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苍桐依然白雪皑皑,已经不知道多久了,苍桐的桃花就再也没开过,真的很久很久了...
也是那一年,记川的一株千年桃树的枝头兹出一朵桃花,然后一瓣两瓣...整个记川在一片苍茫中就这样浮出一抹娇红.
江南依旧青山绿水水迢迢.穿过一片娇艳的桃林,坐落在清水湖上的碧湖雅居已隐约可见.三月的夜,月凉如水,吹在身上丝丝绵绵.清水湖边站有一青衫男子.那是一个一身青衣浩淼,眉如远山的男子,是清风白玉一般的温雅清隽.这样一个男子负手而立,静静的望着清水湖的水,眉宇间挂着漠然,是一种似是被扩大了的寂寞缠绕其身.
一阵清风拂过,点点桃瓣随风而至飘散清水湖中.
青衫男子缓缓转头望向桃林,目光虽然依旧冰凉如水,眼睛却点墨如漆.
那一年,清水湖外桃林的桃花全部都开了,花香直飘数十里外.
然后清水湖再也没有出现过那青衣男子,惟有那依水琼阁顾盼而立,里面的麝香依旧袅袅升烟.
桃花三月.
明月高挂于夜空上方,淡淡地绽放出一种孤清之态.
远处飘来一阵桃花香气,使人疑是桃花开放.然而小径那头,一人撑着湘妃竹伞缓缓慢慢地走了过来,晚风扬起她的长裙,在浅黄色灯光的映照下,那是一种幽幽的暗蓝.走上茶楼的台阶,将伞倾斜着收起,低垂着的头刚好露出洁白的颈子,然后怡然抬起头,纤细的手指缓缓抚过额前的刘海,然后又拂了拂高高挽起的长发.这是一个有着美丽如桃花般的容颜的清丽女子.只是眉宇间掩藏不住那抹孤清寂寞的倦然之色.
蓝裙女子缓缓走上茶楼,然后坐在青衣男子的对面.饮着茶楼里最普通的茶水,神情微倦.
"你去过记川了..."不是询问,是肯定的语气,淡然安定.
"恩..."男子亦没有看蓝裙女子,只是低头饮铭.
然后是长久的静谧.
外面不知何时细雨飘飞.江南似乎总是这样缠绵细雨.
时间在静谧中凝固着,所有的思维都停止在那一刹那,僵持住,然后慢慢地散开,就像一滴水,凝结到足够的重量才滴落,然后溅起了层层波纹,一圈圈地扩散开去.
女子缓缓把手伸向窗外,雨丝落在她纤细的手上,形成一拘,再溢出来.往往复复.淅淅沥沥的雨丝随风轻扬,点滴飘进窗内,沾湿了青衣男子和蓝裙女子的衣襟.这样的雨既不痛快,也不缠绵,仿佛仅仅是那么一种轻轻飘忽着的纷乱,纠搅着杂乱纷扰的心.
"桃花开了."蓝裙女子微弱的笑了笑,既而又拂了拂长发,有些倦殆的说.
"你越来越像弄影了...染柒..."男子也放下茶杯,抬起头定定的看着蓝裙女子,脸上是晚风凉如水的温和.
被叫做染柒的蓝裙女子挑了挑眉,那寂寞如雪的妩媚和丝丝入骨的倦意化做眉梢上点点的自负,"可我终究不会是弄影,不是么吹箫公子..."
"你永远是染柒,那个化孤清和倦意于一身的女子..."被叫做吹箫公子的青衣男子温和的笑了笑便不再看向蓝裙女子.
外面的雨来的快去的也快,屋檐下的灯笼发出晕黄的光,映着对坐两人的身影,恍恍然有种孤单的氛围.
很多事情谁也不记得是怎样开始和怎样结束的了.然而一切就这样发生了.在冥冥的记忆里,许多事情都变成细微的枝节映着淡去的记忆一点一点在脑海中上演,然而就是那一时一刻,就那么深那么鲜明的印在脑海中,细微得连彼此眼中的神色,衣襟上的褶皱都可以看得很清楚.
桃花,本是劫.
还记得那年在清水湖畔.枝条蒙绿,春意盎然.随风飘拂的点点桃瓣悄然依旧.依傍着清水湖的素雅楼阁麝香袅袅.湖上一叶扁舟舒缓前进.一蓝裙少女和一粉裙少女泛舟于上.远处传来阵阵箫声.
吹的是一首<<金缕曲>:德也狂生耳。偶然间、缁尘京国,乌衣门第。有酒惟浇赵州土,谁会成生此意?不信道、竟成知己.青眼高歌俱未老,向尊前、拭尽英雄泪。君不见,月如水。共君此夜须沉醉.且由他、蛾眉谣诼,古今同忌.身世悠悠何足问,冷笑置之而已。寻思起、从头翻悔.一日心期千劫在,后身缘、恐结他生里。然诺重,君须记.
如今已过境迁.红尘立劫.往事随风去.那一年,记川的桃花似是一夜开尽,随着花瓣飘零,细雨朦胧,记川的水也一年冷过一年.麝香依旧,亭台如旧,只是事事非.
也是那一年,苍桐的桃花刹那而开,白皑皑的雪衬托着娇艳的桃花.一株千年桃树却瞬间凋谢.只是在这满是桃花的苍桐谁又会去注意那一棵凋零的千年桃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