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玛丽红玛丽
红尘
在夏季褥热难当、植物茂密葱茏的时候,我躺在临窗的地板上脸颊红红地发着高烧。对什么都烦燥,包括吃冰冻的红瓤西瓜和喝玄麦绿豆汤。阿虹从菜市回来,讨好地拎了八尾热带鱼,四尾是黑玛丽、四尾是红玛丽,外带两根水草、一袋干鱼食、一小瓶明矾。喜欢各色各样的生物,自然也包括养一大缸鱼,我不由分说地一骨碌爬了起来,欢天喜地地打理着鱼缸。在了无情绪的夏季能和一群可爱的小鱼相伴,这是一件多么别具一格的事。和阿虹讨论了半天,终于决定把鱼缸搁在餐桌旁的白色平台上,便于鱼儿直接从大玻璃窗外采光,也便于我们一目了然地观赏。红黑玛丽欢快地穿梭在碧绿的水草间,红的个大活泼,黑的个小稳重,在许多个有“贵归阳”鸣叫的清晨,早早地醒来,捧着本书对着一缸的玛丽们闲读,我竟奇异地发现,它们的唇是那么的优雅而细腻,在一张一合中完美无比;它们的身体流畅而圆润,当一点点霞光漫进玻璃窗时,它们通体闪亮、透明。感动于这些美丽的精灵,这时你也想变着那么一条小鱼,在裴多菲咏叹的激流爱人的怀中,快乐地游来游去。
美丽的生命总是短暂而脆弱,红颜命薄,尤其是对这些悦人的小生灵。从第一天养上它们起,我就害怕冬天的来临。第一尾黑玛丽在渐凉的秋风中死去,静悄悄地沉在缸底,看着它黑色的尾翼顺着下水道一溜烟地被冲走了,我突然觉得一种灵气也被无声地带走了。
鱼儿接连在夜间死去,都悄无声息地沉在缸底,我们甚至没有看见过它们有挣扎。住家的附近有位开珍所的医生,养有两大缸热带鱼,缸内有专门的加温器,我们急急地把剩下的黑红玛丽都拎着去送给他。他养得太多了,也可能是玛丽们不是珍贵品种,他不愿再接收。知道它们注定要死去,我开始在心里偷懒,渐渐地也无视于它们的生存了。新年的第三天早晨,最后的两尾红玛丽一起死去,阿虹在我起床时告诉我时,我们俩竟谁都不愿去清理鱼缸。
有的花开在某一季,有的人活在某一世,生命都会有个水起水落,但一想到它们曾在夏季的波光中那么美丽地游荡,带给我了那么多无言的生趣和快乐,我就怎么也无法释怀。
小小的黑玛丽、红玛丽,原谅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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