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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人之上,再无其他价值

—— 与朱建陵先生商榷

在《大家》的专栏,一个月的份额是两篇,我觉得这很合适,不疾不徐,让人有足够的时间酝酿一个想法。但是今天的文章《十年才入自由主义的门》,引起了一些讨论,朱建陵先生很快在腾讯《大家》写了篇商榷的文章《关于自由主义与个人主义》。看了之后,有些话想说得明白一点,就提前用掉一篇的指标吧。

应该说,这反应在我预料之中,批评我逃避或不关心他人苦难的声音是一定会出现的。

其实这个疑问在《十年才入自由主义的门》中已经回答了。在这篇文章中,不妨再明确一点:自由主义必须回到其原点:个人之上,再无其他价值。凡试图以个人之外的价值凌驾于个人之上的,即非自由主义。顺着这个定义,我认为,是的,一个自由主义者,应该把个人的价值放在第一位,不需要去关心他人的苦难。你关心,那是你的选择,并不能反证不关心是非自由主义。

听起来有点很冷漠,甚至冷血,但我认为,这是最快最好的一条路。

我想起罗素先生说过的一句话,大意是,不要为任何理想牺牲,因为这理想可能是错的。他还开过一个让英国人相当不爽的玩笑,上世纪六十年代,他劝英国政府,根据事物的逻辑,暴政顶多也就七十年寿命,英国与其冒核大战毁灭人类的危险和苏联对抗,还不如投降算了,再过三十年,天下太平——想不到玩笑还变成了事实。

个人之上,再无其他价值。这是我理解的自由主义,我不劝你牺牲,我不劝你承担拯救他人的责任,我劝你保全自己,我劝你过得好一点。某物违反逻辑,它自然就会垮掉,公有制自然会输给私有制,奴役自然会输给自由,苏联排长队也买不到面包时,冷战自然就结束了。

为了国家和民族的自由与美好未来,我要去牺牲、我要去坐牢、我要让家人担惊受怕,效率与好坏不论,这个路径与做法是违背自由主义基点的:即国家与民族(甚至包括人类)的价值高于个人价值。而我认为国家与民族并无价值,追求个人自由的路径已经不少,毁弃后者以求提升前者,那是舍本逐末,买椟还珠。

当然,做为一个自由主义者,我尊重其他人的一切想法与做法,包括你去牺牲。但我想提醒一下的是,不要尝试改变趋利避害的人性,自由主义从不尝试去改变人性,而是尊重人性,所以你牺牲了,别谴责他人冷漠,更别鼓动他人去牺牲,没有任何一个人应该牺牲,因为——

个人之上,再无其他价值。自由只能由此衍生。

附,朱建陵先生与连岳先生就“自由主义”、“个人主义”讨论相关文章:

朱建陵《关于自由主义与个人主义——与连岳先生商榷》:http://dajia.qq.com/blog/184715099803721

连岳《十年才入自由主义的门》:http://dajia.qq.com/blog/241461039688126

十年才入自由主义的门

当我变成一个真正的自由主义者以后,才感觉到了平静。

人天生就是自由主义者,我也不例外。从二十七岁接触到王小波、罗素、哈耶克、波普尔等人的作品,读、写、做,一直到现在,十六七年过去了,才可以真的认定自己是个自由主义者。

这点在整理《城市画报》十年的专栏过程中,更加明显地感觉到。

不算自夸的话,文学性的语言在三十来岁就有了信心,但这十来年,写得最多的论述性的文字,一度以时政评论专栏为主,自己的转折点,应该在2008年,停掉在《南方都市报》、《潇湘晨报》等报刊的时评专栏,一度以为是微博类的文字更灵活、更直接、更生动地取代平面媒体所致,可是在微博上,我对时事的关心度也直线下降,不再喜欢第一时间点评论事情,等它尘埃落定吧,可尘埃落定后,又有什么值得说的呢?——当然,在微博上到达这点,又迟了一些,直到2012年才意识到。

越来越无所谓,难道就是自由主义者?

我对外部确实是无所谓了,在我心中,有个美好世界的模样,我也会在文章里说,可是现实如何演变,甚至不变好,我并不在乎,毫无原来的愤怒和焦虑;我对自己及自己所爱的人很所谓,能不能让自己和她开心,变成最重要的事。

关注的点越来越具体,回归到自己,才慢慢发现了自由。

若无必要,勿增实体。一个走向自由的人,剥离那些不必要的“实体”,是很漫长的路。

在《城市画报》的专栏,也是论述性的文字,由于媒体的属性,它不像时政类评论那么“强硬”,柔软一些,时间跨度也长,半个月一篇的文章,写每一篇,你都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变化,把两百多篇快进看完,演化就出来了,挑文章,前几年的,基本看不上眼,前四五年的,要做些修改,删除那些攻击性强的、挖苦人的文字,太猛烈的判断、太强烈的抒情,都一一揉软,近一两年的,则基本可以不动。

长年专栏的好处是,你发现原来幻想改变外部环境,到后来最需要改变的是自己。你写的东西,都是在与自己对话,是在逐渐放弃一些负担,让自己轻灵一点,不再背着别人跳舞。

祖国、国家、民族、家族这些集体词汇,是最早放下的,稍稍接受自由主义的人,都容易发现它们的主要功效就是用来压迫个人,个人无法逃逸,当然就没自由。

但是集体主义词汇,换个面目出现,你却很难拒绝。

以德国牧师马丁·尼莫拉的这首《忏悔文》为例:

“起初他们追杀共产主义者,

我没有说话

——因为我不是共产主义者;

接着他们追杀犹太人,

我没有说话

——因为我不是犹太人;

后来他们追杀工会成员,

我没有说话

——因为我不是工会成员;

此后他们追杀天主教徒,

我没有说话

——因为我是新教教徒;

最后他们奔我而来,

却再也没有人站出来为我说话了。”

我长久为之感动,所以觉得自己有“为他人说话”的义务。直到后来才意识到,这只是新的集体主义,是一种包装得比较巧妙的胁迫。在各类网络留言中,有人把它译成了比较直白的文字:你现在不帮我,以后你倒霉,我也不管你。

我本来就不需要人管,我本来就没权利要求他人为我说话,我是自己的主人,各人是各人的主人,只有集体主义才害怕这些,才要求人们捆绑在一起。

认识到马丁·尼莫拉之类的优秀演说家也是个集体主义者,个人的另一只脚也从集体中脱离,我的自由主义才算入了门,宣传机器爱好的集体主义词汇别来烦我,反对者爱好的集体主义词汇也干扰不了我。我只想说自己想说的话,我不为别人代言,别人也不要为我代言,你争你的权利,我争我的权利,我们不交换,你争你的自由,我争我的自由,我只对自己负责。

这个线路图,留在了一个十年的专栏里。所以我认为,每个人都应该写一个十年的专栏,不停和自己对话,总能想清楚一些东西。我能想清楚一个小问题,你也许能想清楚大问题。

关于自由主义与个人主义

—— 与连岳先生商榷

拜读了连岳先生《十年才入自由主义的门》之后,放下原本打算写作的题材,一些想法不吐不快。

至今未见过连岳先生,但网上交游起于2007年的厦门反PX“散步”,当时连岳先生是以文字发动反对的反对主力之一,我是一个见新闻之猎而心喜的台湾记者,后来厦门反PX以喜剧收场,我因此事而对连岳先生产生好奇,看了连岳先生更多的文章,所以自认还有一些发言权。

连岳先生在文章中开首就说:“当我变成一个真正的自由主义者以后,才感觉到了平静”。接续,在批判“集体主义”之余,连岳先生又说,“觉得自己有‘为他人说话’的义务”是另一种新的集体主义。并说:“直到2012年才意识到”。

我想,连岳先生可能自己没发现,我在连岳先生写于2008年的一篇文章《等爸爸死掉》之中,就已经发现了端倪。任何社会都有“问题”,处于剧烈转型期的大陆尤然,面对这许多的问题,包含体制设计的不合理、社会人心的偏见等,如果我理解得不错,连岳先生认为,毕其功于一役的想法只是一种梦想,从来不可能实现。他认为,最好的办法就是“等爸爸死掉,等偏见和爸爸一起死掉,这就是出路”。

从厦门反PX到《等爸爸死掉》,再到批评另一种新的集体主义,而后说“才感觉到了平静”,这中间有一条清晰的脉络,就是彻底放掉了“社会责任”,甚至认为这种“社会责任”是一种应该批判的集体主义,而后个人得以完完全全地归向自由,并得到平静。

揣度连岳先生得到自由、平静之后的处世之道,应该是以个人为圆心,划出一个半径并不大的圆(包含连岳先生所居的厦门),往后除了个人、家人之外,只针对这个圆内的公共事务发言、使力。我认为,这是一种“个人主义”,而不是连岳先生所称的“自由主义”。

首先必须阐明,个人主义和利己主义不同,个人主义主张个人的完全自由,认为如果每个人都能维护好一己的权益,世界终将因此而改善,而利己主义则是“拔一毛以利天下而不为”,两者截然不同。其次,个人主义的相对者是集体主义,“国家先得自由,而后个人得自由”是集体主义的标准论述方式。

个人主义是古典自由主义的基础,但却不是自由主义。就我的理解,自由主义是一种意识型态、一种价值、一种追求,追求一个更为合理的社会及政治制度。这里面,其它且不论,重点是“合理”。

以台湾为例,国民政府“转进”来台之后,一大群从大陆各省选出的国民大会代表,因为维系国民党仍统治全中国的“法统”而长期在位,这些人与台湾的民意根本毫不相干,台湾民众天天看着这些老迈的民意代表,在看护的扶持下、拄着拐杖参加代表他们的会议,情何以堪?依据连岳先生“等爸爸死掉”的推论,这些人会死,体制就会改变。但我相信,不会,如果当年的“法统”概念不变,换了汤、药仍在。

以大陆为例,一个遭遇地方政府不当作为的受害人,选择上访,而后反而被告、被劳教,甚至被送进精神病院。以个人对抗政府公权,哪个个人以一己之力能呼唤求得正义?大陆类似的例子太多了,就不多说。以“等爸爸死掉”的推论,那些施害者总会死掉,他们建立的制度也会死掉。但这中间,得有几代的人受害,继续处于不正义、不合理之中?

“等爸爸死掉”者可能认为,问题是“时间”,等久了,终会等到。但我以为,问题可能在“无力感”,“等爸爸死掉”只是一种遁逃。当社会问题实在太多,要纠偏的思想实在太多,而旧势力又太过强大时,积极的反对者经常沦为另一种受害者,消极的反对者,则经常处于一种“何时该出手”、“我能做些什么”的焦虑中。

我是一个经常处于焦虑中的消极反对者,我不想只是一个“搭便车”者,不想一生都搭着众多义勇之士流血、流汗创建的便车,但我也不想因为太过义勇而牺牲了自己及家人、朋友。曾有一个大陆来台学生,在认真看过台湾社会与大陆社会的合理性对比之后,问我:“怎么办?”我当时答:“做你能做的。”是的,“做你能做的”就是我的答案,藉此,虽然没得到完全的平静,但相对平静。

转自连岳博客——等爸爸死掉

1

“只要有心的话多种渠道都可以移民,不过这个多种渠道也都是要稍具基础(经济基础啦,技术基础啦)才行的。为了自由,先埋头苦干几年~

至于说改变,我不是悲观主义者,但也不像连岳这么乐观。


我爸坚持认为新疆人都是小偷,上海人自大瞧不起外地人,北京人牛逼,美国是霸权主义所以就该出个萨达姆给美国找点不痛快,8平方运动是一群孩子被坏人煽动,法X功活该……非常坚定非常不移,我小心翼翼旁敲侧击提出一点儿质疑就被训成一只袜子。==||||


改变我爸的想法?啊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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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我认为只要我的想法跟我爸不一样,就已经是一种改变。我比我爸小30岁,不出意外的话,他驾鹤以后我应该还活着(希望如此)。那时的中国当比现在更加好一点。


慢慢来。^_^”

当时很想就这段话写点什么,后来由于别的事情放下了,半个月后,找到这段话,依然很喜欢。

2

等爸爸死掉,等偏见和爸爸一起死掉,这就是出路。

我甚至认为,这是唯一通向美好未来的道路。

来,来一场浴血的战役,来一次总动员,来痛快地切割;来,我振臂一呼,万众云集,新世界、新秩序、新人类从此诞生——这是多少哲人王的梦想,它从来不可能实现,只是梦幻加空想。

因为没有非此即彼的两个阵营,没有必须被淘汰的一群人,我们痛恨的偏见,它是我们亲爱的父亲身上的一部分。

杀死父亲永远不可能是人类的选项。

在中国的伦理里,多数人甚至无法逃离父亲的权威、不敢和父亲辩论。偏见将与父亲一样长寿。

偏见的父亲、固执的父亲,他同时是一个慈爱的父亲、无私的父亲、善良的父亲。

就算他是一无是处的父亲,你身上有他的基因,天然的联系只有到他死了才算终止。


3

岂止父亲,几乎每个人都是这种混合物,不左不右,不好不坏,有时清楚有时糊涂,有时软弱有时刚强。

这就是人性,一切美好的事物,都得顽强到足够在这种人性里生长。

偷懒的人偏爱使用集合名词,比如:知识分子都是软蛋、某某党员全该死、中国人就这个德性、人类真是没有救了!这些初听气壮山河,稍稍一想,它们和“新疆人全是小偷”一样,是残暴的偏见。

说这种话的人,往往会自比为鲁迅,怒其不争嘛。我理解这是对缓慢到看不出改变的现实,或者是短期内的倒退,感到非常不痛快。比如某某党,有那么多恶事,至今也有诸多荒唐,为什么还有那么多年轻人为了利益入党,为什么公务员招考处摩肩接毂?他们不是也喜爱自由平等吗?为什么全忘了?

很简单,自由平等不能当饭吃,追逐个人的利益是人的核心动力。只要释放一点实际的好处,就能从理想者的行列中挖走一些人,尤其是那些没有工作的人。

这些入党的人,成为公务员的人,当然,也不会一夜间变成自由与平等的反对者,可能为了政治正确,他们不说了。但是他们比他们的“公务员父亲”,多了许多常识。

体制会消磨、洗刷这些常识,变成淡淡的影子。

4

淡淡的影子有没有用呢?一天没用,一年没用,可能一代也没用,不过下一代,就很难说了。

自由、平等、民主,这些天赋人权,它们再淡,也符合人的本能,总是在不停地生长。慢慢风化王宫。

由于在检察院头尾呆过三年,我有不少朋友,遍布公检法国安等暴力机器,跟他们聚的次数,一直不少。在这些部门,对平等的剥夺更甚于别处,你没有靠山,没有钱,再有才华也很难得到重用,虽然以这种方式体验平等的重要性,仿佛恶之花,但毕竟是花。

去年我去公安局办护照,旁边队列中有一人因为证件不齐办不了,冲着警察大吼大叫,那警察只是无奈地苦笑,其他的警察也只能一边办事一边陪着苦笑。

我对厦门警察的印象一直不错。这可能是我接触的样本不够;可能是因为我在里面有朋友,所以心里有较为温暖的投射;可能是我没吃过他们的苦头。

我自然相信很多人可以举出坏警察的例子,我的意思是说,在我这个刻薄的批评者眼里,我也能看到那些淡淡影子变成一点点实体。

不说别的,我当年是检察官时,有没这种修养?没有。有没一点特权思想?有,甚至不少。

5

人都是复杂的。

那些体制内的朋友,我们在聚会散去之后,他们回到单位,可能是另外一副人格,可能会拍马逢迎,可能会耍特权,可能会跑官,可能会不知民间疾苦,可能本能地害怕民众得到自由……

那些相谈甚欢的公共话题,其中不少是公民社会的常识,又回归到了淡淡的影子。

威权的父亲,活在他们体内。得等这个父亲死掉。

我很能理解他们内心的分裂。因为我原来也是这样一个分裂的人。在我的档案袋里,有我的入党申请书(还不止一份),也有各种思想汇报——但愿我的档案已经找不到了,永远没有曝光的那一天,唉……

所以宽容真不是赐予,而是自救,他们身上的恶,在我身上一一上演过,可能仍在上演。

6

我坚信人是理智的动物。

给我们足够的时间,我们意识得到美好的事物,就像青春期到了,我们有了性欲。

自由平等民主,它们像性欲一样,压抑不住。

曾经有半个地球的政府试图压抑它,那么强大的力量都没用。

7

有人说,哪有那么多时间,每一天都有人在受苦!

世界从来不偏爱急性子。剖开怀孕两个月的肚子,这样的助产士,妈妈们只会害怕。

怀疑论者于是说,也许根本还没怀上呢。是的,那就更不该剖腹产。

四川地震,那些死于豆腐渣校舍的孩子,其中一些父母,放弃了问责,接受了赔偿。

于是有人痛骂:懦夫!出卖孩子的孬种!

嗯,他们受灾,他们死孩子,然后再来让你义愤地一通臭骂。

着急的看客大叫:为什么不当陈胜吴广?为什么不杀个痛快?为什么要忍受?

他们的忍受,以及更大范围的不幸人群的忍受,他们其实给了执政者和批评者更多的时间,让那“偏见的父亲”自然死亡,给了改良一个机会。

可惜这双方有时候都不珍惜这隐忍的善意与珍贵。执政者不停刺激民众的底线,而批评者又不停责骂民众的“劣根性”。

民众不会喜欢不思进取、腐败无能的执政者,他们也不会喜欢怒气冲冲、狂妄自大的精神教父。

8

做为一个批评者,有没有一个狠毒的“批评者父亲”活在自己体内?

看到不幸的人沉默地接受了悲惨的命运,不是自责自己的无所作为,不是更加强烈地批评政府,而是怪罪这些不幸的人没有搞点大事,他们竟然没有去牺牲。

于是在文章里暗示他们,你们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失去的了!你们这群软弱的顺民!

不得不说,有。有这样的父亲。

站在安全的距离,指望他人牺牲。他人不牺牲,自己就生气。这是可怕的思维习惯。

我们和敌人,有时候是同一个父亲的孩子。

批评者,只能自己去牺牲,而无权鼓动牺牲。
所以胡+是真正的批评者。他的“批评者父亲”已经死了。

任何一个卑微的真实的生命,它的价值都高于纸上的辉煌的理念。

9

做自己的事,等爸爸死掉,等新一代人少一点偏见。

以色列人祈祷了两千年,应许之地还没落实。

没到乳蜜之地,是因为我们路途未尽,仅此而已。

让我们沿路埋葬死去的父亲。让新生命健康一点。

不要指责那些选择与我们不同的人,不要指责那些因生存而淡化理想的人,不要指责不幸到没有声音的人,无论他们的孩子是死于三聚氰胺,还是死于劣质校舍,他们都只能妥协。

不幸的人,不必惠赠其“劣根性”、“这些中国人呀”等等帽子,他们没有责任。或者说,只有很少的责任,幸运者的责任反而多一些,我们并无资格这么说。

我们稍稍远离不幸,比如我写BLOG,你在后面留言感慨,很大成分,是因为我们运气好了一点。

10

年底了,以这篇文章做个总结。告诉自己,说到底,只是运气好一点而已,逃脱了一些灾难。

以此送“偏见的父亲”一程。

【旧文】胡扯十一条

连岳

一个喜欢的小孩终于高中毕业,要读大学了。难免伪装一下长辈,胡扯几条建议。也许这些对别的孩子也有些用吧。

1、你听到高考成绩,因为不符合你的预期,就开始哭。后来证明哭得太早了,在不知道成绩所处的位置时,哭和笑都没有坚实的基础,你还是上了自己想去的学校。就是真的失败了,也没必要哭。倒是很能确定,你以后一定会有失败的,每个人都是如此,人需要不停试错,才能学得新知,只有傻瓜才能逃避这个命运。日本的武士和欧洲的骑士,都希望自己输的时候,死的时候,能保持尊严。这两种职业,虽然早已消失,不过职业精神还很有价值,输,要输得有尊严。

2、成功甚至不是人生的必需品,名和利,都是稀缺品,只能由少数人拥有。能得到当然不坏,可得不到也不必失落。你自己却近乎有自己百分之百的主权,你自己的感觉才是自己的必需品。

3、不必成功不是说可以当猪,混吃等死。而是更专注于自己,这样无论在什么阶段,都不会和魔鬼签约。

4、自己是个什么人,自己有什么潜力,自己处在什么位置才最舒服,这些需要永不停止的自我教育和自我对话才能找到,这个寻找的过程本身也是一种快乐,就像走迷宫,就像迷失在你没走过的小巷。漫游没有目标,也不是争第一,没有成功与失败之说,可它充满了乐趣,我觉得这才是比较适合人生的比喻。

5、养成阅读的习惯。阅读是人类精神遗产唯一认可的继承方法。不阅读,人可以活得很简陋,从零开始,活到八十岁;阅读,可以活得很丰富,从零开始,活足五千岁,时间是有密度的,方法只有通过阅读。

6、学好英语,无法好到当工作语言,至少基本的听说读写要过关,英语现在是世界语言,资讯及观点的富矿区,而且是一门不需要审核的语言,它是翅膀,想飞就得有。

7、不求速成,不相信速成。一门手艺或学问,没有十来年的时间,可能很难精通,慢慢来,不跑得太快太累,也不停得太久太懒,有前行的节奏即可。

8、保留自己的空间,再好的朋友都保持距离。无论看到多美多强的人,都别想成为第二个他。记住弗洛姆说的:每一个人都不应作为别人的复制品而生,自我生活的权利,这就是人格独立的意义。不要当跟班,更不要让别人当你的跟班。

9、切忌只凭一句话、一些片断信息就下结论,尽量多地搜集信息,尽可能站在不同的立场想想问题,嘴太快太杂,于公是毫无价值的噪音,于私是人人厌恶的八婆,眼神会浑浊,气质会变差。

10、不要由于同龄人的喜好,或因从众而酗酒或嗑药,这样取得的暂时快乐要以清醒后的抑郁做为补偿,得不偿失。自然而然得到的快乐才是快乐。要敢于拒绝。敢拒绝才酷。

11、每周至少要休息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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