蓦然回首爱还在第二部分 千百撸蓦然回首跳转

第 15 章

  许墨的工作职责主要是负责中国区业务的开拓,在正式的业务开拓之前需要做的最重要的一件工作就是完成MS在中国区的落地,目前的实际情况是MS虽然握有雄厚的资本优势及国际金融地位,也对国内的金融业务及实体业务表现出浓厚的兴趣,但实际上受国内相关政策的限制,MS在中国区的业务基本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进展,其实亚太实体机构也是在香港,但是中国区的业务是MS全球业务中极重要的一环,也是MS发展增长点的重要目标市场。随着中国加入WTO之后,有些市场与政策慢慢开放,所以很多业务可以实际开展起来。许墨此行回国的主要工作目标即是突破相关的政策瓶颈,推动MS中国区业务向实际面的拓展。这是一项难度极大的工作,MS为此付出了很长时间的努力与政府关系的协调,前期也做了很多的铺垫工作,但由于很多的客观原因至今收效甚微,能否达到目标,许墨毫无把握。
  叶子政看着财经杂志上一个对许墨的专访,盯着许墨的照片看了半天,照片上的许墨大方得体,恰到好处的微笑,媒体称许墨为金融界的中国美人,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叶子政却从那微笑的眼睛里看出了忧郁,淡淡得似有似无,仔细看过去,虽然几张照片拍得角度不同,可是那忧郁始终存在,看着看着,叶子政就觉得难过起来,他明白她,那么倔强的脾气,打落了牙齿也只和血吞,一定是吃了苦头的。只是他们之间,隔了那么多的东西,那么多的岁月,要重新拾起来,都不晓得该从哪里开始。想到那天顾维生搭着她的肩膀,那样亲昵的举止,默契的对视,还有顾维生眼中浓浓的爱意,竟然让叶子政害怕知道他们的关系,心里生出深深的恐惧,听着顾维生说是朋友,又特别留意了许墨的手,发现没有带戒指才松了一口气,却还是放不下心来,后来特意打听了顾维生这个人,知道了些前后始末,心里石头才落下来。像许墨这样的女子,男人爱慕是多么正常的事情,窈窕淑女,谁不好逑?
  可是他和许墨之间到底隔了这么些年,这几年,许墨发生了什么事情,和哪些人在一起,他并不知道,当年他费尽了功夫,也没能打听到她的消息,直到觉得真的没有希望后,才慢慢的闭口不提,搁在心底。这次碰了面辗转才知道许墨在美国读了两年MBA,毕业后加入MS,现在被派回国内工作。所知也非常有限,关于她的生活,基本一无所知,所以心里并不踏实,不过许墨目前是单身这是能肯定的,其实叶子政只要知道这一点就足够了,其余的一切,都可以不作理论。他从来没有怕过,就是老爷子那会位子几乎不保,他也没有怕过,只觉得事事不见得由人,但凡事一定必有解决的办法。可是他却不敢想,如若许墨真的结了婚,他又该怎样,叶子政一想这个就没来由得觉得怕,索性便不再去想。
  叶子政放下杂志,走到办公室的窗前,向低处俯看下去,三环上行驶的汽车一辆挨着一辆,从他的角度看下去,只看得见行人如星星点点,他突然间觉得愉快起来,还有什么是不可以满足的呢,还有什么比许墨回来是更值得高兴的呢,顿时,他整个人觉得通透起来,只觉得心里一阵顺畅,甚至禁不住还哼了几句歌,哼的什么也不知道,只觉得顺嘴就哼了几句。他转过身走到办公桌前拿起烟盒抽出一根烟放在嘴里,掏出打火机,却没点燃,只是拿着呯叮呯叮的一下打燃,又一下灭掉,如此反反复复,过了一会,终于停住,拿过手机,拔了个电话。
  挂了电话,叶子政拿过办公桌上的一份计划书翻了翻,又放下,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匆匆拿了车钥匙离去。叶子政的公司业务以实业为主,主要有两大块:房地产、电力、通信设备供应,也对金融业务有一些涉足,但因为很多因素,只是属于涉猎阶段,谈不上什么规模。
  “墨,关于这个合作方案你有什么意见吗?”问这句话的是许墨的老板也是MS亚太区的首席执行官Richard。
  许墨从加入MS就跟随Richard,从弱势部门做到强势部门,又从美国到中国。当初她以优质毕业生的身份加入MS,最后面试的她的就是Richard,他举止优雅,态度友善,一度让许墨觉得终于遇到了一个好老板,可是接下来的工作生涯,可以说是一部活生生的血泪史,现在许墨有时再想那些往事,都会不禁心生疑问,当初那些日子她是怎么过来的。
  Richard用最恶毒的语言攻击她的学历,她的智商,不止一次的将她的报告摔到她的脸上,指着办公室的门叫她滚出去,最夸张的一次,甚至连报告上的语法错误都用红笔大大标注,那些时候,连许墨自己都觉得自己真的是不是既蠢且笨。可是她不想认输,只能更加努力,可是Richard似乎打定主意让她知难而退,本职工作多得做不完的情况下还必须做大量额外的工作,不可能完成的、别人不愿意做的案子全都交给她来做。而她只是一个新人。人脉,资源根本无法和其他同事同日而语,即便她拼尽全力,也有一些客户开始认同她,但成绩仍然被甩在后面,虽不甘心却豪无办法,公司里面业绩说明一切,没有业绩就只能滚蛋,这是大家都认可的游戏规则。
  当时HR暗示她可以选择辞职,也可以选择去其他部门,可是许墨就是咽不下这口气,横了心,只要一日不通知她离职,她就抵足了劲头再拼一日。那段时间她像神经病一样的的看数据、做分析,写计划,每天除了陪一会小鲲,就是工作,几乎没有睡觉的时间,连说梦话都是还有三个计划没有做完,吓坏了家里的保姆。
  她躲在洗手间里哭过,在家里的阳台上用中国话大声的用她能想到的最恶毒的语言咒骂Richard,只后悔没练过中国功夫,如果离职,还可以动手揍他。那个时候绝望的想,是不是因为她是中国人所以才受到这样不公平的待遇。
  付出总是有回报的,只要你用了全力,就一定会得到认可,渐渐地,有客户指名要与许墨合作,对她十分称许,因为有了认可,她把握机会,困难得看不到希望也死马当活马医,咬牙撑住,竟然做出成绩,成了当季度的公司最佳,后来这个最佳一直伴随着她。那些外国人也不再用一种同情的眼光看她而是换成了尊敬与赞许。
  许墨有了自己的办公室,刻着她名字的镏金金牌,那时真有一种翻身农奴把家当的感觉。看着Richard带着玫瑰走进她的办公室向她表示祝贺,握着她的手欢迎她加入他的团队,然后给她权力,让她带新团队,又一路将她带回中国。
  Richard对于中国区的业务磨刀霍霍,势在必得。已经展开了一系列的计划方案,也约见了不少政府部门高层,根据现有的事实情况,如果想快速取得实质性的进展及真正开始业务,最有效的办法便是与当地机构的合作,获得政策允许,然后借这个壳开展业务。
  许墨看着这份计划书没有说话,合作方的负责人是叶子政,从业务的角度来说,与叶子政合作是一个很不错的选择的,第一叶子政的公司业务范围涉及面广泛,操作面广;第二叶子政个人背景及人脉关系,势必使得整个事情的进展要顺利很多,政策上有些事情就是这样,即使你按全套程序一项一项来执行,可是如果办事方心情不好,都可能使整个过程前功尽弃,再或者如果对方看你不顺眼,只要一句话,开会呢,等着吧,就有可能等上一天也拿不了一张表,这些官僚主义在实际的情况中是真实存在的。让许墨顾忌的不过是与叶子政的关系,真的一定要在一起共事吗?又真的可以在一起共事吗?
  “我没有意见,这是一个对双方都有益的计划,我赞成。”许墨微笑道。
  今时今日的许墨不会去争一些无谓的意气,该要面对的始终都要面对,存在的问题始终都会存在,她不会选择逃避。这份工作是她自尊与骄傲的源泉,没有必要用工作去赌一口恶气,这样优秀的一个团队辛辛苦苦做到今日,好不容易有了一些眉目,就算意气不平,也要分得清轻重缓急。
  “非常好,这个案子由你全部负责,可以吗?”许墨看着一脸对她寄予厚望的Richard顿了顿站起来放下那份方案抬起头来。
  “谢谢你信任我,Richard,我会尽全力完成这个合作案。”许墨从来没有令Richard失望过,这一次当然也不会让她失望。
  回到办公室,许墨坐下出了一会神。突然收起了心思,打起了精神,仔细研究了那份合作报告案,做足功课,然后叫秘书预约与叶子政见面的时间。
  许墨有公司专配的车与司机,是使用的当地汽车租赁公司的服务。做她们这一行,首先自己的派头一定要做足,虽然夫子有云,以貌取人,失之子羽。可是这个社会太过功利,人家看你,总是先看行头,恨不得翻起衣领看下品牌验过正身才肯罢手。所以不管对方是谁,出公差一定要坐飞机并且是头等至少是商务,饭店必须住五星,气势上就得先压人一筹,否则,谁相信你是银行家、投资家,在这里,节俭不是美德。
  许墨很客气的与叶子政微笑致意,却并没有握手,叶子政看着她不说话,心里有微微的诧异,这真的是许墨吗?他仔细的看她,连她眼波流转的方向也细心留意,站在他面前的许墨,即是他认识的许墨又不是他认识的许墨。叶子政心里只觉得辗转反侧,一时说不上来是什么味道。
  其实对于许墨约见他,他不是不意外的,是他主动与MS的人接触,提出合作意愿,并且制定了周密的合作计划书,当然他这样做,完全只是为了许墨。他有更多的选择对象与余地,选择MS,只是因为许墨在MS,仅此而以。
  两个人都不说话,彼此注视,心里却是一片翻滚,勇猛的好似洪水猛兽一般,叶子政不敢开口说话,是只怕一开口就露了心情,吓坏佳人。终于,许墨展了笑颜,开口说道:“叶先生,MS对您提出的合作方案很有兴趣,希望与您合作愉快,我将作为MS这边的负责人与您及您的公司进行合作。”
  叶子政有一点微微的诧异,尽管他提出合作计划的时候,直接的指明了合作的前提是许墨作为MS的负责人这个条件,可是这么的顺利,却不在他的意料之中,原本他以为许墨一定会拒绝,却没有想到进展如此顺利,居然还是许墨先约了他,按照常理说,叶子政对于这个结果应该非常满意才对,可是为什么却反到觉得如此不安,有时候,事情太过顺利并不能说明就是随了心愿,也许反到是背了方向,叶子政此刻就深深的有这种感觉。
  他把计划书往桌上一扔,走到许墨面前,一点一点靠近许墨的脸,挑了挑眉毛说道:“小墨,我想我们应该先谈谈这份计划以外的事情。”
  许墨并没有移动分毫,平静的看着叶子政伸过来的脸,甚至还保持着微笑,听叶子政说完话,许墨才回答道:“许小姐,叶先生应该叫我许小姐。”
  叶子政一怔,定定的看着她,又叫了一声:“小墨。”
  许墨还是保持原来的样子,又开口道:“许小姐。”只是这次语气虽然平常,却非常坚持。
  叶子政突然没来由的觉得一阵心酸,整个人刹那间都有一点松懈下来,将头扭到一边向窗外看过去,开着空调,窗户是关着的,看不清外面有什么。他将头扭过来,看着许墨,过了一会,才慢慢伸出手说道:“许小姐,合作愉快。”
  许墨笑着点头致意,但并没有伸出手去。两个人又就计划书里面的一些细节以及接下来的工作讨论了一些问题,大致达成了一致之后,许墨便告辞离去。
  叶子政看着许墨离去,想挽留却无从开口,心里的那种悲伤越发漫延开来,想着曾经那些甜蜜的过往,再想着今天这般疏远又客气的谈话,更加显得凄惶起来。他和许墨之间,隔得早已不仅仅只是时间。
  如果不曾得到过,那么再如何的芳华也无所谓岁月的蹉跎;但是如果已经得到了,等到失去以后,才会明白那是集天下所有之美也无法比拟的一分一毫。比起所谓的困苦、挫败,折磨,锦绣丛中的荒芜,才是真正的凄凉,如蚁钻心,时刻不得安宁,但并不被人同情,甚至不被人理解。

  第 16 章

  许墨并没有想到会碰到李安琪,李安琪也完全没料到会碰到许墨,因为在见到许墨的那一刹那,她的表情比许墨还要意外。许墨刚要出电梯,而李安琪正要进电梯,两个人这么一照面,都愣在那里。
  过了那么一小会,两个人才回过神来,许墨心底澄明,态度从容的向李安琪打招呼。
  “叶太太。”
  不知道为什么,李安琪被这声叶太太叫得心里一颤,也笑道:“许小姐,好久不见,什么时候回的国。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
  “回来时间不长,再说叶太太也未必高兴听到我的消息。”许墨甚至还向李安琪递了一张名片,她不想搅进无谓的家庭纷争,那些事情,与她没有任何关系。
  李安琪接过名片,仔细的看了,并没有立刻要走的意思,看着许墨问道:“可否坐下聊一会。”
  许墨心底有些好笑,但为了以后不必要的麻烦,她很愉快的接受了这个邀请。
  “许小姐真了不起,看起来过得很不错。”
  许墨不置可否,透过玻璃,看写字楼门前人来人往,每个人都在为生活、梦想、责任奔波,其中经历的岁月,风霜,好与不好,不过冷暖自知,别人所看到的名利,都不过是内在实质的遮掩,很多时候只是做给别人看,而不是为自己活。
  收了收神,许墨抬起头来说道:“看到我活得很好,叶太太难道不为我高兴吗?人生难免有挫折,有的人爬起来了,有的人倒下了,也有的人堕落了。叶太太觉得我应该做哪一种,难道像叶太太这样的人从未尝试用过自己的力量爬起来?”
  李安琪被许墨的话说得一怔,心里只是一阵酸甜苦辣,说不清是什么滋味,本来她是有意要打探许墨的,听她这样一说,原先心里的打算反到不好意思说出口来,既有一些放下心来,又泛出一些酸,还有一点微微的苦,甚至还有些许嫉妒的味道。
  “你来见子政。”
  “是的,哦,对了,MS和叶先生的公司有一个比较大的合作案子,我是MS这边的合作负责人,所以以后可能会和叶先生有一些工作的交往。我没有想过要特地通知叶太太,不过今天既然碰巧遇见了,我就说一下。这并不是要解释什么,但为了免除叶太太的疑虑,我特意说明一下。和叶先生合作,是对双方公司都有利的一件好事情,您知道,商场其实是最讲官场资本的地方。”
  “我一直是相信许小姐的,再说这么多年的,不是有人说,再怎么刻骨的事情经过岁月的打磨,到最后不也都是平淡的流年吗?”李安琪不看许墨,优雅的端起面前的咖啡小啜了一口。
  “这种写字楼的咖啡比速溶的强不了多少,许小姐,我们下次换个地方喝真正的咖啡。”
  许墨没有说话,细细看过去,虽然过了这么多年,李安琪还是一个美人,只是阳光照到她的脸上,眼角也有了皱纹。许墨不想研究她过得快乐不快乐,这与她无关。李安琪和叶子政恩爱幸福,她的生活不会变得更坏,李安琪和叶子政夫妻不合,她的生活也不会变得更好,说到底,那都是别人家的事情。
  坐在车上,许墨还是觉得累,刚刚这场阵仗,就好像从战场下来似的,真让人觉得喘不过气来,她向后靠到座椅后背上,闭着眼睛养神,原来并没有那么难,关于与叶子政的会面,她不是没有挣扎过,犹豫过,就在昨夜,她还是因为今天的会面迟迟不能睡去。今天真的见完了,居然不比预期想的要差,可见,这个世界,没有什么事情是跨不去的坎,应该高兴的吧,可是也不是不觉得无奈、心酸的。
  她睁开眼睛,让司机换了方向,跟顾维生打了个电话,约了吃饭,她刚回来,这个城市新添了很多吃喝玩乐的地方,她完全不熟悉,便交给顾维生全权做主。
  顾维生兴致勃勃的跟她介绍起川菜去哪里好,吃料理去哪里好,许墨看着一脸兴致盎然的顾维生,心里却觉得一阵黯暗。这个男人,从哪里看去,都是完美的,身家,人材,如果一定要说有什么不好,那就是太好了,为什么就是不是她的那杯茶。她亦微笑的听他说这说那,适时的发表一些意见,心思却慢慢的远了。
  一个人在同一天碰两次,是不是真的很巧。看到叶子政、李安琪、乔江川他们几个人,许墨只觉得头痛,待要换个地方,却已经来不及了。
  叶子政先看到了许墨,许墨正在帮顾维生弄外套上沾着的纸屑,两个人微笑着不知在说什么来,看起来,只觉得郎才女貌,无限亲昵,叶子政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可是人却怔了一下,眼睛也透出一些寒意,李安琪和乔江川都知道,此刻的叶子政在生气,而且在生很大的气,他到底是在气自己还是在气许墨就不得而知了。
  看到他们,许墨和顾维生也微微有些失神。顾维生和叶子政见过,所以也并没有特别介绍,李安琪看到许墨很亲热的与她打招呼,指着顾维生问许墨是不是男朋友,许墨微笑着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李安琪便转过头来问叶子政:“子政,许小姐和这位先生是不是很般配?”
  李安琪见叶子政不说话便提议既然碰到了不如一起,乔江川见着这个场面,本来想打圆场到别的地方去吃,可见叶子政没有反对李安琪的提议,也就不好再说什么了。
  李安琪原本要去挽许墨的胳膊,谁知许墨却转身避过,而且大约因为转身太快,没站稳,整个人差点倒下去,正好被叶子政拦腰抱住,一旁的顾维生慢了一点没接住。
  叶子政抱着许墨没放手,没有半点要顾忌谁的意思,只是看着许墨说道:“慢一点,怎么还是这么不小心。”责怪而宠溺的语气,盛满爱意的眼神,恨不能将许墨看化了。看得一旁的李安琪几乎当场变了脸色。
  许墨轻轻站住了,不着痕迹的拿掉叶子政的手说道:“真是麻烦叶先生了,其实叶先生不用接我,维生一定可以接得住我,况且就算接不住,人有的时候摔一跤并不是什么坏事。”
  顾维生也笑着说:“小墨,相信我,下一次,我一定更快一点。”
  叶子政脸色平静,没有说话,不看旁人,只站在那里看着许墨。
  乔江川一见这个阵式,忙出来说道:“快进去吃饭吧,这家的鱼做得不是一般的好。”听乔江川这么一说,这一行人才走进饭店,进了包间,点菜,先让许墨和李安琪,又让顾维生,最后还是乔江川点的菜。
  服务员重复了菜名,正要离去,叶子政才开口说道:“所有的菜都不要放花椒,还有要一扎鲜榨果汁。”
  许墨没有说话,也没有反对,她不吃花椒的事只跟叶子政说过一次,有一次去吃火锅,许墨嘱咐服务员不要放花椒,她能吃辣,却受不了麻。
  李安琪拉着叶子政要和许墨、顾维生喝酒,叶子政却说道:“许墨不能喝酒,她喝果汁。”说着便从服务员手中接了果汁给许墨倒上,又帮她夹菜,举止自然,好像是正常的事情一般,完全不在意周围其他几个人的表情。一顿饭只吃得风起云涌,乔江川不论说什么笑话,典故都很冷场,直让他汗流浃背,大小饭局他乔江川没有没吃过的,可对这个局面却让觉得前所未有的无能为力,只能频频喝酒,一瓶酒,他一个人喝了二分之一。
  顾维生和叶子政两个人很客气,一来二去,说的都是场面话。可是两个人都在暗暗留心打量着对方。
  许墨觉得既阑珊又无趣,站起来说道:“对不起,这样吃饭会得胃病,我们先走了,几位慢用。”于是拉起顾维生走了,顾维生站起来点了个头致意随着许墨走出去。
  叶子政,李安琪都没有说话,只有乔江川看了看许墨和顾维生,又看了看叶子政和李安琪,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到底没有说出来,他心里暗暗发誓,以后绝不在与这些人一起吃饭,他乔大公子什么时候还有应付不了的场合。
  许墨和顾维生走出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这个城市的夜晚非常漂亮,许墨以前每次出差都把回程的机票定在晚上,就是为了看飞机降落时这个城市的灯火。几圈环路上一片五彩缤纷,红色的是车灯,白色的是路灯,彩色的是广告灯牌。从上看下去,只看得灯火辉煌,看不到熙熙攘攘,也听不到车鸣嘈嚷,所以许墨宁愿晚归,也总是贪恋这点夜色。
  “你还有吃饭的兴致吗?有的话,我们换个地方。”顾维生看着一片呼啸而过的车流说道。
  “不管怎么样,饭还是要吃的,我以前有一个同事叫董娇君,经常跟我说,努力工作就是为了吃的好,穿的好,如果不对自己好点,那么努力工作赚钱是为什么?想一想,这话也不是没有道理的,人总得先满足了基本需求才能去讲追求梦想对不对?说说吧,你有什么好主意,吃点什么”
  顾维生笑笑没说话,揽过许墨,上了车。开到一个巷子,把车停住,拉着她走进去,巷子里头人头攒动,一片鼎沸,两旁都是一些小吃摊点,攀比着鼓足了劲向行人吆喝起来,许墨看着,马上笑开了怀,看着一个手里拿着这个那个的吃饭的人,觉得有一种烟火气的繁华,觉得这才算得上人间尘世,看着两边各色式样的小吃,胃口大好,真恨不得从头吃到尾,吃到最后,肚子实在撑不下了,却还是觉得意犹未尽,两只眼睛只指着小摊说:“还要这个,那个也还要一点。”
  顾维生也吃了不少,看着许墨吃得那么高兴,也觉得食欲颇好。一路慢慢走着去取车。
  “没想到这些小吃这么好吃,有好多年没吃过了,还是小时候,上大学的时候吃过几次,以前也没觉得这么好吃。”
  “这会你饿了,吃什么都好吃。”
  “维生,除了谢谢,我真的不知道说什么好,你什么都不缺,我想谢你都谢不了。”
  “谁说我什么都不缺,我也有缺的东西。”
  “那你缺什么?”许墨扭过头来一本正经的问
  “缺爱,缺老婆。”顾维生定定的看着许墨。
  许墨大概没想到顾维生会说这个,被这么一说,又被这么一看,脸变得热起来,只觉得不敢对视顾维生的眼睛,便慢慢低下头去。
  顾维生见许墨不说话,连忙岔开了话道:“你吃得真多,幸好今天带的现金够,否则都不够付钱的。”
  许墨也笑了起来,看着前面的路,慢慢说道:“维生,你真是我的天使。”
  “我要是天使,那也是你把我带到了天堂。”
  许墨只觉得泪盈于睫,是真的感动的,再怎么样,心也不是不受振动的。看着顾维生,只觉得千言万语却一句话说不出来。
  顾维生看着一脸通透的许墨,拉过她的手说:“好了,别说了,我送你回家吧,小鲲还在家等呢。”
  许墨点点头,随着顾维生加快了脚步。
  回到家,小鲲正在玩积木,看到她回来,便扔了积木,挥着一双小手朝她跑过来,许墨张开双臂将他抱了起来。平时,主要是保姆带孩子,下班了,她就自己带。
  “今天都做了什么?”许墨放在孩子捏着他的小鼻子问道。
  孩子絮絮叨叨的说了起来,英文、中文夹着一起说,孩子在美国生,美国长了几年,刚学说话的时候,主要是讲英文,许墨和孩子只讲中文,因此孩子能听许墨讲一些中国话,但说却说英文,回国的时间比较短,孩子说话还是说英文说得多。
  许墨帮他洗了澡,抱他上床,给他念故事,哄着孩子睡着了。看着孩子的睡颜,许墨沉思起来,她不知道把这个孩子生下来道底是对了还是错了,必竟这个孩子的父亲是叶子政,有了这个孩子,她和叶子政就是有撇不清的瓜葛的,而且这样的事情只能是瞒一天算一天,不可能永远瞒得住,到了那一日,又该怎么办呢。想起这些年两母子相依为命的日子,身苦不算苦,心苦才是真的苦,单亲母亲不易做,她生这个孩子并非因为叶子政,只不过当时的情况,她不知道如何处理,等到安顿下来,已经错过了解决的时机,而且她的身体不好,医生给过她很严肃的建议。国外一般的医院根本不会轻易的答应做那种手术,需要极齐全的证明,找私立医院是不现实的。孩子生下来,也确实给了她很多的慰藉,这种慰藉与叶子政没有关系,纯粹和所有母子连心的感觉一样,一个母亲不会因为孩子的父亲是谁而少爱那个孩子半分半毫。
  伸手抚上孩子的睡颜,许墨在心里对自己说,既便叶子政知道了这个孩子,她也不会放弃,也不会让叶子政利用这个孩子来和她谈条件。叶子政对她,旧情未了?虚情和假意,许墨不想理会,他们之间,四年前就已经结束了,不是吗?

  第 17 章

  MS与叶子政达成合作意项,签定了相应的合作条款之后,便开始进入到实质性的操作阶段。合作的主要内容就是由叶子政出面达成MS与某国资银行的合作,成立一个新的金融服务公司,性质为股份制的形式,当然国资银行为第一股东,MS为第二股东,叶子政的公司也可以用项目参与的形式,占有一定的股份,但份额较少,但叶子政的项目资金由MS出资。但新公司的管理权以MS为主,叶子政作为董事参与管理。简单的说就是MS出资金,国资银行解决政策落地问题,共同开展相应的金融服务。业务范围所包括为实业投资、企业并购、企业资产证券化、为中资公司谋求海外上市等等。叶子政目前所从事的通信业务及房地产业务将作为新公司的实业投资第一个项目共同运作,叶子政会以项目的方式持有新成立的公司的一定股份,而新公司也会作为投资商的角色持有叶子政公司的部分股份。
  许墨除了知道叶子政的家庭背景是高层人物,但权力到底多大,大到什么程度,人脉分布如何完全不清楚,那个时候,她的眼里只有叶子政这个人,其他的事情从来没有去想过,只想着两个人要永远在一起。现在回头想想,那个时候的她,真是傻气的可爱。
  现在一起共事,为了使合作顺利落到实处,许墨跟着叶子政拜访了不少相关部门与要员,这才让许墨真的见识了叶家的人脉与影响力,有的时候,连许墨也不禁暗自感叹,真是朝中有人好办事啊,其实这些并不是意味着就是违规操作,MS与叶子政合作的项目是完全符合国家金融政策与规定的项目,也是WTO后,政府必须开放的项目。但是如果没有弄明白相关部门之间内部的厉害关系,或者没有找对实际的负责人,哪怕仅仅只是一个小小的审批,可以让你连续跑一个月而完全不得要领,并不是因为你没有能力,也不是因为你程序错误,也许仅仅只是你无意说错了一句话,想要给你穿点小鞋太容易了。或者相应的负责人心中另有其他机构,那么即便你全套流程亦步亦趋,一样找不到方向。最重要的是,这些事情机构方没有任何的控制力和参与力,只能被动的接受,敢怒不敢言。
  许墨做为MS亚太区高层,从上到下当然已经有一定的积累,加上有MS这几年的打底,按道理说也是有一定份量的。可是有一次,因为递交一个审批材料,因为材料重要,许墨亲自送过去,连续跑了两个星期,开始对方还说在开会,出差了什么的,稍微解释一下,可后来干脆就是不知道呢,等着吧。让许墨欲诉无门,满心气恼但毫无办法,让你等那也就只能等,后来才听国内金融界的同行说,这叫当头棒,管你是多大、多有钱的机构,到了这里,就得先杀杀你的锐气。
  与叶子政合作后,材料、资质审批进展顺畅了很多。记得有一次许墨随叶子政补审一个材料,从进门开始一路畅通无阻,有些办事人员还频频陪笑,说了不少恭维话。只有一个科室新来的愣头青,大概没弄清楚情况,摆出一张冷脸,对着材料挑三拣四,爱搭不理的模样,开始许墨还一项一项轻轻的解释,陪笑脸,到后来,也实在忍不住在心里暗骂起来,觉得这样诸般为难就真有一点过份了,重要的审批都已经完成了,居然一个小鬼这么难缠。叶子政在一旁冷眼看着,也没说话,后来当着这个办事员的面打了一个电话,没想到十分钟后,司长居然亲自出马,许墨看着那个办事员的脸色当场就变了,觉得十分解气。
  “我们对于国家金融改革应该是创造机会,而不是制造困难。即使有什么不足的地方,我们应该尽量帮助解决问题。这对国内的金融事业是有促进和帮助作用的。也更能体现我们所在的价值”领导的一句话,可轻可重,从小到大,从在到小,面面俱到。那个办事员一句话也不敢驳,当场通过。
  叶子政又在一旁说了些这个新金融公司成立以后,计划会在哪些方面对国内项目进行了一些重量级的投资及预计的乐观效果,而且也提了国资银行在这个新公司中所占的比例,然后许墨又讲了MS和另一方的国资银行在国际及国内金融界的地位与影响力,以及合作会引起的瞩目做了一番说明,说得领导颇为称许,又说了很多鼓励的话。
  那个愣头青的办事员马上换了笑脸,知道都是有背景的人,得罪不起。
  尽管面上不以为然,在内心里面许墨必须承认,特权真的是一个好东西,至从相应的官员出了面之后,再加上国资银行的参与,接下来那些繁琐复杂的流程、审批都不在是问题。再也用不着整天见人陪笑脸笑得脸抽筋,也不用到处点头哈腰,很多事情甚至不需要她跑来跑去,叶子政都安排得妥妥当当,很快就将正式的批文拿到她的面前,效率高得连她都非常惊讶。
  更加高兴的其实是RICHARD,他对于这样的结果与过程极为满意。一个劲的夸奖许墨的能力,许墨轻笑着,其实她心里很清楚,若不是叶子政出手,要达成与国资银行的合作并拿到批文还不知道得等到何年何月。
  再看现在的叶子政,真的是和以前不一样了,平时看他一副气定神闲,处之泰然的样子,可是关键时刻,或者触怒于他,便瞬时之间凌厉得锐不可挡,可见他这些年也修练成了高手,早已脱去了当年的轻狂。
  那许墨呢,在许墨留意叶子政的同时,叶子政其实更加的关注许墨。她做事情还是那样的认真努力,能力是有目共睹的,而且处理问题也变得颇有风范,其实想想,这也应该是极正常的事情,不然,她今天怎么能坐到这个位子。可是,许墨对于权势并不热爱,也不贪恋金钱,只拿自己该拿的。叶子政有时也会产生疑问,她这般努力到底是为了什么。他当然不知道,工作是许墨很重要的寄托,而且只要勤奋努力,把握机会,不议事非,工作总会给你回报,多少而以,而且工作永远不会辜负努力的人,即便从这里失去,也会在那里得到补偿。
  许墨尽量避免与叶子政不必要的接触,但对于必须共同出席的场合也绝不扭捏做态,大大方方,举止从容,分寸得当,不远不近,越是越这样,叶子政内心就越失落。他不相信许墨真的就忘了他们之间的那些刻骨铭心的过往,他们曾经这样交心的爱过。但是对着许墨的淡定,叶子政的心意也就更加的坚定,不管怎么样,许墨对他爱也好,恨不罢,此生,他都不会再失去她。
  晚上,许墨与叶子政共同宴请几个帮了不少忙的人一起吃饭,都是熟人,结果又早已尘埃落定,皆大欢喜,所以这顿饭吃得十分尽兴,一席人不住互相打趣,互相调侃,还说了不少业界的奇闻轶事,大抵也就是某局长有什么爱好,某处长有什么特点之类,虽然听起来像笑话,但对于以后的实际交往是有莫大好处的。
  席上,一群人频频敬酒,敬叶子政也敬许墨。许墨其实很有些为难,在国内,她最怕的就是吃饭,因为她的酒精过敏。在国外,大家谈公事基本都在办公室,不流行吃饭增进感情这一套,宴请是极隆重的事情。在国内,完全是两回事,而且不只别人敬你,你还得敬别人,别人敬过来的酒,不论什么样的原因,不喝,都是对人不敬。许墨尽可能的不参加这样的活动,参加过几次,还得带抗过敏的药。
  “许小姐,这一杯,你一定要赏脸喝了,否则太不给面子了,大家以后还得常来常往。”
  许墨看着这满满一杯,左右为难,只得一味笑着。
  “来,我跟你喝,咱哥们先喝个痛快,先放倒了我,再跟许墨喝。”叶子政站起来将酒接过,一口喝下去,看也不看许墨,却立马引来一片叫好声。
  许墨看着叶子政,眼睛里面有些血丝了,今天一上来,他已经喝了不少了,又不着痕迹的帮她挡酒。渐渐的,大家也看出了点意思,这些人都是人精,专长就是察颜观色,于是不再敬许墨,只专攻叶子政,许墨看不过去了,要跟大家喝,叶子政根本就不理她,也不给她喝的机会。不躲不避,逢酒必干。好不容易宾主尽欢,饭局散场。
  叶子政脚底有点浮,走路轻飘飘的两边倒,许墨伸手扶住他慢慢的往前走,出了饭店,把钥匙交给门童去取车,两个人站在一旁等。
  “今天,谢谢你。”许墨犹豫着,还是说了谢谢。
  叶子政掏出一根烟含在嘴里里不说话,站了一会,看着自己的车慢慢的开过来,车灯一闪一闪,他伸手重重的揽过一旁的许墨进怀,凑到她的耳边轻轻的说:“我不论做什么,都不是为了要你说谢谢。”
  他很用力,勒得许墨有些疼痛,身上混着酒香与烟草的味道,让许墨有一时的恍惚,好像回到很多年前一样。许墨没有动,即没有迎合也没有推拒,任由叶子政紧紧搂住她,任叶子政低下头来轻吻她,开始是轻轻的触碰,然后是慢慢的试探,不论怎么样,许墨都没有任何变化,叶子政猛然加重了力道,拼命吮吸起来,犹如困兽斗勇,却不得其门。许墨连嘴唇的温度都没有变过,叶子政只觉得从内心泛起一种挫败与绝望,但是却不肯放手,只紧紧把许墨搂在怀里不肯松手,好像只要一松手,许墨便会在瞬间消失不见。
  取车的门童在一旁拿着钥匙尴尬的站着,头深深的低着不敢看。许墨从门童手里取过钥匙,推了推叶子政。
  “你喝多了,不要自己开车了,结帐的时候,我给司机打了电话,让司机送你回去吧。”
  叶子政好似没听到一般,只搂着许墨不撒手。
  “放手吧,这个样子,你和我都不好看。”
  叶子政突然松了手,低声吼起来:“好看,什么才叫好看,为了好看,我付出的还不够多吗?现在来跟我讲好看。”
  不知道许墨到底想了什么,眼睛像远方看去,好像在看着什么东西出神,又好像什么都没有看。直到司机来了,许墨才说到:“叶总喝多了,你开车送他回去吧。”送着便要将钥匙递给司机,却被叶子政一把抢过,转过头来不晓得是对司机说还是在对许墨说:“我自己可以开,你回去吧。”
  司机站在哪里左右为难,两个领导都得罪不起,不晓得应该听谁的,于是便继续站在那里。
  “既然叶总自己可以开,那你回去吧”许墨见了这个情况,对司机说道。司机听闻如蒙大赫,一溜烟跑得飞快,转眼不见了身影。
  许墨从叶子政的衣兜里掏出电话,叶子政看着许墨伸到外套口袋里的手一愣,一时没反应过来,见她掏出电话,也不知道她道底要做什么,只好看着她拿过电话翻着什么,慢慢的又拔出了电话。
  “叶太太,你好,我是许墨。这样的,叶先生因为应酬可能喝多了,麻烦你来接他一下吧。”接着又说了地址什么的。
  叶子政实在没料到她会给李安琪打电话,整个人先是一怔,接着又只觉得气,慢慢地的又泛起一片哀伤。站在那里,不晓得是气是急,满心的懊恼,却无从发作,就像打拳打到一团棉花,无论你用了多大的力气,都只被虚化。
  叶子政向前走了两步,因为走得急,脚步很不稳。许墨连忙跑了两步跟上前去扶住他。
  叶子政推开她,意欲进车去,倒是许墨很坚持,用尽了力气拖住他,大约用了力气,整个人有一点微微的喘。叶子政于是整个人放松了些,转过头来问道。
  “怎么,还是担心怕我被撞死?”语气即像自嘲又像讽刺,好像还透着不屑。
  “不是怕你被撞死,是怕你撞死别人。”叶子政一听,忍不住又笑了起来。
  “现在合资的事情好不容易有了点眉目,不论是你撞死别人还是别人撞死你,都不是什么好消息,你不惜命不要紧,为着公司上上下下这么多人,那么辛苦到今日,也还请你稍微耐烦几日,到时,上了正轨,是生是死,不过都在你自己一念之见,我不会干涉的。”
  叶子政的心又冷了下来,逼进一步,几乎是一字一字问道:“小墨,你真的就如此恨我?”
  许墨看着叶子政,看着他的眼里一片凄惶。心里只觉得千回百转,轮转不定。顿了一会,才对着他的眼睛说道:“不,子政,你还是将你自己看得如此重要,我不恨你,你知道吗?恨一个人比爱一个需要更多的力气与勇气。恨你的人是李安琪。”
  叶子政定定的看着许墨,许墨也定定的看着叶子政,看着叶子政眼里的火焰一点一点熄灭。
  李安琪来得很急,从刹车声音里就听得分明。她不太清楚情况,只看见叶子政与许墨站在那里。她伸手扶过叶子政对着许墨说谢谢,便搀着叶子政往车里走。许墨笑着点了点头算是致意,转过身,觉得头痛,于是又向四处看了看,才发现自己的车,慢慢的一步一步向自己的车走去。
  “什么重要的人物,怎么喝成这样?”李安琪还在心疼的埋怨。
  叶子政坐到驾驶位上,发动汽车。不论李安琪怎么阻止,也不说话,看着李安琪捉住他的手,急得几乎掉了眼泪,才说了一句:“我没事,你下去吧,我想一个人待会。”李安琪不肯。叶子政也不说话,熄了火。坐了半晌,才开口道:“安琪,下去吧。我知道你其实很好,为我这样的混蛋,何必呢?我心里只有一个女人,就是许墨,不管她恨我,怨我,不管要用什么样的代价,我都不会放手的。我不再奢求许墨会爱我,但只要她在我的身边,就已经足够。对不起,欠你那么多,这辈子也只能辜负你了,如果真的有下辈子,那下辈子换我爱你吧。对许墨,我不讲来世,只求今生。”李安琪听着叶子政慢慢的说着,心中只觉得突突得难受。看着叶子政不说话,终于,叶子政开口道:“安琪,我们离婚吧。乘着还算年轻,不如我们都重新开始。”
  李安琪看着端坐在那里的叶子政,心只觉得一缩一缩得紧起来,说不上话,连眼泪都流不出来。心中却发了狠,几乎是一字一字迸出来:“叶子政,这婚,只怕没那么容易离。我放了你,谁来放过我?要生要死,不如大家绑在一起纠缠不休。”
  也不知道叶子政听清楚了李安琪的话没有,扭了一车钥匙,踩了油门,车子急弛而去。

第 18 章

  关于合作成立新公司的事情,在叶子政与许墨的努力下,进展得十分顺利,终于诸事妥当,公司正式挂牌成立了,而根据原先洽谈的条款,新公司的第一个项目,就是投资叶子政公司旗下的房地产、通讯项目。从商业的角度来看,目前这两个行业是国内利润最高的行业之一,当然进入门槛也非常之高。叶子政现在手头有一个楼盘,所处地段非常好,并不是商务住宅的开发,而是写字楼建设,按照房地产的开发惯例,往往是开发商拿到地皮,然后交由相应的合作公司承建,拿到相应的销售许可之后,就开始对外租售,中间所需的资金基本上都是以在建的楼盘作为抵押向银行贷款,然后通过销售所得款项的向银行还贷。而MS为了表明对中国市场的信心以及合作诚意,全资投资该项目,同时通过资金投入获取一定份额的股份及一个董事会席位,共担风险,共负盈亏。也就是说如果投资的项目赚钱,MS根据所占股份获取利润,如果投资的项目亏损,那么MS也无权追回投资的资金,只能说投资失败。
  MS在这个项目中投资的钱绝对不是小数目,其实根据惯例,类似的项目,像MS这种机构大可以直接高价买进,然后自主经营,即有主动权,又可快速收回成本,之所以做这样的投资源,除了之前达成的协议之外,还是为了表明对中国市场的信心以及长远合作的姿态。类似于MS这样的机构,更看重长期利益,只要能占领市场,赔几年钱是没有关系的。况且,中国经济上升势头勇猛,房地产、通讯这些基础性及支柱型产业是极有市场前景的,虽然价格有虚高倾向,但是总体趋势是会向上发展的,中间当然会出现阶段性的价格调整。这个是由中国的城市化进度决定的,二类城市的房产销售会推动一类城市尤其是中心城市的楼价尤其是写字楼价格维持在一个总体的高水平。这也是MS进入中国之后最先想做的反而是实业投资的原因。
  这次合作,由于有国资银行的参与,从某种程度上也是相关部门对外资金融机构政策态度,所以在业内还是颇有轰动效应,MS的全球高层领导人及国资银行合作方及政府部门的官员对于这次合作都表示祝贺与良好的预期,为了树立新公司业界形象,也为了以后业务更加顺畅,双方为新公司的顺利挂牌取行了一个简单隆重的答谢宴。
  考虑到诸多因素,答谢宴并不做成开放式,也不接受媒体访问,低调行事。尽量做到以答谢的形式与各个层面的人建立起联系就行。
  本来应该是RICHARD代表MS致答谢辞,但外国人有一点好,擅长用一些无形的但极让人受用的方式奖励自己器重的下属,让你觉得深受重视。所以,RICHARD让许墨致辞。
  叶子政看着站在台上的许墨,端庄不失妩媚,优雅而不失风度,他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真的得不到的缘故,所以就觉得更加的美好,也就更加的心有不甘。这一刻,他不得不向自己承认,这个许墨再也不是那个会不顾一切奔向她的许墨了,那个时候的她心思纯净,简单直接,而且执着勇敢。现在的她摔了跟头,记住了伤疤,因为生活的历练,游刃有余,不着痕迹。他看现在的她,就如雾里看花,根本看不分明。可是就是如此,她还是像块磁石一般,引得他不由自由的想靠近她。
  他用尽办法还是走不近现在的许墨,明明就是近在眼前,却总是抓不住她。这就像蒙着眼睛与人说话,明明听声音就在旁边,伸出手去,却是空空的。拿掉蒙着眼睛的布,也只看得那人站得好远好远,刚刚听到的,都只是回音而已。
  许墨在台上简单讲了能与国资银行成立了这样的公司感到非常的荣耀,MS对中国市场信心以及良好前景的期望。同时也表示了很高兴能够回到自己的故乡开启自己职业生涯的另一篇章。最后,按照惯例,许墨感谢了不少人,只是让大家没有料到的是,在最后,许墨特别感谢了叶子政,在致辞中,她称他为叶子政先生,感谢他为整个合作付出的巨大努力,因为他卓有成效的工作,使得整个合作事半功倍,也相信接下来与他的合作项目必将大获成功。
  叶子政站在台下,听着许墨的赞许,只觉得她离他越来越远,垂在一侧的手紧紧的握成一个拳头,有不少的眼光向他望过来,他用尽全力使自己的表情看起来轻松愉快,甚至还挂着一个淡淡的微笑。一旁的乔江川看着他、许墨、也看着一身盛装的李安琪。
  李安琪倒是很沉得住气,挽着叶子政的手臂紧依着他,其实,这样看上去也不是不般配。看着别人投过来的目光,李安琪好似比叶子政还要骄傲。
  看着许墨走下来,叶子政抽出李安琪搀着的手臂,在众人的注视下快步向许墨走过去伸出手,许墨微微一愣,递出手来,大方磊落,音乐响起,慢慢的移动舞步。其实按照安排,应该是许墨与合资方国资银行的官员跳第一支舞,没想到叶子政居然捷足先登。
  周围的人随着音乐轻轻的拍起手来,看着这一对翩翩起舞的年轻人。
  “小墨,在你眼里,我和其他这些人就没有一点不同吗?”叶子政盯着许墨的眼睛咄咄逼人。
  许墨一怔,脚下的步子乱了一步,她似略微思考了一下,也看着叶子政说道:“还是有一些不同的,我们认识的年头的要比他们久,所以我没有拒绝与你的合作。”
  叶子政的手渐渐重起来,疼得许墨禁不住皱了皱眉。但并没有挣脱,不管如何,许墨都会坚持跳完这支舞,并不是赌一口气,而是出于对所有人的礼貌。
  站在一边的顾维生一直紧紧盯着许墨移动的身影,不知道在想什么。许墨的的身影在哪里,他的眼光就在哪里,周围的一切都是无声无息好似不存在一般。顾维生一直没有想明白为什么会这么迷恋许墨,这一刻,他忽然明白了,因为他在许墨的身上看到的曾经的自己。一样的全力以赴的追逐梦想,一样的为需要的人不泄努力,看着她,顾维生就觉得自己充满力量,甚到连那点傲世风华后面透出的淡淡哀伤都是一样的。
  如同顾维生追随许墨的身影一样,李安琪也在追随叶子政的身影。内心的酸涩正一点一点涌起将她漫延盖住。旁边的乔江川大约是放不下心,还紧挨着她站着。
  “你说叶子政和那个顾维生谁更有希望?”李安琪看着叶子政问道。乔江川一愣,才知道李安琪问得是自己。
  “安琪,你想太多了。”乔江川只一味的唯唯诺诺,一时没了应对的话。
  “事到如今,你这是顾全我的面子还是顾叶子政的面子。?”李安琪语气冷淡,透出一点不耐。
  乔江川被堵得说不出话来,隔了半晌,毫无妨备的问了句:“安琪,这些年,你幸福吗?”
  李安琪一怔,突然噗的一声笑了出来,笑了好一会才停了下来,转过头来问道:“乔江川,这些年谁又真的幸福过,我,叶子政还是许墨。幸福,这不是说笑吗?”
  乔江川只觉得一阵莫名的感慨,顿了一下,又说道:“安琪,你这又是何苦呢?”说罢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李安琪喝了一大口手里香槟没有说话,像跳完舞的叶子政走去。看叶子政的表情很不痛快,李安琪想,肯定是碰了个大钉子,于是一脸笑意盈盈,不知道为什么,叶子政看着李安琪的笑脸只觉得更加的烦躁不安,于是也不搭理她,只顾走自己的。
  李安琪倒是不在意,伸手挽过他的胳膊,叶子政不耐烦正要抽出。李安琪却挽紧了,不急不慢的说道:“叶子政,这还没离呢,花花轿子人抬人,别把事情做绝了。”
  叶子政闻言手僵在那里,只管快步走着,却没有再将手抽出来,任凭李安琪挽着不放手。看着许墨对着顾维生笑逐颜开,举止自然亲切,两个人彼此注视,与看着他时的眼神完全不一样,叶子政更加觉得烦,摸了摸身上,今天他已半个主人的身份,穿着小礼服,口袋里都是空的,急步走到乔江川面前,问道:“有烟吗?”乔江川没有动,嘴唇动了动,好像要说什么一样,还没开口,叶子政就说道:“别说了,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我也不是不明白,但我就是罢不了手。”
  叶子政接过打火机与烟,不再说话,撇下李安琪,离开宴会厅朝外面走去。风吹过来,环境一下子又安静了许多,叶子政觉得好受了一些,又向远处走了几步,抽出一根烟来点燃了,深深的抽了一口。
  李安琪看到了谈笑风生的许墨和顾维生,她远远的观察了她们几分钟,心里不知在想着什么,直到看见许墨被工作人员叫走,余下一个人站在那里的顾维生,便移动步子朝顾维生走过去。
  顾维生并不觉得自己与李安琪有什么话可以交谈,不过既然李安琪笑道与他招呼,他也没有走开,笑着致意。
  “顾先生。”
  “叶太太。”
  打了招呼,突然冷场,顾维生觉得没话说,正欲转身离去,却听李安琪说道:“许墨许小姐以前是我先生的女朋友,顾先生知道吗?”
  顾维生没料到李安琪要说这个,先是一愣,很快笑道:“是吗?对于爱人,难道我们应该关心的不是未来吗?既然叶太太也说了是以前的事情了,那又何必为已经过去的事情苦苦纠缠呢?您说是不是?叶太太。”
  李安琪没料到顾维生居然这么不在意,脸上微微变了颜色,却又似乎不甘心,于是又说道:“顾先生倒真的是放得下心来,那你看许小姐和子政现在算怎么回事呢?”
  “我到是认为叶先生和小墨做事情都很认真,也颇有成效。我很为今天的小墨骄傲,叶太太也应该很为叶先生自豪吧?”
  李安琪见顾维生对许墨处处维护,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刹那之间,突然的嫉妒起许墨来,从未曾有过的一种嫉妒,而且越来越强烈。她收了收自己的情绪,又笑了笑说道:“顾先生对许小姐真是爱护啊,只怕顾先生想得好,事实确不那么简单。前段时间,子政居然跟我说离婚,你说巧不巧?”
  顾维生听得一怔,不知道为什么就觉得一阵厌烦。于是说道:“叶太太,离婚有很多的原因,这种事情对我这样的外人说似乎也不太合适。您是不相信小墨还是不相信您的先生?”说完便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丢下话还没有说完的李安琪。
  李安琪看着顾维生走远的背影,脸上的笑渐渐止了,生出一种凄凉,看看周围一片歌舞生平,没来由得觉得有一种从未有过的孤寂,这么多讨好的笑脸,奉承的身影,可是李安琪的心却生出一片冰凉,那么多的人,那么多围绕在她身边的人,到底有谁又是真正只为了她这个人呢?又有谁真正只是因为爱她呢?又有谁真正的将来捧在手心爱得如珍似宝?想着想着李安琪的泪就出来了,她连忙用手背轻轻抹了一把,不敢太用力,怕弄花了脸上的状。看着迎面走上一群人,笑了起来,举起酒杯与人示意寒暄起来。
  顾维生转过身来走到角落,坦率的说,李安琪的话他不是不介意的,其实他也知道现在他并没有立场去介意什么,可是心里却还是像堵了团烂棉絮,一片烦乱,却无从发作,爱一个人爱到极处就是这样吧,事事不由已,就算介意又能奈若何。他是相信许墨的,他相信许墨不会再与叶子政有何纠缠,而且,如今的许墨已有足够的心智面对叶子政,她从回国那天开始,就没有想过要逃避与叶子政的见面,甚至没有想过要逃避小鲲的问题,否则,她就不会答应与叶子政的合作,从开始到现在,许墨都做得这样的好。想到这些,顾维生的心里又舒坦了些,长长的舒出一口气。可是转念想到叶子政,顾维生的心里又生出一阵烦躁,从这段时间的事情看起来,摆明了叶子政丝毫没有对许墨罢手的意思,对于自己已婚的身份的毫无顾忌,对于他自己与许墨的事情,一副与他人无关的样子,不管别人是质疑还是惴测,他毫不在意,他的眼里,只有一个许墨。让他没有料到的是,叶子政居然跟李安琪说离婚,可见决心之大。在叶子政这样的霸气、执着之下,许墨能够一直保持现在的态度吗?必竟他们有过曾经深爱的过往。就是关于现在许墨对叶子政到底是爱还是不爱,他都拿不定主意,关于这个问题,顾维生不是不想问,他心里问过千万次,下过几百次决心要与许墨关于这个问题谈个明白,可是每每对着许墨,满腹的话还是说不出来。还是只能在心里磨来磨去,有时磨得这脏六腑都好似要穿了一般。想到这里,刚刚才静下来的心又变得一阵浮躁起来,抬起头来看到许墨正被一帮人缠着不知道在说着什么,再看周围,实在提不起兴致来,问服务生拿过一杯酒,一口饮尽。

  第 19 章

  许墨的车停在公司不远处,她略微仰起头等着红灯变绿。如果没有什么特别的场合,现在,她一般都会自己开车。虽然已经是绿灯了,可大概因为前面有个新手,车子迟迟没有发动起来,后面的车鸣声早已响成一片,早上这个点,人人都在赶时间。许墨倒还好,并没有特别着急,她今天比以往要出来的早一些,眼看着绿灯又变红了,许墨觉得有点可笑,整个人松了下来,往座椅的后面躺下去,将头扭向一边望过去。本来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不过一辆停在路边的车突然吸引了她的注意力,从车牌可以知道那是叶子政的车,其实叶子政早已不开以前那辆很张扬的车了,现在的这辆车是许墨回国后才看见的。叶子政现在与许墨见面的时候很少,基本上都只是工作,在工作上,他与许墨配合的十分默契,大家都很满意新公司业务的进度。除去工作,叶子政也没有对许墨苦苦相逼,尽管很关心许墨,但都是不着痕迹。只见叶子政是从写字楼的一个便利超市里面走出来,手里提着一个塑料袋,叶子政扭头看着驶过来的车,停了一下,然后小跑了两步,走到车前,开了车门,钻进车去。
  这是许墨很喜欢的一个便利店,也是全球闻名的一家连锁便利店,她极喜欢吃里面的好炖和豆浆。她的秘书每天都会给她买这两样东西作为早餐,这是一个很能干的秘书,不仅在工作上得心应手,而且在注意她的生活细节上也非常让人受用。除了每天准点的早餐外,还特别在她的办公桌上放了她喜欢绿茶,虽不是什么特别好的茶叶,但让人心里舒服,况且太好了,许墨会觉得她别有用心。甚至还在她的办公室角落放了一盆绿萝,这真的很让她惊喜,她一直很喜欢绿萝,虽然不开花,但一片片青绿的叶子四散漫延开来,看着就让人喜欢,以前叶子政还取笑过她这个嗜好,说是虽然好养活,可是不招蜜蜂招蚊虫。在国外的时候,没有条件、功夫去弄这些东西,安顿下来回国后,以前的那些爱好才渐渐打算拾起来,却发现手生了很多。那个秘书十分合她的心意,对她的喜好十分清楚,尽管并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但好在让人心情愉悦,而且把握的分寸得当,又不多事,所以一直以来十分称许墨的心。后来还特意又要这个秘书的简历看了一遍,也没有发现什么特别不同的地方,当初也是她面试通过的,只是那时,没发现这么能干。
  许墨的车进地下停车场时仿佛好像看见叶子政的车驶了出去,仔细看过去,又早已不见了踪影,只觉得自己看错了,笑着摇了摇头,从地库的电梯直接到了公司,刚进办公室,秘书就把早餐送了进门来,许墨微笑的接过,不顾形象的打开豆浆的杯盖就喝了一口,烫得她嘴疼,还只管笑呵呵的嘴馋,连秘书也忍不住笑了起来。这个领导虽然工作起来一脸严肃,看起数据,报告来,连标点符号都很严格,但平时若与工作无关,还真的是很亲切的。
  秘书正要转身离去,许墨好像想起来什么一样,忽然问了一句:“叶总今天来过吗?”只见这个秘书的脸色轻微变了一下连忙说道:“没有啊,您要找叶总吗?”
  许墨摇了摇头没说话,让秘书出去了。抬头正好看见放在办公桌上的装着早餐的那个便利店的塑料袋,又响起刚刚在地库里仿佛看到的叶子政的车。许墨有一刹那的错愕,但旋即,就全想明白了。
  她慢慢坐下来,对着那份早餐,一口也吃不下去,又拿过办公桌上的那罐绿茶,拿在手里看了一下,又慢慢的放回去。坐在那里好似在想着什么问题一般,只管出神,连电脑都忘了开,过了很久,才拔通了秘书的内线。
  “ANNIE,谢谢你每天这么辛苦的买早餐给我,以后不用这么麻烦了,我现在在家里自己做早餐。还有,茶叶,你也不用给我定时换了,我没有什么特别的习惯,很长时间我也想不起来要喝茶,免得放在这里浪费了。”许墨的语气温和,与平常并没有什么不一样。
  虽然那个可爱的秘书语气局促,一再的表示没有关系,但见许墨这么坚持,自然不敢再怎么坚持。
  许墨看到角落里的那盆绿萝,她总算明白了为什么这个秘书这么了解她的喜好了,为什么聪明得到连她不喝碳酸饮料,爱吃土豆丝这样的细节都明白,原来幕后有高人策划,指点。只不过让秘书充当一个传递者而已。这个世界并没有那么多的巧合。
  她叹了口气,坐好,打开电脑,开始一天的工作。她当然没有辞掉这个可爱的秘书,她并没有做错什么,老板交待下来的事情,况且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她当然不敢违背,也不敢问为什么,她有什么错。撇开这些不谈,她的工作是出色的。
  许墨也并没有问叶子政,有些事情只会越说越麻烦,不闻不问,自然也就淡了。叶子政也没有向许墨解释什么,好像与他无关一样。
  生活一切如常,并没有因为一份早餐发生什么变化,许墨的工作又那么忙,很快就忘了这件事情。因为其他业务的开展,公司在中国市场目前还属于开拓期,一些重要的项目还必须许墨亲自出马。
  这天许墨正好与一家公司洽谈了一个合作项目,准备回公司。在写字楼的大厅里听到有人大声的叫“许墨、许墨”声音又脆又亮,引得不少注目。许墨扭头望过去,先是一愣,马上就要笑了,她没有想到居然可以遇到董娇君。
  “许墨,这些年,你到哪里去了,跟我们一点联系也没有。前段时间,我还在财经上看到你的专访,才知道你出国了,又回来了,而且。”董娇君故意拖长了眨着眼睛停顿了一下,又接着说道:“似乎还过得很不错,混成财经界有头有脸的在大人物了。不过你也真过份,不论好坏,也应该跟我联系一下,虽然我帮不上你什么忙,但你成功了,我向你讨点光还是可以的。”
  许墨被她这一席话说得呵呵笑起来,董娇君还是跟以前一样,话那么多,杂杂呼呼,但又不让人觉得烦。虽然许墨以前和她关系一般,可是许墨在国外打了一圈滚回来,遇到故人还是觉得有说不出的亲切,很多话只是说不出来,拉了董娇君的手说:“董娇君,你好吗?”
  “咳,还是那么个样子,想办法多挣点钱,吃好吃的,穿好看的。倒是你,你怎么样?
  两个人就近在写字楼大堂的咖啡厅找了个地聊起来,聊了很多琐事之后,董娇君终于还是没有忍住说道:“MS现在合作方有一方是叶子政吧?你知道的,这个圈子里面,没有什么秘密的”边问边看着许墨。
  “嗯,是啊,这是对双方都有利的合作啊。”许墨倒是一脸的从容,看不出有什么不同。
  董娇君端起面前的咖啡喝了一口,放下,看着许墨,想了一下,问道:“你知道吗?当初你走了之后,叶子政到处找你,在ADA的办公室里还摔碎了一只茶杯。那阵子,天天来找我,问我知不知道你的下落。而且,而且还求我,求我告诉他你的下落,堵我的门,连眼泪都看得到。真没想到,他那样的一个人,唉”董娇君好似在想着当时的情景一般,停了一停。
  “后来,我跟他发毒誓,说我真的不知道,他才罢手。再后来,有一阵子,叶子政很消沉,酌酒,听说有一次把自己关在屋子里面喝了两天,吐了好多血,也不去医院,还是乔江川去看他,强行把他送到医院的。叶子政住院的时候,乔江川来找过我一次,跟我说,如果你跟我联系的话,让我跟你说,要是你不想看着叶子政死,就来看看他。”
  “后来听乔江川说起过叶子政结婚的事情,叶子政跟李安琪结婚事先并没有什么准备,叶家老爷子那次事件,事出突然,两个派系之间发生纷争,叶家老爷子不幸做了出头鸟。后来,李安琪的爸爸不知道与叶家老爷子谈了什么,反正很支持叶家老爷子,再加上一些老关系的运作,叶家老爷子没有什么事情,当时,并没有说过要结婚之类的事情,但没有想到李安琪喜欢叶子政,而两家的老人觉得结成儿女亲家也只有好处没有坏处,所以很匆忙的就把事情定了。若是平常,叶子政不见得会同意这柱婚事,但当时的情形,他也没有办法。其实,他当时已经帮你联系好了,准备送你出国,然后他自己在过去,没想到,后来,居然成了这样。说实话,叶子政对你,是真心真意的”董娇君说起来也好像不胜唏嘘。
  “都是过去了的事了,还说它做什么。”许墨微笑着岔开了话题,又说了很多其他的一些不相干的话,两个人才分了手。等到许墨出来的时候,天都黑了很久了,许墨看了看表,原来已经很晚了。
  回国以后,她只和关小雅联系过,关小雅也跟她说起了叶子政找她的事情,还说叶子政这些年对她和家人很照顾,还说叶子政每年都会去给许墨的父母上坟。说得不多,但字字句句也是说叶子政是爱许墨的。
  许墨开着车,走走停停,看着望不到尽头汽车尾灯,红灿灿的,真好看。看着前面的车,不知道为什么眼睛就模糊起来,怔怔的落下眼泪。当初说过的话,又在心头响起来。
  “我就想和你永远在一起,好不好?”
  “好,我们永远在一起”
  于是便抱得更紧一些,当初竟是这样的真,掺不得一点杂质。不看未知的暗,不听未解的恨,以为,近了,近了,便是依归。直至如今,也揉不得半粒沙子,不知是不是早已在来时斩断了所有退路,根本不得回头,连面目亦有些狰狞。
  往事如鲜花一般,一朵朵在许墨的心头盛开,又一朵朵的凋零。他曾经给过她人生中无与伦与的快乐,也曾经让她最彻底的哭泣。因为他,她又硬生生的重新捏出一个自己。让她的生命开着最美丽的花朵的同时又翻出最绝望的痛楚。
  许墨开着车在街上没有目的的乱转,最后终于把车往公司的方向开去,因为还有东西要拿,必须还得回去一躺。因为要陪孩子的缘故,她极少晚上在公司加班,有工作也带回家去做。有时,她做事情,孩子在一旁自己玩的,那真是一幅美丽的图画。
  公司已经没有人了,只有走道的灯还开着,值夜班的保安看到她从电梯里面出来,连忙开了公司的大门。
  许墨笑着向保安点了点头,便向自己的办公室走去。办公室的门是关着的,却从门的缝隙里透出微弱的光来。许墨有一点诧异,她记得白天办公并没有开灯,但她并没有多想什么,开了门就走了进去。
  看着正蹲在地上给绿萝浇水的叶子政,许墨一下子就怔了,手还扶在门把上,人站在那里,一时没明白过来。
  叶子政并没有转过身来,好似没有听到声响一般,还是小心翼翼的弄着那盆绿萝。
  许墨慢慢走进来,站在叶子政身后,看着他摆弄着。
  “你总是不记得给它浇水,以前是,现在还是。以为你变了很多,其实还是那个许墨。”
  许墨不说话,只管静静的站着。叶子政弄好了,站起身来,向窗户边走过去,看着下面。过了半晌,才说道:“我以为你不会回来了,来你的办公室坐坐,虽然看不见你的,可如果能够感受到你的气息也是好的。”
  许墨还是站着不说话,恍如没有听到一般。
  “在你的面前,我就像情窦初开的少年一样,觉得可以看你看过书,喝你喝过茶。坐你坐过的桌椅,也会觉得无比幸福。可以为你买一份早餐,可以看到你笑一笑,我就觉得无比满足,可是就是这样简单的事情,现在对我来说,都是那么的困难。”叶子政逆着光,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许墨只觉得心终于隐隐的痛起来,一下又一下,痛得厉害。她慢慢的向那盆绿萝走过去,又发了很多新叶子,四下攀附着,油油的一片绿,上面还泛着刚浇上去的水珠,晶莹剔透。许墨伸手轻轻触了触,水珠就破了。
  “小墨,我们之间怎么就成了这样。”叶子政好似十分不甘心,走过拽住许墨的手用力的将她拽了起来,语气里透着十二分的不甘。
  一时用力太急,许墨没有站稳,踉跄了两步,抓住叶子政握她的手站稳了。仰起头与叶子政对视着,看着看着,两个人的眼中都闪起一片亮光。
  “叶子政,我们之间还能怎样?”
  叶子政听着这句话只觉得一阵哀凉,缓缓放下许墨的手,看着她。
  “不,小墨,我不想放手,随便你怎么想,觉得我是虚情假意也好,怨我也好,恨我也罢,我只是想爱你。”
  叶子政说完便从许墨的办公室离开了,留下许墨一个人在办公室里发着呆。她记得仿佛依稀还是昨天,却已经,原来过了这么久了。
  还记得他说:好,我们永远在一起。

  第 20 章

  叶子政其实早已做好了被父母大人招见的准备,至从提出离婚以后,叶子政就从和李安琪的那个家里搬了出来。他知道和李安琪的婚没那么容易离得成,可是他横了心,既不想解释也不想求得别人的理解,只是铁了心的按自己的打算去做。所以接到老父亲气得颤微微的电话时也并不意外。
  刚踏进屋子,就看到正襟危坐的四个老人家,见了他,没有一个是好脸色。还有在一旁泪眼婆娑的李安琪。叶子政站在那里,李安琪的爸爸哼了一声,看也没看他一眼。叶子政挨个儿看了一遍,也没找地坐,硬生生的站在那。
  “年轻夫妻,吵吵闹闹是有的,可是别不知道分寸,快点带安琪回家去吧。让我们这些老骨头省省心。”还是叶子政的妈妈先开了口。
  李安琪闻言转过头来泪眼汪汪的看着叶子政,叶子政也扭过头来看着李安琪,这几天李安琪瘦了些,明显的憔悴了。叶子政想起小的时候,他们这帮孩子里面,男孩子多,女孩子少,李安琪又小他们几岁,只想跟他们一起玩,那个时候他就嫌她烦,对她总是爱理不理的。李安琪娇纵,受不得委屈,常常哭着鼻子跑回家去,可是第二天就又跟了上来。时间长了,也就不以为意了,但是他一直都不太喜欢李安琪,不喜欢她的小姐脾气,其实并不是人有多坏,就是受不了她的娇纵,恨不得让所有人都围着她转。所以对她一直都敬而远之,可却又总是在一起,上同一个幼儿园,读同一所小学、中学,只不过李安琪一直都低他几个年级,她进幼儿园的时候,他已经上小学了,李安琪上了小学,虽然还是爱跟他在一起,可是因为隔着好几个年级,小男孩对小女孩又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天然的排斥,也一直不怎么搭理她。后来,到了中学,大了起来,也只注意一些其他有兴趣的女生,对于身边从小就熟悉的女孩子是不在这个范畴的,甚至连性别意识都没有的。再后来,上了大学,李安琪到英国读书,中间也见过面,却没有什么印象。他从来不知道李安琪会爱上他,他对她的态度一向就没怎么好过,那会都年轻,都被捧惯了,两个人谁也看不上谁,谁也不肯给谁好脸子看,各有各的一帮朋友。没有想到后来因为家庭变故,突然就成了夫妻。
  叶子政知道李安琪这几年其实并没有快乐过,他也知道李安琪并没有什么错,他明白李安琪一直盼望的是什么,可他总是有意识或无意识的疏远着她,对她有一种精神上的漠视,在内心里,他从未曾将她当做过真正的妻子。当然夫妻这些年,叶子政也从未做过什么对不起李安琪的事情,和李安琪在一起的日子,几乎可以说是叶子政最老实的日子。很多次,他也想踏实下来,接受现实,可是心里某个地方空得厉害,心中总是万般不甘,有时相思几乎让他窒息。
  “全都是我的错,是我对不住安琪。可是这婚是一定要离的。”叶子政的语气缓慢而坚决,眼睛定定看着自己的父亲。
  叶子政的爸爸气得手直抖,拿过面前的茶杯就像叶子政砸过去,叶子政也没躲闪,任由那个茶杯向自己砸了过来,大约是老爷子气得实在狠了,失了准头,只砸在他的肩头,幸好茶已沏了一会了,不是很烫,水和着茶叶从他的身上滴下来,杯子咣铛一声落在地上摔成好几块,还有擦着地面的余音回荡着。很多年了,从来没有见老爷子发过这样的脾气,可见是动了真怒。一旁叶子政的妈妈连忙站起来扶住他,轻身的说着什么,用一种责备的眼神看着叶子政。
  李安琪还是没忍住,连忙走上来帮叶子政擦拭身上的茶叶。李安琪的爸爸看过去满腔的怒气化作一声叹息,说不出话来,他这一生,经历了多少风云变换,可这一刻也只觉得无可奈何。
  “你是一定要气死我是不是,我跟你说,除非我死了,这婚我看你们谁敢离,安琪有什么不好,嫁给你这几年,对你实心实意,事事都顺着你,你还想怎么着,我看你就是日子过得太好了。再敢胡闹,我,我毙了你。”叶老爷子气哼哼的骂着,还觉得不解气,伸手到处找东西要打叶子政。
  叶子政还只站着不说话,可脸上的神情却异常坚决,那绝不是会妥协的表情。
  “子政,有什么事情一定要闹到离婚,安琪的脾气是大了一点,可是对你,那真的是一点二心没有,我和你爸爸只有安琪这么一个女儿,我们和平常人家的父母亲并没有什么不同,你若是对安琪有什么不满意,你说出来,只要你说得对,她如果不改,我们管教她,绝不偏私。”李安琪的母亲看着叶子政,语气并不严厉但也不轻松。
  “安琪很好,是我的问题。”
  “叶子政,你是真的铁了心的要与我离婚吗?就为了一个许墨?”李安琪一步一步走上前来质问着叶子政。
  叶子政不出声,四位老人因为李安琪的一句话都惊得一跳。尤其是叶老爷子,刚刚才平静下来,听了这句话,也不知道找了根什么棍子,就往叶子政身上打过来,叶子政挺身站着,任由那棍子一棍一棍的也不看地方,就打了过来,他的脸上很快就出现了一些鞭打后的棍痕。李安琪靠着自己的母亲大声的哭起来,李安琪的父亲铁青着脸,隐忍着。
  叶子政越是倔,叶老子的手就越重,打了几下,不解恨,又觉得累。把棍子扔到一旁,怔怔的坐下去,叶子政的母亲早已流下泪来。
  “子政,我和你爸都说你结了婚了听话了,你怎么还是这么不知高低啊?”叶子政母亲语气苍凉,既像是在问叶子政,又像是在自言自语,整个身形只显得一下子矮了好多。
  叶子政一眼看过去,整个人也透出一种凄惶,顿了一顿,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的慢慢说道:“我只是想爱我爱的女人又有什么错?我知道,我的一切都有叶家的功劳,我的确因为姓叶占尽了天下风光,可我也因为姓叶付出无数代价,因为姓叶,我比别人更加努力,可是不论做得多么好,也不会有人会认为那是因为我自己努力的结果。因为姓叶,我得事事把握分寸,因为姓叶,我对别人处处提妨。因为姓叶,我最爱的女人伤透了心,只能远走他乡,而我却不得不和一个我并不爱的女人结婚”
  叶子政把多年闷在心里面的话一口气道了出来,他停了一下,并不顾其他人责备惊诧的目光,只接着说道:“我并不想和安琪结婚,你们就像是下达通知或者命令一样的告之于我,没有人问过我愿意不愿意。我有自己爱的女人,我想跟她结婚,生孩子,然后直到白发苍苍。不是那个女人破坏了我和安琪的婚姻,而是你们破坏了我和她的爱情。”
  因为叶子政的话,气氛忽然一下子安静下来,他的父母连同李安琪的父母还有李安琪都错愕的看着他,一时之间很静很静。
  “我们并不怀疑你的爱情,可是现在你已经和安琪结婚了,这是事实。而且,安琪是爱你的,她并不比那个女人少爱你半分。”因为是母亲,她只能选择站在自己女儿的立场。
  “我试过,要和安琪踏踏实实的过日子,相信我,为这段婚姻我努力过甚至竭尽全力。可是如果做得到,我和安琪就不会走到今天。不管有没有那个女人,我和安琪的婚姻都是自欺欺人。”
  气氛陷入到一种宁静的状态,所有的人都说不出话来,只看着叶子政,叶子政还维持着刚进来那个站着的姿势,他并不躲避,迎着每一个的目光。
  “你们可以不原谅我,可以不承认我这个儿子,但是请你们不要伤害那个女人,我已经狠狠的伤过她,几乎让她死而再生了。如果你们要是对她做一点点什么不好的事情,我发誓,所有的一切都会更坏十倍的回报到我的身上。”
  叶子政说完便头也不回的走出去了,余下身后的人听着他的话心生寒意,半天没有回过劲来。直到叶子政完全走得看不到身影,叶老父子才像明白过来,气得直哆嗦,拉过哭着的安琪说:“安琪,别伤心,这事他说了不算,看我收拾他,替你出气。”
  安琪只是哭着向叶老爷子靠过来,抽抽噎噎的说道:“爸,我不想离婚。”
  “子政说的那个女人是谁?”叶子政的母亲问道
  李安琪把事情的前因后果,大致说一遍。几位老人听了也直叹气,最后都没有说话。
  “不管怎么样,现在子政都是结了婚的人,这个女孩子,不是不好,她和子政没这个缘分。”李安琪的母亲说道。
  “老李,子政和安琪是不会离婚的。”叶老爷子说道。
  “明天让人找找这个女孩子的材料看一看。”李安琪的爸爸说道。
  李安琪一听,连忙止了哭,急急说道:“你们千万不要做什么,现在也只是子政不肯放手,看那个女孩子到不想和子政怎么样。而且,你们当真做了什么,也只会使事情越来越坏。那我和子政就真的完了。”
  “而且,凭心而论”安琪说得吞吞吐吐,最后还是说道:“那个女孩子的确很让人佩服。”
  几位老人也点头同意李安琪的话,这几个人也是走过半世风雨,见过的经过的都是大事,往往谈笑之间就会风起云涌。可是为了儿女,他们也真的和那些普通的父母亲没有什么不一样,一样的愁眉不展,一样的束手无策,也一样的拳拳爱子心。
  叶子政开着车不知道要去哪里,忽然极度的思念起许墨来。拿出手机,翻出许墨的电话,正要摁出去,却不知道为什么,又把电话合上了。突然将车掉了个头向另一个方向驶去。这是四年来,叶子政第一次回到许墨的家。这个地方的记忆实在太甜蜜了,因为太甜蜜,叶子政在许墨离去后,再也不敢重新踏进来,曾经的那些美好只会衬得现在更加的凄凉。有好多次,因为太想念,开了车飞奔过来,也只到楼下就停住了,抬起头看上去,多盼望那盏灯会突然亮起来,记得那个时候,他的许墨总会在灯下等着他,不论多晚,都会等他。有时捧着书就睡着了,但那盏灯在他归家之前从未熄过。
  叶子政从口袋里掏出钥匙,这把钥匙他一直随身带着,因为是一把单钥匙,当初许墨怕他弄丢了,特意找了一个钥匙扣穿起来,方便他带着。叶子政开了锁,慢慢的走进来,伸手按了墙上的灯钮,屋子亮起来,因为太久没有人住过,屋里有一股尘土的味道。屋子和四年前并没有什么不同,除了家具什物上蒙了厚厚的灰尘。
  卫生间里还放着叶子政用过的剃须刀,随手放着,连盖都没有盖上,好像主人只是有事临时离开一下,转个身就会回来拿起接着再用一样。
  房间里墙上许墨的照片还是按原来的样子挂在那里,照片里的许墨笑着,跳着,每一道眼光都好像向着他看过来一样,看着看着,叶子政的心就柔软起来,对着那墙的照片也微笑了起来。
  桌子上那个离去时放下的戒掉还是无声躺在那里,叶子政走过去,拿起来看着。桌子上厚厚的灰尘中便显现出一个圆形的印记来。叶子政将戒指擦试干净了,静静向脸上触去,一片冰凉。
  不知道触了多久,戒指慢慢的有了温度,叶子政将它轻轻的装进口袋,看了看周围,突然脱了外套,走进卫生间,开了水龙头,找出工具,打扫起来。隔得太久,屋子收拾起来特别费劲,才一会,叶子政便出了一头的细汗,却来了精神,他干得十分仔细,有些地方极不好打理,他却颇有耐心,一遍一遍,直到亮光可签,才肯罢手。
  等收拾好了屋子,把换下来的床单,沙发套又都洗干净晾起来,才觉得累,于是便去洗了澡,走到房间里,向床上躺去,新换的床单有一股清香味,不知道是因为累还是其他的原因,叶子政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第 21 章

  叶子政看着顾维生帮许墨拿着笔记本电脑,揽着许墨的肩慢慢的往前走。一路轻轻的说着什么,许墨脸上的笑容从容而平静,顾维生脸上的笑爱怜而满足,郎才女貌的一对年轻人,引得不少路人纷纷回头注目,很惹人羡慕。叶子政也很羡慕,他知道顾维生是来接许墨下班的,他也想接许墨下班。叶子政常常站在许墨工作的写字楼对面看着她从写字楼里面出来,又或者看着她的车从地库驶出打亮左转灯,然后加速向前驶去。一次次,他无比的期望许墨可以受到感应,转过头来,转过头来,她就可以看到他,看到他在等她。可是许墨并没有回头,有时偶尔转过头来,也并没有看到叶子政。叶子政并不失望,他现在有很多的耐心,也有满腔的诚意,他想他只要一天一天的等下去,总有一天,他的许墨就会回过头来,回过头走向他的怀抱。
  叶子政靠着车从衣服里拿出一支烟来,放进嘴里,点燃,这些年来,他的烟瘾越来越大,总是会下意识的去找烟。和许墨在一起的那阵子,他抽得太多了,许墨就会提醒一下,其实许墨并没有让他刻意戒烟,只是让他尽可能的少抽一些,那个时候,不知道就为什么那么听她的话,许墨要他少抽,他就抽得很少,有时把烟拿了出来,一想到许墨的话,就又把烟放了回去。可是后来她走了,他就又抽得多起来,抽得毫无节制,似乎以为这样抽下去,许墨就会回来一般,有好几次,总觉得许墨就站在他的旁边,伸出手来轻轻拿走他嘴里的烟,微笑着说,今天抽太多了呢,这支不抽了吧。
  对许墨,叶子政不知道除了守望,他还可以做什么。其实在新成立的公司,叶子政也有一间办公室,只是很少去,除了必要的会议,他和许墨碰面的机会并不多。同样,在他的公司,许墨也有一间办公室,许墨作为MS的代表参与叶子政公司的管理,当然只是象征性的,真正的管理决策权还是以叶子政为主。他怕穷追不舍,逼狠了她,又来个不辞而别,到时真的寻她不回,他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承受得住这样的离别,能重遇她,就已经是人生的恩赐,而他们的一生,还有那么多的时光,他愿意等,愿意付出一切代价,他甚至不企求她爱他,只要她可以让他爱她,这一切,就足矣。
  如果约好了,顾维生会来接许墨下班,然后会带上小鲲一起去吃饭,三个人经常被误会是一家人,看上去十分的温馨幸福。有时候,也会选择在家里吃饭。许墨想,假象真让人陶醉,可是真相却让人无法回避。
  许墨和保姆一起收拾着碗筷,顾维生和小鲲一起玩遥控小汽车,小鲲追着车跑,顾维生追着小鲲跑,屋子里到处是小鲲咯咯稚嫩的笑声。顾维生心里觉得无比的满足,这就是他盼望的家庭生活,美丽的妻子,可爱的孩子。这样的情形会让人变得柔软,变得眷恋,变得珍惜,顾维生突然生出一种勇气,在许墨的面前,他犹豫,局促甚至有那么一点点的不够自信,有些事情,他这样的盼望,因为太盼望所以就变得怯懦,但是他不想再这样空等下去。
  对于顾维生的求婚,许墨并不觉得意外,但还是微微的怔了一怔,笑着说道:“维生,你求婚可真不浪漫。”
  的确,什么都没有,顾维生只是走进厨房,支走保姆,然后接过许墨刚洗好的盘子边擦边说:“小墨,我们结婚吧。”只有顾维生自己知道,他的手抖得有多厉害,心跳得有多快,他极力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而自然。
  “其实,我跟你在一起的时候,总是很紧张,不晓得怎么面对你。当我在你面前的时候,好像有很多缺点,我一直很担心,你会对我失望,在你的面前,我总是觉得不安,可是我这种心态,并不是因为你拥有的比我多,或是因为你比我厉害,只是因为我真的很爱你。”
  许墨还在洗那个碗,水龙头开得很大,从她的手上匆匆流走,一如这些年的光阴。顾维生并不急切,甚至都没有看她,让她安静的思考,但有些事情其实并不需要思考,只需要本能的脱口而出,一旦思考之后,不管答案如何,其实结果都已经不够纯粹。顾维生很明白这个道理,但是有些事情是没有道理可讲的,不是什么事情都可以计算得失。
  厨房里安静得只有流水的声音,仿佛过了很久一般,又仿佛只是刚刚发生的事情。许墨想起叶子政送她的戒指,那个时候她以为他会向她求婚,当时的心是又盼望又紧张的,当时只想,如果叶子政要她嫁给他,她一定马上答应,不需要思考,只觉得理所当然,只觉得心愿达成。当然,叶子政后来并没有向她求婚,只是送了她戒指,虽然失望,却也还是高兴了很久,那个时候,以为和叶子政结婚只是迟早的事情。
  “你知道吗?维生,你是第一个向我求婚的人呢。”许墨顿了一下,像是在思考着怎么说一般,过了一会才说:“我不想失去你,所以,维生,我不能答应你。”
  顾维生好像已经在意料之中一样,只是心里那种失望还是慢慢溢出来,好像整个人从高处掉下来一样,有一种无望的难受。尽量的让自己看起来自然,笑着说:“就因为我不够浪漫,没有鲜花戒指,所以你拒绝我?”其实他的语气并不轻松。
  许墨关了水龙头,看着他,脸上浮起一阵哀伤,良久,才渐渐平静下来说道:“维生,除了小鲲,我只得你这么一个真正爱我的亲人了。我并不是拒绝你,我只是拒绝爱情。一颗破碎的心是没有资格去谈爱情的。”她的语气很平静,平静的好似不像在说她自己。
  顾维生看着许墨,看着这个坚韧美丽的女人,只觉得一阵心疼。他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才会真正的好起来,那个伤口什么时候才可以真正结痂成为过去。他知道她的伤口一天也不曾复原过,他不知道她的内心有怎么样的痛楚绝望。她从不说痛,却只让人更加爱怜。顾维生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小墨,你知道的,只要你拒绝我,什么样的理由都是一样的,并不会使我好受半分。所以为着我受伤的心,请你认真的考虑一下,好不好?”
  许墨站定了,好似真的在思考一般。过了一会,终于点点头,很认真的看着顾维生说:“好,维生,我答应你,我会很认真的考虑你的。”
  顾维生又惊又喜,又觉得有一点悲哀,其实他并没有指望会引起许墨多大的反映,但许墨这样认真的态度还是让他一时有点怔忡。
  就在顾维生向许墨求婚后没多久,居然在一个商务场合与叶子政碰到了。人到了一定的位置,不论你愿意怀愿意,都必须出参加一些没有所谓慈善晚宴或者频奖典礼。没有机会进入的时候,会对那片纸醉金迷向往不已,等真正的身陷其中,又觉得意兴阑珊。叶子政和顾维生其实都觉得很无趣,有的人来这样的场合是为了认识女人,有的人来这样的场合是为了交际。叶子政和顾维生来这里多少有些无可奈何。这两个人对彼此的印象并不坏,叶子政因为许墨,专门打听过顾维生,这样的人是值得尊敬的。顾维生也因为许墨,对叶子政是特别留了心的,虽说是出生名门,可冷眼看他与MS的合作,这个人有还是有二把刀的,这年头要把事情办得漂亮,光认识几个人也不行的。同样也是因为许墨,这两个男人之间都心存芥蒂,隐隐中间都有一点竞争的意思,谁也不见得服谁。
  叶子政和顾维生是几乎是同时看见彼时的,当下,两个人心里都有一点犹豫,要不要与对方打个招呼,不过只是一刹那,两个人就笑了一下,虽然淡淡的,可那也是一个微笑。甚至还彼此隔着距离举了举手里的酒杯,没料到整场兜了一个圈回来,两个人又碰上了。
  “顾先生很仰慕小墨?”叶子政晃了晃杯子里面的酒好似不经意的问道。
  “这并不是秘密,我一直在追求她。”顾维生并不躲闪,承认的很大方。
  “是啊,像小墨这样的女孩子谁不喜欢呢?不过感情这个东西有的时候很奇怪,你喜欢她,她未必就喜欢你。”
  “是这样呢,不过还好,起码我还有资格去爱。我和许墨是在美国认识的,那个时候,我的公司在做上市路演,你想知道那个时候她是什么样子吗?瘦得要命,也很狼狈,可是却也倔得要命,好似整个人只靠着一种信念在支撑一般。我一直很奇怪,是什么事情,会让她如此”顾维生的话说得很轻,其实并没有什对叶子政的意思。
  叶子政的脸色倒还平常,不置可否,好似还不在意一般。其实心却像被谁狠狠捏住了,他早料到许墨在国外是吃尽了苦头的,可是听顾维生这样一说起来,还是难受得要命。他想了一会才说:“我和小墨的一些事情,并不需要你明白。我从和她在一起的那天就打定了主意,对她,我从来没打算过放手,以前没有,现在没有,将来更加没有。你喜欢小墨是你的事情,不论你信不信,我相信小墨从来没有忘记过我,我一直都在她的心里,并且没有人可以替代。”
  叶子政说完盯着顾维生看,眼神坚定而不游移。顾维生相信只有真正有自信的人才会有这样的眼光,而自信这个东西跟钱一样,有了不一定是万能的,可是没有却是万万不能的。对于许墨,他从来没有过这种自信,可是,叶子政有。
  “我也从来没有怀疑过你和小墨之间的感情,但我也知道,一个男人如果真正爱自己的女人,就不会让自己的女人吃这么大的苦,许墨吃过什么样的苦头的,你根本就不知道。有些事情虽然不想放手,但也却无可奈何。你和许墨是过去,刻骨铭心,长埋心间。我和许墨也有一种不似亲人却胜似亲人的情感,我可以肯定,我现在决对是许墨心里面最重要的人之一。”
  叶子政一点都不怀疑顾维生的话。他也早已打算了走一段长长的追逐之路。
  “有一件事情,本来不想说,不过既然话说开了,我也就没必要隐瞒了,我已经向小墨求婚了,而她也答应了会认真的考虑,也许从爱情的角度来说,小墨现在真的不够爱我,可是我真的不介意,我有时间,有耐心,有诚意,我可以一直等到地老天荒。”顾维生稍微停了一下,想了想又接着说道:“叶子政,人生有很多无可奈何的事情,我不知道当初你们为什么会分开,可是命运如此,我希望你可以祝福小墨。”说完顾维生便向另外一个人群走过去,只余下一个人发着愣的叶子政。
  叶子政不知道自已到底在想什么,心里只觉得悲伤又无尽感慨,还有无可奈何,又觉得万般不甘,万千种情绪齐齐袭来,叶子政的呼吸变得有一点点急促。他把手里的酒喝完,抬头向站在不远处的顾维生看去,只见顾维生与一群人谈笑风生,不知道在说着什么,并没有在意这一边的叶子政。叶子政只看着他,不知道心里在想着什么。
  很快有人走上前来,与叶子政攀谈起来,恭敬的递着名片。叶子政也很快收起了情绪,与走上前来的人互相招呼起来。
  好容易等到散场,叶子政并没有跟着这一群人继续玩乐,开车直接回了公司,进了办公室,坐着不动,好似在想着什么一般,过了很久,才打了一个电话给公司的财务负责人。挂了电话,又坐了很久,从桌上取了钥匙,站起来。打开办公室的门,才发现安琪在门口,叶子政一怔,脸上的表情复杂起来。因为很晚了,公司并没有其他人,他们两个人站这么站着,李安琪没动,叶子政也没动。
  “子政,回家吧。”终于李安琪抬起头来,满脸的企求。
  叶子政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见惯了李安琪趾高气扬的大小姐做派,突然见她这个样子,真是心里百味陈杂。叶子政没有出声,看李安琪看了很久,才开了口。
  “安琪,太晚了,我送你回去”说着便从李安琪旁边走过。李安琪觉得心里的凉意一阵阵涌上来,有些喘不过气来。茫然的转过身,跟在叶子政身后。
  到了楼下,叶子政并没有下车,车也没有熄火,很明显的不准备回去的意思。李安琪坐着,也没有动,等了一会,终于问道:“你不回去吗?”
  叶子政没说话,拿出一根烟,点燃了。李安琪于是不再问,开了车门,走下车来,走了几步,又转过身来,说道:“叶子政,我是不会离婚的。”她的语气很平静,并不发狠,说完便转过身就走了。
  叶子政看见屋子里的灯亮了,便踩了油门,发动汽车离去。

  第 22 章

  顾维生在月中的时候发现了自己的股票价格出现异常,股票价格虽然很高,但完全是由于强行买入造成的,而且只要抛出股票就有人接手,相关的工作人员把这一特别情况告诉顾维生的时候,顾维生并没有特别在意,因为一个公司一旦进入到证券市场之后,股票的价格是很难由公司本身决定的。一支股票的价格取决于三个方面,投资方、股票公司业绩还有竞争对手,有时候会因为分析师的预期效果或者财报等因素引发股票当天价格大幅度的波动,这些都是极正常的事情,因为那两天顾维生的公司刚刚公布了季度财报,而财报增长比例超出预期,所以引发股票抢购,价格上涨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他并未在意。
  可是接下来的几天,工作人员发现一直有一支资金力量在强力买进顾维生公司的股票,这种迹象不能排除,有一股资金力量在通过资本市场收购顾维生的公司。而且是恶意性质的收购,因为事先未与顾维生公司进行任何谈判与通知,并且是公开的股票收购。顾维生很诧异,他一时无法弄清这股强大资金力量后面的目的是什么,一时也很难查出根源。他的公司竞争对手非常有限,互联网公司每个领域的优胜者几乎占有整个市场60%以上的份额,排在二三位的公司是不可能有这样的实力的。有可能是外资同领域的公司,因为全球市场份额庞大,而中国市场失败,可是因为在其欧美市场的成功,拥有大量的现金资本,从而采取收购中国公司的方式占领市场份额这样的情况也是有的。在顾维生公司上线的前期,在他所从事的领域全球最著名公司的CEO还来找他谈过这个问题,但当时顾维生拒绝了所有的谈判条件,整个谈判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了。他很纳闷,以为是这家公司卷土重来,连夜召开了公司内部会议,讨论各种可能性,他最担心的是个别持有部分股份的个人股东,被高价收购,收购方只需持有公司20%的股份就可以进入董事会,从而获得董事会席位参与核心管理,有表决权,最后把顾维生挤下董事长席位以至于让他出局这都是很正常的事情。而对方来势汹汹,有一种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气势,其实这种收购是很伤元气的,除非对方已经有一系列的商业计划方案,而顾维生的公司又是这个方案中不可获少的一环,为了最后的目的,才值得这样去做这样一个收购。
  因为这样强势的股权收购,需要大量的现金支撑,而且不论是通过股票市场的公开收购还是私下与个别股东的收购,肯定都是高于正常的股票价格进行收购的,否则不可能买到这么多的股票份额,在证券市场上这种大力买入,使得顾维生公司的股票价格一直居高不下,抛售的势头也就越强,散户手中持有的股份纷纷在这种价格下开始抛售,顾维生也开始有意识的买回抛售的股票,这样一来,因为两股势力同时强力买进,就使得他的公司的股票价格越发上涨。这是对于收购方来说,只会使得收购成本无限扩大,并不是什么有利可图的事情,可是另外一方确有不达目的决不罢休的势头,顾维生一时真的有一些弄不明白对方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这两天已经有一些媒体开始隐晦的报道的顾维生公司有被收购的迹像,更加的引发了一阵抛售恐慌,而且使得股票价格下拉了不少。可是不论怎么样,对方收购的行为并没有停止,反而越加凶狠。
  在顾维生焦头烂额的同时,许墨也在关注这件事情的进展。隐隐约约,她的心里已经八九分的认定了这起收购后面的操盘手,她几乎很肯定是叶子政的行为。可是对于叶子政为什么要这么去做,她却不愿意再想下去,她不明白这些事情为何总是如此这般纠缠不休,斩不断,理还乱。一想到顾维生,心里又觉得有些歉然,如果不是因为她,叶子政是决对不可能做出这个举动的,这个收购对叶子政来说也是损人不利已的事情,叶子政公司的业务与顾维生的公司毫不相关,即便收购成功,经营起来也会困难重重,而且对叶子政现有的公司业务毫无帮助。叶子政这样做,只是为了打击顾维生,其实没有什么其他的意义。
  许墨想了想,决定把事情摊开了说,同时也决定了自己的立场。所以她给顾维生的电话打得毫不犹豫。
  “维生,你公司的事情我知道了,也打听了一些情况,你准备怎么办?”
  “暂时来说,还不是特别要紧,因为市面上流通的股票是有限的,就算收购方全部买完了,离董事会也还差得很远,但如果收购一些基金股东手上的股票的话,事情就会比较麻烦一点。不过,小墨你不用担心,我想我应该还应付得来。”顾维生做出轻松的表情,执起许墨的手掰着她的手指。
  许墨打量坐在对面的顾维生,大概是因为这两天公司的事情,整个人明显的透着疲惫,眼下有青青的眼圈,胡子刮得也不干净,可以想见压力之大。顾维生做这个公司是很不容易事情,他没有国外教育的背景,也没有什么投资人脉,能把公司做到今天,完全是因为产品的原因,他从用户最基本的功能出发,一点一点的做到今天,从不讲什么概念,也不玩什么新方向,踏踏实实的只做产品,他的今天,还有公司的市场份额是靠他一步一步走出来的,也是靠一滴一滴的汗水积累起来的,不是靠钱烧出来的,因为他没有钱可以烧,走到今天,是多么的不容易。此刻的心情,许墨可以想见,是多么的难受与不甘。
  “那你现在知道收购方是谁了吗?”
  “还不是很清楚,对方是明显的恶意收购,暂时应该不会出来与我谈判。”
  “维生,不要担心,在收购比例达到5%时或达到强制收购要约比例时,对方必须知会你,否则收购是无效的。我想收购方应该很快就会露面了。”许墨也握住顾维生的手,轻轻的安慰着。
  “小墨,我们可不可以不要谈这些不愉快的事情,关于我的求婚,你考虑得怎么样了,不会因为我现在股市受敌,你就动摇了吧?我已经把向你求婚的事情说给叶子政听了。”顾维生说完还向许墨眨了眨眼睛。
  许墨开始并没有在意,只管微笑着,听顾维生说说给叶子政听了,才皱了一下眉头,接着又问道:“你怎么会跟叶子政说这些事情?”
  顾维生便把那天碰到叶子政的事情前后始末说了个清楚。许墨听完,没有说话,只是人却好像在想着什么一般,同时也肯定了这次发动收购的就是叶子政,她连怀疑都不在怀疑。
  顾维生见她望着远处不说话,脸孔却浮现出一丝恍惚的表情,便轻声唤道:“小墨,你在想什么?是不是我逼得你太紧了?”
  许墨一怔,收回心思,低下头,握住茶杯,像是想着什么一般,突然又抬起头来直看着顾维生,好似下了决心一般,说道:“维生,对不起,我想这次收购的人应该是叶子政。”
  顾维生也被许墨的话说得一怔,好似没明白一般,只轻轻问道:“叶子政?”可是没等许墨回答,就笑了起来,接着说道:“随他去,我也未必就输他。”
  许墨还只笑,似自嘲一般的边拔着杯子里的小匙,边说道:“你说我是不是应该很高兴,冲冠一怒为红颜。”
  顾维生看着好似毫不在意的许墨,心里生出一种莫名的怜惜,知道这会她一定是难过的,却偏要做出一副不在意的样子,一时也说不出什么话来,只轻轻唤她:“小墨。”
  小墨抬起头看他笑道:“我没事。”
  两个人都没再说话,只沉默的坐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过了良久,许墨才说道:“维生,你快去找持有少量股份的股东去谈一下,最好能买回他们手里的股票,至少也要稳住,不要让他们卖给别人,同时找你的投资方去谈一下,我认识他们那边的负责人,也会约他们谈一谈。我再想一想,应该有别的扼制办法。”
  边说边收拾着东西,准备离开的样子。顾维生点点头,结了帐,与许墨共同离开,到了门口,许墨说有别的事情,自己开车走。顾维生也没问,只说那也好。顾维生还站在门口,看着许墨离去的背影。许墨走了两步,好似想起了什么一般,又停住了,转过身来,看到顾维生还站在那里,又快步走了回到,站在顾维生的面前,抬了头,轻轻说道:“维生,我总是站在你这边的。”说完,便转身要走。
  刚走了两步,便被顾维生从背后紧紧抱住。他抱得特别用力,好似要把许墨嵌到自己身体里面去一般,将头埋到许墨的脖颈里面,吸取着一点芬芳,久久不愿抬起头来,只在她耳边喃喃道:“小墨,嫁给我,嫁给我吧,我们现在就去结婚,好不好?”
  许墨站在那没有动,任由顾维生抱着她,也不理会来来往往的人对他投过来的诧异目光。半晌,才伸出手来,轻轻抚着顾维生的头发不说话。
  许墨的车开得很快,驶到叶子政公司楼下,拿出手机,想了一想,没有拔出去,将车靠边停住,上了电梯,按了12,进了公司,直接向叶子政的办公定走去,她走得很快,连员工跟她打招呼都来不及回应。也没有理会叶子政的秘书,直接推了办公室的门就走了进去。
  叶子政正在看电脑,看见她进来,抬头看了一眼,并没有觉得意外,就又将眼光放到电脑上面去了,只轻轻说了句:“你来了?”
  许墨没有说话,走上前去,狠狠的合上叶子政笔记本电脑的屏幕。叶子政抬起头来看着许墨,许墨也低着头看着叶子政。
  良久,叶子政才说道:“是我做的,顾维生的公司的股票是我做的。我为什么要这么做,你和我一样清楚。”说完,便从办公桌上拿过一盒烟,抽出一根,拿过火机,正要点燃,不知道为什么,看了一眼许墨,又把火机扔了,空含着烟在嘴里。
  “我并不是来求你罢手的,你要做这种没有意义的事情随便你。我也不相信你就真的能收够维生的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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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你来做什么的?”叶子政看了一眼许墨,问得懒懒的,把嘴里的烟吐了出来。
  “我……”许墨被叶子政问得一愣,一时答不出话来,干脆转过身来离去,其实她也没想明白来找叶子政到底要做什么,只觉得很气愤,就来了,可来了,也做不了什么。
  许墨刚要伸手去开门,就被叶子政扳过来抵在门上,许墨睁大了眼睛看着他,居然想起了第二次见他时,也是这样的情景,在那个KTV的包间,众目睽睽之下夺走了她的初吻。叶子政现在挨得她极近,两个人呼吸彼此可闻,叶子政也紧紧的盯着许墨看着,好似要看到她心里去一般。
  “叶子政,你收购了顾维生的公司又能怎么样呢?我要和顾维生结婚,你收不收购他的公司都没有关系,顾维生不会因为失去了公司就不再是顾维生。所以你爱做什么你就做好了。”
  叶子政缓缓的放下手来,这样的话,好多年前,许墨也对他说过,那时的许墨心里面只有一个叶子政,眼睛看着他时,整个人放出一种光茫。可是那些时光,那些往事,都已经回不去了。
  “小墨,你要结婚?你真的要嫁给顾维生?”叶子政问得十分凄惶。
  许墨没有说话,只是沉默着。她看着叶子政,叶子政整个人显现出一种绝望的哀伤,眼睛里的光芒一点一点的暗下去直至消失,鬓角的白发越发明显起来。许墨想,原来,他都有白发了。
  “没关系,我也结过一次婚,你结婚了,我也不会放手的,你上天入天,我都跟着你,我也知道我做得没有道理,过去的那些事情再也变不回来了,老天爷也不会因为你和我把日子重新再过一会,只是我忘不掉,我努力过,我以为我忘了,可是日子越久,那些往事就越清晰。”
  叶子政转过身去,背对着许墨,不再看她。
  “我也知道我做得不对,可是你就在这里,我宁愿你和我纠缠着,怨恨着,至少那样我们还有一点联系,我也不知道结果会怎么样,但是这样拖一天就是一天,起码你还在这里,我还可以看得到你,感受得到你。”
  许墨看着叶子政的背影,也不禁簌簌落下泪来,末了,还是抹干了道:“子政,如果你能停手最好,这样损人不利已的事情有什么意义,不管你是什么打算,我一定是站在顾维生的立场。”
  说完,擦干了泪,扭开了门,轻轻的带上,离去。叶子政听到门响轻轻的颤了一下,但并没有回过头来,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本章更完

  叶子政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居然还有一个孩子,也没有想过与孩子的见面居然那样的具有戏剧性,人人都知道那个是他的孩子,可是他却不知道。其实那只是一个很平常的夜晚,叶子政约了乔江川吃饭,大约没有什么心情的缘故,就随便选了一家饭店。那家饭店有很空旷的大厅,周围有曲曲折折的长廊四下延伸开来,连着一个又一个包间。
  叶子政和乔江川并行往里面走,可是却有一个服务生牵着一个孩子直接走到他的面前,说道:“先生,您的孩子丢了。”叶子政听得一愣,半晌回过神来,又不觉得好笑了一下,直想两个巴掌给那个服务生打回去,一旁的乔江川也错愕得笑了起来,直扭过头来对叶子政道:“咦,子政,你什么时候就有了个孩子了。”可是那个服务生却一脸严肃,对叶子政与乔江川的笑脸毫不在意,还在那提醒道:“先生,请您一定要照顾好自己的孩子,刚刚孩子差点跑出去了,这样很危险。”那语气就像再提醒要看管好您的随身物品一般。叶子政挑了挑眉毛,回了一句:“谁的孩子丢了?我还没孩子呢,弄清楚了再说话。”
  服务生被叶子政的话说得一愣,随即将手中的孩子推到叶子政面前问道:“那这是谁的孩子?”叶子政被问得又好气又笑,边向那个孩子边随口回道:“我怎么知道……”可是话还没说完,他就怔在了那里,原本戏虐的笑意退去,脸上一时换过万千种表情,震惊,惆怅、悔恨、了然、欣喜,无数说不清道不明的感受一时涌上心间,手不自觉的攥成拳头,越握越紧,指甲陷入手心也浑然未觉,他目光只停留在这个小小孩童的脸上。
  孩子看上去大概三四岁的样子,个子在同龄的小孩中显然要高一些,穿一件小小的夹克,抬着头,一双清澈见底的眼睛正在滴溜溜的打量着叶子政。叶子政只觉得人像石化了一般,周围人来人往,闹哄哄的声音再也不听不分明,整个人如傻了一般,只听得到自己的砰砰砰的心跳声,越来越快,好以全身的血液全都涌到了一起一样。
  一旁的乔江川看他这个样子,只觉得奇怪,也半疑着向那个孩子看去,只看了一眼,乔江川也到抽了一口凉气,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嗫嚅着开了口:“子政,你什么时候有了个这么大的孩子,别说不是你的,这个模样,活生生的一个小叶子政。”
  叶子政恍若未闻一样,定了定神,伸出手来,由于手抖动得厉害,刚伸出去,又缩了回来。过了一会,才又将手伸出来,摸了摸了孩子的头,那个孩子并没有躲闪,还只好奇的看着叶子政。
  叶子政觉得一阵紧张,缓慢的蹲下来,蹲到孩子的面前,极笨拙的执起孩子的手,嘴动了动,终于轻轻问道:“你叫什么?”
  孩子眨了眨眼睛,歪了歪头说道:“我叫许鲲,妈咪叫我小鲲。你呢”他讲得很含糊,中文说得也并不标准。可是叶子政却毫不惊奇,他好像有很多话要讲,却又不知道要讲什么,只觉得心中五味陈杂,那颗心只觉得好似被搁在油祸里面煎熬一般,过了一会,才轻轻说道:“我是爸爸,叫叶子政。”
  “爸爸?”孩子好像并没有明白过来,只重复着这个称呼。
  叶子政嗯了一声,将孩子轻轻抱到怀里,只觉得热泪上涌。
  只见孩子忽然从叶子政怀中伸出双手,向着远处唤到:“妈咪、妈咪。”声音里透着无限欢喜,叶子政被这叫声唤得身体一僵,只觉得这一声声撞在叶子政的心口,好似刀子一刀刀割过来,割过去。
  许墨看到孩子,才输了一口气,她去洗手间,让小鲲站在洗手池那里等着,千叮咛万叮嘱让他不要到处乱走,可是一出来,就不见了孩子踪影,哪里还顾得其他许多,一路找了出来,连每个包间到看了一个遍。
  服务生拣到孩子问了许多,因为他一时中文一时英文缠七缠八讲不清楚,看到大厅里面的叶子政,孩子和他长得一模一样,服务生便毫不犹豫的将孩子送到叶子政面前,还略微的斥责叶子政不小心弄丢了孩子。
  孩子挣脱了叶子政,向许墨跑过去,许墨蹲下来抱住说道:“慢一点,小心摔了。”
  孩子却像没听到一般,只拉着她的手,一只手指着还蹲在那里的叶子政说道:“爸爸。”
  ------------------------------------------------------------------------------------------------------------------------------------------------------------------------------------------------------------------------------------------许墨听孩子叫爸爸心里一时没会过意来,只是顺着孩子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叶子政还蹲在那里,没有回头。许墨看见这个背影只觉得脑袋里面轰的一声,刹那间一片空白,保持着抱着孩子的姿势不能动弹。孩子两只手揉搓着许墨的脸,她才回过神来,想了一想,整个人便镇定了下来,握住了孩子的手说道:“不是让你不要乱跑吗?看,差点走丢了吧。来,我们去吃饭。”说罢,便站起来牵着孩子的手往里走。
  也不知道叶子政有没有听清许墨的话,他还只是蹲在那里,乔江川在一旁站着,又不便说什么,便用腿轻轻的碰了碰叶子政。叶子政好似没有知觉一般,还怔在那里。过了差不多三四十秒的时间,整个呼的一下站起来转过身,向许墨和孩子跑过去,由于速度太快,弄得乔江川一惊。
  叶子政跑上前去拉住许墨的胳膊,人站在孩子旁边,没有说话,只看着许墨。许墨倒也并不觉得意外,人也停了下来,转了个身也看着叶子政,两个人就这样对视着。孩子在两个人中间也不知道个所以然,看叶子政站在边上,就开口叫道:“爸爸。”
  叶子政被这叫声唤得心里一软,脸上透出一片欣喜,慢慢的又蒙上一片悲哀。许墨眼里一片清澄,从脸上看不出什么心情。隔了一会,叶子政才问了一句:“小墨,难道你没有话跟我讲吗?”
  许墨听他讲完,看了一眼孩子又看了一眼叶子政。缓缓说道:“你想我跟你讲什么?”
  “最少也应该跟我说说孩子的事情吧。”
  许墨也并没有觉得意外,不以为意的笑了笑才说道:“孩子,嗯,这是我的孩子,就这样。”
  叶子政也笑了一下,本来是很生气的样子,却反倒平静了下来,低下头看着孩子,摸了摸孩子的头,抬起头来,看着许墨说道:“没有我,你哪来的孩子。”
  叶子政并没有戏谑的意思,只是情急之下脱口而出,可是许墨却还是觉得有点不好意思,脸还是微微的红了,但只一刹那,许墨就抬起头来,对上叶子政道:“那又怎么样,你觉得你是一个父亲吗?”
  叶子政被许墨堵得一怔,看了看孩子又看了看许墨,才说道:“小墨,过去的事情,我不想再多说什么。人有的时候有很多的迫不得已,我知道是我对不起你,但是你可不可以体贴体贴我,那是我爸啊,我不能看着他下台吧。我确实不知道你怀了孩子,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叶子政的脸上透着悲怆,他不晓得是该恨自己还是该恨命运。只觉得不论如何,都好似深渊一般。许墨看着他,心里也泛起一阵感伤,只是说不出来。
  两个人就这么僵持着,也顾不上来来往往的那些人的目光。半晌,许墨终于说道:“叶子政,我不想跟你论什么是非,也不想跟你吵,尤其是当着孩子。关于孩子,我并没有刻意隐瞒,但也没准备刻意跟你讲,因为你知不知道关系并不大。今天既然你看到了,我也不会否认,这个孩子是你的,但也就仅此而已,如果你觉得有什么要谈的,我们再约一个时间吧,你也不想当着孩子说这些吧。”
  许墨说完便抱起孩子头也不回的往外走,叶子政呆了几秒,连忙抬脚追上,挡住许墨。
  “不行,小墨,我不能等了,我们现在就谈。”叶子政眼里透着急切,他也不想这样,可是他真的不能冷静,现在他最不能做到的就是冷静。
  许墨看向他,问道:“现在?”
  “其他的事情可以慢慢谈,你现在可不可以和孩子一起跟我吃个饭,只是吃个饭,可以吗?”叶子政的眼神语气都透着企求与忐忑,还有一点点怕拒绝的惊恐,眼睛定定看着许墨等着她的回答。
  许墨看着孩子也定定的看着叶子政,心里只觉得千回百转,一再的隐忍,才将要浮上的泪水给生生逼逼了回去。
  “小墨,不管怎么样,这也是我的孩子,你怎么恨我都好,可是孩子总是有爸爸的对不对,孩子长这么大,还没有和爸爸妈妈一起吃过一次饭,这只是别人家的孩子最普通的事情,我并不是要做什么,只是吃一顿饭。”
  许墨没有说话,半晌,才转过身来向饭店里面走去。边走边问着孩子:“小鲲,你想吃什么?”叶子政在后面连忙跟了上来。
  本来孩子看着这两个大人一脸的迷茫,一听问他要吃什么,马上来了劲头,开始伊伊呀呀的说了起来。
  叶子政在旁边看着孩子稚气的笑,也笑了起来,心里只想抱抱孩子,于是伸出手来,手伸了一半,又缩了回来,只是摸了摸孩子的脸,心中一片凄然。
  孩子大约是看到了叶子政伸过来的手,于是身体向叶子政倾过去,向叶子政张开双手,嘴里说道:“爸爸,抱抱。爸爸,抱。”
  叶子政看着孩子,又看着许墨,不知道该不该伸手接过。许墨看着孩子的笑了笑,便将孩子递给叶子政。
  叶子政没料到许墨会给他抱孩子,心里只觉得欢喜万分,连忙伸手抱过孩子,又觉得手抖得几乎不受控制。孩子抱着叶子政的脖子,将头埋在叶子政的脖颈间,叶子政轻轻的蹭孩子的脸,大约是蹭得痒痒,孩子咯咯的笑了起来。
  吃饭的时候,小鲲到底是个孩子,这个也要那个也要,许墨轻声阻止小许他要这个那个,到时候吃两口就不吃了。只有叶子政说道:“孩子这么小,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好了。”
  叶子政对孩子的要求全部满足,孩子不明所以然,马上跟叶子政亲近起来。吃到一半,孩子跑到一边的沙发上玩起来。许墨因为一直看顾孩子,没怎么吃,这会才真正开始吃起饭来。叶子政看着她,又看看孩子,只觉得有一种悲凉的幸福。
  许墨低着头,好似明白叶子政的心思一般,开口道:“叶子政,你不要以为有了孩子,我们之间就会怎么样,当初,生这个孩子有很多原因,但你并不是原因之一。我知道,因为这个孩子,必然要和你有一些瓜葛,我不反对你来看孩子,只要约好时间就行,这是我可以做到的,其他的,你就不要再说了。”
  许墨说这些话,并没有朝叶子政看,依然吃着碟子里的笋尖。
  “小墨,你真的就要让小鲲在没有爸爸的家庭里长大?”
  “小鲲以前跟我也过得很好,你看到他有什么地方不好吗?现在单亲家庭长大的孩子那么多,并不是什么不好的事情。”
  “可是小鲲他有爸爸。”
  “每个人要来到这个世界,都有爸爸,可是并不一定要有爸爸才会长大。况且,如果真的需要父亲,你也并不是好的人选。”
  “好的人选,那谁是好的人选,顾维生,我怎么可能让我的孩子叫别人爸爸。”叶子政轻蔑的笑了一下,接着又浮上恳切的表情道:“小墨,我跟安琪已经在谈了,相信我,我们很快就可以在一起了,我们是一家人,真正的一家人。”
  “叶先生,那是你的家事,跟我没有关系。我和你不是一家人,你要看孩子没有问题,关于你的提议,如果不想争论,我想,我们没什么必要再谈了。”
  许墨不再说话,只管埋头吃饭。叶子政也不再说话,在身上拿出一包烟,拿在手上,又狠狠的掼在桌上,可是许墨却好像没看到一样,还是只管吃着自己的饭。
  吃完饭出来,其他客人看到叶子政和孩子纷纷都说,这孩子和他爸爸长得一模一样。叶子政虽然笑着,心里却是一片苦涩,他想不明白,怎么就成了这样。
  在车上,孩子已经睡着了,叶子政安静的开着车,在许墨现在住的小区门口,叶子政将车熄了火,轻轻问道:“小墨,我们真的就要这样吗?难道那些事情你都忘了吗?我常常想起你来找我的那个晚上,我开了门,你还气喘吁吁,身上的衣服胡乱套着,可是却漂亮得要命,整个人光芒万丈。”
  许墨不说话,可是泪水却涌了上来。
  “为了孩子,你就不能再试着去接受我吗?小墨,你试一试,我其实并没有那么坏。”
  “叶子政,孩子我是不会放手的,我们之间,也没有什么可谈的了,你能放手最好,如果你一定不放手,要上法庭,还是要谈条件,我都没意见。”
  许墨腾出一只手来开了车门,抱好孩子走出来。叶子政也连忙下车意欲接过许墨手中的孩子。许墨却并没有撒手,只说道:“叶先生,太晚了,不方便请你上去坐,谢谢你送我们回来。下次,如果你想见孩子,可以提前跟我约时间。”说完,便转身离去。

  第 24 章

  叶子政怔在那里,并没有离去,只是倚靠着车抽烟。一片漆黑中,只有烟头那点点的小红光明暗交替。渐渐的已是满地烟头,而叶子政还只是站着,心里涌上如潮水的般的过往,这个孩子给了他太大的震撼,一时之间,他不晓得是应该庆幸还是懊悔。想着孩子那小小的脸孔,抬起头来抱着他叫爸爸,却是哀伤多于幸福,原来他的孩子已经这么大了。想着孩子他就想到了许墨,只觉得心一缩一缩的痛,这个女人到底过了什么样的日子,不管她生孩子的原因里面有没有叶子政,叶子政依然会至死感激她在她和他之间架起一个联系的纽带,同时他也终于知道了什么才叫真正的心痛。
  年少的时候,叶子政爱过一个女孩,当然是美丽的女孩,在美丽的校园,还有美丽的年纪,那时候一切都显得这样的完美,叶子政认为那就是幸福的时光,为了更好的表现他的爱情,也为了更好的融入环境,叶子政对于自己的家庭一向并不提及,看上去与一般的大学生并没有什么不同,那个时候有最纯真的爱情,因为爱而爱。为着一句玩笑话,就可以坐一个小时的车买一盒凉皮,只是因为她说想吃,其实买回来也吃不了几口,可是就是觉得满足。为着一个电话,就能在午夜的三点跑到女生宿舍的楼下,为了看一看阳台上某个身影,其实也只是一团黑影,却有说不出的无尽甜蜜。那个时候,就是这样的简单爱。
  叶子政一直以为,会一直这样爱下去,直到地老天荒,海枯石烂。可是当他无意中看到那一对接吻的情侣的时候,当时不知道是该哭还是笑,原来他看得如宝似珍的爱情不过如此脆弱,对方只是为了分一个好一点的单位,就能对别人主动投怀送抱,而在他叶子政的面前,却一向那样的高贵矜持,从那个时候开始,在叶子政的心中,某些东西就此轰塌。这种轰塌直接撞击了叶子政的内心深处一直相信的某些东西,然后一点一点的向外参透出来显现到他的生活方式上,叶子政开始追逐名利。他其实明白围着身边转的那些男人女人未必就真的看得上他,但不论真假,只要把他哄得开心了也没有所谓,他想,生活就是这样的,只是,没有想到,他的生活中会出现一个许墨。
  与李安琪结婚,当然有家里的意思,可是在叶子政的内心深处,他也很惧怕,如果他什么都没有了,还有什么资格去谈爱情,又还有什么样的能力去爱自己的女人,爱情可以千回百转,也许就有柳暗花明。可是有些东西如果一摔到底,却永世不得翻身。
  只是他的爱情千回百转之后,渐渐就成了陌路。叶子政现在小心翼翼,不论他如何去做,就像投入大海的小石块,毫无波澜。叶子政想,也许,许墨真的不再爱他了,可是再想,他们并不是不相爱,为什么就不能在一起,想到这个就觉得心如刀割,人一生能有一个两情相悦的爱人不是容易的事情,所以,叶子政不能放手。可是他又觉得无比沮丧,现在他对许墨毫无办法,许墨似铁板一块,水泼不尽,叶子政只觉得沮丧。
  他站在那里看许墨的房子灯亮了,又熄了,看天一点一点的变亮才钻进车里,准备离去,叶子政对着后视镜里看了看自己,伸手去摸了摸了鬓角,真的已经一些灰白夹杂其中了,原来,他也在慢慢老去,难道,这一生,就这样看黑发变白。
  收购顾维生公司的事情,叶子政并没有慢下来,他大笔的调用资金,公司的其他管理人员对这种做法已经通过不同的形式向他强调了此举的危害,但叶子政一意孤行,令其毫无办法,凭心而论,叶子政因为其强大的人脉,为公司的发展创造了无数便利的条件。可是一个人要真正的做成一些事情,并不是生的好就行了,还是要看修养与本事,叶子政能做到今天的样子,也是自己一步一步走出来的,在叶家的光圈下,他得到了很多便利,但也付出比常人更多的代价。叶子政公司的员工对叶子政从内心里面是真正服气的,所以对他此举收购如此大失水准也就有了更多的怀疑,叶子政也知道公私不分乃商场大忌,可是他想要回自己真正想要的,所以不管付出如何代价,他在所不忌。
  在收购的同时,叶子政也加快了与安琪离婚的事情。已经将离婚协议和相关事项一一知会给安琪,因为早已知道必不容易,所以反到有了耐心。
  安琪早就想到了叶子政给出的条件必定十分优越,但优越到这种程度还是否她的意料之外,叶子政除了保留他公司的部分股份外,其他所有的东西都给了安琪,连公司股份也几乎与她对半均分。安琪只觉得无比悲凄,叶子政真的如此着急的要摆脱她吗?看着那协议书,终于还是禁不住落下泪来。
  “许小姐,突然就来,希望没有打扰你。”李安琪说得很客气,许墨看着不请自来的李安琪苦笑了一下,只见她身上那种骄纵的气势荡然无存。
  “没关系,叶太太想必有事。”
  李安琪没有说放,只是将叶子政给她的离婚协议书递给许墨。许墨接过只看了一眼便放下了朝李安琪看过去。
  “叶太太,这是你的家事,没必要让我知道。我也没有什么兴趣。”
  “子政是因为你才要和我离婚的,而且老爷子也知道了,子政在家里闹得不像话。”
  许墨也不知道有没有听清,慢慢将眼光投向远处,没有答李安琪的话。
  “许墨,大家都是女人,你不在的时候,虽然我和子政说不上十分幸福,可是也是相安无事的,绝计不至于离婚的地步。”
  “那叶太太的意思?”
  “许墨,其实我觉得顾维生真的很不错……”只是话没有说完,许墨就被许墨出声打断了。
  “叶太太,我对你的家事没有兴趣,我的私事也不劳你操心。”
  “许墨,我只是想搀救我的婚姻,我真的很爱子政。”李安琪说完,也溢出了眼泪。这是一个很骄傲的女人,从小被别人捧在手心,现在却因为一个男人而低声下气,许墨看着,心里也不是不感叹的。
  许墨拔了内线让秘书倒了杯茶进来,李安琪脸上一喜,说了谢谢又接着说起来。
  “我十几岁的时候就喜欢子政,那个时候年纪小,藏在心里。在他面前又偏偏表现出一副大小姐的样子,子政受不了我的骄纵,总是躲我躲得远远的。后来,机缘巧合,成了夫妻,我要求不高,我也知道这辈子,子政爱的都是你,可是我不想离开他。我相信你和子政的爱情,可是那必竟都是过去的事情,既然已经是这样了,那……那就接受现实吧。许墨你也应该开始新生活,是不是?”李安琪一口气说完,大概也觉得不好意思,端起茶头低下来只看那茶杯。
  许墨心里一阵翻涌,不知道是悲还是愤,只觉得半晌说不出话来。其实从她离开的时候,她就是在开始新生活了,一时之间,那些在国外上学,生子,加班的日子在心头浮了起来,想起那些流过的泪,流过的血,也不是不委屈、不辛酸的。
  “叶太太,并不是我不开始新生活,是叶先生不想开始新生活,你应该去找他谈。”
  李安琪面上一红,笑了两下才说道:“是啊,可是子政不听,我就只能找你谈了,请你理解我。”
  许墨也笑了起来,却笑得飘渺而恍惚。
  “叶太太,你信不信,其实这个世界是很公平的,你什么都有,可是你爱的人却不爱你,我什么都没有,可是你却却偏偏要来跟我谈。你知道吗?四年前,你来找我的时候,我也很爱很爱叶子政,我也不想离开他,我知道,我可以找他去闹,去吵,可是我却不得不走,我走的那天,你和叶子政新婚大喜。”
  李安琪一听许墨这么一说,面色一变,定定看着许墨,拿不准她到底是什么意思,又不知道开口说什么,只是继续定定看着许墨。
  许墨将眼光从李安琪身上投到别处,又接着说道:“我正在考虑我的新生活,不需要叶太太提醒我。”许墨顿了一顿,又看向李安琪接着说道:“还有叶太太,以后您和叶子政先生的家事不要再来找我这个外人谈,我未必帮得上什么忙,况且,总是这样,对叶太太也不太好。”
  李安琪面上红白交替,很有些不自然,说了几句不相干的话之后,就告辞走了。
  许墨看着电脑屏幕没有动,只听到门轻轻被关上了才抬头看了一眼,拿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才发现杯子是空的,不知道为什么觉得气恼,便将茶杯往桌上一丢,碰到笔筒发出一声脆响,许墨也不理会。站起来,朝窗户边上走去,向下看了两眼,还是觉得烦躁,又走回来,重新坐下,手在键盘上敲了几下,又停下来。一抬首,看到桌子上小鲲的照片,却滴下泪来。
  到了下班的时候,许墨约了顾维生,准备一起去接小鲲吃饭,在楼下却看到叶子政和小鲲玩得正欢,孩子在前面跑,叶子政在后面追,只听得小鲲一路咯咯笑着。
  这情景看得许墨和顾维生都一怔,尤其是顾维生,看着叶子政和小鲲,又看了看许墨。心里只觉得一紧,良久才问道:“小墨,这是怎么回事?”
  许墨叹了一口气,看向顾维生说道:“那天,吃饭,不小心碰到了,小鲲和叶子政长得太像,一眼就看出来了。”
  顾维生心里五味陈杂,只觉得烦躁不堪,一时脱口而出:“那你准备怎么办?”
  还没待许墨回答,孩子就看到了他们俩,于是飞奔跑过来,一边跑一边叫着:“妈咪,妈咪,顾叔叔。“
  许墨和顾维生都不禁微笑着蹲下来,许墨张开手臂,等到小鲲跑到怀里,抱住了站起来。叶子政在后面也慢慢的跟着走过来看着他们。
  叶子政看了看许墨和小鲲,又看向顾维生。小鲲在许墨的怀里十分不老实,叫着顾维生向他挥着小手,顾维生一看便伸出手来正要接过,谁知孩子却一转头,向着叶子政叫爸爸。顾维生一听,手一僵,人也怔在那里。
  叶子政连忙抱过来,看向顾维生,顾维生很快恢复了常态。迎着叶子政的眼光点了点头,算是招呼。
  许墨站在那里,也没料到会是这种情况,一时还真不知道怎么办的好,于是几个人就这么站着。
  “我带小鲲玩一会,当时打你手机不在服务区,我就直接过来了。”叶子政开口说道
  “那你可以打我办公室电话,这种事情我希望你还是事先通知我。”
  “小墨,我们去吃饭吧。”顾维生在一旁终于说道。
  许墨点点头,准备从叶子政手里接过孩子。叶子政却并不松手,只看着许墨,慢慢说道:“我也原本要带你和小鲲去吃饭的,这么巧,顾先生一起吧。”说完便看向顾维生。
  许墨听叶子政说得理所当然,心里有点气,便说道:“我和维生先约好的,并没有说过要和你吃饭。”
  叶子政置若恍闻,只用一只手摸着孩子的脸,笑着问:“小鲲,要不要跟爸爸妈妈一起吃饭啊?”
  孩子什么都不明白,听着这么一问,忙不迭的说道:“要,要,妈妈,爸爸,吃饭。”
  叶子政笑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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