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戏:京剧马连良之《白蟒台》

说戏:京剧马连良之《白蟒台》

在西汉和东汉之间,还夹着一个短命的朝代,即王莽所建立的“新朝”(公元前9——21年,和更始帝前23——23年,计18年)王莽(前45年—23年10月6日)从初始元年起,共在位16年,卒年69岁。而刘秀(公元前5年—公元57年3月29日)比王莽小40岁,两人年龄相差如此大,戏中说,刘秀是王莽的外甥,我始终没有查出证据,但查到了王莽是西汉皇室很有权势的外戚,几代人都在朝里居官,刘秀只是有前朝血统的一介布衣,或许有人把他们说成外甥与舅舅个关系也有可能。

王莽是史上最有争议的人物之一,他废除汉帝,自称皇帝,改号为新,实行了一系列的社会改革,胡适称他是1900年前的社会主义皇帝。但是,他的改革并没有挽救危机,反而激化了社会矛盾,各地起义不断,使刘秀在天下大乱中崛起,后来捉住了他的舅舅,将其斩首,成为东汉的开国皇帝。

戏曲中王莽是做反面人物处理的,民间流传许多“王莽赶刘秀”的故事。本文介绍京剧马派之《白蟒台》,描写了王莽在云台观被斩的经过。豫剧中有出戏叫《云台山剐王莽》,故事相同,而处理不同,等以后再说。

(一)京剧马派《白蟒台》剧情简介

《白蟒台》是传统京剧,原为《取洛阳》和《云台观》,马连良将两出戏连起来合演,取名《白蟒台》,又名《斩王莽》,故事见《东汉演义》。西汉末年,安汉公王莽指使贼臣徐世英在松棚会上用毒酒毒死了汉平帝刘衎,篡夺了汉朝天下,建立新莽王朝,自称新始君。汉朝刘氏宗亲起兵反对王莽,刘秀从南阳起兵,攻克了洛阳。王莽闻听后,派大将邳彤领兵抵抗刘秀,同时建造白蟒台,以备战败躲避。台筑成后,为了保密,将工匠全部杀死。后邳彤战败,投降了刘秀,引兵来捉拿王莽。有一幸存工匠出首,将王莽拿获,绑至云台观斩首。这出戏也可分开演出,本文前一个只演了《白蟒台》,最后由马连良的徒弟安云武演出的是全剧。

马连良《白蟒台》扮演王莽剧照

戏曲中的王莽同三国里的曹操一样,都是叱咤一时的枭雄。通常都是以白脸奸臣的形象化妆的,而在《白蟒台》这出戏中,王莽的扮相却是一脸清朗,配以白胡须,掂着拂尘,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的儒雅与气质。小宝认为这是符合历史的,因为王莽本人就是一位读过许多书的文人,又做了“大司马”那样大的官。同时,史上对他褒贬不一,临死前,让他这样化妆,观众是能够接受的。

另外,在张永和《马连良传》一书中,他写道:“马连良在富连成科班里,曾演过其中的《云台观》一折”,同时提到“王莽的老扮相,特寒碜,人不人,道不道,妖不妖的。这次在服装、扮相上都求新求美,做了很大的改进。”这与马先生舞台上特别讲究美相一致。

(二)京剧马派《白蟒台》之唱词赏析


王莽新政之所以失败,除了上文讲到的原因外,还有一个就是他不善于用将。他手下的名将原来的确不少,像马武、岑彭、吴汉、邳彤等一大批,但后来却被刘秀一个个“收”了去,连他的女婿吴汉,也杀了自己妻子,投降给刘秀。到王莽临死前,这些昔日的爱将,一个个来敬酒愿他的
灵魂“赴蓬莱”,王莽还以一个末路帝王的口吻,斥责邓禹、岑彭、邳彤等将为“乱臣贼子”,很有像京剧《锁五龙》里的情景。他骂邓禹“岑彭贪生你去求荣,有何脸面你来见孤穹?”“你不该假意把人情卖,人面兽心大不该。”骂岑彭“见岑彭把我的牙咬坏,骂声无义小奴才!孤待你母恩似海,归顺刘秀理不该。今生不能够把仇解,只恐尔小畜生死无有葬埋!”骂马武“马子章与孤王仇如山海,皆因是武科场他恼恨心怀!”骂邳彤更是直言不讳:“在阵前死了大元帅,你就该单人奔回京来。去报冤仇把人马带,方显得大英雄做事有才。孤道你是忠心耿耿的邳天采,又谁知你归顺了刘秀,泄漏真情,带众将进蟒台,这是你的大不该!”仍表现出一代君主的气质。

这里再给出外甥与舅舅的几句对唱。刘秀唱:“将身来在云台观外,只见舅父绑法台。我今敬上杯中酒,但愿你灵魂赴蓬莱。”王莽唱:“御外男不要将我拜,舅父言来听开怀:我今一死国奏凯,我的儿有福你要坐坐龙台。”戏中说出了刘秀要杀王莽的决心,也讲出了王莽死到临头的无奈与悲哀,真切道出了“一山容不得二虎,一朝容不得二王”的逻辑。

马连良在教《白蟒台》

京剧《白蟒台》全部唱词
王莽:
【西皮摇板】想当年设酒宴松棚会上,
【流水】用药酒毒死了平帝老王。
     刘氏宗嗣俱已丧,逃走了妖人刘秀小儿郎。
     白水村中曾结党,招兵买马积草屯粮。
     吴汉杀妻把潼关献上,可叹我女她命丧无常。
     九梁王亲自领兵把贼挡,但愿他旗开得胜早还乡。
     倘若是孤的国运衰难以久享,【摇板】造蟒台防后事也好躲藏。
王莽:
【西皮散板】听说刘秀到洛阳,不由孤王心内慌。
     眼巴巴江山不能【哭头】掌,【散板】快宣邳彤做商量。
王莽:
【西皮散板】见王洪与邳彤下殿去了,忽然一计上心梢。
王莽:
【西皮散板】这时候休怪我心肠太狠,想当年那平王无臣无卿。
     叫内侍将玉玺往后宫搬运,得天下无玉玺大功难成。
邳彤:
【西皮摇板】在金殿奉王命统领三军,【快板】来至在郧阳关扎驻大营。
     到河乡剑和戟俱要齐整,【摇板】且候那探马儿来报军情。
邳彤:
【西皮快板】看来莽主国运尽,江山不久归他人。
     怒气不息把帐进,【摇板】看他把我怎样行。
刘秀:
【西皮摇板】走上前来把话论,尊声将军听分明:
     你要真心来归顺,我与你皇兄御弟称。
邳彤:
【西皮摇板】王莽篡位心不正,复兴炎汉理所应。
     走向前来忙跪定,归顺来迟主开恩。
王莽:
【二黄原板】岂不知越国中范蠡、文种,他二人为吴仇立下奇功。
     你就该学范蠡五湖息隐,到后来那文种他死在了剑峰。
王莽:
【二黄顶板】岑彭贪生你去求荣,有何脸面你来见孤穹?
     田舍郎孤待你是何等的恩重,怕只怕小奴才你不得善终!
岑彭:
【二黄原板】臣奉命领雄兵棘阳来镇,九梁王他那里不发救兵。
     坐观成败不救应,因此上明正言顺,无奈何归顺了汉营。
王莽:
【二黄散板】听说是九梁王遭了害,好一似刀割肉箭穿胸怀。
     眼前若有苏献【哭头】在,【散板】岂容尔等打进孤的蟒台!
王莽:
【二黄原板】在阵前死了大元帅,你就该单人奔回京来。
     去报冤仇把人马带,方显得大英雄做事有才。
     孤道你是忠心耿耿的邳天采,又谁知你归顺了刘秀,
     泄漏真情,带众将进蟒台,这是你的大不该!
姚期:
【二黄原板】见老贼怒冲冲把邳彤来怪,不由得姚次匡怒满胸怀。
王莽:
【四平调】孤王我开科场选将才,苏献一本奏上来。
     他言说桂馨庄有铫期在,哪把此人放在心怀!
王莽:
【二黄散板】见一将怒冲冲坐在台外,这员将他是谁对孤说来。
刘秀:
【西皮摇板】统领众将复炎汉,捉拿王莽未回还。
王莽:
【西皮摇板】马子章与孤王仇如山海,皆因是武科场他恼恨心怀。
王莽:
【西皮导板】八月十五把寿拜,【原板】满朝中文和武拜寿在金阶。
     老王莽去拜寿是君王不睬,含羞带愧回府来。
     徐士英定计平帝害,【流水】苏献一旁巧安排。
     我坐江山十八载,倒有九载动兵灾。
     洛阳死了大元帅,今日里循环报应来。
     将身来在云台观外,【摇板】这是我谋朝篡位大不该。
刘秀:
【西皮摇板】将身来在云台观外,只见舅父绑法台。
     我今敬上杯中酒,但愿你灵魂赴蓬莱。
王莽:
【西皮快板】御外男不要将我拜,舅父言来听开怀:
     我今一死国奏凯,我的儿有福你要坐坐龙台。
邓禹:
【西皮摇板】一斗酒儿满满筛,尊声莽主听开怀:
     你今休把为臣怪,各为其主动兵灾。
王莽:
【西皮快板】邓先生莫要将我拜,孤王言来听开怀:
     你不该假意把人情卖,人面兽心大不该。
岑彭:
【西皮摇板】人来看过杯中酒,尊声莽主听开怀:
     为臣降汉你休怪,但愿你灵魂赴仙台。
王莽:
【西皮快板】见岑彭把我的牙咬坏,骂声无义小奴才!
     孤待你母恩似海,归顺刘秀理不该。
     今生不能够把仇解,只恐尔小畜生死无有葬埋!
邳彤:
【西皮摇板】人来看过一斗酒,主公听臣诉开怀:
     非是为臣将你害,重兴汉室理应该。
王莽:
【西皮快板】孤王一见邳天采,不由心痛又悲哀。
     洛阳死了大元帅,你就该进京报信来。
     你今既把孤王卖,快叫那刘秀把刀开。(唱词完)

(三)京剧马派《白蟒台》视频欣赏


1、京剧音配像《白蟒台》选段 -马连良原唱张学津配像

【匹配唱词】

王莽:

【西皮导板】八月十五把寿拜,【原板】满朝中文和武拜寿在金阶。

老王莽去拜寿是君王不睬,含羞带愧回府来。

徐士英定计平帝害,【流水】苏献一旁巧安排。

我坐江山十八载,倒有九载动兵灾。

洛阳死了大元帅,今日里循环报应来。

将身来在云台观外,【摇板】这是我谋朝篡位大不该。

2、《中国京剧音配像精粹》 20111114京剧《白蟒台》张学津版本

3、安云武、孟宪达《白蟒台》(此剧是《取洛阳》《白蟒台》连演,安云武的马派弟子)

(2014年6月27日唐小宝初稿于洛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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