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有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
文\草木心
满目尽是肃杀的冬意,世界已繁华落尽,曾经的烟霞璀璨、绿意盎然均已零落成泥碾作尘,颓废到荼糜,凄凉沧桑。
在这样一个烟雨凄迷的寒冬清晨,钻进冰冷的没有丝毫绵软温柔之感的雨衣中,踏上行色匆匆的上班之旅,似乎极难有愉悦的心情。然而,这仿若只是个预兆而已。
行至校园门前,散乱地站着一些人在观望什么。一阵哭闹声吸引了我的视线:一个瘦弱的男孩子正以仰望天空的姿势,企图以自身的重量,来抵抗两个大人的拖拽。这是一年级新生常有的表现,我的脑海里闪现出了以往的那些类似画面。正当我想驱车绕过他们,驶进校门时,不经意间的一瞥,却讶然发现,这个在校门口上演情景剧的人,居然是我的学生小一。
我走上前去,询问是怎么回事。小一的母亲匆忙地说了几句,便又去拖孩子,企图把他拽进校门。我只得帮着小一的母亲,把孩子拉到了旁边的走廊上。
小一的嘴唇流着血,一脸的倔强表情。书包带子耷拉着,从肩上褪到了手臂,在他的瘦小的背上,犹如鼓着一个小山包。他的母亲用手指着小一,沙哑着嗓子诉说他的不是:“昨天嫌他父亲起晚了,不肯来上学,今天又不肯上学。”
听了他母亲的话,小一微微把下巴抬起:“每次爸爸送我,就要迟到。我说了还要打我。他总是打我。”
我忍不住说道:“难道你父亲无缘无故也会打你吗?”
小一泪珠滚滚:“经常要打的,我作业没完成,做错了事情,他要打我,我也就不吭声了。可是有时候为了一点小事情也要打我。”
我疑惑地问他母亲:“是这样吗?”
他母亲点点头:“有时会。但是多数是因为小一自己不听话。”
我看着小一:“人无完人,谁能无过?那今天你不肯上学这事情,是谁的错呢?”
他没有正面回答我:“反正我上完学后回去,他还是要打我,我不想上学,让他打死我算了。”
小一的母亲听了这话,泪盈于睫:“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事呀!”
我不禁沉默了,小小年纪,说出的话,如此伤人于无形,实在还是太小,还不懂得为人父母的艰难。
过了片刻,我帮他正了正书包带子,说道:“今天你先到教室去,把你的心里话写出来,由老师出面,和你父亲谈谈,让他以后不要再打你。你看怎么样?”我以为这样的劝说他不会拒绝,然而事实总是出乎预料。
他低着头,苍白而微薄的嘴唇抖动着;“没用的,谁说都没用的,我妈和爷爷都试过了,没用。他总说他是我爸,想打我就打我。我也没办法呀,总不能拿把刀把他杀了吧?!”
他的母亲脸涨得通红,抖抖索索地指着他:“你自己就没错啊?你爸为了这个家,工作那么辛苦,容易吗?他扛玻璃得扛到五楼,有多累你知道吗?你看你,穿的鞋和衣服,都是一百多块的,我自己只穿几十块的。你怎么就不想想我们的良苦用心。”
我看这样僵持下去也不是办法,于是退一步说:“如果你今天不想读书,那回去也行,明天再来。我再和你父亲谈谈,让他不要打你。不过你自己也要争气,要把学习管好,行吗?男子汉说话要算数。”
他终于点了下头。诡异的是,他的嘴角扯出了一丝笑容,这个表情我绝对没有看错,难道是胜利的表示?费尽口舌一个半小时,只换来这样一个结果,让我有一种深深的挫败感。
这个小一,认识他三年多了,和父母或他人有了矛盾,自己甚少反思。学习习惯不好,有过打游戏深夜才回家闹到报警的经历。过往事例虽不至于罄竹难书,但也不是个能让人省心的。
“我本有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如何才能让我心中郁积已久的云团散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