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间明月——《父亲的脚步》 父亲的脚步 任务

父亲的脚步

作者：松间明月

嘎吱，嘎吱，差不多每三秒一步，是父亲踩雪归来的脚步声。尽管父亲在我的记忆中很遥远。但是，父亲那沉重的缓缓的脚步已经在我的脑海中定格。

那是一个风雪交加的夜，北风肆虐地刮着，大片大片的雪弥漫地下着。父亲从大集市回来时差不多是11点了，母亲还在唠叨着一遍一遍的给父亲热饭，全家都在焦急的等父亲回来！等，是我的永远的记忆。好象在我记事以来，我们家总在等。等父亲归来的身影，等哥哥们放学回来，等姐姐远方的消息。可这次不同于每次，因为父亲在病着。院子里响起父亲的脚步声，嘎吱，嘎吱，父亲冒着风雪回来了。门缓缓地开了，父亲疲倦地沉沉地走了进来。母亲迎上前，接过父亲的兜子，马上去端饭。看着父亲满身的白色，分不清是霜是雪。我不敢说话了，本来父亲走的时候说好给买光头饼，我心里在想着。父亲交给妈妈一叠钱，咳着，慢慢地说：“天太冷，买东西的人少，我减价卖了，挣的少。”母亲说：“行了，明儿别去了！还要身体呐！”“不行，都答应了，要把那几家的鸡收了去卖。”父亲固执的说。“行了，行了，我不管，你的身体不要了！”在我的印象里，父亲和母亲没有好好说话的时候。咳，我什么时候能长大啊？我在期待着。
听着父亲和母亲有一搭无一搭的对话：“那个小白脸会计说了，我这是投机倒把，不让咱们去卖了。”父亲说。我冷不丁插言：“爸，什么是投机倒把啊？”“小孩子家大人说话怎么插言呐？睡觉！”母亲断喝着。“我还以为这孩子睡了呢？”父亲说着，从破兜子里掏出包了厚厚牛皮纸的包，递给我。我好高兴啊！“是我要的好吃的！”我喊着，大口的吃着，根本不懂母亲的责备的眼神。是啊，我那里懂得在那个年代不允许倒卖农副产品的政策啊！农民穷的连一分的现钱也没有。每个人家都盼着鸡快点生蛋。鸡蛋刚刚下了，带热就拿去到供销社换盐，可能盐就是必需品了，除此还能买得起什么呢？
父亲因为不谙农活，和生产队有协议，他负责把农户的副业产品收集到大集去卖或者换回一些工业品，日用品。邻居们很欢迎的，父亲也乐的忙呼。父亲做买卖很灵活的，暂时没钱也可以赊账。据说那个年月是打击“投机倒把”的，所以总有些不满的，可能那位被父亲称做“白脸”的就是一个。父亲也因此活得很压抑。在我的印象里，父亲总说日子过的累，没钱花。不久，父亲因积劳成疾离开了我们，离开了这个令他压抑的社会。那一年，父亲才刚刚52岁。撇下母亲和六个孩子。父亲去世不久，就开始了那场“史无前列”。后来，我逐渐的明白，如果父亲还在，可能是要有交代的，为什么投机倒把，为什么破坏社会主义市场秩序，受穷最光荣，发家是狗熊。再后来，我常常暗自庆幸，可能是祖上需要我的父亲到那个世界去投机倒把吧？
嘎吱，嘎吱，父亲的脚步重重的。留下了他深深的脚印，留下了他一生的遗憾。唯一可以告慰父亲的是，子女们都很出息。我永远记得的是，沉沉的父亲的脚步，因为那一直是压在我的心底的痛。

（作于2001年本次发表有修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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