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所知道抗日战争中的罗卓英将军
王 楚英
在艰苦卓绝、壮烈空前、英雄辈出、取得了彻底胜利的抗日战争中,中华儿女万众一心,同仇敌忾,以无与伦比的勇敢和智慧,对日军作殊死搏斗,谱写了无数可歌可泣、气吞山河的胜利篇章,涌现出众多胆识卓群、英勇善战、屡摧强敌、迭创殊勋、举世同钦、名垂青史的抗战英杰。罗卓英将军就是其中最杰出、最典型的代表,是当之无愧的抗日战争的中流砥柱。这是国人的共同认知,更是历史的客观定论。由于我亲身参加过8年抗日战争(包括入缅援英和打通中印公路),不但亲自聆听过罗卓英将军的教诲,而且是罗卓英将军在抗日战争和远征印缅各役中所创建辉煌业绩的见证人。这是对罗卓英将军在抗日战争中的作用恰如其分的评价。从震惊中外的淞沪鏖战,到转战常熟、广德,和拱卫首都南京,以及皖南敌后游击,争夺马当,围攻彭泽,驰援南浔线,反攻南昌城,三次长沙会战,上高大捷,出国远征扬威印缅,与夫响应“一寸河山一寸血,十万青年十万军”的号召,组建训练青年军,接受日军投降,主持广东省政,罗卓英将军都躬与其事,卓有建树,功业彪炳,屡获国府勋赏和军民称颂。
一、我从军抗日走进罗卓英将军的麾下
我于1937年8月13日在18军干部训练班译电班毕业,奉派到11师33旅司令部任准尉译电员,随部队乘火车由武汉经郑州、徐州、南京驰赴上海南翔参战。8月23日下午33旅叶佩高旅长亲自指挥胡琏的66团一举攻克罗店,歼敌180余人。
傍晚,日军企图再次夺取罗店,当派出各约千余人的三个纵队,在装甲车伴随下,自西、北、东三方面围攻罗店。其西路一股约1300余人,伴随5辆装甲车,携炮数门,沿浏河至大场公路向罗店扑来,据守在罗店西北郊公路上要地长桥的我66团第8连便着当其冲,与敌激战多时,因敌众我寡,胡琏团长即令该连郭孝威连长,在公路沿线分段阻击日军,逐次对敌进行奇袭和埋伏,该连便放弃长桥。日军除以一部伴随装甲车沿公路追逼我第8连外,以其主力沿公路以西,绕过长桥,沿界泾河西岸,经陆家桥、沈家湾向罗店南侧钻隙迂回,蜂拥而至,相继突袭我33旅旅部所在地罗店站和66团团部所在地小石桥,旅长叶佩高将军和旅部官兵,立即人人执枪上阵,利用旅部所在地罗店站的房屋和围墙,抗击日军。叶旅长同时电告已到罗店东南地区布防的第65团朱鼎卿团长,令他以主力由坍石桥、五斗泾,向潘宅、十里长街,陆家村各地日军的侧背,展开突击;以一部从角宅向小石桥、罗店站一带日军背后猛力突击,务须同据守罗店镇内的66团密切协同,前后夹击,予敌以歼灭性的打击;另以有力一部确实据守现阵地。朱团长受命后立即令各营留1个连防守现阵地;令副团长曹金轮上校率一、二两营主力进攻潘宅、十里长街方面之敌;亲率第3营向小石桥急驰,救援66团团部和33旅旅部。经过两个多小时的激战,打得日军伤亡累累,无法支撑,便丢下被我击毙的200多具日军尸体和击毁的3辆装甲车残骸,分途向罗泾、川沙、盛桥方向逃窜,23日晚罗店这次激战,时近子夜方告结束。
叶旅长于部队由汉口来上海时,已明确规定:营以上各级指挥机构的全体官兵,都应配备武器,施以必要的战斗训练,使其有较为娴熟的射击、构工、伪装、隐蔽、手榴弹投掷、防空、防谍和夜战、格斗等战斗技能,并亲自督导检查。(笔者注:其实这种司令部、指挥部战斗化的自卫制度,当黄维1933年任11师长时已经形成)8月23日下午,66团攻克罗店后,他立即陪同彭善师长到罗店战场巡视,同时将33旅旅部由角宅推进到罗店西南侧的罗店站驻防。当令参谋主任罗大观中校,将旅部的军官、军文人员、技术人员编为第1战斗组由少校参谋周伯纯任组长,把旅部的传令兵、马夫、伙夫、勤务兵编为第2战斗组由我任组长,每组配备轻机枪1挺、枪榴弹发射器1具,每人配骑枪或步枪1支、子弹100发、手榴弹2枚,立即在驻地内进行突击训练,分配各人应据守的地点,并在指定地点构筑工事。
罗店站位在于罗店镇西南侧,在嘉定、宝山公路和大场、浏河公路交叉点西端,南距角宅3公里,西距施相公庙3公里,西南距沈家湾1公里,北至长桥4公里,距陆家桥1公里,经浏河口流入长江的界泾河从其西侧流过。由嘉定经月浦、宝山西侧入长江的马路河流经罗店南面,狄泾河经罗店之东入江,并有支流经过镇内。罗店站的四周是用青砖条石砌成高1.5米的一圈围墙,在东、南面与公路相连并有门供人员车辆进出,其中有一座四合院的砖瓦房,33旅部驻在院中,在这幢四合院的南、北、西三面各有一憧条型砖瓦房,倚围墙而建,现由旅部的传令兵、马夫、伙夫、勤务兵以及特务排第4班(班长满子一)入住其中。当33旅旅部来到罗店站时,叶旅长便预见到日军会乘夜暗来袭,当令周伯纯少校指挥第1战斗组据守旅司令部所在地四合院及其北侧的房屋和围墙,令我指挥第2战斗组和特4班据守大院的东南西三个正面,利用围墙和房屋墙体开设射孔,定好各人的射击位置,认清阵前地形地物特征和进入阵地路线,反复演练进入阵地动作,以便夜暗有警报时能行动自如,不致混乱;同时规定:特4班专任大院的守卫,其余人员平时各司原职,一闻警报必须迅速上阵战斗。另令特务排排长周大鹏中尉指挥所部(欠特4班),据守大院外北侧的民房,并在公路上埋雷设障,准备用枪榴弹和集束手榴弹狙击日军装甲车。
8月23日傍晚,沿公路南下的日军一股约300余人,伴随着5辆装甲车,向据守长桥的我66团郭孝成连发动猛攻,激战至天黑,郭连才开始转移阵地,沿途多次设伏阻击该敌。至当晚8时许,这股日军便逼近我特务排阵地,发动进攻,以装甲车沿公路徐徐推进,一面开火,掩护其伴随的步兵向特务排阵地逼来,周排长见状即令各种火器,趁日军发射照明弹时向敌还击,同时引爆地雷,走在前面的日军装甲车虽未被炸中,却停车路上,用机枪对特务排猛烈扫射,其跟在后面的4辆装甲车也停在路上,集中火力向特务排猛射,其步兵则卧倒在路边,举枪向我还击。在激烈交火中,周排长身中数弹,当即阵亡,叶旅长闻讯至为悲愤。恰在这时,沿界泾河西岸迂回到了沈家湾的日军近千人,已分向罗店站和小石桥猛扑,我正在大院南面围墙内指挥特4班和第2战斗组迎击来犯的日军,正巧叶旅长领着郭孝威连长来此,他说,周大鹏已牺牲,令我领着特4班和第2战斗组前去接替周大鹏的职务,继续指挥战斗;同时令郭孝威连负责防守罗店站,务必消灭来犯的日军。
我受命后立刻带领队伍赶到特务排阵地上,派人将周大鹏的遗体运进大院,妥善安置,此时敌装甲车又开始前进,后面随伴的日军步兵,有三百余人。而我虽有官兵75人,步枪几十支、轻机枪5挺、却缺乏反装甲兵器,敌我实力悬殊太大。遂遵从叶旅长“出奇制敌,先设法打掉敌装甲车”指示,派班长杨玉斌和刘嗣森各带两名战士,将收集来的地雷、手榴弹捆绑在扁担或长棍上,秘密匍匐到第1和第3辆装甲车的两侧,乘敌装甲车灯熄灭,塞进车底油箱旁,引爆后迅速退回;同时召集满子一等5名狙击手,埋伏路边,专打敌装甲车的照明灯;还集中手榴弹投掷手(选择投得准又远的士兵),埋伏在村北掩体内,尽量隐蔽,等敌冲锋群接近我阵前障碍物准备发起冲锋时,突然向敌群连续地投掷手榴弹,予以歼灭性打击,挫败敌之冲锋;另集中狙击射手(选出神枪手数人担此任务),隐蔽于阵地前沿,专门射杀敌军指挥人员;再将轻机枪集中配置在阵地前沿两翼,对阵前构成侧防交叉火网,特别要利用敌照明弹的照明,寻找敌轻重机枪火力点予以突然急袭,并对敌之散兵群、冲锋群及时扑灭之。我部署刚刚就绪,敌果然猛攻,先以密集炮火和装甲车火力以及轻重机枪火力向我阵地猛打,房屋多处中弹起起火,敌更不断地发射照明弹,把战场照亮如同白昼,敌人的火力和行动也就暴露无遗,其装甲车便一面开火一面前进,步兵便在其火力与装甲车掩护下蜂拥向前,先遭到我侧防机枪火力和狙击手的急袭,时有敌人中弹倒地,迨其冲到我设置的障碍特前准备冲锋时,就受到埋伏在前沿的我投掷手们,突然集中投去的手榴弹连续爆炸而伤亡累累,其队长也被炸死,残敌便纷纷后逃,逃跑中又遭我机枪和狙击手的射击,再增伤亡;日军向我冲来的装甲车先头和第3辆车,也被埋伏在路边的杨玉斌和刘嗣森小组引爆集束手榴弹炸中起火,正在熊熊燃烧,这两辆燃烧着的装甲车流出的汽油,便变成火龙,向夹在中间的那辆车迅猛奔去,引起爆炸,后面的那两部装甲车见势不妙,马上掉头北逃。敌兵见状也拔脚撤退。叶旅长于火光中见敌指挥官正在挥刀阻止敌兵后退,立即举枪狙击,将敌打倒,敌兵就群起逃跑。这时,据守罗店西端的66团第3营营长王仲彬正率部向陆家桥出击,痛击敌军背后,大批日军便跟着装甲车沿公路北撤。与此同时,从南面向罗店站猛攻的那股日军,已感不支,即沿界泾河西岸北撤;另两股从北、东方面进袭罗店的日军。在66和65团夹击下也已退却。战斗结束后,叶旅长仍叫我指挥特务排并担任译电工作。
二、33旅首战克罗店 罗军长亲临巡视
(一)叶佩高独具远见的建议
8月23日晚,33旅叶佩高旅长指挥65、66团对三路来袭的日军实行内外夹击,予敌重挫,将其打跑后,即派侦察队和前线部队的斥候紧跟敌踪,进行侦察,并用窃取、窃听、“抓舌头”等手段,以获取日军情报,其要旨如下:
(1)、23日午夜后日军又有6艘大轮、3艘汽艇在川沙口登陆,用吊机将车辆、大炮、马匹等重装备从大船移于登陆艇上,再抢滩登陆。24日凌晨另有10艘大轮、8艘登陆艇载运4000多人,300多匹马、30多门大炮、14辆装甲车分别在川沙口、石洞口登陆。
(2)、登陆之敌正在江边各村构筑工事中。
(3)、浜江地形平坦、沟渠纵横、江堤高约10米,宽约4至8米,可以行驶车辆。
(4)、川沙镇和七房宅各有日军千余,还有大炮、装甲车;聚源桥、北沈湾、尤家楼各有日军600余人和炮兵、马匹。
(5)、日军便衣侦探日间隐匿丛草中,夜暗出来活动、已被我抓获5人。
叶旅长将上述情况及时上报后,立即受到陈诚、罗卓英的重视。
此前,陈诚于8月18日以第3战区前敌总司令名义,亲临上海战场考察,于20日回南京向蒋委员长汇报,他指出:“日军屡挫犹骄,并不断派援兵来沪,其扩大战事企图,已很明显。一周来我军装备虽不如敌,却愈战愈强。上海之战已不是能不能打的问题,而是必须大打和如何取胜的问题……因此,应尽早扩大淞沪战事以分华北日军之势,迫敌改变作战计划。”这就促使最高统帅部能及时而果敢地决策:立即向上海增兵,在淞沪地区同日军决战。并于21日下令组建第15集团军,由第三战区前敌总司令陈诚兼集团军总司令,指挥罗卓英的第18军(辖11、67、98三个师和炮16团,其14师暂归39军指挥)和刘鼎的第39军(辖56师、14师和江苏保安第2、第4团),以及正在向上海进发的第6师周碞部、第74军俞济时部、第1军胡宗南部,担任宝山、川沙、浏河、福山地区对日作战,右与第9集团军张治中部密切协同。
罗卓英将军率领18军军部正由曲江赶来苏州,于8月23日下午匆匆到达太仓县城,暂驻39军军部内。当晚接到了第11师师长彭善关于第33旅于当日下午攻克罗店复于夜间击破日军三路进犯罗店之战斗经过报告,和33旅叶旅长所侦知川沙一带日军情况(如前所述)以及他的建议:“①速调强力兵团,乘当面日军立足未稳,罗店初败、兵力分散之机,予以攻击歼灭之;并迎击其后续登陆兵团,将其击灭于半渡之中;对吴淞、月浦、罗店必须确保,努力挫败已在川沙和张华浜登陆的两股日军妄图汇合以联成一体的企图,以便我对日军能收各个击破之效。②应加强浏河至福山一带以及杭州湾北岸之江防与海防,切实防堵日军从那两方面登陆来犯。③本(23)日攻克罗店作战中,日空军肆虐,危害甚大,但66团3营集中轻重机枪对空射击,打落日机两架,这证明我军前线作战部队以及后方部队都应当注意防空、注意伪装;尤其要大力提倡集中轻重机枪打日军飞机的战法。④我军炮兵少,必须集中使用,统一指挥,分散布阵,集中发射,对敌实施集中的炮火急袭,形成集团的突然发射的炮兵火力,予敌以猝不及防的打击,打了就变换阵地,使敌挨了打却找不着我的炮位;故应将炮兵观测所推进到阵地前沿与步兵连同位,并对炮兵群实行统一指挥。⑤开战以来,我军官兵同仇敌忾、斗志昂扬,却勇敢有余而机智不足,只知硬拼,不知巧战,致遭伤亡,教训深刻。请晓喻全军官兵务必牢记‘消灭敌人,保护自己’的战斗法则,要善于利用地形地物,讲究伪装,以欺骗敌人并发扬火力,提倡‘跳跃式的进攻、进攻中的防御’的战术手段,寻求尽力减少伤亡的战斗方式方法,切戒冒险瞎冲;并要求打有准备之仗、打明白仗,不打糊涂仗。”
(二)罗店站会议,罗军长部署进攻
当晚,罗卓英将军又接奉陈诚总司令关于18军即对宝山、狮子林、川沙一带登陆之敌展开进攻,就地歼灭日军之命令。当决定:以98师攻击宝山之敌,11师攻击狮子林、川沙之敌,由已到嘉定的67师第201旅接替33旅守卫罗店,并将军部推进到嘉定城。决定于24日傍晚在罗店站33旅旅部,召集全军团以上(14师旅长以上)干部会议,部署作战。
24日黄昏前,罗卓英将军来到罗店站33旅部,见与会人员到齐,便叫叶佩高领着大家到罗店战场巡视,由胡琏讲述昨天的战斗经过,参观日军挖的工事和俘获的武器装具。最后来到罗店站北侧公路上观看被我击毁的日军装甲车残骸,罗卓英当指着装甲车的残骸问叶佩高:“你这里没有战防炮和工兵,这三辆装甲车,你们是怎样打掉的?”他身边的胡琏不等叶佩高作答,便抢着说:“是旅部特务排用扁担打的”。罗卓英听罢一愣便问叶佩高:“是什么一回事?”叶佩高当即说明当时的战斗经过。他们边走边谈,便来到了旅部门前。我奉命担任会场内外的警卫,彭善师长看见我正旅部门口,马上召我近前,指着我对罗卓英说:“他就是33旅旅部特务排代排长王楚英。”罗卓英对我打量一会儿就伸手摸着我的头说:“还是个娃娃嘛!嗯!是个不怕死、会打仗的娃娃排长啊!”我因而有幸见到了甚为景仰的军长罗卓英将军。
出席今晚会议的有11师彭善师长、方天副师长、梅春华参谋长、彭战存参谋主任、龙佐才副官主任(由他负责招待晚餐及茶水),31旅王严旅长、陈简中参谋主任、61团乔九龄团长、62团余子温团长,33旅叶佩高旅长、罗大观参谋主任、65团朱鼎卿团长、66团胡琏团长。98师夏楚中师长,292旅吕国铨旅长、294旅方靖旅长。67师李树森师长和旅长李芳郴、蔡炳炎等人。当时14师驻防常熟,暂归第39军刘和鼎军长指挥,师长霍揆彰和参谋长郭汝瑰由常熟到太仓向罗卓英军长和刘和鼎军长汇报工作,听说罗卓英将军今晚在罗店站第33旅旅长部召集师、旅长开会,便随其赴会,借机看望18军的老战友们。这次罗店会议,是18军于8月初奉命从粤汉铁路沿线和湘鄂两省各自驻地驰援上海后的首次高级干部聚会,因是在逼近日军的前沿阵地上相聚,大家感到这是在激战前夕一次极其难得的会面,都意兴盎然,情绪热烈,生气勃勃,显得格外亲切,尽情地相互交谈,有的相对促膝侃侃而谈,有的则围聚在那副张挂在墙壁上的敌我形势图前,议论淞沪战局。正当他们谈锋正健,笑声满堂时,身材魁伟、气宇轩昂、笑容可掬、虽全身戎装,却是温文尔雅一派儒将风度的罗慈威将军,由彭善、霍揆彰、李树森、夏楚中、方天陪同来到会场,在座的人们马上肃立致敬,罗军长则笑盈盈地连声说:“大家请坐”,随即趋前同他们一一握手交谈。正在此时,11师副官主任龙佐才走到罗卓英面前说道:“军长,饭已备妥,请大家到隔壁餐厅用膳。”罗卓英军长一听见龙佐才的话,马上哈哈大笑起来,便对彭善说:“楚桓兄啊!你们的33旅昨天在罗店打了两次胜仗,狠挫敌焰,扬我军威,可嘉可贺。陈、张两总司令和长官部都嘉奖你们了。今晚我们来到这里开会,就是对你们的嘉奖和宣慰。怎么反而要你们来给大家‘打牙祭’呢?既然你们已有准备,那就先吃饭再开会。”说罢他就随龙佐才来到餐厅就坐。大家在谈笑风生的欢快氛围中吃完晚餐,随即进入墙上挂着作战地图、地上摆着兵棋沙盘的会议室就坐。罗卓英军长首先讲话,他说:“‘7·7’卢沟桥的枪声和‘8·13’淞沪血战,揭开了中华民族全面进行抗日战争的序幕。这正是全世界爱好和平、崇尚正义的国家和人民反对侵略战争的前驱。打好上海这一仗至关重要,要求全军官兵坚定必胜信心,全面贯彻本军的战斗法则:‘千方百计地去消灭敌人,尽心竭力地来保护自己。’这就是说,要以最小最小的伤亡,去创造最大最大的战果。这次11师62团在张华浜的战斗中,33旅在罗店的两次胜仗中,都是上述战斗法则的体现,希望各部队在今后的战斗中很好地运用它。现在请施参谋长报告上海战场的最新战况。”施北衡将军立即用指示杆在地图和沙盘上指点着敌我的位置和部队番号,并说:“日军的战略方针是‘速战速决’,力图凭借其压倒优势的陆海空联合攻势作战,在三个月内解决中国问题。我最高统帅部决定实行长期抗战的战略,以彻底挫败日军的企图。当务之急是消灭业已由川沙、吴淞登陆之敌。军长希望大家就明(25)日的作战行动和达成任务的方法各抒所见。”罗军长马上叫叶佩高旅长先汇报该旅23日的战斗概况、和侦察所得以及对淞沪会战的建议。叶旅长的报告(内容如前所述,此处从略)受到了与会人员的赞赏,他的话音刚落,大家便议论纷纷,争先恐后地发言,一致主张集中98、67、11三个师的的全力,以宝山、罗店为依托,包围狮子林、石洞口、川沙口之敌予以就地歼灭,再收拾吴淞地区之敌。最后,罗卓英军长作出了如下的决断:(1)98师自宝山、三官堂之线向狮子林出击。(2)11师由月浦、新镇一线向石洞口、川沙口出击。(3)67师据守罗店及其附近要地,以199旅(欠398团)取捷径自界泾河西岸向浏河推进,同该地守军第56师第168旅密切协同,严防日军西窜;398团可置于曹王庙保持机动;201旅以一部固守罗店,该旅主力应向尤家楼出击,协助11师作战。(4)炮16团各以野炮1连配属98、11师。(5)兵站分别开设在嘉定城。各部于25日拂晓前开始进攻。接着便宣布散会。
这时虽然已是24日21点了,但罗军长却仍然兴致勃勃地要冒着可能遭到日军炮击的危险,亲赴罗店阵地前沿察看一番。在巡视中我一直跟在他们身边护卫着,回到罗店站当罗军长上车前,他见我也在车旁便问我是哪里人、多少岁、什么学校毕业的、家里有什么人?我一一作答。当他得知我只有14岁,是8月13日从18军路珈山干训班毕业来到33旅当译电员,在昨晚战斗中临时受命当特务排长的经过后,罗军长再次哈哈大起来,随口便说:“你真是一个不怕死、能打仗的娃娃排长啊!”从此,人们便对我以“娃娃排长”戏称,而很少再叫我的名字。所以说:8月24日我首次晋见罗军长的情景,使我终生难忘。
三、罗卓英血战淞沪的83天
(一)11师战新镇再传捷报
1937年8月25日凌晨,第11、98、67三个师遵照罗卓英军长的命令,同时对狮子林、石洞口、川沙口、尤家楼各处日军展开了猛烈进攻。
第98师以583团第3营(营长姚子青)固守宝山城,该团主力由宝山向狮子林进攻;该师主力已到达月浦,正准备对狮子林展开全面进攻。
第11师师部及31旅到达新镇,第33旅66团由月浦经赖宅进抵石洞口南面的周宅,65团到达狮子林南方的赖宅,正准备由狮子林的西侧攻击石洞口的日军右侧背。
第67师402团于晨3时进攻尤家楼,遭到日军炮火轰击和据守该地敌人的顽强抵抗与反扑,该团伤亡剧增,副旅长兼团长李维藩上校和营长张培甫及连排长多人,相继阵亡,指挥失控,呈不支之势,罗军长得报,立令正向浏河急进的199旅李芳郴旅长,率其主力驰赴罗店增援,同时将402团撤到施相公庙整补。日军则兵分三路向罗店大举反扑,同时其一部千余人附炮4门,由尤家楼、聚源桥向新镇急进,不久便在罗店和新镇两地同67师和11师发生激烈战斗。进攻罗店之敌在飞机、海军舰炮和陆地炮火与装甲车的支援下,一度突进罗店,经蔡旅长率增援部队199旅主力奋勇反攻,方将敌打退。午后敌又攻罗店,其势更猛,其兵更多,再次突入,演成惨烈的巷战和拉距战,蔡炳炎旅长身先士兵,指挥堵击,在激战中遭敌狙击,中弹牺牲,阵地顿呈不支,幸我398团及时赶到,将敌击退,相峙于罗店镇北部陆家村、十里长街一带。
进攻新镇之敌,被我11师62团阻止在顾宅至北顾宅一线,进退两难。其在聚源桥之主力部队便分兵来援,再兴进攻,同时以一部自62团南侧绕过顾宅向新镇迂回,被我61团予以迎头痛击后,敌仍退回宋宅、柳宅、乔宅一线与我相峙。25日9时半日军约1个大队附炮又由聚源桥来援,叶旅长见状,即派66团第1营于该敌前进路上的朱湾塘设伏阻击,一举击毙日军第43联队第8中队长小林义正大尉和岩井一郎中尉以下80多人,生俘5人,缴获速射炮1门、重机枪1挺、轻机轮4挺、步枪54支、手枪2支,残敌夺路向西线桥回窜。我33旅即跟踪追击,再战攻克西线桥。与此同时,彭师长见62团当面之敌其援军及后路,已被我33旅在朱湾塘、西线桥两处予以切断,敌势已经孤立而且极危,便令31旅王严旅长由两翼向62团当面之敌出击,敌不支便突围西遁,绕过朱湾塘、西线桥,退回沈家桥,聚源桥与其主力汇合,负隅顽抗。经11师全力围攻,并多次击退自尤家楼、沈家桥和盛桥来援之敌,据守聚源桥的日军第43联队二、三两个大队,最终被我打垮,抛下760多具死尸于19时许弃阵而逃入尤家楼。入夜后,敌我对峙在尤家楼沈家桥一带。25日11师在新镇这一仗,不但挫败了日军第11师团要同在吴淞的第3师团联成一体的企图,而且全歼了日军1个步兵大队的兵力,大大地打击了日军士气,使我军斗志更加昂扬。罗卓英军长在给彭师长的信中指出:“第11师本(25)日在新镇之役中,再次予敌重创,既挫敌焰,更扬我威,诚为对淞沪会战有重大价值之胜仗,殊堪嘉许。”这天,罗卓英惊悉67师蔡炳炎旅长和副旅长兼团长李维藩、营长张培甫为国捐躯后极为悲痛,嗣得知第11师先后在新镇、朱湾塘、西线桥、聚源桥等地歼敌千余,业已逼近尤家楼,石洞口、川沙口,正准备向敌突击时,遂化悲为喜。但因敌已深入罗店,67师虽尚在罗店西南角和罗店站、小石桥一带拒敌,其势甚危,而且日军后续部队又在川沙口、石洞口登陆,使11师已陷入日军的南(罗店)、北(石洞口、沈家桥)夹击之包围圈中,处境十分不利。罗军长便没有采纳彭师长的建议:“由11师自聚源桥攻击已突入罗店之敌的背后,以98师自狮子林对石洞口、沈家桥之敌出击,由67师死守罗店西南角把敌人拖住。”而是断然决定:11师自现地移至罗店以东的顾家角、北塘口、马家宅一带占领阵地;98师立即攻占狮子林并守备月浦新镇地区;67师固守现阵地;14师以1个旅向曹王庙附近集结,一部沿新泾河布防。
(二)18军三路会攻罗店 33旅首先突破敌阵
26日晚,罗军长在嘉定军部得知各部队已陆续到达指定地区集结完毕后,随即下达了第2号作战命令,要求各师于28日拂晓前对突入罗店之敌,展开三面围攻,力求全歼该敌,规复罗店,仍由67师固守之。其命令要点如下:
(1)军以歼灭突入罗店日军之目的,决对该敌于28日拂晓前展开三面围攻,力求全歼。
(2)98师以292旅自南长沟、潘宅之线向罗店东北角进攻,左与第11师密切协同。
(3)14师以1个旅自曹王庙方面对罗店西北角进攻,右与第67师密切协同。
(4)11师自罗店东面的坍石桥和南面的白房子等处向罗店日军核心阵地进攻,左与67师右与98师292旅密切协同。
(5)67师应固守现阵地,竭力阻止并牵制当面之敌,使其他进攻部队作战容易。
(6)由11师彭师长担任明(28)日围攻罗店之战的前敌总指挥,统一指挥各部队的作战行动。余现在嘉定军指挥所,前进指挥所设在罗店西南方的三官殿67师师部内。
罗军长同时随此命令须发了第11师第33旅叶佩高旅长于26日晨提出《对淞沪抗战的初步总结和建议》,要求各部队认真研究、切实改进。这项“总结和建议”,是叶旅长在8月25日深夜至26日凌晨罗店东南何家店旅部,向罗大观主任和我口述经我二人记录整理而成。
(笔者注:叶旅长26日提出的《总结和建议》其要目如下:)
①攻击前进应注意事项(计4条)
②攻击敌散兵线应注意事项(计3条)
③攻击敌占村落时应注意事项(计3条)
④对日作战我军心理上应有之改进(计4条)
⑤驻防及防御时应注意事项(计5条)
⑥有关后勤和救伤事项(他主张实行追送补给、补给到连的后勤体制尤其强调对阵地上伤亡的官兵应由专职救护人员到阵地上去抢救并及时后运,严禁暴尸和弃伤在阵地上不闻不问,也应禁止由战线上抽人护送伤员下火线;对阵亡官兵的遗体要像抢救伤员一样,及时运到后方妥为安葬;在任何情况下对弃置伤亡官兵于不顾者应追究部队长的法律责任。)叶旅长在这份“总结和建议”中再次吁请上级对杭州湾北岸和浏河口至福山镇一带的海防与江防应切实加强,严防日军自上述两地区对我偷袭,以确保淞沪战场我军战略侧翼之安全;又建议于攻克罗店后乘势围攻江边之敌,各个歼灭之。
28日3时许,14师的79、83两团开始对罗店西北面发动进攻,83团进抵张家堰、潘桥附近时,突遭日军伏击,当时,那些勇敢的官兵便冒着敌人猛烈火力冲过桥去,一到河东即行还击;胆怯者竟乱作一团,争相后退,一部份当场伤亡,一部份在拥挤中掉进河里,另一部分退到西岸后方仓皇应战,该团受此突袭不但指挥失控,且损失不小。幸79团及时来援,方将敌驱逐,该79团第3营李伯钧部冲过长桥东岸,突袭了敌清水司令部,打死日军百余,便乘势冲进罗店,却又遭到日军包围和猛烈反扑,而79团主力和83团仍被日军阻止在界泾河西岸,致使李伯钧营孤军被围,处境极危,虽经官兵奋勇冲突,终未能破围,激战中李营长身受重伤,无法行动,便令官兵分途泅水突围,他见部队官兵大多过河,拼出最后力气投河自尽,以身报国,免遭被俘之辱。14师师长霍揆彰在施相公庙得知79、83团进攻受挫,损失甚重,李伯钧已慷慨牺牲,深为痛惜,即令该两团退回曹王庙、施相公庙整理,并就地构筑防御工事。与此同时,自南长沟、潘宅向罗店东北角进攻的98师292旅吕国铨部,一开始便遭到来自尤家楼和沈家桥方面优势日军的侧击,虽经奋战,仍无进展,且敌势益猛。
第11师以33旅附师山炮营、工兵营、重迫击炮连和炮16团第8连为左翼队,担任主攻,先歼灭罗店东南方的龚家宅和周家宅日军外围据点,乘胜夺取罗店而固守之;以31旅为右翼队,对罗店以东日军外围据点大小竹园、界牌桥、五斗泾等地进攻,右翼同在南长沟、潘宅的292旅须密切协同。
28日凌晨3时,11师全线向敌进攻,与敌激战至4时半,65团一举歼灭当面日军第43联队第2大队长冈田少佐以下官兵300余人,攻克了龚家宅、李家宅后向白房子、罗店站猛追逃敌;66团则在激战中夺回西马宅、周家宅,击毙日军第43联队(浅间部队)第3大队中队长坂仓大尉以下387人,又攻占了潘宅、坍石桥,随即与左翼的65团一同突入罗店镇,同日军展开逐街的惨烈巷战,日军则逐次龟缩到罗店西北角,凭河据屋继续顽抗。这时天已大亮,日军的飞机、舰炮和陆炮又开始对我军猛烈轰击,前线部队伤亡骤增,当面日军便乘势反扑,虽已击退,但因14师已撤往曹王庙,使据守罗店西北角之日军不但不再受14师的威胁,而且又从罗泾、盛桥方面获得新援;与此同时,292旅在南长沟的进攻受挫,并受到尤家楼、沈家桥两地日军的围攻,处境正危,彭善师长得报,即令第31旅前往解围,以致第33旅虽已攻克了罗店镇四分之三地区,却左右失据,形成孤军突击,而负隅在罗店镇西北角的日军第43联队残部,正不断地获得生力军的增援,且有装甲车多辆和大炮数门,故频频对33旅猛烈反扑,虽然屡屡将敌击退,该旅处境却很不利。叶旅长决定调整部置,固守现阵地,以为反攻之依托,当令66团加强工事防敌反扑,以其第3营据守坍石桥、龚家宅、李家宅,同第31旅在大小竹园、五斗泾之部队联成一体,以防日军向我后方钻隙;令65团确实据守罗店站、小石桥、白房子等要点,同在罗店西南方面的小堂子、高家宅的第67师密切联系,严防日军沿公路向我后方突进。
这时,在三官殿的罗军长得知上述战况和形势后,即令彭师长指挥31和292旅,奋力击破由尤家楼、聚源桥向罗店驰援之日军,尽力切断罗店镇内日军的对外交通,竭力阻敌向罗店增援;令67师李树森师长即率李芳郴旅长指挥的398团和401团,在65团掩护下分别由罗店站、小石桥进入罗店镇接替第65团现在据守之阵地,尔后统一指挥33旅和李旅围歼罗店镇西北角之残敌;另调第51师至嘉定城东方之澄桥镇集结,以第6师的18旅推进至施相公庙,策应67师作战。
65团朱团长将防务交由401团接替后,即将全团向罗店镇内集结。此时李树森师长偕李芳郴旅长率398团来到罗店镇内,同叶旅长共商围歼日军的战术和行动方案,决定由66团阻击由聚源桥、尤家楼来援之敌,由401团阻击沿公路来援之敌,由65团和398团围攻盘据在罗店镇西北角之敌,部署即定,即于上午9时开始反攻,但因日军飞机和各种炮火的持续猛烈轰击,不但使65团和398团的围攻进程受阻,而且由于三路来援的日军在飞机、装甲车、海陆炮火的支援下,对我66团和401团频频猛攻,使其只能全力迎战当面之敌,而无力去支65团和398团的进攻,以致与敌激战终日,先后曾三次击退日军,使其遭致500余人的严重伤亡。而我叶、李两旅也伤亡军官25人、士兵300余人,其中叶旅胡团3营营长王仲彬少校在坍石桥的战斗中,不幸牺牲。
入幕后,日军集中全力猛攻在罗店西部的398和401团,我军伤亡大增,渐呈不支,经65团向敌侧击,敌势方挫,398团却仍然纷纷后撤,401团也跟着向后退。叶旅长见无法阻止这两个团的混乱后退,当令65团在罗店站的第5连和在白房子的第2营主力以火力阻击来追之敌,掩护其安全撤退,就地予以收容整理。同时派我冒着日军的猛烈射击,前往罗店站向李师长传达罗卓英军长向他下达的电话命令,令他将398团和401团撤到高家宅、小堂子、沈家湾,连夜整理补充完毕,以便投入战斗。28日午夜刚过,日军千余在12辆坦克、装甲车掩护下沿公路南下,向65团阵地猛扑,激战1多小时后,65团伤亡大增,阵地被敌突破,叶旅长及时亲率66团第1营前往堵击。此时罗军长闻讯立即令在小堂子的67师李树森师长亲率397、401两团赴援。其时正值大雨倾盆,道路泥泞,沟渠水涨不便利用,部队仍由道路向日军挺进,突遭日军火力争袭,伤亡累累,401团副团长汪化霖中校不幸阵亡,李师长右臂受伤,部队进攻受挫,罗军长得报,令叶旅长坚守阵地,掩护67师后撤,28日围攻至此结束。叶旅长便在罗店内与敌隔街对峙。
(三)夜深沉罗军长再临火线 突遭敌袭欣然赋诗述怀
29日深夜,罗军长又亲临罗店视察,决定对敌再次进攻,务必肃清镇内之敌。他一来我即侍卫在他身旁,随其到处巡视,此时33旅同日军只隔着罗店镇内一条小河,罗军长一定要亲自去看看河对岸的日军动静。这是一个大地已被黑暗罩着、四周已是万簌俱寂的午夜。胡琏团长和叶佩高旅长叫我带着四名战士在前面引路,他们一行也就蹑手蹑足地跟在我身后静静地前行,来到河边,我忽然发现对岸敌阵有几个亮点在闪动,立即示意他们赶快卧倒,胡团长马上用力把罗军长按倒在地,日军无数颗照明弹射向天空照亮大地,紧接着日军三挺机枪便对我们们卧下的地点扫射。还是胡团长机智,他把罗军长按倒后马上向旁边一滚就进了掩体,躲过了日军扫射的子弹,其他的人也跟着滚进了壕沟,大家都安然无恙。否则就很难幸免了。正当日军机枪向我盲目扫射时,我发现了它的位置,便同4名卫兵一道,趁日军第2次照明扫射时,向其中三处机枪精确瞄准、待机射击(瞄准目标趁其发射时显露火光瞬间我们5人即同时扣动扳机),结果就把日军这三挺机枪打哑吧了。叶旅长见日军已停止射击,马上领着罗军长、彭师长迅速撤离,回到小石桥旅部休息时,罗军长把我叫去,亲切地说:“你就是那个不怕死会打仗的娃娃排长呀!你刚才的表现很好,看来日军那三挺机枪已被你中了,否则我们还难以脱身呢!”罗军长说完又哈哈一笑,笑得很自然很开心,当即挥毫作诗。我记得很清楚,他叫随行的王晏清中校从随带的图囊中(黄埔六期学生、当时尚在陆大受训,因战争需要特回18军前线指挥部作罗军长的机要参谋)取出纸笔,罗军长马上坐下来先写了《罗店》二字作题,接着写出了下面两首脍炙人口的七绝诗词:
其 一
穿街一水似鸿沟,铁血横飞战未休。
任尔穷凶来不得,丹心赤胆护神州。
其 二
三来三往力争持,十荡十决扫虾夷。
淞沪风云罗店血,大书蔡李好男儿!
自8月23日第11师33旅首克罗店后,复于28日和29日又两次克复罗店,只因日军全力反扑,日军又两次入罗店,演成了“三进三出”之战例,故罗军长在其诗中有“三来三往力争持,十荡十决扫虾夷”的赞词。“穿街一水似鸿沟”则是29日深夜,罗军长亲临罗店镇战场视察时,亲眼所见的情景。一位统帅着几个师担当方面作战重任的将军,竟然亲自来到同日军仅一河之隔的前线视察我敌状况,并且遭到日军机枪扫射后,在师旅长们的推动下及时卧倒隐蔽,方免于难,其超群的坚毅勇敢,确实令人钦佩。
从8月28日到9月7日,罗卓英将军遵照第3战区前敌总司令陈诚“立克罗店、夺取川沙”的指示,先后再对罗店组织了三次围攻战,又是叶佩高的第33旅在这三次围攻罗店的战斗中担任主攻,相继于28日深夜、9月2日和6日深夜,又三次攻克罗店,终因日军增援反扑,我两翼友军每每不支而退,使33旅孤悬罗店,反遭围攻,处于十分不利态势,以致罗军长不得不忍痛令叶旅长放弃罗店。从而在淞沪战场,出现了自8月23日33旅首克罗店以来“33旅战罗店四克四弃”的奇怪局面。
日军上海派遣军司令官松井石根大将,自8月23日起以其第11和第3师团,分别对罗店、吴淞两地,反复进行陆海空联合猛烈进攻以来,遭受到罗卓英将军指挥的第18军坚强抵抗,迎头痛击,使日军伤亡累累,却无进展。只是日军第3师团于31日攻占了吴淞,其第68联队于9月6日陷我宝山,守军第98师583团第3营营长姚子青以下全部壮烈殉国;日军第11师的天谷支队则陷我狮子林阵地,我守军全连官兵与阵地共亡,谱写了一篇抗日战争壮烈的篇章。日军联队长鹰森孝身受重伤。战至9月9日日军第11师团已伤亡1952人,第3师团伤亡2128人,仍无力夺取罗店、嘉定等地,被我阻止在马路河以北,狄泾河以东地区,形成胶着状态。这就迫使松井石根只得向其大本营报告说:“第3、第11师团自8月23日分别在吴淞、川沙登陆后,虽居有利态势,却因兵力不足,兼之中国军队抵抗极其顽强猛烈,已使我军伤亡4000余人,仍无进展,未能达成占领上海以北要地之任务。值得注意的是,该方面使用了中国军中最精锐的陈诚指挥的第11师和第14师。军需要给当面的南京军以大的打击,因此判断我军的兵力最小限度也要5个师团,当前最重要的是紧急调第14师团和天谷支队神速到达。”与此同时,日本参谋本部第三科派到上海考察的部员西村敏雄少佐也向参谋本部报告说:“(1)敌人的抵抗实在顽强,无论是被炮击还是被包围都决不后退;(2)估计敌人第一线兵力约19万,在第二线约27至28万;(3)中国居民对我军有极其强烈的敌忾心;(4)目前第11师团已陷入严重苦战,仍无进展,该师团第43联队25日在新镇遭受挫折,使其同第3师团会师的目标无法实现,且有被中国军各个击破之虞。亟应再向上海增派援军”。日本大本营随即调台湾旅团(旅团长重藤千秋少将辖5个步兵大队和1个山炮大队)赴沪增援。随后又派第9、第13、第101师团和重炮等特种兵部队驰援上海,于9月中旬起陆续在吴淞登陆;另派第3飞行团在宝山附近开设王浜机场。日军上海派遣军司令官松井石根于9月29日作出决定:“(1)军今后作战指导方针,不是攻占杨泾河西岸的敌阵,而是以主力从右边向南回旋,以第3、第9第101师团为第1线,准备由刘家行、顾家宅攻占大场和南翔地区,切断京沪铁路,从北面、西面、南面迂回上海市区,捕捉中国军主力于苏州河、黄浦江之间地区而歼灭之。(2)以第11师团居军主力右翼,自现地努力进出杨泾河及其以西北区,掩护军之右侧背。(3)以第13师团为第二线兵团,保持在军主力右后(即第11师团后方,先控置于吴淞地区);(4)以上述兵力攻击大场、南翔地区的敌人,首先夺取大场,进入苏州河一线。在此期间,随着军主力兵团南进,第11师团主力必须尽可能向南面推进,采取面向西态势以抗击陈诚集团,确保军主力右侧安全。”
(四)停止进攻 改取守势 16军团宣告成立
9月7日,罗卓英果断决定停止对罗店的进攻。急调第14师驰赴新镇,支援正在月浦与敌激战中的第98师。以第11师附67师的199旅,右翼联系在新镇的14师,沿马路河南北岸以迄钱家宅一带占领阵地,左翼与在沈家湾及其以北地区的74军51师相联系。第67师(已由黄维于9月3日接任师长)集结于施相公庙整补。74军守界泾河。
98师自9月7日至11日深夜,与敌第11师团的天谷支队(由第10旅团长天谷直次郎少将指挥第12步兵联队、山炮大队和第3师团的第68步兵联队)激战五昼夜,伤亡重大(第587团团长侯思明、588团团长向敏思相继负伤,583团团长路景荣和团附李馨远壮烈牺牲,敌联队长鹰森孝被我打伤),处境甚危。罗卓英见状,即令14师向敌侧击,掩护98师于12日20时开始向广福转移,随后转进到太仓整补。同时令14师于98师安全撤出后,随即在第11师和199旅掩护下向陆福桥转移阵地。9月16日,军事委员会任命罗卓英为16军团长。指挥系统和作战地域不变。另编成由薛岳任总司令的第19集团军,辖阮肇昌的69军、周碞的75军、叶肇的66军和吴奇伟的第4军,接替胡宗南军团所守备的蕴藻浜、新开河至陆福桥南一带阵地,同时将胡宗南部后调整补。
自9月15日开始,日军以第11师团附台湾旅团对陆福桥至龚家宅一带罗军团的18军阵地,以第3师团对蕴藻浜、新开河、陆福桥南一带我19集团军阵地,猛轰狂炸,发动了持续而强烈的进攻,其海空军则给予积极的支援,使我阵地工事大都被毁,官兵伤亡甚众。但我18军却给予日军第11师团和台湾团以沉得打击,使其付出了重大伤亡,却无寸进。只有日军第3师团对蕴藻浜、新开河、陆福桥南之进攻,未受挫折,第69军和66军在杨家沼与樊家桥阵地、遭敌突破,薛岳亲率第4军和75军奋力反攻,方予恢复。
自22日起,日军又增加101师团,并列三个师团再攻,其势更猛,我军工事被毁,官兵伤亡过半,第4军渐渐不支。阵诚得报,即令据守陆福桥至龚家宅的18军断然向敌反攻,遂使当面的日军11师团和101师团攻势顿挫,并开始后退,以致在19集团军正面的日军第3师团攻势亦却。入夜后,陈诚即令19集团军从现阵地向顾家镇、刘家行、万桥、蒋家宅一带转移,沿狄泾河占领阵地。其左翼罗军团仍坚守现阵地。
(五)三战区调整部署 罗卓英指挥15集团军
9月21日,第9集团军总司令张治中调任军委会第6部部长,由朱绍良来沪继任。第3战区同时调整部署:由张发奎任右翼作战军总司令,辖第8(张发奎兼)、第10(刘建绪)两集团军;由朱绍良任中央作战军总司令,辖9集团军(朱绍良兼)及18师、61师和独20旅、税警总团等部队;由陈诚任左翼作战军总司令,辖19集团军(薛岳辖:4、66、69、75军)、15集团军(罗卓英代、辖18、73、74、39、54军)。自9月25日以来,日军集中11、3、101三个师团猛攻蕴藻浜至施相公庙一带我左翼作战军,激战至30日夜,3战区为保存战力,令左翼作战军于10月1日夜向西移动,沿杨泾河西岸在蕴藻浜南岸唐桥站、余宅至陈家行(由69军与第1军面向北面凭河据守)以迄施相公庙、浏河之线据守。
10月1日,日军第9师团在吴淞登陆。
10月5日,日军第13师团也在吴淞登陆。至此,在上海的日军除原有的海军特种陆战队和后备军人约7个大队外,已拥有5个正规陆军师团、1个步兵旅团、两个独立支队,飞机300余架,战车百余辆,重炮1个旅团,各种舰艇百余艘,实力大增。日军司令官松井石根大将,为求尽快夺取上海的心脏地带大场镇,即以一部于黄浦江左岸从北站至江湾、庙巷之线牵制我右翼和中央作战军,另以一部牵制我左翼作军于广福、刘河之线,而以其主力三个师团自唐家宅至陈家行之间突破蕴藻浜,直趋大场、南翔,以求包围我军主力于苏州河以北歼灭之。10月5至8日,敌全线猛攻,我军据守唐桥站至陈家行一带的第69军和第66军首当其冲,阵地大半被毁,牺牲惨重,敌乘机窜到蕴藻浜南岸,我第8和16师分别进行逆袭,与敌肉博,虽极英勇,无奈敌众我寡,其势难支,幸第1军的3个师和税警总团及时来援,兼之仍据守北岸的57师(军长阮肇昌兼师长)全力向敌侧背猛击,迫使敌退踞赵家角、余家宅之线。在此期间,敌第11师及第3师团一部于罗店以南与我罗军团激战,敌我均伤亡累累,敌却无寸进,我据守杨泾河阵地,仍屹立未动。
9日起,敌再集海空火力支援其地面部队对蕴藻浜南岸猛攻,激战至14日晚,我税警总团,第8、16师均伤亡众多,其中8师仅存数百人,19集团军即以第1军及刚刚赶来的第20军接替上述各部防务。第3战区同时急调甫达战场的廖磊第21集团军(辖第7、第48军)增援中央作战军归朱绍良指挥,加强大场至小南翔之线预备阵地之构筑。
在9至14日间,罗卓英指挥15集团军不但击退了日军第11师团(附第3师团34联队)连日来的反复进攻,而且打退了日军台旅团(重藤支队)先后在杨林、马桥、七丫口、鹿鸣口各处的登陆行动,随即派独34旅及90师、98师的山炮营驰援浏河。但日军舰在浏河至七丫江面活动,更见活跃,敌人之登陆企图显而可见了。
(六)局部反攻 攻败垂成 大场弃守 朱耀华自戕
第3战区为求击破蕴藻浜南岸之敌,决定从10月18日开始实施反攻,当令中央作战军的第21集团军、左翼作战军的第11、第98师和第66军担任攻击军,分别以顿悟寺、西六房和刘行、万桥为攻击目标,于21晚发动进攻,第21集团军的176师师长区寿年,出奇制胜,一举攻克顿悟寺,但174师却未能渡河,仍滞留南岸,22日遭敌反扑,激战至23日,21集团军伤亡重大,被迫后退,逐次向走马塘一带的新泾桥、老人桥转移,以致留置在顿悟寺的刘玉池营全部牺牲,蕴藻浜南岸的战局,因之就急转下直。
然而,左翼作战军的第11师,由于指挥灵活,战术巧妙,官兵奋勇,经过奇袭,一举攻克了敌后要点中心阁,长桥站,迫近万桥,正准备乘胜夺取万桥时,却因南翼的66军和北翼的98师均远远落在后面,使11师孤立地突出在敌后,切断了日军交通,遂遭到日军拼死反扑,从而陷入日军包围之中。罗卓英见状,断然令11师突围而出,移到嘉定南面石岗门构筑二线阵地。这是11师自8月中旬参加淞沪会战以来首次离开火线。不过,1日后又被紧急南调,驰援新泾桥、走马塘沿线作战。
10月26大场失守,18师长朱耀华自戕。
(七)日军在金山卫登陆 上海战局逆转大军被迫西撤
陈诚鉴于日军主力已突破蕴藻浜,正向走马塘一线猛扑,即令11师和14师、67师兼程南下赴援,以填补第21集团南移后在走马塘一线形成的空隙。罗卓英总司令当令刚刚转移到达石岗门、马陆镇的11师星夜向新泾桥急进,阻击日军。同时指派霍揆彰亲率14师和刚刚整补完毕的第67师连夜以急行军向走马塘前进,迎击日军。经过11、14、67师奋勇阻击,方将日军锐意进攻的第9师团和第101师团之一部予以击退,保持住了我军走马塘沿岸阵地,使我中央作战军所属第9和第21集团军各部得以安全地转移到苏州河北岸,重新占领阵地。从此,第11、14、67师(由54军军长霍揆彰指挥)统归薛岳指挥,先后在新泾桥、洛阳桥、张仙庙、羊马巷、洪桥浜、江桥镇、八字桥、吴家库等地,同日军昼夜激战,直到11月11日拂晓,所有部队均已撤退完毕后,薛岳方令第11师和67师于掩护大军撤退任务全面完成后,即分别自现阵地江桥镇、范家宅和八字桥、吴家库向安亭转移。
1月13日拂晓,第11师正在青阳港同日军第6师团45联队激战时,忽接19集团军总司令薛岳转来陈诚的急电,内云:“常熟战急,着11师速赴常熟归建。”因当时正在与日军激烈交战中,延到当晚8时方开始撤离青阳港,冒着倾盆大雨,日夜兼程、赶往常熟。此时,全师官兵均极疲惫,但因罗卓英将军指挥15集团军在常熟同日军激战,情况紧急,要求11师赴援,大家都有一种“回家”的兴奋情怀,虽然体力不支而情绪却甚昂扬,便咬紧牙关,冒雨急走,终于在17日黎明前奔到了常熟城南的和尚田集结。
这时已是“立冬”后第9天(11月8日立冬),天气较冷,兼之大雨滂沱,更是寒气逼人,我们从将军到士兵却仍然穿着夏季单衣,只多了一套南洋华侨慰劳的卫生衣裤,勉强能以御寒,但也被雨淋湿,在急行军中,全身冒汗尚不觉冷,一旦停下来被寒风一吹便不禁哆嗦起来。到和尚田后大伙便忙着烧火烤衣取暖,竟忘了饥饿。
四、战常熟守广德,罗卓英再挫强敌
(一)由淞沪战场向吴县福山线的大转进
11月初,第3战区决定撤销中央作战军,将第9集团军纳入右翼作战军序列,仍担任苏州河方面作战。第21集团军已于10月24日拨归左翼作战军开赴嘉定,旋以48军接替新泾河74军防务。
11月5日,日军第10军(以第6、18、14师团和国崎支队为基干)突然在杭州湾北岸的金山卫附近登陆成功,使淞沪战场全般形势,顿时逆转。当时守卫杭州湾北岸为63师。张发奎发现日军在金山卫登陆后,即令甫抵闵行的62师186旅改向阙里镇前进增援当地守军。另调184旅367团之一营驰赴拓林支援186旅作战。
第3战区闻警后,即调79师由嘉兴驰赴金山、平湖、乍浦一带迎击日军;调67军107师由青浦赴金山县松隐镇集结;令108师速赴松江设防;令第11预备师赴嘉兴待命;调26、61师归入8集团军序列。上述多部统由张发奎指挥。张发奎决定:第9集团军仍在苏州河沿岸拒敌。调黄琪翔副总司令驰赴松江坐镇指挥。由第10集团军总司令刘建绪担任嘉兴以南的海防。
11月7日,日本大本营设立由松井石根任司令官的“华中方面军,”辖上海派遣军和第10军。此时,在金山卫登陆之日军第6师团已渡过黄浦江,直趋松江;其114师团及军直属部队正向金山县城集结;其18师团则准备向嘉兴进攻。8日,敌第6师团长谷寿夫在进攻松江时,发现我军有从苏州河以南向西北作全面转进之征候,即以国峙支队(第5师团第9旅团长国崎登少将指挥41联队和山炮第3联队及骑、工、辎各1队)进攻松江城,令师团主力绕过松江,沿青浦向吴县以东的昆山前进,企图截击我军之撤退。此时,苏州河及小南翔至浏河方面的日军又开始猛烈进攻,其船舰在长江浏河口至白苑口的江面上活动频繁,经常有小股日军登陆,当被我守军击退。
第3战区鉴于我军在苏州河方面的态势已十分不利,而敌军在松江方面却进展神速,其包围我军主力于现地之企图,昭然若揭,为保存战力,决定利用吴福线既设阵地阻击日军,争取时间,以待川军来援,再转移攻势。遂于8日下达第3期作战计划,令张发奎的右翼作战军以一部占领独出、新棣、枫泾镇既设之前进阵地,另以强有力之一部沿青浦县、章堰桥、仇江、苏州河之线占领掩护阵地,其主力即向嘉兴和吴县方面转移。左翼作战军以一部在仇江、嘉定、浏河之线占领掩护阵地,主力坚守现地待命行动。
11月9日20时各部队开始向指定地区移动:第1军经安亭到吴县集结;102师经安亭到真义镇集结;第3、16、87师向吴县北方集结;36、88师及上海保安总团向昆山集结;61师到无锡整理;以上各部统归陈诚前敌总司令指挥。55师经昆山到嘉兴归刘建绪总司令指挥。教导总队经安亭到昆山集结,待车运往南京。51、58、46、154、18师依序自右至左在青浦亘仇江之线占领掩护阵地。8、9集团军其余各部向昆山、吴县撤退。第10集团军除以一部在独山镇到枫泾镇占领掩护阵地外,主力向杭州地区集中,须以第7军据守长兴,掩护川军集结。
3战区的战略方针是:以淞沪部队于吴县福山一带拒敌,张发奎集团置于长兴地区,俟川军(23集团军)到达广德后,以广德为中心转移攻势,歼敌于太湖南浜。
右翼作战军在撤退中因指挥失灵,敌机狂袭,交通堵塞,部队混乱,行动迟缓,伤亡累累迨张发奎到达全家桥加以整顿后,方恢复秩序。
10日,敌3、9、101三个师团仍猛攻不已,经我掩护部队奋力反击,敌并无进展,使我撤退部队得以安全转移。此时,敌第6师团已于11日夜9时窜至天马山镇,与我51、58师激战,147旅旅长吴继光在战斗中牺牲,守军伤亡重大,激战至12日凌晨1时,方脱离敌人向昆山转移。至12日晚,右翼作战军全部转移完毕。
3战区鉴于右翼作战军主力已于10日拂晓前后安全撤退到达指定地区,即于当日13时向左翼作战军下达命令向吴福阵地转移:
(1)第19集团军以73军占领方太镇各要点,掩护该集团军主力和21集团军之转进;
(2)第15集团军以有力部队占领石岗门、嘉定城各要点,掩护15、21两集团军之转进;
(3)第21集团军由39、48军各派一部占领浏河及其南方各要点,掩护其主力之转进;
(4)19集团军以两师在昆山东南的青阳港,15集团军以44、32师在周墅镇至任阳镇之线,占领阵地,21集团军以173师在支塘、40师在白苑口、周泾口占领阵地,竭力阻击日军。
(5)其余部队分别于唯亭、外跨塘、湘城镇、常熟城、福山镇占领主抵抗阵地。
(6)19集团军沿苏沪公路两测地区、15、21集团军沿锡沪公路两侧地区撤退,太仓至常熟公路归15集团军使用。
(7)左翼作战军定于本(10)日夜开如行动。
但是,陈诚鉴于右翼作战军撤退异常混乱,至10日晚仍未完全到达指定地区,仍须左翼作战军给予掩护,遂决定左翼作战军应保持现态势继续拒敌,延至12日夜再开始行动。
12日9时,日军第3、101师团已由苏州河方面调到北线杨泾河方面,开始向石岗门、嘉定、北新泾桥进攻,以协助原在该地区战斗的第11、第13师团,一并向常熟方向追击。
其时,日军令由华北调来的第16师团及台湾旅团和永津支队(由第11师团第22联队编成)于13日晨分别在浒浦港、白苑口、新泾口登陆,同当地守军40师发生激战。日军13师团正由罗店向浏河镇进攻;第101师团由大场赶来正向嘉定进攻;第11师团于12日攻占南翔后正向太仓进攻;第3师团经南翔向太仓前进中;第9师团正会同由青浦赶来的第6师向青阳港、昆山进犯;与此同时,日军第10军正以18师、114师团和由第6师团23联队一大队编成的平望支队,分别和向平望镇,嘉兴、平湖进攻中。
11月13日我军全般情况:
第3战区长官部及前敌总司令部均驻苏州,嗣后分别移驻武进宜兴,由顾祝同、陈诚执行作战指挥。
甲、由薛岳代理左翼作战军总司令,下辖第9、15、19、21四个集团军:
(1)由香翰屏代理9集团军总司令,指挥叶肇的66军(辖154、159、160师)、在横渡港、真义镇、胜浦镇占领第1阵地带。阮肇昌的69军(辖53、57师)占领外跨塘、斜塘镇为第2阵地带。黄杰的第8军(辖税警总团、36、61、88师)在青阳港占领前进阵地(北起周墅镇、南至铁路桥)。
(2)第19集团军总司令由上官云相代理,指挥王敬玖的71军(辖3、87师)、霍揆彰的54军(辖8、14师)、俞济时的74军(辖51、58师)及太湖警备部队。其中以54军在吴淞江(即苏州河)南岸周巷,张浦镇、甪直镇之间占领前进阵地,其余各部和向吴江转进,在东坊镇,同里镇、八坼镇占领主阵地。
(3)第15集团军总司令罗卓英,指挥肖之楚的26军(辖44、32和76师228旅),先在周墅镇、任阳镇至支塘(不含)间占领前进阵地,尔后占领巴城镇、唐市镇并指挥已在古里的第60师为第1阵地带,以杨森的20军(辖133、134师)占领湘城镇及昆承湖南岸的沙家浜镇为主阵地带,以18军(罗卓英兼辖第13、98师,另有11师正由青阳港于13日起程返回常熟归建,还有67师已奉命调往宣城整补中)占领常熟城及莫城镇为主阵地。
(4)21集团军总司令廖磊,指挥韦云淞的48军(171、173、174、176师)和刘和鼎的39军(辖56、76师(欠228旅)独34旅、苏保2、4两团)以及刘培绪的第40师,担任嘉定、浏河地区守备。12日奉命向常熟转进后,自13日晨起,日军16师团和重藤、永津两个支队,相继在新泾口、白苑口、徐六泾、浒浦港一带登陆,与我守军40师等部激战至午,敌一部逼近鹿河镇,其主力则和向徐家市、周泾口方向推进。廖磊总司令得报,觉得情况危急,因此时该集团军除173师已抵支塘外,其余各部正沿着太仓至常熟公路及其以北地区道路向常熟急进中,其先头部队176师已行抵支塘;而15集团军主力正在经过任阳镇、白苑镇向常熟急进中。他立即命令176师在支塘布防,并准备协同173师越过潘家市向周泾口之敌进攻;令173师(欠周旅)即由支塘向徐家市、潘家市急进,确实占领该地掩护军主力集结;令174师即由何家市向徐家市急进,会同173、176师包围攻击当面之敌消灭之;韦军长亲率176亲前进;令171师(尚在支塘以东)速赴常熟在朝泾、兴隆镇占领既设阵地;令39军附173师周旋即向支塘急进,占领该地,尔后向常熟城北郊转移。
(5)第17军团长胡宗南指挥第1、78、36、61、88、102、保安总团、税警总团撤至无锡、江阴一带构筑预备阵地。
(6)江防总司令刘兴指挥第101、103、111、112师和江阴要塞、镇江要塞、炮8团1营、炮10团之1营担任福山镇(不含)以西长江北岸防守。
乙,右翼作战军:总司令张发奎下辖第8、第10两集团军及第7军
①第10集团军总司令刘建绪指挥第45、52`、126师和暂编第11、12、13旅、独立37旅守备枕州及其附近要地。
②第8集团军副总司令黄琪翔,指挥吴克仁的67军(以107守平望镇,108师守嘉兴)李松山的55师、陶柳的62师、彭松龄的16师、张銮基的独立45旅等部守备平望镇及嘉兴。
③调周祖晃的第7军(辖170、172师其中171师调入48军)守备长兴,掩护川军第23集团军进出。
④右翼作战军总司令张发奎于13日经吴县驰赴南梁镇,旋设总司令部于长兴。
此外:李延年的第2军(辖第9师,105师)及邓龙光的156师和18师46师作为第3战区的机动兵团,已于11月13日自吴县移于浒墅关集结。
第3战区长官部13日晚在苏州,旋移武进。
第3战区前敌总司令部也在苏州,嗣移宜兴。
(二)罗卓英在常熟痛击日军、主动救助友军之经过
11月13日18时,罗卓英总司令行抵常熟后,即同廖磊联络,获知21集团军当面的敌情和该总司令的处置后,又充分协商了两集团军在常熟地区作战互相配合支援问题,当决定以刚到常熟的第98师协同第171师在常熟城周边占领既设阵地,并采取积极行动,策应正向徐市镇、周泾口之敌进行围攻的第48军作战。当晚22时,另电令在任阳镇、周墅镇的第26军须与在昆支线的友邻守军密切联系,待命向昆承、陽澄两湖之间转进。迨到当晚零时,又得知徐市镇、周泾口方面敌情更为严重,48军正与敌激战之中,遂决心调整部署:
①98师附13师于今(14)晨黎明前速赴常熟城在花园里、三里桥、朝泾占领既设阵地、掩护集团军主力向城北转移。
②炮16团在98师后方占领阵地支援其作战。
③26军即以76师228旅占领昆承湖阵地。以44师32师向湘城镇、辛庄间集结待命。
④急调11师火速来常熟归建
⑤令在古里镇的第60师全力协力第171师迎击来犯之敌。因徐市镇、周口泾方面敌我正在激战中,敌一股钻隙绕到我48军后方苏家、天主堂镇一带,廖磊总司令急调171师一部前往堵击该敌并请在古里镇的60师协力之。
11月14日中午,由白苑口登陆之敌16师团以其步兵第30旅团猛攻支塘,与我173师激战中,该敌之步兵38联队则沿长江南岸直趋福山镇。敌16师团主力及重藤支队便于当日13时开始由梅李镇钻隙我40师与独37旅阵地间,窜至兴隆桥北方之周行,陈桥一带,逼近我171师和98师据守之吴福主阵地前方;另有日军各数千在其坦克、火炮、飞机支援下,与此同时分途向我26军据守之昆承湖东岸阵地以迄湘城镇一带阵地猛烈进攻;还有一强大之日军纵队以坦克为前导,正由白苑镇西方向古里镇我60师猛扑,吴福主阵地带常熟地区的恶战由此展开。
11月15日,昆山失守。
11月19日,苏州陷落。
11月16日,我26军奉罗总司令电令退守常熟城垣及其北部之楼村、金童庙、兴福寺一带既设阵地。
16日拂晓,进攻古里镇之敌第11师团又得到敌13师团之增援,再起猛攻,我60师伤亡惨重,已呈不支之势。罗总司令立令98师和13师奋起反击,敌势方却。入夜后令60师经曹村、陆巷、苏家浜退至虞山西麓冶塘镇整补。即以98师据守兴隆桥、石墩、藕渠镇阻击日军,另令13师据守花园里、周家桥。同时建议廖总司令速将171师转移常熟城东北塘口,泯泾一带布防。
廖磊同意此议,即令171师回防,另令尚在徐市镇,周口泾地区与敌交战的48军及39军分别于15、16日乘夜向常熟城北郊至福山镇地区转移阵地,在支塘的173师也乘夜撤回常熟城北。敌遂跟踪而至,与我21集团军在常熟至福山之间激战。直到此时,第20军却仍未到来。
第3战区副长官顾祝同鉴于常熟方面形势危急,而第17军团已在无锡、江阴间布阵就绪,足以掩护我正面主力兵团之转移,遂于16日晚向罗、廖两总司令指示如下:
①锡、澄(江阴)防线部署就绪,15、21集团军固守现阵地,竭全力阻止敌人,使我正面主力兵团(第9、19集团军)于明(17)夜开始向锡澄我转进。但须以一部在唯亭、外跨塘担任掩护,必须坚持到20日前后,方可撤退。
②第15、第21集团军各部今后行动,预为指示以后:
③a、48军(173、174、176及171师)经无锡、宜兴到达长兴、吴兴与第7军会合。
b、18军(11、67、98师)经无锡、宜兴到广德附近整理(14师在宜兴待命)。
c、13师随18军至广德。
d、15、105师由73军军长王东原率领到广德。
e、第20军由杨森军团长统率到漂阳待命。
f、第60师到无锡向胡宗南军团长报到。
g、第39军刘和鼎军长指挥部(56、40、76(欠)师及独34旅,苏保2、4两团)到江阴南60公里处南闸镇,占领阵地。
④常熟地区的战斗必须坚持到11月19日,尔后仍应以有力之一部,沿常熟无锡公路逐次阻击日军,掩护我正面各部之转进。
在此之前,在徐市镇、周泾口与敌激战中的48军及第40师,先后于15、16日夜转移到常熟北郊至福山之间后,因第73军尚未到来,廖总司令只得以173、174、176三个师沿福山镇,肖家桥、谢家桥、四方桥之线占领阵地,而以39军附76师(欠228旅)固守福山镇,将伤亡惨重的第40师即调赴无锡东面的安镇整理。
16日13时,据守常熟城北泯泾之171师阵地被敌突破,罗总司令立即命刚刚赶来的第44师赴援,方阻止了敌人,解除了171师的危状。遂以44师沿李家场、四方桥占领阵地,支援171师作战。
17日,日军16师团以步兵第38联队猛攻我福山阵地的同时,以其师团主力向据守谢家桥镇的我48军174师猛攻不已,阵地被敌突破,归该师指挥的48军军部特务营长夏演生等在激战中壮烈牺牲。此时第39军恰巧赶到,刘和鼎军长立即向敌展开反攻,激战空前,终将敌打跑。与此同时,守福山镇的第76师(欠228旅)与敌38联队激战至午,伤亡众多,情况危急,师长王凌云频向廖总司令告急,遂抽176师和173师各1营赴援,局势方得稳定。
17日天明后,敌11、13、两师团,兵分4路各有千余人各附坦克9辆,分向北周家桥,泯泾、兴隆桥,石墩、湖圩、藕渠、南周家桥各地我第171师、第98师、第13师阵地发起更猛烈进攻,171师北周家桥、泯泾的阵地被敌突破,情势危急,罗总司令立即派第44师在炮16团的火力支援下,对敌猛烈反击,不但击毁日军坦克一辆,而且将敌打跑,完全收复了171师的原阵地,并协助其加强防御,防敌反扑。罗总司令同时将上述情况和处置及时通知廖总司令,请其对171师方面的战事放心,专心专力指挥常熟北郊至福山地区的作战。对于常熟城垣及其东郊的战事罗总司令剀切表示会安善处理,请廖总司令免除后顾之忧。正是由于罗卓英将军以大局为怀,处处关心友军,尽力支援友军,勇担重任的大将风度和适当、及时的处置,使常熟地区的战局屡屡转危为安,面对日军第11、13、16三个师团和重藤、永津两个支队的猛烈进攻,均能应付裕如每每将敌击退,而使第9、19两集团军在铁路正面的作战较为容易。
日军第11、13两师团对我98师和13师的进攻,并未因我第44师在北周家桥、泯泾方面的反攻得手而稍杀,反而更趋猛烈,我阵地失而复得者再,我军伤亡骤增,敌军却不断得到增援,使我98师和13师处境甚危。正巧这时我11师已由青阳港兼程赶到常熟,罗总司令得报甚喜,立令11师留1个团固守莫城镇,徐泾港,另调1个团守常熟市,主力速赴尤墩里、藕渠镇增援13师作战。第33旅长叶佩高率新部飞速赶到尤墩里时,发现日军千余人在坦克、飞机、大炮支援下,正如潮水般向我13师73旅猛扑,该旅阵地被毁,官兵伤亡甚多,情况十分险恶,其官兵看见第33旅已赶到,军心方定,斗志更为坚强,阵地仍然固守。但叶佩高将军却没有派部队去增强73旅直接接替其防务,而且要求73旅继续依托已被摧毁的工事,同敌人周旋,拖住敌人;他则率领第33旅从尤墩里南侧湖边利用植被掩护,迂回到藕渠镇南周家桥日军背后,突然向敌猛攻。正在全神贯注地对尤墩里猛攻的日军,万万没想到中国军队会从其背后打来。敌人受此意外的突袭,顿时大乱,我33旅便一举攻克了藕渠镇、南周家桥,摧毁了日军第11师团44联队部,敌联队长和知鹰二大佐侥悻兔脱,当打死其官兵130多人,击毁其坦克2辆,敌不支纷纷后退。猛攻我98师的敌人也因而后撤。常熟城东战场局势顿时改观。
18日天明,敌用汽艇拖着木船,运兵千余横渡昆城湖,分向徐泾港、莫城镇进袭,当被我守军第11师61团击退。稍后,另股日军又借其飞机、大炮、坦克的掩护,分途向我98师和13师阵地猛攻,罗总司令又令33旅叶佩高旅长率所部由张家桥、三里桥向敌出击;同时令第32师王修身师长率所部附228旅对陆家巷、王家村反攻。激战至午,我33旅仍采取向敌背后迂回奇袭战术,再次挫败了敌11师团对98师的进攻,乘胜收复石墩、支家村,毙敌300余人,击毁其坦克1辆,我师伤亡官兵约200人。但我32师的反攻,因系正面出击,敌火正猛,兼之敌13师团增援反扑,使我32师伤亡颇多,遂无功而返。敌我便在原地相峙。此时,另一股敌军两千余人,由32师左翼、171师右翼钻隙,袭取了我44师据守的兴福寺、联珠庵,44师不支,以主力向虞山西麓的冶塘镇退去,其一部退入常熟城,经我62团收容整理,继续参加城防。入夜,敌占虞山,常熟城受到直接威胁。罗卓英认为虞山陷敌是心腹大患,当令26军军长肖之楚限期收复虞山,彻底肃清敌人,以确保常熟城的安全。肖军长连夜令32师及228旅和独34旅反攻虞山,却来奏功。
19日3时,肖之楚军长重新部署对虞山的反攻,当决定:以32师附228旅由常熟城西虞山东端的虞山公墓、天龙泉、言子墓、读书台地区集结后,先夺取维摩寺,再向祖师庙进攻;以33旅附60师的359团由尚湖北岸攻击虞山中部,同32师在祖师庙会师;以独34旅从虞山北坡向虞山西峰进攻;压迫敌军于中峰祖师庙附近,包围歼灭之。与敌激战竟日,33旅虽攻克中峰祖师庙,又击退偷袭尚湖北岸湖甸村、花园浜之敌,却由于敌人大举增援夹击我32师和独34旅,使我33旅也落入敌之包围中,以致33旅攻克中峰后,却无法扩张战果,依然功败垂成,使反攻虞山之役受挫。此时,日军的三个师团和另外两个支队对福山至莫城镇全线猛攻,飞机更是狂炸,城中多处起火,形势顿呈危急。罗、廖两总司令经过协商,准备按薛岳17日下达的撤退命令,决定于19日入夜后开始撤退,适奉蒋介石急电:“令罗廖两集团军固守现阵地。可将26军移到锡澄间璜塘镇、懋山占领阵地,60师可先至无锡集结”。罗卓英认为敌据虞山,常熟无险可守,罗、廖两集团军不但无法固守现阵地且有被敌围歼之虞。便据理向上抗辨。经陈诚力争,蒋介石也认为罗卓英说的有理。遂令3战区按薛岳17日的命令部暑转进:
“①廖集团即移长兴。48军经无锡、宜兴至长兴会合第7军。②18军附13师赴广德整理。③20军赴漂阳待命。④60师赴无锡。⑤39军赴南闸占领阵地,连同26军均归9集团军指挥。⑥罗集团解除左翼作战军序列,归长官部直辖即向广德移动。罗、廖两部着于本(19)晚开始转移,务须在掩护下按序进行”。
(三)罗卓英的第16军团在广德、誓节渡作战经过
11月26日,第11师彭善师长率部来到广德,接到罗卓英的密电其要点如下:“①日军第10军的第18第114第6三个师团连日对我右翼作战军猛攻,先后占我嘉兴、南浔镇。24日陷吴兴。现正向妙西镇至横山一线我第7军等部进攻中。无锡已于25日陷落。②15集团军奉命改为16军团,辖18、54、16、79四个军,担任广德至誓节渡地区之守备,归第7战区指挥;第23集团军之21军正在妙西镇、横山一带支援第7军作战,第23军刻在长兴、泗安地区占领阵地;第21集团军改为第7军团,正由长兴向安吉、孝丰、磻溪地区移动;第11军团上官云相部向宣城集结。③11师固守广德。④余在洪林桥”。
当日中午,罗卓英奉命调任南京卫戍部副长官(长官为唐生智)带着几名机要人员和警卫分乘3辆汽车,由洪林桥(宣城东24公里处靠近十字铺)经宣城、芜湖驰赴南京就职,16军团由参谋长施北衡和18军代军黄维代为指挥。罗卓英出发前对部署调整如下:①以16军(军长李韞珩兼53师长)在洪林桥、毕桥、毛家店占领阵地,其55师则推进至郎溪布防,要求该师应与53师及在誓节渡北方的杨轩、十字铺之14师、46师密切协同。②以第14师在十字铺东方,誓节渡北方的梅家湾、杨轩、凤凰山占领阵地。③以第11师扼守誓节渡,而将广德的防务交第23军148师陈万仞部接替。④以第98师在花鼓塘、五龙山地区布防。⑤第13师占领柏垫、前程地区。⑥第16师占领杨滩、周港地区。⑦第60师在长虹铺、竹园村地区占领防御阵地。⑧第67师置于姚村、石鼓地区,第46师置于十字铺,均为军团预备队。
此时,上官云相的11军团在宣城,指挥第73、75军和王凌云的76师担任宣城至芜湖守备。还有刚从无锡退来的第57、59、90师已到宁国集结,由吴奇伟统率之。
27日,日军第6、18师团对我23集团军21军第144和第146师据守在长兴以西的新山、董村、林城一带阵地进攻,激战至傍晚,该军奉命退守泗安,敌亦追踪而至。自28至30日与我23集团军在泗安、大界牌、十里岗、广德等地展开激战。日军不但装备精良,而且有飞机坦克相助,其火力异常猛烈,使我蒙受到重大伤亡,特别是刚刚上战场的川军23集团军装备更是低劣,既缺火炮,更少机枪,官兵们就是凭借步枪和大刀以及不怕死的勇敢,同日军反复肉博,虽曾杀敌甚众,自己却伤亡累累,前仆后继,其145师师长饶国华则亲率435旅同敌打斗,在混乱中壮烈殉国,部队遂不克坚持,泗安、广德乃相继陷落。23集团军奉命撤出战斗,经宁国退至旌德、太平、青阳地区整补。原在安吉县之第21集团军(已改为第7军团)则奉命调往徐州。
12月1日,日本大本营向华中方面军下达了“攻占敌国首都南京的”的敕令。同时派朝香宫鸠彦王中将任上海派遗军司令官,松井石根专任华中方面军司令官。同日,松井大将下达进攻南京的作战命令:“①上海派遗军主力于2日开始行动,重点保持在丹阳、句容公路方面,击败当面之敌进入磨盘山脉;一部从扬子江北岸攻敌背后,同时截断津浦铁路及江北大运河。②第10军主力于2日开始行动,以一部从芜湖进入南京背后,主力击败当面之敌进入溧阳,特别注意杭州方面警戒”。敌第10军于2日下令,以114师团沿宜兴、溧阳、漂水公路进入溧水北面地区;第6师沿长兴、广德、郎溪、东坝、洪兰埠进入三干河西地区;18师团沿广德、十字铺、郎溪、洪兰埠、太平南京公路进入小丹阳;国崎支队从广德、郎溪、太平方面渡扬子江,尔后进入浦镇附近切断敌之退路。
日军第6师团2日由广德北上,直搏郎溪;国崎支队紧随其后。敌18师团则于2日拂晓,倾全力对誓节渡南北之线我16军团防区猛烈进攻,我第11师便首当其冲。与此同时,敌兵三路,各约千余则分向拳头山、风凰桥第14师,花鼓塘第98师,柏垫第13师进攻。鏖战终日。第11师击毁敌坦克2辆,伤其3辆,敌弃尸百余具而退;其他各师也先后将敌击退。均有战果。16军团鉴于11师大挫敌军,战果辉煌,33旅伤亡也多,遂调该旅到十字铺整理,由31旅接替其在誓节渡防务,另调46师增援11师,归彭师长统率。16军团在誓节渡一带同敌18师团激战至5日,予敌重创,嗣因宣城失守,芜湖陷落,军团只得经宁国向徽州转移,此时南京战事正紧。
(四)南京陷敌,罗卓英回任19集团军总司令移驻徽州整补
12月12日,南京被迫撤退,13日敌陷南京,接着对我和平居民进行惨无人道的大屠杀,中华儿女30多万人惨遭杀害,法西斯野兽般暴行为世人所公愤,这是二战史上最黑暗的时刻。
南京弃守后,罗卓英间道返回16军团部驻地屯溪。军委会则电令将16军团改为19集团军,任命罗卓为19集团军总司令兼18军长(18军由副军长黄维主持工作,辖11、60、67师、后67师他调,另调16师何平部由嵊县来皖南入编)另辖李温珩的16军,和由副总司令兼军长吴奇伟的第4军(嗣后吴奇伟调任第9集团军总司令第4军随其他调),刘多荃的49军;还有夏楚中的79军、王东原的73军、万耀煌的25军、霍揆彰的54军等,但他们后来又相继他调,直到1938年6月初19集团军仍辖18、16、49三个军,参加武汉会战的序战马当战役。
1938年元旦,罗卓英在屯溪总部举行新年团拜,同时向淞沪会战以来有功人员颁授勋奖。并即兴斌诗《新年绝句》志庆。诗日:“开岁传言是虎年,生风一啸动山川。中华四亿人心奋,扭转乾坤国可全”。屯溪位于雄伟瑰丽的黄山南麓,明媚旖旎的新安江上游,这里不但山川秀美,民风纯朴,而且是物华天宝,人杰地灵,是皖南首善之区,中国著名游览胜地,罗将军驻跸在此,诗兴大发,曾写出过许多美妙绝佳的诗词,只可惜那时我是最基层的“娃娃排长”,同罗将军相距甚远而心却相连,他的诗作,我只能从长官的讲话和军中油印的战地小报上得知一、二,记录在身边紧随的日记本上,其大部分诗作我则茫然无知,真是人生一大遗憾。所幸广东大埔萧绍彬先生和台北廖世觉先生给我寄来《呼江吸海楼诗》,使我凤愿得偿,曷胜庆幸!无任感激!
在元旦团拜会后,黄维、彭善向罗总司令汇报部队的补充情况及叶佩高考察部队后的建议以及举办18军干部训练的计划,甚得罗总司令赞许,当决定在歙县(徽城镇)以东20公里处的蔡坑办18军干部训练班,输流调集各部队校尉军官来此集训,军士和特种射手由各师集训。军干训班由叶佩高负责,由11师66团伤愈归队的营长陶达纲升中校团附担任军官队长。稍后,方天升185师长,叶佩高任11师副师长,仍兼军干训班主任。我在这个班军官队受训毕业,成绩优异,毕业典礼上罗总司令亲自向我颁奖,并晋升我为11师骑兵连少尉排长。至此,我已持有两份由罗卓英将军签署的《18军干训班毕业证书》和派我任“33旅旅部准尉特务排长”和“11师骑兵连少尉排长的”《任职令》。这几项珍贵的文件和历次的勋章奖章以及我的日记,都在1944年3月24日我随英国远程突击队(对外称英印第3师)司令温格特少将(GenChertes OrdeWingnate)在缅北飞机失事时全部被毁。在那次飞机失事中温格特和飞行员及他的卫士当场丧生,我和他的中校参谋开普生被弹出舱外坠入湖中,被英军救起而生还。文件和勋章奖章虽已无存但罗将军的光辉形象却永远留在我心中。
五、由反攻马当到保卫武汉
(一)最高统帅部改组与武汉会战方略的决定
1938年1月17日,我国最高统帅部军事委员会改组,撤销原设置的第1至第6部,保留侍从室,航空委员会,军事参议院、军法执行总监部、铨叙厅等机构,另设军令、军政、军政、政治4个部。同时决定对日作战指导方针,其要旨如下:“调集精锐控置武汉及豫皖边区,迅速整补;另由晋豫及江南抽出有力一部,加强鲁中及淮南兵团,巩固徐州;并力保豫北、晋南,阻止敌军渡黄河、冲击武汉,广泛发动游击战,牵制并消耗敌人”。明确指出:“现在我军东面要保持津浦路,北面要保持道请路,以屏障武汉核心”。由此便相继展开“徐州会战”和“武汉会战”。而马当战役及其衍生的“围彭泽”、“攻湖口”之战,均由罗卓英将军指挥实施。嗣后他便去接任武汉卫戍总司令,指挥保卫武汉作战。
1938年2月18日,日本大本营为进一步扩大侵华战争,企图夺取徐州和武汉,当即设立“华中派遗军”,由畑俊六任司令官,河边正三任参谋长,取代松井石根的原“华中方面军”。令其指挥第3、第6、第9、第13、第18、第101师团和第10旅团,第3飞行团,在长江左岸占领据点,积极地进行“徐州作战”及“尔后进行武汉作战”之准备。其16、114师团和国崎支队则调回华北,纳入寺内寿一的华此方面军建制。11师团(留10旅团在南京)调回日本,台湾旅团返回台湾整补。
我第3战区为贯彻军委会关于开展游击战的要求,从2月起,命令在苏、浙、皖各部队对敌后进行游击战,同时设立由黄绍竑任司令的游击总指挥部。罗卓英总司令派11师于上半年先后进行了安吉、孝丰游击战,龙洞桥歼灭战,宜兴、溧阳追击战,以及宣城孙家埠的围攻战。而战果最大,歼敌最多,影响最广者则是叶佩高副师长奉罗卓英之命,率“苏皖支队”(由31旅、骑兵连、侦察队、战炮连、通信连、工兵营、步炮营及第16突击总队组成),于5月14日至26日,先后在广德南方的凤桥、三里店、以及广德城、宣城外围、宁国城垣,埋伏日军,连克广德和宁国县城,共俘获日军骑兵队长茶村秀男大尉以下官兵195人,缴获装甲车2辆、汽车8辆、摩托车6辆、速射炮2门、重机枪9挺、轻机枪30挺、步枪397支、骑97支、手枪39支、掷弹筒19具,军刀119把,防毒面具138只,子弹28箱,手榴弹14箱。击毙日军前田正治大尉、高井芳卫大尉、中复要吉中尉、本田原道中尉、河野寺一少尉以下242人,击毁装甲车18辆、汽车28辆,摩托车8辆,其中被我修复者有装甲车7辆、汽车12辆、摩托车6辆。罗卓英当命11师利用缴获的日军车辆、马匹、新成立装甲车队、汽车队和乘马骑兵第2连,连同原来的骑兵连,编成“11师搜索营”,由黄埔六期骑科毕业的廖省三任营长。同时电告11师彭师长:“叶佩高副师长率苏皖支队,删日以来,连克广德、宁国、予敌重创,尤其在凤桥、三里店全歼敌军,缴获甚多,殊堪嘉奖,着将有功官兵具报,叙请勋奖。特须发奖金5万无以示鼓励。”该电又说:“该师立即开赴祁门集结,宁国城防着67师莫与硕部接替”。
自南京沦陷后,武汉即成为我国政治、军事、经济、文化中心,敌我必争的战略重镇。徐州会战后,我军主力退守皖西、豫中,以屏障武汉。敌华中派遗军以其第2军(稔彦王中将为司令官辖第3、13、10、16师团和特种兵部队)集中于合肥附近,准备由大别山北麓西进。其第11军(由冈村宁次中将任司令官辖第6、第9、101、106、27师团和台湾旅团及特种兵部队)于5月29日令台湾旅团由芜湖乘船,在海军第11战队掩护下,朔江西进,于6月13日晨攻占安庆,准备进犯马当。敌第6师团于8日陷我舒城,13日陷我桐城,继续向潜山进犯。由此揭开了武汉会战之序幕。
6月14日,军委会命陈诚组成第9战区仍兼武汉卫戍总司令,担任长江沿岸及其江南地区作战。并规定沿江要塞及武汉卫戍区属9战区序列,由刘兴、曾以鼎任江防总司令、副司令,驻于九江,指挥马当区、湖口区、九江区、田家镇区的江防要塞。
(二)罗卓英受命指挥马当、彭译、湖口之战
6月20日,白崇禧在刘兴,林蔚陪同下视察马当防务后,面告刘兴和马当区指挥官16军军长李温珩:“应增强马当及江北岸之守备兵力”。当令167师薛蔚英部调来马当归李温珩指挥,以一旅置于马路口、一旅置于黄果树;令53师师长周启铎派一旅到江北守备华阳、望江,该师主力守香山、下隅阪。但因167师迟迟未到,以致马当区仅有53师1个旅和马当要塞司令王锡焘的两个守备营,因而兵力分散,处处薄弱,难以固守。
6月23日,敌陆战队约800多人,在其舰艇火力掩护下,由新沟登陆,同我53师313团第1营激战终日,敌被击退。
24日,敌台湾旅团在茅林洲、新沟登陆,与我313团激战至午,团长伍朗如重伤,敌遂攻占香山和香口。陈诚、白崇禧闻讯后,立即电报蒋介石,请速调罗卓英前往统一指挥马当方面作战,并调18、49军赴援。蒋介石当夜便电令罗卓英负责东流、马当、彭泽、湖口方面的作战指挥,即将其总司令部推进至浮梁。罗卓英即令已赶到东至(东流南方25公里)第60师180旅,配合53师157旅于25日拂晓对入侵黄山之敌进攻(黄山在茅林洲南方、香山东侧)。激战两小时,收复黄山,继续对盘据香山之敌进攻,却未克。此时,入侵香山之敌向藏山矶我53师314团二营及马当要塞江防第2总队和炮兵教导队阵地猛攻,与我反复肉搏,终将敌一一击退,返据香口。是役,敌伤亡500余人。这天,敌台湾旅团之另一股约600多人在娘娘庙西北之牛山矶登陆,也被我马当要塞守备营和陆战队第2大队,炮8团第1连奋力反击,将敌阻于江边,使其不能突进。
26日,敌台湾旅团出动三、四千人,在其舰炮猛烈火力掩护下,再次分由娘娘庙、牛山矶登陆后,分向藏山矶和黄垅炮台猛攻,激战至上午9时,我要塞守军,炮毁人亡,弹药告馨;兼之受命来援的167师竟迟迟不到,马当遂陷。陈诚得报,十分惊愕。罗卓英闻讯,更是震怒,正准备令就近的第49军立即反攻,适接陈诚急电,内云“香山,马当为皖赣门户、长江锁钥,其得失对今后作战之成败影响极大,着罗总司令督饬第16第49两军和16师,167师各部,立即反攻,务须速克香山、马当而确保之。对收复香山、马当者各赏银5万元。对作战不力、畏缩不前者军法从事。凡我官兵务必奋勇争先,痛歼顽敌,扬我军威,仰各恪遵。陈诚感午参战”。
罗卓英当即命令刚到木塔,正向官港急进的第49军刘多荃军长,立即驰赴官港,指挥陈沛的第60师和王铁汉的第105师反攻香山,香口而确保之。同时命令在彭泽城南方黄土岑的第16军军长李韞珩,立即推进到马当南方的浪溪,指挥第53师,第167师和刚刚赶到马路口的何平第16师,奋力反攻马当而固守之。
28日拂晓前,陈沛第60师和王铁汉105师并力向香山之敌进攻,激战至8时许,第60师的180旅和105师的313旅同时攻克香山,击毙敌台湾旅团第1联队第1大队长藤井少佐以下官兵300余人,残敌退踞香口。180旅和313便继续协同向香口进攻,因敌获得增援部队到来兼有海空支援,火力异常猛烈,我军伤亡骤增,激战至晚,仍未奏效,与敌对峙。
28日天明后,敌台湾旅团以其第1联队主力由牛山矶和马当向将军山、欧阳村一带进犯,与我53师第159旅和刚刚由湖口赶来的第167师第499旅相遭遇,激战至夜,敌我均无进展。敌遂以第2联队自将军山、欧阳村之间钻隙向马路口西侧迂回,与我第16师相遇,该师第46旅唐旅长断然向敌侧击,将敌击退,便乘胜追击,到欧阳村时,见原在欧阳村与敌激战中的第167师499旅已呈动摇不支之势,部队处于混乱之中。唐旅长断然命令第91第92团分别自欧阳村东西两侧,避开混乱中的167师部队,楔入欧阳村,堵击日军,阵地得以稳定巩固。此时,敌另一股已窜到马家岭、双峰山、法宫尖向第16师左侧背迂回,经调48旅进行堵击,敌势遂挫,战局方趋稳定。
早在6月24日,敌在茅林洲、新沟登陆,并攻占香山、香口后,马当方面战场形势顿显危急,陈诚即令王东原率第77师驰往湖口,负责湖口作战指挥,而调167师驰援马当。第77师于27日到达湖口接防。其先遣队第462团于25日到达湖口时,得知香山、香口已失,遂派李楚藩率第1营驰赴彭泽县城西要点娘娘庙,猛虎咀占领警戒阵地,向马当搜索、警戒。此时,167师已派出1营守备彭泽县城。
罗卓英于6月26日奉命指挥马当地区(东流至湖口江南地区)作战前,他属下的18军军长黄维,经过一番缜密的思考后,曾坦率地对罗卓英建言说道:“鉴于日军已于6月13日攻占安庆,同时长江北岸军事要地高河埠与桐城也被敌攻占;而且安庆之敌更以其舰艇飞机,溯江西上,活动猖獗,职已料定日军必将先取马当、湖口,再夺九江,进逼南昌,威胁武汉。我最高统帅部极可能调本集团军担任马当、湖口沿江一带作战”[笔者注:19集团军仍属3战区序列,而上官云相的第11军团已改编为34集团军(辖夏楚中的79军和莫与顾的67师以及预备第10师)已进驻泾县、旌德、绩溪一带,而原在泾县、青阳一带的第23集团军唐式遵部已移驻浙江安吉附近。]他主动建议罗卓英将其总部移往祁门,以便指挥东至湖口地区江防作战;同时令18军即由祁门向皖赣交界的石门街推进。到26日罗卓英果然正式受命指挥东流至湖口地区作战,并在改属第9战区序列时,便将总司令部移于江西省景德镇北方的浮梁城。
28日下午,日军第106师团147联队的第2大队在彭泽城西娘娘庙北侧的棉洲圩,南埂,中业等处登陆,其一部则乘汽艇5艘,由猛虎咀东侧水道窜入方湖,使我在娘娘庙,猛虎咀担任搜索警戒的第77师462团第1营便处于敌军包围之中,该营奉命退到鲤鱼山,枫树林一带拒敌。敌亦跟踪追来向该营猛攻,迫其再行撤退,据守杨家山与敌激战,敌被击退。
29日晨,日军2000余人在彭泽西端登陆后攻入彭泽县城,守城的167师1营不支而退,彭泽遂陷。罗卓英闻讯,即令已到湖口的第34军团长王东原指挥刚刚来到湖口的第43军军长郭汝栋指挥其所属26师刘雨卿部和湖口要塞部队,负责固守湖口;另以第77师驰赴太平关,确实占领棠山、杨家山及其附近要点,竭力阻敌西窜;并指挥刻已将马家岭、双峰尖、法宫尖、龙山等地攻克,其主力已来到郭家桥、马路口地区被第16师和李温珩的第16军,以及正由石门街向黄土岭急驰而来的第11师先头部队,迅速肃清彭泽城及其附近的日军,然后乘胜反攻马当。务须与其东翼的49军协同行动。同时还要求王东原军团长设指挥所于太平关。
30日,敌106师团147联队将追击到娘娘庙的我462团第1营击退后,又派出约千余人的生力军压迫该营退回棠山和杨家山。敌遂兵分两路猛犯据守棠山、杨家山的我462团,激战至晚,我462团伤亡累累,团长陈奇乳身受重伤,部队便退守流斯桥(在杨家山以南、黄茅塘东南畔,南至太平关约10公里、西至湖口约20公里)。这时,王东原军团长刚到太平关即得此警报,不禁大惊,即命令第77师师长彭位仁速以主力连夜驰赴流斯桥以东,确实占领廖家、宁家垅、陈家桥,竭力阻击来犯之敌。从30日深夜开始,第77师便在陈家桥至流斯桥一带同敌147联队展开激战,时有进退,互有伤亡,形势顿形紧张。王东原为增强第77师的作战能力,确保现阵地,即令第16师放弃对彭泽的进攻,连夜调来流斯桥西侧,据守龙潭山(湖口要塞以东20公里处的要隘,是湖口的东方锁钥)及其附近要地,全力击破日军进犯湖口和南下太平关之企图。并将此情况和紧急处置上报罗卓英。
30日深夜,罗卓英在浮梁总部接到王东原上述急电后,深感彭泽、湖口方面形势十分严峻,当即作出处置如下:
①立即复电王东原同意其所作出的紧急处置。但要求16师必须留置有力之一部固守现阵地马路口、马家岭、双峰尖、法宫尖、龙山等要点,等待第60师派180旅前往接防后,方能撤离;
②令正向黄土岭奔驰的第11师加速前进;
③令18军军长黄维亲赴黄土岭坐镇指挥,接替16军军长李温珩指挥第53、167、60和马当要塞现有部队以及第11师(该军第16师暂归王东原直接指挥)担任反攻彭泽、马当的作战。(笔者注:由于马当失守,当时16军军长李温珩后调任军委会高参,16军番号则由武汉卫戍总部以28师为基干另行编成由董钊任军长的16军,划归武汉卫戍总部江北守备区。②167师师长薛蔚英因驰援马当作战不力,军法从事被处决,该师改为118师由11师31旅长王严任师长,后编入夏楚中的79军)。
(三)第11师围彭泽、攻湖口的战斗经过
叶佩高率领的第11师先遗队(31旅和陈简中的65团、师部分直属队)于6月29日晚12时,冒着倾盆大雨,从石门街出发,翻山越岭,在崎岖泥泞的山道上艰难地跋涉,持续奔驰了三十多小时,于7月1日上午10时赶到了彭泽城南12公里处黄土岭。自副师长叶佩高以下全体官兵都成了“落汤鸡”兼“泥人”,外貌都极狠狈,而精神更抖擞,都在紧张地准备打仗。我当时带着骑兵第1连第4排和师侦察队走在最先头,于6月30日零时到达黄土岭,先遣参谋汤国城(日本士官学校毕业,时任11师少校情报参谋,便作为先遣参谋率领侦察队和我这个骑兵排先行出发),即令侦察队派4个小组分随4个骑兵班,四出侦察。我派第13班班长储国鉴率该班沿方湖西岸向猛虎咀侦察前进,派排附杨玉斌(已因功升准尉)率蒋旺才的第16班迳赴彭泽城侦察;我自率两个班向太白湖,马当方面侦察。每个班有5名便衣侦察员随行。经过两夜一天的多方侦察先后将情报送到黄土岭向汤国城报告,综合情况如次:(1)马当方面发现日军106师团,其步兵第147联队已于28日下午开始在彭泽城以西的棉洲圩一带登陆,现正同我77师在流斯桥以东廖家至陈家桥一带交战中,另一部与我16师在龙潭山以东的郭家、黄家咀至流斯桥对峙中。(2)43军郭汝栋军长已派26师一部在梅兰口、龙潭山占领前进阵地。(3)彭泽城及其外围有台湾旅团三、四千人据守,方湖内有敌舰艇活动。(4)今(1)晨敌千余人,在飞机、火炮掩护下向马路口至龙山一带我180旅旅长梁仲江部阵地进攻,战斗仍在激烈进行中。(5)我60师主力和105师仍在下隅畈、黄栗树、和团、王家垅与敌对峙中,(6)16军李温珩军长仍在浪涛,第53师在黄荆桥、宋家咀一带,167师和马当要塞的部队刻在东升集结整理。(7)我骑兵连主力刻在晏家岭、洪家岭、枣树湾一带对彭泽、马当搜索警戒中。
汤国城先遣参谋将上述情况向叶佩高副师长和梅春华旅长汇报后,叶佩高沉思片刻便说,他认为日军已将106师团调来,其目的在夺取湖口,以为西取九江之基地;而台湾旅团对马路口我180旅的进攻,当在阻止我军反攻彭泽和马当,以掩护其主力进攻湖口。因此,他主张不待全师集结完毕,立即以现有兵力(3个团和部分特种兵)会同180旅,对彭泽断行围攻,以打破日军的企图,为反攻马当创造条件。他的话音一落,梅旅长和几位团长与蒋、汤参谋马上异口同声地表示赞同。当即决定:
(1)由180旅守住现阵地,拖住并阻击当面之敌。
(2)第31旅附步炮营为攻击队,分别由枣树湾、晏家岭向彭泽进攻,先夺取其东西两侧要地王家咀、大龙湛,然后攻城。
(3)65团(欠第3营)附山炮营(欠第3连)战炮连、工兵营、骑兵连为左侧支队,由上咀王、张家湾攻取猛虎咀而确保之,并封锁该处入江水道,采取积极行动威胁娘娘庙敌军侧背;另以工兵营附战炮连一部担任消灭方湖内日军全部舰艇。
(4)65团第3营附山炮第3连为预备队,在黄土岭构筑预备阵地。
(5)于7月2日凌晨2时开始行动。
叶副师长同时将上述决定分向11师彭师长、18军黄军长、34军团王东原军团长电报,另派少校参谋汤骏量驰赴马路口向180旅梁仲江旅长通报,并担任该旅联络参谋。
11师先遣队反攻彭泽的战斗于7月2日晨5时打响,上午7时刚过,31旅已占领王家咀,大龙湛,歼敌数百,残敌退回城内继续抵抗,据俘供:盘据城内仅敌台湾旅团第2联队主力,拥有山炮第2大队和10余辆装甲车。这时,日军兵舰云集江面企图派队登陆。65团在猛虎咀方面,已完全攻占该地,残敌向娘娘庙逃窜,65团第1营则跟踪追击,于当日13时攻占了娘娘庙、鲤鱼山。我山炮和战防炮先后击中驶向江边的敌舰2艘,旋遭其余敌舰猛轰和敌机狂炸,我军并无损伤。180旅江旅长于8时报称:“当面之敌是台旅团第2联队长高桥良知大佐所部千余人,已被击退,歼敌400余人,残敌向马当退去,我已占领泉山、蒋家边。是役本旅伤亡营长蒋立夫以下官兵310人,俘敌桥本中士等12人,轻重机枪各1挺。步枪45支及其他弹药装具”。
2日13时,敌舰5艘向彭泽江面驶来,其舰炮以猛烈火力轰击我61团在大龙湛阵地,敌军便换乘汽艇、登陆艇向上夹口至大龙湛一带江边抢滩登陆,61团龙佐才团长集中各种枪炮射击该敌,摧毁登陆艇1只、汽艇5只,敌不逞便转向彭泽城西的中夹口驶去。此时,彭泽城内之敌约千余人在炮火和5辆装甲车掩护下,向大龙湛我61团猛扑,当予击退;同时以62团追踪逃敌,猛攻县城,终因敌火过猛,城墙坚固,无法突入。62团伤亡20余人,敌则抛下60多具尸体再次龟缩城内。
7月2日下午2时,11师彭师长亲率33旅及师部直属队以强行军赶来黄土岭。叶副师长向其汇报了全般敌我状况后,并分析说:“日军陷我马当、彭泽后,调106师团来此,猛攻在流斯桥、陈家桥一带的我16和77师,其企图当在夺取湖口,以为西犯九江、进取南昌、武汉之基础。而眼下湖口守军却只有26师和湖口要塞部队万余人,我们被敌牵制在香口到流斯桥一带(约60多公里),竟有7个师,这是一个极其不利而且很危险的态势,万不可就这样拖下去。”叶佩高接着提出如下的建议,他说:“我们发现在中夹口登陆后进攻16、77的是106师团147联队,盘据彭泽城的是台旅团第2联队,台湾旅团主力和106师团先头部队,则部署在马当、香山一带。眼下我当面之敌约有四个步兵联队和一个炮兵联队,正分散在香山、马当、彭泽、中夹口一带60多公里地区内,但敌人正在不断增援且有海空友援,故我军必须采取‘以一部抑留日军主力,用主力围歼日军一部’的方针,由49军和16军采取积极的作战行动,分别对马当、彭泽之敌,昼夜不停地进行拢袭,将其抑留于现地,使其无法向西面转用兵力;集中11师60师对现在棠山、杨家山同我16、77激战中的敌147联队断行围攻,就地歼灭之;然后回师反攻彭泽或马当。总之,‘伤敌十指不如断其一指’亟宜先歼灭对我威胁最大而力量较小的敌147联队”。
彭善师长同旅、团长们及彭战存参谋长、杨伯涛参谋主任商议后,均赞成叶佩高的意见,当即以急电分向罗卓英、黄维、王东原汇报请示。当日下午4时据陈简中团长报告:敌2000余人携炮10余门,分五次在中夹口登陆成功,除一部在江边构建码头仓库外,大部向我鲤鱼山、枫树林阵地进攻,已予击退。现该敌已夺取77师23旅462团守备的棠山、杨家山,继续对77师主阵地陈家桥至至廖家一带进攻中,现77师和16师方面均有激烈战斗。彭师长得知这个最新情况,感到形势在急剧变化,自己作为战地指挥官必须立即采取对策,否则后果堪虞。他同叶副师长、彭战存参谋长、王严旅长,梅春华旅长再次商议后,便果断决定:不等上级指示,果敢地以全师对中夹口方面之敌进攻,包围歼灭之。为使11师进攻作战容易,当请王东原军团长速调第60师主力来马路口,并指挥已在该地的180旅进攻彭泽,同时要求16师和77师务必固守现阵地,拖住敌人;还请16军和49军对其当面之敌发动进攻,以便牵制该敌。随即决定:以65团附山炮第3连、战炮连、工兵第3连为右翼队,由现阵地鲤鱼山、枫树林对棠山、杨家山敌之左侧背发动进攻;由王严旅长指挥62和66团附山炮营(欠第3连)工兵营(欠第3连)骑兵第1连、侦察队、步炮营为左翼队,沿方湖南岸至毛家、响水沟、刘奕里一线就攻击准备位置,于明(3)日4时与右翼队同时对棠山、杨家山之敌发动进攻;梅旅长率61团为预备队由黄土岭经戴家咀、湖西向石涧桥推进;骑兵第2连固守猛虎咀掩护师之右侧背;师指挥所在黄土岭,由叶佩高副师长任前敌指挥官随33旅司令部行动。又将上述情况和决定再向罗总司令、王军团长、黄军长以急电汇报。罗卓英随于当晚复电予以批准,并另电王东原、黄维、李温珩、刘多荃和60师师长陈沛告知11师的决定,要求各部积极进行协力。
2日17时30分,黄维军长赶到了黄土岭第11师师部,正好与会人员尚未散去,黄军长听彭师长汇报后,马上说:“好!”嘱彭师长按原计划进行。当即电告罗卓英和王东原,并致电刘多荃、李温珩请其协力。傍晚,大家就在师部就餐,然后各回本部准备明(3)晨行动。
7月3日凌晨4时,第11师前线部队同时向棠山、杨家山发动猛攻,顿时枪炮齐发,爆炸声响彻大地,喊杀声震撼山林,我前线官兵猛然跃入敌阵,奋勇肉搏,日军仓皇应战,大都晕头转向,惊慌失措,非死即伤,激战至天明,我全部攻占了棠山、杨家山,62团则乘势夺取了黄茅塘南岸的赖家村、张家岭,与在流斯桥的16师和在廖家、陈家桥的77师胜利会师。残敌已由黄茅塘北岸的下杨村、西山直趋黄家咀,进攻龙潭山与26师发生激战。此时,敌106师第111旅团长山地亘少将亲率第113联队和骑兵大队,野炮106联队主力来援,分乘装甲汽艇和登陆艇由中夹口一带登陆后,即向鲤鱼山、枫树林、棠山、杨家山反扑,叶副师长立即命61团自张家岭、洪家湾向敌后中夹口迂回,突袭该敌侧背,敌势遂挫。上午10时,敌台湾旅团2000余人携炮10余门又在中夹口登陆,于是,恶战再起,我11师健儿奋勇反击,敌仍未得逞。加之我空军分别对马当、彭泽以及安庆江面敌舰猛攻,炸沉其驱逐舰、母舰各1艘,炸伤多艘,我士气更振。
7月3日中午,罗卓英接王东原0134号急电,内称:“11师攻克棠山、杨家山后,日军增援前来,113联队在中夹口登陆后即对11师反扑,受挫后便以两个联队西向进攻龙潭山我26师76旅阵地,当令16师的46旅赴援,却被阻于凤凰村、傅家垅,不但无法前进,而且难以支撑,已令其退守梅兰口,敌已追踪而至,战况惨烈。第77师在陈家桥,廖家一带遭敌猛攻,团长陈奇乳等先后捐躯,幸62团及时攻占了敌后要地赖家村,张家岭,迫敌后退,77师方转危为安,因伤亡惨重,已令其转移到太平关以南的傅垄、曹大屋整理。请将18军西移至大垄、马影地区,堵击日军西犯。”罗卓英经过缜密研究决定采纳11师先前的建议,放弃对马当、彭泽的攻夺,由刘多荃、李温珩各部采取积极的作战以达抑留敌人之目的,以18军击破龙潭山方面之敌。当下达第11号作战命令:
(1)18军立即停止对彭泽、中夹口日军进攻,乘夜移至太平关、大垄、吴八方湾、马影地区集结,统一指挥11、16、60和77师围攻龙潭山,梅兰口之敌歼灭之。
(2)其余各部仍执行原任务。
7月4日,是决定湖口命运最关键的一天。这天,黄维一面指挥部队阻击日军,同时急调各部向湖口东郊集结。16师自晨至午反攻龙潭山未能奏功,正同日军在凤凰村、刘家畈激战中。守梅兰口的26师76旅受敌猛攻,伤亡惨重,两个团长均在激战中阵亡,兼之日军数千已在石钟山附近登陆,该旅便退回要塞。另一股的日军则乘艇进入鄱阳湖绕到湖口南面三里镇登陆,包围湖口城、幸65团长陈简中率部赶到,将敌击退,但湖口仍甚危急。下午3时,罗卓英得报后,立命已到下梅村之炮7团1营和赣保第12团统归77师指挥,全部进入湖口归43军军长郭汝栋指挥,死守湖口。另严令黄维务须于本(4)日午夜前攻克梅兰口、龙潭山、然后挥师西进,肃清窜入湖口之敌。
这时,守湖口的我军有43军直属部队和第26师刘雨卿部约1.2万人,湖口要塞辖两个大台有炮10门约800人,两个守备总队2500人炮14门,海军战陆队900人炮4门,另有炮10团1连炮4门、炮42团1连炮4门、炮7团1营炮12门,赣12团1200人、77师8000余人。共计级2.6万人,炮48门,如果指挥部署得当,官兵能奋勇作战,应能坚定地守住湖口。
7月4日17时,黄维在龙潭山南方的下秦村向所属下达了反攻的命令,他规定:由11师攻击梅兰口之敌,16师攻击龙潭山之敌,60师以一部在流斯桥、石涧桥、朴树张各地占领前进阵地,主力(并指挥保赣14团和皖保6团)在太平关、大垄、吴八方湾、马影一带构筑第2线阵地,对中夹口、彭泽方面严密搜索警戒,敌若来犯须予以击破。这时,天上正下大雨,7月的雨夜虽无暑气却有微寒,但官兵们意志坚强,都有灭敌之心,人人成了“落汤鸡”和“泥人”,仍然奋勇向前,秘密接近敌阵,乘敌不察,勇猛冲入,一阵手榴弹密集爆炸和机枪扫射,打得日军狼奔豕突,纷纷倒地,经过激战和惨烈的格斗,终日于7月5日零时前,先后攻克了梅兰口和龙潭山。黄军长即令11师挥师西进,攻击湖口石钟山之敌,由16师追击向中夹口、棠山溃退之敌。
正当11师向西对占据石钟山之敌进攻时,另股日军千余人又窜到湖口城南在三里镇登陆又攻占了酒坊岭,切断了湖口的交通线。黄维立令33旅反攻三里镇、酒坊岭,一战而克,恢复了对湖口的交通,残敌乘舰逃逸。王东原即令43军军长郭汝栋率所部突围而出。湖口遂陷。11师继续反攻湖口,曾一度突入城内攻占月亮山,却因敌106师团来援,大举反扑,只得退回罗德岭至三里镇一带继续围城。7月20日敌101师调来湖口、冈村宁次则坐镇彭泽,准备进攻九江。此时,罗卓英调往武汉任卫戍总司令,18军奉命对湖口撤围,迳直调赴南昌北郊构筑工事。11师攻湖口之役曾击毙福岛少佐以下500余人,俘装甲车3辆、卡车2辆、马68匹、炮4门、轻重机枪11挺,步骑枪317支及高崎中士军曹等18人。
罗卓英的武汉卫戍总部辖万耀煌15军团(第6军甘丽初、16军董钊)周碞75军、郭忏94军、黄国梁37军、卢汉30军团、万福麟26军团,担任武汉三镇及附近要点的守备。当信阳紧张时,他受命为第5兵团司令,率胡宗南、万耀煌、孙桐萱、刘和鼎各部赴援,先后在柳林、九里关、涩港击退日军第10师团的进攻。迨阳新、大冶危急、军委会急调罗兵团南下指挥粤汉路方面作战,武汉弃守后,指挥关麟征、李延年、周碞、李仙洲、孙渡、张冲、汤恩伯各部转战咸宁、通山、崇阳、通城、蒲折、岳阳等地。于11月初移驻平江,我们18军又受其统辖,11月9日我随黄维军长在平江再次见到了衷心崇敬的罗总司令。没过多久,罗总司令调往南昌,指挥南浔路作战,先后创建了反攻南昌和高安大捷、上高大捷和三次长沙会战等著名战役的辉煌战绩。
六、率师远征扬威印缅的罗卓英将军
(一)我有幸在缅甸见到老长官——罗卓英将军
1942年4月5日这一天缅甸腊戍(Lashio),艳阳高照,晴空万里,我随林蔚,侯腾在腊戍机场接史迪威。时近11时,空中传来飞机轰鸣的响声,仰头暸望,见有4架战机从头顶上空掠过,稍后便是3架银灰色巨型客机分别绕场一周便先后徐徐降落,机门刚启,侍卫官皮宗敢、王玄飞急急从舷梯走下来,接着是蒋介石夫妇出现在机舱门前,他俩向机场和地下扫视了一下,便从舷梯上拾级而下,刚一着地,林蔚等便趋前迎候敬礼。这时皮宗敢便打开已停在舷梯近旁的车门,等待蒋介石夫妇登车。这时,蒋介石看见我站在一辆车旁,便叫侍卫官把我叫去问话,相谈约5分钟后,他夫妇二人才一一上车。我见蒋介石的座车一开走,便将史迪威的车开到停机场,这时史迪威、商震、等人正从舷梯往下走,我发现在史、商身后有位身材魁伟、器宇轩昂、带着眼镜的中年高级将领,正是我最崇敬的老长官罗卓英将军,心中顿时升起了十分喜悦的心情,更为这次同老长官不期而遇感到由衷的庆幸。1938年秋武汉会战结束,我当时是18军黄维军长的机要参谋兼警卫排长,曾随黄维军长先后在平江罗卓英总部和南岳军事会议上,晋见过罗卓英将军,距今已是四度寒暑了。今天竟然意外地再次见到我素来倾心仰慕的罗卓英将军,这叫我能不欣喜若狂吗!我看史迪威,商震和罗卓英将军一前一后地走下舷梯,马上急步走上前向他们举手敬礼,侯腾也走来迎候他们。当我走向罗卓英面前向他敬礼时,他先是一愣,一眼就认出了我,马上就笑容可掬地说:“哈哈!你不就是11师那个不怕死会打仗的娃娃排长吗?怎么也到缅甸来了?”史迪威马上笑笑地说,王楚英这个娃娃上尉曾经作过您的部下吗?他现在可是我的联络参谋还担任警卫队长之职呢!这时,侯腾便接着介绍说:“王楚英原来在云南文山第54军,给黄维军长当机要参谋兼警卫连长。去年8月,参谋团到滇南举行‘参谋旅行’并考察战备时,林团长发现了他,征得黄维军长同意,经过考试,从十余人中选定了他,调到参谋团当林团长的机要参谋。去年12月15日我奉派入缅甸担任军事代表,他作为随员跟我来缅”。侯腾一说完,他们便相视而笑。侯腾便领着商震、林蔚、罗卓英及其随行人员。分别登上他们各自的专车,史迪威则跨上我的车,一道向参谋团的住处前进,当晚在腊戍住宿。次日一大早就驱车向梅苗(Maymyo)奔驰。在行车途中,史迪威向我打听罗卓英的生平事迹、个人性情,战术素养,统帅能力……等等。我扼要地向他介绍了罗卓英将军指挥淞沪会战、皖南整训部队和开展敌后游击战,以及在马当战役、保卫武汉作战诸役中的卓越指挥才能与所建立的辉煌战绩,着重介绍了罗卓英将军治军、练兵的作风与成效,关爱部属、广罗人才、培育青年、乐于助人和诚恳、热情待人、严格自律、不忮不求的习性。我说:“罗卓英既是一位优异的将军,又是一位博学、好学的诗人,是一个文武全才”。史迪威过去对罗卓英并不了解,因而对于蒋介石没有让卫立煌到缅甸就职,另派他不认识的罗卓英来缅甸取代卫立煌。这事不免使他有所疑虑。
史迪威性情暴躁,语言尖刻,个性很强,很重感情,敏感多疑,颇有幽默感,虽甚固执,有时却能从善如流。他原本对罗卓英被派来缅甸作远征司令长官,疑为是蒋介石有意让罗卓英来牵制他、监视他,因而使他心里存有芥蒂,对罗卓英敬而远之,态度很冷淡。经我向他介绍罗卓英的为人和行事准则后,他心里似乎开朗了一些,基本上消除了原来对罗卓英的猜疑和误解。后来,史迪威在缅甸便常常同罗卓英在一起,外出视察部队或亲临前线督战,他二人总是结伴同行。罗卓英对史迪威更是礼遇有加,举凡缅甸作战和远征军军务,他二人均亲自商议决策,呈现出互相信任和尊重的氛围,直到5月初战局逆转,决定大军撤退时,他二人相处一直甚为融洽和谐。6日,由腊戍乘车赴梅苗途中,在西保小憩时,史迪威特地叫我把汽车开到罗卓英休息处,与罗卓英相谈甚欢。当日下午车抵梅苗后,罗卓英偕参谋长杨业孔到史迪威住处红楼拜会史迪威,面商组建长官部和视察部队事宜。史迪威则建议罗卓英将长官部设在梅苗,同时叫我立刻请侯腾陪杨业孔去向英军总部交涉住房问题,并对罗卓英说:他想同罗卓英一道去看看曼德勒以及前方各处驻军。罗欣然同意。
4月6日下午,亚历山大晋见蒋介石,史迪威、罗卓英、林蔚、商震、侯腾、马丁陪同。当晚,缅甸总督多尔曼——史密斯夫妇在梅苗北郊弗拉格斯塔夫大厦总督府内,举行宴会迎接蒋介石夫妇及其上述各位高级随员,宾主尽欢而散。罗卓英将军身临其境,诗兴大作,即席挥毫赋诗,诗云:“炎徼初来火伞张,梅苗避暑有山庄。同盟高会筹良策,坛坫从容制锦囊”。(笔者注:“坛坫”,古代诸侯会盟的场所。《史记·鲁仲连邹阳列传》:“桓公朝天下,会诸侯,曹子以一剑之任,枝桓公之心于坛坫之上”。又“炎徼”,南方炎热边远之地。南朝·梁江淹《齐太祖诔》:“冰州炎徼,来献其琛”。唐·白居易《赠别微之》诗:“君还秦地辞炎徼,我向忠州入瘴烟”。)罗卓英将军这首寓意深远、文采优美的诗以及另外多首入缅后的诗作,当时都曾在军中和国内广为流传,确实引人入胜、脍炙人口。
(二)蒋介石授予史迪威指挥全权并作剀切训示
次日,远征军将领(师长、军长和相关将领)们齐聚梅苗蒋介石行辕,聆听蒋介石训话。他当场宣布:由史迪威将军担任缅甸战场中国军队的总指挥,拥有统帅全权。由罗卓英任中国远征军司令长官,是史迪威的执行官。由军委会驻缅参谋团长林蔚担任史迪威的幕僚长,参加作战运筹和决策。由俞飞鹏负责中国远征军的全部后勤补给事宜。由侯腾继续任中国驻印缅军事代表,专任同英军总司令的联络协调事宜;并须与英方商定:中英两军各自向对方军、师级(英方为师、旅级)互派联络军官,以求协调作战行动。随即批准了原来由杜聿明策定、经史迪威、林蔚、罗卓英一致同意的《平满纳会战计划》。并即席训示,他说:“现已侦知,日军第56师团正由同古向毛奇方面移动,该敌有可能自毛奇向东枝、雷列姆进出,进而直逼腊戍;中路日军将有55和18师团沿铁路向曼德勒进攻;西线的日军第33师团(甚至有可能另向西线增兵)将沿伊洛瓦底江北上,与其中路日军会师曼德勒,以图包围我军主力于曼德勒以南地区进行决战。参谋团认为英方判断日军将以主力沿西线进攻曼德勒之行动,很有可能。对此,应予严重关注,预为必要之措置。”蒋介石接着决定:(1)、暂55师专任毛奇方面作战。(2)、新38师驻曼德勒,卫戍该城,由师长孙立人任卫戍司令,并须保持机动;先派1团至塔泽归杜副长官指挥,主力在曼德勒及其附近要地构筑防御工事。(3)、由93师派1个团到东敦枝为第6军预备队;另从49师调1个团到乐可增强暂55师。(4)、96师应速派1个团到萨斯瓦,掩护平满纳右翼安全,并尽力支援英军作作战。(5)、现在斯瓦阻击日军的新22师,须竭力运用诸般战术手段给予日军以沉重打击,消耗其有生力量,挫其气焰,尔后适时脱离敌人,转移至平满纳西侧的列威;200师则应于同时推进至平满纳东侧;迅速整顿态势,趁日军在平满纳阵地直前遭到我96师的打击而攻势顿挫之机,自平满纳东西两侧转移攻势,将敌包围就地歼灭之。他特别强调指出:“对毛奇方面要特别注意。如发现该方面的日军仅以1个团左右的兵力进攻毛奇,而中路第5军正面之敌并无真面目进攻,则第5军应立即组派强有力兵团配备必要的特种兵,迅速机动至毛奇方面,协助暂55师先歼灭其当面之敌;倘若敌集中其主力对中路第5军猛攻,则我军必须迅速集结全力,将该敌歼灭;万一敌人同时对毛奇暂55师方面和中路第5军方面进攻,则应抓住机先,火速机动兵力,从速击破敌之一路,尔后迅速转用兵力,再歼余敌”。最后他着重指出:“此次会战之成败将决定缅甸战役前途之臧否,务须像拿破仑所说那样:‘出敌不意以急速行军、风驰雷掣般地机动军队来弥补我兵力之不足,适时适切地向决定性的打击点上(敌之要害部位)集中绝对优势兵力,给予敌人以猝不及防的歼灭性打击;先歼灭对我威胁最大之敌,再歼其余之敌’故迅速运动和出奇制胜是克敌取胜的不二法门,加快速度就可以节省时间。‘战略战术就是利用时间和空间的艺术。一个出色的指挥官就要善于运动军队、善于利用时间巧妙地运用军队的机动,使自己原来居于劣势的兵力和态势,反而能在同敌人决战点上化为绝对的优势,’这些就是拿破仑军事思想中战略战术原则的精髓。在缅甸,不管敌人采取什么行动,其攻击重点指向那里,你们都应当能够在所要的时间内把兵力迅速而隐秘地集中到决定性的打击点上。这是最最要紧的事,我要求你们谨记之。力行之。”蒋介石转身就对侯腾说:“你当前有两件主要任务,一是在中英两军中互派联络官,使彼此互通情况,密切协同;二是要求英军各以500至300辆机械状况完善的汽车,分别置于漂背和雷列姆,并备足油料,供第5、第6军调用,实为至要”。他说完后随即话锋一转,要求各部队务须对区内地形、交通通信状况、兵站设施等作周详的考察,尤其是对道路桥梁应加意维修保护,防敌破坏。他还要求参谋团一定要把各地“华侨抗日志愿队”组训好,使其担任防奸防谍和翻译、向导、侦察与救护、运输。以作我军的助手。
(三)蒋介石夫妇视察曼德勒 罗卓英即兴赋诗
8日,蒋介石夫妇在罗卓英、商震、林蔚、杜聿明、甘丽初、侯腾、马丁和俞济时等人陪同下,驱车到曼德勒视察,并会晤当地侨领。宋美龄则看望了当地华侨学校、医院和新38师野战医院。蒋介石夫妇首先来到曼德勒山之巅,在众多佛塔之中巡视后,驻足在一座雄伟的塔前举目四顾,他二人脸上的神色顿时开朗起来,而且欣然相视而笑,我和皮宗敢便各拿着一架倍率较大的望远镜,分别送给蒋介石和宋美龄。孙立人则在他二人身边指点山河,一一解说。罗卓英、林蔚、商震等人也由新38师参谋主任张炳言、副师长齐学启给他们每人一架望远镜,他们就都站在蒋介石夫妇身边,随着孙立人的指示杆移动镜头去搜寻景物。蒋介石看罢曼德勒山四周的景物和市区风貌、山川形态后,满堆笑容对宋美龄和身边的罗卓英等高级将领说:“你们看,这座曼德勒城市是不是很像我国首都南京呢?它西北面那条大河(孙立人马上插话说那条大河名叫伊洛瓦底江,是缅甸民族的发祥地,是母亲河)同我们南京城西北面的长江颇为形似。还有它南面的那条小河,岂不是很像南京的秦淮河吗?”宋美龄笑嘻嘻地注意倾听蒋介石的讲话,蒋的话音刚落,她紧接着答道:“嗯!我也看出来了。这座曼德勒城市真有些像我们的南京城呢?”商震、林蔚、甘丽初、杜聿明等人也都争相附和着连声说:“很像!很像!”我们的诗人将军罗卓英真不愧是岳武穆再世。他思维敏捷,文采横溢,当别人正在议论纷纷时,他马上随口道出了他巡视曼德勒的诗作,轻声吟诵:“巍然旋塔耀干旌,语重心长说旧城。无限神思萦祖国,左山右水似南京。”商震听罢首先鼓掌称赞,连声说:好诗!好诗!蒋介石也高兴地说:“尤青啊!因你吟诗的声音太小,也有广东语音,我没有完全听清,但末句”左山右水似南京“我听得很真切,所以我很高兴,赞同启予(笔者注:商震号启予)鼓掌叫好!你真是名不虚传的诗人将军呀!请你再高声朗诵一遍,让大家再欣赏欣赏。好吗?”罗卓英随即高声朗语,循韵悠扬地又吟诵一遍,再次博得全体的热烈掌声(是宋美龄带头鼓掌的)。不料,大家掌声刚停,罗诗人紧跟着又信口高声朗诵他即时作成的另一首诗:“城头高踞须弥座,妙义谁能俯众心。仿佛金陵宝志院,钟声寂寂雨沉沉。”大家听完又是一阵赞赏的掌声与颂词。孙立人见蒋介石夫妇观赏山川景色的兴趣正浓,但时间有限,还有更多的地方要看,便趋前向蒋介石报告,想请他们下山去参观缅甸雍籍牙王朝兴建的皇城皇宫,蒋点头应允,大家便登车前往。
建筑在曼德勒山南麓的曼德勒这座城市因山得名,既有现代都市的应有设施;又保留着缅甸这个笃信佛教国家明显而普遍的浓浓宗教特色:高耸的白塔林立在寺院周围,建筑精致,气势雄伟;风格独特的寺庙,到处都是,大多雄踞山间,成为缅甸乡村和城市最突出的景观。那些身披杏黄色袈裟的僧尼更是到处可见,到处受人尊敬。而虔诚敬佛的善男信女则络绎于途,争相前往各处寺庙烧香拜佛,以致寺内香烟缭绕,击罄诵经之声,远播户外,引人入胜。曼德勒市还有很多缅甸民族传统房屋和田园村舍,构成了一幅现代都市与民族风格相融合的秀丽图景,独具风采,极其诱人。
曼德勒又名瓦城,是缅甸第三帝国雍籍牙王朝的国王敏同在1857年至1861年建筑的新国都。还依托曼德勒山南麓建起一座坚固雄伟的皇城,极其相似中国北京的紫禁城。皇城设有东西南北四个城门,门分三孔,中门最为宽大约达6米两侧边门各宽两米多,足可通行汽车。皇城呈正方形布局,每边长约2公里,皇城均高约10米,城门上方建有飞檐翘角的城楼,近似南京挹江门上的城楼。沿着城墙外根开一条宽60米、深10多米的护城河,绕城一周,在四座城门处各有一座坚固宽大的石桥,横跨护城河上,联通皇城内外,恰似北京故宫天安门前的金水桥。
皇城内分成三个区域,所有建筑物都是坐北朝南。皇城内南区是五栋大殿,最大的一座大殿居于正中,此为举行庆典仪式和外宾参见国王、议论国事的大殿,在此中殿的四角方位各有一座比中殿略为低矮一些、建筑面积略小些的宫殿,分别作为国王召见臣僚,批阅奏章、研习书文、存放典章图籍之专用处所;另有一些附属建筑沿皇城布置,以为臣僚工作之所。皇城内的中区为国王、王后和嫔妃们的起居生活区,建有华丽舒适的宫室和小型花园,配以假山怪石,奇花异树,小桥流水,楼台亭阁,更显现出南国风光,着实非常旖旎幽静,尤其在清晨或夕阳西下之时,徜徉其间,在鸟语花香的氛围中,大有如临仙境之感,而心旷神怡、逸兴遄飞啊!
皇城内北区为御花园及马弁侍卫等勒杂人员的居所、膳房仓库、马厩车库……均在区内。
在曼德勒市中心还有一座历史久远、遐迩闻名、建筑高大雄伟的大佛塔,名叫瑞敏金塔,建于蒲甘王朝(缅甸第一帝国)时期的1167年(约为我国南宋孝宗赵眘乾道至淳熙年间)距今已有八百多年的历史,它是大乘佛教从陆路传入缅甸的产物。瑞敏金塔底部全空,其中供奉一尊高逾丈余、全身塑金的巨型坐姿佛像,香火鼎盛,各地来此礼佛的信女善男们,为求积善载福,大都在拜佛时以金泊贴于佛像上,使其日益显得金光灿烂,辉煌无比。
在曼德山南麓另有一处非常重要的缅甸古迹,它名叫“石经院”。当年缅甸第三帝国雍籍牙王朝的国王敏同在建造曼德勒国都和王宫时,特意选来百余名手艺精湛的石匠,将一套经文浩瀚的《三藏经书》,全部镂刻在729块白玉碑上,每块白玉碑高5呎,宽3.5呎、厚5吋,将这729块刻着《三藏经书》的玉石碑,在曼德勒山南麓13亩空地上,很整齐依次竖立起来,并为每块碑建一座白塔以资保护而示尊崇(碑立塔内),这730座白塔(塔林中心另建一座更高大的主塔、连同729座碑塔共达730座)构成的塔林或曰碑林,这就是名满东亚和南亚的“鸩都陶塔林”。又称“石经院”(笔者注:《三藏》译自梵语TiPitaka.是佛教经典的总称。义近“全书”。包括三类:(1)、素怛缆藏[sutta-pitaka],意为经藏[说教];(2)、毗奈耶藏[Vinaya-Pitaka]意为律藏[戒律];(3)、阿毗达磨[Abhidhamma-Pitaka]意为论藏[论述或注释]。故名三藏。有大小乘之分。因此对通晓三藏的僧人,都尊称为三藏法师。)
缅甸末代国王敏同,曾于1824年和1852年在两次反抗英帝国的侵缅战争中遭受失败,视为奇耻大辱,发誓要复兴缅甸,打败英国侵略者,维护缅甸的独立和自主。他放弃原来在阿瓦和阿马腊普腊的旧都城,在曼德勒另建新的国都,这一举措,固然有展现他胸怀大志,力图中兴的一面,但同时也暴露出他在强敌压境、国土沦丧的严峻形势面前,竟然不知生聚教训,卧薪尝胆,整军经武,发展生产以图强,反而耗费国帑、大兴土木、营造宫殿、劳民伤财以图安的消极作为,终于导致沦为英帝国殖民地的悲惨结局,其惨痛的历史教训,值得警惕啊!《左传.闵公元年》管仲对齐桓公说的那几句话:“戎狄豺狼,不可厌也;诸夏亲暱,不可弃也;宴安鸩毒,不可怀也。”可惜这位缅甸末代国王敏同没有读过我国的《左传》,也没有听说过管仲相齐桓公成功霸业和越王勾践灭吴雪耻的故事,而未能自警自励,以致亡国,殊堪痛惜!不论是执掌国政的领导,还是普通黎民百姓,我认为都有必要牢记管仲对齐桓公说的上述那几句忠告,以及郭沫若在《今昔集》所说:“在人类最大灾难中,只有戒慎凛烈,才不至于松懈而予瘟疫以转症或再发之隙”。这都是极其可贵的警言!
(四)孙立人受命卫戍曼得勒 大展治乱应变雄才
7日,蒋介石决定到曼德勒视察后,林蔚即通知史迪威,请他于八日再同亚历山大面谈一次,要求英军固守现阵地,勿再后退。还请他派我和美军少校梅里尔随俞济时侍卫长赶往曼德勒,督促孙立人布置警戒清理城市,以保安全。同时邀请侯腾和马丁少将一同前往,以便调动驻曼德勒的英方军警,共同担任保卫工作。我们到达曼德勒后,即会同孙立人和英军驻曼德勒守备队长、市长、警察局长等人,以抢救并清理曼德勒自4月1日被炸后的伤患与废物之名,对市内进行整理清扫,并布置警戒巡逻。我们忙乎了大半天和上半夜,总算各事就绪了。所以,今天蒋介石夫妇来此一看,刚刚被炸得到处是残垣断壁、臭气薰天的曼德勒,已经是交通畅通,街面有市,清洁有序,人们生活正常的升平景象。他心里十分高兴,对孙立人当场夸奖一番。
孙立人领着蒋介石夫妇巡视了缅甸皇城和几处名胜古迹如:瑞敏金塔、“石经院”之后,便在新38师司令部(皇城东侧)吃午饭,稍事休息,孙立人再陪蒋介石、罗卓英、商震、林蔚、杜聿明、甘丽初……等人到伊洛瓦洛底江畔视察铁桥,齐学启则陪宋美龄去看望当地侨领和华侨办的学校、医院以及新38师野战医院。蒋介石在公路桥上俯瞰桥下的铁路桥正有火车风驰电掣般驶过,滚滚江水从铁路桥下向南奔腾不息,这情景不禁使他们引发遐想,转身对身边的罗卓英、林蔚、商震、杜聿明、甘丽初他们说:“我国万里长江之上至今没有一座跨江大桥,南北交通仍靠轮渡维持,这太落后了。我有心实现国父的遗愿,一定要建起长江大桥和隧道,把大江南北建成一体,以利国计民生和国防建设。抗战胜利后就来办这件大事。”在他身边的林蔚、商震、罗卓英和杜聿明、甘丽初等人一听到蒋介石的上述想法,都很兴奋,商震首先附和着称赞蒋介石,说蒋的想法不但是国父孙中山先生的未竟遗志,而且是国人的渴望,是造福国家和百姓的善举,一定会赢得国际好友的真心帮助。他表示要为其献力的。后来不知为什么,蒋介石于1942年4月8日下午在伊洛瓦底江大铁桥上说的这段话,竟然一直未见报导。我后来查阅《总裁言论集》也没有见到这段讲话。抗战胜利后,国内政争激烈,内战之火燃及神州大地,蒋介石被弄得焦头烂额,自是无心更无力去想到建长江大桥了。结果却是由打倒了他的中共实现了国人心愿。
孙立人领蒋介石一行,离开伊洛瓦底江大铁桥,沿萨蒙河,米丁格河来到雍籍牙王朝的旧都阿瓦和阿马腊普腊,以及米丁格察看正在该处施工的新38师112和113团,并登高审视周围的地理形势。蒋介石看过曼德勒附近的地形后,显得有些心事重重的神色,便对跟随在身边的高级将领们说道:“平满纳会战的极端重要性我昨天已经讲过。现在看了曼德勒及其周边的地形,更加显出我军在平满纳取胜是扭转缅甸战局的关键。曼德勒不是理想的用兵之地,如果让战事打到曼德勒来,那就会陷入日军想在曼德勒同我军决战的圈套,其后果将不堪想。所以,你们必须确立独自打胜平满纳会战的坚定决心,缜密筹划,加紧准备,务必先破敌一路。全中国和全世界都在注视你们,我更寄以厚望”。这是缅甸开战以来,蒋介石对驻缅甸高级将领们语重心长地最后一次“面谕”。从他对罗卓英、杜聿明等人的“面谕”中,既看到了蒋介石对缅甸战争的高度重视和求胜的心情,也可以看出他对于缅战前途的担心。因为缅甸战役的胜败不但直接影响中国抗日战争的外援,而且关系盟军在亚太地区对日作战局势的发展和印度的安全;加之在缅甸同中国远征军(受英国总司令亚历山大上将指挥)并肩作战的英军,受其统帅韦维尔的影响,既无意固守缅甸,且不愿同中国远征军真诚合作,甚至“不愿看到中国远征军在缅甸打胜仗,害怕中国军队会留在缅甸不走同英国争夺对缅甸的控制”这是[英17师副参谋长安德森上校1942年2月28日深夜在勃固(Pegu)与笔者话别时所透露的韦维尔的心意]。这能叫蒋介石不对缅甸战事和中国军队的处境忧心忡忡吗?
(五)蒋介石在缅甸、印度先后三次亲自召见我的回忆
4月8日,蒋介石到曼德勒各处看了一天,见到新38师的官兵身体都很健壮,士气尤其昂扬,构工清障效率更高,显现出孙立人治乱应变的能力特强,使他感到很兴奋。这一天他几乎总是满面挂着笑容的。只是到了傍晚来到米丁格时,他才现出有些心事而神情严肃起来,当即对罗卓英等人语重心长地再次叮咛,要求他们坚决执行“先破敌一路”的战略方针,千方百计打胜平满纳战役,歼灭中路日军,扭转缅甸战局走向。他说完后,便在夕阳西下的余晖中,带着一天的劳顿和兴奋,也带着他对平满纳会战的殷切期望,还带着他对英军的不放心和对缅战前途的深深忧虑返回梅苗。次日一早便飞回重庆。
我在缅甸已两次见过蒋介石:第一次是1942年3月3日。我作为驻英17师联络参谋兼“缅甸华侨抗日志愿队”指挥官,因曾在缅泰边境伏击日军三战三捷,打死日军星光少佐以下146人,受到英军的勋奖,林蔚遂急电召我于3月1日由仰光飞回腊戍,向其汇报英军在缅南作战情况与“缅甸华侨抗日志愿队”的情况,以及英军和日军的现状。他听后即叫我书写一份《英军缅南作战之我见及对日军状况之研判》书面材料,交他面呈蒋介石。3月3日上午,蒋介石就在腊戍波特酒家(他当时的行辕)二楼亲自召见我。预定我向他汇报只有半小时,结果他却同我谈了110分钟,直到俞济时来报告说,史迪威的飞机快到了,叫我开车去接史迪威,蒋介石才让我退出。随即叫他的侍卫官皮宗敢上校给我送来一个牛皮的图囊,还有蒋介石一帧半身戎装照片和《总裁言论集》、《曾胡治兵语录》等书。在蒋介石这帧黑白戎装照片右上侧写着“楚英同志”四字,照片左下侧的落款赫然写着“蒋中正”三字。使我大感受宠若惊。4月5日,蒋介石夫妇再次来到腊戍,我开车到机场接史迪威,他夫妇二人看见我站在史迪威的座车旁,便叫侍卫官杨风藻把我带到他两人面前,问我给史迪威将军当联络参谋兼警卫队长以来,同美军官兵相处得怎样?并叮嘱我在同盟军交往中要“以诚相见,以礼相待,以信相处,以义相勖。尤须自尊自重,保护史迪威将军的安全”。他还向我垂询了缅甸战场上的其他一些问题。这次在机场相谈约莫有5分钟。此后,蒋介石便没有再来缅甸了。直到1943年12月,蒋介石夫妇在埃及开罗参加中美英首脑会议后,回国途中,来到印度比哈尔邦的蓝姆伽(Ramgarh)军营,视察中国驻印军,我随史迪威到蓝契(Ranchi)机场去接蒋介石夫妇,蒋介石一下飞机就看见我跟在史迪威身后,便问史迪威:“王楚英创建的缅甸华侨抗日志愿队现在怎么样了?”史答:“去年我们退出缅甸前已由英军突击队司令温格特将军接管,可能还留在缅甸敌后。”蒋介石接着问到温格特突击队的情况。史迪威说,王楚英曾于今年2至4月间随温格特率其突击队,到缅甸北部敌后作战80多个日日夜夜,他有亲身的体会。最近,他刚从温格特突击学校受训回来,他是我同温格特的联络员,就叫他向您汇报温格特那里的情况,好吗?蒋介石同意。傍晚,我被蒋介石召去,向其详细汇报了“温格特远程突击队”的编制、装备、人员结构、官兵素质、干部培养和部队训练以及作战战术和战斗方法、后勤补给等等。还介绍了温格特1943年春亲自率领其远程突击队,进入缅北温佐(Wunth)、英多(Indaw)、摩谷(Mogok)一带袭击日军、破坏交通、捕捉日俘、搜集情报之作战经过与经验。蒋介石听得很仔细,并把林蔚、商震、钱大钧都叫来听我的口头汇报,其间蒋介石和林蔚等人,还时时插问各种各样的问题,一直等我回答得使其满意才让我谈另一个问题。蒋介石还问我对温格特其人了解多少?他同英军其他将领相比较有无不同之处?其特点是什么?我就自己对温格特的了解程度与观感,以及听别人说及温格特的情况,一一作答。他最后还问我,如果我国也仿效温格特远程突击队的模式来组建这样的部队,应该注意什么问题?蒋介石大概是认为我年纪轻没有世故,比较单纯敢讲真话,正如他在1942年3月3日上午在腊戍波特酒家二楼召见我时说的那样:“你说的很真实,也很大胆,真是童言无忌啊!”所以他什么都问我,可见他是喜欢听真话的人,他相信我说的是真实情况。我则因为在此之前已两次晋见过蒋介石,并同他面对面地作过长时间谈话,觉得他外表虽然有威可畏,但在交谈中他却表现得很亲和、很慈祥、很平易,而且很专注、很仔细。使我对他由过去受国民党宣传影响而盲目地崇拜变为感情上对他是真心崇敬,因而这次我受召见时对答他的垂问,我就心里豁然无顾忌,能够敞开心扉如实地倾诉所想。当他问我组建中国的远程突击队应注意什么时,我就毫无顾忌大胆地讲出了自己的想法。我说:(1)、这支部队可称:“中国远程突击队”,使其与国内的游击队、挺进军、别动军、忠义救国军有根本区别,以利号召。其干部士兵可从驻滇部队内选调,先在印度建立一个旅(约需4000人)。(2)、利用印度占西(JHansi)英军远程突击队训练中心的设施,请英军代训并提供武器装备和器材,就地成军,经考核合格后列入驻印军序列,赴缅北作战。(3)、现在昆明任干训团的教育处长彭战存少将是军校四期和陆大13期毕业的优秀生,在11师当团长、师参谋长时于淞沪会战、马当战役(围彭泽、攻湖口)和武汉会战在瑞昌西南地区作战中,既勇敢善战,迭挫强敌;他又爱兵如亲人,擅长训练。我认为他是中国远程突击队长的合适人选。(4)、这支部队应建立健全的政工组织和情报组织,积极地动员、组织敌后民众抗日,策动伪军反正,多方感化日俘促其反战。(5)、远程突击队是一支新型的战略特种部队,一经成军就应投入战斗,以期在战斗中检验其战术和战技,并在战斗中创新战术和战技,不断地改进更新和发展壮大。最初应由最高统帅部委托驻印军总部代管,将来视战略反攻之需要将其用于主决战区的敌后,以开辟敌后战场,对日军构成两面夹击。在今后对日作战中更应提倡“正面抑留牵制日军,由敌背后或两翼予以歼灭性的打击”的战术之运用。
蒋介石听完我的汇报后,叫我把全部内容写成书面材料,直接交给钱大钧主任。我则连夜赶写,通宵未眠,如期完成手写材料,于次日晨他们上飞机回国前面交钱大钧。事后我发觉这次在向蒋介石汇报时我竟然不知深浅,冒昧地建议他启用彭战存作远程突击队长,确系幼稚荒唐之举,现在想起来仍深深懊悔。不过,令我没有想到的是:没多久彭战存果然被任命为中国远程突击队少将队长。并率领几百名军官和军士前往印度占西英军远程突击战训练中心,接受训练,后因多种原因,未能在印度组建“中国远程突击队”,其干部编入青年军和中美混合旅,彭战存则回国任66军199师少将师长。
我写的这篇《我所知道抗日战争中的罗卓英将军》,是以罗卓英将军为中心,回忆其在八年抗战中的辉煌征程与卓越业绩,揭示其异乎群伦的宽厚秉性、求实作风、精进精神、好学态度、廉明操守,用以宏扬正气,而励后人。但是,这次在印度兰姆伽受到蒋介石召见,在两个多小时的谈话中,我却没有向蒋介石如实地反映罗卓英将军在指挥缅甸撤退,和到印度后多方设法救助杜聿明部脱险,以及精心收容整补入印部队的实情,特别是个别居心叵测的人所散布诬蔑罗卓英将军一些不实之词,如史迪威要求调罗卓英回国的所谓“十项理由”,其实都是史迪威的参谋长柏特诺(GenHaydonl·Boatner)为了挤走罗卓英将军而编造的瞎话,我对此一直非常愤慨,总想尽力为罗卓英将军辩诬,以还客观事物的本来面目,而正视听。可是,当我这次在蓝姆伽晋见蒋介石时,多次想说出罗卓英将军在缅甸和印度的事实真相,竟没有找到插话的机会,心里感到极其懊恼。此时,罗卓英虽然已经离开驻印军,但在驻印军官兵的心目中,依然对罗卓英将军十分崇敬和怀念,我心中更是有着无尽的崇敬与怀念罗卓英将军的深情。蒋介石对罗卓英自然是信任有加,更为依重。我说这些,可能有些离题了。现在就回到原来的话茬,接续谈罗卓英将军4月9日上午送蒋介石夫妇登机回国的情况吧!
(六)我随史迪威再到曼德勒视察新38师的一天
9日上午送蒋介石夫妇登机回国的有史迪威、罗卓英、杜聿明、侯腾等人,还有缅甸总督和英军总司令亚历山大的代表马丁少将。林蔚、俞飞鹏、甘丽初、林湘、沈昌等人则随机返回腊戍。
蒋介石夫妇的专机起飞后,罗卓英把史迪威、杜聿明、侯腾邀到梅苗长官部,进一步就缅甸作战和平满纳会战的有关问题继续商议,当决定以长官部名义向各部队发布作战计划,并通报英军总部。这是罗卓英于4月5日到达缅甸就任中国远征军司令长官后发布的第一号作战命令。还决定将长官部和史迪威总部移往漂背,而将现驻漂背的第5军军部推进到叶新,以利指挥。当派史总部的多恩中校同长官部参谋韦镇福,随杜聿明赴漂背进行设营。
而在此之前,史的好友商震在重庆曾私下对史迪威说:“你想在缅甸战场有所作为,必须同军、师长们建立起良好的个人关系,让他们信任你,他们才会听你的指挥。否则他们对你就难免会口是心非、言行不一。”史迪威对中国军队内部情况比较了解,经商震这么一提,他觉得有点“恍然大悟”的感受。便在6日晚上,他听我说到孙立人和戴安澜已受蒋介石急召来到梅苗时,立即叫我开车去接他们二人来谈谈。我则建议他应分别会见他们二人。他接受了我的意见,便叫我接孙立人先来见他,然后再同戴安澜会面。9日下午他见有空,于是赶往曼德勒视察新38师。这是因为他在6日晚同孙立人畅谈两个多小时后,对孙产生了极好的印象,故亟亟于要实地看看新38师的情况。他叫我不要通知孙立人,而且不得向任何人透露他去视察新38师的行动,径直来到曼德勒新38师施工现场,直接用华语同官兵们聊天。史迪威身着美式米黄色军便服,既不佩带勋绶,又不佩带军衔标志,头顶着状似我国“童子军”军帽那样的帽子(这是美国军人在第一次世界大战时通用的军帽),身边只有我和梅里尔少校以及他的副官狄克杨上尉相随,一进市区,他便下车步行,途中所遇见的中英两军官兵和缅甸僧俗民众,竟无一人看出他是中国战区盟军参谋长兼美国中缅印战区司令,而有一名英军上尉和缅甸华侨与缅甸和尚则先后向我打听说:“你陪着这位洋人教授到处看什么?他是社会学家?还是考古学者?”当我向他们说明“这位洋人是美国名将史迪威将军”时,他们都大感意外、惊愕不已。
史迪威为了观察曼德勒的全景及其周围的地理形势,驱车登上曼德勒的山顶,用高倍望镜对市区和四周反复审视良久后,他颇有感慨地对我们说道:“前天亚历山大对我讲述曼德勒的地理形势,认为它依山傍水,扼缅甸南北交通要害,易守难攻,是最理想的同日军决战场所,便竭力向我兜售他的‘曼德勒会战计划’,而肆意贬低我们正在积极组织的‘平满纳会战’的战略价值。他说得天花乱坠、头头是道,很是诱人,使我不禁有点心动,一度犹豫起来。但是,蒋委员长坚信:平满纳战役的成败将决定缅战前途的臧否,他一到缅甸便批准了《平满纳会战计划》,一再叮嘱我们要‘缜密筹划、加紧准备、战则必胜。’今天我亲自看了曼德勒周围的地形后,发现曼德勒的确不是理想的用兵之地。进一步坚定了我打好平满纳这一仗的信心。这证明中国人常说‘眼见为实、耳听为虚’的确是真理。
史迪威视察新38师时既不到团部和营部,更没有到师部,叫我迳直把他领到官兵们正在施工的现场,还叫我们不要打招呼,不要惊动官兵们。他自己走到人群中同官兵们攀谈起来,还会学着说方言,有时则拿园锹或十字镐也动手挖战壕。这时一位讲四川话的上士班长陶云兴把我的衣袖揪了一下,轻声问我:“长官;那位会说四川话的洋老头,是来干啥子的吗?”我说:“他是蒋委员长的参谋长史迪威将军。”他一听马上一惊,随即高喊“立正!”并举手向史迪威敬礼,正在挖战壕的几十名士兵,迅即像触电一样原地立正不动。史迪威也放下手中的铁锹,拍拍手上的泥土,举手向大家致意,并含笑说道:“我的孩子们,你们都是好汉,你们工作进度很快,我向你们敬礼了!”他说罢就举手向士兵们答礼。要大家继续工作。当他准备钻进一座有掩盖的机枪阵地内检查其射界和强度时,一位满身泥土的中年军官跑来向史迪威敬礼,口中报告说:“新38师114团上校团长李鸿前来晋见史将军”。史迪威用他那炯炯的目光透过眼镜向李鸿全身打量一番,紧接着就用他清癯而苍劲的手,同李鸿紧紧相握,并问:“李团长你是从那里钻出来的,弄得满身都沾满了泥土,你的手也是沾满了泥污,还有许多血泡,我就非常喜欢你这种同士兵打成一片的作风。在中国军队的所有团长如果都能像你这样,那就太好了,就可以很快打败日本鬼子的。我今天已经在你这个团看了很久,你这个团训练得很好,我很满意。我要把远征军的几十个团都训练成你们这个样子,打败饭田二郎就有把握了。希望你继续努力。”李鸿则说:“史将军,您对我们过奖了。我们做得还不够呀!距离孙立人师长的要求还远着呢!”史迪威马上说:“谦虚谨慎是一种美德,是成功之母。我热切地希望你们时时处在上进状态中。现在请你带我去看看112和113团。”李鸿说:“昨天蒋委员长来视察时,已令第112团开赴塔泽归杜副长官指挥。现在城南,从米丁格镇沿着米丁格河到伊洛瓦底江一带地防务,由113团担任,孙立人师长正在那里指挥他们布防构工。”史迪威一听便请李鸿上车,一同前往米丁格。然后由孙立人领着史迪威沿着米丁格河、萨蒙河一直到阿瓦和伊洛瓦底江大铁桥,沿途察看了113团对各要点的防御配置和工事构筑情况,史迪威十分满意。赞扬新38师官兵体质好、士气高、工作认真,构工进度快,作战准备比较充分。他与孙立人相谈甚欢,直到傍晚方归。
(七)史迪威、罗卓英、杜聿明一同视察200师和平满纳
4月10日一早,罗卓英便与侯腾一道陪着史迪威赶往漂背。在漂背东北郊原为英军营房、现为远征军副长官兼第5军军长杜聿明司令部所在地,他们到此巡视一匝后,决定立即将长官部移来此地。史迪威同时决定将其总部也由梅苗迁到漂背,当派其参谋格鲁伯准将会同长官部参谋长杨业孔办理两总部迁移事宜。
杜聿明随即陪同史、罗二人及侯腾驱车赶往基东甘(Kyidaunggan也有译作:开当冈)视察戴安澜的200师,先校阅第600团,看了他们的各种兵器的实弹射击和手榴弹投掷。接着察看第598团的步兵连攻防对抗实弹战斗演习。晚上视察第599团的夜间战斗演习及工兵营的渡河架桥作业。史迪威、罗卓英和杜聿明都对200师的各种演练,表示满意。史迪威还对官兵讲话,予以嘉奖。
4月11日,史迪威、罗卓英、杜聿明和侯腾一道来到彬文那(Pyinmana又名平满纳),视察第96师在平满纳的作战准备。这时第5军的新22师正在平满纳南方约50公里处的要地司瓦(swe)苗拉(Myohla)、耶尼(Yene)、塔瓦堤(Thawatt)一带,同猛攻各该地的日军第18、第55师团激烈交战中。罗卓英根据连日视察所见以及当前日军的状态,决定以第5军附新38师由平满纳发动反攻,先击灭日军第55师团,再收拾第18师团;然后移师向东汇合第6军,围歼日军第56师团。遂请杜聿明于12或13日亲赴马圭(Magwe也有译为“马格威”的),商请英缅第1军军长斯利姆命令英军务必固守现阵地,以使平满纳会战能如期进行。他自己则决定同史迪威于明(12)日亲赴乐可(LoiKau又译为“罗衣考”)会晤甘丽初,考察该军的战备情况,部署毛奇(Mauichi)方面的作战。对于“平满纳会战”,杜聿明根据长官部颁发的作战计划和史、罗二人今天的决定,当作出指示如下:
1、平满纳攻势作战预期于4月15至18日全面展开。
2、新22师并指挥军补充第1团及第2团之第1营,依现态势,仍以分段阻击和不断奇袭与伏击诸手段,最大限度地逐次消耗日军有生力量,并将其大部阻止在托力安(Tonyan)、塔瓦堤之线,诱其一部进入胖加白河(Pyangabye.R.)以北我96师阵地直前,以便96师对敌实行火力急袭,使其攻击顿挫。新22师则转进到亚印格(Ainggye)占领阵地继续阻敌,待命反攻;须以1个营占领列威,防敌向我侧后迂迴。
3、军补充第2团(欠1营)附96师287团第3营(营长陈国武)及军骑兵团为右侧支队,在大狼烟(Dalanyun)、萨斯瓦(Salthwa)占领掩护阵地,与英军密切联系,确保军之右侧背安全。
4、96师积极加强现阵地的工事及副防御设施和夜战准备,并应预为出击之准备。
5、200师现在叶新、威特口集结,尔后由平满纳东侧出击,对于平满纳以南宅贡(Zegon)、新地瓦(sinthewsa)附近之地形须预为详细之侦察。战车团归该师指挥。
6、炮兵团附炮13团和炮18团各1营先以主力支援96师作战,反攻开始后由余直接指挥。
7、新38师俟新28师到达曼德勒接防后,即向塔泽推进,并在该处集结,准备战斗。
8、由军参谋长召集各师营长以上干部,于明日到平满纳侦察地形,并进行沙盘兵棋演习。
史迪威和罗卓英听完杜聿明对戴安澜、余韶、廖耀湘和召集来的有关团长们的上述指示后,感到很高兴,两人相视而笑。在余韶的师部吃过晚饭后,史迪威便邀请罗卓英与他同乘一车以便谈话。因是夜暗,由平满纳到漂背都是山路,弯多坡陡,路途险峻,史迪威又叫我为他二人驾车。一路上他俩谈得很投契,史迪威认为杜聿明对平满纳会战的计划和准备都很周密,特别赞赏杜聿明决定于12日召集营长来到平满纳侦察地形,进行研判,并举行沙盘兵棋演习的举措,说杜聿明是一位会打仗会动筋的将军,他虽然曾与杜聿明发生过冲突,却赞赏其才能。罗卓英表示同意史迪威对杜聿明的评价,也很信任杜聿明的能力。但是英军方面却使他不能不顾虑重重。罗卓英说,倘使英军背弃承诺,擅自放弃他们眼下据守的新榜卫(Siubaunwe)、萨司瓦各要点,使我平满纳右侧背暴露在日军威胁之下,到时我们筹划就绪的平满纳会战会被夭折,而缅甸战局就将因之逆转,这是我最最担心的。
史迪威说:“我的祖辈是1638年从英国迁移到美国定居,成为地地道道的美人。而我身上虽然有盎格鲁撒克逊民族的血源,是英格兰移民的后裔,然而我却非常鄙视英国佬的傲慢守旧和自私自利作风。在英国人和法国人当中我比较喜欢法国人,在西方人和东方人中我最爱中国人。所以你对英国人的不信任使我有同感。但愿杜聿明的马圭之行能给我们带回一颗定心丸”。他还说:“亚历山大和斯利姆都是很能打仗的英国名将,殖民统治者的习性较少,按常理说他二人应该能同我们真诚合作的。除非伦敦和新德里给了他二人什么特别指令,否则,他们作为军人是会以打败敌人、支持盟友为要务的。”史迪威接着指出:西线的英军和东面的第6军现在倒成为决定平满纳会战前途的主要因素了。明天我们去到乐可同甘丽初好好谈谈,一定要把东战线稳住。罗卓英点头称是。
(八)罗卓英与史迪威亲赴乐可视察
车抵漂背已是晚间10时了,史迪威叫我马上同第6军参谋长林森木少将通电话(用密语),请甘军长和暂55师陈师长务于明(12)日10时30分前到达乐可,同史、罗二人会面,然后到前方视察。史迪威又叫我连夜把车辆、油料和随行人员组织准备停妥,12日晨7时出发。他听说杨业孔已派出由8辆小中型吉普组成的车队,和两个特务排分乘5辆卡车随行护卫,便予以拒绝。只叫我带6名宪兵随扈,准备3辆中吉普、3辆小吉普、1辆安装有无线电话报机的通信车即可。他要求随行人员都必须全副武装,让罗卓英乘坐通信车(美军称之为指挥车Commandcar),他自己坐小吉普仍由我驾驶,狄克杨上尉和梅里尔少校则随侍在侧。我们准时于12日清晨7时由漂背出发。我派原“缅甸华侨抗日志愿队”的侦察组长钱济民率侦察员5人(他们都是我带到史总部警卫队的),分乘3辆摩托车先半小时出发,侦察沿途情况(他们都是缅甸华侨,且受过两周的侦察训练,既可任侦察员的工作,又可担任缅语翻译)。途中曾在和榜(HoPong)短暂休息,检修车辆,于10时刚过赶到乐可。甘军长和陈师长已在此等候,旋即在暂55师战斗指挥所内由陈勉吾师长向史、罗二人汇报战况。他说:4月5日晨,日军约1营突然向我第1团第8连在柏拉瓦(Balatwa)的前哨排进攻,该排不支,退回毛奇与连主力会合。[笔者注:柏拉瓦在同古以东约70公里,东距毛奇约30公里,北距雅多(Yade)约60公里。这时暂55师以第1团团长刘应佳指挥该团及第2团的第1营,守备乐可、保拉克(Bawlake)和毛奇,该团长仅派第3营守南麦黑(Nammehek)和毛奇,以第2团1营守乐可,第1团第1营守保拉克,团主力置于克马漂(Kemapyu),此处位于萨尔温汇西岸,西至毛奇约30公里,西北距南麦黑约8公里,北至柏桑(Pasawng)约25公里,至土墙(Htuchiang)约30里。在土墙南面有土冲河,西连雅多]6日晨日军攻占毛奇后以其主力向东进攻克马漂和南麦黑,与我第1团主力和第3营全面发生激烈战斗;敌另一有股(至少有一个加强营的兵力)则从柏拉瓦沿山间小道向北经里左克(Likatzwoo)、向南柏(Namhpe)以西的雅多急进。其后续部队便乘车向前奔驰。9日,敌一部进攻克马漂、激战竟日被我击退。10日,敌大举增援,并以空军和火炮、坦克支援其步兵向我克马漂和南麦黑阵地轮番猛扑,我第1团官兵奋不顾身同敌浴血搏斗,终因伤亡众多,其势难支,报经甘军长批准作出如下处置:遂令刘应佳团长亲率其主力北撤,退守土冲河(HtuchaungR.)北岸;同时调该团第1营自保拉克推进到柏桑(Pasawng)以南占领阵地(该地在土墙南方15公里);另调在乐可的第2团第1营驰赴土墙接替1团占领阵地;同时派师骑兵连占领雅多;再调第2团急赴南柏迎击由雅多北窜之敌;将师部和第3团调来乐可[笔者注:第2团和师部原驻黑河(Heho)。第3团原在塔泽,后因新38师112团进驻塔泽,该团移于东枝(又称棠吉Taunggyi)]。现在柏桑以南地区的日军主力约一个加强团配有坦克和大炮,正向桑柏及土冲河沿岸猛攻,第1团损失重大难以固守,已令其退守保拉克,另留置第1营在柏桑同敌继续周旋,留置第2团第1营据守土墙。另有敌千余人附炮数门,正在雅多附近与我师骑兵连发生激战,其一部正向南柏迂迴中。
陈勉吾汇报完毕,甘军长接着汇报说:看来在毛奇至和榜这条线路上的战斗形势,已日益严峻。现侦知当面的敌人,是日军中很有战斗力的第56师团,其师团长为渡边正夫中将,由新加坡调来,是一支由步兵、炮兵、坦克、汽车混编的机械化兵团,火力和机动性、冲击力都较强大。敌攻击土墙的部队判断为56师团的先遗队,由其机械化搜索联队附步兵1个大队组成,该敌在土冲河南岸集结整理补给,尚无北犯模样。在南柏方面之敌,据俘获敌文件得知係敌56师团第113联队第2大队长入部兼廉少佐指挥的左侧支队;敌56师团主力尚在毛奇以西100公里地区,正向土墙推进中,我判断敌军主力在三、四日内在土冲河南方集中完毕后,会进行对土墙南柏以及保拉克、乐可的强力进攻,其目标似在夺取和榜和东枝,然后向西夺取塔泽切断我第5军之后路;并向东攻占雷列姆,进而袭取腊戍,遮断我远征军同祖国之联系。鉴于情况紧急而且十分严重;加之日军第18师团已于4月8日在仰光登陆,目前正在司瓦地区配合敌55师团对我新22师猛烈进攻中。可见敌人正从西、中、东三路全面对我大举进犯。对此,我们应如何贯彻蒋委员长提示的“先破敌一路”的战略方针,敬请史迪威将军和罗长官决策并裁示我们。为求增强暂55师的战力,将敌阻击在保拉克和乐可地区,我已电调93师的279团和49师的146团及军部工兵营兼程来援,并决定将军作战司令部移来乐可,以便指挥。另据49师彭壁生师长今(12)晨电报称:泰军小部队日来在孟皎附近活动频繁。又据93师吕国铨师长报告:在泰缅边境大其力(Tacniei)附近发现泰军正在修筑边境公路,不时有小股泰军越境来犯,已予击退,侦知泰军第38军军部现在清迈。另在清莱、昌佬各有泰军第27师的一个步兵团。
史迪威听完陈勉吾和甘丽初的江报后,拿着放大镜在地图上看了很久,然后问甘军长和陈师长对当前的局势有什么对应方案?甘丽初说:从缅甸全局来,进攻本军暂55师的日军虽然只是一个第56师团,而进攻第5军的是日军18和55两个师团,但日军56师团的行动却对缅甸全局威胁最大,如果这路日军(56师团)夺取了东枝,它就必然谋求向西攻占塔泽,切断第5军后路,与其18、55两师团包围我第5军于塔泽、平满纳之间聚而歼之;该敌56师团还有可能向北夺取戍腊,切断我军归国之路。无论敌56师团采取那一步行动,都是对我军最大的最致命的威胁。质是之故,我建议:(1)请军委会火速调现在保山的新28,新29两师经腊戍来和榜、东枝布防。(2)速调在曼德勒的新38师来东枝布防。(3)请英军或第5军抽战车、炮兵来东枝增防。(4)以暂55师附146团和279团,在保拉克、乐可、昔胜、文因各地逐次阻击日军、迟滞其行动,消耗其有生力量,然后诱敌至和榜、东枝我阵地前,利用火力急袭,予敌以不意之打击,乘其攻势顿挫,即举66军三个师和暂55师向敌反攻,将其就地歼灭后,再移师向西会合第5军包围中路敌18、55两个师团击灭之。(5)立即再从49师、93团各调一个团前来乐可布置二线阵地。
罗卓英觉得甘丽初的敌情判断和作战意图都很适切,他完全同意。但为集思广益和对史迪威的尊重,他没有立即直接表态,而是问史迪威:“史迪威将军,您对甘军长所作的敌情分析和提出的建议有什么意见吗?”史迪威答道:“我认为甘军长对日军的企图和行动,分析得很好,大概饭田祥二即就是要这么干的。所以我很赞成甘军长的建议。现在我们必须立即电报蒋委员长下令调66军火速入缅。至于新38师的调动应同杜聿明将军研究一下,必须得到他的同意”。罗卓英随即手书急电一份令随行的机要员译成密电,利用通信车上的无线电报机发往重庆和腊戍。同时向甘丽初指出:1、应控制预备队于南柏乘敌渡河予以打击。2、防敌从南柏,保拉克间钻隙。3、南柏北方的1515高地应构工布防,以有力部队固守之。午餐后,甘、陈二人应史、罗二人的要求,陪其驱车赴乐可南方60多公里处的南柏及其东面的保拉克,视察暂55师1、2团的防务,我们在该地虽看不见前方的战斗景况,却能清晰地听见土墙和雅多方面的隆隆炮声,因为由这里至漂背还有三百多公里的路程,兼之该地已是战斗前线,甘丽初便急催着史迪威和罗卓英,于当日下午4时离开保拉克向回走。在乐可分手时,罗卓英面嘱甘丽初,应速调集一切可调的部队,赶赴和榜和东枝以及和榜以南的文因、昔胜布防,构筑防御工事,尤其要在和榜、东枝构筑防御阵地,甚至可以动员华侨前去协助施工。146团和279团应限期到达乐可,后续的两团应尽可能调来。对于泰缅边境防务,也应加强。第6军应分别在乐可、昔胜、文因、和榜等筹设指挥所以因应战场变化的需要,防止指挥中断。
当晚9时,史迪威、罗卓英一行方回到漂背,随即与杜聿明,林蔚商谈如何处理甘军长的建议。随即决定等杜聿明于明(13)日赴马圭同斯利姆商谈后,于当晚在漂背召开会议,进一步研究甘丽初的建议和缅甸作战的相关问题。
(九)在漂背会议上:
杜聿明胪陈缅战三策 冯衍、邱渊却持异议
杜聿明于13日赴马圭会晤英缅第1军军长斯利姆,原指望能说服他命令英军坚守现阵地,不要再后退,并调部分坦克、炮兵支援平满纳会战。不料,斯利姆不但婉言谢绝杜聿明以坦克、炮兵支援平满纳会战的请求,反而请中国调1个师去救助英军,甚至表示英军无力固守现阵地仍将后撤。这使杜聿明非常失望,便忿忿地抢白斯利姆说道:“既然贵军铁了心要背约弃阵而去,就请便吧!我们中国军队已经孤军同日军打了快5个年头。在缅甸我们也完全有能力单独地进行平满纳会战以打败日军的。贵国已然同我国结盟抗日,我们就应同仇敌忾,休戚与共,同心协力,团结战斗。蒋委员长多次昭示我们:‘对英军必须适时适切地给以有力的救助,使其免遭唇亡齿寒之痛’。今后贵军如遇危难,本军仍然一定舍身相救,但目前我最多只能调1个团去支援你们。因为在本军面前不但受到日军18、55两个师团的猛烈进攻,而且在毛奇、乐可方面还遭到日军56师团的猛攻。望将军能共体时艰。”杜聿明同斯利姆在缅甸战场的首次会晤,就这样不欢而散了。
当日傍晚,杜聿明便是这样的怀着对英军的满腔失望与愤怒之情,两手空空地回到了漂背,并急召在叶新军部的参谋长罗又伦赶来长官部,参加罗卓英召开的紧急军事会议。与会者还有长官部参谋长杨业孔、史迪威和他的参谋长格鲁伯,以及200师师长戴安澜和96师长长余韶,驻英军总部军事代表侯腾、参谋团参谋处副处长冯衍和邱渊,第五军参谋处长李汉萍少将等人。
罗卓英亲自主持会议,他让长官部杨业孔参谋长先报告两天来第6军方面的战况和“甘丽初建议”。接着由杜聿明的参谋长罗又伦报告说:“12日新22师第65团邓军林部在司瓦与敌第55师团激战竟日,予敌重创,廖耀湘师长已将该团撤到沙加雅(Thagaya)北方的耶尼(南至苗拉8公里)占领阵地,而以66团置于耶尼南方的苗拉(Myohla),第64团正在沙加雅(北距苗拉10公里,南至司瓦10公里)正同敌激战中。另据游击司令黄翔报告:该部第1团昨日在巴道克空(Padankkon)南方发现敌踪(笔者注:该处在苗拉东北方24公里处,位于953高地东麓,在锡当河东岸),从俘敌文件中得知该股敌军为18师团搜索联队。可见敌18师团已投入进攻新22师和游击支队的战斗了”。罗又伦又说:“昨天在平满纳举行的干部兵棋演习和地形侦察,已顺利结束。新22师的李涛参谋长也利用战斗间隙前来参加。参加演习的各级干部,通过沙盘兵棋推演,对军的作战意图和各该部在战斗各期的战斗任务与行动要领,都有深刻的领悟,各部行动十分协调。由此想见,日内展开平满纳会战,其胜算较大。故建议长官部集中主要精力筹组本会战,并急调后续兵团来缅,以增强第6军,防制发生意外”。
杜聿明沉思良久,在罗卓英的敦促下发言道:“缅甸战局已面临极其严峻的关头,稍一不慎,就会招致全局崩溃的可怕结果。我思考再三,认为应付当前局势,不外三策:(1)、立即放弃平满纳会战,改在东枝、和榜地区围歼日军第56师团。并应日夜兼程将200师、96师、新38师和第5军直属部队,限3日内调赴东枝、和榜集结;同时将49师自孟畔调至乐可指挥已到乐可北方的146团及现在乐可南方的279团,沿南庞河两岸布防,构筑二线阵地;而以暂55师在保拉克、南柏、雅多之线,沿土冲河竭力阻击敌军,该师万不得已时应采取逐次抵抗和主动奇袭与伏击诸手段予敌以沉重打击,然而自乐可东西两翼,退到昔胜,文因地区,再建第三线抵抗阵地,并支援49师在乐可的作战;第93师应即调1个团急进到孟畔接替49师的防务(49师应不待该部到达,先以主力向乐可急进),并与在大其力地区的刘观隆支队密切联系,加强搜索,防止泰军来犯;利用暂55师和49师对敌实行逐次抵抗和不断的奇袭,以消耗其有生力量,迟滞其行动,为第5军的转用和备战争取7至10天时间,然后向和榜、孟旁(Mongpai)转移,在该处竭力阻击敌军;乘敌受挫,即举第5军全力自和榜东西两侧向敌后包围出击,求敌之主力就地歼灭之;在此期间由新22师和新28师在平满纳附近堵击中路之敌,必须坚持7至10日,俟和榜战斗结束,立即调第5军全部和第6军主力回师塔泽,在漂背至平满纳间与敌决战。此为上策,可称之为“东枝会战”。进行本会战的关键是:第5军应能在3日内机动到和榜、东枝集结,暂55师和49师应能在乐可南北地区阻敌一周,同时新22师和新28师能在平满纳地区阻敌一周以上。否则胜利无望”。杜聿明又说:“中策是立即向汤彭山脉南麓的贵街(kutkai)、南渡(Namtu)、蒙米特(Mongmiyte)一带转移,在瑞丽江(RulliR·)南岸与敌决战;而英军退守伊洛瓦底江(Irrawaddy-R·)与亲敦江(Chindwin-R·)中间地区与敌周旋。下策,就是不顾东、西线的情况已经急剧变化,继续举行平满纳会战,以求先破敌之一路,然后向东线用兵求敌56师歼灭之。此举有诸多不确定因素和潜在的危机:①英军就会后撤,平满纳会战的右侧背就完全暴露在日军直接威胁之下;②暂55师在东线还能支持多久难以逆料,一旦东线也崩溃,则在平满纳之第5军就会堕入日军期望之陷阱矣;③以第5军3师之众殊难击破敌第18、第55师团,使平满纳会战之胜算难操我手。因此我称其为下策。”
杜聿明还说:“至于亚历山大和斯利姆所鼓吹的‘曼德勒会战’和‘斯利姆攻势’简直就是一着‘自投日军罗网’的死棋。绝对不能接受亚历山大和斯利姆的要求,照着他们的想法,举行‘曼德勒会战’或‘斯利姆攻势’。要知道,早在今年2月23日英军遭到锡当河惨败后,25日英军总司胡敦(现任缅甸英军总部参谋长)便派其参谋长哈定少将随侯腾代表飞赴昆明晋见蒋委员长,紧急请求派第5、第6两军火速入缅援英。而在此以前,英方却总是阻挠我军入缅,拒绝我方提出的《中英联军缅南会战计划》,徒然丧失了当日军于今年初从泰缅边境入缅之际予以各个击破之战机,遂招致英军在缅南和锡当河的败绩,这是一次惨痛的教训啊!2月25日,英军竟一反常态,突然要中国远征军全部入缅(笔者注:自1941年12月23日韦维尔在重庆出席东亚盟军联合军事会议时制造“韦维尔事件”后两次要求中方派兵入缅,先是刘观隆支队入驻景东,继之是146团在畹町待命),却同时抛出了一个用心险恶、大错特错的《中国军队入缅部署意见》(以下称《胡敦意见》)。他们这个‘意见’规定:第6军东起景东,西迄毛奇,沿泰缅边境在400多公正面和400多公里纵深地域里,以团为单位分散配置;而让第5军在北起东枝、南至皮尤,在长达约500公里的地段上摆成‘一字长蛇阵’,而且不让中国军队使用仰曼铁路(笔者注:该意见规定:曼德勒至同古间的铁路线上的要地漂背、塔泽、敏铁拉均划归英军,从而使中国军队无法利用铁路)。这样一来,中国远征军10万大军,就既没有遵照蒋委员长指示‘作为战略打击力量集中使用于决战点上’,又没有因应战略需要适切部署,竟然被分散置于难守难攻的极其不利的被动挨打地位。蒋委员长理所当然地拒绝了此项错误意见。嗣经马歇尔多方缓颊,并说‘只要英方接受华军入缅,至于缅战如何打你们完全可以自作主张了’。而且英国驻华武官丹尼斯少将(GenDenis)和美国军事代表团长马格鲁德准将(Gen JohnMagruder)二人,又多次向蒋委员长建言:‘重要的是让中国军队能尽快入缅,否则英军就会放弃缅甸去守印度。中国军队入缅后就是缅甸战场的主角,在缅甸这块67万平方公里大地上,中国军队就可以自主地大显身手了’。在这样的状况下,蒋委员长才勉强接受《胡敦意见》,并提出要由我军控制铁路,英军负责后勤补给。这事的经过,侯腾将军一清二楚,我就不再赘述了。所以说,现在不能再迁就英方,重犯一错再错的毛病。”冯衍和邱渊接着杜聿明的话茬相继发言。冯衍说:“一旦英军放弃马圭和萨斯瓦等处要地,平满纳的右侧背就要受到严重威胁;而且第6军能否守住乐可、和榜和东枝,也是个问题。在这种急剧变化的形势下,已不可能继续进行平满纳会战了。因此,我主张立即将第5军转移到塔泽、敏铁拉(Meiktila又称‘梅克提拉’)之线,会合英军进行曼德勒会战”。冯衍还说:“第5军移到塔泽、敏铁拉地区后,不但便于同英军【据英军联络部长马丁少将告知:英军将在东沙(Taungtha)、皎勃东(KyaukPadaung)地区集结布防】协同作战,而且也便于由葛鲁(Kataui又译为:卡老)向东进援东枝,实属有百利而无一害之至当举措”。邱渊接着补充说:“重庆和腊戍都认为缅甸战役,是由中英联军并肩战斗的一次联合作战,因此必须多方促使英军继续留在缅甸作战,既然英军坚持要在曼德勒同日军决战,而且就缅甸战场的全般形势来看,也只有退到塔泽、敏铁拉地区会同英军举行曼德勒会战,才是最佳的战略决策”。邱渊话锋一转,接着说道:“我记得清清楚楚,拿破仑曾明确指出:‘整个战争的艺术,就是先作合理周密的防御,然后再进行快速而大胆的进攻。要象亚历山大、汉尼拔、凯撒、杜伦尼、尤金和腓特烈等人那样,把你的利剑刺到敌人的背上,并且断绝其一切交通。因此,不管敌人采取什么行动,你都应当把最大可能的兵力在预期的时间内迅速而隐秘地集中到决定性的进攻点上,给予敌人以猝不及防的雷霆万钧的打击,把他们悉数消灭掉。’现在就由英军在西路、新22师在中路、暂55师在东路‘作合理周密的防御’,用以消耗日军有生力量,并迟滞其行动;以利第5军由塔泽、敏铁拉发动反攻,先破中路之敌;然而适时向东或向西转用兵力”。邱渊的话音刚落,杨业孔马上对其反驳,他说:“我凭着中国军人的良知和责任心,对参谋团的上述意见,不敢苟同。而且也不能不将憋在心里的话抖出来。我认为在同盟军联合作战时,首先应当维护的是我国的主权和利益,在此基础上去同友军协调行动,互相支援。但现在缅甸战场的形势是:日军采取分进合击战术,企图将中英联军主力包围压迫在曼德勒以南地区,强迫我军于极其不利的状态下与之决战,以达其歼灭我主力之梦想。而在日军的三路进攻中,以其东路的攻势最猛最强,中、西两路的攻势却很不积极,敌人显然是想由中、西两路拖住我军主力,以利其东线兵团对我实行包围。杜副长官提出:‘放弃平满纳会战,改在东枝、和榜地区举行’‘东枝会战’,先歼灭敌56师团,以消除对我方最大、最致命的威胁。这是最适时适切的战略抉择。这样做,我军既能掌握缅战的主动权,又可以实现蒋委员长所昭示的缅甸战役指导方针:‘日军如果以三路同时对我进攻,我们的对应方针就是先破其一路。打击目标和决战地点选定后,适时适切、出敌不意地神速机动兵力,在决战点上对敌形成压倒的优势,予敌以猝不及防的歼灭性打击。然后再向下一次决战点转用兵力’。这是足以制敌机先、稳操胜算的战略方针。就缅甸战场的全局而言,东路敌56师团对我威胁最大,是我军应首先予以击破之敌。现日军三路进攻的态势,明摆着要想将我军主力包围在曼德勒南方地区,强迫我军在不利的状况下与其决战。我们绝对不能中敌人的圈套,而必须接受杜副长官和甘丽初军长的意见,立即放弃平满纳会战,将200师、96师、新38师和第5军直属部队,用最快的方法转移到东枝、和榜地区,积极地备战”。罗卓英听完大家的发言后说:“现在会上出现了两种不同的意见,一种意见是杜副长官、甘军长和杨参谋长的主张:放弃平满纳会战,改行东枝会战,先消灭东线的敌56师团。冯、邱二位处长则提出了与此相反的主张。他二位虽然也认为应当放弃平满纳会战,却主张应附合亚历山大的要求,将第5军撤到塔泽、敏铁拉地区,会合英军,共同举行曼德勒会战。上述两种意见如何统一呢?请史迪威将军作出决断。”他说完便以手示意,请史迪威讲话。
史迪威表示支持杜聿明,甘丽初二人的意见。并说他在昨天给蒋委员长的密电中,已同罗长官一致请求重庆批准《甘丽初建议》,现在就看蒋委员怎样决断。而且我们也必须为第5军东调速作筹备。史迪威还说:“坦白地说,我并不愿意中途放弃平满纳会战。早在3月3日我由印度来腊戍晋见蒋委员长,在从飞机场到波特酒家的行车途中,王楚英上尉向我介绍了英军在缅南的作战经过和它在锡当河惨败的教训,以及那时缅甸战场上英军同日军的基本情况后,我头脑里便形成了‘只有进攻才能拯救缅甸’的战略意图。当蒋委员长问我对缅甸战场形势的看法时,我便不假思索地答道:‘只有进攻才能拯救缅甸’。蒋委员长说我同他想到一起了。当时仰光还在英军手中,蒋委员长则主张进攻日军,保住仰光,并列举了4种情况下的进攻方法。我非常赞赏蒋委员长对缅战的积极攻势战略,使我对缅战前途也很乐观。当向蒋委员长表示,我愿意到缅甸同中国军队一道,打击日军。3月11日,我奉派来到缅甸,先后同亚历山大将军、杜副长官、甘军长、戴安澜师长会过面,特别是3月14日晚同杜副长官的会晤,谈得很投缘,我二人对缅战的观点意见是不谋而合,使我有相见恨晚之感。15日我亲自到皮尤、坦德宾、同古城内外看了一天,200师的高昂士气,官兵们健壮的体魄和娴熟的战斗技能以及戴师长的巧妙战术与指挥艺术,给我留下了极好、极深刻的印象,使我确信发动‘同古攻势’一定能歼灭敌55师团,进而收复仰光。不料,后来由于英方背弃承诺,没有如时提供运输和后勤供应,致使200师孤军奋战12天,虽重创敌55师团,却不得不放弃同古。‘同古攻势’因而天折。这是我受到的最大打击,深感遗憾!现在形势的发展又要迫使我们不得不中途放弃我们已筹组就绪,且有取胜把握的平满纳会战,此时我的心情也很不好受。这是我来缅甸打仗第二次遭到的憾事!但是,为了打败日本鬼子,扭转缅甸战局的发展趋势,我们权衡利弊之后,觉得放弃平满纳会战另在东枝与敌决战,是一种比较有利的战略选择。所以,我完全赞成杜、甘两将军的意见,希望尽快能获得重庆的批准”。
这次会议一直开到14日凌晨,还没散会。这时马丁少将已急匆匆地由梅苗赶来,当向史迪威和罗卓英分别递交亚历山大用中英文写给他二人的求援信。信中说:“①日军第33师团及其新近增援的部队,自12日以来对英军各处阵地猛攻,13日晨日军约两千在坦克、大炮支援下,向据守萨斯瓦的英17师之48旅猛攻,其一部自萨斯瓦西方的约坎组(Ionkantsu)向东敦枝迂回,该旅正向东敦枝转移,请速派1团赴东敦枝支援48旅作战。②据守科科工(Kokkogon)至苦龙(Kutong)一带的英缅一师不但正面受到优势日军的猛攻,而且其后方要地敏冈(Myingun)已被日军钻隙部队袭占,后路被敌切断,该师正向因河(YinR)北岸突围。③英1军将由马圭向归约(Guegyo)转进中。④请速调新38师前往东敦枝、纳貌(Natmauk也有译为‘那特卯克’的),增援该地区的英军作战”
史迪威在看信过程中,神情也随之变化,我见他开始是眉头渐渐地紧皱,继之面露愠色,脸上的神色慢慢地铁青起来,牙咬得紧紧的,两颊的肌肉也绷得很紧,现出一种怒不可遏的样子,信一看完,他便忿忿地说道:“这些英国佬太叫我失望了。他们怎么这样不经打呢?我看他们是准备开溜,想退到阿萨姆,去保卫英帝国皇冠上那颗‘明珠’——印度。他们是要把在缅甸抗击日军的重担全都撂给我们中国远征军的。你们想想看,我们应当如何处置?”在座在人们听完史迪威的一席话后,大家都面面相觑,不置一词,还是罗卓英首先打破会场的沉寂。他说:“蒋委员长曾多次训谕我们:‘对于英军要适时适切地给以援助,免遭唇亡齿寒之痛’。在4月7日梅苗的会议上,蒋委员长又对我们重申了这项指示。现在英军不听我们的劝告,不顾我军在平满纳的安危,背弃他们自己前此所作的承诺,独自放弃阵地,于情不合,于理有亏。但是,从缅战全局着想,我们不能对英军的危难坐视不救,不能让英军遭受损失。要知道尽管英军不愿支援我们举行平满纳会战,没有给我们提供帮助,这的确使我们感到不快和遗憾!然而,英军毕竟是我们的盟军,是同一条战壕里的战友,他们同我们有着共同的敌人日本法西斯,有着攸戚与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密切关联。所以,我们一定遵照蒋委员长的训谕,随时随地尽力去救助英军,使其免遭挫折,使其继续留在缅甸同我们一道抗击日军。希望大家支持我”。罗卓英紧接着又说:“目前我们自己就深感兵力不足、捉襟见时,无论如何无法满足亚历山大将军要1个师的要求。我看可否把己在塔泽的112团派去?还是请孙立人师长另从曼德勒调1个团去?此事请光亭兄(笔者注:光亭是杜聿明的号)决断。”杜聿明马上答道:“我对罗长官的远见卓识和宽宏大度,深为钦敬和自豪,这正是我们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这表明我们中国远征军入缅援英、抗击日寇是保卫人类正义与世界和平的仁义之师,我军是世界反法西斯的先锋,对于缅战我们要准备独力地担负全责,彻底打败日军。这就是我们在缅甸作战的出发点和目标。首先要打败缅甸的日军,不管这些日军是在进攻英军还是进攻我军;同时也要保护好英军,使其能继续战斗,免受损失。因此,我同意先从新38师调1个团到皎勃东,同时将96师的陈国武营派往东敦枝支援英17师。不过,对于放弃平满纳会战改行东枝会战一事,目前尚未获得重庆的认可,应请长官部再以急电向重庆请示,同时请腊戍参谋团代为请示。而我们自己也应预作周密的准备,特别是汽车的调集”。史迪威和罗卓英马上表示,赞同杜聿明的处置。随即要杨业孔赶快再向重庆发特急密电请示,并请林蔚从中催促;另请侯腾、马丁紧急调集汽车应用,并在东枝、和榜建立兵站基地与通信线路。这次会议持续开到4月14日上午9时,其间只作过一两次短暂休息,让大家稍稍活动一下身子,还有一次是今(14)晨7时吃早餐大概休息了半个多小时,其余时间都在势烈的议论和激烈的争论中度过。对杜聿明意见一直持反对态度的冯衍、邱渊二将军,最后看见与会者一致支持杜聿明,他们就三缄其口,不再吱声了。甚至在旁边陪会的马丁少将,也争着发言,赞成杜聿明放弃平满纳会战的主张,并表示愿意请英军总司令部后勤运输部长伊斯梅尔少将为第5军向东枝转用,提供足够的运输工具和后勤保障;同时在东枝、和榜等地加强其后勤与通信设施。会议就这样园满地结束,专候蒋介石的批准,以便开始东枝会战的运作。
(十)英军放弃仁安羌 导致英1师被围 缅战急剧逆转
腊戍参谋团受到缅甸英军不实的情报所影响,且误信缅甸英军总部的状况判断,也认为日军为了吸引中英联军主力于曼德勒南方地区,强行与之决战,以达其包围歼灭中英联军主力于曼德勒南方地区之目的,将以其主力沿伊洛瓦底江北上夺取曼德勒,切断中英联军同印度、滇西之联系;而以其一部分别沿同古至曼德勒和毛奇至东枝的路线进攻,借以拖住中国和英国在缅军队之主力,故判定在中路和东路进攻之日军,乃是日军的战略牵制行动。因而接受了亚历山大关于“举行曼德勒会战”的鼓动,仍然坚持“举行平满纳会战先破敌一路,如不利则退而进行曼德勒会战”的主张。遂断然否定了经史迪威、罗卓英认可的“甘丽初建议”。并将此意上报在重庆的蒋介石。蒋介石早在4月8日视察曼德勒时,已明确指出:“曼德勒不是理想的用兵之地,如果让战事打到曼德勒来,那就会陷入日军想在曼德勒同我军决战的圈套,其后果将不堪设想。所以,你们必须确立独自打胜平满纳会战的坚实决心。”按理蒋介石此时应该当即否定参谋团的主张,而支持“甘丽初建议”。但是,在重庆统帅部里许多参与缅甸作战策划的人员中,竟然支持参谋团的意见,而对“甘丽初建议”持否定态度;加之这时蒋介石深恐英军会退出缅甸,故对英军的要求有所迁就,决定应亚历山大之请派1个师到西线支援英军作战,遂以刘伯龙的新28师部署于曼德勒以为第5军之后援,而将原来担任第5军平满纳会战之预备队的新38师派出去救援英军,从而在实际上否决了“甘丽初建议”。以致甘丽初只能以战力平平且无火炮之暂55师8000余人,同拥有坦克、大炮、汽车以及空军支援的战力极强、兵力逾两万之56师团相抗衡,其结果自是不言而喻了。虽然已给该师配备了三辆装甲车,却在南柏与敌战斗中全被敌击毁。而来援的146团至17日夜方到达乐可北方约20公里处的坑皮克(Kongpyek),第279团方于17日夜驰抵和榜,旋即调赴青尔瓦(chenglwa)沿1515高地占领阵地构筑工事。可惜,均为时晚矣。
直到15日晚间罗卓英才收到林蔚转来蒋介石“令一元卯寒”电内云:“(笔者注:“蒋介石令一元卯寒电”表明是军令部一厅一处于4月14日为蒋介石撰拟的电文,经蒋介石或何应钦签发。其中“令一元”代表军令部一厅一处,“卯”表示4月,“寒”表示14日)灰(10)日敌运输舰6艘,载兵万余、汽车300辆,火炮百余门到仰光登陆后,立即沿仰曼铁路乘火车北上,似在进攻平满纳。平满纳会战应立即展开,先破中路之敌,如不奏功可向敏铁拉,塔泽转移,再在该处会合英军与敌决战。速调49师、93师另外各1团驰援乐可,加以固守;对东枝须置重兵防守。”同时又接得第6军甘军长电称:“①占据柏桑、雅多之敌各约千余,在大炮火力支援下分向土冲河沿线进攻,寒(14)日与我第2团激战竟日。入夜后,柏桑之敌沿南庞河东岸山地向北钻隙,绕过后又折过南庞河西岸,以其主力自北向南攻击土墙守军我第2团第1营之背后,其一部则切断保拉克至南柏之间公路交通,守土墙之第2团第1营陷入敌之包围圈中仍在与敌激战。②,雅多之敌也是以主力向南柏猛攻,以一部自西侧山区向南柏北方迂回,企图切断我南柏守军第2团主力的后路,情况危急。”15日这一天,仁安羌油田被英军炸毁放弃,熊熊烈火正在炽热燃烧,引来日军第214联队第3大队乘汽车向仁安羌北方的宾河(PinR)北岸飞奔而来;敌214联队主力和215联队则分别从陆路沿敏冈、坡孔向仁安羌急进,及乘船沿伊洛瓦底江向仁安羌猛扑;敌荒木支队(213联队)则从马圭追逐英缅第1师一路向仁安羌赶来。以致英缅第1师(师长斯考特少将率第1第2旅和战车营官兵7683人,其第13旅已先期随英1军军长斯利姆经仁安羌退到宾河北岸与敌第214联队第3大队在肯耶附近对峙中),一退到仁安羌油田区内公路交叉点附近时,便遭到了已从陆路和水路赶来仁安羌,正在抢救油田设施,扑灭大火的214联队主力和215联队的堵击,几经冲突却不得脱,便陷入重围,处境极危。同日,我新22师第66团在东仑雅与敌激战至午,谢团长仍以第1营在原阵地阻击日军,将团主力转移到塔瓦堤北方路标224哩附近及加雅一带占领阵地,继续阻击日军。另一股日军于攻占沙加雅、苗拉后,于15日拂晓窜到耶尼遭到我65团前哨的伏击,敌军受挫,便以其主力绕过耶尼,沿锡当河迂回到塔瓦堤东南与我65团1、2两营激战至傍晚,原先已迂迴到塔瓦堤北方之敌猛攻我66团受挫,便自北向南对我65团背后猛攻,以配合其由正面进攻之敌围攻65团,廖耀师湘长鉴于65团被围、战斗惨烈,情势危急,立即派64团刘建章团长指挥所部攻击塔瓦堤日军之侧背,敌不支遂退,65团之围遂解。该师仍在塔瓦堤及其北方之挨拉、哥瓦等地阻击日军,战斗益见激烈。此外林蔚还告知罗卓英:第66军张轸军长日内将由保山前来腊戍指挥布防,该军新28师师长刘伯龙已到腊戍,其第一梯队(83团)16日可到腊戍,师部和直属部队17日可抵腊戍,拟令刘师长即率已到腊戍部队迳开曼德勒接替新38师防务,其陆续到达之84和82团,拟分别部署于西保、梅苗。罗卓英原指望新28师到达腊戍后,将其全部运到东枝布防,以增强东线第6军的防御力量,没有想到林蔚竟将新28师分割使用,已将该师师部和83团置于曼德勒,而将84和82团分别置于西保和梅苗,以致该师无法形成有效的打击力量,且不能前去增援第6军,他对此只能徒唤奈何!缅甸战局遂进一步逆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