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每一天当作“礼物”魏邦良 文艺新观察 魏邦良

生命的意义是什么呢?电影《夏洛的网》几个不同的角色给出了不同的答案。

小猪威尔伯的命运无疑是凄惨的,因为,长期以来,猪对人类的贡献就是成为餐桌上的腊肠和熏肉。他出生于春天,却看不到冬天飞舞的雪花,人们在圣诞节前,就会把他送入屠宰场,然后是熏肉房。之后,活蹦乱跳的猪成了美味可口的猪肉。

是蜘蛛夏洛让他逃脱被宰杀的厄运的。

为了提高威尔伯的知名度,让人们放弃将威尔伯制成熏肉的想法,夏洛绞尽脑汁、煞费苦心。她先是在网上给威尔伯织了一个词“与众不同的猪”,然后又给威尔伯编织“了不起”三个字,不过,威尔伯虽引起了不可思议的轰动效应,他的命运似乎难以逆转。因为年年都要过圣诞节,而圣诞大餐岂能缺少熏肉?

可怜的夏洛,搜索枯肠,再也找不出能让威尔伯熠熠生辉的词了。她请老鼠邓普顿为她寻找旧报纸以激发灵感。向来自私的邓普顿一口拒绝,夏洛则循循善诱:“威尔伯能活下来,猪栏里就有泔水。而他的泔水有一大半被你享用了。”邓普顿见有利可图,改口答应。他冒着被老鹰啄瞎眼睛的危险,为夏洛“啃”来一个词:“光彩照人”。

可是这一切仍旧不足以改变威尔伯将要被宰杀的悲惨命运。

于是,夏洛决定陪威尔伯去当地农贸市场参加一次竞赛,如果威尔伯能在竞赛中获奖,他就能逃过在冬天降临之前被宰杀的厄运。此时的夏洛,已大腹便便,怀有身孕,即将产卵,可她仍决定冒险和威尔伯一道赶赴赛场,因为倘若她不亲临赛场,威尔伯几无获胜的可能。

集市上,威尔伯的竞争对手是一头真正“与众不同的猪”,他魁梧、彪悍,和威尔伯相比,果真“光彩照人”。那么,怎样让威尔伯在这场实力悬殊的比赛中脱颖而出反败为胜呢?夏洛陷入沉思。好在老鼠邓普顿找来的废报纸让夏洛灵机一动,在威尔伯的头上织成两个字“谦卑”。果然,貌不惊人的“谦卑”力克“光彩照人”的安可,荣获金奖。作者怀特通过这一细节,告诉我们,所谓“与众不同”“光彩照人”“了不起”虽然炫目一时,但却像烟花一样,闪耀之后,迅疾归于沉寂;而朴实无华的“谦卑”,虽润物无声,却深入人心。

为了拯救威尔伯,夏洛耗尽了智慧和力量。她的身体逐渐衰弱,已无法随威尔伯一道荣归故里。她把装着自己孩子的卵袋托付给威尔伯之后,含笑而逝——因为她的牺牲,恰恰让她实现了自己的生命价值,临终前,她说了一番话安慰悲痛的威尔伯:

“生命到底是什么啊?我们出生,我们活上一阵子,我们死去。一只蜘蛛,一生只忙着捕捉和吃苍蝇是毫无意义的,通过帮助你,也许可以提升一点我生命的价值。谁都知道人活着该做一点有意义的事。”

夏洛是个崇高者,其生命的意义就在于牺牲自己拯救他人。而对于像威尔伯那样的凡夫俗子,他们的生命意义又是什么呢?

这个问题,电影《夏洛的网》也给出了答案,那就是享受生命中每一个貌似平凡实则珍贵的日子。当威尔伯终于可以活下来过冬后,夏洛对他说:“秋天的白昼要变短,天气要变冷。树叶要从树上飘落。圣诞节于是到了,接下来就下冬雪。你将活下来欣赏冰天雪地的美景。冬天会过去,白昼又变长,牧场池塘的冰要融化。北美歌雀将回来唱歌,青蛙将醒来,和暖的风又会吹起。所有这些景物、声音和香气都是供你享受的。威尔伯,这个美好的世界,这些珍贵的日子。”

夏洛这番话让我们想起波兰诗人米沃什那首名叫《礼物》的诗:

如此幸福的一天   雾一早就散了,   我在花园里干活。   蜂鸟停在忍冬花上。   这世上没有一样东西我想占有。   我知道没有一个人值得我羡慕。   任何我曾遭受的不幸,我都已忘记。   想到故我今我同为一人并不使我难为情。   在我身上没有痛苦。 真起腰来,我望见蓝色的大海和帆影。 是的,即使我们是凡夫俗子,但倘若我们能把每一天当作“礼物”,那我们的生命也就有了非凡的意义——因为我们品尝到了幸福。该说说老鼠邓普顿了。是他为夏洛找到了“光彩照人”和“谦卑”这两个举足轻重的词。倘若没有他的帮助,夏洛仅凭一己之力是无法拯救威尔伯。不过,邓普顿之所以冒着风险不畏辛苦去搜寻词汇,主要目的是为了分享威尔伯的泔水。当威尔伯请邓普顿帮忙取下夏洛的卵袋时,邓普顿一口回绝,而当威尔伯以奉送自己的泔水作为交换条件时,老鼠则一口答应。在邓普顿费力地取出卵袋时,衰弱的夏洛真诚地对他说:“谢谢!”这一声“谢谢”其实表明了作者怀特对邓普顿的态度:一方面,邓普顿的贪婪自私是毋庸置疑的;另一方面,他也确实为威尔伯和夏洛做了一些有益之事。既然如此,对动机自私,行为却有益他人的邓普顿,我们理应心存感激。作者以此呼吁人们要学会宽厚与包容:在很多的时候,我们要尽可能记住一个人的好,而不是一味指责对方的“坏”。

另外,邓普顿这个形象也提醒我们,自私的动机有时也会带来有益的行为,这如同荷花,虽植根淤泥,却能透过水面,开出美丽的白色的花。既然如此,邓普顿这样的自私者,其生命也并非毫无意义。

我们不可能要求每个人都像夏洛那样,牺牲自己,拯救他人,但只要我们憧憬每一天善待每一天享受每一天,我们的生命就有了意义。即使自私如邓普顿,因为曾助他人一臂之力,其浑浊的一生也有了闪光之处,其原本浑浑噩噩的生命也因此有了意义和价值。

把每一天当作“礼物”魏邦良 文艺新观察 魏邦良
中国教育报2011.9.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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