虱子是害虫,世人皆知。但虱子在战争年代却被誉为“革命虫”,常有人以身上长虱子为荣,谓之与工农群众打成一片。
的确,当知青与农民打成一片的时候,身上也长满了虱子。
我到农村后第一次接触虱子是在社员大会上,老乡开完会从我们宿舍走后,夜里躺在被窝里觉得有东西在身上爬,还痒的不行。伸手摸过去似乎抓到一个东西,打开手电一照,只见一只肥大的虱子躺在我的手心里。
这只虱子通体褐色,肚子鼓鼓的,看来没少吃我的血。那时我还不会用两只指甲盖挤死它,是用一根针穿透它的躯体,在煤油灯的火焰上把它烧死了。随着一股青烟,闻到一股臭味,这只可怜的虱子带着一肚子我的鲜血,命丧九泉。
以后,老乡和我们交情的深厚与虱子在我们身上的多少是正比的。虽说我们不会和老乡一样坐在田间地头解开裤子找虱子,但回宿舍经常做的事情却是脱下衣服聚精会神地仔细寻找。每发现一个就会高兴的说又一个,然后用两个指甲盖使劲一挤,只听“啪”的一声脆响,指甲盖上会留下一些血迹。挤得多了,两只指甲盖上全是血,黏黏糊糊的。当挤的时候心里还会有些快感,很惬意的。出于对虱子的惧怕,我们打扫战场是很频繁的,由于没有给虱子留下繁衍后代的时间,因此身上没有出现过虮子。千百年来,只有插队学生为虱子做了计划生育工作。
跳蚤是我们自己养狗之后才有的。住集体宿舍时,老乡的狗决不能进我们的屋子,由于宿舍里经常传出各种味道,村里的狗不时到我们宿舍前溜达,觊觎我们的小仓库。每当学生见到这些狗,离的远就挥手吓唬一下,离的近就顺势一脚,狗被踢后低低的骂几声真不仗义远远跑开了,待会儿还来。因为院里有个厕所,附近的老乡也经常光顾,我们绝不捡石头砍狗,个中原因下过乡的同学应该都知道,我就不做解释了。
捉跳蚤要有诀窍,很简单,就是把手指头沾上唾沫。当你在被窝里感到有东西的时候,掀开被窝赶紧用手电照,这时跳蚤还不会蹦远,用沾了唾沫的指头快速的一按,乖乖,跳蚤手到擒来。一般我是打开炕头的灶眼,把跳蚤弹进去,用所有人都签过字的方式,把它处理掉。
为了消灭跳蚤,我们经常在地面洒敌敌畏,能起一定作用。跳蚤比虱子好对付,抖抖衣服就能把它们甩下来。不像虱子,牢牢的趴在你的衣服里,还要传宗接代。
在山西的时候村里没有臭虫,你说怪不怪。据说臭虫怕羊的气味,不知真假。参加工作后有个同事家里有臭虫,我把这个传说告诉了他,这个人实在被臭虫搞怕了,找了一些羊粪蛋撒在床下,后来也忘了问他管不管用?成为不解之谜。
离开农村参加了革命工作,那时年轻心气很高,对工作认真负责。有一次领导让我去跟河南濮阳在我厂拉煤的民工头说一件事,我就兴冲冲的到他们住的大棚里找他。要知道那个年代的民工和现在的不太一样,最大的区别是卫生,他们太脏了,脏的简直让你无法形容。进了他们住的大棚我不敢久待,几句话说完刚要走,觉得大腿火辣辣的痒,难以忍受的痒,用手一摸,两个大包,有蚕豆那么大。出来挽起裤腿一看,又红又涨,大家都说是臭虫咬的。进去后我没在他们的铺上坐啊?挺多用腿挨了挨他们的床铺,你说河南臭虫厉害不厉害。
第二次被臭虫咬是在西安火车站。老的西安火车站大家还都有印象吧,车站大门是一座中式建筑,前面是一个广场,广场两边是两个大的候车室,里面摆满了长条座椅,对不对?
一天我坐在候车室的长条椅子上等火车,也是感到屁股上奇痒无比,用手一摸,两个大疙瘩,我知道,又是臭虫咬了。
站起来我看看椅子,没什么异常,哪来的臭虫?想了想我伸手把椅子抬起来使劲蹾了礅,好家伙吓了我一跳,只见一片臭虫从椅子上掉下来,东南西北的四处逃窜。数量之多、个头之大让我头皮都发麻。我赶紧伸脚在地上使劲抹,立刻地面一片血迹,一道一道的。等爬动的臭虫抹得差不多了,我又把椅子抬起来使劲一摔,“啪”的一声响,又是一片臭虫。这时在候车室巡查的一个警察过来质问我:“咋咧咋咧,弄撒咧?”我没理他,连看都没看他,使劲又一摔椅子,这个警察站的离椅子较近,往地下一看,吓得他赶紧一蹦,差点没摔个跟头,不说话了。没想到的是他顺手把旁边的另一张椅子抬起来也使劲一摔,哇,满地臭虫,于是他和我一样用脚来回乱抹一气。
看见警察和我起了纠纷,国人爱看热闹的陋习又出现了,候车的人围了上来要看热闹。当看到我们俩摔椅子还觉得奇怪,莫明奇妙地看着我俩,一看满地臭虫,“轰”的一声都散开了。紧接着你就听吧,全候车室彼起此伏都是“啪”、“啪”的摔椅子的声音。
这件事发生在1971年的夏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