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球周刊》第534期 约稿(原稿)
在过去的半个月里,天津泰达队球员毛彪双喜临门,先是在与大连阿尔滨的比赛中打破了1014天的进球荒,六天后喜得贵子晋升奶爸,五天后又在足协杯的比赛中进球。在天津队效力了八年的小将毛彪,终于在多年的辱骂和戏谑声中听到了久违的祝福与鼓励之声。
毛彪的爱人杨扬预产期是在7月7号之后那一周,毛彪的岳母给他打气:“看见了吗,你不进球,这孩子都不打算出来。”结果在7月7日天津康师傅客场对阵大连阿尔滨的比赛中毛彪进球了,打破了1014天的进球荒,7月13日一早,很多毛彪的朋友在上班路上收到毛彪的报喜短信:“今天早上8点18分,母子平安,体重7斤6两,身高50厘米,性别男。”
“在孩子降生的那一刻,我真的特别激动,我脑海里一下就浮现出欧洲杯上托雷斯抱着孩子领奖的画面了,我一定好好再踢几年,有一天抱着孩子进球场。”毛彪说这不仅是他1014天破荒和初为人父的感言,也是他长久压抑的释放。在阿里汉时代,长期坐冷板凳的他曾有过退役的念头,但他不想辜负整个家庭对他的支持,更不甘心就这么不明不白的背一辈子骂名。“有一天我上网,看到一个标题‘毛彪是天津足球的罪人’,我想不通,我怎么就成罪人了呢?”二十大几的小伙子天天被人骂,脸上实在挂不住,毛彪说:“最低谷的时候,我爱人开导我,谁让咱吃的就是这碗饭,挣的就是这份钱呢,哪会都是好评。我老姑是基督教徒,她从深圳特地回来安慰我,她说要学会感恩,你出道时球迷那么抬爱你你难道忘了吗?现在事业低谷了,可逆却收获了家庭和孩子,你得到的已经足够多了。”
“毛黑”、“毛蜜”、“毛彪们”
天津北方网有个人气论坛“球迷沙龙”,球迷在这里嬉笑怒骂,跟天津足球有关的人无一幸免。毛三虎、毛了个彪、C毛、千年小酱(将)这些绰号都出自这里,毛彪兰花指手型,进球后吐舌头的照片更被人美图秀秀、PS、GIF快手后迅速转帖,更悲催的是当大伙乐此不疲时,神奇的微博又诞生了。“正月初七,女娲造人,毛彪降临”天津球迷把毛彪妖魔化了。后来又有了一批为毛彪“拔创”(天津方言,这里类似于“正名”的意思)的球迷,于是在网上就有了不喜欢毛彪的“毛黑”和喜欢毛彪“毛蜜”,但他们都以戏谑毛彪为乐趣。最近又开始转发天津版《最炫民族风》:“毛彪的微笑是我的爱,周燎的射门让人很无奈,王新欣的过人是最呀最摇摆,李玮峰的经验才是最可爱,阿尔斯的进球已经不少,曹阳的巅峰到底何时再来。”
“我有时恨死球迷了,那时我就害怕主场比赛。”这是几年前毛彪的心里话,那时他真要崩溃了,毛彪打替补,球迷会喊“换毛彪”,毛彪打主力,球迷也喊“换毛彪”,毛彪一拿球,球迷又开始骂,紧接着就是毛彪接二连三的失误。“毛黑”也好,“毛蜜”也罢,其实和李毅大帝的“屌丝”有异曲同工之处,都是迎合了当今大众的心理和趣味。只不过“屌丝”是岭南精怪的全球蔓延,而笑骂毛彪被则是海河市井的网络爆红,就像郭德纲说的:“骂我最狠的人都是见面问我要签名的。”其实,都是“毛彪们”在戏谑毛彪。80后的“毛彪们”大多处于社会较底层筚路蓝缕,毛嫩毛嫩却又怀揣小老虎的心,生活中的我们可能也处在单位的边缘,被别人质疑的同时还在质疑别人,乐于品味小人物自己的故事,更爱看对高富帅的嘲讽。出身简单、灰头土脸、刻苦努力、事业一般……“毛彪”与“毛彪们”的成长轨迹本来有太多重合,可毛彪有着令“毛彪们”不懈的奢侈与富足,而“毛彪们”有让毛彪也羡慕的自幼和快乐。
这两天我发了一篇微博:“大家说说,如果选一首歌送给毛彪,你会选择哪一首?”近百条回复中这些歌曲隐隐地影射了“毛黑”与“毛蜜”的理性与感性:TheWanted《Glad you came》、王力宏《依然爱你》、信乐团《海阔天空》、筷子兄弟《老男孩》、MariahCarey《without you》、曲婉婷《我的歌声里》、徐良《客官不可以》、杨培安《我相信》……有位球迷推荐陈奕迅的《浮夸》,那歌词真的填进毛彪和毛彪们的心里,看来最能理解毛彪的还是“毛黑”、“毛蜜”、“毛彪们”。
喝海河水的前锋在哪里?
在河西区体校的办公室里,几位老师闲聊天:“毛彪这两年出息了,结婚、换车、进球、生儿子。”“最近足球又火了,你看来体校报名踢球的孩子比以前多多了。”“足球是大众情人啊,排球要有这么人支持多好啊。”聊天的人有毛彪的启蒙教练薛安源,还有女排奥运冠军张萍的父亲张景岗。天津三大球后备人才稀缺这是不争的现实,尤其是天津足球。
桃在露井上,李树在桃旁,虫来啮桃根,李树代桃僵。李代桃僵,毛彪是那李树,球迷对天津本土前锋的诟病就是那桃子,毛彪背的其实是天津足球的骂名。毛彪被骂,和媒体“捧杀”有关。“于根伟接班人”、“下一个于根伟”“恍如根伟”。毛彪自幼练习足球,演员陈道明的哥哥陈道奇时任天津市足球传统校土城小学校长,他主抓的关震(84-85年龄段)和毛彪(86-87年龄段)两级校队,是中国足球职业化影响下的极有潜质的天津足球后备力量。之后毛彪在河西体校训练,并在刘春明的提携下入选历届青少年国字号球队,2003年进入泰达一线队后被克劳琛选入“08之星”开始进入天津球迷视野。2005年4月毛彪联赛首秀商场十分钟就进球,6月世青赛毛彪却一分钟未出场。半年后贾秀全带队打南非四国赛,王永珀的受伤给了毛彪机会,他打进三球帮助球队夺冠并获得“最佳运动员”和“最佳射手”奖杯。与此同时,于根伟因为参加政协会议不能参加2006年海南春训,毛彪从非洲回国后转飞海口,就在那一年,于根伟退役,一切迹象表明毛彪是于根伟的接班人。
但事实证明,整个中国足球版图中,毛彪一代和于根伟一代相距甚远。“毛彪为什么总能上场?”这是天津球迷长期质疑的一个问题。但除了毛彪,1980至1989十年间出生的80后天津本土前锋屈指可数:曲波、张洪斌、荣宇、王刚、冯仁亮、范志强。我们可一想象一下?不用毛彪用谁?用内援?天津队引进了周燎,还不是打替补?几乎所有球队中后卫都有外援,在他们面前中国球员占不到任何便宜。于是各支球队锋线上都是流水的外援前锋,铁打的中国板凳,倘若不是守家待业,还有什么可值得坚持的呢?很多都会是姜晨的下场。悉数韩鹏、渠成、曲波、杨旭、朱建荣、宋文杰、王刚、杨运、谭天澄……水平高的,性价比不如外援,水平不高的,那还不如用毛彪,天津球迷当然欢迎曲波和王刚,但他们什么时候会来呢?
毛彪很感激吉马良斯,新的教练把毛彪改造成了边前卫,和胡人天相比,毛彪身体素质出色,奔跑积极,更利于参与防守,向前的意识加上不懈的奔跑又总能让他获得一些机会。“最主要的是,不打前锋让我压力小了很多,反而状态回来了。如果球迷能再多给我一些鼓励,我可能会做的更好。”毛彪如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