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的暑假,我闲暇在家,再读张恨水先生的《金粉世家》,徒增另一番感慨,这与三四年前的阅读,竟然有了莫大的不同,不知道几年后,当我再翻阅的时候会是怎么样的一番感慨。所以,按捺住了玩耍之心,关了手机,静静地思考了一番,动笔写下些能够阐述些自己想法的文字。没有什么刻意的目的,只是想让自己记着,记着自己读过,想过,写过。
小说被誉为“现代《红楼梦》”,可见也是一个现代的通俗小说杰作。三年多前读的时候,能够记起来的只有一个场景,即是金老太太知道金老爷日日腻在填房翠的房间里时,气的回去关了门生闷气,都没有发觉把佣人也一同关到了屋里。那个时候只是浅笑,这个老太太还真爱吃醋的。可是,现在我却不敢单单下这样的评语,因为我发现了还有很多很多,同样在阅读的过程中我也看到了很多《红楼梦》中的影子,不免感慨自古繁华与衰败大概都是这样更替的吧。
小说中有两个重要的人物,在演绎一场婉转凄美爱情的同时,也同时展现了一个家族的繁华到衰败。首先就从书中冷清秋和金燕西的爱情开始,免不了又是一个有钱人家的纨绔子弟与贫民巷女子的悲欢离合。这个与《红楼梦》中不同的是,金燕西倒没有宝玉那般的至若情怀与脱俗超然。冷清秋是个破懂诗书的女子,性格里面有一股子清高,但是为人又难得和蔼。她所有的对于生活对于爱情的信仰是步入金家以后打破的,她只是在燕西百般的讨好中看到了喜欢,在燕西阔绰的生活方式上看到了金家的钱权。却不知道这金玉其外的生活,实则是败絮其中。燕西娶清秋进门,如果纵观全书来看,可以说是个巧合,婚事很匆忙,燕西家里也没有要给他娶妻的打算。如果燕西家里在那个年岁,没有认为燕西还小、要去留洋,若要娶家室的话,那么白秀珠女士也许是早登门第了。巧就巧在,燕西那个时候对清秋的文静淡雅真是一腔喜爱,受了白小姐的气后越觉得清秋乖巧明理,所以信誓旦旦地要与清秋在一起。而清秋也只是在交往中觉得燕西对自己很好,好的方式是极尽物质上的华贵与奢侈。最大的催化剂便是清秋觉得自己可能有了身孕,这样便催促着燕西筹办婚礼。这样几方面的巧合,就凑成了大家都觉得很仓促的婚姻。
燕西与清秋的感情破坏在小和的出生之前,有说是白秀珠勾引,也有说是燕西沉迷于戏子两白(化名白莲花、白玉花)姊妹。白秀珠女士,可以说是燕西的前女友,至于好到什么程度,书中轻描淡写地两笔使大家不难看出也是有过男女亲密之事,好的程度让下人们看来也是快要结婚了。但是,两个人争吵的原因看起来似乎是白秀珠有点蛮横不讲理,小姐脾气太大。而燕西呢,则是阔家里的少爷,作为总理的儿子,身边少不了阿谀奉承投其所好之人,少爷脾气也是极大的,这样的两个人免不了起冲突。若白秀珠是个小户女子也许好些,可偏偏也是个阔小姐,是社交场上的风云人物,因为哥哥白雄起成了新的军阀,免不了的暴富。白秀珠在得知燕西匆匆忙忙地结婚的时候,难免不了的失落,可是她最大的失落不是一个自己深爱的人成了别人的丈夫,而是自己觉得在社交场上有失颜面。说通俗了就是燕西的离开让她很丢人,觉得是冷清秋趁着自己不备抢了去的。所以在燕西结婚后,白小姐的态度似乎是看淡了、也明理了,但是实则是暗中较劲争夺,争夺的目的无外乎觉得失去了,这个人不能丢,于自身来说于面子来说都不能丢。而这种争夺又带有很大的隐蔽性,似乎是正常朋友的交往但又带有很大的嫌疑,最大的笑话莫过于白秀珠邀燕西一起去德国。燕西信了,家道败落后指望着和白秀珠一起去德国发财,燕西还去向金太太请示。这个反过来看不免是一个笑话,笑的同时也有人哭。金家姐妹其实早已看穿了白秀珠与燕西的结局,金老太太更是词严色厉,因为她知道一个男人不自己跑将来靠女人是撑不起来的,更何况是白秀珠那样的女子。这个对于清秋来说无疑于毒药,心就在那一瞬间凉了。谁道燕西还以为自己的聪明把戏没有被其知道,等待着再来让清秋哄自己,无聊之余带着热孝和戏子混在一处,结果就是钱扔出去不少。甚至抢清秋的首饰去送人,就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就可以将这个纨绔子弟的骨子里对女子的态度看出来。最后,也许就像一场梦一样,白秀珠带着小姐脾气责骂不想染他的倒霉气,两个戏子那里也怕再白白地扔钱不敢去,清秋自然已经决然地离去。那么燕西对待清秋,那华美的相遇,那最动情的追逐,是不是只是燕西的一场猎艳之旅?燕西从梦里醒来了,搬家的搬家,离开的离开,最后自己无奈地跟姐姐去国外。在他离开的那一刻,他想着自己不知道能不能再回到北京城里来,一路飘荡的日子也就开始了。
清秋是个美丽舒雅的女子,可惜的是家道的衰落与家庭的拮据,如果她也走进过燕西经常去的那些场地,那么她的性情是大大会变得。她破懂诗书的背后是对世态人情独特的审视,所以免不了对燕西说些看透世俗的真话。她不是白秀珠,也不是乌二小姐,更不是三太太王玉芬那样的人,她以为与燕西的相遇就是一个最有缘分的阐释。可惜的是,她根本不是金家那个大圈子里的人。她没有阔气的娘家人做后盾,也没有高超的社交手腕,更没有对金钱的贪欲,最后甚至清清静静悄然地离开。燕西很纳闷,纳闷清秋怎么就这么离开,这么不取分文地离开,可见从他的这个怀疑来看,他究竟是不懂清秋的心。他也许认为所有的女子都是要跟男子要求些什么的,特别是物质金钱,只是可惜他遇见太多诱骗钱财的女子,迷误了心境罢了。清秋的离开很蹊跷,一场大火烧毁了小院,燕西在拿东西中恍然看到清秋抱着孩子跑了出来,但是等火熄灭后就是不见丝毫的踪迹。后面也有落花胡同去打问到有说清秋去投湖,最后反正是清秋一家人都失踪了,留给燕西一封信。内容很简单,一个连伉俪之情都不顾的人怎么会堪父子之义。说清楚了,清秋只是想告诉金家,自己还活着,想隐姓埋名地活下去,承诺好好抚养儿子小和的同时,也表达了对燕西绝然的态度。清秋的结局扑朔迷离,在结尾处,通过电影《火遁》暗示清秋逃离的那晚,火是她放的。到底会不会呢?也许会,也许不会。那样一个雅然的女子,带着绝然的态度静闭在小楼上,也许她洞悉一切后无奈地放了火,乘着慌乱跑了出来。但是,竟然她放了火,为何又要乘着火势正猛的时候逃跑?那个时候金家打杂的人已经不多了,不放火依旧是可以跑出来的。这个,就成了一个谜。
当然,除了清秋的逃跑之外,还有三个逃跑的女人。第一个自然是丫头小怜,一个连自己姓什么家在哪里都不知道的可怜女子。当小怜知道大太太佩芳打算给自己找人家的时候,便明白与柳公子的恋情也曝光了。面对柳公子她是犹豫过的,两人的相遇只是因为自己装扮成大太太的身份去参加酒席,她担忧着自己的身份,也担心着这段恋情的脆弱。她犹豫了很久,不跑怎么办呢?年岁也有了,大太太要将自己许人了,能好到哪里去,也只能是个下等的打杂身份,面对的日子也许真是饥一顿饱一顿。大少爷凤举乘着佩芳不在,难免对小怜动手动脚的,如果小怜从了,好了就是个填房的姨太太。日子过得好不好,别看上辈子的姨太太活的好坏,就是一个佩芳也让她够喝一壶的了。当然七爷燕西也对他也是很好的,可是小怜应该明白,自己的身份地位摆在那里,怎么可以高攀七爷。何况七爷经常是在交际场上交女朋友的,所以她选择的态度还是保持距离。至于跑出去,跟着柳公子好了也就好,不好了自己就随命流落吧,总之就这些出路。小怜把自己的命运想清楚了,也就做出了表态,跑了。说白了就是跟着柳公子私奔了,等再见面的时候,已经是跟柳公子从日本回来,俨然一个阔气富贵的少奶奶,与柳公子戴着情侣钻戒,恩爱甜蜜的样子让众人很是羡慕。这就是小怜的结果,她的出逃就像一场赌博,看来她是赢了。
另外两个逃跑的人说起来都是两个同等角色的女人,金凤举把跟着朋友逛巷子认识的女子晚香安置了一处院子,花重金为其赎身,并且新住地点也极尽华贵。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凤举这是私下里给自己娶了一房姨太太。最后家里人都知道了,佩芳气了一阵子后就托话要凤举接到家里。晚香在金家看来只不过是个窑姐,只是凤举一时迷了心做了荒唐事情。可这晚香也不是个简单的女子,在凤举面前施展了浑身解数,终于摆脱了老鸨,也拥有了安身之处。可是她也是个明白人,她知道自己就是进到金家去做一房妾也是过不得好日子的,所以她想着法子套凤举的钱。最滑稽的莫过于逃跑的那天,匆匆地去金府找到燕西借钱,没借到又匆匆地离开,可不是明摆着想要捞最后的一把嘛。这样就逃跑了,好在是跟自己的亲人团聚了,也算好的结局。凤举这边是最丢人的了,被朋友嘲笑不算,佩芳的脸色也受了不少,也就在那个时候自己才明白了,风月场上的那些女子终究是靠不住的。另一个跑的人是金总理的第二房姨太太,虽然没有交代其出身,但是从暗语里面也不难看出来,是个和晚香差不多的角色,金铨去世的时候人家不过二十来岁,正值青春年华。这个翠姨,只要见到金老爷就想着法子要钱,总是一副怕挨饿受冻的打算。这其实也是她的无奈之举,她不像二姨太,因为有梅丽也高贵了些,也算是有个可倚靠的人。文中估计翠姨太逃跑的时候身上的财产过了十万,并且是预谋好的逃跑,看来这个也是她早就想明白的出路。金老去世后,她是没有任何依托的。金太太把分家的怨气发泄在其身上也并不是分家让她生气,回想一个十来岁的女子被四十来岁的金铨买回家做了三姨太,又是个妖媚精明的女子,无论如何都是金太太心头的一块病。金铨去世后,金太太的火气就是明着发出来了,那么分家的明晰是翠姨太什么都没有。这样她能不跑吗?也算是一个出路,只是这个出逃更是激怒了金太太,从她放火烧翠姨太东西的那些语气神态就可以揣测这个病在她心里很久了,可见恨的不轻。所以,当知道到金铨在翠姨太的房子里时,那不仅仅是吃醋,可以说是对一种威严的侵犯,所以还有怒与恨。
还有很多,比如妯娌之间的关系、女性的地位与金钱、封建旧家庭中的弊端,夫妻制度的演变与更替等,太多的东西等我有时间的时候再细看吧。一个下午窝在书桌前,有点劳累了。突然记起还有些无聊的习题要看,真觉得又来了一番痛苦。在我看来,这最快乐的事情莫过于读自己喜欢的书。可惜的是,世人最大的悲哀就是迫于生活去做自己并不喜欢的事,甚至去爱自己并不动情的人。所以,这样一想,我还算好的,不至于被生活压迫的违背了自己的本心。
农历壬辰年六月初八书于陋室小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