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回企业的新掌门
在盐城,记者接触多名悦达集团员工,他们都心情沉重,对企业未来流露出不自信,“很难有人再能超越胡友林。”
为了稳定企业,8月29日,盐城市任命盐城市政协副主席陈云华为悦达集团党委书记、董事局主席,同时还组建了一个工作组进驻悦达集团,协助陈云华工作。
在盐城的几日,记者试图采访这位新掌门人,但一直未能如愿。记者联系集团其他几位副总,也被婉拒。集团董事局一位工作人员对快报记者说:“集团当务之急是稳定,这时对外谈什么都不适合。”
记者查阅了新掌门陈云华的个人履历。陈云华,1952年12月生,盐城市建湖县人,大专学历,高级经济师。早年当过教师,后进入盐城市政府办公室,从工作人员做到副主任。1991年进入悦达集团,历任党委副书记、副总经理、纪委书记、董事局副主席、公司总裁、江苏悦达贸易股份有限公司董事长。2003年5月,陈云华离开悦达,回到政府,先后担任盐城市政府副秘书长、盐城经济开发区管委会主任、盐城市招商局局长、盐城市审计局局长。2008年1月,陈云华被选举为盐城市政协副主席。
对陈云华的到来,悦达集团一个高管分析说:“他在悦达集团工作过12年,当时是集团二把手,对企业情况十分熟悉。同时,他有着丰富的从政经历,对上层情况也十分了解。”
而盐城市政府某部门的一位领导则表示担忧:“陈云华离开悦达已6年。这6年,悦达发生了较大变化,此时再让他回去主政,他能否迅速进入角色,带着悦达按照正确的方向继续快速前行,有待观察。”
外界不解的一个问题是,当年担任副职的陈云华在悦达蒸蒸日上时,却突然选择离开,是自己主动抽身,还是迫不得已?记者试图寻找答案,有关方面均予以婉拒,而悦达集团董事局工作人员给出的解释是:“这是正常的人事变动,没什么大惊小怪的。”
据了解,胡友林生病期间,悦达集团内部主政的主要是副总裁邵勇。悦达集团一位高管告诉快报记者,胡友林对这位毕业于北京大学的高材生十分器重,很多重任都交给邵勇挑。胡友林病逝后,一部分员工认为邵勇会成为集团新掌门。“结果出乎不少人意料,没有选邵勇,可能是因为他缺少从政经历。”一位员工说。
另一个令人关注的是,陈云华能否像胡友林一般强势。在悦达,只要胡友林在,地方政府只会支持,不会干涉。一位政府官员对快报记者说,有时市里很多事,还需仰仗胡友林出面。
“我们担心以后市里在支持悦达的同时,也许会干涉企业内政。”悦达集团一位高管不无担忧。
微妙的合作关系
胡友林离世,也震动了悦达集团的合作伙伴。
悦达集团董事局一位工作人员告诉快报记者,胡友林在世时,非常重视合作,强调实现“站在巨人肩膀上”的可持续发展。悦达集团规模庞大,但独资企业极少,目前只剩下悦达国际大酒店等几家企业,其余全部拿出去与别人合作,或合资或股份。
仔细查看悦达多元化涉及的每个行业,汽车与韩国现代起亚合作,专用车与日本富士重工合作,零售业与法国家乐福合作,纺织业与德国黛安芬、艾文德合作,拖拉机与印度马恒达合作……几乎每个行业都与行业内的世界著名企业合作。目前,悦达已与包括3家世界500强在内的全球12家顶级公司实现了密切的合资合作。这在国内企业中并不多见。
而这种成功合作均来自胡友林个人魅力和能量。胡友林生前也坦言:“企业合作,特别和世界500强的合作,关键是人与人之间的合作,这个是关键。”
悦达集团所合作的项目,大多是竞争非常激烈的项目,如果没有特殊关系,一般很难拿下来。
几年前,胡友林看中陕西一家资源丰富的煤矿,准备入股。而此时,国内已有多家大企业盯着,派人常驻西安进行入股前的活动,竞争激烈。论企业实力,悦达在他们之下,论感情,他们半年前就已投入,但最终悦达胜出,成功入股。
通过收购、置换等不同方式的合作,悦达集团大规模介入基础设施和能源矿产领域,连续实施了徐州三环路、京沪高速公路江苏段、陕西西铜高速公路、山西京大高速公路、山西汾平高速公路等几个大项目,为集团带回稳定、可观的现金流,有效地支撑、促进了其他产业的发展,预计到2010年所带来的现金流将要超过30亿元。
“很多人与胡友林一打交道,就把胡友林当好朋友了。”悦达集团董事局一位工作人员告诉快报记者,胡友林有独特的与人打交道的方式,而这种方式,决定了人与人之间的关系。
得知胡友林去世,悦达集团的重要合作商——家乐福集团、台湾南纬集团、韩国现代起亚汽车集团等负责人均第一时间赶到盐城进行吊唁,同时对悦达集团的下一步动向表示关切。
悦达集团一位高管对快报记者说,许多合作伙伴,是冲着胡友林而来。现在胡友林离开了,下一步如何合作,存在较多变数。
正因为这种微妙的合作关系,盐城市委、市政府高度重视,市委书记、市长等主要领导亲自出面,会见悦达集团的合作伙伴,希望他们支持悦达新一届领导班子的工作,与悦达进一步合作。悦达集团董事局一位工作人员对快报记者说,企业内部工作稍稳定后,集团领导将走出去,逐一拜会合作伙伴,就一些合作项目进行深入沟通,争取更加辉煌的合作成果。
不平坦的汽车路
一谈到悦达,外界第一反应就是悦达起亚汽车。这个为盐城挣够了面子的产业,其实并不是悦达集团的最重利润点,“大部分利润来自矿业和高速公路。”悦达集团董事局一位工作人员对快报记者说。
东风悦达起亚汽车有限公司股权中,韩国现代占一半,另一半由悦达和东风各占25%,而经营权由韩方掌控。这使得汽车利润的大部分落入韩方囊中。据业内人士介绍,悦达起亚汽车的核心配件,也由韩方企业生产。而这些配件价格不菲,“与大众等品牌的配件相比,一般要贵2倍以上。”在盐城街头开起亚出租车的黄师傅说。
悦达集团一位高管向记者坦言,“汽车利润并不高,大概只有5%到8%,作为股份只有25%的悦达,能从中获利就更少了。悦达在盐城做汽车,图的主要是名声,以及对配件、物流、服务等其他产业的拉动。”
胡友林在世时也清楚:“我早知道汽车是‘老虎机’,要想靠汽车本身的收益支撑发展不太可能。集团还有其他产业,仅7条高速公路每年的分红就有3亿多元,煤矿也有2个多亿的分红。搞高速公路、煤炭公司,就是为汽车提供资金。”
盐城市政府也给了悦达起亚极大支持。汽车刚面市时,买的人并不多,盐城市政府便要求出租车和政府公务车使用。即使经几次更换,如今盐城街头跑的出租车绝大多数为悦达起亚生产。盐城市某单位一位领导对10年前一次买车上牌经历记忆犹新,当时,单位购买了一辆别的品牌车,因为不是地产车,入户时遇到了麻烦,最后还是通过省里协调,才得以上牌。
即便在汽车销售形势一片大好的今年,2月10日,盐城市人民政府办公室还专门下文,鼓励机关工作人员购买东风悦达起亚汽车,并给予一定经济优惠政策。
记者拿到一份数据,盐城市目前公务车总量19920辆,其中悦达起亚车约3645辆,占15.83%;私家车近69000辆,悦达起亚车约8774辆,占12.75%。
另一个值得关注的,则是东风悦达起亚股东间的利益博弈。
2005年6月,胡友林以“官方”身份,公开披露企业内部矛盾。胡友林称,东风和悦达两方势均力敌的股权导致了一些分歧,会影响与韩方的合作。他的那句“继续这样下去,韩方有撤资的可能”也广为传播,并引发一场激烈的口水战。
这样的举动在当时备受争议,“如果不是东风,悦达根本就别想造车!”东风集团一位人士曾这样说。
直到当年10月28日,东风悦达起亚公司第二工厂高调奠基,合作三方才一起对外释疑,此事告一段落。但胡友林的“强硬”表露无遗。悦达集团高层一位人士对快报记者说,股东间虽握手言和,但并不意味着以后就没有分歧。如何弥合分歧,他希望胡友林的继任者“温和一点”。
而为了汽车业的发展,盐城市政府也付出巨大心血,投入十几个亿,搞基础设施建设、开通航路港口。2004年,盐城开通了至韩国首尔的国际包机,每周往返共4个班次,由于乘客不多,政府要求有关部门组织职工前往韩国考察。这两年,乘客人数虽有上升,但158座的空客A320,平均上座率只有40%-50%,乘客主要以在盐城工作和经商的韩国人为主。一位业内人士透露,为保证航线正常运营,其亏损一直由政府补贴。
汽车已成为盐城的一根敏感神经。8月29日,盐城市委书记赵鹏在会见韩国现代起亚汽车集团副会长薛荣兴时明确表示,汽车产业是盐城重要支柱产业,盐城市委、市政府会竭力支持悦达集团持续稳定发展,也一定会不遗余力支持汽车产业、支持东风悦达起亚汽车有限公司发展,希望韩国现代起亚汽车集团继续对这个项目给予大力支持。
中外三方合作的汽车,能否在“新司机”陈云华的驾驶下,在盐城继续平稳前行,人们拭目以待。
胡友林
1950年出生,江苏东台人,苏北最大国有企业——江苏悦达集团创始人。如今,江苏悦达集团成为总资产200多亿元、位居全国重点企业前百强、江苏省重点规模企业前十强、苏北地区第一大的国有企业。
1976年,胡友林迈出创业第一步,住破平房,喝凉水就窝头。
1991年,兼并盐城汽车总厂,在苏北率先成立企业集团。
1992年,获中国汽车工业总公司批准正式立项。
1993年,正式获准组建江苏悦达股份有限公司,成为苏北首家向社会公开发行股票的企业,年底合并盐城市拖拉机厂。
2002年,组建东风悦达起亚汽车有限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