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信钻胯成就的民族悲剧性格
一、韩信不杀欺之太甚的屠夫,因其软弱吗?否。其一生征战,杀人无数,何惜之一恶屠之命乎?
二、韩信杀不过恶屠吗?否。屠垂首求之一死,信举剑便成。
三、韩信何以不杀之恶屠?当时法治社会,杀人须偿命,无问情由。此乃韩信宁受辱不杀屠之根本原因。
秦朝是不完备的法治社会。
在法治不健全的社会条件下,韩信面临着不杀恶屠即受辱的选择。
如果法治健全,情形可能会是怎样的?
你强逼一个人钻胯,这就相当于你强奸他人,要受到法律惩处。那恶屠辱信的可能性就会大大减少。
逼人钻胯与强奸妇人还是有不同的。
强奸要解决的是性生理,享受性愉悦,是违法作案。
而逼人钻胯,虽然也有满足精神愉悦的需要,但它在不完备法治条件下,它并不算违法,不受法律的处罚。 这是韩信面临的困境。
因此,韩信选择了受辱。
韩信钻胯,给了屠夫及围观者以莫大的精神愉悦。如果韩信终老淮阴,可以想见,他还会作为一个受辱工具可以让想辱他的人继续侮辱着,司马迁会没兴趣将他当一个角色记录到史记中,韩信受辱也就不会是造就中华民族悲剧性格的一个典型案例了。
假设一:韩信杀屠,有司追究,获死刑。
假设二:韩信杀屠,有司追究,引起当时国人激烈争议,有司考量民意,判其死缓,修改刑法,规定侮辱为重罪。
假设三:韩信杀屠,托人找关系,重金贿赂,法院判其无罪。
假设四:韩信杀屠,有司追究,韩信远走他乡,投项梁,归项羽,帮刘邦……终成一代名将。
假设五:韩信钻胯,心情郁闷,后来离乡流浪,为讨一口饭吃,也为了心中隐隐的志向,他参军了,立功了,成就了。
我们都知道,假设五是真实情形。而前四种假设并不是不可能,也并不是不存在,事实上,前四种情形更多的发生过,因影响所限,未能在历史上记录,但理性告诉我们,它们事实上无数次发生过。只是,第五种情形,作为独特的案例而为世人所知,所津津乐道,并成了民族悲剧性格的一个重要源泉。
我们的民族性格当中突出的一点是什么?
对于有志者来说,将受辱作为人生进展的动力,为受辱之恨而愈加努力……
于是,忍受当下之辱便有了精神上的与理论上的依持,而对于正义的追求,似乎并不是那么急切与认真。
我们的民族悲剧性格是什么呢?
正义的实现不求在当下,更多的寄望于未来。面对不义,主张正义甚至不是首选,“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成了广受称道的智慧与策略。
于是,秦朝有无数受辱的韩信,汉朝有无数受辱的张信,晋朝无数受辱的李信,隋唐宋元明清民共时代都有无数受辱的赵信钱信孙信李信王信吴信,其中不乏成就者,但更多的是伴辱终生而无所成者。
无疑,在法治不健全的社会条件下,受辱激励模式,是中国人成功的一个非常突出而普遍的模式。除了这种模式,似乎人生的奋斗动力就无可寻求。这种模式,对于侥幸成功者来说,无疑是幸运的,但对于民族来说,对于民族个性的形成来说,无疑是悲剧性的。
吾以为,把当下正义的实现当作首选的民族,才是积极稳健的民族。把当前正义延缓到将来实现的民族,注定是不幸的。更何况,受辱之后的发奋图强者,大多不再是为正义,而是在偏离主张正义的方向上发展了。不是吗?
这是一个过于宏大的话题,我将以专著形式才能阐释清晰,这里是在写微博,只能微言之,可呈现吾所思,未能尽显吾之大意。
毛泽东当年在北大图书馆,未受他所仰慕的胡适等人器重,他可能也将这段经历当作受“辱”了,并将之作为其奋发的动力……有这种可能
邓小平三上三下,受辱之耐性有之,对正义的主张是否欠缺?
……
受辱,对韩信成功的促进作用,我并不认为特别大,更主要的是取决于韩信的用兵才能及其历史机遇。但对受辱的处理方式确实能影响他后来的人生命运,如果在当时特定的情形下,他怒杀屠夫,后来人生的不确定性有可能增大,但有一条我要表明:并不一定就完全是不利的。最终的人生是悲剧还是喜剧,取决的因素太多,银河计算机也难计算出来,而事实只可能是一个,像宇宙中的各星所处位置,偶然而又必然地在那个地方,决定因素太多,多到我们无法一一厘清的地步,但是,有些人将其归于某一个因素,并因之而造成智力上的困顿……
……
最终促使我作出如上及如下思考的动因是729宣传禁令及媒体表现所引发的。
面对宣传禁令,正如韩信面对屠夫的挑衅。
杀屠,韩信肯定要受刑责。至于他能不能逃脱刑责,有两种可能。如果杀之而自无生机,不仅是胸怀有志的韩信会不杀,99%的人都会选择不杀。如果杀之,而自己的生机能有50%,愤而一杀的比例可能会升高一些。如果杀之,是法律所许可,也还可能有大量的人不会杀,这是人的本性,对于我来说,让我亲手杀死希特勒斯大林江青之类,我都做不到。
这是个极端的例子,选项太少,要么杀,要么钻,太残酷了。
如果法律规定,逼人钻胯要受十年刑期外加重额精神损失赔偿,屠夫之流就会少些出现,韩信面临的两难选择就会大大减少。
违禁,报社可能要受处理。社长被降职、停职、扣薪,更严重一点,报社关门。所有的报社都违禁,韩信后裔的国度肯定做不到。
本来我是想激进一些,遣责那些留着青山等柴烧的报社,但是,我此刻不得不沉重地想到,违抗禁令还是接受禁令,这并不比韩信杀屠还是钻胯的选择更轻松,它一样是沉重的,艰难的,困窘的。
我几乎都写不下去袅!呜呼!
每一个报社有数十上百上千的员工,每个员工上有老下有小……可以设想,成千上万的报刊、电台、电视台,除了胡锡进环球报等少数报刊外,有几家甘愿钻胯求食?有几家甘愿欺已哄世?有几家甘愿去势为太监?!
韩信面对挑衅的屠夫,他面对的并非那个杀猪者一个人,他面对的最根本对手是大秦律。他惧怕的并非屠夫之气焰,而是大秦律的枷锁。正如崔英杰夏俊峰直接面对的虽是凶悍的城管,但他们真正必须面对的是天朝编制完整的强大软暴力与更暴力机器。
各个报社所要面对的不仅仅是那些通知,也不仅仅是通知后面的管控者及其机构,而是整个的国家机器。
那还有办法吗?
否定的回答肯定是令人绝望的。
肯定的回答也是令人沉重的。
我的理念基于这样的一种意识:在和平的环境下,让某一行业的人充当实现当下正义的先锋而不惜牺牲其权益甚至生命,是残忍的。也正是基于这样的理念,从某个角度来思之,我尤其敬重艾未未、冉云飞、腾彪、陈光诚这些人。这些人本身,本来不是受害者,但是,他们将自己推向了受害者的境地。那么,723受害者——动车上的伤亡者、担负者报道、监督之责的报社,有广泛人们的支持与声援——虽然这还远远不够,但是,你们的表现还要更好一点——我没有对你们有更高要求的底气,我只能说你们要做得更好一点。
我一方面非常知道各行业正义执业所面临的压力,理解他们的作为,但另一方面,我又强烈地感到,我们做得远远不够,至少,从理论上说,从明文的法律方面说,坚持正义,是应当的,实现当下正义是可能的,尽管反正义的邪恶势力非常强大。
……
韩信受辱,而且后来他成就了,但他并未能从体制上改变一个常人有可能无辜受辱的体制,他的故事只给了辱中之人以精神上的某些慰籍。
幸乎?悲乎?
我今天写的字就这些了,而我的思索并未结束。
徐国银 2011/7/31中午急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