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白族的风流会、情人节 大理白族
(作者系大理古城文化遗产保护协会理事、白族作家施怀基)
汉文化最可怕之处,就是将其它少数民 族的文化,一一摧毁。
这是我在一次与朋友谈起民族文化时候说的话。虽然很多汉族朋友不以为然,但我还是固执这样的论调。
2013年的大理白族绕三灵,当我到达现场之后,再一次想起我说过的那句话。
不管怎么否认,绝大部分有着悠久历史的民族节日,最开始的起源,一般都是为了人类的繁衍。
说得更直白一些,是性!
云南大理白族最重要的节日之一绕三灵(亦称绕桑林,绕山林等,为白语音译),其起源便是因为人类繁衍、生育需要而产生的一个节日。
绕三灵的发源,如今已经无法考证,但基本可以确定产生于母权社会后期。在当时,人是最重要的生产力,哪一个部落的人口多,哪一个部落就在社会发展中占有优势。于是,人们尽可能多生多育,并在农历四月二十三日到二十五日这三天的时间里,白族先民中的育龄男女们放下手中的劳动,在这三天里,以女神崇拜为中心,以求子嗣为目的,尽情欢娱,人们可以选择自己心仪的对象,在苍山无台峰下庆洞村附近的树林里,尽情做爱、寻欢,以求一子。
此后,随着社会慢慢由女权社会向男权社会转变,南诏统一了西南地区之后,在大理地区,基本实行一夫一妻制,在结婚之前,青年男女有足够的性自由,而结婚后,就绝不容许夫妻双方的出轨行为。那是犯了大罪的。在南诏初期,绕三灵慢慢变成了未婚年轻人寻欢作乐的一个节日。
但到了公元750年,因为唐朝在姚州的都督强奸了南诏王阁罗凤的妻子,阁罗凤大怒,率兵将这位都督杀死。此后,大唐王朝多次派兵来攻打南诏国,虽然数以十万计的唐军在南诏国的抵抗之下,最后在苍山下全军覆没,沦为他乡之鬼,但在那种冷兵器的战争中,杀敌三千,往往也要自损八百,于是,南诏国因为战争,导致国内的男人大量死亡,留下了许多寡妇!
在人口就是生产力的时代,寡妇太多,女多男少的政权是很危险的,因为作为南诏国这样不大不小的政权,它既要维护国内的统治,又要抵御外敌,甚至还要侵略他国,同时还需要进行生产,这就需要很多的人口,特别是男人。
当天宝战争,加上南诏国四处侵略,男人死伤很大的时候,为了加快人口繁衍,南诏国一方面派兵攻打成都等唐王朝统治的人口繁茂的城市,去抢会手艺的男人回来,强行跟南诏国的寡妇婚配。另外,借助白族绕三灵这个节日,在这三天的时间里,要求南诏国的各王公贵族,将自己的男性奴隶、仆人放出去参加节日,而国内的寡妇、单身女性,则可以在绕三灵这三天的时间里,只要看上哪一个参会的奴隶或者男子,就可以将其带到附近的树林里,尽情享受性,并达到怀孕生子的目的。
这个风俗,一直持续到南诏国灭亡。
到了大理国时期,统治者大理段氏崇尚佛教,不喜征战,国家少有战争,大理国人口开始稳定增长。到这个时期,绕三灵这个传统节日,除了没有孩子的父母去求子嗣之外,也有年轻人、情人去寻欢,但参加的人数和规模已经远远达不到南诏国那样的标准了。
一直到明朝攻占大理,在大理实行文化灭绝政策,并强行推广当时所谓的汉文化,直到清朝,甚至解放前,受汉文化中婚俗文化的影响,大理也慢慢开始实行婚姻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当然,汉文化中所谓的门当户对等等糟粕思想也被大理白族人民吸收了。但是,这个期间的年轻男女的恋爱,却基本还是自由的。
这就导致了一个很严重的矛盾出现:“即绝大多数相亲相爱的情人,最终往往不一定能成为夫妻。”
相爱的情人,难以做夫妻厮守一辈子,这无疑是悲剧的。在强势的汉文化的影响下,这样的例子,在少数民族地方,数不胜数。
比如在丽江,丽江的纳西族也是受汉文化的影响,明清开始基本实行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年轻人又有自己喜欢的情人。那怎么办呢?去殉情。一对情人,或者是几对情人相约去殉情,以死来对抗这该死的封建婚俗。这是很惨烈的,根据学者调查,纳西族可考的殉情人数至少在十万以上,而这基本都集中在明朝到解放前这短短三百多年的时间里。纳西族人口并不多,但三四百年时间,殉情人数这么多,这在人类历史上都是罕见的。
但在大理的白族,却是另外一种方式。
虽然偶尔也有白族的情侣,因为不认同包办婚姻而殉情,但与纳西族相比,数字就很少了。
白族人选择了绕三灵这个传统的节日,在这三天的时间里,当年相亲相爱,却不能结婚的情人,可以在这三天里自由相会,尽情恩爱,没有人会干涉,社会舆论也不会指责。
所以,大理白族的绕三灵又被称为风流会,或者是白族情人节。当然,一些不育夫妇求子依然是一个重要的内容。
当然,到了解放以后,绕三灵这个传统节日虽然得到了延续,但内容,却发生了许多变化,因为实行计划生育,求子已经不再是人们的重要追求;同时,因为实行自由恋爱,虽然父母包办也有,但越来越少,许多年轻的情人,已经不会因为包办婚姻与不喜欢的人结婚,自然也就没必要到绕三灵上来跟老情人幽会。
再说,现在开房很方便,也很便宜,而且比绕三灵的那些小树林、苞谷地里要舒适很多!
所以,虽然如今每年大理白族绕三灵的节日仍然隆重,但已经慢慢演变成小商品交易、民间歌舞娱乐、民间宗教活动等等为主要内容了。
现在,我来解释下“绕三灵”的意思。“绕”在白族话中,是“让”的意思,“三灵(桑林、山林、上林)”在白族话中是“性交”、“做爱”的意思。这样解释,就一目了然了,就是让出自己的老婆或者老公,去和她(他)的情人做爱!
可惜的是,同样是因为受汉文化羞于谈性的影响,几乎没有一个白族学者愿意做出这样的解释,更不用说是官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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