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总是习惯性地在说着,那些我们的美好回忆。事实上,很多事情那个曾经的她也许早就已遗忘。一直以来都只是我们一厢情愿而已。当我一个人生活在另外一个国家的时候,我开始想清楚很多事情。
亢亢长长的夏日。
夏日总有些东西让我觉得不安,具体是什么,我也很难说清楚。总之不喜欢太过漫长的夏季。我常常会失眠,生病,困倦,头痛,还有焦躁。日本的夏日阳光很烈,也许是因为地势高的缘故。因此我平时几乎不会走出公寓半步。空调也是24小时打着足足的冷气。一到午后不远处的花店里就会有上世纪七八十年代的日本流行歌曲隐隐约约地传来,伴随着躺在地板上的我沉沉地睡去。那家花店的主人是一对日本老夫妇,大概六十岁的样子。一栋宽敞但是低矮的和式老宅子,里面放满开得无比美丽的花朵。柜台边总是放一台旧式的CD放音机。并且每天都放着同样的一张CD。我问过他为什么总是放这张CD?他说,只是因为喜欢。说完对我微微地笑着。日本的花店很多,因为每一个日本人对花的钟爱都近乎病态。你能看到的每一所住宅边上都会放满五颜六色的花朵,他们会很精心地照料,尽量让花期延长得更久一些。
8月4日。坐电车去高崎市区看了花火大会。8月是日本的夏祭月。全国各地都会举行类似的大集会。我第一次看到小小的高崎市拥挤了这样多的人。穿着夏季和服的少女和孩子。敲锣打鼓的日本中年男人。在电视塔附近遇到两个穿着高中校服的女孩子要求我给她们拍照。在路边的小吃摊吃过简单的晚饭之后。坐在高崎公园的斜坡上一边喝冰啤酒一边看15000发各种花色的烟火照亮整个天空。巨大的爆炸声在空旷的城市上空此起彼伏,绽放出来的光足以让我可以看到公园里的每一个人的脸。我从没见过这样华丽的烟火场面,某个瞬间,我以为这一切都是幻觉。只能像在电影的背景里看到所有人都在鼓掌和欢呼。情侣们深情地拥抱在一起,享受着对他们来说无比浪漫的一刻。
8月13日。旅行。东京印象。
东京都距离高崎大约两个小时的电车车程。为了赶早一些,我早上5点多就起了床,隔夜把要带的东西都放进了背包,衣服,纸笔,护照和钱夹等等。为了妥当起见,最后把一本日语的单词手册也一起放了进去。因为有这些准备,所以刷过牙洗过脸之后我就可以直接背起背包出发。按照预定的方案,在JR车站买了青春18的票。青春18是一种旅游车票,2300日元,只有在8月的长假期间和冬季长假期间才会有。只要一张票,在当天之内,东日本所有的JR电车都可以随便乘坐。尤其适合像我这种第一次去的人。即使坐错了车也没关系,原路返回就可以。研究过地图之后,我坐上6点15分的上野线颠簸了近一个半小时之后终于来到上野车站。上野有上野动物园。这里原本有两只中国赠送的大熊猫,但是之后一只死掉了所以只剩下一只了,这也是全日本唯一的一只。日本人非常喜欢大熊猫,寿司,冰淇淋,甚至便当都会做成大熊猫的形状。不管你与哪个日本人说起PANDA。他们都会不约而同地对你说:卡哇伊。但是因为时间太早的缘故,动物园还没有开门。而且门口已经排了长长的队伍。打消了我去看一看的念头。于是我转乘东京线来到秋叶原。
秋叶原是动漫和电器的聚集地。算是一个非常有名的地方。每年这里都会有全世界最盛大的动漫节。据说这里的电器是全日本最便宜的。因为竞争太激烈,不晓得是不是真的。一出站门就可以看到SEGA的大楼。SEGA是我们小时候玩的一种游戏机,当然也做街机游戏,国内百货大楼里很流行的赛车游戏就是SEGA的产品。那幢大楼里有30台最新的SEGA游戏机。门口有COSPLAY的女孩穿着女仆装单膝跪在地上做迎宾。这大概也算是日本特色。秋叶原的色情服务场所本来就很多。随便逛了一圈就看到好几家AV专门店。因为在日本合法,并且俨然已经成为日本国的第三大产业链。所以这种东西也只有中国人会觉得很不好意思。在秋叶原的快餐店吃了早餐。汉堡,薯条,冰可乐和日式凉面。一如既往的日本料理特色,酸酸甜甜的口味。日本人很注重礼仪,他们尽量做到一切都不给别人添麻烦,所以吃过之后餐盘什么的自己都要收拾好放到指定的地方。这些都是我来日本之后习惯的。在日本人眼里,这是一个人有教养的体现。
下午去了东京天空树。【スカィ ツリ】是日式英语,其实就是【skytree】。天空树是最近才建好的铁塔,高600多米,原本的东京铁塔只有333米高。因此这即将作为取代东京铁塔的东京都新地标,刚刚开始接受预约登塔,而且只能上到半层高。我坐在离塔不远的那条安静街道边的长椅上,取出MP3来听江美琪的那首【东京铁塔的幸福】。天空树就在我的眼前巍峨耸立,银白色的,闪着耀眼的光。我的身后是一家咖啡馆,弥漫出一阵淡淡的咖啡香味。我想起每年的冬天,很多个早晨和夜晚,我都喜欢躲在被窝里听这首歌,想象着有一天可以亲自去东京铁塔,看一看这个能让江美琪唱得如此动人的地方。只是我没有预料到,当我真正站在这里的时候,我的世界会是现在这副样子。那个年纪里我所拥有的一切都已经轰然崩塌。在附近的店里看到很多天空树的小饰品,但是价格都挺离谱的。我买了两个天空树的手机链,1700日元。上面镶满闪亮的小钻,一个蓝色的留给自己,粉色的那个是给小默买的。除了她,也想不出自己还可以送给谁。但总是想着有一个人可以和我一起分享这次旅行。在我还没有恋人的时候,我一直把小默当成我的恋人。
在天空树下坐了一个小时之后我折去浅草寺。浅草寺离天空树不远。但是没有电车直达,所以要步行大约两公里。因为地图上也没有标识,太阳又异常强烈,尽管打了伞我还是有些受不了。有两个朋友就停下来不走了,怀疑我是不是走错路了。怎么走很久都没到。刚好路边有一个日本老伯,于是我过去问他,我说我们想去浅草寺,但是不知道怎么走。日本人很热情,立刻对我说,走,我带你们一起去,就在这不远。于是我们一起走,中间他问我们是哪里来的。我说我们是中国人,NSK的研修生。因为夏休了,所以出来旅行。他很惊异地说:但是日语很好啊,很厉害啊。那个老伯带我们到浅草寺门口之后就转身离开了,我们向他鞠躬道谢。日本人信地藏菩萨和观世音。也有很多人求签。我抽到一张吉。解签的字条上说,安定在现在所在的地方,只要努力勤奋,最后必然会得高升。强叔的签比我的签更好,大概是万事不必苦求。命中注定会有富贵。把他乐得手舞足蹈。另外两个拿到的都是恶签。其中一个重新求了一次还是恶签,悻悻地说了一句:“霉到家了。”浅草寺后是小礼品一条街。有和服,日本特色的扇子,各种人偶,首饰。我买了一个歌舞伎的人偶,是穿着和服打着小伞的优雅女人。歌舞伎是日本的国粹,大概和中国的京剧一样的地位。在日本有几百年的历史。只是到了军国主义时期,歌舞伎也变了味,成了很多酒馆里卖艺陪酒的风尘女子。以尊贵典雅而著称。因为家里新装修,所以打算带回去放在书架上应该会很好看。
晚上住在千代田区的酒店。提前叫日本朋友帮我们预约好的。千代田区是东京都的中心所在地。但是夜晚一样安静无人,到了6点多的时候,地铁站挤满了上班族。提着公事包穿着西服低着头快步走,压力写在脸上。我们在附近的中华料理店吃了中国菜,店家是一个瘦瘦的年轻人,买单的时候我问他厨师是中国人吗?他说:啊,是的。在日本有很多中国厨师。我说难怪,我们是中国人,你们店里的中国菜味道很纯正。他听了很高兴,给我们打折券叫我们下次务必再来。
晚上去了新宿和银座。是全日本最繁华的地区。新宿有歌舞伎一条街。就是喝酒的地方,有歌舞伎的表演,当然也有色情服务场所。这就是日本的特色。银座的繁华是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的,从一町目到四町目,整个银座大街上都是世界奢侈品的旗舰店。包括Tiffany的珠宝,Dior的服饰,Gucci的饰物。每个品牌都拥有一幢二三十层高的大楼。中心位置是日本【朝日新闻】的总社所在地。日语的【新闻】中文意思是报纸。我想到小默也是做报纸行业的,想到真应该叫她也来看看,膜拜一下赫赫有名的超级前辈。然后我偷偷地笑了一阵。其实我那个朋友说得很对。“银座很繁华很美。但是并不属于我们。”这是全世界第二大经济体系日本国的中心。这里像美国的华尔街一样,充斥着奢靡与金钱的味道。这是一个有钱人的世界。如果不是身价过亿,来银座也只是像我们一样看一看而已。
晚上我站在酒店13楼的窗口看夜景。喝冰啤酒。十一点,东京都已经开始沉睡。日本没有像中国那样灯火通明的一夜。除了那些酒馆和色情服务场所之外,所有的店都会在9点之前早早地关闭。我想起村上春树的【天黑之后】。银座的夜晚才刚刚开始。很多你看不到的罪恶也在悄悄地发生着。其实哪里都是一样的。因为这就是我们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