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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张丽钧
朗诵:思刻
制作:疏影横斜
还有人活着吗
“喂——还有人活着吗?还有人活着吗?”
这是影片《泰坦尼克号》救生艇返回救人时的喊话。他们来晚了一步,那么多人带着生的渴念冻僵了。此刻,躺在木板上的露茜用无比微弱的声音喊着:“回来……回来……”然而,救生艇上的人没有听到这声音。就在那载来生之希望的船又掉头离去的时候,露茜勇敢地滚到了冰海之中,挣扎着游到一具尸体旁,拿到并吹响了那只救命的哨子……
顿时,影院里掌声雷动。有许多人激动得哭出声来。
——这是1998年春季一个寻常的下午,笔者在唐山市新华电影院亲眼目睹的一幕动人情景。
一座拥有抗震纪念碑的英雄城市,一座可以让红玫瑰和紫罗兰做梦的花园城市,一座会开采乌金会烧制陶瓷的伟大城市,却怎么也禁受不住一两句寻人问话、三四声求生哨音的轻轻触动,在这似曾相识的细节面前,唐山竟孩子般地哭出声来。
“还有人活着吗?”这一句问话在22年前的地震废墟上无异于天国福音啊!
田惠敏听到过这声音。1976年7月28日凌晨,当开滦五七楼轰然倒塌时,田惠敏被埋在了废墟中。她那平日引人艳羡的长辫死死压在一大块楼板下面,头和颈都不能转动。她哭着、喊着,用手拼命地揪断那有可能让她搭上性命的长长青丝——一绺绺、一根根。双手勒得淌血了,她便用那血水濡湿干裂的嘴唇。3天过去了,她终于盼来了那一声“还有人活着吗?”的亲切问询……当她被如她一般双手淌血的陌生的叔叔从瓦砾堆中扒出来时,她和那陌生的叔叔一齐放声大哭。
片冈登听到过这声音。大地震发生时,片冈登正在唐山宾馆的一个房间里梦着故乡的樱花,那突如其来的7.8级震撼吓得他魂飞魄散,他以为自己死定了。两块楼板夹着他,使他动弹不得。他绝望地操着母语高喊求救。在那一瞬间,他想了很多很多,他甚至想到上帝是不是要让他代表一个民族来向另一个民族赔罪……可是,他想错了,没过多久,他就听到有人用不太熟练的日语高喊:“日本朋友,你还活着吗?你在哪里?”片冈登闻声泪如雨下。
卢桂兰听到过这声音。这个被埋在唐山商业医院废墟中整整13个昼夜的非凡的女人啊,她唱着“下定决心,不怕牺牲,排除万难,去争取胜利”的语录歌,永不绝望地在黑暗中等待着,等待着。她撕烂自己的裤子蘸了尿液一点点往嘴里挤,她想着阳光下自己历经过的一桩桩美事儿、乐事儿。她不停地跟自己小小的“难友”——一只嗡嗡乱飞的苍蝇喃喃细语。地老了,天荒了,终于盼来了一位衡水籍的小战士。那战士忙了整一天,准备回去用晚饭了。走过商业医院废墟时,他照例像往日一样,边走边喊:“还有人活着吗?有吗?”卢桂兰马上接着话茬喊道:“有!我是人,不是鬼。我叫卢桂兰,家住南新街……”卢桂兰得救了。16年后,她坐在“综艺大观”的演播现场,向亿万观众讲述她“两世为人”的真实故事。
“唐山不失为华夏之灵土,民众无愧于幽燕之英杰,虽遭此灭顶之灾,终未渝回天之志。主震方止,余震频仍,幸存者即奋挣扎之力,移伤残之躯,匍匐互救,以沫相濡,谱成一章风雨同舟、生死与共、先人后己、公而忘私之壮曲悲歌……地震之后,十余万解放军星夜驰奔,首抵市区,舍生忘死,排难救人,清墟建房,功高盖世……”每一次瞻仰雄伟的抗震纪念碑,我都会情不自禁地用温热的双手轻轻抚摩这激动人心的碑文;而今,我坐在离抗震纪念碑最近的一家影院里,陪着那些真诚流泪的人们流泪。我的泪不是卡麦隆“导”下来的,也不是温斯莱特、迪卡普里奥演下来的,我的泪,为人类高贵的精神而抛洒。
当灾难不期然降临的时候,让每一颗跳动着的心都成为自己和别人的诺亚方舟吧。让每一声呼唤都听到应答,让每一滴热泪都诉说感念,让死神太息,让上苍动容,让世界由衷赞叹:伟大啊,万物之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