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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来自第53期《壹读》杂志《中国人爱得什么病》
爱读书、爱操心、爱做饭、家庭美满、处事得当、为人豁达……
近十年来,各种各样的“好”是我们能够获取到的、关于黄磊的、唯一的信息,除此之外,没有人能给出更多的信息。
文 | 鲍晓霞
迟到了近半小时的黄磊推门进来,手中捧着“走到哪儿都带着”的保温杯,看了一眼坐着的记者,像见老熟人一般地说:“那咱们就开始吧!”然后坐下,继续招呼记者说:“咱就随意聊聊天”。2014年8月25日,黄磊的新书《我的肩膀,她们的翅膀》的见面会在西单图书大厦举行,他就像一个匆匆赶回家待客的主人。
“黄磊应该是一个什么样子的人呢?”2003年7月,黄磊自编自导自演的电视剧《似水年华》开播,有记者在采访他后用这样一个问句结束了自己的人物报道。
这位人称“黄老师”的男演员演过诗人徐志摩、大少爷觉新,也演过“家庭煮夫”许小宁、“京城第一男媒婆”方骏,在他所扮演的角色中,鲜少负面角色。在生活中,通过那好几百条晒厨艺的微博和一系列综艺节目的展示—他是一个把妻子宠成了仙女的好丈夫,一个把女儿教育得乖巧懂事的好爸爸。
2014年,黄磊参演《我爱男闺蜜》《触不可及》,参加了《妈妈咪呀》《爸爸去哪儿》《非诚勿扰》,出了新书《我的肩膀,她们的翅膀》,还继续参加了话剧《暗恋桃花源》的巡演、给两部电影配音、为何炅的新电影《栀子花开》担任监制。媒体报道避不开这个曝光率颇高的知名演员,但被用来说他的事例和词汇始终只有那么几个,能够反复咀嚼的也只有爱做饭、家庭美满、处事得当以及为人豁达等,除了这些几乎已经人尽皆知的片段,黄磊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十年过去了,依然没有多少人能给出更多的答案。
你知道他有多好吗?
翻看近年来关于黄磊的所有采访,它们几乎都有着一个千篇一律的主题—好,而这个字,也似乎是我们能获取的关于这个人,唯一的信息。
他的同学、朋友一直在用不断重复的事例给予他各种赞扬。
当年,考了三年北影未果的姜武请黄磊帮他复习文化课,已经考取北京电影学院不用再准备高考复习的黄磊就天天从朝阳门外的家骑自行车去朝阳门内的姜武家。上大学后,两人被分在同一间宿舍,睡在下铺的姜武想喝水,就喊黄磊。他从上铺爬下来,倒好水,递到姜武手里,然后才反应过来:“我睡上铺,你睡下铺,凭什么我下来给你倒水?”
一同讲述这个故事的还有另外两位大学室友王劲松、闾汉彪,“他是我们所有人的爸爸,叫了就给打扫卫生,扫得特别彻底。他还给我们东西吃。”男生宿舍开Party,准备水果沙拉,总是黄磊一个人把苹果削皮、切块,剩下所有人都围在边上啃果核上留着的果肉。
除了爱照顾人,还爱做菜,好友何炅便成了黄磊的“另一个孩子”,长年在黄家蹭饭,“连孙莉都没他吃得多”。今年2月13日,好友导演汪俊过生日,他和妻子一块做了蛋糕、寿面,炒几道菜,汪俊吃得开心,一发微博,底下评论都称赞黄磊是个好“闺蜜”。
参加《爸爸去哪儿》时,不擅做饭的杨威常常带着杨阳洋去黄家蹭饭,而镜头也没有完全呈现出黄磊在草原上给所有人烙饼的场景,“我都没落上吃,光烙了,后来还是郭涛给我送来几块。”
北京电影学院毕业后留校任教,黄磊第一年就做了一个班的班主任。那个班出了不少知名演员,比如黄海波和海清。黄海波上《开讲啦》,说起黄磊曾因几个同学没上体育课而专门开一次班会,挨个问原因,讲一堆道理。时间倒回到2001年,黄磊首次做客《艺术人生》,海清作为刚毕业的学生代表朗读写给他的,念到“我们恨你几乎天天加课”时已经泣不成声。黄磊一副淡然的表情,靠在椅背上,轻轻地挥了挥手,说:“冷静点。”然后扭过头去揩了揩眼睛。
在10月19日播出的《非诚勿扰》上,一名女嘉宾说要替全国的女性朋友闻一闻黄老师是什么味道。黄磊有些诧异,手都不知道怎么摆。女嘉宾却是一副终于如愿以偿的激动表情,用一个超长的句子再一次解释了一个“好”字—“整个人都沉醉了,黄老师身上的味道,前调像午后的红茶;中调像在广场上骑着单车,微风吹过耳畔;中调尾部像夜晚熟睡盖着的被子的味道,又像口渴时喝下的温水……”
每每听到夸赞,黄磊大都是一脸的云淡风轻,仿佛一切都是应得的意料之中。只有当有人说到“不好”,一切才会稍起波澜。
“你进电影学院是因为成绩不好吗?”因为讲述为姜武复习的往事谈及了电影学院招生的文化课分数而招致了如此的问题,黄磊显得有点着急,随后便把自己从理转文、高分考进北影的全过程讲了一遍,并向记者反复强调北影招生也是艺术分、文化分并重,临近发布会结束,还不忘补充一句:“我学习真的老好了!”
“我不告诉你!”
为了试图看到更丰富的黄磊,壹读记者曾联系到北影表演系一位学生,希望了解到黄磊在校上课的一些状况,但却被告知他今年并不开课。但在与另一名和黄磊接触较频繁的表演系学生联系时,他却说黄磊每周都会来上三次表演课,只是时间地点不便透露。至于黄磊与学生相处的细节,学生们基本都会三缄其口,“黄老师是一个非常好的老师,除了教我们表演,也教我们做人的道理”,至于其他的,因为“师傅有交代,不能说太多”。
这似乎也是很多记者试图解读黄磊的一个困境—摆在你面前的,永远是他一直呈现的那几样,无论面对什么样的问题,他都会反客为主地只说自己想告诉你的,如果你一再追问,他的回答都只有一种:“我不告诉你。”
不与妻子吵架,不与朋友置气,不斥责女儿—尽管有时候被批太爱说教,但也被他用一句“从事教学工作,专注鸡汤20年没办法”轻轻带过—甚至连助理Emma都说:“我在黄老师这儿工作两年多,几乎没见过他生气。”
在互联网上倒是可以搜索到他在公众面前失态的零星记录。一次是在《天一生水》拍摄阶段,两个围观学生言行过分,黄磊骂了他们“小王八蛋”,理由是“这么小的孩子竟然会骂娘”。还有一次是2009年贾静雯婚变期间,贾静雯为他人伪造的与黄磊的暧昧短信道歉,他拒不接受,并直言:“贾静雯和她先生脑子都有毛病,是想拿这炒作吗?”
他自己承认的唯一缺点是爱着急,“带第一个班的时候经常发脾气”。再问其他的缺点,他会说:“我知道我是不完美的,我知道我的问题,但我不告诉你!”
《爸爸去哪儿》在宁夏沙坡头录制时,有一个环节是爸爸们要在黄河上比赛划羊皮筏子的同时接受即兴问答。当被问到“您与妻子第一次亲吻的地点”时,其余爸爸都爽快作答,曹格更是详细描述了时间、地点和经过。只有黄磊,头一甩,中气十足地回答:“不告诉你!”
“不在乎红不红,太懒了,做不了规划”,“做饭没什么理由,就是喜欢”,“不生气,生气是因为自己能力不够解决不了问题”—这些几乎是他的口头禅。近期再接受采访,他说过了40岁才敢谈梦想,而梦想是什么?是身体健康,能在家待着,和家人在一块。
他也清楚,这些愿景和现状“很容易让人产生虚假感,并且引来更多的猜测和批判。”—这句话出现在新书的自序中,点到为止。
嬉皮笑脸地面对人生
作为受访者,黄磊表现最为坦诚的一次是在《艺术人生》。那是2001年12月4日,他即将迎来30岁生日。
朱军抛给黄磊的问题颇为尖锐,首先质疑了他演主角不如演配角出彩,举的例子分别是《人间四月天》中的徐志摩和《半生缘》中的许叔惠。他一时语塞,开口先说:“点到我的痛处了,”但还是表示很满意自己演的徐志摩。
接下来朱军又问他上电影学院时有没有想过自己会红,黄磊回忆起曾被台湾记者堵在机舱门口问怎样看待自己的红,“那时我就说,那都是过眼烟云。承担失败也许容易,承担成功就很艰难。如果有人问我最喜欢身上哪儿,我会指着这儿,说我的脑子。”这与十几年后的表现如出一辙。
黄磊口中的成功是1990拍摄的《边走边唱》。拍摄完成后,他以为自己能够成为明星,此后五年都在等待明星的光环。从欣喜地等待,到无助地等待,到绝望地等待,再到暴躁不安地等待。
这个过程中曾有两个电工找他签名,拿着他考大学时的两寸黑白照,原因是父亲对他们说黄磊演过《边走边唱》。他觉得屈辱,签完名后大哭一场。但他从中总结出一个道理:应该冷静地看待自己,你不是一个最重要的人,你要面对的东西是生活的价值,而不是明星的概念。他在节目里很认真地对朱军说:“我后来最感激那两个人,是他们告诉我这个道理。”
另一次领悟发生在1995年。黄磊与张国荣、吴倩莲合作拍摄的影片《夜半歌声》在香港首映,他乘坐电梯上舞台,照相机很多,闪光灯亮得脑袋发晕,他当时自个儿想着“终于熬出来了”。这样过了七天,回到北京,他觉得又晕头转向了,跟1990年一样。他反应过来,对自己说:已经过了五年那样的生活了,现在难道又要回到那种状态吗?
这是少有的、黄磊本人正面叙述的有关自己挫败和困惑的人生经历,至于现在,他说自己就像李宗盛的《山丘》里所唱的,“我更愿意嬉皮笑脸地面对人生。”
刘若英在为他的《十七楼的幻想》写序时提到,很多人问她黄磊是个什么样的人,她也时常这样问自己,问到最后也没有答案。“他看似风轻云淡,却时不时会绵密地令人难以招架。你以为通往他的道路笔直了,他又会不经意地制造许多曲折。”
而他的另一位朋友汪俊则说:“他装,魅力就在这儿。”黄磊听后扭头看他,脸上似笑非笑,没有反驳,也没有应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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