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经·邶风·二子乘舟》 国风.邶风.二子乘舟

第一一〇讲:QQ群讲座稿:《诗经·邶风·二子乘舟》(2014.12.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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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先把《二子乘舟》的诗序和正文阅读三遍:

诗序:《二子乘舟》,思伋(音疾)寿也。卫宣公之二子,争相(音香)为(音围)死,国人伤而思之,作是诗也。

第一章:二子乘舟,汎汎其景。原【同愿】言思子,中心养养【通恙】。

第二章:二子乘舟,汎汎其逝。原【同愿】言思子,不瑕有害。

一、题解及诗序讲解:

【1】邶风以此为终结,君德既尽邶亡国。亡自悖礼纵情始,纵欲最终必失德。

这首诗是《邶风》的最后一篇。此诗为什么放在《邶风》的最后呢?因为从《柏舟》开始,到了《二子乘舟》,意味着邶国已亡。世俗之中,把一个国家失去国君、国土为亡,而经典以君完全失去君德、完全失去庶民为亡。

当初卫康叔得到周天子所封,本来是因为卫康叔功德卓著,可是,因为他子孙之中的几代国君因好色而悖礼,因纵欲而失德,因失德而失民;到了《二子乘舟》,国君不仅失德失民,而且到了杀其亲生之子的地步,可谓失德失民达到了极限,或者叫做“恶贯满盈”。

邶国、鄘国、卫国,应该都是卫康叔及其后裔的封国,所以,邶国的国君也叫做“卫君”。卫康叔因为功德卓著而得到封国,其子孙绝不可能有意要失去其国、失去其位,但是,为何最后失去了?不以礼约束其身,则必因情色而至于纵欲;一旦纵欲,则必至于失德;一旦失德,则必至于失位。君有君位,臣有臣位,父子、夫妻莫不如此,人人各有其位。

天下有道,各得其位;天下无道,在世俗则德不配位,表现为名分混乱,甚至是非颠倒、善恶错乱,但是,天道不爽,虽无世俗之位,却另有其位。有其德而后有其位,但君子重其德而不求其位。有其位而无其德,则其位如无本之木、无源之水,终究如木水般枯竭。

卫庄公因私情而悖礼,其初不以为然,似乎不至于亡国,然而,亡国之始在于此。州吁弑君夺位,自以为得志,其身虽被诛而国之乱已显现出来;卫宣公因一己之欲而弃德,自以为不至于失其位,而实为必然亡国之举。

“勿以善小而不为,勿以恶小而为之”,此话似乎人人都知,然而,人们常存“苟得之意”或“侥幸之心”。善积,则必有“余庆”;积不善,则必有“余殃”。为何用“余”字?“庆”与“殃”并非立竿见影之事。正因并非立竿见影之事,人们才常有苟得之意、侥幸之心。

以上所说的,在有的朋友看来,属于“道德说教”,有的朋友会很觉得反感。原因何在?因为“道德”需要的是“自修”、“自得”,而不是靠“说教”而来的,更不是用来责备别人的。可是,我们读经是为了什么?我想,是为了“自修”、“自得”。

读经,就是首先要立下圣贤君子之志——志于学,志于仁,志于道。这一切无不需要从“修养心性而成道德”方面来做。可是,“修养心性而成道德”,都是每人自己的事情,别人代替不了,也强迫不得,而只能勉励,只能从经典来得知如何修养。

【2】宣公设计用阴谋,亲生二子被杀死。国人感伤此二子,可知民已不畏死。

“二子乘舟”是什么意思?“二子”所指的是卫宣公的两个儿子。其中一个是姬伋,应该是他和“夷姜”所生,“夷姜”本来是卫宣公父亲的妾妃;另一个是姬寿,是他和“宣姜”所生,“宣姜”本来是他要给儿子姬伋所娶的妻。

“齐女”被迫成为卫宣公的“夫人”之后,我们不得不称之为“宣姜”,这是从事实来说。“宣姜”为卫宣公生下两个儿子,一个是“姬寿”,一个是“姬朔”。姬朔与宣姜在卫宣公面前诬告姬伋,于是,卫宣公而产生了杀姬伋之心。

卫宣公命令姬伋前往齐国,而让贼人先在前往齐国的路上的关口埋伏,准备等到姬伋一到,就让贼人杀掉姬伋。可是,姬寿得知此事,把此事告诉了姬伋,要让姬伋逃走。姬伋说:“这是国君的命令,我不能因此就逃走。”

说到这里,也许有的朋友会想到“君教臣死臣不敢不死,父教子亡子不敢不亡”这句话,并因此而生反感。固然,这里有姬伋这样的做法,《左传》中有太子申生同样的做法,这是历史事实,但不等于圣人所倡导的做法。

《曾子全书·外篇·养老》有一段孔子的话:“瞽瞍(音叟)有子曰舜,舜之事瞽瞍,欲使之,未尝不在于侧;索而杀之,未尝可得。小杖则待过,大杖则逃走。故瞽瞍不犯不父之罪,而舜不失烝烝之孝。”这可以说是孔子所倡导的做法。

《韩诗外传》第八卷也有类似说法:“小箠(音垂)则待笞(音吃),大杖则逃。”为何这么说呢?孔子对曾子说:“今参(音身,曾子名讳)事父,委(意为弃)身而待暴怒,殪(音义,意为死)而不避。既身死而陷父母于不义,其不孝孰大焉!”

虽然如此,我们也不必责怪“姬伋”、“太子申生”为“愚孝”。他们能这么做,也难能可贵。为什么不必责怪?孔子说:“成事不说,遂事不谏,既往不咎”。意思是说:“已确定而无法改变的事不必再多说,已做完的事不必再劝谏,已过去的事不要再指责。”

以上一段是“插曲”,我们接着说正题。姬寿看到姬伋不想逃走,因此,就窃取了卫宣公交给姬伋的“旌(音经)节”,而在姬伋之前先走上了前往齐国的道路,结果被埋伏在关口的贼人杀死了。虽然卫宣王不是有意要杀姬寿,但是,姬寿却是因卫宣公之计而死。

姬伋听说兄弟姬寿被杀,仍然赶到现场,对贼人说:“国君下达给你们的命令是杀死我,姬寿有什么罪过?”然而,贼人接着又把他杀掉了。不管姬伋和姬寿的母亲是谁,无论如何,他们都是卫宣公的亲生儿子。这样一来,卫宣公安排的贼人杀死了两个亲生儿子。

俗话说:“虎毒不食子。”可是,卫宣公身居卫国国君之位,身为父亲,却阴谋杀死两个无辜的亲生儿子,意味着卫宣公不仅失去了君之德,不仅失去了父之慈,不仅失去了为人所必须具备的恻隐之心,而且已经到了禽兽不如的地步。对禽兽,就不能以“人道”衡量了。

不过,此诗既不是“记录”这“二子”被杀之事,也不是要谴责卫宣公“杀子”之事,因为这是“经”,不是“史”。《二子乘舟》是借此事以明道。上面我们说了“二子”的意思,那么,“乘舟”是什么意思呢?

《毛诗故训传》说:“国人伤其涉危遂往,如乘舟而无所薄,泛泛然迅疾而不碍也。”意思很明白,是卫国的国人为“二子”而感伤。所感伤的不是卫宣公“杀子”之事,而是“二子”虽明知危险却冒死而往,而且把此事看得像乘船一样。

“无所薄”是什么意思?是没有任何人迫使他们这么做。所谓“泛泛然”是什么意思?淡然处之,置个人生死于度外。“迅疾”是什么意思?义之所在,一往无前。“不碍”是什么意思?不为任何事物所阻碍,无所阻挡。

这让我想到了《道德经》所说的一句话:“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当国人感伤、感叹“二子”慷慨赴死的时候,也就意味着百姓到了也可以慷慨赴死的地步,那么,百姓下一步会做什么,我们就不再往下说了,毕竟百姓被逼到如此地步,是百姓最大的不幸。

【3】姬朔诬告其兄伋,导致宣公杀姬寿。姬朔杀兄得君位,国人绝望卫无救。

诗序说:“《二子乘舟》,思伋、寿也。卫宣公之二子争相为死,国人伤而思之,作是诗也。”从上一段所说,我们已经清楚,所谓“思伋、寿”,指的是“思念”姬伋和姬寿这两个涉危而不惧死、视赴死如乘舟、“争相为死”的人。

国人所思念的,不是卫宣公,更不是在姬伋、姬寿被杀后第二年登上君位的姬朔——卫惠公,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卫宣公已经完全失去了国人之心,已经完全让国人绝望;而国人深知,当上国君的卫惠公也不会给国人带来丝毫的希望。

国人所期望的只是一个像姬伋、姬寿这样的君主,可是,这样的两个人却被卫宣公杀掉了;虽然设计杀死二人的是卫宣公,可是,使卫宣公设计的人却是姬朔,结果,姬朔竟然成了卫惠公。如此如此,国人岂能不感伤?国人岂能不绝望?

《诗经·邶风·二子乘舟》 国风.邶风.二子乘舟
国人感伤、思念姬伋、姬寿,无异于国人在内心宣布了邶国(卫国)的灭亡。此诗流传至今两三千年之久,可是,人间竟然还有那么多像卫宣公一样的君主,因此而导致像邶国一样的覆辙,那么,现在和未来会不会继续如此呢?

二、全诗讲解:

第一章:二子乘舟,汎汎其景。原言思子,中心养养。

所谓“二子乘舟”,意思是说,姬伋和姬寿在明知必死得情况下,能够慷慨赴死,把赴死看做像乘船一样,毫无畏惧,而且无所阻挡。所谓“泛泛其景”,意思是说,虽然他们淡然而去了,但是,他们却像阳光一样给国人带来光明。

“景”字的读音有三个,一是《毛诗故训传》所说的“读如字”,也就是读作“景物”之“景”,是“日光”之义;二是读作“影”,是“光中之阴”之义,以及“影子”;三是《说文解字朱》所说的“读如姜”,这是“景”字的古音,与“日光”同义。

我们这里既然学的是《毛诗》,那么,就按照《毛诗》而读作“日光”之“景”。那么,“泛泛其景”的深意就是,本来“二子”是国人内心的“日光”,是国人唯一的希望,如果“二子”之中的一个能成为卫国国君,卫国百姓才会有希望。

孔颖达先生《疏》对“泛泛其景”的解释,是把“景”读作“影”,说“以其影谓舟影,观其去而见其影,义取其遂往不还(音环)”,此解不如用“日光”来解,而且与第二章之义有所重复,所以,这里我们不取此说。

“原言思子”之中的“原”读作“愿”,《毛诗故训传》说:“愿,每也。”也就是说“常常”、“时常”之义。“言”是指“我”,亦即“国人”。所谓“原言思子”,意思是说,国人时常思念二子。

所谓“中心养养”,需要解释的是“养养”。“养”是“恙(音样)”的通假字,“养养”是忧愁不安的样子。国人内心为何忧愁不安?因为“二子”已死,国人早已对宣公绝望,如果未来由唯一还在的姬朔继位,必将更加绝望,所以是为国为民而忧愁。

第二章:二子乘舟,汎汎其逝。原【同愿】言思子,不瑕【通遐】有害。

从第一章的“二子乘舟,泛泛其景”,到这里的“二子乘舟,泛泛其逝”,所不同的只有一个“逝”字。《毛诗故训传》说:“逝,往也。”从“逝”字之象来说,其中有“转折”、“折断”、“一去不返”之义,相当于现在所说的“逝世”。

也就是说,当“二子”被杀之后,“二子”从此就与国人阴阳两隔、永远没有相见之日,那么,当初国人内心的“日光”也就从此不可能再见到,也意味着当下的卫国已经到了暗无天日的时候,国人彻底绝望了。

所谓“原言思子,不瑕有害”,与第一章所不同的是后四个字。这四个字有两种解释,按照《毛诗故训传》,其意思是“二子之不远害”,把“瑕”看做是“遐”的通假字,“遐”是“远”之义。我们采取此说。这里所思念的,是姬伋和姬寿“临难毋苟免”的义气。

固然,“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但是,君子更是“临难毋苟免”。在国人看来,唯有这种有真情真义、涉险如乘舟的人成为国君,才能“挽狂澜于既倒”,才是国人的希望所在。可是,这个希望一去不复返了。

按照《毛诗郑笺》的解释,“瑕犹如过也”,也就是取“瑕疵”之义;“害”读作“曷(音何)”。这样,“不瑕有害”的意思是,“二子”没有过错,却为何不远离危险而逃走呢?这种解释虽然符合世人之情,却失去了“临难毋苟免”之义。

因此,《毛诗郑笺》所解,虽然不违背经典之义,却可能更切合诗的原作者之意。但是,《诗经》作为“经”,已经不能完全按照原作者之意作解,而应该从“圣贤君子之道”的标准来作解。这是我们这里不取《毛诗郑笺》之解的根本原因。

到此为止,我们把《邶风》十九篇学习完了。因为宗来也和绝大多数朋友一样,是首次逐篇逐句学习《毛诗正义》,所以,有的解说未必完全符合“圣贤君子之道”的标准,所以,所做解说仅供朋友参考,善学者还需自己学习《毛诗正义》。从下次开始,继续学《鄘风》。

【今晚的讲座,到此结束。谢谢各位群友,谢谢群主和管理员!各位群友若有疑问,敬请把问题发到我个人窗口,等待参考性答复。不再在各群窗口内做答,谢绝闲聊和争辩,无礼不答。如果是转播,请转播的朋友汇总各位群友的提问,发给宗来以作答复。】

今晚的讲座文稿,请到“121893048”QQ空间的“日志”中去查看、阅读。敬请不想继续《诗经》和《大学》两个系列讲座的群主,来信告知,以便停止在贵群播出,也可以直接把本人从贵群名单中移除,这样既能避免宗来耗费时间和精力,也能避免打扰贵群的群友。】再见!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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