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玉皇顶墓园中有做两个男孩的合葬墓,他们的墓碑旁 ,我献上一束他们生前最喜欢白玫瑰。我为他们的爱
而感动!现在我就讲讲他们的故事!瑞安的路很顺。瑞安是家中的独子,父母都是高干,家庭条件很优越。瑞安的学习成绩一直很优秀,从小学、初中到重点高中,又很轻松地考上了北京医科大学,但他对学医并无兴趣。
高二时的一次物理竞赛,瑞安认识了宁强。宁强是同届另一个班的班长。瑞安早知道这是一个颇有人缘的男孩,追他的女孩很多。性格内向、上学放学都是车接车送的高干子弟瑞安,没把任何人放在眼里。偏偏是那次物理竞赛中,宁强友善的对他一笑,让瑞安的虚荣心得到极大的满足。其实,宁强对任何同学都是这样友善。但瑞安却对宁强有了一种神秘的好感。这种好感连瑞安自己也解释不清楚,只是在学习之余会莫名其妙的想看宁强一眼,但又很快的打消了。每当瑞安看到宁强和其他的女孩、男孩在一起说说笑笑时,他心中总在骂:穷小子。头也不回地钻进了接他的轿车。瑞安认为他不是在骂宁强,骂谁?他自己也说不清。
高三重新分班时,瑞安和宁强分到了一个班。瑞安不知从哪弄来那份勇气,他要求和宁强坐同桌,宁强依然友善地一笑,他们便成了老对。渐渐地,宁强发现,瑞安虽然不爱说话,又有些孤傲冷漠,但很细心。每天早上,瑞安都来得很早,把两个人的桌椅都擦得干干净净;每当他油笔心快用完时,瑞安就会提前为他换好。只是性格过于内向,除了自己之外,和谁也不来往。仿佛谁也看不起。不过,人倒是不坏。宁强觉得,和瑞安在一起,无论是学习还是游玩都是愉快的。特别是在学习上,瑞安学习成绩优异,对他有很大的帮助,但瑞安仅热心帮助他,也不厌其烦,却从来不肯帮别人。
一次,宁强无意中对瑞安说:“大学我们还能做老对多好啊!”瑞安瞟了宁强一眼,两腮微红,若有所思。大学录取通知书下来了,他们双双考进了北京医科大学。其实,瑞安并不想学医,他认为自己有实力考上更好的大学,但宁强选择了学医,所以他才报考了医大。“只要能和宁强在一起,一切都是幸福的。”瑞安解释不清这种奇妙的感觉大学时,他们不可能再坐老对了。他们不在一个系,也不是同寝。除了学习之外,他们几乎形影不离。身在异乡,彼此照顾,相互依靠。
大一的暑假,他们决定不回家了,一起打暑假零工。两个人好不容易找到能在一起的工作,瑞安的母亲却突然从天而降,硬拉着瑞安出国旅游去了。瑞安走后,宁强才发现自己的魂丢了。从高三到大一,他们一直形影相随。瑞安突然离开了,他觉得生活空荡荡的,说不清为什么,也说不出什么滋味,干什么也都没有兴趣,总感到瑞安一直在他身边,却又……宁强有些茶不思、饭不想。后来工作上出了差错,被老板炒了,一分钱薪水也没拿到,独自回到了大连。回到家后,宁强看到家里熟悉的一切,又回忆起当年和瑞安在自己房间里学习、嬉闹时的情景,不由倍加思念起瑞安来。时而宁强也在想:瑞安是否也在思念我呢?在宁强的记忆中,瑞安只和他一个人嬉闹过。燥热的夏夜,满天的星星在眨着。
眼睛,蛐蛐在不知厌烦单调地叫着。宁强穿着三角裤头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瑞安的音容笑貌一直在他面前浮现。蓦地,宁强急忙翻身下床,一边拍着脑袋对自己傻笑,一边自言自语道:这不是有瑞安的照片吗?便迫不及待地去翻抽屉。宁强仔细端详着照片上的瑞安,他觉得瑞安对于他是一种折磨,使他魂牵梦系、食不知味、夜不能寝。宁强感到,这种折磨虽然痛苦,但他却心甘情愿享受这种痛苦,至于为什么,没人能解释得清楚。此时,宁强多么渴望瑞安能从照片上走出来,伴他度过这寂寞漫长的燥夜啊!
手里捧着瑞安的照片,宁强的心猛然一悸:我是不是爱上瑞安了?宁强意识到,他们之间的情感已超乎了正常的友谊,他对瑞安已产生想拥抱、拥有及更复杂的欲望。“怎么?难道我们是‘同性恋’吗?不可能,我们都是普通人啊?”可是宁强又回头仔细想了想,即使自己爱上了瑞安又能怎样呢?想到这里,宁强的心头掠过一丝痒痒的甜蜜。他觉得自己喜欢瑞安,并愿意这样想下去。宁强闭上眼睛,放纵想象着:他回忆着两个人在郊外游玩的情景,幻想着两个人沐浴着月光在小河里洗澡,仿佛是白先勇笔下的《月梦》中描写的诗一样的意境,主人公换成了他和瑞安。想到小说中两个男孩在月下小河旁忘我激情时的情景,宁强把瑞安的照片放在胸口,另一只手顺着胸、长着淡胸毛的腹慢慢地往下滑,一直伸进自己的……
这天晚上宁强睡得特别香。第二天早上,宁强还在梦里,突然听到急促的敲门声。宁强睡眼惺忪的把房门打开,开门的一刹那,宁强惊呆了!外面站着的正是他朝思暮想的瑞安。宁强还以为自己在梦中,瑞安一下子把宁强抱了起来,转了两圈。“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宁强吃惊的问。“想你呗!”瑞安清脆地回答。两个分别不到一个星期的老朋友紧紧地拥抱在一起。以前他们见面时也有过类似的拥抱,但瑞安觉得这次和以前不一样。宁强抱得他很紧,而且迟迟不肯分开。瑞安注意到,宁强闭着眼睛,呼吸有些急促,沉浸在无尽的幸福之中,眼角还挂着泪花。瑞安有些口渴,心跳得厉害,但这不是他渴望已久的吗?两个大男孩紧紧地拥抱在一起。瑞安也闭上了眼睛,两个人享受着这无比幸福的人间最美的时刻。瑞安用力抱紧了宁强,宁强竟轻轻地呻吟了一下,两个大男孩抱得更紧了。
这是夏季,瑞安只穿着T恤衫和真丝大短裤;宁强刚起床,只穿了三角内裤,两个人抱得又紧,彼此都分明感觉到对方紧张的心跳……不知道什么时候,谁先把唇压到了对方火热的唇上……瑞安把宁强抱到床上,宁强睁开眼睛示意虚掩着的门,瑞安会意的笑了,放下宁强,一步窜上把门反锁上……
暑假结束回到校园后,他们都搬出了集体宿舍。租了一处房子,住在了一起,一直到大学毕业。大学毕业后,宁强被分在北京某医院。瑞安被母亲一手安排分回了大连一家各方面条件都很好的医院。瑞安执意不肯回大连,死活也要留在北京。瑞安母亲认为他年纪还小,在外面闯一闯见见世面也好,便给瑞安办理了三年停薪留职,但有言在先,三年之后必须回大连上班。宁强在北京某医院当了一名外科医生,瑞安在一家合资企业打工。一晃两年过去了,这两年是宁强和瑞安最快乐、最幸福、最温馨宁静的日子。
然,好景不长。这一切犹如偷偷下凡的七仙女和董咏私自成亲没有逃出王母娘娘的眼睛一样,瑞安的母亲感觉有些不对劲了。身为高干的瑞安母亲认为儿子年龄已不小了,却从未听到儿子谈起过女朋友。他也试图给瑞安介绍几个女孩,但瑞安连看也不看,一听就烦。而且,他总觉得瑞安和宁强来往过密,又合租一处房子,也未听说宁强有女朋友,瑞安的母亲有些纳闷儿。也许是儿子在北京私下里交了女朋友,因为种种原因不敢带回家?瑞安母亲准备去看个究竟。
瑞安对母亲的突如其来十分吃惊。瑞安的母亲在瑞安和宁强的住处,没找到任何女人的蛛丝马迹。但是,却看到房间里是双人床、双人蚊帐,床上只有一条毛巾被,一对红鸳鸯枕头,床头柜上是瑞安和宁强在野外的合影照片。她还是第一次看到内向的儿子笑得如此甜蜜。
总之,室内的一切布置与夫妻家庭无异,瑞安的母亲想象不出,两个大男人合睡在一张床上、一个蚊帐里多别扭。瑞安母亲的心头掠过一层阴云,她有些不祥的预兆,但又不敢相信是真的。蓦然,瑞安的母亲仿佛雷击了般抽搐了一下,她惊愕的眼光留在床头柜下面一瓶竖着一瓶倒着的两个蓝色小瓶上,那是性润滑液啊?!显然一瓶已用完……“同性恋”?!这个词对于高级知识分子又是政府高级官员的瑞安母亲来说并不陌生,但却遥远的仿佛在天际。她不敢相信这种不幸为什么会降临在自己儿子身上。瑞安母亲面色死灰,她不敢再想下去。
瑞安母亲回去不久,就给瑞安下了死命令:火速辞职回家。瑞安知道,母亲虽为女流,却是一个性情刚烈、说一不二、叱诧风云的人物。母亲似乎发现了他那见不得人的隐私,他的母亲也决不允许他这种叛逆见不得人的行为。瑞安自己也矛盾。他虽然爱宁强,但这种爱是不会有结果的,社会不会认可他们。再说一个男人是需要成家立业,结婚生子的,这是迟早的事。虽然瑞安清楚自己不喜欢女孩,一丁点感觉都没有,可没有办法,面对的就是一个这样的社会。而且,假如他和宁强的事一旦败露,他的父母都是社会上有头有脸的人物,他们的脸往哪里放?还有,他和宁强一起生活两年了,多少也有些厌倦的感觉,他想过正常人的生活。宁强也应当过正常人的生活。早分手也是分手,晚分手也要分手,罢罢罢,长痛也就不如短痛了。
在一个深秋的季节里,瑞安在强烈的思想斗争之后,给宁强留下了一封泪水打湿的长信,回到了大连,回到了父母身边。让瑞安没有想到的是,他的母亲不仅为他准备了装修好了的结婚新房,准备妥当了一切结婚用品,而且已经为他准备好可以马上结婚的妻子。瑞安不得不承认,这的确是一个美貌的女孩,可是任凭她再美,瑞安却怎么也找不到一丝爱的感觉。为了验证自己是一个“正常健康”的男人,瑞安也尝试着和这个漂亮的未婚妻发生性关系。不知为什么,女人的胴体无论是“冰肌玉骨”,还是什么曲线美,这一切在他眼里都无法读懂,不仅无兴趣,反倒有几分恶心。在性的过程中,生殖器的磨擦也有快感,但是他只有把对方想象成宁强时才能达到高潮,几次,他险些喊出宁强的名字。
和女人的性行为对于瑞安来说是一项任务,而他是一部机器,他要给母亲生一个孙子,为祖宗传香火。那么结婚后呢?女人毕竟是无辜的,他不想牺牲一个女人的幸福,去维护自己做男人的尊严,可他又摆脱不了中国五千年根深蒂固的传宗接代生子嗣及“家”的概念。他可以不为自己考虑,但他不能不为父母考虑。瑞安觉得他不是为自己活的,也没有属于自己的自由。不结婚,不和女人结婚,母亲放不过他,社会放不过他,任何人也不会放过他。
“我为什么要爱同性?爱同性,到底错在哪里?爱同性者到底做错了什么?上帝啊,别人爱自己所爱的人可以花前月下,卿卿我我,我们为什么没有爱的权力!”瑞安时常在这样的问自己,但他找不到答案。瑞安深深陷入了痛苦和矛盾之中。矛盾与痛苦中,他更加思念起宁强来。此时瑞安才知道,和宁强在一起的日子是多么幸福温馨与快乐,可惜太短,也没有好好珍惜。人啊,为什么在失去之后才会发现曾经的拥有是何等可贵!如今他是不可能再回北京了,虽然他无时无刻不在思念宁强,怀念着北京那个和宁强营造的小家,可他是一个快要成家的人了,虽然明显是错,也得错着走下去。只有在瑞安的内心深处,他才承认,宁强是他精神上的寄托,情感上的依靠。
瑞安多想再见宁强一面啊!他多想扑在宁强的怀里放声痛苦诉说思念之情及矛盾的心情。哪怕是通一个电话。但瑞安还是忍着巨痛控制住了自己。他知道,此时宁强比他还痛苦,可这一切又有什么办法呢?为了宁强,也为了自己,他们必须了断一切!必须!帝啊!你太残忍了,你既然制造了我们这些爱同性的少数人群,又为什么不给他们正常的做人的权力呢?
大连是一座四季分明的城市。当这座城市树叶陆陆续续落完,又被清洁工打扫干净的时候,已是初冬了。宁强拎着皮箱走出了大连机场。这是宁强和瑞安分手后不到一个月里第三次回大连。这次,宁强已辞去了在北京的工作。
那天,宁强夜班回来后才发现瑞安已不辞而别了,仅留下一封长信。当天夜里,宁强是搂着这封被两个人泪水打湿的信而眠的。从此以后,除了工作时间,宁强几乎一刻不离的守在电话机旁。他期待着电话。
铃声响起,那端传来瑞安的熟悉的声音。然而,宁强失望了。他多次的给瑞安打电话打传呼。宁强计算了瑞安父母上班的时间拨通熟悉的瑞安家电话号码,电话那端传来的却是保姆的声音,说瑞安早已搬出去了,其它一切不清楚。再后来电话那端传来了电脑声音,说这是一个空号。每天,宁强都如瑞安在自己身边一样给他打传呼,从“该起床了”到“大连也起风了吗,别忘了围围巾”、“你现在一定瘦了”、“晚上别蹬了被子”等等,却没有一个回音。
终于一个午夜,电话铃声陡然响起,宁强飞一般奔向电话机旁。电话中传来的不是瑞安的声音,而是瑞安母亲的声音。瑞安母亲说:“你不要再缠着瑞安了,也不要在传呼上再留那些麻人的话了,瑞安不是小孩子了,他会照顾自己,即使照顾不了自己还有他的父母在,你就不用操心了。你毕竟是一个男人,也不小了,该成个家了。瑞安是一个‘正常的健康人’,求你不要再缠着他了。这些年你对瑞安的‘关心’足够了,希望宁强你能体谅我一颗当母亲的心……”真不愧是一个官场上的女人,话里藏着威胁却含而不露。
宁强拿着电话呆坐了许久,电话里早已传来掉线的声音。宁强才知道,瑞安的传呼在他母亲的手上,只要瑞安不想和他联系,一切都是徒劳。但宁强又不明白,他俩整整相爱了六年,瑞安怎么能如此绝情呢?他不相信这一切是真的,他认为瑞安一定遇到了什么困难,宁强决定要回去看看。其实,宁强早已无心工作,他坚信,瑞安是爱他的。
刚回到大连,宁强就听到了瑞安元旦要结婚的消息。这对于宁强来说犹如晴天霹雳。不,瑞安是爱我的,他怎么可能和别人、怎么可能和女人结婚呢?瑞安啊,你不记得六年前我俩双双跪在观音大士神像前永结百年之好,誓言锋锋永世不分开吗?你还记得我们许下不能同生但求同死的诺言吗?还记得我们在教堂里交换的水晶指环吗?还记得……
瑞安啊,我们整整朝夕相处相爱了六年,从大学到工作,六年我们不曾吵过一句嘴,你怎么说离去就离去了呢?而你离开了,叫我怎么活下去啊?我还有生活下去的乐趣吗?我还有生存下去的价值吗?……
在阳光花园广场,宁强终于找到了瑞安那将用来结婚的新房。每当华灯初放,宁强时常会出现在瑞安新居楼前的花园里。每当宁强看到瑞安窗上那粉红色的窗帘,宁强记忆的长河中不由会浮现起他和瑞安在北京的温馨小巢。夜幕降临,瑞安拉上天蓝色碎花窗帘,然后踩在他脚上两个人抱在一起,一起起舞的浪漫……宁强的心碎了。不知不觉中,这个七尺的男孩泪已成行……残阳如血,映得大地一片红色,仿佛失火的天堂。宁强坐在花园里的石凳上,呆呆望着被残阳映得更红的瑞安新房的窗帘,朝思慕想的心上人儿就近在咫尺,却无缘相见。瑞安,你真的不知爱你的宁强就在窗外吗?还是真的变成了铁石心肠?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宁强站起身来,两腿已有些发麻。蓦然回首才发现,夕阳早已西下,已是万家灯火,天边挂着一缕残月。
“月儿弯弯照九州,几家欢乐几家愁。几家夫妻共帐罗,几家飘零在外头。”凄楚的歌儿在耳畔久久回荡,置身于万家灯火中的宁强,望着这个车水马龙繁华的都市,偶尔从某窗内传来一家人的欢声笑语,宁强的脸上挤出一丝苦笑。他知道这种欢乐永远不再属于他的。宁强仰起头,任凭泪水横流。他默默问苍天:天地之大,为什么没有一个属于我宁强的家?为什么没有属于我们同性恋者的家园?我们注定是一场悲剧吗?既然是一场悲剧,天也,你又生我何意?我又生而何意?
宁强一直向着无尽的黑夜走去。他心中默默祝福着瑞安。是啊,瑞安要做一个“正常人”,只要瑞安能幸福就足矣了,足矣了……从那以后,宁强很少回家,他怕一个人独处。每当他一个人的时候,周围都是瑞安的身影,挥也挥不去,着了魔般,世上没有比这再残酷的折磨了,它比凌迟还要残忍……
圈里的消息传得很快,不久就有一个最热门的话题——在大连圈中出现了一个英俊帅气的男孩,一米八的个子,运动员型的身材,很有男人的魅力,极富性感。之所以成为热门话题,是很容易到手,只要你年轻,只要陪他喝酒,喝不多不罢休,喝多了就陪你上床,而且连酒钱都不用你付。据说床上活特好,干前面干后面都行,不过必须要带套,听说是一个医生。这年大连的雪出奇的多。12月31日整整飘了一天,到了晚上,雪更大了。
明天,瑞安就将挽着漂亮的新娘走进婚礼的坟墓了。没有人知道瑞安喝了多少酒。喝得多了,便趴在他新房的红木沙发上痛哭失声。七尺的男儿,也许只有在酒精的作用下,才会把心中的痛苦哭出来。瑞安蜷在红木沙发上哭泣的姿势,可怜的如一只小猫。在酒精的作用下,瑞安的精神防线彻底的蹦溃了。他要见宁强一面,他太委屈,他有太多太多的话要对宁强说。
瑞安早知道宁强已放弃了优越的工作回了大连,他也知道宁强开始放纵自己堕落成了大众情人,已到了滥交的程度。自从离开了宁强后,他一直密切关注宁强的一举一动,哪怕是宁强站在他楼前的花园里……那一刻,瑞安的心头仿佛被扎进了万把纲刀,望着恩爱促膝的人就在面前,却如同隔着天河,瑞安多想扑到宁强的怀里诉说自己的委屈,他又多想去抚慰宁强那颗受伤破碎不堪的心。可是,这同性之间的爱是被人歧视的,也不可能有结果的。如果真的这样下去彼此都会再次受伤。再说,他的母亲也不会放过宁强。他那叱咤风云的母亲说到做到!
宁强啊,难道你真的不知道,我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你吗?你就死了这条心吧。我们终究是男人,终究要结婚成家生孩子的。可是万万没有想到,你竟这样作践自己。宁强啊,你为什么不懂我的心呢?难道你不清楚我内心深处对你的爱吗?你又知道我的痛苦吗?不,我一定要见到宁强,一定要把话对他讲清楚。借着酒劲,瑞安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如果宁强不肯改邪归正,我就死在他的面前。临走前,瑞安揣了一把锋利的刀。
在大连的一家Gay吧,虽然夜已深,但人们依然沉浸在辞旧迎新的欢乐与喜悦之中,第二天就是元旦了。没人注意,那雪下得更急了。瑞安下了出租车,一把推开了酒吧的大门,宁强果然在这里,不但在而正在饮酒寻欢。宁强怀里正坐着两个二十岁上下的男孩,推杯换盏,其中一个男孩穿着女孩的衣服。瑞安一下子扑了过去,一把抓住了宁强的衣领,本能地抡起拳头,可手在半空却停住了。瑞安下不了手,相爱六年,他们相敬如宾,彼此呵护,今天虽然在不应当见面的地方相遇了,但……坐在宁强腿上的两个男孩不让了,他们刚摆出要打的姿势,被宁强喝住了。
宁强扶着已站不稳的瑞安,一步一步走出了大连雨酒吧。雪花在无尽的黑夜里漫天飞舞着,天地一片苍茫,昏暗的路灯下,宁强凝视着瑞安,瑞安也在凝视着宁强,两人相觑无言,唯有泪千行。偶尔有雪花飘落在他们的脸上,瞬间不见了,化成了小水滴。终于,两个相亲相爱的男孩又拥抱到了一起……突然,瑞安一把将宁强推开,瑞安掏出刀,用刀尖指着宁强说:“如果你再这样下去,我就……”
瑞安喝得太多了,摇摇晃晃一个趔趄险些摔到,宁强急忙去扶,刀尖却一下扎在了宁强的右臂上,鲜红的血慢慢地洇红了宁强雪白的毛衣。宁强惊诧的目光从扎在胳膊上的刀渐渐移到瑞安的脸上,表情由惊诧渐渐融化成凄残的微笑。宁强呆呆地望着瑞安,泪水无法控制地从眼中涌了出来,他已不再有痛的感觉了。宁强双手握着瑞安颤抖地拿刀的手,嘴角挂着惨淡的微笑对瑞安说:“瑞安,我们都是学过医的人,何必往这里扎呢?”说到这里宁强露出了一丝甜蜜的笑。“瑞安,还记得当初你和我一块报考医大要和我一起学医吗?没想到在这里用上了。感谢上苍,让我们整整相爱了六年,也许我们今生注定也只有这么长的缘分了……”“瑞安,我之所以今天放纵、堕落,只有一个目的,只有这样才能见到你。我知道你不会允许我这样下去,你会出来禁止我,因为我知道你是爱我的,你可以欺骗你自己,但你骗不了我……”
“瑞安,离开你,我已不存在活下去的理由了,如果不是为了见你最后一面,还能说几句心理话,让我们不白相爱一场,我早已离开这个人间了。今天,一切终于如愿了,瑞安,我不在身边的日子里,你多保重了,我先走了,让我们来世再做夫妻吧……”话音未落,瑞安只感到自己拿刀的手被宁强紧紧抓住,刀尖对准了宁强的胸口一下扎了进去。
“宁强……”瑞安撕心裂肺地叫着,“你等等我……”树上的雪被纷纷地震落了……
宁强痴痴地望着瑞安徐徐地闭上了眼睛,脸上露出了孩子般灿烂的微笑……洁白的雪地上,溅出了一枝血红的梅花。
瑞安的母亲找到了全国最有名的律师为瑞安辩护,但也无济于事。因为瑞安一口咬定,是他故意杀死了宁强。他的母亲再有本事也救不了自己的儿子。
瑞安尚在候审期间,他的母亲用特殊职权见到了瑞安。瑞安的母亲问瑞安:“儿啊,你为什么要放弃生的希望,生命是何等可贵?瑞安,你是家中唯一的孩子,我和你父亲所做的一切不都是为了你吗?失去了你,我们两个年近半百的人活着还有什么奔头,我们还能活下去吗?”瑞安表情一片木然。
最后,瑞安母亲不得不放弃所有尊严,她跪在她那一向听话的儿子面前。
瑞安忽然觉得自己也对不住母亲,母亲也许没错,错的是这个混沌的世界。
瑞安终于开口了:“母亲,我一生只爱过一个人,他是一个男孩。然而,社会容不下我们,他先走了,是我逼死了他……”“母亲,我不怪你,我只怪自己太懦弱了,我竟连爱自己唯一所爱的人的勇气都没有,是我亲手逼死了宁强,我对不起他……”“你不用劝我了。离开了宁强,我已没有生存下去的意义,我不死在这里,也会自杀,到不如死在这里心安理得……”“母亲,我无法改变对同性的爱,世界上的医学也达不到能矫治同性恋的境界。因为这根本不是病,可是社会是不会允许我们的,我们并没有错,错的是这个无知的世界。”“母亲,如果你还认我是您的儿子,离开这个人世间前,我只求你一件事,死后将我和宁强合葬在玉皇顶墓园中脚下,那是我们读书时最喜欢去的地方,我们生不能相爱,就让我们死后永远在一起吧!”黑色的理石上他们金色的名字在阳光中放射出炫目的光,那是天堂的光亮,也是他们爱永恒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