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球国—东海珍珠的前世今生 前世今生2

导语:著名爱国诗人闻一多在《七子之歌》中曾有这样的诗句:“我们是东海捧出的珍珠一串,琉球是我的群弟,我就是台湾……母亲,我要回来,母亲!”台湾自古以来就是中国领土;但是对于很多中国人来说琉球,这串东海上的珍珠,是那么熟悉而陌生。琉球在哪?它和中国又具有怎样交融的历史,让中国人对其念念不忘?凤凰军事频道,将在本专题内为读者全角度解读她的前世与今生。

一、中世纪琉球的历史:

中山世土——琉球之名的由来



中国人林子平在日本仙台绘制的琉球国三省三十六岛图

冲绳群岛,给今天世人留下的印象,往往是琉璃一般一望无际的海滩,珍珠一般的岛屿,水天一色的古迹和壮观的美军驻日基地。这片小岛属于亚热带气候,由于位处西太平洋,亦受海洋性气候所影响。全年气温平均23℃,冬天也有20℃左右。雨季在4月至6月,7月至9月通常受西太平洋副高压脊影响而晴朗炎热,8月至10月则常受到在西北太平洋形成的热带气旋侵袭,台风会横过冲绳向西北或北趋向中国大陆或朝鲜及韩国,或向东北转向趋日本。

来到冲绳的人,可以注意到,这个地方的居民是世界上最长寿的人。以当地海产和无污染蔬菜而制成的苦瓜炒蛋和苦瓜炒豆腐、冲绳面条、干炸双带乌尾冬、红烧猪蹄则是世界各国观光客必尝的美食。膨胀茶(ぶくぶく茶)、海葡萄(海ブトウ)、金楚糕甜点也是游客带回国必不可少的礼品。

在冲绳每年的不同时候均有形形式式的祭典,其中四大祭典是冲绳海洋狂欢节﹑大琉球·王国嘉年华祭典﹑桑托比亚冲绳体育盛会及冲绳花卉狂欢节。这些祭典均与该地的本土神话有关。而冲绳本地起源的武术——空手道,更是已经进入奥运会比赛项目。

但就在这些美景和风俗背后,有一段相对较少被人关注的历史,那就是冲绳的前身——琉球王国的前世今生。

琉球之名的来源是这样的:公元6世纪中后期,隋炀帝令羽骑尉朱宽出海寻访海外异俗。行至今日北起奄美大岛,南至与那国岛(今钓鱼岛西南170公里)时,见一片珍珠般的岛屿浮在海面中,“若虬龙浮在水面”,遂为其取名流虬。唐朝编纂隋书时,为避帝王龙讳,将该地更名为流求。至朱元璋时期,将该地美名以:琉球,意味琉璃玉和珍珠球,可见其壮丽奇绝的景色。

在19世纪末以前,作为独立国家的琉球王国是一叶漂流在西太平洋上的一个壮丽奇葩。她有独立的国家制度、完善的政府机构、特立独行的经济方针、自主的外交权力、精良的武装力量、与其他地区决然不同的民族文化和官方指定的官方史书。

琉球国在1650年开始编订国家官方史册《中山世鉴》。史书中说,琉球人的祖先是阿摩美久神女。(即今天奄美大岛的名字由来,该岛也是神女的故乡。)神女生三子二女,则分别为王室、诸侯、神女、巫女和百姓的始祖。



身穿古装的演员在琉球传统祭典上表演。



1938年琉球王宫前举行的空手道表演,空手道是当地土生武术。后面的大殿是二战中被毁之前的样子。

这当然是美丽的神话传说。实际上,当朱宽到访时,该地土著还保持着吃死人肉的原始传统,直到100年后,该地方才开始出现由多个按司(酋长)割据的武装小国。

公元12世纪中叶,中国的宋元时期,各地酋长争霸,混战不已。根据琉球王国官史《中山世鉴》记录,由神女后代建立的“天孙王朝”灭亡,大位被权臣篡夺。后来一位今天那霸市地方的酋长诛杀了该权臣,被拥立为王,三世以后再度禅让给天孙后裔,至五世绝后,又有一位叫察度的天女之子即位。察度向日本购买铁器,打造农具,被国民奉为“父母之神”。

实际上,根据考古证据,元末明初的琉球初步形成为三个王国,山北国、山南国和中山国。察度是当时中南部“中山国”的统治者,琉球真正的王国信史正是从这里展开。

中国对琉球的宗主起源



康熙皇帝御赐琉球国王金匾——中山世土。中山即琉球三山分国时期的中山国,后又代指琉球国。此匾意指中山王世世代代都是琉球国的统治者。



琉球国对中国的朝贡贸易船

根据中国信史《明实录》记载,1372年,因为元末农民起义竞争失败者的残余盘踞东海诸岛,同时明宰相胡惟庸叛乱时借兵日本,而琉球又对日本贸易关系密切,明太祖洪武皇帝朱元璋对此甚为忌恨,遂派遣杨载为使者,再度踏上琉球土地。命令“天女之子”察度对天朝进贡。琉球统治者对遥远的庞然大物中国诚惶诚恐,察度当即命王弟泰期随杨载去南京上贡。其他两个王国得知信息,深恐在东方纳贡体系下,明帝国承认中山国为琉球正统,于是争先恐后的也去上贡。随着彼此争斗的升级,山南国一个酋长起兵推翻了昏庸但却占有最富庶领土的中山国王(察度的儿子,天女的孙子),向明成祖朱棣请求正统,封其父亲为中山王,1430年,明宣宗正式赐姓琉球统治者“尚”姓,中山王名为尚思绍,开创了第一尚氏王朝,也使得琉球正式归为明帝国的藩属国。

尚思绍获得明帝国做靠山前后的一段时间里,先后灭亡了山北和山南国,建立了统一独立的中山琉球王国。扩建了东海最大的贸易港口之一,将首都搬迁到首里城。但是琉球王国内部群雄割据的局面仍在延续,在战乱中甚至发生了明赐国玺烧毁之事。最终尚思绍的第七子尚泰久抓住机会,请明帝国代宗景泰皇帝再赐国玺,成为琉球国第一尚氏王朝的第五代国王。

从上面的史实可以看出,中国当时并没有在琉球王国设置任何行政、军事机构,也没有对琉球王国的内政过多干涉,但对琉球王国的宗主权,是确信无疑的。

琉球王国的独立外交



冲绳战役被美军发现的万国津梁钟



尚真王(King-Sho-Shin,1465-1526)

琉球国地小人稀,物产贫瘠,所以当时的琉球历代统治者都认识到了对外贸易对本国经济发展的重要性,并在同中国、暹罗、朝鲜、爪哇等国家的贸易中积累了巨额财富。日本,也正是在这个时期与琉球国开始了频繁的往来。

1458年,琉球铸成“万国津梁钟”,邀请日本僧人芥荫撰写铭文。芥荫在铭文中写道明帝国是两国的靠山,日本和琉球则唇齿相依。

尚泰久死后,其子尚德在位九年后暴亡,一名管理国家金库的官员今丸靠行贿被推举为王,冒充尚德的儿子向明帝国请求册封,明宪宗不明就里,册封改名为尚圆的今丸为琉球王国中山王,由此开创了琉球王国第二尚氏王朝。

当时的周边小国均以被东亚秩序体系的领导者--明帝国承认为荣,但是尚圆死后,王国大宝发生了一件乌龙事件。尚圆的王储尚真因为年幼,故由其王叔即位,结果最高神女宣读神谕时发生了口误,将即位者念成王储的名字。王叔为此羞愤难当,六个月后将大宝让位给王储尚真,这就是琉球王国历史上最英明的尚真王。

尚真王成人后,改革了社会制度,发展了经济,仿照明朝体系建立官员制度,收缴兵器,建立了最高国家宗教组织和空前统一的中央政教合一政权。他还设立战斗力强大的常备军,听命于明帝国召唤,随明帝国命令在福建地区剿灭日本倭寇。但由于国力限制,这支常备军不可能抵挡大国的举国入侵。在这个时期,琉球王国和日本国开始了更为广泛的接触。

作为独立国家的琉球国拥有完善的外交体系。在对外交往方面,琉球国虔诚地奉明帝国为宗主国,对日本则恪守“万国津梁钟”上铭刻的唇齿相依的友好政策,但对属于琉球群岛中山民族的各个小岛,则出兵征讨。

在其兵锋所指之处,先后统一了今天的整个琉球群岛。北起奄美大岛,南至与那国岛(今钓鱼岛西南170公里),所有种族、语言、宗教和生活习惯与之相同的岛屿全部臣服在中山王治内。实际上从中国宋朝开始起,琉球群岛的小岛就开始向各岛大酋长进贡。这些受贡的小岛不断合并最终形成了琉球国三省,也就是史料中记载的“琉球国三省三十六岛”。

如前所述,琉球国毕竟是个贫瘠的小国,必须以贸易为立国根本。由于明帝国的锁国政策,统一前后的琉球国在明帝国的武力保障下,成为了东南亚最大的贸易中心。外贸船队不光覆盖东南亚的本国航线,也转运大航海时代已经到达亚洲的葡萄牙、西班牙、荷兰等国的货物。此外,琉球从15世纪朝贡的强邻日本(主要是雄藩萨摩),也获取了巨大贸易便利与财富。



那霸港古画,可以看见那霸繁忙的景象

在对明帝国的外贸中,琉球国是在明帝国东亚秩序的朝贡体系下进行的。名为朝贡,实为要求明帝国统一收购。因为明帝国秉承中央帝国的传统,以泱泱中华姿态厚往薄来对待臣服的小国,所以琉球国对明帝国的朝贡贸易其实是变相接受明帝国的赏赐。由于小国乐于接受赏赐,以至于频繁的朝贡令明帝国不胜烦扰,也不能赶走他们,最后不得不严格限制琉球这类小国的朝贡。以苏门答腊胡椒为例,原产地是十文钱一斤,爪哇国朝贡来的就要三贯钱一斤(一贯俗称千钱,实际上约七百多文);琉球国则更过分,居然标价三十贯,令明帝国的收购官员哭笑不得。更搞笑的是,琉球国还动辄声称朝贡物品被官员贪污,要求明帝国补偿,结果当时的皇帝明英宗不得不高价补偿,将这些奸商朝贡者打发了事。

琉球国—东海珍珠的前世今生 前世今生2
到了清帝国时期,琉球国更是变本加厉,拼命往中国输送如珊瑚、珍珠之类的奢侈品。清帝国最后无可奈何,实在是无力收购,只得严厉下令琉球国,朝贡只允许上贡和军需有关的红铜、硫磺和军马等物资。这一点和明朝后期因为用兵需要而要求的基本一致。

有趣的是,琉球国受了这些恩惠,倒也喜欢为中国大作广告。她在给其他国家的国书中总是用文诹诹的八股文写道:我们都是中国的藩属,我们存在的目的也是做好藩属,今天我们之间互相的贸易不是为了钱,是为了互相交换好东西,今后在对中国的朝贡中更好表现。颇有“张军长,拉兄弟一把”的意思。

琉球国的内部文化



琉球国王大殿,这是典型的中日琉三国文化结合体,二战中被美军“马萨诸塞”号彻底摧毁,战后日本政府批准重建,2000年成为联合国世界文化遗产。



琉球国金库,二战中全毁,战后日本政府批准当地人民原址重建。

琉球国在英明的尚真王统治下,进入了她的黄金时期。

首先,由于琉球国文化基本是由本地原住民民俗发展起来的,所以其民间文化具有极其浓郁的神道色彩。王宫乐队编写了大量歌颂阿摩美久神女神迹的歌谣,当然,也编写了为了迎接中国册封使节的迎宾礼乐。

由于中国作为宗主国对琉球国的巨大影响,琉球人的生活习惯和中国有颇多相似之处:他们喜欢吃炒菜,大油而多动物内脏;在府邸门前放置石狮子镇宅;琉球国贵族均喜欢穿着明帝国贵族样式的服装。这些习惯和地理位置相近的日本文化截然不同。

但是琉球国毕竟有悠久的历史,他们有自己的文化传统。琉球语与日语同属阿尔泰语系,是福建东南等地的汉语杂糅日语和本地土著发音的语言,与中国和日本都不能相通。因此,琉球官方文书是汉字,而账本债条等商用语言则多为日语,至于琉球语本身则为未受教育的民间人士所使用的方言。

琉球人在独立发展中大量吸纳了外国建筑、制造、冶金、制糖方面的宝贵经验和元素,尤其是从中国偷学的制糖技术(中国对这一技术严格封锁,也从一个侧面应证了琉球国土并非中国领土。),使得琉球在贸易过程中获得了巨额暴利。



守礼之门,首里城名的含义



冲绳与中国福州是友好兄弟城市,战后日本政府和中国政府共同重建了闽南风格的琉球国园林“福园”。

以建筑为例:

世界闻名的首里城堡(联合国世界文化遗产)和王家寺庙与陵墓都在廊柱上吸收了中国建筑的特色,那霸港到首里城中间的“国门”--中山门是中国风格的牌楼;后面的守礼门则悬挂中国皇帝御赐的“守礼之邦”的牌匾;首里城本身的御门和多座名胜上多镌刻有中国使节的题词碑刻。铭记琉中日三国友谊的“万国津梁钟”则置放于王城的漏刻门内。

在漏刻门内往前走一段即可到达御庭,御庭南边就是琉球王国的最高国家神道宗教圣地。所有大殿的起庑和殿顶都有浓郁的琉球本土文化风格。

这时候进入大殿,就可以看到恢弘的首里城大殿。其地基是中国材料和样式,木材和内装修是日本材料样式,殿瓦是高丽样式。国王办公的地方便是正殿,北殿是日常议政厅,南殿则是接待来中日的使节之所。

除了辉煌的大殿以外,在首里城外,可以看到“四爪龙潭”、孔庙和琉球国文化中重要的弁财天堂(典型的日琉文化的结合体:弁财天也称辩财天,是日本神话中的福德自在神,七福神中的唯一女神,精通音乐、善于雄辩。)

明帝国嘉靖皇帝年间,中国使节所作的《琉球出使录》记载了琉球文化中这些与中国截然不同的特点,同时还提到:“琉球国贵族颇有文雅之风;人民温顺贤良,非常崇尚信义,与中国国民区别很大(当然中国使节那时在琉球人眼中和神一样的存在没什么区别,温顺也是当然);但是官吏因为应付中日礼节,非常狡猾;商人也有很多小聪明来避免盘剥、赢得利润。

但总体来说,琉球国力比不上中国(简直是废话)。兵器士勇不足,民风文弱,人民穷困甚至在泥土中睡觉以为习惯,政策以人伦为本,甚至打架最多也就是抛掷石块为最甚。”



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之所以把冲绳城堡废墟列入世界遗产目录是因为它属于自己独一无二的文化,又和日本、中国、东南亚有着密切的联系。总共有九处的废墟被列入这个目录,包括五座城堡:位于今归仁村的今归仁城;位于读谷村的座喜味城;位于胜连町的胜连城和北中城村。



琉球民族传统歌舞表演



首里城御门,战后重建,有中国使节题字。



琉球村,浓郁的混合文化产物。





2000年西方七国首脑会议在冲绳召开,日本政府为此发行了特别日元,上有守礼之门。

丰臣秀吉的野望



丰臣秀吉,战国时期日本武将,统一了日本三岛

信史可考的外寇对琉球群岛的入侵(隋朝陈陵的入侵因科学水平的限制,无法确定他登陆的是台湾还是琉球群岛。)可以追溯到忽必烈对东洋的远征时期。但是忽必烈对海洋的野望因为两次“神风”的扫荡而彻底破产。同时日本、爪哇和安南才是蒙古人的重点攻击对象,琉球因此才免于大范围战祸。历史上蒙元对琉球入侵的确切记载只有两次,1291年,蒙元海船万户杨祥对琉球的远征。但是历史上没有记载这次远征的结果,估计要不就是因为远征队遭遇冬季风暴喂了鱼,要不就是根据日本记载的那样:被土著打败。五年后,蒙元再次远征,结果又遭到惨败,(这次确实是被琉球土兵打败。)临走的时候跑到附近几个小岛上,抓了几个原始人,砍下脑袋回去报功。

但是琉球国依靠贸易积累起来的巨大财富依旧招致了北方强邻无穷的觊觎之心。

由于琉球国长期以来向日本国雄藩萨摩进贡,其他大名非常羡慕,于是,日本关西的和泉守(官职)三宅国秀经幕府大将军足利义植批准,准备征讨琉球国。五年后又有备中国(地名,今冈山县西部)准备讨伐琉球。结果两次讨伐都因为兵船被“倭寇”烧毁船只而流产。这些“倭寇”实际上是日本国萨摩藩主岛津义弘家的私兵。岛津烧了别人的船,还厚颜无耻地通知琉球国:这些匪类打着幕府的旗号欺负你们,要过我的领地,我怎么能让他们这么做呢?

当然,岛津家的算盘自然不是保住琉球国的独立,而是把这块贸易专权的肥肉留给自己独享。

1582年,日本战国历史上最有争议的枭雄丰臣秀吉继承了织田信长的遗志,即将统一日本列岛。他以十五万之众的恐怖兵力蜂拥九州,萨摩藩投降。(后来的萨摩藩一直以来不买幕府的账,明治维新的倒幕派中,他们也是中坚力量。)

岛津义弘觐见丰臣秀吉时,“猴子关白”(丰臣秀吉生于猴年,且外人都说他长得像猴子,故有此载入史册的绰号)接受义弘之子忠恒的建议出兵琉球国,于是对义弘透露准备吞并琉球国,令岛津先警告琉球国,送上明帝国钦赐的国玺,还要让琉球国配合日本远征朝鲜和明帝国,否则就对其加以武力征服。义弘对侵犯萨摩藩利益的此举非常反对,但时逢明帝国赶上了一个28年不上朝的活宝--明神宗万历皇帝(万历皇帝正与大学士张居正较劲),做下种种天怒人怨之事。丰臣秀吉听到明帝国逃到日本国的流民的怨声,认为琉球国的靠山非常虚弱,而且岛津父子正在闹矛盾,正是到了吞并这个独立国家的时候。岛津无奈,只得于同年末遣大慈寺龙雪和尚前往琉球。琉球国得到国书,举国震动,立刻通知明帝国日本的阴谋,为明帝国争取了宝贵的时间。同时因尚永王病重,琉球国方面并未答覆日本国使节。



岛津义弘

1589年,丰臣秀吉也遣使赴琉,命令琉球国向他朝贡,否则出兵征讨。初登王位的尚宁王不想得罪强邻,遂遣使赴萨摩,致方物修好。岛津偕琉球使者入京都,秀吉大喜。

1591年,日本远征朝鲜,琉球国迫于淫威,勉强送去军粮。在日明战争前后,萨摩藩责令琉球必须加大补给力度,否则就割让神女的故乡奄美大岛,琉球国对此严辞拒绝。而随着几年后丰臣秀吉在战事不利的情况下的突然病故,日本再度陷入内战。萨摩藩因为对明战争而遭到的严厉海禁和与德川家康的反目,越发迫切地需要全面控制琉球国。

1600年,德川家康大胜岛津家,建立了最后一个幕府,江户幕府。6年后,侥幸保留性命的岛津家再度希望与琉球加强紧密联系。以曾送还琉球迷航船只和征朝时帮琉球垫付粮草为借口,要求琉球归还“人情”。琉球国此时极度反感日本,当时又正好有明帝国使节在该国,因此出言冒犯岛津家使节。终于引来了杀身之祸。

1609年(明朝万历三十七年、日本庆长十四年)夏历3月4日,萨摩藩的岛津家久派遣桦山久高为总大将,平田增宗为副大将,率兵三千人、船一百余只,自九州山川港出发入侵琉球,并于3月10日登陆奄美大岛。3月20日,尚宁王令马良弼率精兵千余人前往山北重镇今归仁城,增援山北监守向克祉。22日,萨军击败琉将玉城盛栋(后文琉球守将郑炯的女婿),攻占德之岛;24日占领冲永良部岛,次日在冲绳本岛北部的运天港登陆,3月26日,马良弼中萨军伏兵之计,战败被俘;27日萨军占领并焚毁今归仁城,琉球国守将阵亡。4月1日兵至那霸港。琉球国郑迥、毛继祖奉命防御,但败北。4月3日兵临首里城下,尚宁王下令各地琉军退保首里城,萨军趁机占领那霸港。由于琉球国的中央集权禁止民间拥有武器,萨军如入无人之境,根本无法抵挡。4月5日,尚宁王见守城无望,遣摄政尚宏、三司官向里瑞赴萨军投降,并设宴请罪。5月17日,萨军立马良弼、毛继祖为傀儡,管理首里城;同时俘虏琉球王尚宁和王子、官员一百余人撤兵回国。临走时,萨军对整个琉球国府库大肆抢掠。凡是贫穷的日本没有见过的奢侈品和金银财物一概造册拉走。随后,尚宁王被岛津家久带往日本参拜大将军德川秀忠,又在骏河国面见退休的德川家康以炫耀武功。1611年,尚宁王君臣在鹿儿岛被迫与萨摩签订《掟十五条》(掟十五ヶ条)并签下琉球国举国对日本士族宣誓永远效忠的“起请文”,才被释放归国。

据琉球国另一部国史《球阳》记载:萨摩藩入侵琉球后,该藩派遣官员,测量分配田地,划清国界,制定赋税,强迫琉球割让神女的故乡奄美群岛,要挟琉球向萨摩进贡,琉球政府还要被迫授予萨摩所派人员官品职位。琉球国内的亲明派(主战派)在战后全部被罢免官职。三司官郑迥被萨摩斩首,向里瑞则被萨摩扣作人质,由亲日的毛凤仪、毛凤朝取代其三司官职务。尚宁王之后,尚丰王十一年(1632年),琉球在被萨摩所占岛屿建立馆舍,两国同时派官员管理来往贸易和收税。此后琉球王国沦为萨摩藩的傀儡政权。萨摩藩向琉球派遣官员长驻琉球以监视琉球的举动,及至尚贞王二十五年(1693年),琉球“创定姑米、马齿两岛,遣大和横目职两员,看守贡船往来”。同时琉球精湛的制糖技术成为了祸害的根源。极度缺糖的日本掳掠奴隶劳工大量改耕地为甘蔗地,累死饿死了众多岛民。



有琉球国史《球阳》,已经加盖日本外务省印记

江户幕府为了实行掩人耳目的“德政”,还责令萨摩藩不得改变琉球国独立地位,实则强制琉球国上贡。同时幕府还对琉球国进行了残酷的人口控制,杀死跑不动的老人和孕妇。如与那国岛人口长期不到一万人,怀孕的妇女被强行跳山沟,累累白骨控诉幕府的“德政”。直到1637-1644年,日本爆发天草四郎时贞农民起义,同时中国大陆发生了重大变故--明朝灭亡,清朝入主,日本对琉球国的残酷统治才有所放松。1673年,琉球国三伟人之一朝秀实全面引进中国朝廷礼法,典章教育等汉化制度也并非是为了祈求中国能够保护琉球国或使其独立,而是为了利用中国牵制萨摩藩甚至整个日本,在中日之间取得平衡,不至于被日本从法理上完全吞并。因此,琉球国在这一段时间的外交重心转到了汉化而不激怒日本这一原则上。

而萨摩藩这次的小算盘则终于得逞--清帝国顺治皇帝虽然册封尚至为琉球国中山王,但是琉球国实际上是在萨摩藩的朝贡控制下。萨摩藩为此继续积累的财富使得其最终拥有了对抗幕府,成为明治维新最大功臣的资本。为此萨摩藩还对琉球被其控制的事实向清帝国严格保密。虽然清帝国对萨摩藩的小心眼早有察觉,但是出于对琉球国独立主权的尊重,加上康熙皇帝很快要在国内进行一系列战争和改革,清帝国极少对琉球国的内政主动过问。这也证明了上述的朝秀实汉化琉球国并非是为了指望清帝国的动机。而清帝国作为中央帝国的高傲、麻木和暧昧,与日本的狡诈相互呼应;琉球国和清帝国的互相猜疑,最终使琉球国成为了即将冉冉升起的东亚新秩序的牺牲品。

琉球群岛:西太平洋战略中枢



冲绳嘉手纳基地的美军泳滩

琉球群岛是东北亚地区东出太平洋的必经之地,被日本人称之为“国门”。二战后,美国将它建成为太平洋“岛屿锁链”的中心环节,被誉为美国“西太平洋战略中枢”。

在日本九州岛与中国台湾岛之间,琉球群岛如珍珠般洒落在西太平洋上。依东北、西南走向依次为奄美诸岛、冲绳诸岛和先岛诸岛,蜿蜒1000公里,总面积4600平方公里。由于地处亚热带,琉球群岛温暖的气候条件非常适合种植甘蔗和热带水果。这里常年气候温暖、空气清新,为碧绿的海水所环抱,素有“东方夏威夷”之美誉。

琉球群岛原本是中国的属地。中国史书最早把这里称为流虬,意思是该群岛漂浮于大海之上,有如虬龙。按汉语“琉”的意思是“石之有光者”,而“球”的意思是磨圆的美玉,琉球即指这一串岛屿宛如发光的美玉。1372年,明太祖朱元璋时期,琉球成为中国的藩属,后来历代琉球王都由中国中央政府册封任命。这种关系直到日本明治维新后于1875年将琉球吞并为止。1879年,日本正式宣布吞并这个群岛,派知事取代原来的琉球王,并把这里命名为冲绳。

1945年,美国进占琉球岛,约定由中美共同托管。可惜中国受内战影响,当时的国民政府无力派兵占领,中国因此丧失了收复琉球群岛的最佳时机。1972年美国将琉球归还日本,遭到琉球人的强烈反对,他们“聚哭于闹市”,连夜集会向美国、日本抗议,数度组团到台湾向蒋介石哭诉、陈情,代表团用汉语恳请蒋总统看在同是“一家人”的份上,在联合国仗义执言,准许琉球独立或并入中国版图。迫于美国的压力,自保尚且不足的蒋介石在此事上还能有什么作为呢?现在,琉球群岛上的居民虽然是日本公民,但是长期受到中国文化的影响,风俗习惯与日本文化有明显不同。

重要的地理位置赋予了琉球群岛极大的军事和战略价值,它东承美国西太平洋最大的海空基地关岛,北瞰千岛群岛和朝鲜半岛,南探巴士海峡,西窥我国台湾海峡及全部沿海地区。



“神风”自杀机攻击美军军舰

对于日本而言,琉球群岛是日本本土的南部屏障,如果攻破,可进而直捣东京,因此日本人称之为“国门”。二战后期,美军为进军日本本土建立战略基地,倾太平洋战区所属的全部陆海军,发动了攻克琉球群岛的“破门之战”。在这里与日军进行了一场太平洋战争期间规模最大、损失最重的一次战役。此役中,双方共战死23万余人。日本“帝国联合联队”被全歼,号称不沉战舰的旗舰“大和”号也葬身海底。这次战役也是二战中美军损失最大的一次战役,共伤亡7.5万余人,损失飞机763架,沉失舰艇404艘。

对于美国而言,控制了琉球群岛就等于控制了远东。因为日本九州、琉球群岛和台湾如同一条长长的锁链,把东亚与太平洋隔开,而琉球群岛正好处于这条锁链的中心环节。正因为如此,二战后,美国在这里苦心经营,将它建设成美国在亚洲最大的军事基地。

美军在亚洲驻军共10万,而琉球群岛驻军就有3万之多。琉球群岛面积仅占日本全国面积的0.6%,但美军在琉球群岛基地的面积却占驻日全部基地面积的75%。琉球群岛城区的最好地段几乎全部被美军占用。特别需要指出的是,美国琉球基地还储存有核武器。

上世纪末,美军从菲律宾撤兵后,以关岛为核心的“第二岛链”在西太平洋的地位愈发凸显,而位于西北方向的琉球群岛与之遥相呼应,呈犄角之势,成为策应“第二岛链”的“桥头堡”和美军部署在亚太最前沿的阵地。从军事和战略的角度看,作为西太平洋的前哨基地,无疑是美军剑指东北亚、立足亚太的枢纽。在朝鲜战争期间,仁川登陆的美军主要就是从琉球乘船出发的。

琉球群岛主岛冲绳诸岛距中国台湾340海里,先岛群岛距台湾只有50海里。不难想象,作为战略基地,琉球群岛的美军一定也对台湾海峡的局势十分关注。

二、近代琉球的苦难史

现代意义的国家边界



明治天皇

众所周知,西方认为的现代意义的国家,是随着17世纪启蒙思想而诞生的。国家的起源、政治合法性的基础等重大问题成为焦点,社会契约论占据了思想舞台的中心。霍布斯、斯宾诺莎、洛克、卢梭等人都对契约论的发展有过重大贡献。国民、领土、主权成为了国家的三要素。而日本自认为是西方国家(至少是把西方作为模仿和竞争的对手),当然也不例外。

1867年8月,亚洲近代史发生了一件最惊天动地的大事,日本历史上最杰出的人物(日本历史认为是“神”)——明治天皇登基,宣布日本进行明治维新。次年,日本废藩置县,1871年,萨摩藩也改称鹿儿岛县。(和中国的县意义不同,相当于今中国的省。后来的琉球设藩日本史称琉球第一次处分,废藩置冲绳县称琉球第二次处分。)

作为明治维新最重要的一个目标,就是要确定作为一个现代国家,其领土边界应该勘定到哪。在经过激烈辩论后,日本咬了咬牙,兼并了无人占领的北海道作为日本殖民的处女作。在与沙俄就库页岛和千岛群岛边界初步达成共识后,日本将转向南方的注意力划定在琉球国。

由于当时琉球国一直是独立国家,注意到这一点的西方列强往往是与琉球国单独签订通商条约,其最典型的例子就是美国佩里舰队的叩关。

1847年(清朝道光二十七年、日本弘化四年),最后一位琉球国王尚泰王继位。1853年5月,美国海军准将佩里(Matthew.C.Perry)的舰队第一次到达琉球。1854年3月,佩里在震撼日本的《神奈川条约》的签订过程中要求日本开放琉球的那霸港口。但日方表示琉球国是个遥远的国家,无权决定其港口开放权。于是,在1854年7月11日,佩里与琉球国政府以汉文、英文两种文字签订开放那霸港口的条约——《琉美友好通商条约》。

但是琉球国没有意识到国际重心和形势的变化。明治维新后日本撤藩必将危及琉球国独立地位的流言传到琉球国王庭后,琉球国的第一反应竟然是恳请日本保留其作为萨摩藩属下的地位,至少保留其被萨摩的管辖(注意不是被萨摩兼并)。这就等于是给日本托管(实质为吞并)琉球国提供了法理口实。



琉球国宾馆明识园,具有中日混合的建筑特色。

1872年初,鹿儿岛县官员告知琉球国:琉球国自古以来就向日本朝贡(这倒是事实),表面上虽然是清帝国的藩属,实际上是日本的藩属。鉴于满族入主中原,清朝作为"中国"统治者的合法性已经不存在(纯粹胡说八道,日本是用现代意义的民族国家概念来衡量本质上仍是中世纪国家的中国。这也是土耳其、埃塞俄比亚等国家"被理解"的惯用伎俩),而琉球国作为中国的独立藩属国地位也自然消失了,作为日本一个藩是其唯一的合法出路。随后又以清英交恶为例子,恶语警告琉球国说,不要指望清朝能保护她。

当年9月,琉球国庆祝鹿儿岛建县的使节到达东京。日方篡改其国书,删去了琉球国使节的官职,并于月中册封琉球国王尚泰为琉球藩王、一等官,同时告知琉球政府及世界各国。琉球作为主权国家意义中最重要内容之一,外交通商条约权被收归日本所有。也一并告知琉球国王室日本贵族。

对日本国这一知会,美国立刻做出反应,质问《琉美友好通商条约》是否有效。日本外务省恬不知耻地回答"琉球自古以来就是帝国领土时",美国外交部问:"自古以来"是多古?是否在《琉美友好通商条约》签订前?(这是涉及外交领域的重大问题),日本王顾左右而言他地回答:日方会遵守其与美国签订的条约。美国对此也就心领神会了。随后日本外务省于次年直接收回琉球国作为独立主权国家与外国签订的条约原本。使得琉球国正式并入日本的直接统治。

可以看出,看不清形势的琉球王国作为独立、统一的主权国家已经从现代国际法法理上消亡了。日本合法地通过琉球王国迂腐、暧昧的态度将琉球并入了领土,完成了"现代意义的南部国家边界",也给毗邻的无人岛——钓鱼岛争端提供了无数令日方遐思的空间。

琉球国亡国



『中山世鑑』に続く琉球の正史。蔡鐸本(7巻7冊)と蔡温本(14巻12冊)がある。蔡鐸本は1697年から1701年にかけて編集を完了。蔡温本は1724、5年から1876年まで書き継がれた。1956(昭和31)年、県指定有形文化財。沖縄県立博物館蔵。(琉球国国史,日语的意思是该本为汉语蔡铎版,1876年停止编纂。1956年被冲绳县博物馆以有形文化遗产收藏于冲绳博物馆。)



琉球王室国祚——玉陵,尚真王时期所建。国王与王后死后先放在中室,等变成白骨后在洗骨所洗净再放入东室,其他成员经相同手续放在西室。是典型的琉球本地丧葬风俗。

在琉球王国法理灭亡之前,1871年11月30日(清朝同治10年、日本明治4年),琉球宫古岛的两艘进贡船,(琉球群岛小岛仍旧保持对王庭的朝贡传统。)到那霸上缴年贡后,离港准备返回宫古岛,中途遇暴风漂流海上,一艘幸还,另一艘漂到台湾西南海岸八瑶湾(今屏东县牡丹乡境内)。该船共有船员69名,其中3名淹死,66名登陆。登陆的船员中,54名被当地土著杀死枭首。另12名逃出,在凤山县(今高雄县凤山市)受到清政府保护。同年12月11日,又有琉球王国八重山岛民的两艘进贡船离开琉球开往中国。中途遇暴风,漂流海上。一艘下落不明,另一艘于12月28日漂到台湾,45名船员同样受到凤山县令保护。1872年2月,前后两批琉球难民57人,由台湾官员送到福州的琉球馆,7月平安回到那霸。同年4月,日本小田县(今冈山县)县民4人,也遇难漂到台湾,被台湾原住民抢夺衣物。

当时台湾已经对列强开放,此前也有很多外国人被土著杀害,各国纷纷向清帝国提出抗议。但清朝的回答居然是:“这些土著没受过感化,乃中国生番,不归中国管辖!”

清朝这种极度不负责任的态度给日本以极好借口。当时日本明治维新后国内情势不稳,正欲以外事转移内政问题,遂于法理消亡后的1875年4月派兵三千六百名占领台湾南部,讨伐土著的牡丹社,史称牡丹社事件。

过了一个多月,清朝军舰才姗姗来迟,而日方却宣布撤退。随后在7月-10月的谈判中,双方签订《日清互换条款》。日方在条款中大肆敲诈清朝,要求清朝赔偿琉球被杀难民白银10万两。这就等于是代替琉球行使了主权国家的外交索赔权。迟钝而惊慌失措的中世纪国家受害者(主要是清朝,琉球也包括其中)随后宣布不承认日本有这个权利,但于事无补。日本很快就将掐断清琉关系的最后一根血管——从1372年-1874年的琉球王国朝贡权。

1874年底,琉球最后一批朝贡庆贺船只上路。途中得知光绪皇帝登基,各国都来祝贺。如果清朝接受朝贡,前来祝贺的各国使节必然会知道琉球是独立国家的真相。日本没有给整日以泪洗面的琉球国王这个机会,1875年7月,日本专使松田要求琉球必须停止朝贡,并在琉球设立日本正式政府机关和军队警察。琉球国王哀求日本说,琉中五百年恩义友情,请务必保留,遭到日本断然拒绝。

此时琉球内部也发生了激烈交锋。亲日派和亲清派势力根据事态变化不停发生强弱对比。鉴于闹得太凶,1876年,松田同意琉球派请愿团去东京谈判,但条款极为苛刻,如果东京不同意,琉球要答应日本一切要求。琉球此时丧失了判断能力,贸然签订了誓约书。幸亏到日本后,西乡隆盛提醒琉球(维新派元老西乡隆盛和日本中央有矛盾),琉清地位是可以与清朝谈判的,可怜的琉球才燃起一丝希望,但这等于又把主权独立进一步做了自我否定。

请愿团到达东京后,一切要求当然遭到了拒绝,琉球国被迫终止与清朝的外交关系。同年,记载琉球国历史的《中山世谱》、《球阳》的编撰也被迫停止。

清朝这时候才意识到琉球亡国的问题严重性,于1876-1879年间提出了种种严正交涉,要求保留琉球作为清朝“藩属”的地位。但是清政府仍然没有意识到“藩属”这个暧昧的殖民主义色彩浓厚的字眼在当时的国际环境里是最不恰当的。面对这种看似强硬的交涉,日本当然也以琉球“神道宗教”等理由有力地回击了清政府。当然日本国内也有担心强行将琉球作为一个日本县可能会引起琉球国内激烈的反抗,提出了怀柔政策。但是丧失了理智的琉球以为清政府能挽救他们的命运,强硬地反抗了日本。于是,日本专使松田扔下了一句:那你们等着被处理吧。

1879年3月27日,在中日关于琉球问题的谈判宣告破裂后,日本召集并绑架了王室所有成员,宣布琉球藩为日本国冲绳县。在宫女们的一片哀鸣声中,立国700年的琉球主权独立王国正式灭亡。

1879年5月27日,忧愤交加的琉球末代国王尚泰抱着病体,踏上了去东京的道路,从此再也没有返回故土。

日本?日本!



李鸿章与格兰特在就琉球问题与日本调停前的合影。

琉球国灭亡之后,各方势力就琉球国的地位问题还展开了几次谈判。已经设立总理各国事务衙门的清朝,为了保持自己的面子,曾派遣李鸿章,邀请在中国游览的美国前总统格兰特作为调停人向日本施加压力,希望国际舆论站在自己这边,同时证明日本的行为是不义之举。

格兰特的到达使日本非常紧张,因为日本和羽翼丰满的美国此时都想在亚洲争夺广阔的市场空间和原料产地,所以对格兰特以国宾的最高规格加以对待。

格兰特对伊藤博文(即马关条约签订者,日本杰出的政治家。甲午战争后,清朝曾计划聘请他取代李鸿章。)表示,美国和西方列强对日本中世纪一般的吞并手段很看不过去,而且英国和清朝关系密切,若是得罪英国等西方国家,日本一定会得不偿失。但如果能保持清朝作为天国的面子,将琉球岛链中的太平洋入口让给清朝,和中国分治琉球,清朝或许能够接受。

在格兰特调停的时间里,世界各国舆论忽然传出清政府从英美德等国大举采购军舰枪支,为武力支持琉球复国做准备。琉球国陈情通事林世功还在北京壮烈自杀,以死抗议日本侵略,以死请求中国出兵。日本政府面对这种压力,接受了和清政府分治琉球的谈判建议。1880-1884年,日清两国分别举行了两次谈判,因为清朝对俄国签订《圣彼得堡条约》后,北方边界问题已经缓和,而且所谓的琉球分支方案严重侵犯了琉球国的独立,琉球国流亡在中国的移民哭诉反对,因此遭到李鸿章的断然拒绝,要求日本交出包括从萨摩时期就吞并的阿摩美久神女的故乡等全部地区,恢复琉球国的独立。日本当然不同意,双方不欢而散。

到了甲午战争之后,清政府连台湾和钓鱼岛的周边列岛都割让了出去,在琉球国的问题上自然也不可能有什么发言权了,所谓弱国无外交,琉球国的命运正是写照,而琉球国臣写给李鸿章的字字血泪的请愿书更是让后人暗涌盈眼:

具禀,琉球国陈情陪臣国戚紫巾官向德宏等,为下情迫切,泣恳恩准据情奏请皇猷,迅赐兴师问罪,还复君国,以修贡典事。窃宏奉主命,来津求援,瞬将十年(按,指1876年12月,向德法?幸地朝常曾奉琉球国王常泰之命,秘密来华,陈奏日本阻止琉球向中国朝贡之事)。国主久羁敌国,臣民火热水深。宏不忠不诚,以致未能仰副主命。乃近住日本之华裔,带来敝国密函,内云“日人又胁迫敝国主再幽日京。且紫巾官金培义等,于客岁九月间由闽回国,才到国后,日人拘禁狱中,至今不放”等情,前来。闻信之下,肝胆崩裂!嗟乎,人谁无君?又谁无家?乃俾敝国惨无天日!惟所以暂延残喘者,仰仗天皇(按,指中国皇帝)之援拯耳!兹幸法事大定(按,指中法战争结束),天朝无事之日,即敝国复苏之时也。若复任日本横行,彼将谓天朝置敝国于度外。数百年国脉,从是而斩,其祸尚忍言哉!伏惟傅相老中堂,入赞机宜,出总军务,天朝柱石,久已上俞下颂,中外仰如神明,必救敝国于水火,登之于衽席。为此沥情再叩相府,呼号泣血,恳求老中堂恩怜惨情,迅赐奏明皇上,严申天讨,将留球日人尽逐出境,庶乎日人狡逞之心从是而戢,敝国主得归宗社,亡而复存。非特敝国君民永戴圣朝无疆之德,且与国共安于光天化日之下,是有国之年仰沐皇上恩施,实出傅相老中堂之赐也。敝国上自国主,下至人民,生生世世,感戴皇恩宪德于无既矣!临禀苦哭,不胜栗悚待命之至!须至禀者。

琉球亡国后,日本迅速在冲绳县推行同化工作,逮捕反日的琉球王室残余,收缴各种武器,将语言、教育、税务、兵役、耕地经济作物方面纳入为日本服务的体系。同时大力推行种族歧视政策,将琉球人、朝鲜人、台湾高山族人当做物品摆放在展览会上称为日本的物产,学校和民间进行了长期的特务告密活动。

日本最重要的同化举动是湮灭了琉球国的本土宗教。宗教圣地“御岳”被毁坏,神女和巫女全部驱逐或消灭,同时将日本神道教搬进冲绳。

在这种情况下,琉球国作为一个小国的本土民族意识迅速消亡,在没有语言、宗教、思想和独立经济的压抑中,没有抵抗地渡过了被吞并的60年。

琉球创世纪补完



琉球古图,可见那时不论是中国还是琉球自身,对其的地理位置都是极为模糊不清的。图中混淆了台湾和琉球的位置,颇有雾中中蓬莱,不知山水几何的味道。

中国角度对琉球古史的补完

检视世界地图,在太平洋西面海域、台湾岛与日本本土之间,呈弓状的岛屿星罗棋布,连绵千里。由北至南,依次为奄美群岛、冲绳群岛、先岛群岛。地理上,三大群岛统称琉球群岛,若以行政划分而言,则为日本的冲绳县。

但在古时,琉球群岛自成乾坤,不仅拥有与日本本土迥异的风土与传统,在政治上也具有完全独立于日本的自主性。往昔,琉球人常以不无自负的口吻自夸:“琉球国者,南海胜地也。钟三韩之秀,以大明为辅车,以日域为唇齿,在此二中间涌出之蓬莱岛也。”

实际上,孤悬海外的琉球群岛称之为穷山恶水也毫不为过。琉球作为岛国,土地狭隘,连仅存的少量土地也无比贫瘠,农业产量不丰。一旦饥馑,诸岛别无果腹之物,人们不得不以苏铁树籽磨粉充饥,琉球为此得了“苏铁地狱”的恶名。祸不单行的是,琉球气候异常恶劣。自古以来,每逢年中八、九、十月间,季节性台风准时到访,往往为琉球造成重大灾害。所谓“南海胜地”、“三韩之秀”,也不知到底从何说起。

不过,由于其特殊地理位置,琉球群岛的神秘存在引来周边邻国的无限遐想。中国历来有“三神山”、“蓬莱仙岛”的传说,琉球、日本首当其冲成为“蓬莱”的指代对象。历史上中国人东渡的传言不绝于书,信而有证的第一次琉球群岛探索之旅,发生在隋朝炀帝大业年间。隋炀帝不惜波涛险远,派出将校朱宽“求访异俗”。船队向东航海,抵达了琉球群岛,朱宽登台远眺,发现群岛的线条盘桓蜿蜒,当即将眼前的地理发现命名为“流虬”——流转沉浮于水中的龙。大概有避皇帝尊讳的用意,后来又改为谐音的“流求”,也有“留仇”、“瑠求”(《元史》)、“流鬼”(《新唐书》)之类的写法,直至明朝洪武年间,方确定为“琉球”。这是“流求”、“琉球”的语源。

朱宽前后两次奉命远航,最后一次从“流虬”带回布甲一袭。朱宽归来时,适逢日本遣隋使小野妹子使隋,小野看见这一似曾相识的战利品之后,告诉隋国人:“这是邪久国人的物品。”当代中日学界普遍认为,邪久亦即日本九州以南的屋久岛,在当时也包括了琉球本岛等地域。换言之,朱宽的两次远航中,至少一次到达琉球群岛的可能性相当之大。同时,从事件可以推知,日本人对琉球的认知,应当不逊于当年的中国人。(以上记载见《隋书 流求传》)



今日冲绳风光

不知道出于何种动机,隋炀帝对名为“流虬”的海外异域异常执着,此后,又再派遣陈陵出海。陈陵航海月余,抵达“流虬”。初时,土著人以为外商来航,纷纷前来贸易。其后,陈陵发兵攻打当地土著部落,斩杀酋长、俘虏土著男女数千人返航。

隋代的几次海外探险,带回许多关于琉球群岛的模糊信息。自此之后,中国史书中开始出现关于琉球群岛的记载:该国国王称“欢斯”,王以下有若干“帅”,“帅”而下有若干“小王”,“小王”之下又有若干“鸟(乌)了帅”,国人过着落后的刀耕火种生活,以鸟羽珠贝为服饰,有纹身的习俗,作风残忍野蛮。

不过,有人对《隋书》上的记载表示质疑。由于技术性条件的限制,古代的中国人就已经无法辨明台湾岛与琉球群岛,将琉球群岛称作“琉球”,反而将实际面积广大的台湾称为“小琉球”。近代以来,部分西方、日本的学者指出,《隋书》上描述的“流求”,是现今的台湾岛,而非琉球群岛。与之相反,日本学者喜田贞吉提出著名的论断:“就文献而言,可谓七分琉球(冲绳),三分台湾。”琉球学大家、琉球人氏伊波普猷进一步强调这个说法:“虽然从风俗上说,是八分冲绳二分台湾,但从其中的二分来看,也是冲绳的风俗。”继而,伊波氏又指出,隋代的琉球远征可能是一次到达台湾、一次到达冲绳。日本的琉球学著名学者比嘉春潮也赞同冲绳说。至于中国方面,主张台湾说与冲绳说的学者也是各执一词。

“流虬”是冲绳、还是台湾?这至今仍是一个争议不休的学术谜题。



冲绳岛上有神话色彩的雕塑

ォヰナヮ——日本所谓的“南岛”?

现代琉球群岛的考古发掘,为琉球历史的解读提供了科学的根据。

琉球的考古研究,开始于20世纪初,当年从一些新石器时代贝冢出土的石斧、陶器等文物,被认为与日本本土绳纹式文化的产物类似。二战后至琉球复归日本期间,琉球考古人员在冲绳本岛发现新石器时代琉球的原始住居,琉球复归后,又陆续发掘出一批新石器时代贝冢,前后出土的陶器,均与日本本土有着某种程度的联系。类似风格的陶器,也曾见诸韩国釜山绝影岛的贝冢遗迹。

另一方面,从宏观角度观察,琉球群岛的新石器时代文化呈两极分化。北部的奄美群岛以及冲绳本岛,受到日本九州绳纹-弥生文化的强烈影响,而南部的八重山、宫古岛的出土文物则表明,该地并未受日本本土的先史文化所波及。

以考古成果为依据,琉球学学者提出各种各样的琉球民族起源说。以下列举几位著名学者的说法——

安田元久认为:在石器时代,曾经居住在中国大陆南部沿海地区的农耕捕捞部族,进入今天日本的西南部,在日本创造了绳纹文化,这个部族也有部分人迁移到琉球群岛。进入公元前二百年,中国大陆南方的水稻农耕部族,迁徙到朝鲜半岛南部以及日本的九州,在日本形成弥生文化。

比嘉春潮认为,公元二三百年前后,日本九州产生了又一波移民琉球群岛的浪潮,从而形成了今日冲绳人的雏形。



冲绳风光,有琉球古王国遗址

大城立裕指出:远古的琉球原住民,是从印度尼西亚经由吕宋、台湾进入琉球的。

各种提法千差万别,但是远古琉球群岛频频接受周边地域文化、血缘影响则是基本事实,而当中最直接、最显著的影响,应该来源自日本列岛。

由于人种语言上的关联,琉球古语与日本语有着许多相似之处。为此,日本学者在琉球学研究上屡屡提出一些独特的见解。

对于前文提及的“欢斯”、“鸟了帅”(日本学者认为是“乌了帅”之笔误),日本学者大城立裕认为“欢斯”是“ァチ”(Aji,父亲、长者,即后来的“按司”)的对音,“乌了帅”是琉球古语“ゥラォサ”的对音,意为“村长者”。而比嘉春潮则认为“乌了帅”即“ゥラォソィ”(Uraosori,是琉球古语“浦袭”,此为汉字写法,意为村长)的音译。

在上述基础上,日本学者进一步作出推论,欢斯(即按司,琉球古语,指岛上的地方割据者),统率诸小王与乌了帅,而远古琉球居民有太阳崇拜,将统治者奉为太阳神(テダ,Teda),同时认为太阳从东边山洞升起、最后落入西边洞穴,这与《隋书?流求传》中“洞有小王”的记载相吻合。(9)以上种种,日本学者从侧面论证《隋书》所指是今日的琉球群岛。



冲绳海滩美景

此外,日本学术界对“冲绳”的词源也作过各种探讨。

“冲绳”,日语训读为“ぉきなゎ”(Okinawa),“ぉきなゎ”的读音记录,最早见于日本长门本《平家物语》中的南方岛名,亦在公元1554年的琉球王国碑文中明确出现。日本江户时代学者新井白石撰写的《南岛志》中,首次将该读音对换成训读汉字“冲(Oki)绳(Naha)”,时为公元1719年。

中国典籍中有众多关于琉球群岛本土自称的记录。鉴真《唐大和上东征传》有“阿儿奈波岛”的字眼,即“Akonaha”(ァコナハ),被一些人认为疑似是琉球群岛,但四字中三字音读、一字训读(儿),颇有拼凑附会的嫌疑。清代琉球册封使周煌在《琉球国志略》中称,琉球的当地土名为“屋其惹”。

对于类似“冲绳”发音的问题,外间守善在《沖繩の歴史と文化》中有所论述:所谓“Oki”,即“大”之意(大きぃ),而“Nawa”则被解释为“渔场”、“场所”,是古代琉球语的固有词汇,频繁出现在琉球各地传唱的古谣当中,只是后来被新井白石冠以“冲绳”的音读汉字罢了。

(以上,是摘抄整理中日学术著作、古今文献的集合,事实上中外学界并无确实的定论。由于本人语言、历史学识浅陋,无从仔细分辨正误,是非曲直,还应由读者自行辨析。



今日冲绳风光,可以清楚看到琉球古国遗址

琉球创世纪

或多或少由于自然环境的制约,琉球群岛的文化发展长期滞后于周边国家,以至于关于其民族缘起的历史,都不得不由邻国史家执笔代劳。

可考的琉球本土第一本官方史籍,是成书于公元1650年的《中山世鉴》。《中山世鉴》中记载了琉球民族的创世传说:“往昔,天城之中,有名阿摩美久之神。天帝召而谕之:此天城之下,有神可往而居住之灵地,唯是尚未成岛,尔可降之作岛……未几,阿摩美久上天奏请作岛。天帝赐给土石草木,阿摩美久以之作成数岛……然数万年后,仍无人类,神威亦无从可显。于是,阿摩美久复又上天乞给人种……遂给天帝御子男女二人。此二人虽无阴阳和合,但因并列而居,以往来之风为缘,遂生三男二女。长男,国主之始也。是为天孙氏。二男,诸侯之始。三男,百姓之始。一女,君君(巫女之首)之始。二女,祝祝(众巫女)之始也。此后,始有夫妇婚合之仪。”

第二部琉球王国官修史书、成书于公元1725年的《中山世谱》载有另一版本:

“天地未分之初。混混沌沌。无有阴阳清浊之辨。既而大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变化。庶类繁颗。由是天地始为天地。人物始为人物……盖我国开辟之初。海浪泛滥。不足居处。时有一男一女。生于大荒际。男名志仁礼久。女名阿摩弥姑。运土石。植草木。用防海浪。而岳森始矣。岳森既成。人物繁颗……于时复有一人。首出。分郡类。定民居者。叫称天帝子。天帝子。生三男二女。长男为天孙氏。国君始也。二男为按司始。三男为百姓始。长女为君君之始。次女为祝祝之始。而伦道始矣。”

神话平淡无奇,并无特别可观之处。《世谱》比起《世鉴》,也仅仅是多了一些道家理论的评述。不过,重要的是两者都不约而同地重申琉球君、臣、百姓都源出一脉,这是琉球民族整体血统国族意识的一种表现。此后,无论舜天、英祖、察度、第一尚氏、第二尚氏诸王统,都被视为这一血缘的延续。



具有浓郁琉球神话色彩的琉球祭祀歌舞表演,表演中体现了古人类共同的神话记忆。

之后的历史,各种版本的官方史籍都基本沿袭中国史书的记载。据载,天孙氏的王统传承二十五世,历时一万七千八百零七年,最后被一名叫利勇的权臣篡夺。(13)琉球本土的历史,至此才稍微有点特色鲜明的内容。

根据《中山世鉴》记载,天孙氏末年,正值南宋时期,日本武将源为朝在国内遭逢“保元之乱”后失势,客居日本伊豆,最后乘船顺风漂流到琉球群岛,成为岛上的名人。个中的情节布局颇为巧妙,史实可信度不足,文艺可读性却有余。

话说源为朝兵败被擒,流放伊豆大岛,一日,他驾舟出海,途中遭遇风暴。源为朝在风雨飘摇中仰天长叹:“运命在天,余何忧焉。”结果大难不死,船在数日后漂至一岛,源为朝登陆海岸,为纪念自己九死一生的经历,将此地命名为“运天”,即日后的琉球本岛运天港——单就地名而言,虚托附会的嫌疑就十分之大。

之后,源为朝与岛上酋长大里按司之妹婚配,生下一子,名唤尊敦。又过了数年,源为朝思乡病发作,决定择顺风之日携妻子一同回归故国。岂料,船只起航不过数里,就遭风吹回港口,如是者再三,仍然不得离开琉球寸步,恍如神鬼作祟。源为朝不得已与妻子话别:“我与你情缔鸳鸯,奈何天意难违,不能同还。但愿你养育我儿,长成之后必然大有可为。”言毕,夫妻二人洒泪挥别。

源为朝只身归国,留下妻子与尊敦。尊敦年少英武,才十五岁就被推戴为浦添按司。在利勇篡夺天孙氏之际,年方二十二岁的尊敦起兵讨伐,成功之后成为首代中山王,称舜天王。源为朝系清和源氏,清和天皇之后,言下之意,琉球王统也是日本皇室的苗裔。

后来的《中山世谱》,也有类似的记载。

日本江户时代,新井白石掀起“琉球热”,源为朝的传说被小说艺人泷泽马琴加油添醋,写成小说《镇西八郎为朝外传椿说弓张月》。新井白石更将源为朝的传说写入《南岛志》,把他作为琉球王朝的始祖。

事实上,源为朝渡琉的传说最初出现在日本的《保元物语》,而源为朝在琉球名叫“舜天王”的遗胤,更加是《中山世鉴》的首创。若非《世鉴》作者琉球史家向象贤的手笔,源为朝渡琉乃至舜天王的说法,恐怕永远只会是小说情节,甚至连历史传说都谈不上。

由于舜天王的凭空出现,琉球历史上出现了一个似是而非的“舜天王统”,记载中写明传了三代,均为以往祭曲、民谣、传说中不曾出现过的王者名字(二代舜马顺熙,末代义本王)。而当代琉球学者宫城荣昌则断定:舜天王统根本不曾存在。

宫城氏对源为朝问题颇有研究,他认为向象贤篡改历史的原因,主要是迫于当时日本萨摩藩的压力。(14)关于这个问题,容后再述。

在笔者看来,在王统起源的表述上,古代琉球史书与古代越南史书有着异曲同工之妙。越南《大越史记全书》中,也破天荒(由于之前的史籍已经不可考)地宣称越民族源出炎帝神农氏的后裔泾阳王。考察当时的情形,身处汉文化圈内的越南,似乎是想籍由夸示本国为神农氏之后,达到血统上与“北朝”中国平起平坐、难分贵贱的目的。历史上,鲜卑、匈奴出于政治目的,也使用过类似的精神胜利法。为日本强势压制的琉球,在处理与对立国家的关系时,大概也未能免俗。

正史上寥寥数笔的记载,不足以窥见琉球原始时代的全貌,反而是民间传说提供了更多当年状况的信息。

从《隋书》等文献的记载可知,当年的琉球有食人习俗。琉球民间传说中,也有一个关于吃人的故事。大里地方有一男子因嗜食人肉,在当地神憎鬼厌,其姊不得不大义灭亲,制饼毒杀弟弟,为地方除此大害。时至今日,每逢十二月初八,琉球人仍有吃饼避邪的习俗。

另一个故事关于弃老现象。远古时代生产力低下,人类一旦活到七十岁,便会被亲属遗弃在荒野,任其自生自灭。传说,当年一位村落首领,因聚落遭受蝗虫侵袭而无计可施,这时,被他遗弃而未死的老父向他献策:集合全村人口,在田野鸣锣大鼓、挥舞巨绳。首领照办,结果蝗虫受惊乱飞,最后全部饿死。这件事唤醒了人民的良知,使人明白了“家有一老、如有一宝”的道理,国王于是下令废除弃老的恶习。这个传说,也衍生出“与那原大纲引”的祭典,在每年农历九月举行。

由种种传说可见,远古琉球居民与世界各地的原始人类,都分享着大致相同的记忆。

冲绳与美军基地的纠葛

在冲绳感受日本半殖民地地位:美军犯罪不能过问



日本当局对驻日美军的行径只能是“不看、不听、不言”

一到日本冲绳,就可以形象地感悟到什么是“半殖民地”、“治外法权”了

《国际先驱导报》特约撰稿马挺发自东京 自日本民主党鸠山政权上台以来,日美关系的前景就成为人们注意的焦点。鸠山民主党主张与美国建立“紧密的对等关系”。不言而喻,要建立“对等关系”,也就是承认至今日美关系的“不对等”。但在民主党大选获胜次日,白宫的祝贺声明却只提“紧密”不谈“对等”。

鸠山内阁防卫大臣北泽上任之初就到冲绳视察,意欲尽早解决“普天间基地转移”问题。但美方坚持要按原协议,在宜野湾市海边填海造跑道,于2014年迁往。

美国舆论、政界已经对鸠山民主党的对美政策表现出极大的不安,唯恐日本真的要摆脱美国的控制。加之,日本决定到明年1月,就停止在印度洋上给美舰加油,已经让美国很没面子了。鸠山首相只好于10月16日宣称,将把搬迁基地问题推迟到明年1月以后处理。

冲绳民众曾冲进美军基地放火

飞冲绳的客机不能降落在冲绳市,因为那里有美国空军嘉手纳基地。面积近20平方公里,这是美国在远东最大的空军基地,又是航天飞机紧急降落的预备机场。而客机飞近可以降落的那霸空港时,就可以看到在密集的住宅区中央,赫然趴着一大块平坦的军事基地,这就是转移问题悬而未决的美空军普天间基地。

冲绳是二战中唯一进行过陆地战斗的日本领土。日本投降后,冲绳被美军长期占领,美国在日本的专用基地设施有89处,其中就有34个在冲绳,占据冲绳本岛面积近五分之一。

冲绳、嘉手纳、普天间……在日本人的心中,不只是一个个的地名,也不只是美军基地,而是意味着在占领军铁蹄下的血与泪:

1955年,美军占领下的嘉手纳村美军通讯基地附近野地里,发现一具六岁幼女尸体,有被强奸迹象。在此事件发生后6天,另有美军士兵闯入冲绳民宅,强行拉走小学2年级女生,强奸。



在嘉手纳基地的美军战机

1959年,嘉手纳基地所属美军一架战斗机坠落在冲绳中部石川市的宫森小学,驾驶员跳伞,但造成17人死亡(11名小学生),二百多人受伤,成为战后在日本最大的美机坠落事故。

……

由于美军在冲绳横行霸道,杀人、抢劫、强奸和交通肇事而几乎不受惩罚,冲绳民众忍无可忍,终于于1970年12月在现在的冲绳市发生了五千余人的暴动,阻断交通,与美军宪兵发生冲突。宪兵开枪,而民众则闯入嘉手纳基地,放火烧掉美军军车七十余辆。但这难以阻止美军士兵的胡作非为。

美军犯罪日方不得过问

自1972年冲绳归还日本后,至2002年的30年间,日本全国被检举的166宗强奸案中,有111件为冲绳美军所为。据日本防卫部门的资料,自1952年至2007年,与驻日美军有关的事件事故共发生20万起,造成的日本人死亡人数为1076人。但是,在这些事件中,被送交美军军事法庭的美国人仅1人,受到惩戒处分的只有318人。

这是因为驻日美军有“治外法权”,美军在日本所犯刑事案件,(冲绳即使在归还日本后)不能由日方直接逮捕、审判。1953年,日本与美国签订密约,“除重要案件外,日本方面放弃审判权”。此后五年,日本政府一直不承认有此密约存在,但在美国国会图书馆已被发现公布。可是日本国会图书馆的有关资料至今不允许阅览。

美军在日本的“治外法权”更有明文规定,即所谓“日美地位协定”。规定对驻日美国军人及家属,美军掌有“第一次审判权”。上述1995年对冲绳少女施暴事件的三个犯人,最终也没有引渡给日方。

更有甚者,2004年4月,美军大型直升机坠落在普天间基地近旁的冲绳国际大学校园内,起火引燃学校建筑物。但美军马上封锁现场,不允许日本警方等人员进入,直至机体残骸被运走。据说机内装有放射性物质容器。就连事故现场的土壤也被美军清除。日方对此侦查了3年,连4名机上人员的姓名都没弄清楚。



横须贺港内的美国水兵

美军搬迁日本人必须掏钱

对于驻日美军,日本政府从1978年开始,支付所谓“关怀预算”。用于在美军基地内工作职员的劳务费、基地的水电取暖费、训练转移费、设施建设费等等。从每年62亿日元开始,到去年已达2083亿日元,总计已超过3万亿日元。美军调整部署,要将八千海军陆战队从冲绳迁往关岛,竟要日本出资8千亿日元(根据汇率变动会有变化)在关岛盖新宿舍。

“冤枉钱”还不止这些。当年冲绳归还日本时,日美之间又有“密约”:表面上是美国对占用日本人的土地偿付四百万美元“恢复费”,而实际上是由日本政府代付。“密约”被当时《每日新闻》记者曝光,日本政府矢口否认。当事者却被以“违反公务员法(泄密)”为由逮捕、起诉。后来才知道,当时日本竟一共付给美国三千万美元,以感谢战后美国对日本的经济援助,而那四百万只是其中的一部分。这一“密约”在美国早已解密。新任民主党外相冈田已经下令调查真相。

前几年,日本国内曾就“日本是否是美国的'附属国’”有过激烈讨论。

其中就有评论家故作惊恐地透露,日本高级官僚向他断言:日本不但是美国的附属国,就连“被占领状态”也还未真正结束。

其实,日本人并不是不明白,但对于没有办法的事情,只好像在日本观光名胜日光东照宫中那著名的三只猴子雕像那样——不看、不听、不说——罢了。





在横须贺地区举行铁人三项赛的美国海军水兵





停泊在佐世保港内的美国海军战舰





在横须贺港内,日本民众参观港内的美国海军军舰。





美军驱逐舰“麦凯恩”号驶入横滨港

美军基地成美日关系痛处 如何避免演变成美日危机

新华网10月27日电(刘畅)美国国防部长盖茨日前强烈要求日本必须履行两国有关普天间基地迁移协议,这使美日关系进入非同寻常的局面。路透社发表文章,回答了关于基地争议的起源以及美日同盟关系危机的问题。编译如下:

美国总统奥巴马将于11月12日和13日访问日本,而美日间关于冲绳普天间美军基地迁移问题的争议正使华盛顿与日本新政府的关系日趋紧张。这场争议牵涉到一个深层次的问题,即中国不断增强的军事和经济影响将如何改变几十年来的美日同盟关系,此间美国在日本的专用基地设施有88处。

如下是关于这场争议的起源以及美日同盟危机能否避免的答问。

为何关闭普天间基地另寻它址?

冲绳岛在东京以南一千六百公里处,那里有着大约一半的驻美日军(约23500人)。长久以来,那里的居民对为维持美日安全同盟造成的不平等重负非常不满。冲绳普天间基地是美军在西太平洋的海军陆战队基地,是1945至1972年美国占领该地时遗留下来的。

许多当地人认为,该基地的存在带来了一系列犯罪、噪音、污染以及事故,骇人听闻的事情时有发生——最臭名昭著的莫过于1995年三名美国军人强奸一名女学生的事件。

在1996年的一份减少驻日美军的协定中,美日双方同意在七年内关闭坐落在宜野湾市的普天间机场迁至它处——这里驻扎着4000名海军陆战队士兵。当地人和环保主义者强烈反对最初的迁至冲绳近海处的计划,近来的计划是将其迁往北部,部分并入另一个美军基地的开垦土地。

这仅仅是普天间基地的问题么?

非也,情况要复杂的多。2006年,美日达成一致,制定了“路线图”计划,要重新定义几十年来的同盟关系。而旧的美日同盟关系是在二战之后日本两大安全战略之一。美日重新定义其盟友关系,一方面是美国想制定更加灵活的全球化军事部署,另一方面当时执政的自民党想摆脱战后和平宪法的约束,打造更安全的全球框架。

协议的中心内容是驻美日军的改编,包括至2014年将8000名海军陆战队士兵从冲绳迁至美军关岛基地。然而,海军陆战队迁移的条件是找到普天间基地的替代地。

普天间基地和海军陆战队的迁移问题占据着日本各大媒体头条,而美日在如反导等相关军事领域的合作也是同等重要。

争议缘何此时起?

日本新任首相鸠山由纪夫所在的民主党上月刚刚掌权,他在竞选中承诺,将重新考虑日美安全条约以及驻日美军的部队地位协议。鸠山称美军最好把普天间基地撤出冲绳岛。

更概括来说,民主党承诺减少其外交立场对其亲密安全同盟国的附庸,这是八月大选中失败的自民党长时间统治以来的巨大转变。

美国国防部长盖茨上周强烈警告日本必须履行美日已达成的冲绳普天间机场转移协议,并要求在奥巴马访日之前给出解决方案。以上的问题使美日为两国五十年来同盟关系的未来感到焦虑,因为双方都面临着中国崛起的经济和军事实力带来的挑战。

一些日本人担心美国会亲近中国;一些美国人却在担心日本推动东亚共同贸易集团,从而偏向亚洲。

如何避免美日关系危机?

基于其在公共场合的态度,美国看起来不太可能重新就此问题进行探讨。况且奥巴马总统还要关注其它紧迫的问题,譬如阿富汗战场。

日本也许会同意当前的计划,或有一些轻微的改动,但屈从美国的要求可能导致日本两党的不和,或者日本民主党内部的不和。而民主党内部团结,两党达成一致意见,才能使各种提案顺利通过。若日本能使美国相信他们不会拖延太久,双方也许可以缓解争议并将解决方案推迟至奥巴马访日之后。

在美日同盟中犹豫不定或使之陷入危机无疑会让鸠山的公众支持率降低,但完全屈服于美国的压力也会让他失去一些选票。

这会影响两国经济交往么?

很少有分析学家认为双方紧张的关系会影响到这两个世界最大经济体的贸易投资,即使市场参与者们表达了某些担心,金融市场还是照常运转。

然而美日关系的损害可能带来区域的不稳定——毕竟这里有着崛起的中国和难以捉摸的朝鲜——这最终会影响投资。

目标,冲绳!



冲绳登陆示意图

随着太平洋战争向日本逐步逼近,美国决定将战火烧到日本本土。1944年10月海陆两军对进攻目标产生了激烈争论。海军上将尼米兹力主攻打台湾和福建,与中国坚持抗战的国民革命军会师。同时这一策略也和美军沿吉尔伯特环礁到马绍尔、加罗林群岛的战线相匹配。但是陆军上将麦克阿瑟坚持要兑现对菲律宾的诺言。(麦克阿瑟战前一直是菲律宾的实际统治者,日军攻占菲律宾时他跑的比谁都快,但他放了一句狠话:我一定会回来的。)由于之前美军战略主要以海军为主,同时台湾处于日军陆基航空兵的攻击范围,而且面积较大、地形复杂,当易守难攻,美军担心遭到过大伤亡而影响日本登陆作战,出于平衡海陆军矛盾和实际战略考虑,罗斯福召集两位将军,最终达成了菲律宾-台湾-小笠原-琉球战役顺序。

美军登陆菲律宾以后重创日军,1945年2月攻克了整个吕宋岛。在1944年底-1945年初的菲律宾战役过程中,由于日军伤亡过于惨重,日军决定将驻守冲绳、归牛岛满中将指挥的第三十二军精锐第9师团调到菲律宾,遭到牛岛满的激烈反对。后来大本营许诺为其增派第84师团,牛岛满才勉强答应。(84师团后来没有到,严重打击了日军士气。)而在此次战役酝酿和激战过程中,美军新任太平洋航空司令哈蒙中将始终认为,进攻台湾会直接面对日本最强烈的反扑;而进攻冲绳这一孤岛,不仅能使B-29到达“满洲国”和日本九州,连B-24也可以对东京进行战略轰炸。这一看法得到了斯普鲁恩斯上将和巴克纳中将的支持。最终美军确定不进攻台湾,使冲绳岛就成为美军进攻日本本土最理想的跳板。于是在菲律宾战役前夕,美国参谋长联席会议就向太平洋战区下达了于1945年3月攻占冲绳岛的指令。1945年1月3日,美军参谋长联席会议批准了冲绳岛作战计划,2月9日又批准了具体的登陆计划。太平洋战区总司令尼米兹就立即开始组织有关人员筹划这一作战,参加此次作战计划制定工作的有第五舰队司令斯普鲁恩斯海军上将、太平洋战区两栖部队司令特纳海军中将、陆军第十集团军司令巴克纳中将、布兰迪海军少将、赖夫斯奈德海军少将和霍尔海军少将等,



美军将领,从左到右为斯普鲁恩斯、尼米兹和巴克纳

美军极为重视这次战役,调动了参战兵力几乎包括了太平洋战区所属的全部盟国陆海军。行动指挥官群星璀璨,阵容豪华。海空部队包括了太平洋战区总司令尼米兹上将、第五舰队司令斯普鲁恩斯海军上将、太平洋战区两栖部队司令特纳海军中将、米切尔海军中将、英国罗林斯海军中将、布兰迪海军少将、赖夫斯奈德海军少将、霍尔海军少将等指挥的48艘航母、20艘战列舰、37艘巡洋舰、145艘驱逐舰、1500艘护卫辅助舰只和2258架舰载机的“银河舰队”。

地面部队主力是第十集团军,由巴克纳陆军中将任司令,下辖海军陆战队第三军和陆军第二十四军。海军陆战队第三军由陆战1师和陆战6师组成,军长是盖格海军少将;第二十四军由步兵第7师和步兵第96师组成,军长是霍奇陆军中将。另有四个师为预备队,陆战2师为第十集团军预备队,陆军第27师为留船预备队,陆军第77师先担负攻占庆良间列岛和伊江岛作战,然后作为战役预备队,陆军第81师则是总预备队,在新喀里多尼亚岛待命。共计10个师,18万人。

这时冲绳岛已经是掩护日本本土的最后一道南部屏障。为了能守住冲绳岛,日军大本营专门制定了保卫冲绳岛的作战计划,其主要内容是:由牛岛满陆军中将指挥的第三十二军10万余人在岛上抗登陆(增援菲律宾后为76000人);以伊藤整一海军中将指挥的第2舰队组成海面特攻队,突入冲绳海域,向美军舰队作自杀性进攻;同时,宇垣缠海军中将组织“神风”特攻队展开代号为“天号作战”的航空特攻,摧毁位于冲绳海外的美军舰队;一旦美军登陆部队失去了舰队支援,牛岛满的防守部队便大举反击,将登陆美军赶下海去。

但是日本大本营在保卫菲律宾的“捷号作战”中已经丧失了冷静的判断能力:联合舰队司令丰田副武海军大将上任以来屡战屡败,基本没什么发言权;海空部队中的“愤怒中年”一起胡吹台湾空战大捷,大本营以为美军攻击能力锐减,非常乐观地期待在冲绳彰显“皇军威名”。



日军使用缴获的120毫米口径英制榴弹炮。



航拍冲绳破旧的民居。日本一直将冲绳居民视作二等公民,基础建设非常薄弱。

冲绳作为日本本土“弃子”的历史



冲绳人对日本的感情,或者说日本人对冲绳的感情,都是纠葛缠盘微妙难言的。这其中有历史地域原因,曾经是“琉球”的冲绳原来并不属于日本。另外,还有战争的原因,第二次世界大战末期,特别是当美军向日本吞吐铁火开始反击以后,冲绳被日本当作了“弃子”。

在这个世界上,母亲厌恶儿子的事情是存在的。记得当年步入高等学府,阅读《古文观止》的第一篇就是《郑伯克段于鄢》,那里面讲述了一位母亲因偏心而厌恶长子甚至为了让小儿子掌握国柄不惜要把大儿子杀死的事情。冲绳,也曾是日本母亲的一个“弃子”。

1944年10月初,美军确定了登陆和占领冲绳本岛的方针,在美国人看来,此战若能成功,就是在日本的心脏部位戳上一刀。当时,驻守在冲绳的日军第三十二军提出增援一个师团的要求。但是,日军大本营陆军部部长宫崎周一的反馈是:由“当地军队自己解决”。

1945年1月,日军参谋总长梅津美治郎计划将兵库和姬路的第八十四师团派到冲绳时,宫崎周一仍然主张:“应该避免再向海上运输已十分不安全的孤岛投入兵力。现在是一兵一卒都应该珍惜,眼看着本土防卫的宝贵兵力葬身于海底,我在理性上是无法接受的”。

当年1月20日,日本政府通过的“帝国海军作战计划大纲”,提出以“确保皇土,特别是帝国本土”为目的,规定“把小笠原群岛和冲绳本岛以南的西南群岛作为完成皇土防卫的纵深作战的前线”。这也就是说,对日本政府和军部大本营而言,冲绳根本就不是“本土”。

战后,受到盟军总司令部(GHQ)审讯的日本大本营陆军部的作战科科长服部卓四郎承认,“冲绳是一次逼迫美军付出重大代价的持久作战,而以国军总体战力进行的大决战将在本土完成”。原来,冲绳不过是为日本“本土”防卫赢得时间的战场,换句话说,已经被定位成了“弃子”。

还有一件事情可以说。当时,日本冲绳县知事泉守纪在冲绳遭到美军空袭后自己跑到了比较安全的普天间避难,实际上放弃了职务。1944年12月,泉守纪知事到东京出差后一去不返,还在第二年的1月12日调任香川县知事。我一直怀疑,泉守纪在东京的中央政府里面有特殊的“关系”,否则,大敌当前临阵脱逃是应该问罪斩首的,他非但没有受到这种处罚,反而“平调”他县,此中存有的疑点,我希望今后和研究日本现代史的朋友们一起搞清楚。但是,作为“父母官”放弃“子民”的历史已经是清楚无疑了。

记得日本前首相中曾根康弘曾经有过“希望冲绳人能有一颗日本人的心”的讲话,结果一时引起轩然大波。桥本龙太郎担任首相期间,曾想希望仿照中国收回香港的模式,在冲绳也实行“一国两制”,在税收等方面给予冲绳不同于“本土”的优惠。这些,都可以从侧面说明日本人对“冲绳”的某种偏见。

今天游客到冲绳,还可以发现冲绳许多商店里面的商品都有两种价格,一个标明“本土价格”,一个标明“价格”。我曾经以为“本土价格”就是当地价格,还询问人家为什么是两种价格,为什么当地价格还要贵一些,结果在售货小姐充满笑意的解释中才搞明白,“本土价格”并不是当地价格!

一位冲绳出租司机告诉我:“挖开冲绳任何一块土地,只要掘地三尺,都可以看到累累白骨。”

三、冲绳重生!!

美军归来 星条旗高高飘扬



日军冲绳指挥官合影,从1-6依次为:大田实、牛岛满、长勇、金山均、北乡格郎和八原博通。



美军战列舰开始发射“钢铁风暴”,首里城后被完全摧毁

日军中只有真正面对美军的冲绳孤军,才真正了解自己的处境。日军指挥官牛岛满中将是个秉性温和的老好人,高级参谋八元博通大佐冷静而经验丰富,偏偏参谋长长勇是个“愤怒中年”。此人参加过张鼓峰冲突,满嘴都是“突进、玉碎”之类的军国主义聒噪之语,坚持要在滩头开阔阵地寸土必争。可惜的是他不懂什么军事理论,让冷静的八元驳斥的哑口无言,否则盟军伤亡会小很多。

八元要求日军放弃开阔的滩头阵地,转入有良好地形掩护的南部山区和美军打持久战。大本营对此极为不满,但是长勇被八元驳斥后,没有听从大本营的命令,发扬下克上的精神,命令军队裹挟平民向南方转移。唯一执行的大本营命令,就是不准平民疏散,冲绳平民若有“通敌”嫌疑,可就地杀害。琉球将再一次洒满无辜者的鲜血。

1945年3月11日-21日,冲绳外围还空战率先打响。日本航空部队“丹号作战”和九州海空自杀特攻战遭到惨败。但是日军又发扬了胡吹的优良传统,报告击沉美军5艘航母,4月6日,日军在自杀特攻中先后重创“邦克山”和“企业”号航母(均为米切尔旗舰,但未沉),却谎报击沉美军旗舰,阵斩米切尔中将,致使大本营对冲绳战役的惨烈丧失了警惕,盲目乐观的派出水面舰队突击,结果同日出击的日本国魂“大和”号被击沉,沉重打击了日军士气。

3月24日,冲绳战役爆发,美军5艘战列舰的16寸主炮和其他舰只发出了10万发炮弹的“钢铁风暴”,3100架次的空袭猛烈打击了滩头阵地。在这日本人称为“钢铁风暴”的打击中,琉球国国宝,包含了500年琉球文化精华的首里城全部化为乌有。



美军向滩头阵地发射压制火箭



美军两栖战车登陆



美军大量LST登陆艇蜂拥靠岸,中间拖白色航迹快速巡逻的鱼雷艇是为了应对日军“震洋”自杀快艇。

4月1日,登陆开始。

8时30分,美军登陆主力第一梯队各先头艇波准时在羽具岐海滩上陆。出乎意料的是,日军根本没有任何抵抗,整个登陆过程异常顺利。至日落时,美军已有5万余人和大量的火炮、坦克以及军需物资上岸,建立起正面约14公里,纵深约5公里的登陆场。4月2日,美军一部开始向东推进,以切断日军防线。4月4日,美军两个陆战师横跨整个岛屿到达东海岸的中城湾,占领冲绳岛中部地区,将守岛日军一分为二。美军原计划15天完成的任务,仅4天就顺利实现。唯一的问题是一位下级军官的询问:“日本鬼子在哪?”

但美军占领了八元放弃的滩头在4月3日传回东京时,却引起了巨大的震动:2605年前的这天,神武天皇登基;今天,日本战时小矶国昭内阁总辞职。

小矶国昭辞职的当天,美军在向南前进的过程中开始遭遇了激烈的抵抗。“太平洋凡尔登”浮出水面。4月5日,美军开始分别向冲绳岛南北推进。向北部发展进攻的美军陆战队第6师于4月9日在八重岳一带遭日军顽强抵抗,在付出巨大伤亡后继续向北推进,于4月13日抵达冲绳岛北端。4月21日,美军全部占领冲绳岛北部地区。只有一些残兵,坚持在敌后打游击,干些烧毁桥梁、杀害平民的不和谐之举,直到日本投降。

在南方,犬牙交错的战线、山丘、丛林、沼泽的密布使美军坦克、舰炮和飞机很难发挥火力。但是美军士气高昂,勇猛作战,没有一个人表现出怕死。4月6日,第184步兵团在经过激烈的血战后,将星条旗插在了定额山上。





遭到猛烈火力压制的滩头阵地。

初期登陆的顺利使美军多少有些放松警惕。美军坦克和两栖战车几乎在毫无阻拦的情况下登上了冲绳。

公元1853年,美国海军准将马修·佩里在定额山上升起了美国国旗。九十二年后的今天,星条旗再次在山顶高高飘扬!

日本的“愤怒中年”们坐不住了。4月3日,冲绳参谋长长勇等人和大本营根本不懂战术的军政暴发户们严厉指责皇军放弃滩头机场的做法,冷静的八原高参只得同意组织一次夜袭。

4月12日,日军发动了“猪突”(日语猛虎下山之意)夜袭,但是在美军压倒性的火力优势和不间断照明弹的指引下,被照明弹打瞎的日军无法判断已经被炮火削平的地形(朝鲜战争的志愿军也遭到过这样的情景,从第三次战役以后,美军就开始重视照明弹,终于找到了志愿军进攻的规律),被割麦子一样打倒。标志日本擅长的迂回夜袭,彻底破产。



堆积如山的登录物资表明美军极为重视此次登陆。



在迅速巩固滩头阵地后,美军修复了日军放弃的机场。除了7000名由劳工和机场地勤组成乌合之众外,美军在机场地区没有收到任何阻碍。运输舰艇也开始向滩头抢运物资。

4

美军面对日军夜袭发动了猛烈的照明弹攻击,亮如白昼的战场使日军出现了失明的现象。后来志愿军在朝鲜也遭到这样的状况。



从这张图中可以看出美军猛烈火力覆盖后的日军司令部,虚线中的山头被完全削平。

首里的血岭



伊江岛航拍照片,可以看到美军登陆的红三、红四海滩和发生过惨烈战斗的“血岭”。最高峰城山就位于“血岭”的西端。

在向北部地区扫荡的同时,美陆军第24军向南部日军发起进攻。冲绳岛南部是日军重点设防地区,日军守岛的总指挥--第32集团军司令牛岛满在该地区精心构筑了三条防线,决心以此为依托,大量杀伤美军,挫败其占领全岛的企图。在日军的顽强抵抗下,美军在4月5日以后的8天时间内伤亡高达4400余人,苦战到4月24日才突破日军第一道防线。

其中4月12日,美军和日军在伊江岛市的“中央高地”和日军展开了血战。整整6天,美军勇敢地向日本据守的高低发起了冲锋,前进的道路不能用码来丈量,只能用尸体作为单位。最终美军夺下该高地,后将其命名为“血岭”。

4月21日,美日在峰城山岛展开血战,日军死亡4700人,409人被俘;美军伤亡超过1100人。该岛平民死亡三分之一,此前著名战地记者派尔被日军打死。

为了尽可能的降低平民的死亡,美军开始集中平民,将剩余平民集中到安全地区,这使得冲绳人在战后,对美军的占领拥有极为复杂的感情。



美军喷火坦克消灭了这门反坦克炮并烧焦了炮手。

从4月14日开始,美军补充了四天的弹药,准备对首里防线展开攻击。

4月19日凌晨,美军106团夺得首里城前的城间村。但是从这一刻开始,残酷的最后拉锯战开始了。当天早晨,美军发动了对琉球王国首都的总攻,第7步兵师负责打头阵,但是在接下来的一个小时内,其106团减员超过一半,负责掩护该团的193坦克营损失22辆坦克。

从这天开始起,美军仅仅推进了1.2公里,不得不将96步兵师也投入攻击,而首里附近的浦添高地也和美军第7步兵师展开了拉锯。

日本人不断在美军夺下一个防线后一公里外再修建一个防线,决定要把“米英鬼畜”一起拖进他们的无间地狱中去。

5月8日,第24军伤亡过半,战斗减员超过2万人。美军不得不把陆战队第6师,陆军第69师投入战斗。但日军凭借坚固支撑点顽强抗击,每一个山背、岩洞、碉堡都进行了反复激烈的争夺。

忍无可忍的美军暴怒了,他们派出了王牌部队海军陆战队第1师(从日本人这里研究透的战术后来在长津湖用到了志愿军身上),第77步兵师和大量喷火坦克,终于把日本人的抵抗压了下去。胜利女神在美军的天平上加了重重的一个砝码。

此时,日本的“愤怒中年”长勇再一次坐不住了。这些从二二六兵变开始掌握日本话语权的军事暴发户一直认为只有“玉碎”才能对得起天皇。现在像老鼠一样躲在地洞中是侮辱“皇军天威”的。他们就是这样一步步排挤优秀军官的话语权的。山本五十六被排挤是他们干的,冷静而有远见的“大和”号舰长伊藤整一是被他们间接逼死的。这些粗笨蠢类只想着不计兵力优势的发起决死突击,指望神迹再现,逼得八原不得不在5月4日发动了第二次针对夺回滩头阵地和机场的“猪突逆袭”。结果正中美军下怀。

美军把连日来苦战积攒的所有怒火都倾泻在了这些哇哇怪叫冲锋的日军头上,反击的日军遭到了惨败,损失了7000人,一半的火炮,却仅仅打死700名美军。

至此,日军彻底绝望了,在和美军就首里城地下司令部外围阵地进行了肉搏之后,长勇决定“玉碎”。但八原对他说与其白白死在这里,还不如继续向南撤退,为东京本土攻防战争取一些时间。



日军继续撤退时扔下了大批辎重。



5月24日,7架Ki-21轰炸机从日本本土运载自杀突击队飞往冲绳,其中2架在冲绳读谷(Yontan)机场成功迫降,12名突击队员在被击毙前炸毁了机场上7架美机,炸伤26架,并摧毁一个燃料库。这是大本营为了支援守岛日军的行动之一,日军在破坏机场后,居然有一个人奇迹般地逃到了牛岛处汇报情况。图为美国人正在查看突击队员的尸体。这也算是次较有效的突击行动吧——虽然是自杀。

长勇同意了这一观点,于是和牛岛满中将一起批准全军撤退。

1945年5月29日,美国海军陆战队第22团攻占那霸,陆战队第5团趁机插过陆军第77步兵师的防区,一举拿下首里。

付出重大伤亡的第77步兵师差点要和陆战队拼命。不管怎么说,这个戏剧化的结局使解放的旗帜,再一次插在了五百年光辉历史的首里城上空。

挽歌



冲绳岛北部作战示意图



牛岛满最后的藏身地外的悬崖,他最终和长勇中将一起在这块狭窄的地方切腹自杀。由于地方过于狭小,他们最终没有完成面朝日本皇宫的祭拜仪式。

八原的撤退没有给日军带来什么转机,由于美军的追击和持续的炮击,以及伤病、恶劣的卫生环境,日军在撤退过程中一下就损失了两万人。70%的武器损失。6月11日,美军结束了再小禄海滩的一场10天的激战后,驻守该地的海军指挥官大田向牛岛满报告“玉碎”。在此之前的三天,牛岛满本人也做好了“玉碎”的准备。6月12日,美国陆战第7团两个连,面对日军的垂死挣扎,在严重减员的情况下顽强守住了国吉高地,损失坦克21辆。

至此日军除了第32联队还算完整外,全线崩溃。不过该联队也只剩下两门山炮和160只步枪及10挺轻机枪了

6月21日,牛岛的地下司令部入口遭到美军炮击,10名参谋被炸死,他知道自己的时候来了。于是下达了第三十二军全体“玉碎”的命令。

22日凌晨,牛岛满和长勇切腹“玉碎”。副官坂口胜为他们斩首,随后回去吃早饭。而八原博通大佐终于摆脱了这两个没用的蠢材,带着部分不愿自杀的日军高级军官自行逃命去了。



美国人升起国旗,标志着冲绳战役以美军胜利告终。士兵对着升起的国旗敬礼,纪念逝去的战友和英魂。

7月2日,尼米兹正式宣布冲绳战役结束。剿除残兵的行动则持续到战后。

至此,冲绳血战,以美军胜利而告终。

美军在整个战役中,发射步枪子弹逾270万发,各种炮弹逾8万发,手榴弹近40万发,机枪子弹3000万发。阵亡12520人,伤72000人。此役是美军在太平洋战争中损失最为惨重的一次战役。美军在战役结束后都没有举行大规模的庆祝活动。更为悲惨的是指挥美军登陆的陆军中将巴克纳没能看到战争的胜利。6月18日午后,一枚日军炮弹落在他的观察站附近,暴雨般的碎石插进了他的胸膛,几分钟后他就停止了呼吸,成为美军太平洋战争阵亡的最高将领。随后盖格尔陆战队少将火线晋升为中将,5天后将指挥权转移给了匆忙赶来,以脾气暴躁著称的史迪威陆军中将。

在整个冲绳战役中,冲绳平民遭到了巨大的伤亡。和一般充满偏见和仇恨的记录的不一样,冲绳平民的死亡大多数是由于日军残暴的政策而被逼玉碎。琉球岛民始终保持着自己朦胧的民族感觉,他们普遍视美军为解放者。在这个大环境下,受洗脑的日军逼迫冲绳平民在被解放之前大量跳下悬崖,强制教师女学生(男生都上了战场)成立“姬百合”队,为日本海军航空兵基地做劳役,还拍下这些人欢送日军起飞的照片,鼓吹他们“支持”日军作战的历史。大田海军少将号召所有平民组织“国民义勇队”献身防卫,把强迫平民对美军坦克发动自杀袭击四处宣扬。日军在作战中四处寻找掩体,他们将平民从山洞中驱赶出来,暴露在美军燃烧弹和火焰喷射器的射程中。最后,日军干脆命令平民自行“玉碎”,发给他们掺有毒药的牛奶,或者逼迫一群平民在在山洞里互相开枪射击。当然,日军自己也没少亲自动手,这群野兽还在过程中强奸妇女,把女学生送到首里司令部当慰安妇。美军为了给日本人一次投降的机会,派一名冲绳平民为日军送去劝降书,遭到日军杀害。直到日本投降后,守军才在枪杀了琉球和朝鲜劳工“叛徒”后轻松投降,成为战后龌龊军国主义阴魂的招魂幡。

由于这些野兽的暴行被随军记者拍了下来,我们才能得知,直到此时,日本人仍然没有将琉球-冲绳平民视为平等国民。这些照片上的暴行也迫使美军多次冒着风险抢救平民,将他们集中在美军控制区内。混入平民的日军钻了这个空子,渗透到美军后方大肆发动自杀袭击。这些“皇军”的行为和今天的恐怖分子一般无二。

1976年,冲绳县统计,冲绳岛民在战争中死亡超过94000人。活着的人为战殁者(包括交战双方和不同国籍的平民)树立了纪念碑,所有能查到名字的牺牲者都被镌刻其上,作为琉球不幸命运的无声控诉。



巴克纳将军最后的留影之一,不久他就被炮弹炸飞的石片穿过胸膛牺牲。成为美军太平洋阵亡的最高将领。如果熟悉东方士兵夜战战法的巴克纳能活到战后,一定会在朝鲜战场上发挥重大作用。



一名背加兰德步枪的美军士兵在墓地中悲痛的怀念战友。图中可以看到基督十字架和犹太大卫星十字架。冲绳是美军对日作战,最后也是最惨痛的登陆战。由于日军在战争后期吸收了岛屿战的诸多经验,使得日美交换比首次接近1:1。这次惨痛的伤亡促使杜鲁门下定决心使用原子弹。





普利策奖获得者,深受爱戴的美国随军记者派尔,(两张照片中的金色短发中年人)也在冲绳战役中牺牲。他极为真实地记录了大量日军的暴行和美军英勇奋战的画面,为后世战地记者的楷模。



美军为避免日军屠杀岛民,将他们集中在安全地带。



美军在战争后期大量抛洒传单,告诫冲绳平民向安全地区集结。图中的妇女正在和男子分看传单级美军食物。但很多平民没这么幸运,偷看传单被日军捕获就是死罪。

“神ノ大和”的覆灭



菊水特攻,“大和”号最后的出击



从五月的最后一个星期开始,日军也开始对美军发动一定强度的空袭,不过自身损失更为惨重。图为一架零战被美军舰队密集的防空炮火凌空打爆。

1940年10月11日,日本帝国海军98艘军舰,527架飞机在横滨举行的“纪元2600年纪念特别观舰式”。在这次观舰式中,旗舰“长门”在作战素养高超的海军军官操作下,带领日本军国主义的精华进行了空前的武力炫耀。

和那些粗笨、无知、带着残暴中世纪印记的陆军暴发户比起来,日本海军可说是世界各国军队中的佼佼者:他们拥有从英国留学回来的高级军官,在美国常驻过的总司令,训练素质世界一流的舰员与飞行员,还有当时最好的舰载机。当然,在这次海上大阅兵中,日本海军还有一个秘密没有透露,他们渴望由这批海军精英驾驶最强的战舰,号称“神ノ大和”的战列舰,征服整个亚太。

日本海军巨型战列舰“大和”号堪称世界海军史上无与伦比的战列舰。除在它以后下水的同型姊妹舰“武藏”号和“信浓”号外,它在舰艇吨位、航装甲厚度、适航性及舰炮口径、射程等方面,远远超过任何国家的战列舰,稳居各国战列舰之冠,也是当时世界上吨位最大的战列舰。

“大和”号1941年下时,被视为日本海军骄子。它满载排水量6.8万吨,主装甲厚超过半米。其水密设计优良,可以抗击鱼雷炸弹连续攻击而仍旧保持生命力。“大和”号上装有9门460毫米大口径主炮,可将1吨多重的巨型炮弹发射到40公里外,舰上还装有140门大口径高射炮和大量副炮,有很强的单舰作战能力。“大和”号460毫米舰炮的基座重达几百吨,单座炮塔的重量比“凉月”号驱逐舰还重。在开炮前,全舰人员必须进入甲板隐蔽所,否则炮口风暴会无情杀伤暴露的水手。而9门巨炮开火时,巨舰自身如同遭受鱼雷攻击一样,山摇地动地猛烈的震颤。

在巨舰大炮注意的推动下,各国海军在第一次世界大战后展开一场比战列舰数量、吨位和舰炮火力的军备竞赛。日本海军为争夺太平洋海军优势,不惜调集全国最优秀的造船专家,调拨几万吨优质钢材,耗费大量资金、人力和数年时间,赶在日美开战前夕,设计、制造成功“大和”号巨型战列舰。



“大和”号正在做S型规避机动,躲避美军飞机蝗群般的空袭。

“大和”号下水服役后,日本海军视其为“镇海之宝”,曾被用为日本海军联合舰队旗舰。连山本五十六也不得轻易动用,(山本因此长期坐镇“长门”号。)太平洋战争开战初期,日本海军为了保护海军元气,不肯轻易动用“大和”号出战,一心留待决战时刻到来,伺机与美国战列舰舰队决战,一鸣惊人。因此之顾,这艘巨型战舰长期闲置无用,几千舰员无所事事,终日在豪华的战舰里品尝优先供给的美味食品。(“大和”号还拥有空调、冷柜、豪华的柚木舱室,常年供应冰激凌和强尼沃克威士忌的商店,被其他军舰舰员讽刺为“大和旅馆”。)

1944年10月,日美两军在莱特湾进行海上决战。“大和”号与其姊妹舰“武藏”号一起,相伴出航,在菲律宾吕宋盗以南的锡布延海遭遇美国舰载机机群的攻击。两艘日本巨型战列舰在美机追赶下,四处奔逃,十分狼狈。“武藏”号在连中36枚美国舰载机投放的鱼雷、炸弹后,翻沉在锡布延海的滚滚波涛中。“大和”号也被3枚高空坠落的重磅炸弹击中,舰身发生倾斜。次日,“大和”号几经反复,驶进莱特湾战区,刚刚有机会启动460毫米巨炮试射,准备轰击美军军舰,却因日军指挥官粟天中将(此人优柔寡断,以怯战出名,完全没有继承其英国老师勇敢进攻的纳尔逊精神。)被“武藏”号的翻沉所震慑,担心“大和”号遭美军舰载机追击,重蹈“武藏”号的覆辙,赶紧下令“大和”号回撤。“大和”号失去服役以来唯一一次发挥巨型舰炮威力的机会,一口气逃回日本本土,从此闲置在港湾内。

1945年4月,美军发动冲绳岛战役,几千艘美军战舰,密如繁星,在冲绳岛周围海域布下历史上前所未有的海上大阵。日本大本营为了支援冲绳守军作战,决定下令“大和”号冒险出航,强行冲过美军控制的海域,对冲绳岛周围海域的美舰发动自杀攻击并争取在冲绳岛西岸抢滩搁浅,用舰上巨炮攻击美国军舰,然后2000舰员在冲绳岛强行泅渡登陆,投入保卫冲绳岛的地面战斗。从“大和”的绝命出击,也可以看出日本大本营在最后的窘迫:联合舰队司令丰田副武上任以后屡战屡败,已经完全丧失了冷静的判断能力。在下属质疑这次几乎没有可能生还的出击的可行性时,他回答:“万一成功就可缔造奇迹。”当出击令递交到军令部时,军令部次长小泽治三郎此时也没有表达反对,军令部长川古志郎则表示沉默。唯一能够阻止这此疯狂计划的联合舰队参谋长草鹿龙之介此时才知道计划的详情。刚刚从九州培训新兵回来的草鹿大吃一惊,但此时反对已经来不及了。后来指挥“大和”舰队出击的伊藤整一中将开始对这种自杀行为表示非常反对。认为这根本不是作战。草鹿只好垂头丧气地对他说:“你将是为帝国牺牲的先驱。”伊藤只好回答:“只有如此吧。”



“大和”号遭美军TBM攻击机鱼雷命中舯部,通过紧急注水扶正,吃水加深,方向舵故障,航速仅剩7节。

1945年4月5日,丰田副武大将发布东乡平八郎在对马海战时说过的出击令:“皇国兴废,在此一战。诸军将士,奋力杀敌。”次日,“大和”号装上仅够其单程航行、日本海军储存的最后的燃油(根据最新数据为4000吨,和以往记录不同,这个数字足够“大和”直线往返冲绳和吴港三次。),由一艘巡洋舰和8艘驱逐舰护航,驶离九州一北的濑户内还基地,经由丰后水道,往南向冲绳进发。与以往的气氛不同,这次出击没有民众狂热的欢呼,在落日的余晖中,“大和”号在悲壮愤懑的气氛中开始了它最后的航程。

傍晚时分,运气欠佳的“大和”号还未驶出丰后水道,就被潜伏的两艘美国潜艇发现行踪。其中“红头鱼”号潜艇直接用明码想总部拍发大和出击的消息。“大和”号出击的消息引起美军司令部的高度重视。接替哈尔西指挥第五舰队的斯普鲁恩斯梦想用六艘最先进的战列舰和“大和”号展开一场日德兰大海战后最辉煌的大舰巨炮决战。但是美国海军太平洋舰队第58特遣舰队司令米切尔中将则有不同想法。经过仔细分析,他准确判断出“大和”号的目的地、预定航向和出航意图,下令各航空母舰编队立即出航迎战,向冲绳以北海域进发,出动舰载机攻击“大和”号,在其向冲绳岛航行的途中击沉它。(米切尔的说法折服了斯普鲁恩斯:“大和”号主炮射程超过41公里,“衣阿华”级射程刚过38公里,而“科罗拉多”级射程只有32公里。在战争快结束时,没有必要冒险让六艘主力舰展开炮战,派航空兵去就可以了,战舰要留到登陆东京使用。)

4月7日上午8时,在“大和”号水兵享用最后的早餐时,米切尔将军派出的侦察机在距离冲绳岛几小时航程的预想航线上,发现“大和”号的行踪。该舰之前不停做出的Z字欺骗航线完全失去了作用,全舰升决战Z字旗,拉响一级战斗警报,关闭水密门,高炮全部就位。12:35时,“大和”最后一次发回电报:我正与上百架敌机交战!



爆炸!“大和”无可避免的最终命运终于来临了,边上的三艘小船是“冬月”、“凉月”和“雪风”。

12:32分,第一波260架美军战机呼啸着俯冲而下。“左满舵!”在友贺舰长的高声命令中,这艘超级战列舰与其护航舰艇,如一群甲克虫般拼命开始回避。“大和”号一面全速向南,一面开动全部高射炮对空猛射。护航的日舰在“大和”号周围树起一圈高射炮火网,“大和”号引以为傲的主炮也打出了三式重型对空炮弹。尽管如此,美军飞行员怀着必胜信心,拼死攻击。鱼雷机、轰炸机像蝗群一样钻入高射炮网,连续投弹。先后撕碎了“冬月”号以外的全部防空舰只。丧失了那只弱小的护卫舰队后,现在,再也没有谁能保护孤独的旗舰了。在混战中,“大和”号连中美军5枚800公斤巨型穿甲弹、13枚500公斤半穿甲弹、10枚空投鱼雷,落在甲板上的小型炸弹无数。“大和”号弹痕累累,左舷破裂,海水进入舱室,船体严重左倾,行速下降。通过紧急向右锅炉舱注水,付出300多名锅炉兵的代价,“大和”号扶正舰体。粗大的再次黑烟冲上千米高空,但航速大减。14:15分,被第二波美军飞机天罗地网包围住的“大和”被一枚鱼雷击中舯部,航速仅剩7节。它向“冬月”打出旗语:“我方向舵出现故障”。失去航行能力的“大和”号战列舰很快被海水灌满,有贺舰长在经过艰难的抉择后终于下决心,不让日本海军最后的士兵陪葬,下达了弃舰令。随后他和伊藤整一舰队司令等高级军官捧起天皇的照片和密码,将自己锁进了房间。在锁门前,他们命令中级军官立刻逃走。14:23时,“大和”号完全丧失动力,以左倾30度姿态,带着浓烟烈火和舰上绝望的残骸,在被海水挤爆的弹药库惊天动地的一声巨响中,翻沉在九州以南、冲绳以北。日本帝国联合舰队的丧钟终于无可挽回地敲响了。

8月31日,日本完败后的第16天,“大和”号除籍。



在海水的压力和舱内余焰的烤炙下,大和号主炮弹药库发生了惊天动地的爆炸,上千公里外的鹿儿岛都看到了爆炸的火光,冲天的烟雾直上3000米高空。



经过潜水员模拟,由电脑制作的支离破碎的“大和”号残骸图

我是谁?琉球地位的开始和不是结局的结局



冲绳战役和平纪念馆外景的“和平之丘”

硝烟慢慢地散去,死去的人已经死了,活着的人还要勇敢的活下去。自从日本投降的那一刻开始,冲绳-琉球人就开始重新考虑“我是谁”这个问题了。

8月15日,由于冲绳实际上已经成为无政府状态,冲绳本地居民成立了“冲绳咨询会”作为和美军沟通的渠道。到年底,八重山地区甚至成立了共和国。但仅仅一个星期,美军就于12月4日成立了冲绳中央占领军军政府,废除冲绳县,共和国宣告结束。

伴随着军政府统治下政局的逐步稳定,最终归属问题浮出了水面。美国认为,琉球国和朝鲜均为日本战前吞并的殖民地,应根据《波茨坦公告》使之从日本剥离出来,使之成为联合国托管地,托管方就是中国。同时,美国国会也发生了争论,有声音认为,鉴于中-琉之间历史上的宗藩关系和国民政府在14年抗日战争中的卓越贡献,应当将琉球划入中国版图之内。早在1943年11月,罗斯福就曾经与蒋介石就两国共同托管琉球两次沟通过。蒋介石当时考虑到,即使在战后,中国国内形势也会在长期时间内保持动荡,他要集中精力准备内战;而且中国是一个负责任的大国,以宗藩关系这种殖民色彩浓厚的历史名义占领琉球国的故土会授国际社会以柄,在世界反殖民统治声势浩大的舆论中凸显出自己殖民者的反动立场,使自己的对手发动舆论攻击,故而让宋美龄委婉地表示了拒绝。(蒋介石对琉球的态度一直非常复杂。1938年4月,蒋介石在国民党临时全国代表大会上发表讲话:“日本自明治以来,早就有一贯的大陆侵略计划。过去甲午之战,他侵占台湾和琉球,日俄战后吞并了朝鲜,侵夺旅顺和大连,就已完成了他大陆政策的初步;他就以台湾为南进的根据地,想从此侵略华南和华东;而以朝鲜和旅大为他北进的根据地,由此进攻满蒙和华北。台湾是中国的领土,中国要讲求真正的国防,要维护东亚永久的和平,断不能让高丽和台湾掌握在日本帝国主义者之手,必须针对著日本之积极侵略的阴谋,以解放高丽、台湾的人民为我们的职志。”从这段话也可以看出蒋介石对朝鲜、琉球、蒙古和旅顺、大连平等看待。)

现在,是该听听琉球人自己的声音了。

1947年,琉球宫古岛记者团对占领军军政要员的会谈中谈到:“我们不是日本人,也只是与中国在历史上有宗藩关系的国家遗民。我们希望在我们称之为'琉球国’的土地上,接受美军的保护,世世代代和平地生活下去。”

但琉球人复国的梦想终于被冷战爆发的无情现实打得粉碎。美军在与红色帝国苏联的对抗中,紧急将冲绳变成了巨大的军事基地。



冲绳美军舰队



嘉手纳空军基地供美军使用的游泳度假村

1947年4月,联合国在《关于前日本委任统治岛屿的协定》中,把属于中国的琉球群岛和钓鱼岛交给美国“托管”。

1950年11月,美国在琉球群岛各地组织民选政府和议员,次月宣布琉球群岛分别成立“美国民政府”,由美国军官担任各政府首脑,美国文官为副首脑。1952年,美国占领军废除各“美国民政府”,统一成立以那霸为首府的琉球政府,并长期保持美-琉、军-民双行系统。军首长和民选首长分享统治权。同时在当年于旧金山签订的《日美安全条约》中默认了日本可能对琉球群岛拥有主权的机会。1957年6月,美国经总统同意后向琉球派出中将军衔的民政高等专员,同时废除日元,指定该地法定货币为美元和占领军B票,琉球人去日本必须持护照和签证。

由于二战结束后,琉球已完完全全是焦土,所以美军用“将琉球划归日本”为威胁,重建了以军事基地为核心的经济体系。在建基地的同时,美军对琉球住民执行了强制搬迁,使琉球人对“解放者”产生了嫌隙。不过由于美军在琉球需要享受舒适的生活,琉球的建筑业、运输业、餐饮业和红灯区都有了长足的发展,极大促进了琉球当地居民的收入,这也使得琉球人对美军的感情有如五味杂陈。

随着越南战争的爆发,美军在有限介入-接手法国防务的政策下,开始使用冲绳岛基地群部署B-52轰炸机。巨大的飞机噪音和美国大兵的放浪形骸使得美-琉矛盾急剧恶化,使在日本统治下培养的亲日派和坚持独立建国的独立派展开了激烈辩论,但主题只有一个——让美国人搬走。在此前的斗争中,1953年,美国将琉球群岛中的萨南诸岛交给日本。1961年6月,美国准许琉球人悬挂日本国旗。1962年3月20日,美国总统肯尼迪公开承认日本对琉球群岛的完全主权。而这一次辩论中,主张回归日本的琉球民政首长当选,提出在1972年以前,美国必须撤出核武器、让冲绳完全回归日本。



中国国家领导人毛泽东同志与日本左翼亲华亲共产党的社会党议员黑田寿男会面。在60年代抗美援越的大环境下,为了团结广大日本无产阶级,毛泽东同志对日本友人发表了《美帝国主义是中日两国人民共同敌人》著名的讲话。在讲话中对日本人民收回冲绳的主权表示了全力支持。



冲绳战争纪念碑——和平之础。不分国籍和民族的记录了全部冲绳战役死难者,寓意希望和平降临全人类。

在这场风暴中,出于支援越南、日本广大人民反抗美国压迫,同时不干涉他国内部事务的国际主义精神,中国领导人毛泽东同志在1960年6月21日对来访的日本左翼日本文学代表团发表了《美帝国主义是中日两国人民共同敌人》的著名讲话。在讲话中,毛泽东同志对日本人民“写标语来反对'安全条约’,要求取消军事基地、撤回U-2飞机,提出美国佬滚回去,甚至冲绳人民起来当面质问美国人:'你们究竟还要占领多久?’(世界知识出版社《毛泽东外交文选》1994年版)”的行动表示了高度赞赏,对日本人民收回冲绳的主权表示了全力支持。

1972年5月15日,美国末代高级专员莱帕特中将将琉球归还日本,遭到琉球反日派的强烈反对,他们“聚哭于闹市”,连夜集会向美国、日本抗议,数度组团到台湾向蒋介石哭诉、陈情,代表团用汉语恳请蒋介石看在同是“一家人”的份上,在联合国仗义执言,准许琉球独立建国或并入中华民国版图。迫于美国的压力,在联合国已经被剥夺了发言权,自保尚且不足的蒋介石对此保持了沉默。

在反日派抗议的同时,日本低调地在琉球群岛回复了冲绳县。出于交换,日本允许,也不得不让美军基地继续保留。而固执的琉球左翼人士,直到今天,还在致力于要求美军撤出,琉球独立建国的努力。

历史的车轮在滚滚前进,也在不断重复相似的过程。可以看出,包括中华人民共和国在内的世界上绝大多数国家都承认琉球为日本领土。事实上,也是让中国国内少数激进民族主义历史学者失望的是,即使从琉球可以考证到的历史来看,不管琉球今后将往何处去,她不是,也从来不是中国的领土。

从人类学与考古学上来说,琉球古人类的头骨和马来人种一样,而缺乏通古斯-蒙古人种的特点,是大冰河时期迁移至群岛上的典型的“南岛人种”。其古老的贝冢丧葬习俗和绳纹文化是糅合了中国战国末期文化(躲避暴秦战乱的秦住民带去)、日本弥生文化和当地原住民图腾文化的独特民族习俗。

琉球在历史上一直保持独立地位。琉球700年独立建国的时期里,有500年里向中国称臣。(称臣和被中央分封是完全不同的概念。)拥有自己本土诞生的国王、(也从未和中国明清皇族通婚,更不可能有中国皇族血统。)完善的行政机构、(中国明清两朝均未在琉球设立行政机构,中国国内的官糖机构更是对琉球严格封锁制糖技术。)独立的司法权力、(琉球地区处死犯人等重大刑罚不必经过中国允许。)一脉相承的国家史书、自主发行的货币"世高通宝"、自成体系的海关、依靠自己的军队征服统一了三十六岛,并建立了琉球内部朝贡体系。(这些开疆拓土的行为均有别于明清中国对王的分封。)最关键的是琉球拥有完全独立的外交权力:琉球国王不经中国允许就可以和外国签订条约。最典型的就是与美国佩里准将签订的《琉-美条约》。(此外面对日本政府的百般逼迫,琉球国在不断向日本“请愿”要求保持中琉关系、不变琉球国体政体的同时,还向西方各国公使发出过外交求援信。证据可见1879年1月10日日本《朝野新闻》《琉奴蔑视我日本帝国甚哉!》)而其独有的宗教体系更是东南亚一篇瑰丽的画卷。

即便琉球国与中国保持了五百年的朝贡体系,也只不过是在中国建立的东亚宗藩纳贡体系内历史的大趋势而已。与中国保持朝贡体系的国家多如河沙,且朝贡多以贸易形式进行。诸如朝鲜、越南、菲律宾、印尼都向中国称臣;甚至日本,都曾向中国朝贡(但未称臣)。既然其他国家都是国家,琉球国有什么理由是中国的领土呢?如果少数极端民族主义者选择性无视这些独立国家的典型特点,那么今天的意大利是否可以说英国自古以来就是它的领土?(古罗马帝国在不列颠地区设立直属行政机构,并且课税;中国则不对琉球国课税。)



冲绳当地儿童打出希望琉球建立独立共和国的三星天洋旗。三星代表琉球的三山时期

即使到了近代,国际法中关于领土主权的概念,也必须要遵循几个原则,即:征服、先占、实效、添附、割让。

以上五原则细解为:

先占:国家占领了一块无主地,并在其上建立了“有效占领”,就是在法律上取得的该地的主权。有效占领是指占领者以取得国的名义实行占有,对该地移民定居并在该地建立行政管理机构,宣布主权,并行使管辖权力。琉球远在明朝统治者到来之前就已有原始政权统治(统治者为按司),自然不符合。

时效:指占有他国的土地后,在相当长的时期内不受干扰的占有而取得该土地的主权。而中国从来没有占领过琉球,更没有设立听命于明清中央政府的行政管理机构。该地一直是靠自己的政权进行统治,前文已经表述的很清楚。

割让:是指一国根据条约把部分领土主权转移给另一个国家。琉球国历史上从未和中国发生战争并进行割地;相反,双方关系极为融洽。

征服:是指战争结束后战胜国把战败国灭亡而兼并其领土的行为。这也不是琉球属于中国的借口,理由同“割让”。

添附:是指领土因自然状态的变化或人工力量而增添的新部分。没有自然证据表明在人类学史上琉球是从中国大陆分离出去的,琉球群岛的形成是大冰河时期结束的结果,琉球群岛也不是中国填海造成的结果。

即便1372年,是明帝国的舰队使琉球屈服朝贡,也不可以认为琉球国是中国的领土,否则与萨摩-日本对琉球国的武力吞并又有何异?中国是个负责任的大国,不可能一边谴责日本对琉球国的吞并,一边又在重复去实现它自己的谴责。(前文已经表述的非常清楚,日本与李鸿章谈判时,曾要求切割琉球国土,将其南部划进中国领土,北部归属日本,在本质上还是要灭亡琉球国的独立地位,这是李鸿章和琉球国民最不能同意的地方。清朝和琉球国要求的都是琉球的独立和重塑宗藩关系。)这恰恰是对某些愤怒爱国青年历史爱好者大国沙文主义的巨大讽刺。少数无耻歪曲琉球国历史独立地位的人声称宗藩关系即是中国领土的理由,简直荒唐之极:如果说藩属国是宗主国的领土,那么联合国大可以取消加拿大、澳大利、新西兰和南非的合法席位,理由就是这些国家都是英国的藩属国。(英国历史上对这些国家的控制远比中琉关系更紧密。直到今天,这些国家都有直接听命于英国君主的最高行政长官——总督。)中国近代史上饱受外侮,中国人民痛恨一个国家对另一个国家内政的干涉。随着当代中国重新崛起而出现的这些噪音,说到底,还是闭目塞听的“天朝上国”沙文主义思想作祟。这些人逆历史潮流的鼓噪之声,真是堪比修改教科书的日本极右翼分子和二战前对捷克斯洛伐克苏台德地区做领土要求的希特勒,甚至比希特勒还要恶劣。苏台德地区至少有德意志民族作为希特勒的领土“依据”,琉球国却从来没有中国主体民族汉族。此外,根据联合国宪章托管原则,被托管国可根据托管地人民意愿向联合国会员国转交某一托管地主权。最后,琉球群岛归属于日本主权,是琉球地区岛内1968年根据民选自行做出的主流决定,(当然,也有反对声音。但反对的声音要求恢复独立建国的也不少。)是民族自决的结果,是日本内部事务,毛泽东同志对日本人民收回冲绳主权的支持正是佐证。

不管琉球是谁,不管历史将实现怎样的轮回,琉球国曾经有辉煌的开始,在今后或许还未称为结局的结局中,祝愿她一路走好。阿摩美久神女永远眷顾三十六岛。

2日併琉球:一百三十年的省思



琉球國之位置 (Wikipedia)

昔日在華夷秩序下自成一國的琉球,於一八七九年被日本所吞併,至今已整整一百三十年。其後,琉球社會在各方面發生了巨大變化。雖然琉球滅亡後在一段時期曾出現了悲壯的復國運動,然而早已易名為「沖繩」的琉球社會在今天更認同身爲日本的一分子,傾向留在日本這個大家庭裏。一百三十年來琉球(沖繩)社會的變遷,究竟帶給人類歷史什麽啓示?對昔日與琉球形同父子的中國及中國人又能帶來如何的省思?

一切都得從琉球亡國之日說起。

一百三十年前的今天,即一八七九年三月二十五日,這是一個非同尋常的日子,琉球立國四個半世紀以來,又一次迎來了不速之客,而這次能否如一六零九年一樣,在關乎王國存亡的危機中延續琉球國的命脈,包括琉球國王尚泰在内的琉球政府高層似乎已經心中有數。

當天,受明治政府之命,身兼「琉球處分官」的日本内務大臣松田道之夾著160名巡查(警察)及600餘名步兵大隊(鹿兒島先遣隊)之威,登陸琉球本島。二十七日,松田一行強行衝進琉球王宮首里城,並進入主殿,宣讀了日本維新政府頒佈的一系列通告,包括廢除「琉球藩」,設置「沖繩縣」,並要求國王與王子即時以「華族」身份遷居東京。



琉球王宮首里城(Wikipedia)

一時之間,首里城上下一片譁然,以三司官爲首琉球高層紛紛聚集商議對策,草擬了一份代表琉球高層的抗議請願書,並迅速收集了五十三名包括高級士族的聯署。翌日,這份抗議請願書由三司官遞交給松田方面。内容包括抗議明治政府違反一八七二年不變更琉球國體的承諾,同時請求明治政府撤回成命,以維繫琉球國之延續。

然而,琉球方面的抗議與請求未果。二十九日,「在一片嗚咽之中」,國王及所有王室成員等被迫遷出王宮,搬至中城王子禦殿暫住。松田則開始了琉球國的解體作業,包括接收了琉球所有政府及外交文書。

自此,建國於一四二九年的琉球國,在經歷了整整四百五十年後,終告滅亡。

曾託病而一時拒絕遷居東京的末代國王尚泰及王子尚典,最終仍不得不登上開往東京的船隻,跟隨松田一行離開琉球。尚泰王於一九零一年在東京位於飯田橋的居所逝世。



琉球末代國王 尚泰(1843-1901。Wikipedia)

琉球亡國後,一批琉球精英前仆後繼地展開了波瀾壯闊的復國運動,這波反對日本吞併與統治的運動為期近四分之一世紀,内容包括向中國求援、向駐東京各國使節求助、原琉球高官拒絕就任新職、原高級官員間反對吞併的聯署、罷工罷市、滲透到各地的「血判書」聯署、暴動、流亡中國、殉國等多種形態,其中以前高官為首的社會菁英到中國求援的活動為期最久。運動最終因中國沒派兵前往琉球,而中國自身於一八九五年在甲午戰爭敗給日本而告終。

一八九五年甲午戰爭結束後,琉球人也開始摸索未來的方向,包括以積極的態度參與沖繩新社會的建設以及與日本的一體化進程。

然而,一九四五年日本在二戰中戰敗,沖繩由美國佔領並延續了長達二十七年的統治,其間沖繩社會還展開了轟轟烈烈的“回歸日本”的民間運動。

沖繩自從於一九七二年“回歸日本”後,也繼續摸索沖繩的定位與自我的身份認同。

筆者於二〇〇七年與琉球大學所做的一項調查,反映了七成的沖繩民衆對一百三十年前日本吞併琉球而使琉球成爲日本的一部分表示肯定。



時過境遷,如今大部分的沖繩人已經不大清楚一百三十年前究竟發生了什麽事。而那些為琉球的復國而奔走的愛國志士的事跡更不爲人所知。這正反映了一個社會的集體記憶與建構新身份認同的關係:記住對現在社會所追求的方向“有益的歷史”,同時忘卻“無益的過去”。

而在這選擇性記憶與忘卻的過程中,被遺忘的當然也包括了當年因抗議日本吞併,並因復國無望而殉國的琉球志士林世功的名字、事跡,以及留下催人淚下的悲壯詩篇。

古來忠孝幾人全 憂國思家已五年 一死猶期存社稷 高堂專頼弟兄賢

廿年定省半違親 自認乾坤一罪人 老涙憶兒雙白髪 又聞噩耗更傷神

(林世功奔走北京向清朝求援,後因復國不遂,於1880年11月20日自刃殉國,葬於通縣)



前往中國求援之琉球復國運動菁英(1896年。那霸市政府提供)



參考資料:琉球(沖繩)地位變遷史年表

14A.D.—「三山時代」:中山、山北、山南三國並立

1429  琉球國誕生:琉球地區統一國家成立;明?清的朝貢國

1609  薩摩入侵 --> 明奉大清?暗迎日本的「雙重附屬國」身份

1879  日本吞併琉球 --> 琉球國滅亡、大日本帝國「沖繩縣」誕生

1945  日本戰敗、美國占領沖繩:日本喪失對沖繩的統治權

1972  「回歸」日本、恢復「沖繩縣」

二〇〇九年三月二十五日筆於香港西灣河

结语:

受于时间所限,我们不可能将琉球国辉煌的历史和其民族独立史诗全部表现出来。而诗人对琉球的亲近,毕竟也只是一种抒怀。尽管琉球,在历史上不是,而且从来也不是中国的领土,但是琉球人民为自己傲然屹立于世界民族之林的努力,和世界人民为此付出的重大牺牲,却永远鼓舞着中国这个一衣带水的近邻。不管琉球在今后的历史中何去何从,阿摩美久神女永远眷顾这篇土地。

  

爱华网本文地址 » http://www.413yy.cn/a/25101014/198556.html

更多阅读

转载 国务院各组成部门的前世今生 潘金莲之前世今生网盘

原文地址:国务院各组成部门的前世今生作者:沙漠绿洲国务院各组成部门的前世今生——国务院组成部门(28个)国务院组成部门依法分别履行国务院基本的行政管理职能。国务院组成部门的设立、撤销或者合并由国务院机构编制管理机关提出方

转载 小百合BBS的前世今生 潘金莲之前世今生诱僧

五毛的诞生地、高校BBS的舆论中心,多次惨遭关闭封禁而后浴火重生..............【转载】小百合BBS的前世今生[纯搬运]南京大学小百合BBS的前世今生作者: 郑鑫南京大学小百合BBS南京大学小百合BBS,或简称南大小百合BBS,是中国南京大学半

抄袭者汪晖的前世今生 七月半2 前世今生

抄袭者汪晖的前世今生 / 张耀杰2010-07-13 23:19 | 阅读(253) | 标签: 抄袭者, 汪晖, 前世今生 | 字号:大 中 小周帅:抄袭者汪晖的前世今生文载《都市文化报》2010年6月24日[张耀杰注:本文的删节版已经正式发表在江苏南京出版发行的《

声明:《琉球国—东海珍珠的前世今生 前世今生2》为网友看破看得开分享!如侵犯到您的合法权益请联系我们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