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梦的爱与性]之王熙凤“淫”杀贾瑞
王熙凤“毒设相思局”,以惩治不知天高地厚,想占她便宜的贾瑞,在《红楼梦》书中是个重要回目。从这个事件的起因、发展、高潮、结局,到余音袅袅的尾声,真是波澜起伏,引人入胜。此中的性别角色的种种表演,无不充满性游戏的意味。
按理说,这所谓“相思局”中的主要人物,无非是王熙凤与贾瑞,又因贾瑞是真心实意地爱,受一种性诱惑,步步入“局”,而设“局”的王熙凤只是假意虚情,对贾瑞并无“爱”与“性”的呼应,不过是想惩治一下贾瑞,这就具有了一种性游戏的性质,“相思”的底蕴其实是单思,且有贾蓉、贾蔷的参与,共同来完成这个“相思局”的全过程,就不能不令人瞩目了。
那么,在《红楼梦》书中,贾瑞是个什么人物呢?
贾瑞“父母早亡,只有他祖父代儒教养。那代儒素日教训最严,不许贾瑞多走一步,生怕他在外面吃酒赌钱,有误学业”。(第12回)但贾瑞生在贾府这么一个污秽的环境中,受贾府子弟淫靡之风的影响,岂能安心读书,况祖父年老力衰,怎么能管束得他了?只是囿于家境的窘迫,无法加入以嫖赌度日的行列。尽管如此,作为青年男子,常常见到贾府中的娇美女性,哪有不心旌摇荡的,这就导致了他由于一份“淫心”,而忘了自己的身份、地位,居然打起他称为“嫂嫂”的王熙凤的主意来。
第一次见到王熙凤,是在园子中,“猛然从假山石后走过一个人来”(第11回),可见贾瑞是等候已久了。在涎皮涎脸地请过安后,贾瑞便以言语进行挑逗,“这不是有缘么”,很有点急不可待。“凤姐儿是个聪明人,见他这个光景,如何不猜透八九分呢。”(第11回)便与之假意周旋,以为拒绝,谁知贾瑞“身上已木了半边”。待贾瑞被打发走开,王熙凤的恼怒从心头升起,“这才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呢,那里有这样禽兽的人呢。他如果如此,几时叫他死在我的手里,他才知道我的手段!”(第11回)
此后,贾瑞到荣府来过几次,都没有碰到王熙凤,心甚遗憾,便索性登门入室去访。两人见了,王熙凤“假意殷勤,让座让茶”,“贾瑞见凤姐如此打扮,亦发酥倒”。接着,贾瑞旁敲侧击进行撩拨,王熙凤则顺应话头,把贾瑞引向“相思局”中。一个因性冲动而失去理智,一个是清醒地运筹帷幄,悄悄下饵,让其上钩。贾瑞到后来发誓赌咒,宣称“死了也愿意”,并欲进一步在行为上向王熙凤亲昵,“由不得又往前凑了一凑,觑着眼看王熙凤带的荷包,然后又问带着什么戒指”,王熙凤自然是找个借口阻住了。王熙凤再主动相约“等到晚上起了更你来,悄悄的在西边穿堂里等我”,贾瑞“喜之不尽”,“心内以为得手”(第12回)。
王熙凤自然没有去,贾瑞却在冬夜厮守,“一夜几乎不曾冻死”。回到家,受到祖父的惩罚,挨了打,还不许吃饭,令跪在“风地里读文章”。此时,若贾瑞能猛省回头,断了此念,“相思局”也就到此结束了。可叹他“前心犹是未改”,不能理会王熙凤的拒绝之意,便推动了王熙凤“点兵派将,设下圈套”,使“相思局”再生高潮。
夜来贾瑞又急急来与王熙凤相会,这段文字十分有趣:“……只见黑的来了一个人,贾瑞便意定是凤姐,不管皂白,饿虎一般,等那人刚至门前,便如猫捕鼠一般,抱住叫道:亲嫂子,等死我了。说着,抱到屋里炕上就亲嘴扯裤子,满口里亲娘亲爹的乱叫起来。那人只不作声。贾瑞拉了自己裤子,硬梆梆的就想顶入。忽见灯光一闪,只见贾蔷举着个捻子照道:谁在屋里?只见炕上那人笑道:瑞大叔要臊我呢。……”(第12回)
接着,这两个人装神弄鬼,威胁利诱,让贾瑞立下借契,于经济上予以处罚;再让贾瑞领受一桶屎尿的泼洒(第12回)。在这场性游戏中,贾瑞的表演何等丑陋不堪,令人作呕,咎由自取,没有人同情他。“毒设相思局”的王熙凤,完全是幕后操纵,“玩”贾瑞于股掌之间。
但我们细究下去,岂只是“玩”了贾瑞?她把贾蓉贾蔷这两个宝贝弄来,让贾蓉扮演自己,作一回替身,此中就不仅仅是找个一般的帮手了,而是让他们真正进入各自的“角色”。
王熙凤和贾蓉素有不明不白的关系,“养小叔子”的名声早已在外,当她受到贾瑞的挑逗,自然会使贾蓉心中不快,对欲夺其所爱的贾瑞深恨入骨,让他来参与,定会使他的报复之心得到满足,也就更加心狠手辣了,此其一。
王熙凤让贾蓉作自己的替身,亲身领受一下此中况味(尽管是一种不能成为事实的性感受),可以使贾蓉产生种种联想,即假若自己真和王熙凤处于此种情境之中(或许曾经有过),以唤起贾蓉对自己的不可舍弃的爱恋,而俯首听命,此其二。
贾瑞受了这样的报复,本应死心,但他仍执迷不悟,毫无理由的单相思日甚一日。“他二十来岁人,尚未娶亲,迩来想着凤姐,未免有那指头告了消乏等事”(第12回)。单相思导致了贾瑞频繁的手淫,又因身体虚亏,不断地做性梦,与王熙凤“云雨”,造成梦遗,梦遗导致精关不固的“滑精”现象,最终“恣淫伤身”,一命呜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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