:“恩侯这一计使得妙,我们就按此行事。”

他们又叫来了其它相关的官员,商议了一番,各自下去布置设防。

明面上,让衙门里的人到处敲锣打鼓的通知乡民们说,是军士们看错了,鞑子不回来的。

暗地里,却把周边如榆次,太谷,清源等县的大人和都头都请到太原来商议商议,一是让他们加强军事戒备,二是让各位大人对下辖乡镇的里正叮嘱,让他们把粮食,草料和钱财等都仔细藏了,埋了。实在不行的话,就是都烧了也不能便宜了鞑子。

最后贾赦又吩咐下去,让熟悉的斥候各个重要的鞑子经常路过的水草肥美的地方想办法放些毒物,巴豆,迷烟之类的东西,这样一来,即使他们过来抢劫了财物,在回程的时候他们十之**会接触这些东西,如此坚持不了多久,也可兵不血刃的消灭他们,减少我方军士的伤亡。

有了部署,下方军士齐心协力的去安排。

果然,三天后,鞑子以为太原各处的官员已经撤了防卫,当晚就突袭了岚县,徐沟。特别是岚县,因着县令提前逃走了,没有部署,伤亡惨重,被劫走了大量的钱财和粮食草料。

鞑子也知道不可恋战,他们基本上都是劫了财物就走。好在徐沟县提前布置好了,在他们回程的时候,就被乡民们放的巴豆放到了,等军士们赶到的时候,刚好把鞑子都俘虏了。也带回了被抢走的财物。

一时间,全城欢呼,军民齐乐。

接下来的日子,虽然鞑子走了,但是贾赦并没有放松警惕,依然加紧训练士兵,提高他们的战斗力。

这一回的胜利是因为他们提前准备了,并且当时鞑子基本上可谓是束手就擒。即使这样,我方的士兵依然有伤亡。

太久没有战争了,士兵们的血性差不多都被磨没了,战斗力不强,军队里吃空饷贪墨的行为屡禁不止,贾赦面对这样的一个烂摊子,最开始还可以因为没有战乱而得过且过。

如今他是绝对不会容许这样的事情发生,万一山西要是在他的手上失守了,他们一家子可是死无葬身之地了。别看他们家是开国功臣,到时候即使皇帝再念旧情,也会那他们开刀的。

贾赦丝毫不敢懈怠,就怕鞑子那一天杀个回马枪,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如此这般,军士们和鞑子也交锋了数次,双方各有伤亡。直到过了重阳节,到了十月初的时候,草原上下起了大雪,鞑子们也要准备过冬,双方才相持不下。

寒冬腊月的北方,朔风吹过,漫天风雪,家家户户都烧起了暖炕,人们也都缩在了屋里猫冬。除了万不得已,一般都不出门。

等时局安稳了些的时候,丽娘也准备起了过冬的物事来。除了忙着收收拣拣,还亲自给贾赦和瑚哥儿安哥儿做起了冬衣。

这一日难得天气晴朗,纷纷扬扬下了三四天的大雪终于停了,贾赦也难得的没有去军营里训练。

山西都司官舍,主院的东间,屋子四角支着暖烘烘的炭盆,贾赦在临窗的大炕上逗着正在到处爬的安哥儿,暂时忘记了外面严峻的形势。丽娘坐在一边做准备寄往京里的瑚哥儿的冬衣,时不时的抬头,望一眼正在炕上玩得起劲儿的父子俩,嘴角儿的笑容都没有断过。

这一刻,室内温暖而美好的气氛,让人忘记了冬日的寒冷,只觉得岁月静好。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章,瑚哥儿会出来打酱油的,这也是他的一个转折点。

求冒泡儿,撒花!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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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国府梧桐苑东厢房,日暮时分,瑚哥儿默了两遍学里先生给他布置的功课,确定都领会了之后,又再仔细地复习两遍巩固一下。

扭了扭脖子,活动一下颈椎,然后起身在屋子里走动起来,顺便活动活动手腕,远眺一下,接过稻香递过来的手炉,看看院子里的景色。

等身上暖和得差不多了,他又撂开了手炉,逗弄起摆在桌案上的大青花鱼缸里的金鱼,看着它们来回游动,嬉戏,这还是当初丽娘在瑚哥儿入学的第一天就送了来,让稻香她们督促瑚哥儿平日里多看看鱼儿来回游动,养眼睛。

休息了半刻钟后,瑚哥儿坐到了书案前写完了今天要写的字儿,隔了笔,仔细的在心里揣摩了一番,有所得后,了悟地点了点头。喊了他的小厮大武拿了水来,洗了笔,墨迹也干得差不多了,瑚哥儿亲自收起,放在匣子里装好。

抬头看了看座钟,已经到了晚饭的时候,李妈妈已经走了进来,后面跟着拿着他的大氅的稻香和几个端着热水的小丫头。

李妈妈上前握了握瑚哥儿有些凉的手,罗嗦了几句,又对着小厮大武,小武呵斥了一番,亲自服侍瑚哥儿净了手,替他整好了衣裳,拿了手炉给他袖着,这才牵着他一起向张氏的正院行去。

丽娘走后,梧桐苑的小厨房也撤了,瑚哥儿虽是还留在梧桐苑歇息,但是日常吃饭都是跟着张氏一起的。

如此自是有许多不便,但是形势比人强,只好慢慢适应。因着这些缘故,瑚哥儿在丽娘走后,迅速的成熟了起来,不再像之前天真不解世事了。

出了梧桐苑,在寒风萧瑟中,瑚哥儿扶着李妈妈的手前行着,回头看了看消失在视线里孤零零的梧桐苑,随着一阵刺骨的寒风吹过,悬挂在大门口的两个大红灯笼也摇了摇,熄了一战,心里格外凄凉,思念起远在山西的父母,鼻子也忍不住发酸。不知他们现在可好,前些时候,他找了些山西的地理志看了,知道那里是荒凉幽僻之地,又听府里积年的老人说起那边的艰苦,不知道他们现在可还好?弟弟安哥儿可会说话了?

想着想着,不由出了神,没留意到脚下,就摔了一个跟头,连着李妈妈也摔得不轻。前面打灯笼的丫头忙过来扶起二人。李妈妈顾不得身上的痛,忙过来上上下下的检查瑚哥儿有没有哪里摔坏了。

还好,小孩子骨头软,只是摔得有些疼,并没有大碍,李妈妈等这才松了口气,搀着瑚哥儿继续向前走去。

虽然没有摔坏,但瑚哥儿还是忍不住想哭,快两年了,他都没有再见到父母,即使娘每个月都有信和亲手做的衣服鞋袜捎回来,但是这些都弥补不了他那颗渴望母爱的心。尤其是在受了委屈的时候,这种思念更是强烈,又是想得狠了,他甚至忍不住的怨恨起来。

张氏平日里待他也还好,但那毕竟不是亲娘。即使他小时候就跟着张氏长大,他还是能感觉得到差别的。

这一刻因着身上的疼痛,他感到委屈,难过,心口更是像是堵了块石头般难受,但是已经到了张氏的门口,他只好仰了仰头,把蓄在眼里的泪憋了回去。他是男子,不能软弱,即使软弱,因为那个会真心疼他的人不在,他也不会随便把他的软弱示于他人。

屋里,张氏正坐在临窗大炕上,慈爱柔和的凝视着穿得像个红包似的贾琏,还时不时的的应和着他几句说话。

瑚哥儿的进入,惊扰了他们母子,使得屋里温馨的气氛一下子消失殆尽,张氏听见动静,伸手揽过贾琏在怀里,抬头看了瑚哥儿一眼,眼里的笑意顿时消散,皱了皱眉头,换上了一张热情的笑脸慈爱的看着瑚哥儿。

瑚哥儿忙上前一揖,给请张氏道:“请母亲安!”

张氏忙笑着道:“这天儿冷得很,快过来暖暖,我的儿,可别冻坏了你,回头你娘知道了,可该埋怨我了。”

瑚哥儿低垂着眼,长长的眼睫毛掩住了眼里真正的情绪,羞涩的笑了,急得满脸通红,口拙的解释道:“母亲说哪里话,娘亲……她,她……,不会的。”

张氏见他局促的样子,顿时觉得为难一个孩子怪没意思的,就换了口气,招呼瑚哥儿用饭。

用罢晚饭,瑚哥儿陪着张氏和贾琏说话,一时间,只觉得母慈子孝,兄友弟恭。

人定时,贾琏小孩子耐不住困意,早已睡着了,张氏换来他的奶娘赵二家的抱了他下去。

她自己也忍不住的打了个呵欠,笑着道:“不知不觉就这么晚了,李妈妈,你领着瑚哥儿回去歇了吧。”

李妈妈上前行礼告退,张氏又看了瑚哥儿一眼,眼内神思不明道:“瑚哥儿回去记得好好念书,不要偷懒。记得不要太过打扰你吴家表舅,他做官的人哪有那么多空来管你的小事儿。你头先的那个王先生学问是好,教导你和珠哥儿也很是尽心。不过你二婶家的珠哥儿再过两三年就要下场了,他怕是一时教两个学生,顾不过来,往后就只教珠哥儿一个。他还说你的天分不及珠哥儿好,举业上怕是有些难为,以后你就不必再跟着他念书了,还是去族学里跟着你六太爷念吧。”

瑚哥儿听了这话,犹如一盆冰水兜头浇了下来,心一瞬间冷了下来,脸色顿时变得十分僵硬难看,强忍着怒气应道:“是,儿子告退。”

转身就要离开,张氏轻蔑地看了瑚哥儿一眼,漫不经心的道:“慢着!”

瑚哥儿只好退了回来,恭敬地望着张氏,一副听候吩咐的样子。

张氏挥了挥手里的帕子,剃了剃弹了弹指甲,道:“这事儿我昨儿已经写信告诉你父亲了,你不必再写信说了。记得给你父亲和你娘写信多说说家里的情况,不要扯些乱七八糟的。”

“哦,我差点儿忘了说,回头琏哥儿也要去学里念书,你是做哥哥的,记得多照看他些。你父亲不在府里,知道作为长子,你也该尽些责任才是。再说了,你是庶子,不比珠哥儿,是你二叔二婶的嫡长子,老爷和太太的心肝宝贝。凡事不要和他比较,毕竟身份在那里摆着。人啊,得认清自己的身份,懂得分寸,知道什么事能做,什么事不能做。”张氏又像是不经意似的说道。

“记得我的话,都是为了你好。你去吧。”张氏挥手示意瑚哥儿退下。

瑚哥儿这回不是怒,而是恨了。再也顾不得礼仪,撂下丫头婆子,怒气冲冲的走了。

李妈妈见状,吓得不敢出声,跪在地上等候张氏的怒气。

谁知张氏却笑了起来,看则会战战兢兢的李妈妈等人道:“哎,瑚哥儿还是小孩子脾气,一个不乐意,连体统规矩都忘了,难为你们这些跟着伺候的人了。”

李妈妈等人刚松了一口气,就听张氏急声斥道:“你们可都是我跟前的人,却不能教养好哥儿,说出去,别人还以为是我不贤惠,没规矩。没得丢我的人!还有,你们给我记住了,千万别忘了谁才是你们的主子!下去吧,回头好好劝劝瑚哥儿,给我把他看好了,别让他闹出事来。否则,仔细你们的皮!”

李妈妈等又是一阵求饶,不敢的,磕了头,跌跌撞撞的急走了出去追瑚哥儿。

瑚哥儿独自一人跑了出去,在回梧桐苑的途中,遇见了前来找他的贾敦,跟着他去了怜菊轩。李妈妈她们找了大半夜,又不敢告诉人说,弄丢了主子,只好继续找。直到天亮,瑚哥儿一脸笑意的回来了才罢。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且不说在荣国府瑚哥儿是如何的寻找生存之路,远在山西的丽娘这会儿却迎来了一个她意想不到的客人。

这一日,丽娘送了贾赦出门去了衙门,用罢午饭,逗了安哥儿说笑了一会儿,直到安哥儿困了,又亲自抱了他去里间床上睡觉,有小丫头进来禀道:“奶奶,外面来了一辆马车,一个黑黑的中年汉子说是孙家四舅太爷,从扬州过来看奶娘和安哥儿。”

丽娘大吃一惊,忙道:“快请进来。”

丽娘的亲娘就是姓孙,前些年在京里就听说了不少吴立行和这位四舅舅一起出海的事儿,平日里,吴嬷嬷也没少说起她的这位颇具传奇色彩的四舅舅。

之前她的嫁妆铺子还托四舅舅关照过。即使最开始原本的丽娘被继母胡乱许亲的时候还埋怨过舅舅家不曾理会,还是后来根据吴立行的劝说才解开了心结。

后来,孙家还补送了丽娘不少嫁添妆,也给了瑚哥儿不少礼物。还没出京的时候,每年孙家还都有给他们礼物。听说,吴立行选官的时候他们也是出了不少力。

念头闪过,她已听到吴嬷嬷诧异而惊喜的声音:“你说什么?从扬州吴家来了人?你可听清楚了?”

小丫头连连点头:“门房上的人会说,是那位大爷亲自说是奶奶的亲娘舅,从扬州过来的。”

“是四舅爷!”吴嬷嬷听了满脸惊喜,站起来就朝外走,“老奴这就去去看看,我快三十年没见过小主子了!”

“扬州离山西千里迢迢,坐车也要两个多月,这会儿天又不好,寒冬腊月的,”丽娘喃喃猜测道,“怎么突然想到要到山西来?孙家行商,可是因为生意上的事情?”

丽娘也颇觉好奇。

作者有话要说:哎,现码的,累死了,先传了再说。

不要霸王,冒冒泡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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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听见一阵皮靴踏地声纷至沓来,丽娘也站起迎立,只见门口的大红撒花软帘子被掀起,走进来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汉子,颀长身材,眉目平顺,面相极为普通,但是双目之间生一个玉柱挺梁的鹰钩尖鼻,直透眉心,生生逼出一股不同凡俗的威风煞气来,给人一种深沉的感觉。丽娘早就从他的经历中知晓他不是常人。

虽是心急,丽娘忙上前福身行礼,只见孙家四舅太爷孙启智上前扶起丽娘,上下打量了一番,一脸慈爱而又怀念的看着丽娘,嘴里低声喃道:“像,真像二姐姐。”扭头拭干了眼角的泪,才歉声道:“看我,一把年纪了,还这么失礼。只是一见你这孩子,就想起了二姐姐,当初她还未嫁时对我最好,我当年逃家出海没本钱的时候,还是她给了我本钱。谁知就那回一别,竟是阴阳相隔,再不得见了。”说着,又留下了眼泪。

丽娘忙劝道:“看四舅舅现在成家立业,生意也做的十分好,我和恪哥儿也都有了归宿,母亲在天之灵,也该瞑目了。四舅舅不要伤心太过才好。”

孙启智哭完了,心里略好受了些,这才归了坐。丫头们斟上茶来。丽娘问了孙家众位的好,又说了些自己的近况,才问道孙启智如何在这寒冬腊月的不远千里赶来山西。

孙启智笑道:“我是个呆不住的人,早些年一直在海上漂着,待得厌烦了之后,回了家帮着你大舅舅他们打理了几年生意,这不又不耐烦了。这回有一趟和平遥乔家的生意需要人过来一趟,我就请命过来了。又听恪哥儿说你随着贾家大爷在这里上任,就顺便过来看看你。哦,我听说你又添了哥儿,有半岁了吧。当初你那大小子瑚哥儿我没见过,这回小的我得好好见见。”

丽娘笑着说了客气了几句,就吩咐春喜把安哥儿抱出来给孙启智看。

孙启智看着银红色小被子里裹着个粉妆玉砌的孩子,只见他头上黑油油的头发梳了一个小辫儿,穿了件红色的小袄,项上挂了赤金如意的项圈,手上戴着赤金长命锁的手镯,圆圆胖胖的脸庞这会儿因着睡着了而泛着可爱的红晕,长长的眼睫毛想小扇子一样垂了下来,因为被打扰了的缘故,不满的皱了皱眉,嘟了嘟红红的小嘴儿,十分的可爱。

他小心翼翼地伸手轻轻抱过,丽娘看他不熟练的样子,估计在家的时候没怎么抱过孩子。

“长得可真漂亮!这小鼻子也够挺得,面相也好,估计将来也是有大出息的。”他抱着孩子赞了又赞的。

丽娘忍不住“扑哧”一笑,道:“四舅舅真是不见外,像王婆卖瓜似的—自卖自夸。安哥儿还这么小,哪里就能看得出将来如何了?我也不求别的,只要他一生平平顺顺就好。”

孙启智听了丽娘的话,也感叹了起来:“当初我去吴家看你娘的时候,恪哥儿也这么大,那时你娘也说了这些话。时间过得可真快啊,转眼,你和恪哥儿都成家立业,为人父母了。要是她还活着,该多好啊。”说着,又哽咽了起来。丽娘忙宽慰解释,才略微住了。

孙启智这才回过神来,又问丽娘道:“哥儿可取了名字,叫什么?”

“大名儿是家里老爷取得,叫贾珏,小名儿是他父亲取得,叫安哥儿,一家子上上下下都这么叫着。”丽娘笑着回道。

“贾珏?珏者,王中之玉。不错,大气,是个好名字。”孙启智笑着说完,又大声笑道:“快,把我带来的东西拿进来。”

又沈穆清轻轻叹了一口气,向郑三奶奶递了一个眼色,笑着吩咐喜鹊:“快,把九姑奶奶送来的东西拿来我瞧瞧!”

四个小厮吃力地把两个箱笼抬到了丽娘的旁边,然后行礼退下。

孙启智起身上前打开箱笼,使了眼色示意丽娘过去看看,笑着说道:“丽娘,你过来看看,喜欢不?满意不?要是觉得不好,尽管开口说,我回头让人重新置办好的。”

丽娘见孙启智这么直接爽朗,也就不客气地上前看了起来。。

一个箱子里装了满满一箱子衣料子,缕金百蝶穿话大红洋缎,黄底绿色缠枝花的妆花缎子,银红色五彩刻丝,白底淡粉折枝梅花刺绣,蟒缎、妆缎、金花缎、石榴绫等等等各种面料应有尽有……

另外一个箱子里装了一个嵌红宝石紫金冠,一顶大红缎八宝吉祥帽,赤金蟠螭璎珞金项圈,五对金手镯,四个金宝石戒指,五个赤金项圈,有镶着珊瑚玛瑙宝石的,也有赤金掐丝的。最下面还有一个小匣子,打开一看,竟然是满满一匣子各色宝石。

丽娘郑重的看着孙家四舅太爷,一脸为难地道:“四舅舅,这也太贵重了。”

谁知,孙启智哈哈大笑着道:“这些不算什么,你也知道我们孙家不缺这些个东西。因着不知道你的身量尺寸,就没有做成成衣,只准备了些料子给你稍过来。这些都是贵重的料子,你也知道我们家的身份,有些料子是不能穿的,大多说都拿来送人了。难得你和恪哥儿用得上,能穿,我们自家人还在乎这些个。那些皮子,大毛料子就没给你准备了,我知道你在东北有自己的庄子,你也不缺这个。这些料子你自己做衣服,送人都行。至于那些首饰配饰都是你外祖母和舅母们给你和哥儿备的。那一匣子宝石是我出海的时候从一个波斯商人手里淘换来的,也没用银子,是拿绸缎和茶叶跟他换的。家里还有好些呢,这些是专门给你的。”

丽娘听了这话,不好再推辞,就笑着揶揄道:“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客气了。其实要是真的退回去,我也是舍不得的,四舅舅不要心疼才好。”

孙启智哈哈大笑的调侃道:“不错,不错,这才像是我们孙家人啊,爽快,直接,都钻进钱眼儿里了。”

周围的人也跟着笑了起来,安哥儿这会儿像是被他们的笑声吵醒了,哇哇大哭起来。

丽娘忙吩咐奶娘抱了过来,哄着他止了哭声,又吩咐丫头把箱子抬了下去。

孙启智又逗了一会儿孩子,丫头过来回说客房整理好了,已经准备好了热水。丽娘这才亲自带着他去了客房,让人服侍起梳洗换衣服。她自退下去了厨房亲自安排晚饭,又让人去衙门里回了贾赦。

日暮时分,贾赦踏着夕阳的余晖,下了衙径直回了官舍。因着知道了扬州孙家有客来,直接回了丽娘处。

丽娘替他宽了外衣,服侍他洗了手脸。他换了一身见客的衣裳,去客房招待孙启智。二人叙过礼,随性寒暄了起来,二人都是有见识之人,一时倒也说的热闹融洽。

晚间,贾赦又陪着他喝了酒,二人放开了性子,谈性更浓。一直到起更时分,都热了好几回酒菜,二人才醉醺醺的各自被人扶着歇息。

贾赦自是被扶着回了丽娘卧房,因着已经有了七分的醉意,他神志已经有些不清,借着酒意缠着丽娘替他洗澡换衣服,惹得一屋子丫头婆子都捂着嘴笑着退了下去,单留着丽娘满脸通红又气又恼的看着贾赦。

丽娘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服侍他洗漱完,替他穿好了中衣,喊了丫头过来帮扶着他出来。

洗去了一身的酒味儿,又被丽娘连哄带骗的喝下了一盏醒酒汤,酒也醒的差不多了,略微清醒的道:“丽娘,这个孙四爷是个不简单的人物,说话行事很有些见识。这人要是做官,到他这个年纪怕也是位高权重了。”

丽娘有些自得的笑着回道:“怎么,只当我们家人人都似我一般傻的不透气,还不许我娘家出几个人物不成?”

贾赦颇为头痛的看了丽娘一眼,大有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的感慨。

丽娘想想也好笑,她在贾赦面前倒也越发的自然与放肆了,偶尔也和他玩笑几句,他也不生气,不似人前那般严肃。

正了正表情,丽娘也佩服道:“是啊,四舅舅是他们几兄弟里最有出息的一个,外祖父虽然表面上一见了他就要挑起了脚骂,但是心里还是最看重他。他打理的海上的生意占了孙家总收益的七成还多。恪哥儿就是他一手教导出来的,不然话,他哪有如今的老练通透。他和我母亲最为要好,对我和恪哥儿多有关照。说句不孝的话,他比吴老爷更像是我们的父亲。”说着,丽娘就有些伤感起来。

贾赦见她失落的样子,知道吴老爷是丽娘姐弟心底的一道伤,即使现在他们都成家立业了,心里也依然有些不平,就如同他心里对着贾母待他的那份儿变了样的母爱一样。明知道那是人力不可为的事,但是心里总是免不了有些失落。

他轻轻揽过丽娘,安慰地拍了拍她的肩膀,笑着道:“难怪他话里话外说你嫁给我做二房委屈了,让我要好好待你,不然的话,他会派人接你们母子去扬州。”说着,贾赦扶着丽娘的双肩,注视着她的眼睛问道:“你说,我待你好不好?”

丽娘知道贾赦是为了安慰她,才故意这么说,遂促狭的笑着回道:“你是要听真话还是假话?”

“当然是真话!”

“就不告诉你。”丽娘调皮的笑着回道。

然后挣开身子,跑了开来,躺倒床上掩嘴打起了呵欠,饧着眼睛看着无奈地贾赦说:“都累了一天了,我好困啊,要睡了,你睡不睡?”

贾赦摇了摇头,缓缓站起身,吹灭了灯,也上了床,揽过丽娘娇软的身子在怀里,热气扑在她的脖子上:“看你还怎么促狭!”

丽娘浑身发软,颤栗起来,语气有些不稳的娇声道:“别闹了,我真的累了,明天还有好多事要做。”

贾赦在丽娘耳边呢喃:“可我有些想你了!”说着手就不老实的伸进了丽娘的中衣里,气息也越发的不稳起来。

一时间,只听得帐下软玉呢喃,被翻红浪,说不尽的柔情蜜意,风月情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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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此,孙启智在都司府里住了下来。

转眼又到了年关,丽娘准备好了送往各处的年礼,一一打发人送了。

丽娘各处庄子和铺子的收益这两年在孙启智帮忙的照看下也翻了几番,再加上这两年丽娘帮着打理家务和贾赦给的贴补,她手上更是宽裕了不少。

目前,唯一让丽娘放心不下的也就是瑚哥儿了。

丽娘把捎给瑚哥儿的衣物等仔细的收拾了好几遍,才恋恋不舍的抱了起来。摸了摸包袱,叹了口气,走了出来。

丽娘把眼观看屋外,那雪如撕棉扯絮,乱舞梨花,下的越发大了起来。丽娘吩咐家下人送了蓑衣去接衙门里的贾赦和出去会友的孙启智。

安哥儿这会儿正是爱困的时候,正在里间的炕床上呼呼大睡。

丽娘看了他一会儿,又替他揶了掖被子,低声吩咐奶娘和丫头们好好照顾。

至外间,丽娘拿出怀表看了看,刚过申时,天色还早。闲极无聊,隔着窗,丽娘见雪下在粉壁前的太湖石上甚厚,一时起了兴头,准备也附庸风雅一回。就叫小丫头拿着茶罐,亲自扫了雪,煮起了孙家送过来的上好的江南凤团雀舌芽茶。水刚沸时,贾赦和孙启智先后赶到,丽娘笑着吩咐丫头们伺候他们去了蓑衣,净手,她则自顾自的拿了茶匙分茶,又提起注子往茶碗里注了热水,不一会儿就满是茶香氤氲。

丽娘又先后递了茶给他们,然后坐下,浅啜一口,果然口内生津,唇齿留香。

正吃茶中间,贾赦的小厮安童过来报道:“巡抚大人差人来请大爷,说是有急事商议。”

不一时,巡抚苏大人家的仆从风雪扑扑一头汗的进来朝贾赦打了千儿道:“请都司大人安,我家大人让小的还请大人去巡抚衙门,有急事。”

贾赦听了,也顾不得多问,就喊人拿他的外出衣服来。

丽娘早已经把他的大氅蓑衣斗笠都拿了出来,立在一旁,听了这话,忙上前帮他穿好了衣服。又打发小厮拿好了手炉等跟着。又派人打发苏府下人赏钱。

一时,贾赦急急地出了门,丽娘等也在府里干等着。

孙启智见丽娘坐立不安的样子,有心安慰她,就和她讲起了他外出访友的事儿。

贾赦这一去直到第二天中午才回,只见他满脸疲惫,眼里布满了血丝,丽娘也顾不得问及其他,忙着打发人抬了热水亲自服侍他洗漱,然后端了熬得烂烂的粥和各色下饭小菜伺候他用了。

直到这时,贾赦精神才好了些,上前拉过丽娘道:“什么都别问了,你帮我收拾些出行的衣服。回头我就要出去,估计这回要在军营里待些时间,搞不好可能还要出战。家里呢,你还还和以前一样安排即可。”

说着,他又伸手揽过丽娘,两人一边朝里间安哥儿的房间走去,一边商量道:“趁着这会儿孙家四老爷在,有些事还是托他帮忙照看一番才是。你只要好好在内宅照看安哥儿就好。”

安哥儿这会儿正好醒着,娇嫩的小脸蛋红扑扑的,看起来十分可人疼。见丽娘进来了,忙伸手要丽娘抱。丽娘伸手从春喜怀里抱过,贾赦也过来逗他,安哥儿见有人和他玩,高兴的笑了起来,嘴里对着贾赦嚷嚷着火星语,伸过手要贾赦抱,等贾赦伸过手来,他又赶紧扭过身子,使劲儿地往丽娘怀里钻,紧紧地抱着丽娘的脖子,然后扭过头,得意的看着贾赦露出无齿的笑,口水也流了下来,湿了前襟。

贾赦拿了帕子替他揭干净口水,一脸笑容的啐道:“这个小子,还这么小就这么调皮,长大了可怎么得了!”

安哥儿像是听懂了贾赦的话中之意似的,瞪圆了他那大大的眼睛,像是不高兴似的对着贾赦依依呀呀起来。

贾赦扔了手中的帕子,一把捞过安哥儿,亲了亲,然后把他抛起来又接住,丽娘吓得不行,刚要开口阻止,就听见安哥儿咯咯的笑了起来,一点儿都不害怕,反倒是有几分乐此不疲的样子。丽娘也就罢了,只在一边目光柔和的看着他们父子两玩耍。

过一会儿,贾赦停了下来,丽娘喊了春喜来抱安哥儿出去,上前拿帕子替贾赦揭了额头上渗出来的汗,温柔的笑道:“大爷一夜没睡,累坏了吧,这会儿还和安哥儿玩这个?您先去房里睡一觉歇歇。午饭的时候我再喊你。你下午就要去营里,估计好久都不能好好的歇一歇了。还是先养好了精神,才能更好地做事不是?”

贾赦心念一转,他不由抬头仔细地打量丽娘。

她正惦着脚替他擦汗,修长嫩白的手指,指甲修剪得整整齐齐,干干净净的,不像其他的女人那样都染了鲜红的蔻丹,或是戴着长长的指甲套,穿衣吃饭都得人伺候才成。

在他的印象里,她也只想是张氏的身后的一个背景板一样,没有丝毫的存在感。她是什么时候开始改变的,慢慢地在他的视线里存在感越来越强了,是瑚哥儿被送到房山庄子上的时候,她也跟了去,回来之后,她就有了很大的改变。

不管如何,他是喜欢这种改变的。

她细心地替他擦了汗,把帕子掖好,又替他整理了一下衣襟,动作优雅从容,神色淡定温和柔软。

他突然忆起小时候,午睡醒来,祖母坐在床边,不紧不慢地摆弄着手里的针线—给他做的衣裳,温和慈爱地笑看着他,仔细地给他掖好被角,然后拍了他入睡。待再张开眼睛,祖母还坐在那里,正笑盈盈地待他起身,接过乳母递过来的衣裳,亲自给他穿戴起来……

那时的日子是那样的平淡,又是那样的美好安详……一如此刻的感觉!

很多年,他都没有这种感受了。

丽娘扶着贾赦去卧房躺下,待他睡熟了,轻轻的放下帐子,退了出去。让人传了赖大过来帮忙打理贾赦外出的相关事宜。她则照旧收拾贾赦的衣物等。

等都收拾好了,已到了午饭的时候,贾赦也刚好醒了,丽娘吩咐厨房送了饭来。又派人叫了孙启智过来用饭。

午饭毕,贾赦和孙启智一起去了外间书房。

申时二刻,丽娘送了贾赦出门,孙启智也跟着出门。丽娘则回来照旧吩咐众人收拾东西不提。

至此,一直到冬至都过了,贾赦依然没有回过官舍,只是日日都打发人回来回丽娘说他一切都好让她别太担心。丽娘无法,即使担心,也帮不上他的忙,只好加强官舍里诸人诸事的日常管理,多留意和各府女眷之间的往来,让贾赦不用操心家里的庶务,给他一个稳定的后方。

在丽娘和贾赦紧张和忙碌时,远在京城荣国府的瑚哥儿为了摆脱眼下的困境,却悄悄地和贾敦一起扮成小厮,上了府里往江南送年礼的船只,一路南下。

他们却不知道,这一举措在荣国府里掀起了幡然大波。李姨娘日日对着贾代善淌眼抹泪儿的哭诉,张氏也气得够呛,差点没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贾代善急急地派人快马去追。谁知他们俩在苏州下了船,径直去了知州府里找吴立行,还好瑚哥儿带了当初吴立行给他的那块古玉,否则他们还真进不去。

吴立行一见到他们两个,狠狠地骂了瑚哥儿一番,又急急忙忙的给荣国府送了信。瑚哥儿和贾敦也给家里人写了请罪的信,但是也顺便同贾代善说了他们是因为“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的缘故才如此行事,请贾代善原谅。还有就是他们常听闻江南多才子,他们也是少年心性,想同他们较量一番,如此才能知道自己的不足,甚如只在京里苦读,闭门造车。

贾代善接到了他们的信,看罢,是又好气又好笑,才放下心来。倒也没在过分计较,只吩咐可靠的家下人带了他们的衣物等和谢礼等去了苏州吴府,又托付吴立行好好的看管他们。

瑚哥儿和贾敦就此在吴府住下。因着前些年在京里的时候,瑚哥儿因着前些年在京里的时候,瑚哥儿一向都是跟着吴立行念书的,所以瑚哥儿对他更是有着比对贾赦还深的孺慕之思。等安顿下来之后,吴立行考察他的功课的时候,才忍不住对他讲了前因后果。

吴立行对此很愤怒,但是碍于理法规矩,目前也没办法直接对张氏如何,只好愤愤的骂了几句,把此事牢记心头,找着机会,在还给张氏才好。

吴立行因为幼年有类似的经历,也就没把瑚哥儿再当孩子,而是仔细的对他剖析了这件事情的缘故,还提供了几个解决方案。最后,瑚哥儿留了下来,贾敦则被贾府派来的人接了回去。

如此,瑚哥儿跟着表弟们一起念书,吴立行则常常考核他们的功课。休沐时,吴立行则带着他们去市井间了解民生百态。偶尔,吴立行还带着他们去衙门里看他如何行事,处理公务。日复一日,瑚哥儿也成长了起来,平日里行事也越发的成熟稳重。

冬至后不久,丽娘也收到了来自苏州吴立行的书信和年礼,也知道了瑚哥儿的情况。丽娘看罢瑚哥儿跟着吴立行的信一起寄来的道歉信,泪水涟涟,又是心疼,又是愧疚,更多的则是对于张氏对瑚哥儿这么一个小孩子下手的愤怒。

丽娘狠狠地哭了一场之后,叫来孙启智帮着商量对策。本来依着丽娘的脾气,恨不得立马回去把瑚哥儿接过来。但是这一念头在孙启智的劝说下打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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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丽娘冷静下来,明晰了瑚哥儿跟着吴立行的诸多便宜之后,就和孙启智商量着如何在贾赦跟前替瑚哥儿讨情。毕竟,瑚哥儿的这种不告诉长辈擅自出门在这个年代是很惊世骇俗的一件事,张氏完全可以告他忤逆不孝,如此他这一辈子可别想出仕了。

丽娘想到这些,心里一凛,暂且忽视这些消极的情绪,仔细思考如何同贾赦回这件事,替瑚哥儿争取最大的利益。

腊八那天,贾赦难得地回了官舍过节。丽娘趁着他正逗着安哥儿玩得开心的时候,就回了瑚哥儿的事儿。

只见贾赦听罢,皱了皱眉头,喊了奶娘把安哥儿抱了下去,严肃的看着丽娘,略带审视的说:“这事儿,你早就知道了吧?”

丽娘局促地点了点头,顿了顿,又将目光凝视着贾赦的双眼,坚定的道:“大爷,这事瑚哥儿是有错,回头任满回京,该怎么打怎么罚都可以。但是现在最要紧的是让他有一个好的的环境读书生活,才是我们应该考虑的。妾身以为,现在让她跟着恪哥儿在苏州读书是目下最好的选择。”

说着,丽娘眼神闪烁一下,继续道:“瑚哥儿虽是长子,但毕竟是庶出,将来继承爷的家业的还是大奶奶出的琏哥儿才是名正言顺。但是保不齐有些小人看不过眼,撺掇着说了些不中听的话,大奶奶有所防备无可厚非,但是也不该就这么耽误孩子的前程。其实,在妾身看来,还是老话说的有道理,好男不吃分家饭,好女不穿嫁时衣。只要瑚哥儿和安哥儿以后自己有了出息,凭自己的本事选了官。也就不会再整日里窝在家里,都盯着祖上的那点子家业,如此才更容易兄失和,斗得跟乌眼鸡似的,闹得家宅不宁。大爷觉得可是?”

贾赦挑了挑眉毛,意味深长的看了丽娘一会儿,笑着道:“你明白就好。那瑚哥儿的事以后就由你照看,我会写信跟老爷和张氏他们说起。你再给立行多备些礼物,虽说是骨肉之亲,毕竟孩子住在他家,有很多地方得麻烦他。我也会给他去信道谢。如此才是亲戚之间相处长久之法。”

贾赦说罢,笑了笑,问道:“你熬的腊八粥呢,怎么还没见端上来?”

丽娘心头的一块大石这才落了下来,转过头轻轻地吐了口气。

听见贾赦问话,忙笑着回道:“妾身这就喊人去端上来。昨儿下午妾身去小厨房亲自下的材料,吩咐柳大嫂子仔细看着火。这会儿定已煮好了,您稍等一会儿即可。”

一时,热气腾腾的腊八粥端了上来,贾赦舀了一勺送入口中,只觉香软滑糯,美味异常。顿觉满意,不禁开口夸了一番,又吩咐赏了厨房的众人。

过完腊八,贾赦由回了军营,孙启智也启程回了扬州。

直到小年前一晚贾赦才匆匆回了官舍,告诉丽娘说他要出征,交代丽娘守好门户,又出了门。

这大半年来,丽娘等都已经习惯了经常戒严,但是贾赦去打仗还是头一回,丽娘即使很担心,也只好眼巴巴的守在府里等侯战场上的消息。

丽娘等过了一个没有男主人的简素的新年。太原城里经常传来各种和鞑子交战的消息,双方各有胜负。

城里时常有人因着战场传来的噩耗,办丧事。贾赦作为主官倒是不用上战场和敌人肉搏,丽娘也就不担心他有性命之忧。

但是这一战的胜负也关系到他一生的前程和贾府的名声,因此,贾赦很是重视,吃住都和士兵一起,一时间,他待兵如子,同士卒同甘共苦的名声传扬开来,在军中名声大震。

直到过了元宵节,贾赦带着胜利和一身的伤回了城。丽娘才知道,去年小年过后,贾赦就领着一万将士深入鞑子的大本营,接连转战其五大部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给于鞑子人沉重的打击。

虽然最终取得了胜利,但是将士也又很大的伤亡,就连作为主帅的贾赦也受了重伤,几次都面临着死亡的威胁。

好在这些士兵因着平日训练有素,又因者时常的胜利所支撑和鼓舞,最终取得了胜利,驱赶鞑子三百余里。

半个月后,京里来了表彰的旨意,封赏贾赦为正三品昭勇将军爵位,可承袭三代,封贾赦的嫡妻张氏为三品诰命夫人。因着山西军事紧要,贾赦则继续总领山西的军政,待任期满回京述职不提。

圣旨传来,山西各地官员纷纷前来道贺,一时间,都司府门前车水马龙,到处都洋溢着一片兴旺的景象。

贾赦除了最开始两个月在府里养伤,伤好后依然在都司府,官衙,各军营里忙活。

光阴迅速,转眼到了安哥儿的周岁,因着贾赦现在水涨船高,他的同僚故旧都过来烧热灶,即使早就放话说安哥儿的周岁礼不大办,但是这一日依然有不少人送了金、银锁片,衣料吃食玩物等。

一大早,丽娘给安哥儿穿上大红色的五蝠捧云的刻丝小袄,脖子上挂了个赤金万事如愿锁片项圈,还在他的眉心点了一个胭脂记,越发显得粉妆玉琢,可爱粉嫩。

穿戴好了,丽娘让奶娘给他喂罢奶之后,亲自领着他给三神上了香。

近午时分,宾客齐至,在外间正房的炕前放了一张黄花梨木雕花大案,上面铺了一块大红布,摆着印章、儒、释、道三教的经书,笔、墨、纸、砚文房四宝,将军盔、弓箭、陀螺、酒令、筹筒、算盘、钱币、帐册、首饰、花朵、胭脂、吃食、玩具、铲子、勺子、剪子、尺子……

到了吉时,丽娘抱着安哥儿走了过来,贾赦上前接过孩子,把他放到了案子中央,指着周围的物件,让他挑自己的喜欢的,就松了手。

只见安哥儿用胖胖的小手撑着案子,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贾赦忙惊喜地扶着他,安哥儿左右看了看,又使劲儿的甩开贾赦的手,坐到案子上,往前爬了两下,抓过一本《论语》经书,对着丽娘笑了起来,嘴里咿咿呀呀的说着话。

丽娘心里则有些发虚,赶紧上前亲了他一下,摸了摸他的头。

这是最近她听说安哥儿要行抓周礼的时候,她让人在《论语》上涂了蜜,天天拿给瑚哥儿抓玩,只要他抓了《论语》,丽娘就亲亲他,陪他玩耍一会儿。要是抓了胭脂则强忍着心疼打一下手心。

丽娘之所以这么做主要是因为《红楼梦》里大名鼎鼎的贾宝玉抓周抓了胭脂,被人取笑,贾政也因此不喜的缘故。安哥儿和宝玉同学可是正正经经的堂兄弟来着,她担心安哥儿搞不好也会来这么一出儿,到时候,她可是哭也没地儿哭不是?为了以防万一,还是提前训练,把这种可能完全扼杀掉。

周围众人见他抓了《论语》,赶紧夸赞他有乃祖之风,以后定是个爱读书的。

谁知安哥儿把书往丽娘手里怀里一塞,又往前爬了两步,抓起将军盔递给一旁的贾赦,指着自己的小脑袋,伊伊呀呀的让给他戴上。原来,这还是贾赦养伤的时候,有一次带着他在书房里玩,他对贾赦的盔甲很感兴趣,贾赦为了逗他玩儿,拿了头盔给他带上,虽然贾赦的大头盔几乎把他的半个身子都罩住了,他高兴的抓着头盔乐了半天,直到困了还舍不得放下。

贾赦忙上前给他带上将军盔,安哥儿高兴的笑着,扶着贾赦的手蹦蹦跳跳起来。

众人见了,更是跟着凑趣道:“小公子真是有乃父之风,将来必定是个文武双全的人物。”

特别是巡抚苏大人捋了捋他那一把长长的胡须,对着贾赦笑夸道:“恩侯啊,令公子不错,你看看,他这面相就颇为俊逸,天庭饱满,地阁方圆,必定青出于蓝而甚于蓝。将来有望成为‘上马击狂胡,下马草行书”的一代俊杰。”

贾赦虽然心里十分的得意,但是面上不好过分显现,嘴上忙谦虚道:“哪里哪里,如今他年纪小,刚会走路,哪里就知道知道将来如何,只要他将来不是成为膏粱纨绔之辈,我就心满意足了。苏大人莫要过分夸他。”

众人见苏大人都这么给面子,更是纷纷前来祝贺。

丽娘抱过瑚哥儿,又喊来奶娘抱他下去,高声笑着对众女眷道:“诸位夫人请内厅入席,吃我们寿星翁的寿面!”

大家笑嘻嘻地散了,女眷随着丽娘入了内厅,男人则跟随贾赦去了西花厅喝酒听戏。

吴嬷嬷则忙上前将案子上抓周的东西收起来。

过了周岁生日,安哥儿慢慢地开始不让人扶着就到处走了,只是还没开始说话,但是他倒是经常流着口水咿咿呀呀的跟贾赦说些火星语。鞑子都被赶走了,短期内不敢再来犯边,贾赦也就清闲了下来。常常带着安哥儿走路访客,偶尔还带他去衙门军营。

所以,安哥儿开口说话时,第一次喊得是“阿爹”,为了这个,丽娘吃醋了好久。贾赦则是开心得不行,待安哥儿越发的上心了,恨不得时时待在身边才好。

丽娘一开始还怕有些不好,不过过了一段时间,发现安哥儿饭量也大了,吃饭也不要人哄着,自己就乖乖地吃了,还不哭了。反正贾赦难得有空,又亲近安哥儿,男孩子能得父亲手把手的教导,是极好的事情。就是瑚哥儿和贾琏可也都没有这个福份儿呢,丽娘也就随他们去了。

过了五月,贾赦到任已经满了两年,衙门里的诸事贾赦已经轻车熟路,烂熟于心,再加上贾赦立了功又升了官位,只是因着暂时还没有好的人选过来接任,皇帝才特意让他留任到期满。所以衙门上上下下对他这个大红人更是周到细致,不敢怠慢半分,但凡他所下的命令,几乎都是没有半分折扣的完成,一时间都司衙门的办事效率分外高。

这一年,众官员的考评大多都得了优,众人更是恨不得把贾赦供起来才好。

作者有话要说:卡文卡得好厉害啊,憋了好久才挤出这些字儿。

不要霸王,冒冒泡儿吧。谢谢了!
红楼之姨娘攻略61-75作者:烟雨江南风沙漠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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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年冬天又到了一年一度的童生试,瑚哥儿早在年初的时候就诚恳的向吴立行表达了他要参加的强烈意愿。

吴立行考虑良久,抬头看着站在书案前一脸倔强的瑚哥儿,又联想到瑚哥儿和丽娘目前的处境,郑重考虑再三,点头应了。

瑚哥儿悄悄把攥着的拳头打开,在衣服上蹭了蹭汗湿的手心儿,脸上的紧张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高兴与激动,整个人都浸沉在一种被认可和理解的快乐之中,已经隐隐脱了孩童稚气显露少年清俊的脸上露出了阳光灿烂般的笑容。

吴立行被他的笑容所感染,也跟着笑了起来,然后严肃的道:“既然已经下定了决心要参加今年的童生试,那么就要一切都听我的,功课上不可有半分的懈怠与偷懒,你可做得到?”

瑚哥儿使劲的点了点头,一脸孺母与尊敬的看着吴立行,眼里都是满满的坚定和决心。然后,瑚哥儿略带迟疑与窘迫的看着吴立行道:“舅舅,我还想摆脱你一件事,你能不能先不要把我参加童生试的事情告诉父亲和娘亲,我想等我考过了,得了功名再告诉他们。你也知道,我在京里的时候,母亲不怎么愿意我用功读书,就连你先头帮忙给我请的先生都让二婶霸占了去,只教授珠哥儿一个人,母亲也没阻拦,还让我不要计较。”说着,瑚哥儿一脸的愤怒不平,气得胸口直发抖,委屈的泪花在眼里闪烁,瑚哥儿仰了仰头,深吸一口气,才平静了下来。

吴立行心疼的看着瑚哥儿,就像看到当年的自己一样。起身拍了拍已经有他肩膀高的瑚哥儿,道:“虽说你也是世家子弟出身,凭着祖上的功劳,一辈子不愁吃喝还是不难的。但是男子汉大丈夫岂能只凭祖荫过活,靠自己的能耐博取功名建功立业才是正途!况且,只要你们兄弟有了大出息,你娘在贾家才能挺直了腰杆子做人。这样一来,不光你母亲,就是你祖母她们也是不敢再随便给她脸色看不是?”

瑚哥儿听了这番话,心头一动,低头沉思,心中思绪翻涌。想明白了其中关节,整个人精神一震,顿时有了万丈豪气似的。冲吴立行拱手一揖,恳切谢道:“谢舅舅教我,外甥定当努力,不辜负你和娘亲的一片心。”

吴立行欣慰的点了点,上前扶起他,道:“男子汉大丈夫,一诺千金,说到就要做到,不可食言而肥。
瑚哥儿看着吴立行,坚定地点了点头。

瑚哥儿自是用功准备考试不提,且说在山西的官舍里,过了端午不久,天气就进入炎热的盛夏。

白天的时候火辣辣的太阳炙烤着大地,让人都不干出门,随时都像要把人烤化了似的。特别是下半晌,天气也越发的闷热,即使室内摆着冰盆,但是夏日的暑气仍然从四面八方凝聚而来,渗进皮肤的每一个毛孔里;即便是早有下人来来往往的往用冰凉的井水浸湿了抹布在青石地上来回的抹了一遍又一遍,却仍是去不了蒸腾的热气。

室内的临窗大炕上早就撤了大红毡条,换上了细竹篾编的凉簟,炕桌上放着几碟子西瓜,葡萄之类用井水湃过的瓜果。平日里几乎没有一刻安静的安哥儿,这会儿却也只穿了间大红色绸缎的肚兜儿,老实的躺在凉簟上享受着丫头扇底的凉风。

丽娘自外间进来,也顾不得理会安哥儿,只坐在凉榻上,一手捏着领口儿抖弄着薄纱夏衣,一手不停地摇着白纱团扇。三福擦了擦鬓角额头渗出的细密的汗珠,赶紧给丽娘沏了一碗酸梅汤,丽娘也顾不得仪态,一口饮下,顿觉口内生津,沁人心脾。

歇了半晌,凉快下来后,丽娘坐到炕沿儿上,胖乎乎的安哥儿一骨碌坐了起来,滚到丽娘怀里,用嫩嫩的小手指着炕桌上的瓜果稚声稚语道:“娘亲,果果,要!”

说完又用他那乌溜溜圆滚滚的大眼睛看了一眼他奶妈春喜,一脸委屈的道:“要呵,果果,妈妈,不给!”然后又把额头在丽娘胸前蹭了蹭,抬起头来,一脸期待地看着丽娘。

丽娘伸出手指戳了戳他胖乎乎的小脸蛋儿,笑道:“小淘气,这么小就知道告状了。”放下手中的团扇,摸了摸安哥儿的额头身子,温度适中,没有发热或是发凉,然后抱过他坐在怀里,看着神色局促的站在一边儿的奶娘春喜问道:“安哥儿刚刚吃了多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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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黑天白日的,一男一女被人捉住了,又蓬头垢面衣衫不整一脸心虚害怕的样子,心下便猜着了分,贾赦顿时气得浑身发抖,喘了半天才缓过劲儿来,上前兜脸就甩了阿娇一个大耳刮子。{}&

阿娇顿时身子一歪,摔在了地上,额头也磕破了油皮,渗出了不少鲜红的血珠子,半边脸颊也肿的老高,大大的一个手印留在上面,青青紫紫的,好不怕人。

唉,但凡男人对于自己的女人给自己戴了一顶绿光闪闪的帽子,就没有哪一个能说他心里可以一点儿都不计较,还能乐呵呵地说“干得好”的,就是缺心眼儿也没见过这么缺的。

不过呢,要是男人自己不要的女人,他则会随便就打发了了事,不见红楼里贾赦就这么干过,把跟过他的通房丫头秋桐赏给了儿子贾琏。

由此可见男人有时候是不介意和其它男人共同使用同一个女人,前提是这个女人是他先不要的。但是若是有男人不经过他们的同意就睡了他们的女人,他们也会去和人拼命的,内心里多多少少还是会嫌弃这个非自愿的女人,但是有的男人还是会大度的表示原谅。最要命的是男人自己的女人在男人不知情的情况下主动和别的男人偷情,让他们戴了绿帽子,这是任何一个男人都不能容忍的。

打完了阿娇贾赦觉得解了些气恼,沉声吩咐来大道:“拿板子来,一人先赏三十棍子,回头在马棚里关上三天,不准给水给饭,只要不死就行,其它的待我有空儿再慢慢儿发落这贱︱人不迟。”

说完,贾赦一甩袖子进了里屋,来大见状也知道这事儿不能善了。只吩咐小厮拿来凳子,板子,堵了两人的嘴,结结实实地下力一人敲了三十大板子,打得皮开肉绽,鲜血顺腿淋漓而下,让看得众人心惊胆颤。

且不说阿娇和马六安二人被打得半死,扔进了马棚关起来。却里屋丽娘抱着刚刚睡着的安哥儿坐在美人榻上,见就贾赦怒气冲冲的走了进来,忙伸出食指轻轻地“嘘”了一声,然后指了指怀里的安哥儿,示意他轻声点儿。

贾赦见了顿时收敛了火气,走到丽娘跟前,看了看安哥儿,摸了摸他的小脑袋,轻声问道:“小家伙睡着了?刚才没再被吓着吧?”

丽娘摇了摇头,低声回道:“进了屋,到处都是人,妾身又让丫头多点了一个烛台,他也就没那么害怕了。{}!不过,这小家伙儿倒是等了你半天,还没见你进屋,后来熬不住困意就睡了,刚刚梦里还嚷嚷着‘阿爹,星星’的,好不吵人。”

贾赦听了这话,脸上的表情不由得柔和了下来,伸头亲了亲安哥儿红扑扑的小脸蛋儿,低声笑道:“刚才吓着了他,今晚就让他跟着我们睡吧。”

丽娘低头想了想,笑着“嗯”了一声应了。起身把安哥儿放到了床上,还细心地拿了薄被盖住了他的小肚子,又仔细的赶了蚊子,放下纱帐来。

叮嘱丫环在里间守着,丽娘才退了出来。

这时贾赦已经坐在了榻上,手里拿着丽娘的团扇儿呼呼的扇着,一脸烦躁纠结的样子。

丽娘一看他的表情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刚才外面的动静闹得那么大,早就有机灵的小丫头过来报信,她虽然没有亲临现场,但是也大体知道那个场面是如何地糟糕,让贾赦愤怒得恨不得吐血。

丽娘想了想,没有上前触霉头,直接发问,而是转过身拿注子倒了一盏冰镇酸梅汤,双手捧着递给贾赦道:“看大爷热的一头汗,先喝一盏酸梅汤,发散发散倒好。”

贾赦正烦着,见了丽娘这番做派,也明白她这是不愿触他霉头的缘故,就掷了扇子,瞅了丽娘一眼,撇了撇嘴角,接过她手里的酸梅汤,一气饮尽,又把空碗递回给丽娘,然后一动不动地盯着丽娘不说话。

丽娘接过空碗,磨磨蹭蹭地放到桌上,内心则在哀嚎,老天爷,让她安慰刚刚被戴了绿帽子的男人,这简直是一个比让她再穿回去还要困难的命题。

丽娘差点儿就要爆粗口了,欲哭无泪。拿手使劲儿敲了敲额头,仔细的在心里揣摩着语言,想想该如何开口才比较妥当。

贾赦见丽娘磨磨蹭蹭地放下碗,又磨磨蹭蹭地走到美人榻边坐下,拿起团扇有一下没一下地给他扇着,手指无意识的抠着要带上系着的荷包儿,期期艾艾的,可是动了动嘴角儿,又不知道如何开口才好,一幅欲言又止的样子。

贾赦见了她这幅不成器的样子,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噗哧”一声乐了,开口问道:“你有话要说?”

丽娘被他吓了一跳,手里的扇子都跌在了地上。

“哦,没,没有,妾身能……能有什么话要说的。”丽娘一边低头拣扇子,一边结结巴巴的回道。

“得了吧,就你那副样子,我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不就是想知道刚才外面发生的事儿吗?”贾赦一脸‘我就知道,你别想抵赖’的表情看着丽娘。

说着,贾赦放松了紧绷着的身子,躺进美人榻里,用眼神示意丽娘接着替他打扇子,阖上了眼睛,嘴里话却没有停口,继续道:“头先来大把他们两押过来的时候,我也是气得发晕,让人先打了他们一人三十板子,扔进马房了先关三天,不给水,不给饭,没死的话到时候再做打算。”

“哼,这小蹄子,就是个养不熟的贱︱人,还敢背着我偷人,简直是找死。”贾赦恨生骂道。

“大爷,那三天后,你准备如何处置他们?不会真的要活活饿死他们罢?”丽娘一边扇着,一边急促的问道。

贾赦睁开眼睛,坐了起来,顺手揽过丽娘,道:“依我的本意,打死了他们也不为过。但是呢,你也知道,依照我目前的处境,还是小心些为好。虽然因着先前的那点子功劳,圣上虽说给我封了一个爵位,我们府上也是开国功臣起的家,一时半会儿的不会有什么大碍。但是呢,即使这么些年下来圣上也一直表现得很是照顾功勋故旧的样子,可内里那点子心思谁不明白,这会儿是一点子小事,可将来对景儿的时候,可就是要人命的大事了。特别是那个马六安,还是去年才买进来的,我清楚的记得他可是只签了活契的奴才,明年我任期满了,他也就可以赎出去了。这会儿打死了他是痛快了,以后可就保不定不是个隐患。”

丽娘听他这么一说,也明白了些,知道阿娇和马六安偷情这件事虽然无论从哪方面来讲都是很伤贾赦面子的,万一传扬开来,贾赦的脸也就没处搁,会被山西上上下下的官员狠狠嘲笑的。甚至于还会牵扯到治家不言上头,被言官参上一本也不是没有可能的。可是要就这么随意地打死了,也是后患无穷的。

丽娘躺进贾赦怀里,也思索了起来,道:“这样一来,这事儿确是有些棘手。”

突然,丽娘脑海里灵机一动,像是有了主意,可是她又有些危难的看了看贾赦。

贾赦揽着丽娘纤腰的胳膊,道:“你可是有了主意,说来听听。”

“我可是想了一个很妙的主意。但是你可要保证,听完了不生我的气才成?”丽娘见贾赦是真的想讨主意,就向他讨要保证书。毕竟,她这主意可真是不怎么妙。

贾赦闻言,结实的大手不老实地捏了捏她的纤腰,有些晃神的点了点头。

丽娘也就不客气了,道:“要不,把阿娇嫁给马六安,但是前提是让他签了死契再说,不然的话,就把他送了官究办,说他偷了府里贵重的东西。”

贾赦正在偷香窃玉的手不由一顿,有些无语的看着丽娘,这就是她想出的很妙的主意。不过,看着她一幅得意洋洋的样子,又有些好笑,看着眼前娇艳欲滴的红唇,再加上这个小女人不停地在他怀里扭动着,温香软玉抱满怀,贾赦就有些心猿意马,神思不属,不由促狭道:“嗯,你这主意不错。不过,你也知道阿娇虽说做下了这等事,但是她也确实是个美人儿来着,还是你们大奶奶精挑细选的。我要是依了你的主意把她嫁了,不但回头回府我要想主意怎么给你们大奶奶交代,就是眼下,我也亏大发了,你从哪里再找来这么个可人儿赔我?”

丽娘听他这么说,心想他果然是舍不得阿娇的,心里不由就有些酸涩起来。虽然明知道在这个见鬼的年代,依她的身份根本就没有立场来介意,但是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嘴里也言不由衷道:“既然这样,那您就只远远打发了马六安,让府里的人都管住了嘴巴不到处乱说,继续留着阿娇那香艳娇嫩的美人儿陪着您解闷儿吧。”

贾赦听了她这阴不阴阳不阳的话,把下颌搭在她香软的肩头闷声笑了起来。

丽娘听见了,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扔了手里的扇子,推开贾赦枕在她肩膀上的大脑袋,身子使劲儿地从他的怀里挣着,想要起身。

贾赦见状,知道她恼了,忙揽紧了她,咳了咳,一本正经的道:“嗯,先不说这些,那如果按你说的办法,等把阿娇嫁了马六安,是让他们两个继续在府里当差好?还是把他们远远打发到庄子里好?”

作者有话要说:现码的,热腾腾新鲜出炉的,求冒泡儿!谢谢了。

不过,明天后天休假,可能就没有更新了,不用等了。提前通知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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