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的战争:春秋时代——宋楚泓之战(二)
楚国在齐桓公与宋襄公时代在位的是楚成王熊恽。楚的蓄意侵陵中原,自周夷王时(公元前894年至前879年)即已开始。当时楚君熊渠兴兵伐庸国(今湖北省竹山县)杨粤,到达鄂(今湖北省鄂城)。周宣王(公元前827年至前782年)派方叔讨伐平定。至于后来的楚武王、楚文王屡有扩张,事情在前面各篇中以及下面会一一加以详细论述。到楚成王即位,最初任命子元为令尹(即宰相),到子元骄蹇致死,就任命斗谷于菟(即子文)为令尹,整军经武,楚国日益强大。当时楚在南方已经控有今湖北、湖南两省及江西北部之地,北部则控有邓(今河南省邓省)、申(今河南省南阳)、息(今河南省息县)、蔡(今河南省上蔡)、黄(今河南省潢川)、英(今湖北省英山县北)等地,其势力已经超过伏牛、桐柏及大别诸山脉而伸入今天的河南省南部。所以其邻国蔡、陈(今河南省淮阳县)、许(今河南省许昌)、郑(今河南省新郑)、徐(今安徽省宿县符离集)、宋(今河南省商丘)等都直接受到楚国的威胁。在齐桓公时代,桓公与管仲积30多年的经营,才能联合中原诸侯作召陵之盟,威服楚国。到桓公、管仲相继殂谢,中原领导乏人,楚的势力遂一发而不可收拾。
(1)楚国政治
楚国政治以令尹为首相,兼掌兵权,实现上就是军政合一的制度。其国内政体,由熊渠立其三子为句亶王、鄂王、越章王,及以后灭申、灭邓、灭息,都置为邑来看,似乎早就已经采用郡邑之制,并非像中原诸侯封建的分封。尤其自令尹子文执政以后,他鉴于令尹子元以公室作乱,是由于封邑过大之故,就采用中央集权的政体,割取各大臣氏室封邑的一半,归还公室,并由自己率先实行。《左传》称其“自毁其家以纾楚国之难”,就是指此事。子文又选贤任能,努力开发江汉间可以耕稼的土地,一面治兵讲武,因此楚国日益富强。
(2)楚国军制
楚成王6年,即:周惠王11年,公元前666年,齐桓公20年,楚派令尹子元伐郑,率军600乘。楚军兵车的兵制与周制不同,楚军每兵车一乘,配以步卒150人,再加勤务人员大概是200人。
楚国的兵力,在楚成王初期,已经有兵车600乘,约合周制五军的车数(周制每军兵车125乘),则泓之战时,楚军兵力应当不少于此数。
(3)楚成王的图霸方略
楚成王即位时,在齐桓公15年,他亲眼目睹了齐桓公与管仲经营齐国,臻于富强;并以信义结好诸侯,得到诸侯的拥戴。所以他即位之初,以整理内政与辑睦邻邦为务。他在内政方面,于其即位6年时令尹子元之乱后,就专门任命令尹子文作内政上的整理。外交上,他广施德惠与多方聘问以结好诸侯。一面嫁其妹于郑文公,亲近蔡穆侯,以将其势力伸入中原;一面则以兵威临陈、许之郊,以威胁使其亲服。这时恰逢齐桓公领导中原诸侯,声威赫奕,楚成王就与之作召陵之盟。到桓公、管仲相继死,中原混乱无主,郑文公又偕其夫人来楚修好,他判断此时是重入中原的良机。没想到这时宋襄公崛起其间,不自量力,妄图称霸中原。在楚成王心目中,宋的国力根本不能与楚为敌,其声望与势力也不足以领导诸侯,所以楚成王所采取的方略就是“打击宋襄公以威服中原”。等宋国屈服后,则中原形势,自然在其掌握中了。
4、宋楚战争的经过
宋襄公想图霸中原以重兴殷商的基业,与楚成王想攻击宋国以进取中原,两者形成了尖锐的利害冲突,因此演变成一连串政治与军事的斗争。
(1)宋襄公定齐之会
齐桓公死后,齐国内乱,世子昭逃到宋国。宋襄公就于周襄王10年,即:公元前642年春,会合曹、卫、邾诸侯于宋,派兵护送世子昭返回齐国。宋军与齐军战于甗,齐军战败,宋襄公平定齐国内乱,拥立孝公而还。
(2)宋襄公睢上之会谋亲东夷
宋襄公想图谋霸业,就先图谋亲近东夷诸小国。这是因为殷商原为夷族的一支,与之关系也较深厚。周襄王11年,即:公元前641年,宋襄公在睢上(今河南省商丘县睢水上)召开会盟。曹、邾之君都如期而至,滕子婴齐与曾阝子来晚了。宋襄公就擒拿了滕子与曾阝子,并且命令邾子杀曾阝子以祭奠睢水的社神。太宰子鱼(襄公之兄,名目夷)劝道:“昔齐桓公存三亡国以属诸侯,义士犹曰薄德。今一会而虐二国之君,又用诸淫昏之鬼,将以求霸,不亦难乎”?宋襄公不听,遂杀曾阝子。滕子向之行重贿才得免。宋襄公之所以杀曾阝子与擒滕子,都是要向东夷立威。当年秋,宋襄公以曹人不致供给,兴兵伐曹。
(3)楚与齐陈蔡郑诸国会盟于齐
当宋襄公作睢上之会与兴兵伐曹之时,楚人应陈穆公之邀与齐、陈、蔡、郑诸国会盟于齐都,以修桓公之好。这个会盟实际上有与宋襄公睢上之会分庭对立之意。
(4)宋襄公鹿上之会
宋襄公见中原诸侯作齐都之会,与睢上之会形成尖锐的对立;而当时诸侯的趋向,又多以齐、楚为马首是瞻。于是就派公子荡以玉帛聘齐、楚,以示通好。周襄王13年,即:公元前639年春,宋襄公邀请齐侯及楚成王会盟于鹿上(宋地,今安徽省太和县西鹿城),齐侯没有答应。宋襄公就向楚成王求其领导诸侯与会。太宰子鱼劝道:“宋小国也,小国争盟,祸也”。宋襄公不听。楚成王正想借机打击宋国,就假装答应,并约定当年秋季会盟于盂(今安徽省霍邱县)。
(5)盂之会
宋襄公既然与楚成王约定了盂之会,到当年秋,宋襄公准备赴会,太宰子鱼请求带兵车戎备。襄公以自己以“仁义”约诸侯为衣裳之会,不能失信于诸侯为由,把国政托付于大司马公孙固,而他自己带着太宰子鱼赴会。陈、蔡、郑、许、曹之君都来会盟,楚成王后至,只有齐、鲁、卫三国之君没有来参加。等到与会,楚兵多数都露出盔甲,宋襄公知道被楚国所欺骗,就让子鱼马上回国。楚成王于是发兵围盂而擒拿了宋襄公。
(6)楚执宋襄公伐宋
楚成王擒拿了宋襄公后,就进兵围攻宋都,并告诉宋人说:“不降,且杀宋君”。宋太宰子鱼回答说:“赖社稷之灵,宋已有君矣,兹父(襄公的名字)辱国,归将逐之”。楚成王因为威胁宋国未果,围攻宋都数月又不能攻下,就派斗宜申向鲁国献俘以污辱宋襄公,并约鲁僖公会盟于亳。冬12月鲁僖公果然来赴会,楚国就放襄公回国。
(7)宋伐郑及宋楚泓之战
宋襄公被释归以后,他痛恨楚成王对自己的污辱而且对于诸侯不与宋亲近也是深深厌恶,就想乘机伐郑以取威而定霸。大司马公孙固与太宰子鱼死谏,宋襄公不听,而且说:“如天不弃我,商可兴矣”。子鱼叹道:“天之弃商也久矣。君将兴之,弗可赦也已”!子鱼这句话的意思说:君兴天所弃,定难有成。周襄王14年,即:公元前639年春,宋襄公兴兵伐郑,郑文公这时正偕其夫人朝见楚王而归,听到宋国来攻,就向楚国告急。当年10月,楚成王派遣成得臣为将,斗勃为副将,兴兵伐宋救郑。宋襄公听到楚国出兵伐宋,就急忙回军御楚。
10月末,宋军返抵宋境,楚军还在陈国境内向宋国前进途中。宋襄公为了迎击敌人于境外,就驻军于泓水以北以待楚军。11月1日,楚军进抵泓水以南,宋襄公知道楚军已到,就列阵于泓水北岸。楚军渡水攻击,宋大司马公孙固以楚众而宋寡为由,建议襄公乘楚军半渡的时候进攻。襄公自命为“仁义”之师,不能乘敌人之危而图侥胜,不与采纳。楚军得以从容渡水。待楚军列阵的时候,太宰子鱼建议乘其列阵未毕而进攻,襄公说:“古之为军也,不阻敌人于隘,不鼓不成列,不重伤,不擒二毛”,因此也不听从。当楚军从容布陈之际,宋军见楚军兵力众多,军容壮盛,颇有惶惧之色。楚军布阵已成,宋襄公就击鼓命令全军向楚军进攻,宋襄公亲自身先士卒,领军前进。正当宋军向楚军中央突进的时候,楚军两翼突然向宋军左右包围,于是宋军陷于楚军四面包围之中,宋军大败。司马公孙固护卫襄公突出重围,才得以逃脱。是役襄公伤股,公子荡及门官都战死,士卒死伤也很惨重。
襄公脱离楚军的包围后,幸好离其都城睢阳只有50多里,而且得太宰子鱼殿后,得以退入城中固守。这时楚军也跟踪尾追,到当天日暮时分到达潍水南岸。次日清晨,楚军正渡过潍水进攻之时,没想到潍水上流突然暴涨,凡列阵抢渡的车徒,都被水所冲没,溺死者上千人,解甲弃胃于水者,更是不计其数,秩序大乱。楚军遭到这种意外的挫折,就自行撤退,泓水之战遂告终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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