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恨情仇”被迫放下身段,试图去充当一个农妇的代言人,池莉此举,祭出的农妇也有七情六欲也可以言情的大旗。小说《爱恨情仇》的情节,除了主角顾命大是个农妇活动的地点先是湖北省沔阳县一个叫潮愿的村庄里后是武汉周边无浪湖村和烂泥湖村这两个外来人口聚居地让故事失去了我们业已习惯的言情小说应有的人物形象和背景外,顾命大一波三折的命运,倒是一点都不比琼瑶小说里的女主角缺少泪点。
出生于1961年冬季的顾命大,前面已有两个姐姐,甫一出身被认定是个女孩后接生婆就在其父母的暗示下将顾命大塞进了马桶——一个泪点。
意外的是,因为多年未用,马桶散了架顾命大死里逃生后又被接生婆丢弃在荒郊野岭——一个泪点。
意外的是,寒冬腊月里冬夜过后竟迎来了暖洋洋的太阳,顾命大非但没被冻死,还被一个灵姑以报恩的名义施以魔法让顾命大为父母引来了一个弟弟可顾命大并没有因此改变自己在父母那里备受摧残的命运——一个泪点。
意外的是,都是愚昧无知的父母所生,两个姐姐五短身材面目粗鄙,偏偏顾命大是“亭亭玉立,脸蛋也是白净细嫩”。作家的这一处虚构,从遗传学上虽然讲不通,却为顾命大赢得了又一个泪点,被两个姐姐打骂凌辱甚至让其在死亡边缘徘徊,她们的歹毒还被父母明里暗里怂恿着。
意外的是,顾命大竟被父母挑选出来陪伴弟弟去上学。也是,除了顾命大两个姐姐谁能经受得住霸王弟弟的折磨?可因此让被嫉妒蒙了心的二姐服毒自尽,“顾命大也自觉害死二姐,连累母亲,罪孽深重”——一个泪点。
意外的是,在陪伴弟弟上学的日子里,顾命大受到了文化启蒙,懂得了世上还有自由恋爱这一说,于是就萌生了退掉与陈歪颈子婚约的念头,结果被父母打得“鲜血从顾命大的嘴角流出来”——一个泪点。
意外的是,殉情投河的顾命大被救了起来。认命之后的顾命大嫁入大队长陈有锅家从此生活越发困顿:没完没了地生儿育女,没完没了地脏活累活,没完没了地被公公陈有锅胁迫乃至强奸——泪点、泪点、泪点……
得知怀上公公孽种的顾命大穿上红色羽绒服、吞下两瓶感冒药昏昏沉沉地溺入河水,顾命大找死的决心有多大,可见端倪。意外的是,顾命大就是命大,漂浮在河面上仿若就是等待河南老九夫妇来营救的。命没有绝,命运却在此没入暗无天日之中,这当中全是泪点,直到河南老九死了妻子又特别巧合地遇到了被他们卖掉后又被警察解救出来的在饭馆打工的顾命大,这时候,池莉给顾命大安排了一个童话般的结局:顾命大和河南老九从此过上了虽不富裕但吃喝拉撒从此有了保障的生活。
如此多的泪点,被池莉集中在一篇名叫《爱恨情仇》的小说里一个名叫顾命大的主角身上,我不知道被《十月》刊发在今年第三期上的三个多月里,评论家们是否关注到了曾经给文学界带来新风气的池莉的这一篇新作了没有?《小说月报》第7期果断转发,多少是对这篇小说的肯定,而我,一个只是喜欢阅读小说的读者有点儿懵了:《爱恨情仇》好在哪里?过多的巧合让小说缺乏了应有的生活逻辑外,比顾命大的出身和生活的区域更加粗陋的小说语言,更让我有一种看着池莉小说状态下滑而无奈的无力感。
举例:
一见烂泥湖村这般热闹,顾命大顿时紧张起来。立刻,魔力消失,文字纷纷逃掉,小路断掉,天昏地暗……
顾命大就只说了三个字。陈富强一下子听出了顾命大的口音。陈富强激动万分,急眉煞眼,扒开人群,冲到顾命大面前,大喊一声:“妈!”随后,扑通,跪下了。
……
已经跳脱了用平和的语言绵密地编织小说的早年池莉的水平,有一点不知所措的急吼吼。70多岁的艾丽丝·门罗还能在她的水准里稳稳地写出一篇又一篇让人叹为观止的小说(见《亲爱的生活》),可见,对一位作家来说,坚持是一件太不容易的事情。
对了,所引的两段《爱恨情仇》中出现的陈富强,得跟大家交代一下。他是顾命大与陈歪颈子的大儿子,被爷爷陈有锅娇宠的蛮横无比,被顾命大所不喜。顾命大离家时他还是个孩子,却能在12年之后仅仅听到顾命大说的“我不要”三个字后就认定了顾命大就是自己找遍天下无果的母亲。对了,被贫穷逼得到处寻找挣钱途径的陈富强,为什么要千方百计地找妈妈?就为了小说所说的成为全国闻名的孝子?至于池莉让顾命大死于随陈富强回家的路上,就更让人匪夷所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