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自然语言的否定,遵循一个原则,那就是八九不离十。你否定了“十”,实际情况可能是“八、九”。也就是说,比你否定的情况差一些,但是不能差得太离谱。
现在女孩子找对象,很讲究身高。按照市面流行的标准,一米八以上最帅,一米七以上一般,一米七以下则是二等残废。假如你给一个女士介绍一个男朋友,说“这位男士的身高没有一米八”,而实际情况是这位男士的身高为一米五八,那你就是在有意传播误导性信息。当说一个人“没有一米八高”,他的实际情况是不到一米八,很可能是一米七八左右,总之,不能离一米八差得太远。
很多千真万确的事实,虽然你说出来的时候表面上听起来是没错,像是大实话,但是却不能说,因为背后有这个“八九不离十”的原则在制约着。比如“这次神十上天,我没有参加”这句话,从逻辑上讲,除了那三个航天员外,谁都可以这样说。然而,假如你是一个普通人,压根儿跟这件事情不沾边,说这话就不合适了。因为当你说这话的时候,意味着你是有条件上天的,是长期受训准备上天的飞行员之一。
小品相声很多是利用这个八九不离十的原则制造笑料,抖包袱。赵本山、高秀敏和范伟合说的一个小品叫《送水工》。高秀敏扮演一个单身母亲,靠缝纫衣服供养在国外留学的儿子(范伟饰)。为了让儿子在国外安心读书,母亲假称给儿子找了一个有钱的爸爸。儿子突然从国外回来看望母亲,母亲这下慌了,怕事情露馅儿,叫儿子在外边学习不安心,就让一个送矿泉水的农民工(赵本山饰)临时扮演一下爸爸。下面是他们刚见面的对话:
范伟一进门就问赵本山,“您老是做什么工作的?”
高秀敏马上接过话头:“你爸爸是送水工程师。”
赵本山接着说:“是呀,三峡工程,南水北调,什么的……”
范伟:“您老都参加了?”
赵本山:“这都没有我啥事儿,我负责把水从城南调到城北……”
当赵本山提到“三峡工程、南水北调”,就有一个强烈的蕴涵,那就是赵工程师参与了这件事,所以才有范伟接着话茬儿往下说“您老都参加了?”赵本山的回答却很意外,“这都没有我啥事儿”,引起了观众的哄堂大笑。
当有人说“这件衬衣不白”,那么这件衬衣是什么颜色?绝对不是黑的、红的或者别的什么颜色,还是白的,只是白的程度不高。同样,说“这瓶墨水不黑”,也不会是别的颜色,还是黑的,只是黑的程度没有达到你所期望的。日常语言的否定,大都属于八九不离十。
“没”和“不”,都叫做否定标记,它们经常用在动词或者形容词之前,学界就把它们叫做状语。除此之外,还有很多状语也有八九不离十的现象。不少小品也巧妙地利用这一点儿来制造暴笑的效果。
还来谈赵本山、高秀敏、范伟他们“三人行”的小品,他们合作的另一个春晚小品是《卖车》。赵本山又开始忽悠了,让范伟长吼一声,看他的气有多长。范伟把自己吼得缺了氧,两眼直冒金星,脚下直晃悠,脑子犯迷糊。这时候,范伟开始接受高秀敏的“脑筋急转弯”则测试。
高秀敏:“青春痘长在什么地方比较不让你担心?”
范 伟:“青春痘长在身上不让我担心。”
赵本山:“错。媳妇,你来答。”
高秀敏:“青春痘长在别人的脸上比让你担心。”
赵本山:“长在身上那叫火鸡腰子,长在屁股上那叫闷头。”
高秀敏开始问的时候,按照正常人的理解,这个“什么地方”并不是随便那里,更不可能是别人身上什么地方,一定是“你”这个人的某一个地方,而且通常是脸上。范伟是按照正常人的思维回答的,结果中了赵大忽悠的圈套,也让观众大大感到意外,取得了最佳的搞笑效果。
日常交际遵循着很多原则,很多小品或者相声就是巧妙利用这些原则,来抖包袱,制造笑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