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五月初四,翌日便是端午了,艳阳高悬,晴空朗朗,没有一丝云絮,也没有一丝微风,天气有些闷热。
穿着一袭月牙色衫的白小木在花园里来回踱着步,那张娇俏的脸蛋时而颦眉、时而抿嘴,时而望着天空发呆,时而低头叹气,时而摧残着花园里那些盛开的花儿。
看着一地被她辣手摧折的花尸,她用力敲了敲自个儿的脑袋。
素来爱笑的她,此刻一脸幽怨地喃喃自语着,“我这是在做什么?拿这些花儿出气吗?白小木,妳真是没用!不过就是一个男人嘛,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草?妳可是白小木,堂堂望云寨寨主白通的女儿,妳要提得起放得下,有朝一日,妳一定会遇到一个比秦千时更好的男人,别在这儿自怨自艾了,来,笑一个。”
话落,她伸手将抿起的唇瓣往两旁推高,想挤出像以前一样那么洒脱的笑容,可是,她的嘴就像喝了好几斤的醋似的,又酸又涩的就是笑不出来。
她不是没想过听爹的话,横下心去把人给抢回来,可是、可是……她怎么能那么做呢?
她若是把人抢了回来,新娘子怎么办?
何况就算把他抢来了,万一他不依她呢?若是他为此而恨她,又该怎么办?
虽然她书读得不多,可是有个道理总是明白的,那就是君子不夺人所爱,虽然她不是君子,可是横刀夺爱这种事她委实做不出来。
她不想被他憎恨,所以此刻只能干巴巴地杵在这儿,拿这些无辜的花儿出气。
这个时候,他应该已经把新娘子迎娶回家准备拜堂了吧!思及心上人就要成亲了,白小木心酸酸地咬着唇瓣,黯然地遥望着山下秦府的方向。
“小木、小木,妳快来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朝这儿走来,又伴随着一道惊喜的呼叫声。
听见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友珍珠的声音,她无精打采地抬起眼。“做什么?”
“欸,妳跟我来就是了。”珍珠笑得细长的眼儿都瞇成一条线了,喜孜孜地跑过来拉着她就走。
被她拖着跑的白小木纳闷地问:“到底什么事?瞧妳笑得这么开心。”她此刻心情郁闷得很,珍珠这家伙怎么还能笑得这么欢喜?
“寨主他们去抢回来了。”
“抢什么?爹他们今儿个有下山打劫吗?我怎么没听说?”望云寨是位于望云山的一座山寨,平时以务农为生,偶尔会打劫过路的商队,不过他们只打劫为富不仁的商旅,只要正派经营、名声不错的队伍,他们是绝不会去抢的。
而抢来的财物,一半拿去救济附近穷困的百姓,其余则用来供养寨子里收留的那些孤儿寡母。
清秀的珍珠兴匆匆地说:“寨主不是去抢劫,而是去帮妳把秦公子给抢回来。”
“妳说什么”白小木霍然瞠大水汪汪的杏眸,不敢相信此刻听到的话。
“寨主去帮妳把秦公子给抢回来了,这会儿他人正在妳房里等妳呢!”珍珠说得眉飞色舞,边拖着她,边快步走回房。
“我明明就告诉过爹,绝对不许去抢亲,他竟然没听我的话,跑去把人给我抢回来了!”白小木不敢置信。
珍珠头也没回地说:“寨主和大伙都心疼妳,不忍心妳饱受相思之苦,刚好明日就是妳的生辰,因此大伙商量后,决定抢回秦公子,当作是妳二十岁的生辰礼物。”一早看着小木在花园里长吁短叹,愁眉不展,她可是忍了一上午不敢告诉她这件事,等大伙真把人给抢回来,才来告诉她,就为了让她惊喜。
虽然她嘴上不准寨主去帮她抢亲,可全寨子的人都晓得,自从秦公子在客栈里为她解了围后,小木就对秦公子一见倾心,苦苦暗恋着人家,为此还跑去见了秦公子几次。
可惜小木落花有意,秦公子却是流水无情,加上他早就有了个打小订亲的未婚妻,所以小木满腔爱意只能和泪吞下肚,始终没能说出口,让秦公子明白。
“你们、你们简直是太乱来了!”白小木又气又恼地斥道。一想到心上人此刻就在她房里,她不禁加快步子,迫不及待想见心心念念的那个人。
须臾,来到她房门口,便见一块长大的大富被大贵给扶了出来,她连忙问:“大富怎么了?”
“方才大哥把秦公子给抬上床后,突然厥了过去,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寨主让我扶他去给王大夫瞧瞧。”大贵答道。他有一张黧黑的面孔,长得十分高壮,与大富是两兄弟,大富是哥哥,他是弟弟,两人打小就没了亲人,七岁那年,遇到望云寨寨主白通,便被收留在寨子里,由于两人和白小木年龄相仿,所以从小便与她一块学武,三人情同手足。
见长相方正的大富紧闭着眼,嘴唇发黑,白小木连忙让开身。“那快去,我瞧他气色不是很好,你快扶他去看王大夫。”
大贵朝她点了下头,顾不得说别的,急忙带着大哥朝王大夫住的地方匆匆走去。
听见女儿的声音,房里豪迈飒爽的白通打开房门,笑呵呵地道:“小木,快进来。”
“爹,你真的把秦公子抢回来了”她踏进房里,瞟向床榻,果然看见心上人就躺在她床上。
“可不是,晚点就让你们拜堂成亲,让他做妳的押寨相公。”白通爽朗地笑说,一脸得意。
白小木看看床上的人,然后将目光移向父亲。“爹,你在说什么?我怎能跟他拜堂,他今日要娶的新娘是他的表妹杨姑娘,又不是我,你这样跑去把人抢回来,你让那杨姑娘怎么办?”
同样身为女子,她委实不想因为自个儿的私心,而让杨姑娘伤心。
“什么怎么办?叫她改嫁别人不就得了。”白通不耐的挥手。“难得有妳这丫头看得上眼的男人,爹当然得帮妳抢回来当妳丈夫,想当年妳娘也是我去抢回来的,她后来还不是死心塌地的跟着我,同我那叫什么鲽什么深的。”
“鹣鲽情深。”珍珠接腔。
“对、对,就是鹣鲽情深。”知道女儿顾虑的是什么事,白通拍了拍女儿的肩接着说:“所以妳也别担心这家伙不依妳,过几日,等他发觉妳比他表妹还好,也会像妳娘爱我那般爱上妳的。”
可不是他褒自个儿的女儿,小木长得像她死去的娘,有着一张颇为标致的娇美脸蛋,性格开朗又热心,这寨子里没人不喜欢她的。
“可是爹……”秦公子到底不是娘,怎能认定他日后就一定会爱上她?若是他非但不爱她,还因为这样更加厌恶她,那该怎么办?
“欸,人都帮妳抢回来了,妳就别再可是了,等着跟他拜堂就是,妳先在这儿看着他,我到前厅去瞧瞧,看看喜堂准备好了没。”说完,不等女儿回复,他大步走出房间。
“爹—”见爹打定主意,今儿个要让她和秦千时成亲,白小木心头顿时五味杂陈,有喜有愁,喜的是能嫁给心上人是她求之不得的事;愁的是等秦千时醒来,不知会有怎样的反应。
是会愤怒地离开?还是会痛斥她一顿?或是……如爹所说,会开开心心接受?怎么想都觉得依秦千时的为人,是不可能欣然接受的。
珍珠见她神色又忧又喜,不禁劝道:“小木,横竖人都抢回来了,妳就安心跟秦公子成亲吧,不要想太多了,等你们两人拜完堂,生米煮成了熟饭,秦公子非得认帐不可。哪,我到前头去帮忙,好了再来通知妳。”说完,她也跟着离开。
若说先前白小木心里还有些挣扎,此刻看着暗恋的人就躺在眼前,她也忍不住动摇了。
她暗恋他足足一年了,打从去年遇见他后,她的一颗心就遗落在他身上。
这一年来,她三番两次找机会接近他,可偏偏他像个木头人一样,完全不明白她对他的一番心意,还在一个月前,告诉她他要娶妻了,让她像被打了一记闷棍,有苦难言啊!
“原来你们把我劫来,是为了要逼我跟妳成亲。”床上昏睡中的男子忽然睁开了眼,坐起身。
“你、你醒了?”见他突然醒来,白小木俏脸登时涨得红通通的,一脸窘迫地不知该把手摆在哪儿好。
男子缓缓坐起身,睐向她,微瞇起眼,看清她的面容后,眸里微露一丝讶色,竟是她。
瞥见他投来的眼神,白小木紧张得语无伦次,慌张地一口气说道:“因为、因为明日就是我的生辰,所以爹他们才会去把你给抢来,想当我的生辰贺礼,很对不起,破坏了你和杨姑娘的婚礼。不过,既然错都错了,我想不如将错就错,你就嫁给我吧︱啊,不,不,我是说那个你就跟我成亲吧,我保证一定不会亏待你的。”
闻言,男子吃惊地道:“明日是妳的生辰,这么说妳是五月五日出生的?”
“是。”望他一眼,白小木忽然愣了愣。
“妳是什么时辰出生的?”他再追问。
发觉他漆黑的眸瞳里,似乎隐隐透着一抹灰蓝,她眨了眨眼,怀疑是自个儿眼花看错了,以至于没有立即回答他的问题。
男子不耐地沉喝,“妳没听见我问妳的话吗?妳是什么时辰出生的?”
“我是午时出生的。”白小木怔愣一瞬后答道,接着瞪大眼打量他。
怎么回事?为何她会觉得眼前的秦千时有点怪怪的?但一时却又说不上来究竟是哪里怪,因为那张脸孔明明就是秦千时的脸呀。
两道英挺浓黑的剑眉,那管高挺的鼻梁,还有那张厚薄适中的嘴唇、轮廓深邃的脸型,以及那双深邃黝黑的眼,分明就是秦千时呀!
“午时,妳说妳是午时出生的?”他黑中透蓝的眸子疾掠过一抹不知名的情绪,但仅一瞬便消失在眸底深处,接着他的唇角轻扬,荡开一抹笑意,直勾勾地瞬住她,低喃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你是谁?”白小木霍然指住他质问。
她发觉究竟哪里不对劲了,这个人浑身上下透着一股说不出的邪气,一点都不像端雅斯文的秦千时。
还有他此刻的眼神看得她背脊发麻,她从小就跟着爹和一群叔叔伯伯习武,打打杀杀的日子也过了快二十年了,可以说从来没怕过什么,可是此时,她却觉得自个儿彷佛被一头饿了很久的野兽给盯上了的小白兔,很快就要被撕吞入肚。
“我是谁?你们把我抢来,居然不知道我是谁吗?”男子掀唇笑讽。
那透着一丝睥睨的冷笑,让白小木更加确定自己的想法没错。
“你不是秦千时,你到底是谁?为什么会跟秦千时有着一模一样的脸庞?啊!莫非是易容?”这么一想,她立刻脱口质问:“你易容成他混进望云寨,究竟有什么目的?”
“我没有易容。”他以鬼魅般的速度欺身到她面前,戴着黑色手套的手抬起她的下颚,恣意打量着她。
蜜色的瓜子脸上镶着一对水汪汪的杏眸,圆挺的瑶鼻下是一张水润的红唇,称得上娇俏,却说不上是绝色。他突然问:“妳几岁了?”
下颚被他无礼地握住,让白小木恼怒地想拨开他的手,不料他那只戴着黑色手套的手,却像铁钳似的牢牢地钳住她的下巴,让她使尽力气都无法拨开。
“不可能,你若是没有易容,怎么可能长得跟秦千时这么酷似?”她嗔道,飞快地伸出另一只手,企图想撕下他脸上戴着的人皮面具。
但他轻易就用另一只手擒住了她的手。
“我跟秦千时会长得酷似,只有一个原因,那是因为︱”他瞅着她,缓缓开口,解开她的疑惑。“我是他孪生哥哥。”
“什么?你是他的孪生哥哥”没想到会听到这样的答案,白小木瞠目结舌。
见她一脸惊诧,他好心地再告诉她一件事。“因为千时昨日不慎扭伤了脚,所以今日我才会代替他前去杨家迎娶。”
在路上他早就察觉被人给盯上了,一开始摸不清对方的意图,所以他只是静观其变,并没有打草惊蛇。不久,他便发觉他们的目标竟是他,所以他将计就计,佯装被他们用迷药迷昏,劫来此处。从方才他们的谈话中,他已完全明白,望云寨的人劫他来此的目的了。
没想到这一来,竟让他找到了五月五日午时出生之人。
“这么说,你真的是秦千时的大哥?”白小木怔愕地瞪着他。爹竟然抢来了秦千时的大哥,这下该怎么办?
“没错,我的名字叫做,”盯着她,他徐徐吐出三个字。“沈千秋。”
咦!“沈千秋?怎么你的名字同毒王沈千秋的名字一样?”
“因为,我就是妳嘴里说的那个人。”他笑答。
闻言,白小木宛如见到鬼似的,惊恐地瞠大眼,再瞬向他手上戴着的那双黑色手套。“你真的是毒王沈千秋”
江湖传言,毒王沈千秋双手长年戴着一双黑色手套,为人亦正亦邪,喜怒无常,一身使毒的本领出神入化,能以毒杀人于无形,由于他出现时,头上总是戴着一顶黑色帷帽,是以江湖中鲜少有人见过他的庐山真面目。
一般擅长使毒之人,武功高强的并不多见,但据传他的武功与他使毒的功夫一样深不可测。
他的事迹不胜枚举,他曾以毒将为非作歹的骷髅帮给消灭掉,也曾用毒将在江南一带肆虐的大盗给毒成痴呆的废人。
但他也会用毒把看不顺眼的人整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因此有传言说他视人命如草芥,是非不分,为正为邪端视他当时的心情而定。
“没错。”看她露出惊惧的神色,沈千秋唇畔扯出了抹让人脚底发凉的冷笑。
由于外公膝下只生了娘一个女儿,所以在他满月时,就被外公带走了,并且改从外公的姓,以继承沈家香火。由于鲜少回秦府,加上刻意隐瞒,所以只有少数较亲近的人才知道秦家还有个大公子,外人则无从得知。
饶是白小木胆子再大,此刻也忍不住心头发颤。天哪!爹竟然将毒王沈千秋给抢回来,这下若是惹他不悦,望云寨所有的人恐怕都难逃他的毒手。
“你、你不要怪我爹他们,全都是我的错,要杀要剐全冲着我来就是了,不要伤害我爹他们,啊!”说到这里,她猛然想到一件事,“大富会突然厥过去,是不是你对他下的毒手?”
“我没对他下毒,是那笨蛋自己碰到了我的脸。”他全身都是毒,只要有人碰到他的肌肤,便会中毒,他接着笑道:“妳放心,我现在心情很好,没打算要杀任何人。”终于找着了五月五日午时出生之人,此刻他的心情好极,任何人得罪了他,他都可以不计较。
一瞬间,他心中已有了决定,既然他们把他劫来,是为了要让他和这女人成亲,那他就“好心”成全他们吧。
“那你还不快把解药拿出来?”白小木伸长手向他索讨解药。江湖中人都知道,一旦中了毒王沈千秋的毒,只有他的解药才能解毒。
“不急,他一时半刻还死不了,等我与妳拜了堂后,自会给他解药。”他慢条斯理地道。
“拜堂”她错愕地瞪着他。他、他竟然想跟她拜堂她惊恐地摇头,“不,我不跟你拜堂。”
“为什么?”听到她的话,沈千秋俊美的脸上微露愠色。“你们把我劫来此,为的不就是要我跟妳成亲吗?”他都答应了,她竟敢拒绝!
他那黑中透蓝的双眼,看得白小木毛骨悚然。“爹他们抢错人了,你又不是秦千时,我怎能嫁给你?”
“妳想嫁给千时是不可能,既然我跟千时有着相同的容貌,妳嫁给我等于嫁给他。”沈千秋的嗓音透着一丝诱哄。
“不……”白小木还来不及开口,便听见外头的脚步声走来,随即有人推开了房门,劈头就说︱
“小木,喜堂已准备好了,可以扶秦公子出去拜堂了。咦,秦公子醒了呀?”珍珠意外看着站在白小木面前的沈千秋。
按理说,寨主他们下的迷药会让他昏睡到晚上才对,怎么这么快就醒来了?
她不知眼前这个人正是毒王沈千秋,那点迷药哪可能迷得了他。
白小木张嘴想说什么,却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这下连她的身子也都不能动了。糟了,她被点了穴!他是何时下的手,她竟都没发觉?
她转动杏眸,焦急地瞪着珍珠,希望能将眼里的意思传达给她,让她去通知寨子里的人,他们劫来的不是秦千时而是沈千秋啊!
无奈珍珠看不懂她的眼神,而这时沈千秋开口了。
“要拜堂了吗?那我们走吧。”他此刻身上还穿着为了替弟弟去迎娶的新郎礼袍,很适合拜堂。
“咦?”听见他的话,珍珠讶异地望向他。怎么秦公子竟然愿意同小木拜堂成亲?啊,莫非他喜欢的人其实是小木,而娶他表妹是逼不得已?
“还杵在这做什么,快带路。”见她呆愣地瞪着他,沈千秋不耐催促。
“噢,是,秦公子请跟我来。”难得他愿意拜堂成亲,珍珠不敢耽误,唯恐他待会又改变了主意,赶紧在前头领路,丝毫没有察觉到白小木难看的脸色,和僵硬的身子。
沈千秋一手托在白小木的腰间,扶着她来到前厅布置好的喜堂。
寨子里大伙一听说小木要成亲了,望云寨里能来的人都跑来了,此刻屋里屋外全站满了人,等着看新郎倌。
“寨主,我把秦公子和小木带来了。”进去后,珍珠道。
白通与那些下山将他劫来的弟兄,见他竟提早醒了,还自动跟着珍珠来喜堂,不禁错愕地面面相觑。此刻所有人的视线全都盯在沈千秋身上,没人留意到白小木急得骨碌乱转的眼神。
扫视一眼喜堂上一屋子瞪着他看的人,沈千秋淡淡开口,“不是说要拜堂吗,还不快开始?”他的声音不大,却让挤了满满一屋子的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听他这么说,白通先是一怔,接着便喜道:“咦,啊,对,拜堂、拜堂,大伙还傻愣愣地杵在那儿做什么?”其实原本他打算赶鸭子上架,想趁他昏迷不醒时跟小木拜堂,这样一来,等他醒来后,想赖也赖不掉。不料,他竟愿意和小木拜堂成亲,这发展让他喜出望外。
他就说嘛,他女儿可是人见人爱,能娶到小木,可是这小子三辈子烧了好香,才得来这福气,算这小子识相。
白通这才望向女儿,只见她眼睛瞪得老大,他呵呵大笑。“瞧小木都乐坏了,脸儿都红成猴儿屁股了。”
“可不是吗?瞧她都开心得说不出话来了呢。”另一名与白通年纪相仿的男子也笑道。他名叫洪平寿,长相斯文,是白通的八拜之交。
屋内的众人闻言全都哈哈大笑。这时锣鼓声喧天,笙乐齐扬,外头鞭炮也齐鸣,好不热闹。
爹,现在不是笑的时候,你们抢错人了啦,你们抢回来了一个大麻烦、大祸星了,你们知不知道!白小木欲哭无泪地在心里叫喊,可惜没人听得到。
这时珍珠瞥见她身上还穿着那袭月牙色衣裳,突然大叫,“啊!瞧我多粗心,小木还没换新娘的衣裳呢。”
沈千秋有些不耐烦道:“江湖儿女不须拘泥于这些小事,快拜堂吧。”
“呵,瞧,有人等不及了呢。”白通见他这么心急,心里大乐,摆摆手说:“贤婿说得没错,咱们江湖儿女不拘泥小节,这衣裳就不用换了,拜堂吧。”
于是沈千秋扶着白小木,当着白通与山寨里众人的面,与她行了三拜之礼。
“好、好,我太开心了,今晚大伙好好喝他一晚。”礼成之后,白通喜道。
众人轰然应诺。
这时先前扶着大富去看王大夫的大贵,匆匆跑来。
白通见到他,关心地问:“大贵,大富的情况怎么样了,人醒来了吗?”
“他还没醒,王大夫说他中了毒。”
白通讶道:“中毒?怎么会中毒,王大夫可有说他中了什么毒?”
“王大夫说瞧大哥的情况,似乎是中了毒王沈千秋的毒。”大贵忧心忡忡。
大贵的话一出,让屋里的众人脸色倏然愀变。白通惊道:“毒王沈千秋的毒?可咱们并没有遇到他呀,大富这毒是怎么中的?”
什么没有遇到他,爹,你们根本就把毒王给劫回来了!白小木涨红着脸急得满头汗,但所有的话都无法说出口,只能在一旁瞪着眼干著急,看着寨子里的大伙被沈千秋耍得团团转。
环视众人一脸疑惑,沈千秋这才淡淡出声,“岳父,小婿还没有自报姓名。”
“报什么姓名,你不就叫做秦千时吗?”白通纳闷地望向他。
“不,我不叫秦千时,我名叫──沈千秋。”
第2章
沈千秋的话一出口,登时惊得喜堂上的人,个个目瞪口呆。
须臾,白通先回神笑道:“你说你叫沈千秋?你这张脸我可是认得的,你明明是秦千时,怎么可能是沈千秋?贤婿,你别说笑了。”
见众人一脸不信,沈千秋这才解开白小木的穴道。“就让她亲口告诉你们,我究竟是沈千秋还是秦千时吧。”
一重获自由,白小木立刻像受惊的小鹿一般跳开他身旁,惊叫道:“爹,他真的是沈千秋,不是秦千时,你们抢错人了啦!”
众人听见她的话,再见她一脸惊恐,不禁疑惑。“他是沈千秋,可他分明长得跟秦千时一个模样呀。”
“那是因为他跟秦千时是孪生兄弟。”白小木一解释,喜堂顿时像滚沸的锅般骚动了起来。
白通先是望向沈千秋,接着再看向女儿,不敢相信地问:“小木,妳说的是真的?他真的是那个毒王沈千秋?”
不等她回答,沈千秋从怀里取出一只瓶子,从瓶里取出一颗绿色的药丸,弹向白通。“这是解药,让那个笨蛋服下吧。”
接过药丸,白通低头看了眼,再抬头睐向他,满脸惊疑又不解地问:“你真的是沈千秋?你跟我女儿成亲究竟有什么目的?”
他一派气定神闲。“这不是你们把我劫来的目的吗?我只是成全你们而已。”
听了他的话,白通一时语塞,只能瞪着他。
“我才不要嫁给你!”白小木激动反驳。她想嫁的人是秦千时,不是他沈千秋,纵使两人面孔生得一样,但他到底不是温文儒雅的秦千时,何况他那充满邪气的眼看着她时,骇得她毛骨悚然。
俊眉微微一挑,他冷冷的道:“可由不得妳,我们已拜了堂,妳已是我的妻,跟我回百毒谷。”
话一落,他人便如鬼魅般移到她面前,拽住她的手臂,白小木惊得想甩开他的手。“放开我!我不要跟你回去!”
“毒王,把你劫回来是我们的错,这件事全是我自作主张,小木事前一点都不知情,你不要为难小木,你要怪就怪我好了。”本来以为替女儿抢回了个好丈夫,没想到竟抢回了个大煞星,白通这会儿后悔得不得了。
听见爹将所有的事全往自个儿身上揽,白小木急忙说:“不!不要怪我爹,他都是为了我才会这么做的,你要怪就怪我吧。”就怕他对爹不利。
“不,怪我,小木有警告我不准去抢亲,是我不听她的话,才会把你劫来这里。”白通抢着道。
“不是那样的,是爹知道我喜欢秦千时,所以才会替我去抢亲,你不要怪他,该扛下责任的人是我。”
听见她亲口说出喜欢秦千时的话,沈千秋眸色一沉,冷叱,“够了!你们不要再争了,我没有要怪谁,你们把我劫来这里,我反倒该谢谢你们。”让他找到了她,一个在五月五日午时出生的女人。
谢谢他们?白小木父女俩一脸困惑。“为什么?”白小木问。
“因为……”瞅向她,沈千秋唇畔漾起一抹带有深意的笑。“我刚好缺个妻子,既然你那么想嫁,我也乐得捡个现成的新郎倌当,如此一来,你也不会再去纠缠千时了。”
他的理由让白小林傻了眼。因为他刚好缺个妻子,所以就娶了她?
“既然你我已结为夫妻,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你必须跟我回百毒谷。”他的嗓音很轻,却透着不容反驳的命令。
“等等。”洪平寿思忖了下出声道:“你们才刚完婚,起码再多待一段时间,让小林跟大伙好好道别后,再瞳不迟。”他想借些多挣得一些时间,好让寨子里的大伙有时间商议该怎么处理这事。
虽说他们劫错人在先,但让小林就这样草率地嫁给毒王,委实不妥,而且他总觉得沈千秋之所以跟小林拜堂,背后似乎另有原因。
“就是、就是。”白通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只能用力点头附和洪平寿的话。
人是他抢回来的,亲也是他要他们结的,如今弄成这样,有再多的悔不当初也没用了,眼下无计可施,也只能让小林多留一刻是一刻。
沈千秋垂眸,略沉吟,“好吧,就多留几日再走。”
因为他突然被劫,弟弟千时的婚礼势必得延后,这趟回来就是为了参加婚礼,至少得等到弟弟完婚后才能离开。
夜深了,但白小林不敢躺下来睡,她坐在床榻边,与不久前刚去秦府交代事情回来的沈千秋大眼瞪小眼。
那时,他答应爹说要再多留几日,之后就说要先回秦府一趟,便离开了,她曾经暗自希望他最好这一走就不要再回来,偏偏事与愿违,方才看见他回来,她简直跟见鬼没两样,立刻从床榻上弹了起来。
没办法,他毒王的名号委实教人害怕,任谁也没把握他那喜怒不定的性子何时会翻脸不认人,光是想到关于他的各种传言,就教人胆战心惊。
她防备地盯着他,而刚回来的沈千秋只是坐在桌前,也不开口,迳自斟了杯搁在桌上的酒,喝了几口。
他漫不经心地戏着他的妻子,见她一脸紧绷地瞪着他,心头有丝犹豫
今天不是他第一次见到白小林,事实上,在一年前他便见过她了。
他还记得那时的她,脸上笑靥如花,热络地带着几个叫化子,要请他们到客栈吃饭,但店小二不让那些浑身脏臭的叫化子进门,她生气地跟他们吵了几句,后来在听了店小二的解释后,她没再为难他,直接让店小二帮她打包了几样菜肴,便与那几名叫化子到客栈旁的空地上,大刺刺地吃喝起来。
当时,她清脆的谈笑声不时飘进客栈里。
接着不久,她见到一个与亲人失散的边走边哭的小孩,便自告奋勇地帮他寻找亲人,她找来了一面锣,敲得震天价响地满街吆喝着。
一整个下午,她带着那小孩来来回回地在城里绕了三、四趟,最后好不容易找到了小孩的亲人。
后来,他才知道她为何这么招摇,原来她是想要诱捕最近横行在附近几座县城里的采花贼。
见他一脸讳莫如深地看着她,白小林不安地挪了下身子,深吸了一口气,大着胆子问:“你老实说,你到底为什么要跟我拜堂成亲?”他之前说的那个理由,她想来想去,都觉得只是随便说说的借口而已。
“这个问题我记得我已经回答过了。”
“可是我怎么想都觉得那不是真的理由。”哼,她可不是傻瓜,这么好唬弄。
“你不笨嘛。”低笑轻呷一口酒,他慢条斯理地接着说:“若我说,我这么做是想要你心甘情愿为我做一件事呢?”
“什么事?只要我帮得上忙你尽管说。”白小林爽快答应,接着像想到什么,她赶紧郑重申明,“但若是要我帮你干些伤天害理的事,就算是杀了我,我也不会做的喔!”他们望云寨虽然也干些抢劫之事,但只抢坏人绝不抢好人,而且向来只劫走财物,从不伤人性命。
“那不是伤天害理的事,算是……救人一命?。”
一听是要救人,白小林立刻豪气地拍着胸脯道:“要救人,那没问题,我帮你!你说你要救什么人?”她一时没想到,以他毒王的能耐,怎么可能需要她帮忙救人。
见她连考虑都没有就答应,沈千秋没有立即答腔,只是眼神沉晦地盯着她。
若是她知道,救人的代价是赔上她的性命,她还会答应得这么干脆吗?
见他迟迟不开口,只是用一种诡异的眼神看着她,白小林心里毛毛的,忍不住出声催道:“欸,你怎么不说话?你要救的是谁?我要怎么帮你?”
“这事不急,等你跟我回到百毒谷,我再告诉你。”
“咦?为何要等回到百毒谷,不能现在说?”
“现在说也没用,等回去后,你自然会明白。”
想了想,白小林再开口,“欸,你说你娶我是为了要我心甘情愿帮你一个忙,我刚也答应了,只要不是伤天害理的事,我都愿意帮你,那。”她瞄了瞄他,“咱们拜堂的事,能不能当作没发生过。”
沈千秋神色微微掠过一丝不明的恼怒。
“你就这么想嫁给千时吗?”他想起不久前回秦府,告知弟弟他被劫的经过后,千时竟脱口道——“什么,你跟她拜堂了?早知道会发生这种事,我要是没有扭伤脚就好了。”
他心念一动。“你不会是想娶白小林吧?”
“我……不,我的意思是说,若是我没扭伤脚,就不会让大哥遇上这种事,你一定很不高兴吧。”
注视着与自己有张相同容貌的秦千时,他很快便看出弟弟真正的心意。
“原来你喜欢的是白小林,而不是表妹,既然如此,为何你还要答应这桩婚事?”
既被看穿了,秦千时不再否认,难掩失落地道:“我跟表妹自幼就订了亲,要怎么推掉这门婚事?何况,爹娘也不喜欢小林的出身。”
一向孝顺的他,无法违拗父母的决定,所以一直很羡慕从小就被外公带走的千秋,能在江湖上过着自由自在随心所欲的生活,不像他,得继承家业,依循父母为他安排好的路来走。
想到千时喜欢白小林,而白小林也喜欢千时,这件事让沈千秋莫名地不快。
“不!我已经不想嫁他了。”经过他这一闹,对秦千时的事白小林算是看开了。“我只是不希望在这种莫名其妙的情形下,被迫嫁人。”
毕竟是成亲,又不是儿戏,想起她就这样糊里糊涂地在他的挟持下跟他拜堂成亲,她怎么想怎么不甘心。完全没想到今日若劫来的是她的心上人,被迫成亲的人又怎么甘心。
“若不是你们跑来抢亲,这些事都不会发生。”沈千秋冷哼。对她一再想撇清两人的关系,他脸色变得阴沉。
“是呀,千错万错都是我们的错,所以你刚说要我帮你救人的事,我绝对义无反顾帮到底,若是我的力量还不够,我们整个望云寨都可以一起帮你,因此,成亲的事,就、就算了好不好?当没这回事。”她好声好气地说。
深睇她一眼,沈千秋冷冷回她。“发生过的事,我没有办法把它给抹煞掉。夜深了,早点睡吧。”
见他朝床铺走来,白小林一惊,跳下床。“你要跟我一起睡?”
“咱们已经是夫妻了,你没忘记吧?”他没有遗漏她脸上那抹惊慌的表情,仿佛他是毒蛇猛兽,避他远远的,他脸上闪过一抹愠怒,但随即想到什么,他垂下眸,脸上所有表情也随之敛去。
“我……我还不困,要睡你先睡。”她站得远远的。传闻他浑身都是毒,只要一沾上,就能活生生毒死人,要她跟他同榻而眠,她委实不敢哪!
斜瞅她一眼,沈千秋没说什么,身形微晃,眨眼间离开了房间。
“咦?”看着打开的房门,和空荡荡地房间,白小林困惑地眨眨眼。
这是怎么回事?他不是说要睡了,为什么又突然出去?
昨夜一直在等沈千秋回房的白小林,直到天色将亮时,才不知不觉睡着了,这一睡,睡到日上三竿才醒来。
环顾一眼房内,没见到他的人影,她梳洗过后,便如往常一般,到练功场练功。
一到练功场,就见大富、大贵两兄弟正在比武。平时武功在伯仲间的大富和大贵,此刻却见大富一路把大贵打得几乎没有招架的余地。
她惊异地问:“大富,你的毒都解了吗?”
“都解了。”他停下手,方正阳刚的脸孔笑眯眯地望向她。
“大哥的毒不只解了,功力也变强了。”大贵补充说明。
“咦,怎么会这样?”白小林纳闷地看向大富,发现他精神奕奕,一点也不像昨日中毒昏迷下醒的人。
他兴奋的表示,“昨天在服下毒王的那颗解药后,我就觉得整个人精神焕发,内息充沛,结果今早一跟大贵比试,发现内力果然增加了几分。
“就是呀,现在的我不是大哥的对手了。想不到毒王的解毒丹居然还有增强功力的效果。”大贵黝黑的脸孔微露一抹羡慕。
刚好过来的洪平寿,在听见他们的谈话后,若有所思。“看来江湖传言果然是真的,毒王不只擅使毒,他精通医术,据说他的解毒丹,有些不只能解毒,服下后还能增强功力。”
见到他来,三人连忙叫道:“洪叔。”洪平寿算是望云寨的军师,寨子里若有什么疑难杂症都会向他请教,很得众人的敬重。
他望向白小林。“小林,毒王人呢?”
“我不知道,他昨夜回来了一下,便又离开了。”她摇了摇首说。想起他昨夜离开时的神色,他该不会是在气她不想同他一块睡的事吧?
见中了毒的大富,今日一早便又恢复如往常般生龙活虎,功力甚至变高,沈千秋对望云寨应该是没有恶意的吧。
江湖中人之所以把他形容得那么可怕,也许只是忌讳他那身出神入化的毒功。
毕竟一个人武功再强,对于难以防备的毒物,难免有些忌惮,尤其是像他这样的使毒高手,更加防不胜防。
白小林愈想愈觉得没错,心下对他的畏惧顿时消失了大半。
“小林,对于跟他拜堂成亲的事,你有何想法?”洪平寿问。
“这……洪叔,老实说我一点也不想嫁他,可是他说什么都不肯将昨日的事当没发生过,对了,洪叔,他昨夜说他之所以娶我是要我帮他救人。”白小林连忙将昨夜沈千秋说的许告诉他。
“救人?以他的能耐若是连他都救不了的人,你怎么可能救得了?”他立刻便听出问题。
“这……”白小林一愣,觉得洪叔说的没错,“那他为何要我帮他救人?”
沉吟片刻,洪平寿问;“他可有说要你救什么人?”
“没有,他说要回百毒谷才告诉我。”
“洪叔,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阴谋?”大贵挠着腮帮子问。
“难道他想对我们望云寨不利?”大富惊道。
“他若想对咱们望云寨不利,只要随手下个毒就能解决咱们了,何须多费心机。”当初就连肆虐一方的骷髅帮都难逃他的毒手,全帮被歼灭,若真要对付望云寨,对他而言根本就不费吹灰之力。
“那……难道真有他救不了的人,所以要找小林帮忙?可是小林又不懂医术,武功也没他高,怎么可能帮得了他呢?”大贵狐疑地道。
大贵的疑惑也是其他三人的疑惑。
洪平寿离开后,她与大富大贵兄弟练了一会功后,便回到寝房。
一进去,便见沈千秋躺在床榻上,阖着眸儿看似睡着了。
她悄悄走近床榻,借着窗外透进的阳光,她这才发现他的肤色比秦千时还要白,那雪般的肌肤,隐隐透出一抹青蓝,就像他黑眸中偶尔会透出的那种蓝一样。
他看起来像是很疲累,眉心轻蹙着,让闭着眼睡着的他看起来添了丝愁郁,仿佛有什么沉重难解的心事。
她想起他昨夜离开前看她的那一眼,很冷,却又透着一种孤绝。
也许,让江湖中人人畏惧的毒王并不是那么好当的吧,她心上不禁生起一抹怜惜,下意识地伸出手想抚平他眉间的皱摺。
“不要碰我!”沈千秋忽然睁开眼喝道,白小林冷不防地骇了一跳。
“对不起,我只是想……”等等,她干么要道歉呀,她是好心想帮他抚平眉心的皱纹,他干啥凶她?这么一想,她不禁瞠大眼瞪回去。“我又没想对你怎样,只是看你皱着眉头,想帮你顺平罢了,你干么那么大声吓人?”
她的话让沈千秋意外。她想抚平他皱着的眉心?
他深看了她须臾,才开口道:“我全身都是毒,你若随便碰我,当心中毒。”
听他语气缓和了下来,白小林也不恼他了。听他说他全身都是毒碰不得,不禁好奇地问:“唉,沈千秋,江湖传言你连血里都有毒,这是真的吗?”
“嗯。”他全身上下就数他的血最毒了。
她看向他戴着黑色手套的双手,再问:“那你戴着黑色手套,也是因为手上有毒吗?”
“嗯。”他轻哼,神情有些疲疲惫地轻轻阖上眼。
望着他,白小林忽然若有所思地说:“原来如此,你担心自个儿会不小心误碰到别人,害人中毒,所以才会戴着手套的吧,这样看来,你根本不是江湖传言所说,视人命如草芥嘛。”若他真不把人命当命看,根本就不需要长年戴着手套了。
还有,方才她要碰他,他也及时喝止她,不让她因此中毒,看来他比江湖中人说的还要好,并没有那么坏。
闻言,沈千秋睁开眼瞬向她,片刻,唇瓣扯开一抹讽笑。
“你可别自以为是地把我想得太好了,江湖会那样传言不是没有道理的,笨丫头。”第一次有人对他说这种话,让他的胸臆掀起了丝丝波澜。
“你何必非把自己说成这样呢?你若是真的视人命如草芥,你刚才根本不需要阻止我碰你。”
“我说过我有事情需要你的帮助,所以不能让你死。”
“可是,你可以在我碰了你之后,再给我吃解药呀。”
他淡哼。“我不想浪费我的解毒丹救你。”
“但你却拿了可以增强功力的解毒丹给大富。”就算她不懂医术,也知道那种丹药有多珍贵。
“那是因为我这趟出来,身上没带到一般的解毒丹,只好给他那种解毒丹。”
闻言,白小林愣了愣,忽然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沈千秋不解。
“你很诚实,由此可见,你真的没江湖中人说的那么坏。”他其实可以编出其他理由来骗她,但他却没有这么做,白小林不由得更加确信他不是个生性残佞、是非不分的人。
微眯着眸凝视着她脸上的笑靥,沈千秋冷冷道:“你太天真了。”等日后她得知他要她做的事时,只怕她不会再这么想了。他闭上眼,面无表情地撵人。“出去,我要休息了。”
“你一夜没睡呀?”见他脸上透着疲色,白小林问。
等了一会儿见他不再出声,她摸摸鼻子,旋身离开,轻轻地为他关上房门。
“咦,小林,你起来啦。”珍珠走了过来。虽说小林昨天嫁的人不是秦公子,不过已经准备好的喜宴,大伙也没浪费,她多喝了几杯酒,所以才会醉到刚刚才醒来。
“嘘。”她比了个手势,拉着珍珠走远了些才道:“我早起来了。”
见白小林拉着她走到这里才说话,珍珠好奇地问:“难道秦公子还没起床吗?”
“他才刚睡下。”
闻言,珍珠吓得睁大眼,上上下下打量她。“小林,你们昨晚已经……洞房了吗?”
“才没有,他昨晚出去了,方才才回来,所以这会儿正在床上补眠。对了,珍珠,你有瞧见我爹吗?”
珍珠指向正朝这儿走来的白通。“那不就是吗?”
“爹。”白小林走上前叫了声。
“小林。”白通笑呵呵地看着女儿,红光满面,精神极好,问道:“咱那贤婿呢?”
“什么贤婿?”她一愣,一时没会意过来。
“就是千秋呀,你这丫头不会忘了昨儿个你已经嫁给他了吧。”
“我没忘。”白小林狐疑地瞅着父亲。怎么听爹的语气,好似很满意沈千秋这个女婿,居然还叫他千秋叫得这么亲昵。
看见女儿脸上的疑惑,白通解释:“昨晚多亏了千秋,要不然我这一身武功算是废了。”
“发生什么事了,爹?”
“我十年前受的内伤昨儿个夜里又复发了,我运功疗伤,结果因为操之过急,以致以脉逆行,幸亏千秋及时出手用内力助我将逆行的内息逼回丹田,之后我便昏睡了过去,没想到早上醒来,赫然发觉十年前受的内伤全都好了。”
“什么,竟有这种事?”白小林讶异。她知道十年前受的内伤困扰了爹多年,始终治不好,每缝夏冬两季便会发作,发作时疼痛难当,爹也只能运功抵挡,她没想到沈千秋竟会出手治好爹这陈年旧疾。
“真的,因为那内伤,以前我每次运功时,左胁下总会隐隐作痛,可今早我练功时,发觉完全不会痛了,而且内息十分顺畅,甚至内功似乎还增强了几分哩。”
这应该是沈千秋为他治好的,所以他才前来打算向他致谢。
原本他对沈千秋娶女儿的事并不是很赞成,但这会儿,他可是很满意这个女婿。
“他呢?在房里吗?我去向他道谢。”白通兴匆匆道。学无先后,达者为师。
虽然沈千秋年纪比他轻,但他的武功修为比他高是事实,他一向嗜武,很想再多跟他讨教些武学上的问题。
回头瞟了一眼阖上的房门,白小林直道:“他才刚睡下不久,爹,你先不要去吵他。”爹的房间就在附近,她心忖沈千秋必是昨夜离开她房间,经过爹房前时,察觉不对劲,及时出手帮了爹吧。
看来他是为爹治疗了一夜,所以才会看起来那么累。她心头对沈千秋顿时心生感激,他果然不是坏人。
“好吧,那等他醒来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