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 假 严 嵩 墓
尽管明史和《介桥严氏家谱》载:“严嵩葬白田铺蛇形”,但严嵩真墓到底葬于何地,一直是个迷。
2005年4月,一项重要的文物发现引发新一轮探访、研究严嵩的热潮。人们在严嵩祖坟地的山径中,新发现铸有“界桥寿相严公之墓”(其中“寿”、“严”字为繁体)字样的大片榫头墓砖及高大无头石俑,从而使研究者大胆提出新论:史记“严嵩葬白田铺蛇形”为假墓。
山坡中环绕一小簇竹林的小径上,垫着铸有“界桥寿相严公之墓”字样的大片榫头砖,累计70多片。形状不一,有的呈扇形,有的呈拱形,但拱形程度不一,每块墓砖都有相嵌的榫头;大小有别,小的只比现今机砖稍大,大的几乎是现今机砖的四倍,均比现今机砖厚。旁边还有一个近两吨的无头石俑,残高1.9米。据附近村民介绍,十多年前这里的石俑有好多个,后来有人锤裂搬到附近建房做墙基……这里距史记和家谱载的白田蛇形严嵩墓10多华里,严嵩墓有真假几墓吗?
如果有,则史书:“嵩死时寄食墓舍,不能俱棺椁,亦无吊者”(参阅《钦定四库全书》嘉靖以来首辅传卷四)缺乏根据。在白田郭家里村小组公路对面一个叫蛇形的小山地,拨开灌木杂草,有一处较深的穴坑,经白田村民指认:这里就是严嵩的墓,是一九五七年被盗挖的。据界桥村老人说这里曾有严嵩的麻石墓碑,1949年以前界桥严氏挂钱会每年会组织族人到白田铺蛇形为“相公”(严嵩)扫墓,谱记受皇命一直陪侍严嵩终老的严鸿(严嵩孙)也葬于此地。
历经几年的寻访,笔者找到了当年挖入墓穴的两位社员之一谢生根(69岁,1936年出生,另一位袁秋牙已在2004年去世)。谢生根回忆了48年前挖墓的整个经过:一九五七年上半年,他们是驻扎在白田村的西茶分社社员,为建养猪场取砖而拆了严嵩墓的墓围,并进而挖了这个墓。当时,这片小山地全是一般坟墓,惟独这个墓有成人齐肩高的围墙,占了六七分地,墓是圆形光滑的,没有任何杂草,有两间店面那么大,墓顶有一米多高带顶子的小亭子。当时都没有文物保护意识,全体社员都在现场,拆的拆,挑的挑,看热闹的当地还老表怂恿说,解放前这个墓年年有骑着大马坐着大轿的人来扫墓,肯定是个好墓,你们不如挖开看看。谢和袁两人于是就先扒了坟墓外表近1米厚的黑泥,然后又挖了近1米厚的石灰,这才露出比墓围砖小、薄的方砖,砖上都没字,墓砖砌了两层,扒掉砖头,就“轰”的一声露出一个棺材大小的方洞。方洞的四角各钉着一个长铁钉,依稀记得上面还套着铁圈。方洞四壁光滑坚硬,是黑色的,大概是掺了木炭粉什么的材料,使劲凿却凿不出任何痕迹,还有挺大的回声。方洞有近2米深,底部也跟四壁材质一样,底下只有几块木板,朱红的颜色还比较鲜艳,没有其他任何东西。大伙都很扫兴,都嘀咕着说原来是个假的。为这事,1959年省考古部门的人在县公安局有关人员的配合下,对这个墓进行了清理,还找到谢生根等人进行调查核实。
新发现的“寿相”墓址百米开外的小村池塘边,还发现一件重要的文物——严嵩为其祖父严骥做的《敕修枣林祖茔纪恩碑》(汉白玉大理石,现藏于分宜县博物馆),可惜字迹仰面朝天。据72岁的村民袁淑兰说,碑石是在文革“破四旧”时从池塘边的山坡上搬下来的。经过几十年的捶衣磨具,一部分字迹已模糊,但边缘“敕修枣林祖茔纪恩…”“袁州府知府徐桢……”(全文见严嵩《钤山堂集》)等大部分内容尚清晰可辨。
2004年分宜县博物馆还意外收到了一块被盗的严嵩祖父严骥的墓志铭,此墓志铭应是在墓内的小碑石,而“敕修枣林祖茔纪恩碑”应是墓外。被指认是从距新发现的“寿相”“严公”墓址50米处所得,即严骥墓。其旁还发现墓俑两尊,无头残高1.75米,
正德三年(1508)五月二十二日,其时七品官的严嵩正在翰林院从事国史编修的工作。严骥的死讯传来,严嵩悲痛欲绝,哭着对江西同乡弋阳人汪俊(翰林院国史同修)诉说祖父的恩海深情,并请他为祖父撰写墓志铭(参阅严骥墓志铭)。当严嵩告假丁忧回到分宜时,其祖父已经下葬,葬县城(老县城,现沉钤阳湖底)东西峰安觉院山。丁忧八年其间主编了《正德袁州府志》、《云台编》,正德八年(1513),其妻欧阳淑端生下严世蕃。除此之外,严嵩还做了一件重要的事情,就是重新选一块风水宝地,他要厚葬祖父严骥。严嵩看了无数的山水,终于选中了介桥村东北处的枣林山,并于正德九年七月将祖父严骥迁葬枣林山并亲自重新撰写了祖父的墓志铭。时隔严骥死后三十八年(嘉靖二十五年,嵩任内阁次辅),严嵩还上疏皇上敕封枣林山为严嵩的祖茔山,并亲自撰写了祖父的墓志铭加以重修。
严嵩的祖先都不葬在枣林山,高祖严孟衡葬介桥村西南;曾祖父严琏、父严淮葬介桥村西北。严嵩给严孟衡重新书写了墓碑,给严琏、严淮修了墓并树阡表碑,唯独对祖父严骥却要择地改葬,于三十多年后还要对严骥墓重新营造,并惊动朝野,说明严嵩与祖父的感情至深。严嵩16岁丧父,便一直由祖父抚养,他在给皇上的奏折中是这样写的:“臣少失怙,赖祖教育成人,臣甫得第,祖随故,彼因贫乏,聊且营葬,每图改迁未能如愿,此臣平生罔极之怀,比闻茔被水啮,愈加彷徨,不克宁处,切念臣祖荷蒙皇上推恩赐官一品,而丘垅荒秽,有同民庶,臣怛焉,割中不孝之罪无所逃焉。顾臣以职守未敢暂离,即欲改葬,无可托之人。伏望。”皇上的批复是:“嵩辅有年,勤劳素著,伊祖骥着工部遣官造葬,仍赐祭二坛,不为例”。并命严世蕃“恭捧纶命”回家操办。开始商议改葬(稍作移动,仍在枣林山),因诸宗老、诸姻戚及乡士大夫说“咸谓体魄安厝已久,轻动非宜,惟增拓规制,修饰壤缺,视茔后水所冲啮之处,实以厚土,周回缭以崇垣,中辟神道,树诰赐之碑,前作拜享之堂(墓舍),凡所建告一准典制”。由工部的员外郎周薇董督造,江西布政恭议方任,袁州知府徐桢谕祭,嘉靖二十五年四月动工,十月竣工,历时七个月。至此,皇上的“雨露之恩,覃被幽壤,山川草木俱有荣耀焉。”(参阅《钤山堂集》《敕修枣林祖茔纪恩碑》、《明世宗实录》卷308)。自严骥始,枣林山便成为蒙受皇恩的严嵩家族的祖茔山。
象这样一块皇恩浩荡、草木增辉的风水宝地,而且又是严嵩亲自选定的,不正是严嵩自己的极好归宿么?
自古以来,分宜人就有生前做好棺材,烧好墓砖,选好墓地的风俗,严嵩也不脱俗,而且会在仕途的顶峰时期就已经完成了这种准备,何况他已是一个七、八十岁的老人,不知那一天就会归西,一定会对后人和族中父老有一个交待。更何况他还有经皇帝恩准的孙子严鸿侍养送终。(《明世宗实示》卷525)
在枣林山发现的刻有“介桥寿相严公之墓”的榫头砖和墓俑,石俑残高1.90米,加上头部应在2.40米左右,如此高大的墓俑谁能够受用?再看墓砖上的字“介桥寿相严公之墓”,送交省有关专业人士看后分析,这些字样没有谁比严嵩更相称。这里是否为严嵩的真墓址地?
那白田严嵩墓又是怎么一回事呢?让我们回到明代,重温严嵩致仕南归到死去这一段历史。
严嵩是嘉靖四十一年(1562年)六月二日离开北京,历经数月初秋才回到宜春的悬车堂(也叫忠弼堂,因皇上赐匾而名)。因回到南昌时严嵩还接到皇帝写来的御笔,这时的严嵩对世宗还怀有很大的幻想。嘉靖四十二年九月十三日,严嵩上疏皇上,说“我已经八十四岁了,唯一的儿子世蕃和孙子严鹄都充军在千里之外,我一旦死了,谁来料理我的后事?希望皇上慈悲,特赐放归,给我送终。”世宗的答复是:“严嵩已有孙子严鸿侍养,已经恩待了。”驳回了严嵩的请求。(参阅《明世宗实录》卷525)此时严嵩哪里知道,北京城里徐阶们为彻底铲除严嵩的势力,正紧锣密鼓地搜集严嵩和世蕃的罪证,嘉靖四十三年十一月,以严世蕃“通倭谋反”罪押回京城重审,嘉靖四十四年(1565年)三月二十四日,被斩,并下令削籍抄家。这一抄,使严嵩一无所有,从昔日的辉煌,落至凄惨的深渊,并殃及北京、南京、南昌、宜春、丰城、分宜等地的所谓“严党”严族等无辜。江西巡按御史成守节受命前来宜春抄家,分宜抄得更彻底,连毓庆堂在内十几所公共的严氏祠堂都算做严嵩资产充了公,更别说他的家产(参阅《天水冰山录》)。严嵩两袖空空回到分宜,为不连累族人,只好和他的孙子严鸿住到他祖父严骥墓前的“拜享之堂”(另一说为住在离严骥墓不远处的紫刹古寺,今分宜造纸厂内),也就是史说的“寄食墓舍”。
遭此重重打击,风烛残年的他,终于在嘉靖四十五年(1566)四月二十日辞世,享年八十七岁。临终前写下了“平生报国惟忠赤,身死从人说是非!”的绝句。可见严嵩对朝廷的忠心耿耿和对世俗的绝望。
从以上可以看到,从嘉靖四十四年三月至四十五年四月去世,严嵩在严骥墓前的“拜享之堂”住了有一年多的时间,肯定会为自己的后事作准备,他选定的墓地是否就在“敕修枣林祖茔纪恩”墓舍的附近,也就是皇恩浩荡、草木增辉的枣林山上?因为凄惨的结局,他怕敌党们在自己死后都不会放过,而造了一个假像,将一付空棺葬到远离枣林山十余里之外的白田蛇形。不但瞒过了敌党徐阶们,也使历史受了460多年的蒙蔽?
关于严嵩真墓全国还有在河南严嵩门生王时中所在地、福建龙岩连城县境内等两说,但这两说经不住史学考证,纯属戏说。不过在严送故里还有另外几说,一说其旁有一湖,一说严嵩真墓没出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