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心而论,有时候,即便别人说了,我是肯定绝对不会同意的。
但是这一刻,就连我自己都深刻的怀疑起了自己的人品问题。
有谁会出门去距家十分钟路程的便利店都会遇到雨的?而且既不是在出门前,可以回身拿一把伞的时候。也不是在便利店里,可以有个地方躲躲雨。
而是,我正一手拿着荞麦面,一手拿着面汁的时候。
就像是被上帝凭空倒了一盆洗脚水一样,瓢泼的大雨几乎在一瞬间倾泻而下。
所以,当我到家的时候,已经相当狼狈了。
而这时候的我,正好看到等在家里的那个孩子正拿着把伞在不大的玄关处像是没头没脑的小蜜蜂一般的徘徊着。
在我开门的一瞬间,我扫到了那孩子长舒了一口气。
即便被夜雨浇了个透心凉,但是怎么说…… 想都没想过,这孩子会想着拿着伞去接我。
心里有些痒痒的感觉,要是非要把这种感觉下个定义的话,那应该算是无限接近于窃喜的一种心绪。
“想……去接我?”
傻子一样的,我问出了口,在脱掉外衣,打算把湿衣服换下去的时候。
“……嗯……”小小的一声在我身旁响起,伴随着一块递过来的毛巾。“会…… 感冒的……”
“担心……我?”
“下雨了。”
那孩子有些下垂的,看起来总是很没精神的眉毛,这时候拧在了一起。
即便是不看镜子,我也知道我现在的笑容很诡异,从那孩子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的表情上就能看出来。
在心中无限瘙痒的情绪蔓延中,我忽然有一种这样下去似乎也不错的感觉。
从来没有过的,有人这么担心的感觉。
虽然直到前几年为止,我都一直住在家里。可是因为下面有两个年级相差很远的弟妹的关系,我在家中的地位就被定义为了坚实可靠的兄长角色。怎么说,与子女相比,更偏向于家长那一边的。所以在父母很忙的家里,更多的时候是我去担心家人。而父母也一直对我很放心的样子,即便是我忙于外出采访三四天不回家,家里的母上大人也能心安理得的看着叫做魔王的多拉马。
当然,我并不是抱怨。
但是要是有个人,能为紧紧是赶上了雨的我而担心,这种感觉相当不坏。
“只是点雨而已。身为新闻人士,早已经被大风大浪磨练过了。安心安心。”伸手想摸摸那孩子翘得乱七八糟的头发。
但是忽然想起因为淋过雨的关系,到现在还很冻,所以就作罢了。
“好吃?”在那孩子不时的带着抱歉的瞄我一眼的眼神中,我问。
“啊?嗯,嗯。”那孩子点了下头,然后又带着些微的担心的望着我。
那种怯怯的小动物一样的眼神,让我油然升起了成为一家之主的崇高感。
不过就是淋个雨而已,小问题。
豪气干云的一拍胸脯,现在我觉得就算天掉下来我也能顶住。
但是……
我忘记了一点……
我是溜肩,据网上知情人士说的32.23°……
所以,我在当天夜里,就发起了高烧。
从头顶到脚底,哪里都冒着热气,像是赤脚在滚烫的沙漠上行走一样,既干渴又疼痛。
还是…… 让我死了好了……
并不是因为身体上的病痛,而是……为什么这种丢人的事情竟然让我碰上。
三个小时前还成熟稳重的,刚刚赢得了那孩子一丢丢的好感,现在呢,不但,正负相抵,而且分数还在水平线下呈自由落体。
在被子里卷成一团的我,再次听到了门被打开的声音。
那孩子拿着个冰袋走进来,换走十分钟前刚放到我额头的,还未来得及融化的冰袋。
这已经是这孩子今晚第五次的推开我的房门。
“我没事,你出去吧,现在你不能被传染。咳咳。”我转过身背对着那孩子,捂住嘴努力不让病毒扩散到空中。
那孩子还处于孕初期,要是被感染了感冒真是非同小可。
“哦…… 嗯……”因为无法反驳,那孩子喃喃的答应着。
然后是门被推开的声音。
之后,强撑着的意志开始渐渐消散,那种脑袋深处被火烧着的疼痛吞噬着我的意识,我就那么坠入了红黑色无尽的梦境中。
人在生病的时候是脆弱的。
尤其在一片黑暗中睁开眼,无论是额头还是喉咙都在灼烧着,却爬起来的力气。这种时候会有种错觉,要是没有人发现你的话,恐怕你就要凄凄惨惨的躺在床上直接见上帝,而且尸体也许会在很多天后直到腐烂了才会被发现。
生病时候才有的负面情绪。
不成,我不能被这点小病打败,只是感冒而已,况且我还有那个孩子要照顾。
用尽了这辈子的力气,我头重脚轻的爬起来,啊啊,天呐,你在旋转。地呀,你在颤抖,门呐,你怎么忽然变成了三个。
门边上,怎么还多出了个座敷童子。
还长的那么眼熟。
“你在干什么?”
和座敷童子对视了一分钟,我顿悟了。
盘腿坐在地上的那孩子挖了挖鼻孔,“坐着。”
“这时间?在这儿?”
因为气血上涌,让我觉得更加天旋地转。在我眼前一片黑的时候,我感觉到一只手拉住了我,同时额头上也感受到凉凉的触感。
“嗯。”耳边传来迟迟疑疑的一声。
“什么?”
“回答……刚才的……”那孩子黏黏糊糊的回答,然后似乎是想把我扶到屋里的样子。
这辈子,我就没觉得我那么英勇过。
我都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力气,一把推开那孩子,扶住门框,不让他再接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