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华网邦加拉什
“该死的。”卡洛拉咒骂了一句，扔掉已经折断的粗树枝，一瘸一拐地挪动到一截空树干旁，一屁股坐了上去，“真该死。”
“年轻人，你的力气真大。”牛头人挠了挠头，开始在四周寻找合适做成手杖的树枝。在荆棘谷这片丛林中，找几根粗壮的树枝不难，但是要找到能给这个大力气兽人姑娘做拐杖的树枝，就有点难了。
“算了吧，长鬃大叔，我可以慢慢走。”卡洛拉把整个身子向后仰去，倒下的时候弹起了一片落叶和灰尘。这一刻，兽人姑娘似乎忘记了腿上的伤痛，她眯着眼睛躲避树叶间落下的阳光，感受着微风带来的泥土味道。
“也许我这手不适合拉弓或者扣扳机。”
卡洛拉抬起右手，让绷紧的胳膊和身体垂直，她微微眯起眼睛，手做了一个拿枪的样子，食指突然扣动。
“啪~”
就像应了那声音，树叶不知从哪里飘落下来，一片又一片，绕着林间细小的光柱，落到兽人姑娘的身体上、牛头人的蹄子旁。索兰姆·长鬃打了个喷嚏，他习惯性地摇了摇脑袋，踩过刚刚落在脚边的叶子，从面前的树上扯下一根藤蔓。
——果然还是用弓比较帅。卡洛拉想。
“呣……这样应该就……行了。”没有在意兽人姑娘的自言自语，牛头人把三根已经修整过的树枝用藤蔓绑在一起，在地上戳了戳，又满意地点点头，最后才递到卡洛拉面前。“这个会结实一点。”
“喔……谢谢。”这根，或者说这三根绑在一起的简易手杖修的像折断的那根一样漂亮，每一个可能被手握住的地方都被小刀削掉了尖刺，手杖的底部被微微削尖，方便扎到泥泞的地上。
——这个大叔还挺细致的。卡洛拉端详了一下手杖，努了努嘴。
“你刚才说，你是为了成为一名猎人，来这里修行的？”可是我觉得你做一名战士比较有天赋。后面的话索兰姆没有说出来，牛头人觉得如果惹急了兽人姑娘，自己可能吃不消。
“我家世代都是强有力的战士，剑和斧头从小就是我们的玩具。”卡洛拉翻身坐了起来，把“手杖”戳在地上，借助它的力量站起了起来，“可是我的眼中却只有那个拉弓巨魔的身影，哥哥说我脑子坏了，谁管他。我看他脑子才坏了，只知道拿着斧子乱砍，根本砍不到要害，不像那个巨魔，每一支箭都直接……恩……要敌人的命。”
兽人姑娘说这些的时候一点也没有觉得害羞，她攥了攥手杖，咧了下嘴角，又鄙夷地看了一眼自己受伤的腿。索兰姆微微一笑，抓了抓头，没有追问下去，他虽然已经过了那个热情似火的年纪，但也毕竟轰轰烈烈过。
“要成为一个好猎人，你还需要学很多……”
“只要我抓到了邦加拉什就够了。”卡洛拉打断索兰姆的话，抹了一把脸，一瘸一拐地向前走去，荆棘谷中潮湿的空气让她很难受，但是黑拳家族的兽人怎么能因为这些小事就倒下。
“他说过，邦加拉什是他的梦想。”
——我一定能行的，让他们都看傻眼！
“唔……”牛头人摇了摇头，跟了上去。“所以你觉得抓到了它，那个巨魔就会……喜欢你？”
“为什么不？”卡洛拉转过身来对着索兰姆瞪起了眼睛。
“呣……”牛头人语塞了，他赶忙摆摆手。“没……没什么。”
“我说大叔，一把年纪了就不要管年轻人的事情好不好……你们牛头人总是每天啰啰嗦嗦个没完没了，那些大德鲁伊们更是烦得要死，打仗之前总要说上一大堆，有那功夫，我早就砍翻几个了！”卡洛拉一边说一边抄起手杖挥舞了几下，全然没有注意到牛头人越来越难看的脸色。“我说长鬃大叔，你不会就是位德鲁伊吧……”
“长鬃大叔？”卡洛拉向后瞥了一眼，却把她吓得变了声调。“你没事吧！”
索兰姆的情况看上去不是很好，他一只手撑在一棵树上，另一只手紧紧攥着自己胸口的皮甲，好像要把它硬生生扯断一样。牛头人眉头紧皱，双眼无光，不断喘着粗气。
“喂。”卡洛拉顾不得伤腿，龇牙咧嘴地跑到牛头人身旁，用自己的肩膀撑住他，“喂！长鬃大叔！喂。”
索兰姆只是摇了摇头，卡洛拉感觉到自己肩头一沉，牛头人那粗壮的躯体就压在了她的肩膀上。
“你都干了什么！”
“等等！他毕竟也是为了我们……”
“那也不能……”
“真是可怜……”
“哎……”
“……我们走。”
人影散去，索兰姆呆滞地看着地上的那具尸体，红色不断被雨水从伤口处冲出来，淌过金色的皮毛，最终汇入地上的水坑。牛头人握着长枪的手有一点颤抖，冰冷的雨水洗刷了他身上还温热的血液。一个白色的身影突然从灌木丛中闪现出来，幼仔伏在母亲身边嗅了嗅，之后发出了令人悲恸的哀鸣……
“唔……”
“你醒了！”卡洛拉一直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下了，但是兽人姑娘的表情变得就像这荆棘谷的天气一样，马上她又瞪起了眼睛，“我说大叔，你身体不好么？为什么不老老实实在莫高雷种种花？跑到这里干嘛？”
牛头人的眼前是兽人姑娘明晃晃的尖牙，他发现卡洛拉皱起眉头以后的确不太好看。索兰姆听到雨水打在树叶上的声音，噼噼啪啪，就像那个雨夜一样。牛头人发现自己靠在兽人姑娘的身上，他赶忙动了一下，让大部分重量靠到另一侧的树干上。长出了一口气之后，索兰姆看着丛林深处，幽幽地开口，“我来找……一个老朋……”
“恩？”
硬生生咽下那个“友”字，索兰姆苦笑了一下，也对，算是朋友么？或许称作搭档更合适，再或许，又应该是仇人呢。
“一个旧识。”
“嗤……”卡洛拉咧了下嘴，露出了她那锋利的尖牙，自从她发现，咧着嘴能让尖牙露出更多一点以后，她就经常这样做，虽然她知道即使这样她也不像一个女巨魔。
“一个摔伤了腿的兽人和一头病病歪歪的老牛，看来我们这次……”卡洛拉戏谑地拍了拍牛头人的肩膀，“那个叫什么多难来着。”
“呣……前途多难？”
“对对，我们是多灾多难啊！”
——多久没有见到了？索兰姆静静地靠着树干，昏迷时浮现的那一抹白色还萦绕在脑海里，挥之不去。雨水打在他的鬃毛上，却没有上一次那种侵入身体的寒意，牛头人垂下了眼睑，嘴角难得的向上扬了一下。
——已经过了几年？不记得了啊……
“呼……”耳边传来轻微的鼾声，索兰姆有些惊讶于兽人姑娘的适应能力，但是想到刚才也许她受了不小的惊吓，突然安心之后就这样睡着也不是不可能，好在他们靠着的这棵树枝繁叶茂，零星的雨水反而能中和这种闷热的丛林气候。在瞟到身旁一条泥泞的拖拽痕迹，同时看到自己皮甲上的树叶时，牛头人发现了事情的真相，当他再次看向因为疲累而睡着的兽人姑娘时，突然觉得卡洛拉微笑的样子挺可爱的。
“应该是在做好梦吧。”
“啊！睡的真舒服！”卡洛拉打了个呵欠，她揉了揉眼睛，才发现天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又要睡觉了吗？”
“那也要先吃东西再睡吧。”索兰姆往面前的篝火里又添了把树枝，找这些能够点燃的干树枝可费了他不少力气，但是看在兽人姑娘带伤拖着他走了那么远路的份上，让她吃上热腾腾的晚餐是牛头人目前唯一能做的事情。“呣，烤鹌鹑，希望你不介意。”
“啊！有的吃。”卡洛拉这次远行，最后悔的就是没有带出来足够的食物，虽然她进行了捕猎，但是几天下来，战利品却寥寥无几，今天还因为追一只兔子而摔伤了腿。当金黄的烤鹌鹑出现在她面前时，肚子里就像炸开了锅一样“咕噜咕噜”叫个不停，当嘴里已经塞满肉的时候，她才想起对牛头人说，“我……不客……气……了。”
索兰姆微笑着看兽人姑娘大快朵颐，透过她的身影，仿佛看到了十多年前，同样下着小雨，同样在篝火旁，一个身影同样贪婪地吃肉的情景。虽然这烤鹌鹑是为它而准备，不过料想它也不会再接受了。想到这里，索兰姆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悲哀，他拧开皮囊的盖子，喝了一口泉水，想要借此来掩饰自己的心情。可是卡洛拉完全没有注意到他的变化，一个眼神充满悲伤地牛头人和一只烤的金灿灿的鹌鹑相比，谁都知道兽人姑娘会选择注意哪个。
“我想我们今天不能继续寻找了。”索兰姆略微侧了下身子，“雨后路难走不说，我们的状态也不太好。那边有个处于背风位置的石洞，我进去看过了，里面没有野兽栖息过的痕迹，我们今晚可以在那里休息。”
“你真行，长鬃大叔。”卡洛拉用手背抹了一下嘴，对着牛头人竖起了拇指。“今天能遇到你真是太好了！”
索兰姆觉得很累，不光是身体上的，更多的来自于内心。再次踏入荆棘谷这片土地的时候，牛头人明显感觉到自己的伙伴变得有些略微不同，它从没有像现在一样……威风。
“吼……”
没有得到命令，但是那抹白色的身影已经冲了上去，它灵巧地躲避对方的攻击，同时也没有放过敌人任何一次弱小的失误。索兰姆感觉到，空气中弥漫着野兽的气味，它们越聚越多了，这里应该是这群荆棘谷猛虎的地盘，而现在跟自己的白鬃撕咬的，应该是它们的头领。牛头人觉得自己的心揪了起来，那种场景，再也不想见到。
“嗷唔……”
索兰姆看到自己的搭档被掀翻，猛虎的利爪毫不犹豫地向它的身上抓去，血染红了它白色的皮毛，也让那黑色的条纹看起来更加明亮。牛头人搭起了弓，但是却无法保证自己的箭不伤到伙伴，索兰姆感觉到汗水顺着自己的额头流了下来，拿着箭的手却开始不由自主地颤抖。
“喂！大叔！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发呆啊！”
兽人姑娘的怒吼让索兰姆一怔。
早上，牛头人发现了石洞外的动物足迹——老虎的爪印，这让他们开心了一阵子，说明两个人都离自己的目标进了一步。在卡洛拉的坚持下，索兰姆没有其他办法，只能跟她一起追踪足迹。兽人姑娘坚信，顺着留下的脚印就能看到邦加拉什，这让多日来的烦躁和郁闷仿佛在一瞬间全都化作了激情，她甚至看到了那个巨魔在向她微笑。所以当牛头人警告她不要再向前的时候，卡洛拉什么都没听到，直到野兽的低吼声响在身边，兽人姑娘才发现事情似乎变得有些糟糕。
那只荆棘谷猛虎的眼中充满了敌意，不断从喉咙中发出示威一样的声音。卡洛拉双手握着斧头，盘算着获胜的几率。
“我们误闯到它们的领地了，就算你杀了它，我们也很难脱身……”
“难道要它这样吃了我？”卡洛拉打断了牛头人的话，“黑拳家族的人不知道什么叫逃跑。”
话音刚落，卡洛拉就向着猛虎冲了过去。再凶猛的野兽，遇到这位从小就力大无穷的姑娘就像降了一个档次，尖牙和利爪显然也挡不住锋利的斧头。卡洛拉连牛头人都能够背动，何况掀翻一只老虎？所以牛头人只是看到卡洛拉冲了过去，下一个场面就是猛虎被兽人姑娘扔了出去，撞在树上，发出了哀鸣。
“嗤。”身上的伤口刺激着卡洛拉的情绪，她大口喘着粗气，眼神中流露出嗜血的光芒，兽人姑娘死死地盯着不远处的猛虎，那已经不再是一个威胁，而是一个猎物。
“等等！卡洛拉！”
没有理会身后的声音，卡洛拉动了一下脖子，她攥紧了斧头，向着已经动弹不得的老虎走去，兽人姑娘断定猎物至少断了几根肋骨，而这一下可以直接要它的命。
没有飞溅出来的血液，没有斧子砍中猎物的快感，只有猛烈撞击带来的疼痛。卡洛拉只觉得从侧面冲出了一个白色的身影，紧接着自己就被撞飞了起来，斧头也脱手了。当她重重摔在地上的时候，眼前除了点点星光，似乎也看到了一只白色的利爪。索兰姆飞快地向着兽人姑娘落地的方向跑去，希望自己能够拦下那个白色的身躯。
“白鬃！”
索兰姆在白虎把爪子落下之前赶到了，他扑到白虎的身上，一人一兽就这样因为冲击的关系打了个滚，又顺势分开。
“白鬃……不……邦加拉什。”索兰姆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剧烈的运动过，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又一次发出了警告，“放过她。”
索兰姆直视着邦加拉什的眼睛，牛头人很想在邦加拉什的眼中看到些什么，但那眼神的主人已经不再被叫做白鬃，现在的虎王眼中除了冷漠，就只有愤怒。
“邦……加……拉什。”卡洛拉挣扎着爬了起来，她不屑地啐了一口血，又活动了下脖子，眼中充满了异样的神采。
“不！别动！”牛头人的咆哮让兽人姑娘一愣，“别动，听我的。”
索兰姆多么希望兽人姑娘能够听他一回，但这是徒劳的。卡洛拉没有听他的话老实不动，而是慢慢站起了身子，兽人姑娘歪着头，轻轻舔了一下嘴唇，脸上满是挑衅地微笑。
“来吧，我的爱。”
卡洛拉对着白虎的方向，把左腿向前一步，膝盖弯曲，右腿往后侧移了一寸，绷直。兽人姑娘深吸一口气后，将双臂抬起到与肩同高，她摊开手掌，准备好了接受来自虎王的冲击。
——让我掀翻你，你这个大毛球！
邦加拉什把注意力从牛头人身上移开，它看似悠闲地踱着步子，看着卡洛拉的眼神却发生了变化——有轻蔑、有赞许、还有一点期待。虎王停住了，它用目光紧紧盯着面前的挑战者，肩膀下沉，肌肉绷紧。
刺耳的咆哮声和夹杂着血腥气味的热风扑面而来，兽人姑娘看到虎王直扑了过来。邦加拉什就像一抹闪电一样冲到了卡洛拉面前，然而兽人姑娘的动作也快得让人看不清。尽管被冲得后退了半米远，卡洛拉还是避开了咬向她咽喉的长牙，虽然她的左手死死地抓住了虎王的鬃毛，但是右肩却被利爪击中，鲜血一下子就浸透了皮甲。
“啊啊啊啊啊……”
右手本能地钳制住虎王的左爪，卡洛拉同时把全身的力量都集中在左臂，她嚎叫着把白虎撅倒在地。血的气味刺激着他们内心最原始的杀戮欲望，卡洛拉的头刚刚闪过白虎右爪地猛挥，邦加拉什的长牙在下一刻就穿透了她的左臂。
“啊啊啊！你这个该死的畜生！”过度地亢奋让卡洛拉察觉不到疼痛，她想要去勒住虎王的脖子，而放松的右手却让邦加拉什有了翻过身来的机会。
“可恶。”
卡洛拉右手握住虎王的长牙，忍着剧痛把胳膊拔了出来，左脚同时向上翻，想要勾住白虎的脊背。兽人姑娘深知处于邦加拉什的身下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情，如果这时不能翻上虎背，一切就结束了。
牛头人被这一幕惊呆了，他长大了嘴巴却发不出任何一个音节，白虎和兽人姑娘的战斗力已经远远超过了自己的想象，这让索兰姆的复杂的内心多了一丝欣慰。白鬃变得更勇猛了，也更加聪明，现在的它应该不会再害怕安琪拉的虫族，面对猎枪的时候也不会再竖起毛发了吧；卡洛拉不愧是黑拳家的女儿，她就像每一个黑拳家族的人一样，勇猛而且无畏，如果斧头在她的手中，将会把战力发挥到极致吧。
“停……”
突如其来的憋闷感觉侵袭了全身，索兰姆的眼前有些模糊，牛头人在恍惚间看到了莫高雷的草原，不远处是自己和白虎嬉戏打闹的场景。白鬃用头蹭着牛头人的下巴，而索兰姆却在专心研究刚刚接到的任务说明。没有被重视，白虎感到很生气，它先是停止了动作，突然猛地一顶。
“啊……”
牛头人被白虎顶了一个跟头，他揉着有些微痛的下巴，才发现身体已经被这个大家伙完全压住了。
“别闹了，白鬃。”
索兰姆抱住白虎的头，轻轻抓它的后颈，白鬃发出满意的呼噜声，把身体滚到了一边。
“这个任务要去荆棘谷呢。”从地上拾起任务说明，索兰姆的眼中闪过一丝无奈。“你的故乡，白鬃，记得吗？”
“大叔，长鬃大叔。”索兰姆听到有人急切地呼唤他，同时自己的脸也在被不断拍打着。
“……”首先映入索兰姆眼帘的，是卡洛拉沾满血迹的脸，牛头人突然间记起了什么，他挣扎着撑起身子，向四周看去。
“白……邦加拉什呢？”
“走了。”兽人姑娘的声音有些低沉，“它……它比我早发现了你的状况，然后就跳出了战斗的范围……最后它们全离开了。”
索兰姆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太好了。牛头人在心里默念。
“你怎么样？”
“我败了。”兽人抹了一下脸上的血迹，露出了一个微笑。“它很强。我终于知道，为什么猎人们都想让它成为自己的伙伴，是我小看了它。”
夜幕再一次降临的时候，卡洛拉和索兰姆都静静地围在篝火旁，白天发生的事情对两个人都有着不同程度冲击。
“你的伤，还好吧。”索兰姆拨了一下篝火。
“嗯。”
“噢……”牛头人不知道怎么样继续话题。
“你……”
“你……”
两个同时发出的声音又在同一时间静止。
“你先说好了。”索兰姆早就发现兽人姑娘在忍着什么。
“那我先说了，我憋了半天，实在忍不住了。”卡洛拉呲了下牙，但是随即皱起了眉头，她摇摇头，右手用斧头捅了一下火堆。“长鬃大叔，你生病了么？”
好姑娘，开门见山啊。索兰姆垂下了眼睑，他看着篝火上腾起的青烟，向兽人姑娘露出了一个微笑。
“是啊，很严重的病，也许活不了几天了。”
“那……”卡洛拉的话被咽了下去，她又摆弄了下篝火，显得有些不耐烦。
“那为什么我还要来这里么？”索兰姆看着兽人姑娘长大了嘴，“因为我还有一件事放心不下。”
“是邦加拉什？”
“……嗯……”原来我表现得这样明显啊。牛头人挠了挠头，把身体放松，让自己坐得更舒服一些，“这是一个很长的故事了……”
“很多年前，我作为护送者，陪伴一队人来到荆棘谷。那次，我们不小心闯入了一个正处在哺乳期的母老虎的领地，虽然队伍中的德鲁伊努力跟它沟通，但是那猛虎还是对我们发起了攻击。我当时的伙伴是一头座狼，它为了保护别人，直接被猛虎拍折了脊柱，我愤怒了，疯狂了……就……杀了它。”
“尽管我们都没有葬身虎口，可是那其他人却像看怪物一样看我，他们觉得我违背了大地母亲的教诲，于是扔下了我一个人。”
“那天下着雨，我一个人面对着两句尸体，只能呆呆地站在那。直到白鬃出现在我面前，它伏在母亲的尸体旁，哀怨地叫着。那时候，罪恶感一下子笼罩了我，面对着嗷嗷待哺的幼崽，我把它抱了回去。”
一根树枝烧断了，发出了“啪”的声响。索兰姆没有在意，继续娓娓道来。
“白鬃就这样被我带回了莫高雷，就这样一天天长大，一天天强壮，成为了我强有力的伙伴。”
“我带着白鬃走过很多地方，参加过很多战斗，其他人也都羡慕我有这样一个伙伴。但是一位德鲁伊告诉我，白鬃它并不快乐，它不应该过这样的生活。我一直没有在意那个人的话，直到有一次因为一个任务，我们回到了荆棘谷。”
“我从没见到它如此兴奋，也没有看到过它这样勇猛，以至于我们闯入了荆棘谷猛虎的地盘后，它居然打败了那只为首的猛兽。那时候，我才意识到，这里才应该是它的归宿，而我不应该再自私地将它留在身边。我原本就欠了它太多，也是我该偿还给它的时候了。”
“我在它最喜欢的烤鹌鹑里下了药，在它意识模糊却动弹不得的时候收拾了行装，离它而去。”
牛头人停止了诉说，他的表情十分平静，仿佛是在讲别人的故事。
“我知道，它一定行的，它……会过得很好。”
“所以我最烦那些德鲁伊们啰啰嗦嗦说一大堆。”卡洛拉伸懒腰时带动了胳膊上的伤口，她又呲起了牙齿，“大叔其实你不应该在乎那么多的……难道你就不后悔吗？”
“后悔？”牛头人挠了挠头，“看到它挺好的，我就安心了。我很早就听说了荆棘谷白色虎王的事情，也一直想确认它是不是白鬃，可是我怕，我怕不是它……可是现在我的日子不多了，我不能带着对它的牵挂就这样离去，所以我来了，用我的眼睛来证实，当年的我做的是否正确。”
“那……以后……”卡洛拉觉得自己一辈子都没有像今天这样谨慎过，说话还要用脑子想半天，“你打算怎么办呢？它已经不记得你了……”
“呵呵。”索兰姆轻笑出声，“你是一个好战士，但是要做一名好猎人，你还需要学很多。”
“什么意思？”这一次卡洛拉没有再顶撞牛头人，而是虚心讨教起来。
“白鬃它已经在这里成为虎王有好几年了，它有自己的群体，自己的拥护者，在这丛林里，它是王者，一个王者，怎么能听从别人的号令？怎么能和那种看上去很弱小的生物亲密地在一起。”
“那……你的意思是？”卡洛拉还是有些不太明白。
“比起它扑到我的怀里撒娇，我更希望看到它威猛的一面。”想起白鬃的英姿，牛头人脸上闪出一抹骄傲的神情，“等你明白了，你就成为一名合格的猎人了。”
卡洛拉沉默着，想起了父亲经常说的一句话。
“看到你们强大，才是我最开心的时刻。”
——也许，我该回家好好做一名战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