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天看一本小说,书不过是普通的言情套路,其中有一段话,反复咀嚼过去却有几分意味在。
说的是,“世间女子若然对男人动了心,多半有两种结果,一是变得狠厉毒辣,二是变得蠢钝愚昧。第一种女子多半会万劫不复,历经惨烈;而第二种女子,却连惨烈都不配拥有,只能永远在浑浑噩噩,痴痴傻傻中等待良人。只可惜,多数女子都会走上第二条路,而世间哪有真正的良人?即便那人再好,也不可能不伤你分毫。”
由这几句话,倒是想起不少人来。其中一个,便是《碧血剑》里的何红药。
倘若以情伤来分的话,何红药和李莫愁,无疑是要归于前一种女子之中,落入狠厉毒辣之流。只是细细一想,又觉得两人之间,其实还是不一样的。何红药的凄惨悲凉,在我看来,还要远远胜过李莫愁。赤练仙子伤情一生,然而那一方红花绿叶的锦帕,红花绿叶,相依相偎。纵然此后衍生千种仇恨万般纠葛,那锦帕中蕴含的绮旎风光,却是李莫愁曾经爱情的见证。
我相信她和陆展元曾经相爱,我相信她在多舛的一生之中,也曾得到过恋人的倾心相待。从这一点来说,她就已经比何红药幸运。因为在何红药的爱情之中,从一开始,便是一个骗局。
我少年时读《碧血剑》,很是感动于金蛇郎君对于温仪的痴情。尤其是看到他死后所化的白骨,口中仍紧紧咬着温仪的那支金钗,那是一种怎样的深情刻骨。
那时候年纪小,总觉得情爱是大过天的事情,是全世界。对于那些为了爱情奋不顾身飞蛾扑火视周遭如无物的男女主角们,有着发自心底的钦佩和喜爱。
自然也包括痴情如斯的金蛇郎君夏雪宜。
后来年岁渐长,许多想法和看法都已经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改变。其中就有对情感的态度。这时候再去回忆曾经读过的书,孺慕过的人物,有些竟会有全然不同的感觉。
曾经我觉得夏雪宜深情,而现在我只觉得他对温仪的深情,越是铭心刻骨,他对何红药的种种行为,越是薄凉的让人心寒。
爱情想来是一种毫无理由的东西,譬如夏雪宜与温仪的相爱,未见的比夏雪宜与何红药相见时旖旎多几分。然而王子与灰姑娘,仇人与被掳掠的少女的组合永远是神秘莫测的。金蛇郎君与温仪就此一见钟情从此死生契阔与子相悦,而远在千里之外的何红药,失了情郎的下落,失了娇如芍药的容颜,身受万蛇噬咬之苦,领终身行乞之刑。
然而她还一直在寻找她早已杳无音信的情郎,终其一生。
倘若来问夏雪宜为什么会爱上温仪而不是何红药这种问题,想必在很多人看来是愚蠢而没有意义的。因为爱情倘若有了可以解释的一二三四,便不是我们心目中的爱情了。然而我是一个愚蠢的人,这个问题一度在我心中盘桓许久而不得解。因为不晓得何红药到底输在哪里。
或许她一切都不输于温仪,倘若她遇到的是另一个人,也许会惜她爱她视她如珍宝。只可惜她遇到的是夏雪宜。这个人,将他最温柔最多情的一面给了温仪。而将他最冰冷最无情的一面,给予了何红药。这是何其残酷的一件事情,被爱人辜负已经是女子的不幸,而最悲凉的莫过于眼中的爱人,从一开始便是有备而来半分真情也无。由始至终,这场爱情都是何红药一个人的劫。
红药何辜。
我想起《连城诀》里的戚芳和万圭,万圭对戚芳,一开始也是利用的心思,最后还是辣手杀害了戚芳。然而这其中情意纠结之处,各自心意终究难明。而戚芳到最后的最后对万圭仍留着一丝情意,万圭下杀手的时候也终是有过一分犹豫。这一分犹豫一丝情意,倘若夏雪宜也对何红药流露过。那么我想,何红药终究还是可以有那么幸福的一分感觉的。
然而他只是在何红药的折磨下咬牙不肯吐露温仪的名字,他临终的时候嘴里死死咬着温仪的金钗。他给了何红药少女时代最纯真美丽的爱恋,然后让她用一生的时间在这份由谎言和骗局编织的爱恋中摧断肝肠。
何红药最后的结局,是死在由夏雪宜布置下的陷阱里,从此粉身碎骨,骨灰与他和温仪的骨灰纠缠在一起,再难分离。这个结局,惨烈有之,凄美有之,对于何红药,却是另一份残忍。此生遇上夏雪宜,已经是她的不幸。在另一个世界里,还要再与他和温仪纠缠不清。
倘若真的有另一世,我只希望何红药能够远远的避开夏雪宜,做一个寻常的女子,爱上一个寻常的男人,得到一份寻常的爱情。
情对于她来说不再是鸠酒不再是毒药,这一朵桥边红药,终知为谁而生。
灰常点评 情能见血封喉—有感于《碧血剑》之何红药。 夏雪宜重生爱上何红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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