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华网狩猎，食肉性动物的本能之一。
一
夜黑了。
农村的黑夜是意味着安静，行人极少，悄无声息，偶尔的声音也不过是鸡鸣犬吠。对农村的人来说，忙了一天的体力活，应该是休息的时候了，大都也只能是吃完饭后睡眠的。
可城市不一样。
城市的黑夜对很多人来说是一天才开始。
夜色是一种很好的保护色。各种形形色色的人掩藏在其中纸醉金迷，笑靥如花，如戏般扮演自己的角色，如痴如醉。
林晓雯就是其中一种。
她喜欢过夜生活。
一觉睡到中午，起来随便吃了点中饭，然后去临近相熟的美容店里做面膜。这家店名叫“起点”，与其它的美容店不同，这里美容助理除了女孩外还有些长相俊朗的男孩。
做面膜要不少时间，她不喜欢那种铺在脸上的胶状涂肤剂，至少当时的她看上去象个毁容的女鬼，白碜碜地难看。林晓雯用的是那种用水冲洗的膏状涂肤剂。
叫上年轻英俊的相熟的男助理，小心翼翼地沾上膏状涂肤剂，轻轻的从眼角处柔柔的给她涂上。男助理的指尖很轻，很柔，游离在林晓雯的脸上，如小雨般轻轻摩擦，有一种很淡很淡却又清新的舒爽的感觉。
除了做面膜，还要洗发。染发、做发型。头发洗后软软的飘逸飞扬，发色要做成褐色的，或淡红色的，发型则做成松松的有点零乱式的卷发，然后吹干，稍稍喷些生发香水。
做完这些，基本上就到了晚饭时候了。可是还不行，回去后，还要化妆。虽然是色调是淡雅朦胧型的，但眼线要勾，眼影要画，粉底要擦，口红要抹。
最后是选择衣服了。衣服怎么也不能两天穿同样的。太暴露的不好，容易让人产生误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太朴素的不好，看上去太普通，过于土气显得自己没品味。要清爽的，清丽却不庸俗的。质地要透气，穿在身上舒服。还要搭配好色调，衣服和裙子鞋子色彩要相辅，要给人以协调明丽的感觉。各种衣服裙子鞋子一件件试过去，选择今天看上去最合适的。等做完这些，天已经黑了，夜生活也开始了。
林晓雯的夜生活怎么过呢？先要去吃晚饭。晚饭不能象中餐那么随便。看看有什么节目，实在不行就约几个姐妹一起去闲逛。找上一个没去过的饭店，点上几个没吃过的有特色的菜，闲聊其它人的八卦趣闻。
然后的安排就多了。跳舞，蹦迪，打麻将，上网，泡酒吧，女人一多什么事都可以玩得疯起来。偶尔兴趣来了，勾引个长相不错又有点魅力的男人，故意装傻，让他来调情。如果男人能让自己开心就来段一夜情，手段不行的话玩耍够了就闪人。
等玩累了，想睡了，夜色也深了，这时的林晓雯也应该打出租车回去了。
出租车司机是个很有点年龄的老人，轻松的话语掩饰不住被生活风霜吹打的愁苦。深深浅浅的皱纹爬满了老人的脸容，倒是老人的眼神却明亮的很。
“小姐要小心啊，我看你气色不好。”司机不知为什么对林晓雯说起看相的事。
“是吗？”林晓雯歪着头，做出一副好奇的样子，粉红的双唇微动，吹气如兰，娇艳可人。
“我以前学过点麻衣相术，小姐黑气直逼印堂，断纹耸入眉梢，怕有血光之灾吧。”司机看上去说的很认真。
“哦，黑气？”林晓雯笑了，对这些算命之说她一向不怎么信的。
她掏出随手携带的小镜子细看，哪是什么黑气，只是不知在哪不小心被染到了些黑尘，用手绢擦下就没有了。倒是司机所说的断纹，眉间真的有一丝很细的皱纹，不仔细看是看不出来的。唉，还是老了，岁月不饶人啊。
“现在没黑气了吧。”林晓雯说：“老师傅眼神不错啊，这么暗都能看到皱纹。”
老了啊。虽然天天用护肤品化妆品，但也敌不过岁月的浸蚀。因为发现了脸上的皱纹，林晓雯心情阴郁了起来，不再有开始想和司机打趣的想法。
“小姐还是小心点好。”司机笑着说：“小心使得万年船，相术学，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
“不要再说了。”林晓雯打断了司机的言语，闷闷不乐地闭眼休息。
车子到了所住的社区，下车，付钱，进楼。
虽然是女人，但林晓雯已经习惯了一个人独来独往。对黑暗，她并不怎么害怕。何况这里是她所熟悉的，几乎每天都要在此经过，路边每隔点路就有一盏路灯。
社区里空间很大，这里算是本城比较好的楼房了。路两边还有常绿的樟树，楼与楼之间的空地上还种植了不少草地，空气清新的很。
只是这天气实在太热了。虽然已经是午夜时分，还可以看到楼层中有零零落落的房间里依然有灯光闪耀。
社区里面的小路上没有人。耸立的楼房在夜里也仿佛如黑暗中的怪兽般零零散散的伫立着。有些肮脏的塑料袋和纸片随风起舞，撞在树上，发出沙沙的怪响。林晓雯虽然不将司机的相术放在心上，可此时，一个人行走，心里还是有点紧张。
林晓雯重重地走上楼。故意把脚步踏响点。楼道里没人，随着她故意发出的重重脚步声感灯随之而亮。
脚步声在空空的楼道中回响，仿佛有不少人同时走在楼道中。林晓雯听了心中也不禁有点惊悚。有时故意停下来，回响的脚步声还在飘荡，然而却越来越小，证明是她自己行走的声音。
林晓雯走到了自己居住的楼层，翻开手提包，拿出钥匙串，寻找要开门的那几把钥匙。突然，有股风，诡异地飘来，直吹得林晓雯长发乱舞。林晓雯悬着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一哆嗦，精巧的钥匙串“铿”的一声掉在地上。
林晓雯停滞不动，勉力控制住自己不要叫出来，站在那一动不动。没有声息，除了那陈突如其来的风外，什么也没发生。一切都没有变化，回首，身后没有什么异常。
林晓雯颤抖着弯下腰，拾起钥匙，一道一道的门打开。急忙进去，重重地把铁门关上，然后脱掉高跟鞋，甩掉皮包，倒一杯红酒，慵懒地斜躺在意大利真皮沙发上放松。
躺了一会儿，觉得过于安静了，林晓雯打开音响，放了一曲王菲的专辑。王菲那略带颓废却飘忽的独特声音在房间里缭绕。是首《容易受伤的女人》。
喝完红酒，林晓雯进了卫生间。不久传来哗哗的水声。
这时，铁门轻轻的被打开，一个人影悄无声息的闪了进来。黑色的皮衣，黑色的皮套，黑色的长筒皮鞋。动作极其敏捷，整个人象黑色的幽灵般，不发出一点声响。
黑衣人轻轻地摇了摇头，走到音响旁，很熟悉的按键，歌曲变成了《原谅自己》。
林晓雯正在淋浴。温暖的水流轻轻地倾在她美丽白嫩的胴体上。虽然年近三十，林晓雯的身材保持得还是很好，并不逊于那些正当妙龄的少女。
林晓雯的手轻轻擦拭着自己，不时触摸到自己那些敏感的地方。温水和毛巾给她带来一种说不出的快感。她的眼睛开始迷朦起来，纤长的手指不自觉得轻轻抚摸自己。
她不知道，此时自己的房间内多了个不速之客，而这个人的到来，刚是她噩梦的开始。
房间里面，黑衣人悠然自然的倒了一怀红酒，自得其乐的陶醉在音乐中。王菲一改慵懒颓废的声调，尖声高亢的唱着。
“原谅自己……嘿。”
“明白是非……嘿。”
林晓雯皱了皱眉，这首是王菲歌曲中她最不喜欢的，怎么这么快就喝到了这首？林晓雯披好浴巾，恼怒地从白色水雾中的卫生间走出来，走进大厅。这时，她才看到一个陌生被皮革包裹住的黑衣人，正躺在她最喜欢躺的意大利真皮沙发上拿着她最喜欢喝的红酒对她阴阴地冷笑。
二
程飞感郁闷极了。
程飞是老资格的刑警，一向以破案时间短、破案率高闻名于警队。但最近城市里奇异的事越来越多，罪犯的手段也越来越残忍。
如这桩单身女子连环杀人案。
一大早来上班就听到不好的消息，助手萧强告诉他昨天又有一个单身女子被害了。
这已经是第三宗单身女子在家被谋杀的案子了。
现在城市里越来越繁华，可是犯罪也越来越多了。人的心理也变得越来越暴戾了。哪天都有抢劫强奸杀人的恶性案件发生。
可是这例，尤为恶劣。
当程飞来到案发现场，林晓雯的家里时，情不自禁地为眼前的惨状惊呆了。
从照片上看去林晓雯也是个美女，时尚前卫，打扮入时，再配上精心所理的容貌，白皙的皮肤和娇人的身材，怎么看都是属于那种男人一见就喷火的尤物。
可是，现在男人再看到此时的林晓雯不是喷火而是呕吐。
一个人，竟然可以折磨成这种样子！
林晓雯的脸上充满了痛苦神情，死不瞑目的眼睛里全是无穷无尽的恐惧。而且，她的身上，几乎没有一块完整的关节！
林晓雯看到房间内出现陌生的男子，很是吃了一惊。
但她毕竟不是初入社会的小姑娘了。很快镇定下来思索。
陌生男子看上去颇为健壮，孔武有力，凭她一个人是不可能对付的。如果惊叫起来，引起他发狂，后果实在不可想象。何况，就算她能先尖叫几声，有人来帮忙的可能性也不大。城市里，人与人之间冷漠无情，谁也不会多管闲事。
他为财？还是为色？一个男子，半夜三更来到这房间，不外如是。总不可能是为仇吧。她一个女人家哪有什么深仇的对头。
那男子看她如此镇定倒也笑了起来，仿佛如狩猎者欣赏聪明的猎物般，把红酒一抑而尽站了起来。
陌生男子站起身，笑了，很有种让人威慑却又可爱的魅力。其实，这男子看上去也蛮英俊的，不象那种为财色而发狂的亡命之徒。
他把中指放在两唇间，轻轻的“虚”了一声。敏捷轻快地走到林晓雯面前，象欧洲绅士般很优雅地鞠了一躬，有着金属质感的声音对她说：“请林小姐赏脸跳支舞。”
林晓雯勉强做出一个妩媚的笑容，随手披上睡衣，做出一个接受邀请的姿势。
黑衣人是健硕的，林晓雯轻搭在这人身上，可以感觉到他的手臂是如此孔武有力，而且对舞蹈颇为熟悉，敏捷的步法很快的就将林晓雯带入舞蹈的节奏中。
如果不是他过于诡异，倒是一个不错的性伴侣呢。林晓雯觉得奇怪，自己此时竟然有这种想法。
对交谊舞，林晓雯并不陌生。可是这男子却极为陌生。林晓雯绞尽脑汁，也想不起什么时候见过。如此黑夜，竟然偷入自己家来，不知有什么企图。难道是为色？
对于自己的容貌，林晓雯还是很有信心的。走在大街上，不时看到那些男人眼中发亮的盯着她看。有意无意中，自己敏感的地方碰撞到黑衣人，却又不露痕迹，浅尝辄止，稍纵即逝。她敏锐的感觉到黑衣人的呼吸浑浊起来。
林晓雯暗自笑了起来。对她来说，经历这么多人事沉浮，早已不把做爱当回事。何况，眼前这人看上去也不错，肌肉结实，动作敏捷，跳舞的姿势优雅，虽然陌生，更能增加神秘感。王菲的歌曲中不有一首是《只爱陌生人》吗？
一曲终了，黑衣人笑了，眼中露出欣赏的意思。林晓雯软软的靠在他身上，眼神迷乱，睡衣中的美丽胴体散发着诱人的清香。相信没有多少人能抗拒得了这样的诱惑。
可是她的信心却在那一刹那被击得粉碎。黑衣人笑着，轻轻的扶着她站稳，右手却狠狠的扇了过来，林晓雯只听得“啪”的一声，脸上被重击了一上，整个人顺着黑衣人手掌方向倒了下去。
昏迷是人保护自己的一种本能。林晓雯被那一掌击晕，却被冰冷的水浇醒。醒来时，自己手足都已经被捆绑住。黑衣人对着大厅的镜子悠闲地梳了梳有点零乱的黑发。转过身来，依然是那种很迷人很有男性魅力的笑容。可是这笑容在林晓雯的眼里，却是那么恐怖。
黑衣人挂着笑容走到林晓雯身边，很轻很轻地抚摸着林晓雯纤细白嫩的手指。林晓雯惊恐地看着黑衣人，口被塞住了，发不出声。
抚摸着林晓雯的手指，黑衣人伸出个手指在自己唇边竖了起来，做了个禁声的动作。同时，右手残酷地突然施加力量，林晓雯的手指在黑衣人手上慢慢变形，关节竟然被捏碎。
林晓雯疼得再度昏迷过去。在那之后，她可以说是经历了地狱般的虐待。一次次痛得昏迷过去，一次次被冷水冲击醒过来。那黑衣人残酷的把她关节一一捏碎，一次次眼神中露出哀求，换来的是更残酷的折磨。
最后，林晓雯几乎是渴望死亡的来临。她清醒的意识到，不再会有奇迹发生，死亡，或是最好的解脱。
一切终要结束，在林晓雯临死前，黑衣人很奇怪的说了一句话：“你是不干净的。”
但这也是林晓雯此生听到的最后一句话了。
看着林晓雯的尸体，黑衣人似乎是很得意自己的杰作，愉快地吹了声口哨，双手提起林晓雯的尸体，继续在大厅里翩翩起舞。
窗外，月光如水，繁星闪烁。
三
程飞在警局的自己办公室里，推开窗户远望那片绿油油的树林。
春去春又回，大地一片生机勃勃，各种小生命在那片绿色的树林里为了生存而弱肉强食。
回到办公桌前，程飞皱着眉头，审视着从现场拍摄下来的照片。
从林晓雯被害的现场回来以后，程飞心里一直抑郁难受。虽然作刑警这么多年了，对血腥的场面也司空见惯，可是如此残忍的连环杀手实在令人恶心。
凶手是如此无情，照片上的林晓雯生前是如此美丽，可是那晚被凶手折磨得不成人形。
林晓雯本来是属于那种很有点媚态魅力的都市女人。完美诱人的身材，白皙光嫩的肌肤，再配以都市比较流行时尚的衣着首饰，对男人有一种说不出的魅惑。
助手萧强调查得知，林晓雯很在意自己的形象，经常在那家名为“起点”的美容美发店消费。应该说，她对自己的容貌很有点自信，也极度在意。令人难解的是，凶手却对林晓雯的女性魅力恍若未见。最终的结果也没有对林晓雯进行性侵犯。
这和前两位被害者类似。
余雅雨，女，外企白领，二十六岁，４月１３日死于自己租房内。
胡妍屏，女，酒楼经理，二十七岁，５月１６日死于自己家中。
林晓雯，女，无业，二十九岁，６月２８死于自己家中。
三人都有些共同点：女性，单身居住，外形美丽。但三人之间又完全不认识，从来没有来往。
看来，凶手是有意识的选择对象，经过仔细缜密的计划后才实施的。
林晓雯也有一定的经济能力。这从她居住的房子、衣着打扮可以看出来。虽然凶手如果想夺取林晓雯的储蓄有一定困难，但对她的首饰、现金等应该可以说是举手之劳。可就这举手之劳，凶手也仿佛不屑为之，林晓雯房子里也没有被翻乱掠夺财产的痕迹。
看来，凶手的心理极不正常，其最终的目的还是残忍虐杀女人。林晓雯死后全身关节粉碎。关节本就是人比较脆弱的地方，而且痛感比较强。
根据萧强从林晓雯同座大楼的邻居提供的信息，十二点左右听到门外重重的脚步声震亮感应灯，应该就是林晓雯了，凶手是不会这么明目张胆。而隔壁的邻居证实十二点左右听到林晓雯家里传来王菲的歌声。可是，法医报告死者却是凌晨四点死去的。
一般来说，法医的鉴定与实际情况相差不到一小时。那这三个小时死者在做什么呢？
难道，凶手竟然整整折磨了林晓雯三个小时，慢慢把她身体比较小的关节全部折断压碎？他又什么要这样做？
可是，这些女人，为什么又成了他的目标？都是女性，都是年轻人，都是有一定姿色，都是单身居住。但是，符合这些条件的，城市中比比皆是。
而且，凶手看起来也不象是无意识随便选择目标的。
每个被害者被害的时间相隔都有一个月左右，这是巧合还是有意识的？
从鉴证做出的报告看，余雅雨、胡姘屏、林晓雯都是被同一个人杀害，这是毫无疑问的。而且，凶手的手法极为老练，心理极为变态。从邻居的证词和现场浴室鉴证来看，林晓雯回家后淋浴过。如果凶手与林晓雯素不相识，应该就是在林晓雯淋浴的时间内偷偷进入房间的。
问题是，现代都市人，对防盗的意识都很强。林晓雯也不例外，她房子外有三重铁锁。想撬开铁门而又不被别人注意，本来就不是件容易的事，何况是在如此安静的深夜，想要没有巨大的声响根本不可能。鉴证报告上也说明铁门完好无缺，没有被撬过。
除了铁门，惯犯当然还可以从窗户或阳台偷进房子。但是这一点也被排除在外了。窗户和连接窗户阳台的管道上，没有人为经过的痕迹。
基本上能确定的是凶手用钥匙打开被害者铁门。而在这疑点恰恰最大。林晓雯房子的钥匙应该没有几个人拥有，能拥有的应该是她极相熟的人。可是据调查，林晓雯一个人独居，很少有人来。据说她有个男朋友，可是那个男朋友也只是惊鸿一瞥，神龙不见首尾，听口音象是广东那边的人。除此之外，林晓雯房子的钥匙不太可能还有人能够拥有。
在之前的受害者余雅雨、胡姘屏都是如此。凶手好象有钥匙可以轻易的闯入作案，但是拥有被害者房子钥匙的一两人都有当时不在场的时间证人，也一口咬定没有将被害者钥匙交给别人使用。
再说，就算凶手偶有一个被害者的钥匙，但有三个被害者钥匙就显得比较牵强了。看来基本上就可确定凶手是那种精于门锁构造使用的人。不知用什么方法可以配制钥匙打开绝大多数家居使用的门锁。
这无疑是那些单身女子的噩梦。
除此之外，凶手的选择也令人费解。三名被害者，除了都是女性，单身居住，都有一定魅力容貌特点外，找不到其它很强的共同点。而且，凶手完全不是为财为色而去做案的，似乎仅仅是为了杀人而杀人。如果这是真的话，凶手对被杀目标肯定有一定选择性。一定还有另外的共同点。而那点才是这些女人引火上身招惹杀身之祸的根源。
可惜，那另外的共同点如雾一般，好象就在眼前，却朦胧看不清。
这让程飞想起了远古时代的恐龙。在那时代，最凶猛的恐龙不是锋利带刺的剑龙，不是身高皮厚的霸王龙，竟然是那些身躯并不大的成群结伙狩猎的特异龙。这种看上去很小的肉食恐龙生性残忍，即使是母性也只能维持几天，过了这几天后，如果小龙还在母龙身边，母龙会毫不犹豫地活活吞食自己的后代。而且特异龙一出生，就要学会去狩猎。从最小的昆虫到自己的同类，甚至就是比自己弱小的亲生兄弟的特异龙也照猎不误。对它们来说，狩猎是他们的一种本能。
而凶手，正如那特异龙一样，徘徊在城市边缘，敏锐的眼神寻找自己的猎物。
只是特异龙狩猎是为了满足生存的需要。凶手却仿佛只是为了满足自己变态的心理快感。当他狩猎成功时，感到猎物在他掌握之中后，就象猫和老鼠一样，慢慢的玩弄折磨目标，以达到他阴暗的心理需要。
城市是如此繁华，几个人的消失对城市来说微不足道，没有一丁点的震动。程飞希望，这样的事，最好不要发生，即使这几宗命案成为悬案。但是，他自己心里也清楚，象这样变态的凶手，会如同吸食毒品的人一样，只要一有机会，就会再犯，永远不会放手的。
下一个，又是谁呢？
四
程飞头又开始痛了起来。
现在经济发展，大城市中流动人口越来越多，甚至比原住民还要多。随着生活水平的差距日益扩大，社会风范日益沦丧，法律体制的不完善，犯罪活动越来越疯狂，有限的警力根本难以保证刑事案件的侦破。
就是有组织的犯罪，尚是看其危害性大小，对社会影响力多少，组织相应力量跟踪追查。一般的只是选择犯罪组织中比较容易打开缺口的人集中人力物力突击，然后一点牵一线，一线牵全面。当然比较难缠的是在公检法政府中结织了保护网，这种人隐藏较深，势力庞大。但总有个明确的方向，还可以象类似于警匪片中派精明强干的警员去卧底收集证据，或者利用其内部争权夺利的矛盾制造机会。相对来说，这种罪犯一般都有前科，就算没有前科在警察局中也有档案。
最缠人的是单人作案的罪犯。因为能找到的线索极为有限。而这种变态凶手更不在所谓的黑社会中露面，也不和小混混交往。独来独往，思维缜密。
在英国，曾发现历史上最大的藏尸案。一个表面看上去老实忠厚的单身中年人，在其住宅至少发现了十几具童尸。如果不是机缘巧合土木施工中偶然发现尸体，这些谋杀根本无人知晓。
“好了，萧强，你把案件整理一下，把线索与突破口详细列出来。”程飞干脆叫来助手做这些事。
“好的，可是，程警官，我这里有两个消息，你要先听哪个？”萧强带着丝狡猾的笑容。
“先听好的吧，这些天我已经够倒霉的了。”
“是这样的，上级为了这件案件受到了很大压力，大发雷霆，所以特别派了个年轻的警员来帮助我们。”
“这也算好消息？我不需要专职的助手，要教他们比我自己破案都累。”
“是这样的，相对于后一个消息来说，这个还算好消息。”
“还有更坏的吗？”
“来的警员是女的，刚从警校毕业，而且是警校之花。”
“真不知那些人哪根弦搭错了，搞什么啊，现在我哪有心情去照顾美女。”
最近发生的三宗连环命案，使程飞什么心情都没有了。也是，对手不停地在暗处作奸犯科，而自己却在这束手无策，再无耻的警察也没有心情去找美女调情说爱了。
“谁在说我？”一个漂亮清纯的妙龄女孩走了进来，象蓝天白雪般纯净的女孩，喜欢抿着嘴笑，露出两边淡淡的酒涡，可爱得让男人心跳。
“美女……”萧强只差没把口水流出来了。
“唐梦姬，向程警官报到。”女孩行了个标准的警礼，一脸严肃的样子，怎么看却象是在演戏。
“哎……那个小萧，你和她说说规矩，顺便两人把这个案子的资料整理出来。”程飞披上黑色的外衣，理都不理唐梦姬，自顾自回家去。
萧强对着唐梦姬做了个鬼脸，摆出手做出无可奈何的样子。
程飞回家后，休息一会后，实在无聊。家里冷冷清清的，物品乱七八糟到处乱放，厨房与冰箱里什么吃的都没有了。哎，一个人的独居生活，就是这样，看上去自由潇洒，却总是杂乱无章。
第二天，程飞一到警局，衣着暴露浑身散发着青春气息的唐梦姬就蹦蹦跳跳着把整理好的案件资料送到他面前。
“这里是警察局，你可不可以穿著稍微正式点？”程飞皱起眉头，怪不得不时有男警员三头两头往这边窜。
“是，程警官。但是，话又说回来，我穿著不好吗？这可是辣妹的时尚衣着哦。”
“哪个辣妹？”
“就是那个足球明星贝克汉姆的妻子。”
“得了，去把衣服换了，我还有事要你和小萧去做。”
唐梦姬苦着张脸走出去。
程飞随手翻翻了资料。其实，整理也罢，不整理也罢，对于这些资料他已经滚瓜烂熟了。
一个好的警探，怎么可能不掌握第一手资料呢？
他的结论是以下几点。
1. 死者都是单身女子，单独居住，容貌美丽，有一定经济能力，喜欢晚间娱
乐。
2.凶手手法熟练，应该是平时就在暗处观察被害者，熟悉被害者的生活习惯，直到他有把握万无一失时，才突然下手，干净利落，现场没有一点痕迹。
3.凶手心理极为变态，杀人的目的不为钱与色，也排除了仇杀情杀，最大的可能仅是为了满足他变态的心理，也就是说，他仅是为了杀人而杀人。
4. 凶手入室作案应该是用钥匙打开铁门。这样看来，如果凶手不是极擅长于开启锁具，就是曾盗用过被害者的钥匙仿制出来。
5. 凶手的作案时间有固定性，一般间隔一月左右，也就是说，程飞还有一个月时间去查探凶手，否则，就会有另外的受害者出现
五
现在程飞只能和萧强和唐梦姬以及其它的警员去大海捞针，在城市中游荡，一个个居民区去查询。所作的也无非是瞎猫撞死耗子罢了。如果调集太多的警力来调查这个案件，不但其它事情人手不够，罪犯会提高警惕性，更易引起媒体注意，公布事实导致居民恐慌。事实上，这宗案件一直是秘而不宣的，严禁媒体报导宣传。
这种日也不好过。每天靠着双脚一个一个社区查询过去，对着各种保安人员磨破嘴皮，排查整理各种乱七八糟的线索。变态凶手的影子没找到，倒是破获了几宗偷盗案、几宗诈骗案，甚至还有各种偷情案。现在城市里，实在是乱得可以，每一个人都各行其事，为了满足自己各种永远无法满足的欲望。
更糟糕的是，程飞还惹上了麻烦。
事情是这样子的。
程飞身为警察，时常和各种残暴凶恶的人要交道，经常在生死边缘徘徊，心理压力极重。那些电影中都把英雄警察吹嘘得那么坚强，其实他们也是人，是人就有感情，有感情就有脆弱的时候。美国把登上了月球的宇航员曾被视为人类的大英雄，可是，英雄的结局是怎么样的呢？据统计，十几名先后登月的宇航员回来后大都发生了心理问题。有的纵酒，有的消沉，有的虐待家人及子女，有的去研究神秘主义，总而言之，他们因为有登月的奇异经历，如失重，看到过奇异的月球现象，生活没有更高的目标等等，反而对地球上的生活不习惯了。
正因为此，警察也免不了要去放松自己。放松自己有两个方面，心理精神上的，好时就去和心理医生聊聊，坏时则去打骂惯犯发泄怨气。至于生理身体方面的，好时则去运动健身，坏时则去按摩做爱。
程飞也不例外。因为这缘故，他也时常去光顾一家按摩店。那家按摩店就在程飞家里下面，经过时去下倒也方便。而且里面的经营服务也蛮好，基本上没有色情服务，这点尤为关键。
在程飞经常在里面消费后，对那里的女孩子也有些脸熟了。其中有个女孩名叫陈红霞，来自乡下，人看上去特别淳朴，所以印象比较深刻些。
没想到的是，就是这个陈红霞，竟然让他哭笑不得。
那天，他只是如平时一样去按摩休闲，竟然听到隔壁房间发生了激烈的打斗声，然后是女子的呼救声。
说来好笑，这竟然是宗强奸未遂案。由于警官的身份，程飞前去调查，原来是陈红霞要告她的顾客强奸，坚持不肯私了。
有些经验的人都知道，在这里按摩的顾客多多少少有些色情心理的，揩油偷偷摸几下也是情有可原的，只要自己小心点就是了。俗语说的好，人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
发生这样的事，无论对那顾客与按摩店主都很尴尬。即使是警员，也懒于处理这种案件。谁知道那女人是不是想趁机敲诈一笔呢。一个在按摩店里工作的人竟然坚持状告顾客意图强奸自己，说出去谁信呢？
那个男人一眼看上去就不是好东西，好象就是本地的小混混地头蛇，估计当时是动手动脚了。但尽管如此，这样的案子实在没有认真的必要。可是话说回来，硬要处理此类事情也麻烦。地头蛇在当地都有些人际关系，如果是证据确凿的大案刑案还好办，仅是一面之词的强奸未遂案，人情面目一来，根本无法认真去办。
程飞费尽口舌，好不容易劝服陈红霞撤诉，象征性的赔偿了点钱，并且压制那地头蛇做出保证不加以报复。总算把这个案子消掉。
他没想到的是，好人不是这样好当的，事情没完。
第二天陈红霞就来找他，她被老板开除了。因着这事，没有哪个人敢请他继续做按摩员。一不懂技术二没读过什么书，在这城市生活都成了问题。
她是无论如何都不想再回家乡了。程飞只好想办法去介绍做保姆的工作。但这也不容易。一时没找到，她也就赖在程飞家里了，反正他和前妻离婚后家里只他一人居住。
因为这件事，程飞在警局里被人取笑。反正他以前的名声也不怎么好，这下子更是公开称他花钱去养小老婆了。程飞也曾想狠下心来赶陈红霞走，孤男寡女相处实在不便，但经不住她的苦苦哀求，想到她也实在无处可去，不得已暂时将她收留。
两人相处的时间里，倒也能和平相处。反正陈红霞要求也不高，那么点生活费对程飞来说也承担的起。有个女人，洗衣做饭的事解决了，哪里都可以省下这点钱来。她也时常接点缝纫的事做做，贴补一下，虽然说不上好，但在她心中比农村种田嫁人要强多了。
这样一来，程飞在外面打拼累死累活，回到家里能吃上温馨的家常饭，换上干净的衣服，生活才有点乐趣。
可是变态凶手的案子却一筹莫展。地毯式搜查也没查出个所以然来。其实这点程飞早有心理准备，只是聊胜于无了。城市中符合凶手生活方式的人实在太多，符合凶手目标生活方式的人也实在太多。他们不可能一一监视，等待着凶手动手。也许，只能等这种案件引起足够的重视才有所转机。
当然，一定还有其它的线索。只是，程飞现在还没看到。如果方振衣在这里的话就好，他的思维推理能力常能另开炉灶找到其中关键点位。而此时，程飞只能靠自己。
进入八月以后，程飞一直心惊肉跳，每当电话铃响都会心里一哆嗦，深怕又出现哪件美丽女孩残酷被杀案。
连续发生了三宗，而且又是日夜思索这些案件，使得程飞心神极为疲惫，晚上时常做噩梦惊醒。相对于身体上的疲惫，心理上的压力更令他恐惧。白天是铁血刑警，可晚上一个人独居时回复常人心态害怕地在被窝里发抖。这种工作，一直笼罩着死亡的阴影，对人的性情影响巨大。
尽管心里恐惧，但发生的还是要发生。８月１２日，程飞一早来到警局，就感觉有什么不对劲。等到走进办公室里，程飞看到萧强和唐梦姬悲惨的苦笑眼神，心中仿佛袭入了一陈阴风般寒意澈骨。
这一次，又是什么人？
六
让程飞万万没想到的是，这一次被害的竟然是个女学生。
确切的说，是一个从农村来城市读书的女大学生。死者名叫秦方艳，家境贫困，学习刻苦。当然，因为在城市读了三年书，身上早已没有了刚进城时的土气。从照片看上去，秦方艳不经意的修饰倒更显出她的朴素纯洁。
大学里都是寄宿制的，如果秦方艳是死在学校里的，倒打破了凶手只找单身独居女子的习惯。可秦方艳偏偏是死在外面民用房中的。 原来，自从这里大学成立后，邻近不少人便精明的拆出点房间出租给大学生居住。有些是为了清净读书，有些则是为了谈恋爱，租房的大学生动机不外如是，其中又以为了谈恋爱方便的居多，平时倒也不在租用房内，只是节假日偶尔来下。
一个经济状况并不太好的女大学生，为什么去租那样的民房？她又有什么作用呢？
程飞他们询问了秦方艳的老师和同学，却都不知道秦方艳会在外面租房子。要知道她平时生活都很俭朴，哪有闲钱花在那方面啊。
好在房东倒不难找。因为出了命案，房东已经被吓得不轻，一个劲地为自己开脱，自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原来，这间房子是一个做生意的中年人租下来的，费用他出，但是却不经常来，周末才会和秦方艳出现在这里。
再问那个做生意的中年人是谁，房东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萧强恐吓说房子里出了命案房东难脱干系，虽然把房东吓得冷汗直流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现在的人，为了钱什么都肯做。房东看来是个唯利是图的人，根本不管住客是什么人，只要按时给钱就不管了，甚至连对方是什么人叫什么名字也不管。
无奈中，三人只有再回到学校调查，再去问与秦方艳平时交往多的同学室友。这里倒有些收获，一些原本与秦方艳同居的室友提供了一个线索，那就是最近秦方艳周末不回学校住宿。
秦方艳在这城没有亲人。难得的是，在大学恋爱成风的情况下，也没有交男朋友。至少，没有在学校公开交男友。如果有的话，应该瞒不了这些天天和她居住在一起的室友。
那为什么，秦方艳会去那租用房？而且在房间里找到一些日用生活品，据鉴定，有秦方艳使用过的痕迹。也就是说，秦方艳曾在那里居住过。可房东提供的信息租房的是一个比较富态的中年人。
程飞没办法，只好找到房东和他身边看过那中年人的人，做了拼图，发动警员寻找。
三人推测那个中年人很可能与秦方艳有着非同寻常的关系。萧强建议蹲点守侯。令人相不通的是，秦方艳怎么可能会与那中年人有关系？年龄相差太大，而且凭秦方艳的长相才学完全可以找个潇洒的男生当男友。
在所有被害者中，秦方艳是活动圈子最小，经历最简单的。相对来说，侦察寻找线索也是最容易的。照理说，凶手肯定对秦方艳跟踪窥视过，熟悉了秦方艳的生活习惯，才能找到那个民用房在她单身独处时下手。
可是真正做起来才知并不容易。女生们都说走到外面，有陌生男子注意是很正常的，要不就是自己长得太差不入别人法眼。稍有点姿色的都被陌生的男人注意跟踪过。而秦方艳更是不时有人注意。三人询问学校老师同学，凶手没找到，暗恋秦方艳或对她有好感试图接近她的倒是有一大堆。
其中有一个更是对她痴迷的要命。天天守在她教室到寝室的小路上，只是为了看她一眼。当这男生听到秦方艳被害的消息痛不欲生，意志消沉。但他提供了一个很有用的线索，那就是有次晚上他跟踪秦方艳时好象还有一个黑衣人也在秦方艳后面。
据他看来，那个黑衣人身材魁梧，动作极其敏捷。当时他感觉那人好象就是只夜晚猎食的猫，悄无声息。而且没多久就发现他也在后面，不动声色拐弯消失了。
萧强找到那中年人的拼图给他看，那男生摇了摇头，说根本认不出来。如果能看到那人走路的样子，倒是有可能辨别，因为那人行走的样子过于独特，印象很深。
也许，这个黑衣人就是一连串命案的变态杀手。可惜那男生提供不了更有价值的东西。
然而整理秦方艳遗物的老师却送来了很有用的信息。他们在秦方艳的抽屉里找到一个存折，数额虽然不多，但也不少，远不是秦方艳兼职所能赚到的。而且那些钱全是近期每月每月存入的。
程飞三人找到那存折上标明的银行地址，与主管交涉，总算有了突破性进展。
每所银行都有闭路监视器，虽然银行有为客户保密的义务，但因为是命案，所以程飞们能够调出查看。至少可以查出为秦方艳存钱的那人具体长相。
有了那人在银行存钱的录相，找起来便容易多了。警方很快就把那人的真实身份查了出来。
原来，那中年人姓李，是个私营老板，叫李光辉，做点珠宝生意，开了间小公司，经济还算宽裕。据他身边的人反映，李光辉虽然惧内，却一直有风流到外面玩女人的毛病。
程飞三人找到李光辉时，他一看到程飞们的证件就全身打颤。据他说，他只是和秦方艳只是同居关系，并且找出一纸合同。合同写得很清楚，秦方艳周末与李光辉同居，向他提供包括性方面的服务。而李光辉每月则定时把钱款存入其存
折。
没想到，秦方艳一个女大学生，竟然会以性作为交易。不过凭心而论，这种事情在大学里早已司空见惯。女大学生出去三陪的数不胜数，相对她们来说秦方艳还算是隐密的。
这个时代发展越快，肮脏交易的土壤就越有生命力。在日本，女学生以提供性服务来换取经济援助，还美其名曰“授助交际”，实际上就是肉体交易。
尽管三人非常讨厌李光辉这种暴发户，但经过调查他所说的是倒也是真话，实在没有动机和时间去杀害秦方艳。而且李光辉这种身材样子，确实也不象传说中的变态杀手。
但为什么凶手要选择秦方艳呢？
把秦方艳的个体与学生群体的差异列出来，最显着的就是她曾被人包养了。
难道，这就是凶手选择目标的最明显的特点？
再回去细细查对前三名的资料，发现无一不是属于生活水平超出其平时收入。而且隐隐都有传闻生活不检点。其中林晓雯更是什么工作也没做，但其消费足够几个中等家庭收入。
看来，凶手是特意选择那些做“二奶”的美丽女子，在其独居时下手。他又为什么对这种女人深恶痛绝以至于要狠下杀手？
七
程飞习惯性的点燃上一支烟。他其实已经戒了蹋龅侥烟馐弊芑崆椴蛔越卦俣戎匦鲁樯舷阊獭?
“程警官，凶手为什么专找被包养的女人为目标？”唐梦姬问道。
“这还不懂啊，是因为他痛恨这种女人！”萧强不以为然。
“还要你说，只是，他这样做实在过份，究竟是什么原因？”
“你想知道？不如你也去被别人包养，等凶手来，问他，就知道了。”萧强不怀好意地笑着说。
“好了，不要乱说了，要知道原因，只有去找专业人士。”程飞狠狠地扔掉烟，象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
不错，只有去找专业人士，犯罪心理学的研究人员。通常警方都有一个专门的心理机构，用来研究犯罪学。一般来说这种机构对外是半保密性质的，所以一般在里面工作的人不为人知，其实里面有些心理研究者对心理学方面早已超过外面一些有名的心理医生了。
而其中最为有名的就是刘婉云。虽然她才三十来岁，但常年活跃在犯罪案例的第一线，对罪犯的动机、心理活动、生活习惯都有着惊人的推理。
而程飞最怕见的人也就是刘婉云。
因为，刘婉云正是他的前妻。
现在，程飞不得不去找她，把这些案例资料给她过目。希望她能帮程飞寻找出更好的思路来对付凶手。
刘婉云穿著件清淡爽净的衣裙，不施粉墨，加上她那张天生慈善柔和的瓜子脸，温柔磁性的京片子口音，很容易让人产生信任感。
她很仔细的把这些案例中收集的证据、照片一一看过去。然后是闭上眼睛躺在椅子上思索了良久。
她对程飞说：“你能确定本市只发生了这几宗类似的案件？”
程飞不加思索的回答：“是的，象所有的刑事案，尤其是命案，有关人员都会整理分类归集。”
刘婉云仿佛很可惜的声调：“那你们能确定余雅雨是第一位被害者？”
程飞怔了怔，说：“照理说应该是的。”
刘婉云苦笑：“不过据我看好象不是的。”
怎么会呢？程飞问她：“你怎么知道不是第一宗？”
刘婉云笑了，说：“其实你所推测的很有道理。凶手应该是心理极不正常变态报复。可是，再怎么聪明历害的人，第一次杀人难免心慌意乱。”
程飞马上回答：“这点我懂。”
谁也不是天生杀人犯，谁也不会天生杀人，尤其是第一次时，由于心理生理的原因，很容易心慌意乱，留下不少痕迹。
没有杀过人的，是不会知道杀人的那种滋味的。远不是想象中那么容易，对死亡的恐惧可以令一个人逻辑思维能力混乱。甚至几天几夜睡不着觉吃不下东西。
刘婉云指着程飞拿给她的档案：“可是，余雅雨被害案与其它案件相比并没有更多的线索。从现场来看，明显是一宗策划完美行动果断的凶杀。第一次杀人的罪犯很少有这种头脑的。”
程飞恍然大悟：“你是说，凶手肯定在之前还做过案，只是没有暴露出来。”
刘婉云很肯定的态度：“是的，他一定还在最早时杀过人，只是尸体没有被你们发现而已。在那宗命案中，能发现的证据线索会比这几宗加起来还多。甚至有可能，被害者就是凶手认识的人。”
如果真能找到那个最早的被害者情况，那对破案肯定大有裨益。要是被害者和凶手相识，那就更好办了，一个一个排查过去，对于程飞们这种刑警老手最容易不过。
刘婉云若有所思：“你们不能找到失踪人的名单吗，看看能不能找到第一个被害者。”
失踪名单？开玩笑！刘婉云毕竟是学者意气，还不知道现在社会乱成什么样子。
程飞苦笑：“怕是难哦，城市中哪天没有人失踪。等你把那些失踪的人情况都搞清楚时，也不知有多少人被害。何况并不知道凶手是什么时候下手的，城市中一年下来失踪的人至少有几百人，这还只是来报案的，没报案的更是多得数都数不清。”
刘婉云明显吓了一跳：“啊！一年失踪几百人？”
现在的城市流动人口并不比原住有户籍的人口少，那些流动人口今天来了明天走，根本无从查起。在警局报案失踪的更是数不胜数，警局如果天天去寻找这些人的话，那其它的事根本就不用做了。
刘婉云撑着脸庞歪着头，说：“那这样就是毫无办法了？找不到第一个受害者，还是没办法查清凶手的身份。现在仅仅知道他是喜欢找包养的美丽女子下手。据程飞猜测凶手可能当年喜欢过一个女子，但此女子被人包养离他而去。可他下手的目标在城市里比比皆是，随时可以找到，你根本无法防范。”
程飞说：“如果我有办法就不会来找你了。”
“是吗？你很怕见我？”
“也不是，只是……”
“算了，我们还是说案情吧。”
刘婉云说：“凶手的思维很缜密。看这些案例，无一失手，不留痕迹。总是能找到被害者单身的时候下手，对时间的把握如此准，看来在作案前很了解被害者的生活习惯。”
程飞知道刘婉云的意思：“凶手在下手之前长时间跟踪过被害者。如果能找到凶手下一个想下手的目标，就能顺藤摸瓜找到凶手。”
可是，谈何容易。茫茫人海，被人包养的漂亮女子这么多，到哪去找凶手要下手的目标。
程飞想到了一个方法：“我们能不能找个目标让他下手？主动引他出来？”
刘婉云对程飞这个建议很有兴趣，想了一下，说：“象凶手这种人，习惯了杀人，肯定是觉得意味索然。其实杀人是件很刺激的事，对人各种感官和心理都是种刺激和考验。说得难听点，会象吸食毒品样让人上瘾。只要你们没抓到他，他就一直会犯罪下去。甚至手法越来越纯熟，心理越来越变态。如果让公众知晓，引起恐慌，到那时，后果不堪设想。”
程飞把自己心中的想法说了出来：“我们造势让一个女警员假扮成被人包养的女子，让她在法庭上起诉某个有钱人，大肆宣传，让这件事在本市里路人皆知。相信凶手也会通过传媒知晓这件事。这时，他会选择这名女警假扮的二奶下手。我们就可以在他下手前擒住他。”
刘婉云不置可否：“我理解你破案的心情，可是，罪犯是一个智商相当高犯罪经验极度丰富的变态杀手，就算能如你所愿他来谋杀这名女警，可是你们真能保证女警的安全？”
程飞苦笑：“事到如今，再怎么样也要试一下了。如果任由其发展下去，被媒体宣传出去，引起市民恐慌，破坏当前稳定团结的大好局面，不是程飞，恐怕程飞上面很多官员都要丢官渎职。”
刘婉云劝程飞：“你还是仔细计划下，凶手未必肯上这个当。警员有其生活习惯，言谈行止与被人包养的女子有本质差别，不一定能骗得了凶手。”
程飞心意已定：“我们可以找个演员或真的二奶来实施这个计划，不一定要女警。在宣传时多宣传下她当年抛弃一心爱她的初恋男孩的故事，刺激凶手，我看还是可行的。这样吧，还是把这个计划呈给上级做定夺吧。”
程飞收拾好桌面上的材料，准备回警察局把这个计划好好构思下写好。走出房门时，刘婉云突然叫了下程飞，对程飞说了句很奇怪的话：“你现在又有了女朋友？”
程飞回过头对她高深莫测的笑了笑，什么也没说，转身离去。
八
引魔现身的创意是不错，可真要实施起来却发现要面对的问题不少。
首先是确定用哪个女人去引。女警吗？如刘婉云所言，女警与被人包养的那种休闲女子实在相差太大。女警中英风飒飒性格象男性坚硬的不少，可真要找出喜欢休闲品味时尚的漂亮女孩不容易，即使有几个，也大都是文职人员，胆子小得可以被蟑螂吓死。
找个女艺人？女艺人倒是好找的很，即使要漂亮演技出众也不在话下。可是，哪个女艺人能牺牲自己的名声，要知道被人包养的事件要大肆炒作才能引起变态凶手的注意。虽然出在演艺界里面乱七八糟藏污纳垢，但那毕竟只在娱乐圈里面小范围流传，谁也不想公开丢掉自己公众形象。
而且，这个计划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不能大张旗鼓，只能秘密的让几个人在暗中保护监视。也就是说，一定要让凶手有假扮的目标是单身生活的错觉。
从以前发生的案子看，凶手肯定是个智商极高思维极其缜密的人，要想骗过他并不是件容易的事。
所以说，真到了上报给上级想要实施的时候，程飞才发现创意中有很多漏洞，想要完善这个计划并不容易。
可是，除此之外，程飞实在找不到更好的办法。大海捞针式的去寻找凶手下一个目标，远不如制造一个好的目标等待凶手下手的概率大。
所以，尽管这个计划有着这样那样的漏洞，程飞还是决定报上去，其它后让上层管理人员去考虑。
没想到，上级竟然真的接纳了这个计划，而且指定的执行女警竟然就是唐梦姬。
程飞实在没想到，上面领导人会如此白痴，为了目的可以不择手段不计代价。
唐梦姬是怎么样的人？通过这些天与唐梦姬的共处，程飞想不清楚都难。她只不过是一名对什么都比较好奇的柔弱女子，虽然名为女警，可是根本没有经历过什么困难挫折，又怎么能面对如此凶残的对手？
可程飞无法改变这一些。程飞唯一能做的就是尽量保护好唐梦姬，尽快的抓住凶手，结束这些如噩梦般的凶杀。
每个晚上，在黑夜中醒来，孤寂一人，将这些案件如放电影般回放，所有的细节一一过滤，隐约浮现跟踪秦方艳那黑衣人的笑容，阴冷，嘲讽，却看不清面目。死亡的气息如附骨之蛆般紧紧笼罩着程飞。使程飞一个人在黑暗中头脑陷入无边际的空洞中。那空洞仿佛将程飞所有的元神吸尽，不想说话，不想动弹，不想思考，仿佛与黑色融为一体。然后渴望有点什么刺激来让自己摆脱这种空无感，用力击打自己头部，或是用头去撞床头。虽然很痛，可是有痛感也比什么感觉都没有的空无要好。
明明知道安眠药对自己的大脑有副作用损伤自己，可是仍然在醒来后无法入眠不得不用安眠药麻醉自己。谁又真能理解那些外表坚硬内心感觉丰富的男人心理？他们白天看到的只是一个与犯罪不断搏斗坚强不屈的男子汉，可谁又真能无视死亡的威胁？
唐梦姬呢？她显然没有意识到这次任务对她来说后果有多么严重。虽然程飞们在她身上安置了跟踪器，窃听器，但不知怎的，程飞对这次自己构思出来的计划总有一种隐约说不清的担忧。
可是唐梦姬却一点也不担忧。她对程飞说，她小时候曾有两个梦想，一个是成为万众瞩目的明星，一个是成为伸张正义的女侠。如今只要执行这个任务就实现了小时的两个梦想，正为此快乐得不知自己要做什么好了。
由于凶手随时可能去寻找到新的目标，程飞们和唐梦姬演习配合的时间仅仅只有几天。虽然看上去唐梦姬柔弱无力，可是真到了演习时表现出来的应变能力搏击素质还不错。她一副楚楚可怜的哀求中迷惑假扮凶手的萧强突然袭击一个反身背摔把手都扭伤了。
几天后，本市影响最大的一个电视台报道了一个美丽女孩到法院起诉本市首富林先志的事迹。
一个是美丽得让你心动的女孩，一个是年过半百家财万贯的富翁。一边是杏眼含泪控诉我见犹怜，一边是信誓旦旦怒气冲天，这样的素材很快就被各大媒体转载。没过几天就传遍全城。
也许是人的劣根性使然，那些记者后续报道绵绵不绝。这时萧强作为唐梦姬的前任男友大谈他们以前的感情故事。从青梅竹马到同窗剪烛，从共同奋斗到分道扬镖，从卖血为她买戒指到她投入富翁怀抱，甚至对着记者一副哭腔如同现代男性秦香莲遇到女潘世美般。
然而萧强这些表演相对唐梦姬来说是小巫见大巫。可能美丽女孩天生就有喜欢表演的欲望，这点在唐梦姬身上显现的尤其突出。对着镁光灯，唐梦姬欲说还休、风姿无限，加上其刻意的衣着打扮，尽情的显示出她可爱纯情的女性魅力。
程飞安排唐梦姬的住宅是在近郊的一个小社区。围墙和山壁把这个社区其它出路封死。而里面的保安和隔壁的房间都是警方假扮的。可以说，凶手如果真的挑中唐梦姬当目标的话，想要来到她的房间里下手，程飞他们可以轻而易举的擒获他。
何况，根据以前案例的分析，凶手击倒目标后总是不急于下手，而是慢慢玩弄折磨，以满足他那阴暗的心理需求。对他来说，最大的快感就是在于对目标的折磨，观赏目标临死前的恐惧哀求。这有点象猫，抓住了老鼠后总是不急于吃掉，而是在自己掌握中尽情玩耍显示自己抓捕的技艺。
也正因为此，程飞对唐梦姬的安全有很大信心。只要凶手依照前例来对付唐梦姬，就算她不小心落入凶手中，他们也可以从她房间内救她出来，何况还有跟踪器窃听器呢。
现在他们所要做的就是尽量引起凶手的注意，让唐梦姬尽量做到象凶手所要选择的目标那样的特点，在凶手把她选择成目标后引诱他前来作案。
可是不知为什么，程飞从头到尾就对这个计划有着一种难以述说的不安感。这种感觉并不因为唐梦姬反应速度应变能力表现良好而消失，反而随着时间的推近越来越让他心寒。
九
懂得钓鱼的人都知道，要钓鱼首先要有好的鱼饵，才能引来鱼。鱼不来，什么钓鱼技巧都没法用上。所以，程飞和警方为了引诱凶手把唐梦姬当作目标，可谓是不计成本。不仅利用各种关系在各种传媒上大炒唐梦姬为钱舍弃真情的感情故事，而且还深度挖掘她这种人生取向的社会性及合理性。电视台甚至把这当作一个焦点话题来讨论，一时唐梦姬成了名人，不少传媒不惜重金采访报道她的私生活。
程飞相信凶手不会孤立的生活在这个社会之外，这就意味着他肯定能通过媒体知道唐梦姬和她的爱情故事。程飞们所做的，就是外松内紧，不动声色的引他前来，却又要做好安全保卫工作。
平时唐梦姬在社区的家里还好办。程飞们已经在保安队伍中安排了几名警察，轮流值岗，对于可疑人物进出踩点都有所防范。而且，程飞和萧强就居住在唐梦姬对面的房子里，唐梦姬居室里最少安置了五个针孔式自动摄像机，她身上还特意放置了一个小型窃听器，一有动静，程飞和萧强可以在两分锺内赶到她房间内。
但唐梦姬不能天天呆在家里。既然是那种轻浮女子，肯定爱好时尚喜欢虚荣，不时要逛街买时装首饰等。传统尾随在其后的保护方式现在明显不能应用，说不定凶手就在其后跟踪唐梦姬。所以程飞他们宁可多费人力，事先在唐梦姬经过的路线每隔点距离就埋伏一两个人，这样如果有人跟踪她程飞们可以发现他而他却不会发现程飞们。
本来这方法也不错，可是程飞们还是忽视了传媒的力量。几天以内，埋伏的警员是发现并且抓捕了几名跟踪者，但不是凶手，却是一些小报的记者。这些人经过核实身份后还是要放走。不过这样，即使程飞们做得再隐秘，也不可能不露痕迹，相信凶手如果真的也尾随在后怕是会有所察觉。而且，那些小报记者，根本不怕警方，放出后依然我行我素，继续跟踪唐梦姬挖掘炒作唐梦姬的私生活。
而程飞，虽然是这计划的策划者和执行者，却不知为什么，一直有种不祥的预感笼罩在心头。程飞早已习惯用固定的逻辑思维去寻找和分析事情，但有些看上去混乱不堪的东西却往往能预示了一些事情的发展趋势，只是这些线索隐藏在人们的潜意识中，一时很难清楚反映。但也偶尔会象程飞这样，突然划过脑海，仔细分析回想时，却什么也发现不了，只能是种不祥的预感。而且，这种预感并不是十分灵验的，事情有时也会向好的一方转变，也会因其它事物而改变消失。
只是，这次，预感是如此强烈，以至于程飞不得不怀疑这计划的可行性。程飞的策划所针对的只是凶手以前的做案手法和特征，可这并不能说明他不会有所改变。可是，在程飞们这样的人力物力保护下，唐梦姬本身又是警员出身，应变能力反应能力俱佳，凶手又能怎么样呢？
难道？凶手不会选择唐梦姬做为目标？而是另选一个目标去杀害？从理论上说，凶手这么高的智商，肯定很自负也很坚强。程飞已经证实了凶手是受到情感的巨大创伤而心理变态，对于负心被人包养的女子有一种刻骨铭心的仇恨，而这种忿恨，他自身根本无法控制，只有杀害这种类型的女子才能稍微释放他烈火般燃烧的仇恨情绪。
日子一天一天临近，唐梦姬还是那样天真娇气，有时也窜到程飞与萧强的房子里来说话聊天解闷。她还只是个小女孩，很多事情过于理想化，同时又有太多的幻想。真不明白，好竟然会选择警察这一行业，说实话，程飞认为做个明星倒蛮适合她的。
有一次，她甚至在自己房间里监视器看不到的地方，故意大声喊叫然后躲藏起来逗程飞们玩。虽然那次玩笑受到了严厉批评，但其贪玩对这件事情毫不惧怕的心理可见一斑。
凶手每次做案相隔时间只有一月多点，所以，一到九月，程飞和萧强就格外警慎起来。程飞们要求唐梦姬减少外出的时间，自己多加小心。据程飞估计，凶手对于犯罪杀人有心理依赖，这如同热恋时看到恋人、出远门时挂念子女一样，随着时间的推移心理上就越来越想去实现。而一个多月，四十天左右，就是凶手心理压抑的极限。这时他会想方设法去杀害目标以缓解自己变异压抑的心理。
奇怪的是，程飞们布置下这么多人，却没有发现什么。既没有发现可疑的人跟踪调查唐梦姬，也没有发现居心叵测的人接近唐梦姬。难道，凶手真的无视传媒的渲染，唐梦姬根本引发不了他的杀机？
但不管怎么样，程飞和萧强还是日夜值班紧盯着唐梦姬。除了引他自动现身选择唐梦姬为目标实施犯罪，程飞实在想不出什么更好的办法可以找到他。在这城市，流动人口实在太多，有犯罪倾向或已经流动犯罪的人也实在太多。
凶手还没有出现。
令人提心吊胆的九月过去了，也没见到有人谋害唐梦姬，而且，也没有出现其它的此类女性受害者。
难道，凶手已经放手？或是已经离开这个城市？协同程飞一起办案的警员都有些放松了，他们认为是应该解除警报的时候了。如果不是程飞和萧强一再坚持，这次行动一到十月就要中止。
程飞不信凶手会真的这样放手。这如同吸食毒品一样，凶手早就因刺激和其变态心理需要成瘾，根本不会自我控制放手不做。程飞向前妻、犯罪心理学家刘婉云咨询时，她也肯定了这点。
而且，没有出现其它这种类型的爱害者，从另一个角度看，是凶手还没有去实施犯罪，这就意味着唐梦姬也有可能在凶手的计划之中，所以程飞不敢掉以轻心轻言放弃。
十
十月一日是国庆节，全国大放假，城市各大商业街道人潮拥挤，到处是游玩购物的人群，同时也是各种罪犯实施犯罪行动的的好时光。程飞永远不会忘记那天，十月七日，全国大假的最后一天。
十月七日，全国大假的最后一天。程飞与萧强因近两个月的日夜保卫工作劳累得不成人形。唐梦姬早就克制不住，强烈要求出去游玩逛街。那天又因为警方人手不足抽调走不少警员，所以站桩式埋伏警员的方法已经不可取，程飞只好假扮其朋友陪伴游玩保卫她。
可是，这天，分明不是个好日子。
本来出去时还是晴空万里，不知怎的，才过了十几分锺，就变得阴沉起来。突然而至的暴雨让程飞与唐梦姬狼狈不堪。
然而，这还不算。程飞总觉得自己两人的一举一动都在别人监视之中。虽然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人，也没有发生异常的事，但这种感觉是程飞多年刑事案件调查中培养而成的，一般都很灵验。
唐梦姬可不管那么多，她只管自己去看那些时尚的衣服、化妆品，女人真是一种奇怪的生物，对那些身外的装饰品有一种男人无法理解的偏好。就算是不买，光看都能逛个整天，一点也不觉得累。
这一天累得程飞够呛，但他还是不敢掉心轻心，不断观察，并且与身后的萧强保持联络，希望能找到隐形的监视者。
萧强是一个很不错的刑警，跟了程飞这么多年，可以说是尽得他真传。如果连萧强都没发现监视者，那么程飞自己动手也是枉然。所以程飞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老了？
幸运的是，总算没有出事。
等回到社区，程飞才算缓了口气。这一天累得程飞够呛，女人对于商场的观赏欲实在不是一般男人能够忍受了的，回到社区程飞简直累得根本不想动弹。
唐梦姬才不管程飞的感受。她把程飞关在门外，回到了为自己准备的独居小屋，喜滋滋地提着逛了一天商场的收获回到居室。一走进去，她就扔下这些时尚用品，去卫生间洗澡淋浴。
程飞躺在床上休息，今天发生的事如同蒙太奇般回放。出去，搭车，逛商场，买衣服，等等，一直没有特别的事发生，自己又遗漏了哪里？
此时，萧强突然发出短促的呼叫声，敏捷地冲了过来拉起程飞。自从两人回来以后，他就一直盯着置放在唐梦姬房间里的监视器。
而此时，固定对着铁门的那个监视器里，唐梦姬房间的铁门的铁锁在慢慢扭动。来了？真的是凶手来了？程飞尽力克制紧张的心情，右手下意识地去摸手枪，冷汗慢慢冒了起来。
凶手怎么可能有唐梦姬房间的钥匙？但此时他也没时间去想这些了。
此时的唐梦姬还在卫生间里面慢慢淋浴，她脱光了衣服，窃听器也放在浴室外面，从窃听器里还是可以听到丝丝做响的水声和她轻快悦耳的歌声。
她根本就没有察觉，危险一步步接近她。她的房子外共有三道铁锁，不是对铁锁与钥匙构造特别熟悉的人很难找开，而且要在她不发觉的情况下的打开并不容易。然而，这三道铁锁却被那人打开了，而且手法纯熟，与程飞们对凶手擅长开锁的分析一致！
程飞屏住呼吸，全身绷紧，屋子里静得可怕，他竟能听到萧强扑扑的心跳声。守侯多时，总算等来了他。程飞的心悬了起来。
从监视器可以看到，那人走了进来，黑的衣，黑的帽，黑的鞋，而且全是皮制的，看上去就如同一个黑色的动物般。只是，这个被黑色皮制品包装的人，看上去并不健壮高大，反而显得有些猥琐。只见他轻轻关上铁门，抬起脚慢慢走近唐梦姬房子里，拿下黑色的帽子，显出一张得意却奸猾的嘴脸。
黑衣人打开随身携带的皮包，里面有专门致人晕倒的迷魂布，有用来捆人的绳索，还有用来敲碎人关节的各种铁器。程飞与萧强看得很清楚。
就是他了！程飞和萧强互相招呼一下，他们不想等到唐梦姬遇险时再动手，怕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两人默契地跑向对面唐梦姬房子里。反正她那三道铁门的钥匙程飞也有，悄无声息地打开，以雷霆万钧之势冲上前去，一左一右，擒住黑衣人双臂。
没想到这么容易就抓住了黑衣人。他仿佛被程飞与小方愤怒和仇恨的眼神吓坏了，没有反应过来，对这一切目瞪口呆。想要反抗，可程飞与萧强两人已经牢牢地把他锁上铁铐。
“发生了什么事？”唐梦姬听到动静快速换好衣服走了出来，刚刚淋浴过的娇躯透露着一种醉人的清香。
“抓住了？”看到这一切，唐梦姬的话语里有一些遗憾，也许是过于容易了。
“肯定就是他!”小方检查黑衣人的随身物品,肯定的回答.
“别说那么多，先押回警局。”程飞怕夜长梦多，决定还是先把人关起来再慢慢审问。
没想到事情会这么容易解决。那些扮成保卫人员的警员早已忍捺不住，欢呼着回家放假。
众人回到警局，唐梦姬交待好事情先行回去，毕竟她也离开家人好久了，小女孩心切，此时恨不得插翅回去。
程飞和萧强则留下来继续审问疑犯。从电脑中查出，此人是个惯犯，曾因多次入室抢劫而坐过牢。只是，对于一系列变态凶手案件，装聋作哑，坚持不肯招认。
程飞点燃一支烟，静静地在审问室外面看萧强与同伴审问疑犯。那种不祥的预感，此时不但没有消失，反而更浓了。事情真的这么容易解决了？事实摆在眼前，疑犯的作案工具完全与其它受害者受害的情形相符合。
难道只是巧合？如果真是巧合的话那事情未免过于戏剧化了。不管怎么说，程飞还是放心不下，拿出手机，打电话给唐梦姬。
唐梦姬已经到家，正在和父母聊天说话，听到程飞的电话本来很高兴，可是对他一而再地提起案件颇有微词。程飞惟恐她有什么意外，可事实上她却很安全，而且有父母陪伴在身边，照理说不应该有事。
十一
程飞沉入深深的思索中，到底哪里不对劲呢？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天黑了，烟灭了，烟火烧痛程飞的手指，把程飞从漫无边际的思索中拉回现实。
审讯室里，萧强他们还在审讯。程飞透过监视器看到，那个疑犯还在坚持为自己辨解，说自己只是第一次进房想偷点东西而已。
偷东西需要那些器械吗？程飞察看疑犯缴获的工具。奇怪，他那里竟然只有三把钥匙，而且这三把钥匙正好可以开唐梦姬的铁锁。这是三把奇怪的钥匙，亮闪闪的，主干部分是一条相当长的扁条，只有很少的分支，再配以细小的钢珠，塞进锁孔里，可以轻易地打开铁锁。
“是谁给你这种钥匙的？”一股不祥的预感浮上心头。
照理说，要打开那三道铁锁，肯定有试过不少钥匙才能打开，或是强硬地撬开。可这疑犯竟然只用了三把钥匙正好就可以打开唐梦姬房子的铁锁，实在过于神奇了。
“我自己的，没人给我。”疑犯遮遮掩掩，更加证明了程飞的怀疑。
“你自己的，你怎么来的？”程飞的语色更加严厉了！
“你知道你犯了什么罪吗？我们将控诉你已杀害四名女子，法庭上也只是走过场，等着挨枪子吧。”萧强说的倒不是恐吓，罪名真的成立的话，等待他的只有死路一条。
“我真的没有杀人啊……”疑犯哭丧着一张脸喊道。
“那你还不老老实实地把事情说清楚，别说我们没给你机会。”
“我……我只是收了别人的钱，在那时间进那房间找一件东西而已。”疑犯权衡得失，终于说出实话。
与此同时，在唐梦姬那里发生了一些不同寻常的事。
唐梦姬是独女，父母视其如掌上明珠，这么久没回来，今天回来了别提多高兴。
唐母与唐梦姬在厨房里，今天父母要为她加餐。
“哎，做什么不好偏偏要去做警察，一天到晚都看不到人，还是转行做别的吧。”唐母劝她道。
“妈，我就喜欢做警察，又威风，待遇又好，有什么不好啊，而且没人敢欺负。”唐梦姬嘟起了小嘴。
“是啊是啊，没人敢欺负你，也没人敢找你了，都这么大了男朋友还没看到过一个。”唐母道。
“妈，你说什么啊，追我的人多着呢，是我还在挑嘛，这种事，急不来的。”唐梦姬一脸骄傲。
“咦，你父亲怎么还没来？我出去看看。”唐母叫唐父去买点卤菜，到现在还没回来。
唐母走出厨房，此时门打开了，唐父提些卤菜走了上来。
“叫你做点事就这么慢。除了下棋听戏，也没见你做些什么事。”唐母还在抱怨，她没看到，有个人影从唐父身后迅速地闪了进来。
“……”唐父刚要说些什么，背后就受了重重地一击，人事不省倒了下去。
唐母还没反映过来，眼前人影一晃，自己也受了重重一击，一样昏晕了过去。
唐梦姬在厨房里听到父母说话的声音，走了出来，看到父母都躺在地上，一名被黑色皮衣裹住的陌生男子正站在那里对着她冷笑。
收了别人的钱？只是在那时间进那房间找一件东西而已？据我们所知，唐梦姬这个身份是假造的，根本没有什么贵重的东西。
难道真的是凶手安排好的，只为了把程飞他们引出唐梦姬身边？程飞马上拿出手机再次打给唐梦姬，这次响了好久才有人接听，里面却不是唐梦姬的声音，却是一个硬金属般尖有着磁性男人声音。
“你是谁？”程飞掌心沁出冷汗。
“你好，程警官。我是你一直想见的那个人！”
“你……你是……”程飞突然发现自己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坚强。
“唐梦姬怎么样了？你不要乱来，有什么事可以好好商量。”程飞马上想到唐梦姬的安危，快步冲出警局。
“程警官，冷静点，冷静点，她很好，很好……”
落入这种恶魔手中，还有什么好的处境，程飞心头一阵绞痛。看来，程飞他们抓住的疑犯真的是他故意安排好的，其实他一直在暗处偷窥程飞他们，非常熟悉了解警方的一举一动。只是程飞不明白，他又怎么会发现这一切呢？
“我知道了。我们抓住的小报记者中肯定有你雇请好的人。”突然间，程飞什么都明白了。难怪有些小报记者在警方抓了又放后还是死性不改依然热衷追踪报道唐梦姬。相信这个疑犯也会是凶手经过那小报记者另外雇请的诱饵，来引开程飞们的注意力。鸟尽弓藏，想必那小报记者也肯定凶多吉少。凶手是不会给程飞们留下任何线索的。
“程警官果然聪明，可惜醒得太晚了。” 凶手的声音里流露着无法理喻地兴奋。
“放过她吧，她还是孩子，而且她不是你所要对付的那种类型。”为了唐梦姬的安危，程飞不得不降下自尊求他。
“是吗？她不是我所要对付的那种类型，可是你是！既然你设计了这个游戏，我就会好好地陪你玩下去。你知道吗，一个人是多么寂寞，现在总算有个人可以陪我玩了。”
“你这恶魔！我告诉你，如果唐梦姬有什么三长两短，我绝不放过你。”程飞知道自己的这番恐吓是多么软弱无力，可是现在，程飞实在不知怎么对付他。
“不会的，她不会三长两短，她现在很完整，很完美，你看到了肯定会很开心的，哈哈……”
明知与他谈判是与虎谋皮，但程飞还是不放过最后一丝希望，希望他能大发善心放过唐梦姬，不管怎么说，是程飞连累了她。
“你来看吧，真的，我不骗你，真的很完美，再见。”凶手说完挂掉电话。
最后一丝希望也破灭了。程飞呆呆地站在那里，心中涌起无限的悔恨。
他实在太低估对手了。唐梦姬还是个孩子，这个世界是如此美好，这么早结束对她来说实在是太残酷了。
警方是在唐梦姬家里发现她父母的。她的父母被人用钝器击晕，捆绑在厨房里。而唐梦姬则失踪了。
程飞似乎看到黑衣人在残酷地折磨唐梦姬，似乎能感觉到唐梦姬的痛苦与绝望，似乎能听到唐梦姬悲哀的求救声。但这一切，仅仅是似乎，似乎在某一个地方发生，程飞对此根本无能为力。
再次找到唐梦姬是在一个废旧的蜡像馆。天啊，唐梦姬竟然被人制作成了蜡人！
程飞可以清楚地看到唐梦姬眼神中发出的痛苦与恐惧，那种撕心裂肺的感觉让程飞无法面对，心如浸入寒冰中无法悲伤。
十二
程飞终于忍受不住了。一个曾经朝夕相处活泼可爱的女孩就这样死在程飞面前，而且是他一手造成的，巨大的心理阴影压迫着他，使他不能呼吸。程飞一闭上眼就是唐梦姬灿烂可爱的笑靥与痛苦扭曲的惨容相交错，快把他逼疯了。
程飞不得不决定休息，这时的他已经失去了镇定与冷静，而这恰恰是刑事警探必须具备的第一素质。
于是，程飞向上级领导提交了辞职报告。可是上级不同意，只肯放程飞长假让程飞休息一下。
程飞不知道上级会怎么安排人员来继续这桩案件，但程飞的的确确太投入了，尤其唐梦姬的死，彻底击倒了他，使他的信心在一刹那崩溃，仿佛心中梦想的神殿在一瞬间轰然倒塌。
如果不是陈红霞在旁边一直陪伴着他，他真不知道自己会变成什么样子。在唐梦姬死后的那几天，程飞就这样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仿佛如死了般，不觉得饿，不觉得渴，不觉得累，一直这样睁着眼睛望着天花板发呆。好在陈红霞时不时强逼着喂他吃东西，他怕自己就这样身体虚脱而死。
时间会冲淡一切。所有的痛，终被时间冲洗得淡然。花谢了，花会再开。春去了，春会再来。
程飞是在三天后的一个早晨突然顿悟的。这时他决定重新做回自己。后来，程飞慢慢恢复了元气，他从心里感激陈红霞，所以决定带她一起出去游玩。听说，旅游能让人胸襟开阔，去烦解忧。
程飞与陈红霞去的地方是一个沿海城市，那里有尉蓝的天空，有碧清的大海，有自由飞翔的海鸥。
但他没想到的是，会在这里遇到刘婉云。
清甜整洁的咖啡店里流淌着轻盈欢乐的萨克斯乐曲，刘婉云穿著鹅黄色的连衣裙，脖子间系着粉红的丝巾，精心吹过的浅黄色的卷发随意却又另有一种风韵。
“还记得吗？我们第一次见面也是在小咖啡店里。”刘婉云放下手中的咖啡说。
“记得。”不知为什么，程飞反而对她有种害怕，或许，是自己与她结婚后亏对了她吧。
其实，凭心而问，自己真的很爱她。还记得自己第一眼看到刘婉去时的情景，内心深处象有什么东西被深深地震撼了，莫名地对她感到特别熟悉特别亲切，仿佛前生抑或旧梦中曾经相依相伴过。
可惜，相爱容易相守难。自己真的不是一个好丈夫。但是，这又是他的错？当初，她明知道他的职业就是警察，他喜欢自己的职业，愿意为之付出，男人都要有自己的事业，这也算错？
相对无语，除了工作，两人单独的见面机会越来越少，就算象现在这样的氛围下两人相对，又能说些什么呢？男人的尊严使程飞不肯低下高昂的头。
“你与她怎么样了？”刘婉云淡淡地问道，仿佛在问一件很平常的事。
“哪个她？”程飞一愣。
“就是一直住在你家的那个女孩。”
“哦，是她啊。”程飞哑口失笑。她又为什么要问这些问题呢？难道，她还在关心他？
“怎么了？只是玩玩。”刘婉云秀眉一挑，却又忍住了。
“你误会了，我们只是普通朋友。”程飞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辨白。
“是吗？”刘婉云明显不信。
程飞懒得解释。
“你别忘了，我是学什么的哦。”
程飞最讨厌的就是这点。刘婉云身为心理医师，却总喜欢把他当作病人研究，也正因为这，程飞与她在一起总是有一种说不出的压力，这也许就是两人最后不得不分道扬镖的原因吧。
“我看得出，她很喜欢你。”刘婉云的语气中终于有点醋味。
此时，陈红霞提着满满的购物袋跑了进来。
“你们还在聊啊，这地方真不错，很多漂亮的衣服哦。”陈红霞本来兴致很高，但看到刘婉云优雅的身姿，心绪突然沉了下去。女人的直觉告诉她，程飞与她的关系不仅仅是同事那么简单。
这一刻，时间仿佛静止了。三人中谁也不想说话。
还是程飞手机收到信息发出的急促乐声打破这个僵局。程飞打开手机观看信息，突然间面色惨白。
“怎么了？”刘婉云拿过程飞的手机看里面的信息内容：程警官，再来一次，这次目标就在你身边。知名不具。
“谁开这种玩笑。”陈红霞不以为意。
“不是玩笑。”刘婉云道。
程飞想起凶手说过的话：既然你设计了这个游戏，我就会好好地陪你玩下去。你知道吗，一个人是多么寂寞，现在总算有个人可以陪我玩了。变态杀手竟然对太简单的杀人游戏感到厌倦，竟然把目标转向了程飞。
“回去吧，我们，三人，一起回去。”程飞仿佛决定了什么事一般，狠狠地说。
游戏还只是刚刚开始。程飞确信，凶手就在某个不为人知的角落里用望远镜观察着他们三人，这一次，他的确输不起了。
黑色渐渐降临了整个大地。这个世界就是这样的，光明与黑暗同在，正义与邪恶交锋，从来没有永远的赢家，不是谁对谁就应该得到上天的奖赏，力量永远是排在胜负的第一位的。
接下来的日子里，住旅馆、买机票、吃饭，程飞一直形影不离地陪伴在两个女人身边。他只希望，能平平安安地把两人送回自己居住的那个城市。
在外边，人生地不熟，能帮上忙的朋友又没有，而凶手，绝不是普通警员能对付了的。他只有回去，再次和萧强以及手下的警员联手，好好地和凶手斗上一场斗智斗勇的游戏，才能改变目前的劣势。
而陈红霞简单的脑袋里竟然只顾着防范刘婉云，尽量不给两人独处的机会，这样也好，程飞能兼顾她们两人。而且两个女人在一起，总要好些，虽然两人在晚间睡觉时嘀咕个不停。
奇怪的是，一路上竟然平安无事。虽然程飞确认凶手就在三人附近，但没有选择在路途中下手。这让程飞轻了口气，回到自己的城市，最起码天时、地利、人和都在自己这边，获胜擒住凶手的机会明显大多了。
十三
从机场下来，程飞长长地吐了口气，总算回到了家乡。他在这出生，在这长大，在这里见证历史的变迁，在这寻找自己的爱人与朋友。可以说，这个城市容纳了他生命的全部。
但是，这个他一直深爱的城市，却来了个无法无天的恶魔，一个心理变态的杀人狂。程飞可以猜测到那人是因为情感因素而心理变态，随着城市越来越繁华，城市人的心理也越来越脆弱。人们总是在面对着残酷的竞争，这种竞争遍布着生活各处，而这，却使越来越多的人心理压抑，其中就有人因此而心理变异。
程飞能感觉到凶手就在自己周围，虽然他至今没有看到他，或者说，至今都不知道他的身份，但程飞仍能感觉到他就在自己身边。
果然，他刚下机场还没多久，凶手竟然给他发了留言：你爱过女人吗？你知道你现在爱的人是什么样的人吗？为什么你最爱的人却伤你最深？你是个聪明人，懂得我的意思的。
程飞心中一冷，凶手的意思是他要动手的目标是他爱的女人。而刘婉云自从与他离婚后，就一直单身居住。他把这意思与刘婉云说。
“不用了，我懂得照顾自己。程警官还是看好自己的女人吧。”刘婉云婉言谢绝。
“你是学心理的，你应该知道这种人有多危险。”程飞道。
“正因为我是学心理的，所以我比你更清楚如何去保护自己，这个就不劳你费心了。”刘婉云的态度还是很坚决。
“那么，让萧强去你那怎么样？他是个不错的小伙子。”
“是吗？可是我对小男生没有兴趣。”
“……”
程飞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他清楚刘婉云是外柔内刚的女人，她决定的事很难更改。
然而，要让程飞彻底放心也是不容易的事。他找尽一切借口去找刘婉云，夜晚故意呆在刘婉云家很晚才回去。怎么说呢？刘婉云始终是他一生中最重要的女人，甚至比他的生命都重要。
可陈红霞却不这么想，她很在意程飞与刘婉云的交往，也从别人口中得知两人以前是夫妻，甚至偷偷跟踪在两人后面。
程飞只有苦笑。他很清楚地知道她对他有着超越友情的情感，也清楚知道她对他的依赖性，但这并不能说明什么。很多事情就是这样，能够轻易得到的根本就不会去珍惜，而不能得到的却就想去争取。程飞虽然明知现在的刘婉云不是当年那样纯情的小女孩，但她那高雅的气质以及诱人的谈吐，还是令他意乱情迷。
而另一方面，刘婉云虽然依然冷若冰霜，对程飞却也没有过份的冷落。也许，她内心深处，也希望能够两人重新交往一下，重新认识对方。
在此期间，程飞也曾设法想通过手机找到那凶手。遗憾的是，凶手显然熟悉电信知识。他的卡是不需要身份登记的，手机也仅在给程飞发短消息时开机用过，其它时间一直关机，从没有通过话。没有信号，电信部门根本没法子确定他身在何处。
十一月七日，程飞在刘婉云家。这天两人原本说好一起去新开的云南饭店去吃饭，她进房化妆换衣服去了。
刘婉云换好衣服出来，洁白素净的连衣裙把他衬托得明艳逼人。程飞奇怪，一个人，怎么可以通过化妆变成另一个人似的。怪不得刘晓庆可以在近五十高龄演十几岁少女，怪不得犹太人说女人的衣服与化妆品的钱是最好赚的。
当程飞与刘婉云在云南饭店吃饭时，他可以清楚地看到其它的羡慕的眼神。有这样的女人陪伴在男人身边，的确可以让男人虚荣心狠狠地满足一下。刘婉云看到那些自惭形愧的女人，以及眼神对着她发亮的男人，风韵作得更足了，举手投足间，都有种说不出的诱惑。
就在程飞与刘婉云自我感觉良好时，陈红霞却不合时宜地闯了过来，身后是尴尬的萧强。程飞一直让萧强保护着陈红霞的，没想到她会闯到这里来。
女人的嫉妒心真是要命，陈红霞竟然很气愤地骂刘婉云是狐狸精，说既然抛弃了程飞就不应该再缠着他让他难受，恶毒地将酒水洒向刘婉云。
程飞情急之下，伸手抓住陈红霞，怒气冲冲地叫她滚。陈红霞怔怔地看了程飞半天，仿佛在看着一个不认识的陌生人，最后扭着脸流着泪跑了。
经过她这么一闹，什么气氛都没有了。程飞颓废着坐了下来，一脸尴尬。倒是刘婉云不以为意，抹去水，整理好衣服，大大方方地继续吃饭。而程飞，却什么胃口也没有了。
“要不，你去看看她，我担心她会出事，看来你对她来说很重要哦。”刘婉云的话里柔中带刺。
“她会出什么事，这个世界还有能欺负她的人？你看她这么野蛮霸道。”程飞嘴上这样说，其实心里还是有点担心，虽然看到萧强也追了出去，但不知能否追上。她在这城市无亲无故，而且从农村出来的女孩思想特别执拗，真担心她一时想不开。
“别嘴硬了，还是去看看她吧。万一她出了什么事，我可担当不起。”
刘婉云是个聪明女人，无论什么时候都能站在对方立场考虑，给对方以舒服的感觉。程飞也就台阶下台，打电话给萧强，萧强因为外面人潮太多，车来车往，而陈红霞是完全不管交通规横穿马路，萧强一步没赶上竟然把人给跟丢了。
程飞强忍着怒火，叫萧强回来保护刘婉云，自己亲自去找陈红霞。
程飞估计，陈红霞没其它地方可去，应该就在他家。其实，如果她真去了其它地方，程飞一时也难以找到。在城市这么久了，她还一直没配手机。
然而,就在程飞快到家的时候，手机又收到一个短消息，那号码分明就是凶手的，只有几个字：程飞，你又输了。
程飞心惊胆颤，难道，刘婉云出事了？现在是白天啊，凶手会这样明目张胆？萧强没赶到？程飞停下来打电话给刘婉云，结果她那里什么也没发生。
凶手是不会开玩笑的！这时，程飞才想起陈红霞起来，目标竟然是她？这时程飞已经到了我所居住的楼房前，他家住在七楼，可程飞没有站在那里等电梯，加快脚步跑上楼去。
就在程飞疾步跑上去的时候，他看到一个很瘦长的年轻人，眉边上有一条细长的刀疤，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着程飞。这时程飞已经没心思去想其它的事，一口气跑到五楼打开房门，而呈现在程飞面前的景象如重锤般直接击倒了他。
程飞一直以为凶手的目标是刘婉云，却怎么也没想到他会找上无辜的陈红霞！她的眼睛睁得很大，仿佛不甘心就这样离开这个尘世。到死，她也不明白凶手为什么会杀她，这个世界为什么对她这样残忍。
十四
程飞突然想起上楼前看到的那个带着刀疤的瘦长年轻人，他的眼神是那样奇怪，仿佛早已认识程飞。而程飞却根本不认识他！程飞冲出屋子，疯狂地跑下楼去，街道上繁华依旧，车水马龙，却没有看到那瘦长年轻人的身影。
后来的几天几夜，程飞沉入无休止的痛苦中，都是躺在床上度过的。程飞脑子里昏沉沉地，与陈红霞度过的点点滴滴如镜头回放般涌上心头。直到现在，程飞才明白，其实，她已经融入程飞的感情世界中。所有的欲望最终会淡薄消失，只有血浓于水的亲情才能弥久。而陈红霞与程飞一起度过这么多岁月，相濡以沫的日子里程飞早已把她当作自己的亲人了，而她，其实远比程飞清楚这些，怪不得她对会刘婉云有那么重的敌意。人，为什么总是要在失去时才知拥有时的美好？
陈红霞是被凶手勒死的。法医从尸体上检验得到的结论是死亡时间就在程飞来之前半小时内。看来，凶手早已厌倦了对女人临死前的折磨，无人欣赏，再好的艺术家也是寂寞的。他现在更投入与程飞的智力交锋中，从程飞的痛苦中得到快感。
刘婉云的话也证明了程飞的猜测。
“人属于群居生物，人一出生就有种无法述说的孤独感，德国哲学家尼采认为，人为了摆脱这孤独感而去恋爱结婚，然而却无法改变内心孤独这一实质。”刘婉云的话就是那样冷冰冰，客观却看不出情感。
“那凶手也由于孤独而改变心态，不再去狩猎陌生的单身女子，而是不停地玩弄你，打击你，从你的恐惧与失败中得到快感。”
程飞握紧了拳头，心中仿佛有火焰在燃烧。
“你有没有玩过网络游戏？网络游戏的最大魅力是相互用操纵的角色对弈，胜的不是机器而是活生生有智能的人。”
“我没玩过网络游戏，但我知道，这一次他绝对是在玩火自焚。”
“不错，他是在玩火，因为玩火能给他带在极大的心理刺激，这与飙车是一个道理。谁都知道那是危险游戏，可正因为这样才让人感到刺激好玩，让人上瘾。”
“那这样说，你也不要小心点？别忘了，你是我的前妻。”程飞对刘婉云冷冰冰没有情感的说话语气感到厌倦。正是她这种喜欢研究人的心理却又对任何人与事都不关心的态度让程飞与她的婚姻无法继续。程飞需要的是一个妻子，而不是一个研究自己的学者。
“这点你不用担心，依我看，他将你看做一个很好的伴侣了。一个能在激烈游戏中给他带来快感的征服对象。”刘婉云终于有了点怒意，这很好，这样才象人，才能让程飞感觉她有感情。可惜这样的时候总是很少。
“你放心，我绝不会再疏忽了，我已经有把握能找他出来。”程飞胸有成竹。
“恰恰相反，我最不放心的是你，你有极其严重的暴力倾向与精神压抑。如果你不释放的话，最有可能伤害到的是你自己。”
程飞无话可说。她总是这样自以为是，总是喜欢去治疗身边的亲人。可是病人最讨厌的事就是医生反复提醒他有病，可怜她身为心理专家却连这点都不知道。何况程飞根本就当自己什么事也没有。
程飞离开刘婉云，打开手机，朝凶手那个陌生的号码发送了个消息，只有六个字，我知道你是谁。
是的，程飞终于知道他是谁了。凶手就是那个有刀疤的瘦长年轻人，他一直在跟踪陈红霞，伺机谋害她。那天，良机到来，程飞与刘婉云谈情纵酒，陈红霞回家收拾东西气愤欲走，而凶手就在这时间内进屋勒死了她，然后给程飞发短消息。只是凶手没有想到的是，程飞竟然会这么快回家来找陈红霞，而且竟然看到了他一眼。所以他才有那种奇怪的眼神，只是程飞由于心神纷乱没有过多的思索。
不过，对于程飞来说，这已足够，一眼就足够。有那一眼，程飞就可以拼出他的相貌。由于平时工作中要接触太多的人物拼图，程飞早已煅练出一种奇特的技能，能够熟练地将人的相貌五官分类记忆，自然就可以轻易地画出他的相貌。
有了这个拼图，在城市中掘地三尺，程飞也要找他出来。程飞坚信，他就是这个城市中的，依附靠遍布各街道社区的派出所，查出他的身份指日可待。
果然，经过十几天紧张有绪的全体警察动员调查，在各基层派出所的协助下，警方找到了程飞拼图出来的那瘦长年轻人。
那人名叫秦家辉，现年二十九岁。秦家辉三岁时父亲失踪，八岁时母亲杀人入狱。秦家辉后来在孤儿院中长大，性格内向孤僻，少言语，喜欢体育运动。十六岁时由被征入伍当兵，在部队表现优秀，选派入陆军学院进修，后加入素有中国特种兵之称的特别行动团，先后在围剿云南贩毒村、深圳国际黑社会、湛江走私集团行动中有卓越表现。退伍后分配回本市某一大型国有机械厂担任保卫科长，但在国有机械厂倒闭后消失不知所踪。曾与本厂女工黎美美谈过恋爱，但不知为何在即将办酒结婚时劳燕双飞，黎美美亦从本市消失，据说已去广东打工。
在秦家辉的资料后面，附着一张他的照片，是从他工作过的机械厂主管单位调来的。程飞一眼就肯定了秦家辉就是程飞看到的那个瘦长年轻人。虽然容貌有点不同，但他那独特的眼神里所流露的骄傲与自信，与那天程飞所见的一模一样。
看过秦家辉的简单资料，程飞不禁倒抽一口冷气。他竟然是一个优秀的职业军人！要知道，这种职业军人，远不是培训两三年的普通警员所能比拟的。警方这样大规模调查，他肯定有所察觉。如果他不顾后果蛮干起来，程飞担心暗中保护刘婉云的萧强和其它警员不是他对手。
这时，程飞的手机突然响起来了。程飞拿出看来电显示，竟然是凶手也就是秦家辉与程飞传送过短消息的号码。他，这时竟然打电话给程飞！
“程警官，休息好了吗，身体可好？”秦家辉的话语中弥漫着胜利者的气息。
“很好，不用你担心，秦家辉！”程飞受不了他那种洋洋得意的语气，道破他的身份。
“是吗？那就是说，可以开始新一轮的游戏了。希望你这次表现能好点，别让我失望。”秦家辉对程飞知道他的身份毫不在意，看来他早有心理准备了。只是，这样公然挑战警方的狂徒，程飞还是第一次见到。
“这不是游戏！我劝你还是自首吧，悬崖勒马，不要再去杀人了。”明知劝他放手是不可能的，但程飞身为警察也只能尽人力，听天命。
然而秦家辉已经不屑听程飞说话了，挂掉了手机。程飞怔在那里，他究竟又想做什么？
现在还没到十二月，陈红霞尸骨未寒，秦家辉竟然就想再次做案杀人了？难道他真的早已完全改变了做案手法，还是被警方逼得狗急跳墙孤掷一注？这次的目标很明显，就是刘婉云。虽然刘婉云身边有不少警员保护，但如果秦家辉穷凶极恶地动用枪械的话，危险依然很大。
十五
然而秦家辉却比程飞预料的还要早动手。就在他与程飞通过电话以后，他竟然大白天直接闯入刘婉云家绑架了她。
毕竟是职业军人，而且对刘婉云的跟踪监视很久了，对她家的地理环境了如指掌，他竟然侨装送水工人，在净化水中放了迷药，趁萧强他们注意力受影响时强行突破进去，制服警员，绑架走刘婉云。
程飞虽然隐隐约约猜到秦家辉不会放过任何一个与他有关的女子，也曾想到要去保护刘婉云的安全，但她对程飞那冷冰冰与不屑的态度使程飞失去了冷静，再加上陈红霞的死让程飞心神恍惚，更是让程飞无法专心去保护刘婉云。
等他赶去的时候，只看到萧强他们晕倒在刘婉云家里，而丧心病狂的秦家辉竟然约程飞去一个废旧的仓库见面，一个人，不能带任何人员武器。
这似乎是老套绑架电影中的情节。但与其它人不同的是，他杀人只为杀人的刺激感觉，程飞不明白，他为何不急于下手，留下刘婉云的性命，难道他真正的目标是自己？
如果一个人手中有枪，想要暗算人实在是一件很容易的事，尤其对他这种职业军人来说。可以说，他随时可以在背后打冷枪结束程飞的生命。但他没有那样做，却是不停的谋杀程飞身边的女子，以此来做为一场血腥刺激的游戏。
但游戏也有结束的时候。现在就到了结束的时候。警方已经掌握他身份，到处通缉他。尽管他隐蔽能力很强，善于化妆，但不可能象以前那样随心所欲地做案杀人。而且，再刺激的游戏，如果同样的经历太多，就显得过于简单而没有趣味了。这也是秦家辉为什么不再去谋杀陌生女子转而面对程飞的原因。
那天晚上下着雨，雨水可以很好地掩护人的行踪。天很黑，伸手不见五指，废旧的仓库里空寂无声，陈旧的破铜烂铁上面生满了生锈，仿佛是历尽沧桑的老人的脸。
程飞没有带枪。程飞知道，就算没有刘婉云的被绑，程飞也不是暗处的秦家辉的对手。
秦家辉显然是确定程飞身后没有其它人跟来才现身出来，他的眼神还是那样骄傲自信，可是，程飞却从他眼神中看到他的自卑痛苦。
如果不是一个心理极度自卑受过打击的人，怎么又会时不时显露出这种骄傲自信的眼神来掩藏自己变态的心理呢？程飞相信，他在感情方面受过重创，他的女友应该就是为了金钱权力舍他而去。
“你倒很守时。”秦家辉一身黑皮衣如敏捷的黑豹，一动起来，全身肌肉就协调的很，程飞丝毫不怀疑他在搏斗方面的技巧。
“刘婉云在哪？我要见他。”
秦家辉搬掉些遮掩的废旧物品，露出嘴被封手被绑的刘婉云。奇怪的是，刘婉云比程飞想象中镇定的多，也许，是她本身就是个心理医生吧。
“你想怎么样？”程飞不知秦家辉将程飞约来是什么意思。
“让你亲眼看看，你最亲的人死在自己面前是什么滋味。”秦家辉的笑声如魔鬼般让人憎恨。
“放手吧，其实只要你离开这个城市，警方也拿你没办法的。”程飞强抑住心中的愤怒，只想他放掉刘婉云。
“我为什么要离开？我在这出生，在这成长，我喜欢这。倒是你，跪下来吧。”
跪下来？男儿膝下有千金！但秦家辉……
程飞恨恨地跪了下来，坚硬的膝盖跪在潮湿的地面上。
“怎么会这样软弱？堂堂的警界英雄，铁血男子，竟然会为一个女人这样软弱？”秦家辉摇着头，走向刘婉云。![[转载]狩猎者（作者：沈醉天）](http://img.413yy.cn/images/01111101/01013241t01e2bc901e24436741.jpg)
“放了她，好吗，她与程飞你无关。”
“放了她？你在求我？我听不到。”秦家辉夸张地做出听声音的样子。
“是的，我求你，求求你，放掉她吧。”程飞大声地叫了起来。
“你看，他对你多好，可是你还是要离开他。”秦家辉从身上拿出把锋利的小刀，轻轻地滑过刘婉云的脸庞。
刘婉云并没有显出害怕恐惧的神情，这让他很失望。但程飞看到她的眼中有泪水涌出。其实，这么多年来，程飞一直是爱着她的，程飞也知道她肯定还爱着程飞。但，相爱容易相守难，程飞们都属于那样要强不服输的性格，生活中的点点滴滴总是让程飞们相互争吵难以相处。
“秦家辉，放过他吧，我可以做任何事情。”
“不用，我不用你帮我做任何情，你就跪在那里忏悔最好。” 秦家辉还是那样温柔的笑容，但他的刀仿佛不经意般在刘婉云姣好的面容上划出一道血口。
“住手！”程飞站了起来，冲了过去。
“别动。”秦家辉的刀在刘婉云脖子大动脉上。
程飞看到刘婉云因为痛苦身体轻微的抽蓄悸动，心如刀割。
秦家辉突然跃了过来，还没等程飞反应，一脚踢在程飞前胸上，把程飞踢得向后倒下。
他又走近刘婉云，手腕一滑，又是一刀，在刘婉云脸上割出一道血口。
程飞忍着痛站了起来，看着刘婉云脸色因痛苦而苍白，却爱莫能助。
程飞终于明白，秦家辉根本不在意刘婉云的死活，他只是喜欢战胜程飞的感觉，喜欢看程飞求他的可怜样子。无论程飞怎么服输哀求他，都不能改变他杀刘婉云的决定。
他长长地吸了口气，浑身活动了一下，突然间小跑几步冲了上去，根本不管秦家辉的警告。
们 秦家辉被程飞扑倒在地，之后俩人扭打在一起。秦家辉的拳头很重，每一拳击在程飞身上都让程飞肉体发出疼痛的哀鸣。而程飞则象一头发狂的野兽，每次击倒后奋不顾身地再次冲了上去。也不知过了多久，程飞被他打了多少拳，身体重重地摔倒在地上，每次爬起都已经很困难。
秦家辉笑了，抹了下程飞喷在他身上的血水，整理下衣服，还是那样优雅的样子。然后回到刘婉云身边，又是一刀，划在她脸上。
“真奇怪，人究竟有多少血可以流？”他笑了，看来他更喜欢看程飞与刘婉云痛苦地样子，杀死她则说明这个游戏暂时终了。
“程警官，你还能起来吗？现在的警察怎么这么不中用？”
程飞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身上太多的伤口，每动一下全身就疼痛不已。
“你倒是个坚强的人，可是她会不会象你这样坚强？”秦家辉伸出手握住刘婉云的小指，用力一扭，程飞清楚地听到骨头裂碎的声音。
关节是人最脆弱的地方之一，刘婉云满是鲜血的脸更因那痛苦扭曲变形。
“住……手……”程飞竭力地喝止他，可声音是如此微弱。
“要我停手吗？难道你来？”秦家辉笑了，走到程飞面前抓住程飞头发拖程飞过去，把刘婉云的无名指塞进程飞手中。
“来，试试，很好玩。还记得她怎么对你的吗？女人没一个好东西。”
程飞抬起头来看着刘婉云，她的眼神因失血有些涣散，曾经美丽的面容已经因过多的鲜血与伤口而变得恐怖。
“很好玩的，我来教你。”秦家辉握住程飞的手，用力地一旋转，刘婉云的无名指应声而断。
“不……要……”程飞摇着头，刚开口就喷出热血洒到刘婉云身上。
“程警官很有悟性啊，不要隐藏自己了。你内心早就喜欢这样做了，对不对？你和我一样，都是喜欢用力量来解决问题的，这样很好，来，再做一次。”
秦家辉把刘婉云的中指塞进程飞的手里，握住程飞的手，继续旋转一下，她的中指也断了。
“不好玩？那换个方法吧。来，拿着刀，往她脸上划，对，就这样，划一下。”秦家辉拿出那把锋利的小刀，用程飞的手握住，伸过去在刘婉云斑驳的脸上再划了一下。
“哈哈，是不是很刺激，想象下，她以前多高傲，多美丽，现在却是你手上的可怜虫，是不是很好玩啊。”秦家辉发疯般狂笑。
他笑完后，又握住程飞的手拿着那把刀，伸向刘婉云。
这次，程飞没让他得逞。程飞在伸过去的时候，用尽全力突然改变方向，一刀划向刘婉云的喉咙。
刘婉云露出欣慰的神情，安祥地闭上双眼。程飞，亲手，杀死了自己的妻子。
秦家辉怔了下，这个游戏没有依照他的意志进行，这让他多多少少有点恼怒。
夜色更深了，旧仓库中洋溢着鲜血的味道，有点腥，有点甜，有点腻。程飞闭上眼睛，全身放松，终于晕过去了。
结局
程飞仿佛置身于没有感觉的幻境中，什么都没有了，视学、触觉、味觉、嗅觉、听觉都没有了，感到自己仿佛只是一粒尘埃、一个影子。圣经说，来于尘土，归于尘土，人类的灵魂终究要回归大自然中去。
他喜欢这种感觉，这种感觉可以让他有一种放弃一切的轻松。人活在世界上，真是太痛苦了，太多的不如意，太多的负担，太多的责任。程飞有时候羡慕那些原始森林中的凶猛动物，他们只要去狩猎填饱自己肚子就可以了，而人却在满足了最低的生存需要后却不知为什么而活，一直挣扎在各种欲望洪流之中。
然而，他还是要面对这个世界。
程飞醒来时萧强已经守护在他身边两天了，他已经晕迷了两天两夜了。医生说，如果不是程飞身体硬朗，早就因失血过多内伤于积而死。
“婉云呢？”程飞醒来后的第一句话就是婉云，萧强什么也没说，顾左右而言他，劝程飞安心养伤。其实，程飞又何尝不明白婉云已经死了呢？她是程飞自己亲手杀死的！
秦家辉竟然没有杀程飞。他为什么不杀程飞？对他来说，这个游戏已经结束，他彻彻底底地战胜了程飞。他很有可能会离开这个城市，毕竟成为警方的通缉要犯对他行事不方便。
“查清了秦家辉的底细吗？”程飞问萧强，这些日子他一直忙于追查秦家辉以前的事迹，看能不能对抓获他有什么帮助。
“他以前有个女友，叫做黎美美，长得很漂亮，听说还是他女友主动和他在一起的。这个小子在工厂人缘不错，肯做事，又聪明。但是后来两人不知为什么分手了。”
程飞看着萧强递过来的黎美美照片，看上去果然很漂亮，仿佛如童话中的公主一样，明艳逼人。
“应该是他女友黎美美有了其它意中人而舍弃他吧。”这点刘婉云生前早就做过推测。
“是的，好象黎美美和另外一个世家子弟好了，和他分手，但结果却失踪了。警方曾一度怀疑黎美美被他谋杀，但没有证据，而且黎美美的尸体一直没找到。”
“一定是他杀的。”
“后来我们调集悬案中的十几具无名女尸的报告，与黎美美的资料对比，发现其中有一具与称黎美美相当相符，但那件案子凶手相当残忍，肢解了尸体。我们向黎美美生前亲朋好友查证，基本确定就是她。”
“他是受了女友的刺激而心理变态？他的家庭情况呢？有什么收获？”
“秦家辉父亲是个无业游民，一直以坑挖拐骗为生，后来在他很小的时候神秘失踪了。他母亲原本是个妓女，后来在一次与嫖客争吵中误杀了嫖客，被判入狱二十年。”
“哦，原来是这样。”程飞望着窗外的枯树，若有所思。一只麻雀飞了过来，透着玻璃好奇地张望，有风吹在它身上，它仿佛有点冷，缩了缩瘦小的身躯，站在枯枝上，一副孤苦无依的可怜相。
“你还是别想这么多了，好好休息吧，我们正在全力搜索通缉秦家辉，一定能将那小子捉到的。”萧强安慰程飞，但茫茫人海中要去寻找一名受过严格训练的特种军人，谈何容易。只要他离开这个城市，改变下自己形象，想要抓捕到他的希望很渺茫。
“我现在只想一件事，我要换医院。”
萧强看着程飞，露出一种奇怪的眼神，他没想到此时的程飞最想做的事竟然是换医院。
这是另一所医院，来这里治疗休养的大部分是老年人。其实，说这是医院倒不如说是疗养院更名副其实。很多老人无依无靠后就经常来这里治病休养。
程飞却不在住院部，而是在医院最顶层的杂货仓库。程飞在这里整理出了一个小房间，带了手枪和望远镜，准备了些干粮，整天都守在里面不出去抛头露面。这个仓库的好处是可以居高临下看到所有进出住院部的来往人员，却不会被别人发觉。而程飞，几乎被一种莫名的兴奋感所充斥，除了住院部关门休息的那几个小时，其它时间程飞全用在监视进出住院部的人群中去了。
在医院的住院病人中，有一个五十多岁但看上去却象七十岁的老女人，满面皱纹，举止颤抖，身上弥漫着一股老人味。她是秦家辉的母亲。
程飞不认为秦家辉会对她母亲有什么感情。但程飞坚信他离开这个城市前肯
定会来一次，因为程飞相信他会对自己的过去做了个了结，以后，他会用另一种身份在另一个城市生活。
果然，几天后的一个夜晚，在住院部关门前十二点将到时候，秦家辉来了。虽然程飞看不清他的脸，但程飞对他的身影如烙印般深刻，如刀如刻，不可磨灭，一眼就认出是他。
程飞点燃一支烟，静静地抽了起来。烟雾弥漫，秦家辉的身影在灯光下益发变得朦胧起来。其实，程飞知道秦家辉要做什么，但程飞却根本不想去阻止。
一支烟抽完后，程飞不急不忙地调节下呼吸，冷静地走下去，埋伏在住院部门口。
不知过了多久，隐约有很轻微的脚步声传来，在寂静的深夜显得格外清晰。秦家辉出来了，他走出来了。
住院部的铁门已经上锁了，但这对他来说根本不是问题，他随时有可以开启各种铁锁的工具。
就在他从身上拿出工具开启铁门的铁锁时，静静守候在那里的程飞扣动了钣机，一颗子弹如他想象命中了秦家辉的右腿。手枪是消声的，但子弹划破空气的声音还是显得那样刺耳。
秦家辉受到突然袭击，还没做到反应，程飞的第二颗，第三颗，第四颗子弹一一射来，分别射击在他左腿、左手、右手上，他突然笑了笑，放弃了努力。
程飞从黑暗中走出来，冷冷地看着他。
“我就知道是你，怎么样，你还好吗，程警官。”秦家辉仿佛根本不为自己安危牵挂，反而笑起来了。
“我很好，可是，你还好吗？”
“你没看到？我很好啊，从没有象这样感觉好。”秦家辉并不惧怕死亡，在部队里他看过了太多的死亡，也曾从死人堆里爬出来。自从黎美美背叛了他们的爱情后，生活对他来说并没有什么乐趣，除了杀人时还能让他有一点兴奋。
“是吗？亲手杀了自己母亲的感觉是如此的好？”
秦家辉怔了怔，他没想到程飞竟然说出这样一句话。其实，程飞早就猜到他来此不是想看望他母亲，而是想杀了她。
“她也算是母亲？呵呵，可笑……”秦家辉放声大笑，可是眼泪却流了下来。
“是不是你母亲杀了你父亲，却被你看到？”
秦家辉停止笑容，说：“是又怎么样，我是很乖很乖的孩子，我母亲把我父亲肢解时我很乖，根本就没吵没闹。”
“可是，她还是不放心你，把你关在一个柜子里想要活活地饿死你，对吧。”萧强找到的资料里秦家辉小时贪玩不小心被关在柜子里，差点被饿死。
秦家辉眼中流露出恐惧的眼神出来。难怪，对他来说，那是一段不愿回忆的日子，那么小的他在那密不透风的柜子里被困了几十个小时，饥饿、干渴、孤独、窒息等，又岂是他那样一个小孩能承受的？
一个人的心灵成长是一个很复杂的过程，但最重要的时刻不是在青少年，而是在最初启蒙的童年。秦家辉有那样一个破碎的家庭，那样一个血腥的母亲，其心理成长更是走向极端化。但这一切他原本是潜伏在内心深处，强行压抑，从小就在孤僻中成长。但压抑越大，反抗也就越大，这一切又在他第一次敞开心扉与黎美美恋爱时被骗而爆发，终于引发他厌世报复社会女人的思想。而这种杀人的刺激对他没有人生追求的生活来说，竟然如吸食毒品一样上瘾了，让他不能自拔。
“其实，你应该杀了我的。”程飞对秦家辉说。
“我为什么要杀你，我从来没有想过杀你，你不知道，这个世界上能了解我的人一个也没有，我也没有一个亲人朋友，如果没有你，我的生活更加孤独寂寞。”
“可是，我现在要杀了你，还有什么遗言吗？”程飞不想将他交到警方，他要为刘婉云、陈红霞报仇。
“只有一句，狩猎的确是一个不错的游戏。”秦家辉说完露出一种古怪的笑容。
“祷告吧，去地狱吧。”程飞将剩下的两发子弹准确地射中他的心脏。秦家辉的身子还在无意识的抽蓄，程飞却没有一点报仇后的快感，倒是突然感到一种说不出的孤独寂寞。
黑夜，华灯初上，城市还是繁华如旧。
一对大学生模样的小情人在公园角落里争吵。那个女学生看上去很清纯，言语中却透露着与年龄不对应的沉静。
看来是两人感情遇到了麻烦。女大学生无论男朋友怎么劝说都不愿理他，最后干脆离开公园。那男青年无奈的眼神中隐藏着内心深处的卑微。
女大学生独自一人行走在阴暗的城市小路上，身后，一名黑色的身影仿佛凝结在黑暗中尾随着她。
淡淡的月光轻轻映像在黑影脸上，竟然是程飞。
狩猎，其实也是动物的本能之一，远比性的意识启蒙要早。很多动物，一出生要学会的技能就是狩猎。小蜘蛛吃母亲的身体来进食，异特龙捕捉任何自己可以吃的生物，包括比他们小的兄弟姐妹。
秦家辉之所以不杀程飞，临死时露出那种奇怪的笑容，是因为他知道程飞本就是和他同一类人，只不过程飞比他压抑得更深罢了。
程飞抬了抬头仰望明月，明月中程飞的眼神更加落寞了，孤独，压抑，愤怒，还有……还有杀气。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