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言道:人生如戏,戏如人生。一场戏结束时通常是要谢幕的,一个亮相、一个鞠躬、一段音乐、一句表白都是谢幕的形式。那么人在其走向天堂时的最后遗言,应该就是他整个人生舞台的谢幕台词了。这些台词凝练概括着人一生的诉求。如文天祥: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如秋瑾:休言女子非英物,夜夜龙吟壁上鸣(秋瑾绝命诗)。这些遗言,慷慨激昂中透着豪放。如陆游:王师北定中原日,家祭毋忘告乃翁,如孙中山: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须努力。这些是对尚未完成遗愿的期盼和后继者的嘱托。如“砍头最痛了,抄家最惨了,我金圣叹同时得到了这两‘最’,不亦快哉!”玩幽默一直玩到死的金圣叹,谢幕台词也透着幽默。
谢幕遗言犹如《实话实说》中,嘉宾最后一句总结性的话,多半是这台节目的点睛之笔。布鲁诺面对熊熊烈火,从容的说;“我是为殉教而死的,我的灵魂将随着烟雾飞向天堂。”卢梭对妻子说:“别太伤心,你看天空多么明净和晴朗,好吧,我就去那儿。”说完他就再也没有醒来。布鲁诺和卢梭的谢幕台词都在告诉别人,他们已经把人生的舞台移到象征光明的天堂和明净晴朗的天空,他们的人生大幕在别人心目中并没有降落。明代学者王阳明,一生磊落坦荡,他驾鹤西去之际对弟子说,我要走了,弟子问他有何遗言嘱咐,他轻轻道:“此心光明,亦复何言?”这犹如一场戏,演到好处,忽然戛然而止,人们还没有来得及反映过来,戏就结束了。这种此地无言胜有言的谢幕,是另一种更高的境界。
常州自古就有八邑明都的称号,历来人文荟萃,在历史的舞台上演绎过许多轰轰烈烈的大戏,也留下了发人深省的谢幕台词。如李公扑,他在遭受特务枪击后,一直处于昏迷状态,醒来后他断断续续说“快……告诉一多,不…要…出来……要…他…保…重……。”他的台词并不壮烈,但这交织着关爱与憧憬的嘱托,却是用血写出来的。也是血的亮相,是别人无法模仿的。比那些高喊着,我们的血不会白流,胜利一定属于我们!的谢幕词要壮丽得多。
浑身是诗,满腹经纶的真共产党人,在他“不能用星期来计算”的最后日子里,却留下了诗一般的《多余的话》:“这世界对于我仍然是美丽的。一切新的、斗争的、勇敢的都在前进。多么好的花朵,果子,那么清秀的山和水,那么雄伟的工厂和烟囱,月亮的光似乎也比从前更光明了。但是别了,美丽的世界!”他平静如水的谢幕台词,并没有如一些人设计的那样慷慨激昂,因此有人说他懦怯了,是一种变节行为。这不过是那些内心阴暗的人,无法面对充满光明,坦荡无私胸怀的小人之心。
在走向刑场的路上,他手夹香烟,顾盼自如。以微弱的声音,用俄语哼着国际歌,缓缓而行。在一块草坪上盘膝而坐,对侩子手微笑着说:“此地甚好!”说完了这看似平淡却掷地有声的四个字,他饮弹就义,年仅36岁。他把他的整个生命融进他所向往的清秀山水和美丽的月光之中。他面对死亡,是那样的从容,是那样的平静,却又是那样的厚重。从中也烛照了他那颗包容无际,光明如镜的心。他的一生不是任何人都可以模仿,也不是任何人可以诋毁得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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