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也难怪楚岚喜欢吃小柳做的炒面。
小柳劲儿不够,拉面拉不细,刀削面那把快刀反倒把自己削了去,他做的是手擀切面,每根面条切得宽细恰当,特别有嚼劲。不过这面条做起来很费功夫,就算劲儿不需要拉面那么大,做上一回也还是累得够呛。
楚岚也说不出为什么,就是喜欢吃小柳做的家常饭菜,尤其喜欢看着他做完,再捧到自己跟前,吃起来特别香。
他抱着胳膊站在厨房门口,看着瘦弱的身影在里边忙忙碌碌。
揉面,擀平,刀切,下锅,捞起。
放油,熬熟,炒菜,下面,翻炒。
小孩没来得及换衣裳,还是田里耕作穿的短打,也不知他从哪儿找来的,嫌小了些,穿着有些窄,弯腰时隐隐露了一线腰。
楚岚咽了口口水,心想,下回得让他穿件更短的。
“再帮你做个汤?”小柳回头探询。
“嗯。”楚岚心不在焉。
小柳微微鼓起腮帮,明明嚷着饿,这时候面都炒好盛出来,却也不见他急着吃。不过,他还是快手快脚舀了碗高汤下锅温上,再放了择洗好的青菜,想想,又搁了两个鸡蛋。最后盖好锅盖。
又回头:“马上——”就能吃了。
不料楚岚不知什么时候悄悄蹩过来,这时节竟一把从后面将他抱住,头搁在他肩膀上,下处硬得直戳他后腰。
“我好饿。”
小柳脸霎时涨得通红,到了这里后从没在白天做过啊!
楚岚拿那根硬硬的往前顶他。
小孩儿微微抖起来。
而那双手更从上衣下摆里探进去,握住他的腰。
“白天呢,大厨师傅就在隔壁……”
楚岚的手又去解他的裤带。
小柳浑身发热,衣服里的一只贼手在扯他的乳头,下面又顶在他后腰上不断蹭磨,他两腿直发软,头不自主地下垂,差点就要垂到胸口。拿自己的手去挡那人的手,根本挡不住。那人要做的事情什么时候做不成?
可是,昨晚刚做过,汤马上就沸了。
身后的人呼吸越来越促,身前那颗也被他扯来扯去,小柳呢喃:“汤……”
“以后再喝。”
“面……”
“以后再吃。”
“火……”
“先灭我的!”
楚岚把他裤子褪了,小柳拼命夹了腿,细得不能再细的声音:“门……”
“砰”一声,楚岚一挥袖,门关上。
小柳再没可说的,又羞又隐隐有些期待,前一夜本就做得厉害,后面细缝嫩嫩红红,微微翕开,这时也似主人的心情,蹙缩不已。
楚岚一手夹了他的细腰,一手将自己挤进,既紧得要命又滑溜水润,舒爽时再不管不顾,杀将起来。
小柳腰被提着,脚尖着地,两手撑着灶台,被他从后狠狠侵犯,颈脖又被他舔弄,间或乳头被搓揉拨弄,本就敏感至极的身体,此刻柔得软作一摊水了。
汤终于沸了,锅盖被水汽顶得噗噗作响,迎合着两人结合处的噗哧撞击声,夹在一声两声细不可闻的小柳的吟声,和楚岚的喘息声……
灶里的柴火也不及两人旺热。
“啊——”
小柳忍不住长长叫了声,楚岚从后面将他衣裳掀开,后背上都是一朵朵红红的吻印咬痕,说不出妖艳诱人,他再添上几朵。
“啊——啊——啊啊——”
后处不断蹙缩痉挛,小柳兴奋得脚趾全都蜷紧,仿佛时间都停顿,手指抓紧楚岚握在自己腰间的胳膊。
那人在要紧时偏偏拔出来。
瞬时的失落,小柳张开紧闭的双眼,回头看看楚岚,身体却也被转过来,那硬硬的家伙又入了进来,他只能像八爪鱼一样挂在楚岚身上,体重让那器官进得更深。
楚岚都顾不得说话,握住细腰的手直掐到对方的肌肤里,下处拼命顶进,再顶进。
终于,站着的半裸的两人同时到了颠处……
灶头里的火也灭了,汤烧干了半锅。
小柳把头埋在楚岚肩头怎都不愿看他,任那人伸了指头在他后处清理,再慢慢整理两人衣物。
两人都没怎么说话,厨房里有欢好的味道,有食物的香味,静谧中,小柳想,最好永远永远都这样。
可美好的时候,楚岚却突然开口——
“楚柳,我下月初十要成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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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福到底。
呵呵。)
可美好的时候,楚岚却突然开口——
“楚柳,我下月初十要成亲了。”
厨房里又恢复寂静。
楚岚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在这时候说起这件事。
自他返回兖州,呆在主宅的时间不多,他知道母亲定是将所有的事情都知道得一清二楚。不过既然她从不提及小柳,他也懒得多话。
而齐嘉义和楚芸在宾州将大小事情都处理得妥妥当当,齐嘉义的侠名更是广为传播,连楚芸这么个初出茅庐的小丫头也崭露头角。
白道群侠对昊天教妖人的武功甚为忌惮,越是如此,剿灭之心也就越盛。何况近二十年,白道上很多门派蓄势以待,等的就是剿魔立功、大展宏图的这天,在这个时候,为了楚家声威不堕,和璃玉堂联姻就更刻不容缓。
前日,楚嫣玉又和儿子提起此事。
楚岚想起母亲的神情,淡淡的,却是不容拒绝的。
其实这桩婚事,是他和母亲多年前就定下了的,楚岚一向最忌惮璃玉堂,并不排斥娶个卿家的姑娘,以此拉近两家的关系。
即使是现在也没想过要拒绝联姻。
楚嫣玉看着儿子,脸上有薄薄的笑意:“听说卿家小三特别看重你,只是她姑娘家脸嫩,还是他们七当家来信催促。我看就定在下月初十。”
楚岚对卿三姑娘没什么印象,只要姓卿就行,在联姻中得益的除了楚家更有卿家。
本来这种事情并没必要告诉小柳,楚岚觉得这跟小柳根本没关系,可是他隐隐觉得烦躁,与小孩儿做完,身心放松,便脱口把萦绕在心里的事情说了出来。
小柳静静地,头还是埋在楚岚的肩窝,只是眼睛定定地盯向屋角的某处。
欢好后的余韵还停顿在身体里呢。
刚刚才想说永远这样多好……
直将眼睛看得酸酸的,才垂下目光,眼里没有丝毫水意。
也许早就存了这样的准备,作为这么个给别人养在别苑里的身份。他总觉得好日子能过一天就是一天。
楚岚突然有些怕这种静,他轻轻拍小孩儿的背:“这跟咱们没关系。”
小柳在他肩窝处微微点点头,楚岚看不真切,将他头扶起,看着没什么异常,心里竟更有些说不出的味道,说道:“真跟咱们没关系。”既是说给他听,也是说给自己听。
小柳再点头,乖乖地。
这回楚岚看清楚了,似乎松了口气似的。
“吃东西!”
小柳下地,将剩下的半锅汤盛出来,面再在锅里翻热,两个人适才都花了不少气力,一起把面和汤卷得一干二净。
“你在学算账?”楚岚突然问。
小柳看看他,点头应是。
“别给我丢脸,好好学。”
小柳用力点头。
楚岚看他乖巧的模样,突然一阵烦躁,伸手在小孩儿腮帮上捏了一把,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下月初十,只有十二天了。
小柳默默在心里算着,十二天,一百四十四个时辰,五百七十六刻。
他站起身,将锅碗盘筷洗净,和往常没什么两样。
楚岚从背后抱住他。
小柳就势照常洗着碗筷。
其实他很想问一句,真的没关系么?咱们,咱们又是什么。
接下去的十一天过得风平浪静,小柳似是从没听过楚岚要成亲的事情,该做什么就做什么,便是主宅的老帐房先生也还是被特许了依旧每天过来教他看账本,算账。
算账是件很打发时间的事情,也很有趣,能将所有的收入、支出、各笔款项的来来去去算得一清二楚。小柳很喜欢做这个。
也许以后可以靠这个养活自己。
像老先生那样,为别人算账,不用跟很多人打交道,也不需要很大气力,他完全能应付得来。
楚岚在成亲前其实有很多事情要忙,不过他只是每天回主宅两个时辰,处理些必需要他到场的事务,其余时间都呆在别苑里,练练武,看着小孩儿。
楚芸已经回来,对哥哥这样颇有微辞,楚母却不动声色。
璃玉堂离兖州有些距离,初七那天,卿家的人就将三姑娘先行送到兖州,就等着正日子拜堂成亲。
楚家和璃玉堂联姻是白道武林的大事,许多豪客参加完武林大会,还没及赶回家,就直接赶到兖州参与这件盛事。
卿家三姑娘是璃玉堂三代以来最出众的人才,楚家少当家又是世家子弟中武功首屈一指的英俊儿郎,更重要,楚家本来人丁单薄,若和子族遍天下的璃玉堂结为亲家,声威必将更上层楼。
小柳所在的别苑,侍卫、下人们都知道少主即将成亲,但是楚岚御下极严,众人多日下来多少也知道那位“二公子”生性老实乖顺,这几日倒都安分,口风甚紧。
五月初九,成亲前一日,楚岚比较晚回来,吃了小柳给他做的三菜一汤,喝了一壶早就泡好的东山碧螺春,才搂了小孩儿一起进到两人的卧房。
虽然两人欢好过无数回,小柳却总是有些些羞涩,即使不再推拒挣扎,但是楚岚若要他做些稍出格的事情,他仍是死都不干。
两人互相替对方宽衣,楚岚皱眉:“你怎么老是养不胖?”
小柳瞧瞧他,咕哝道:“已经胖了很多了。”比起以前在花船上,小柳个子已经长了不少,气色也是好了许多。
楚岚坐到床上,让小柳面对着坐在他膝盖上,手从腋下握住小孩儿,拇指在那两点粉红上按揉。
小柳吃他不消,整个人往前贴去,嘴里轻道:“烛火……”
“你什么我没见过,做什么还要灭了烛火?”
小柳脸一红,他并不是怕楚岚瞧见自己,而是,屋里点了灯,窗外面的人能看到里面的动静,他不要。
他趴在楚岚胸前,细细地说:“外面。”
楚岚这才明白过来,嗤了一声:“他们敢!”话说完,捧起那张小脸,一口便亲上去,熟门熟路地和小孩儿亲热起来。不过上了榻,他还是将帐帘下下来,春光不致外泻。
谁都不提明天的事情,尽兴地做了两回才歇下。
楚岚轻轻捏摸着怀里小孩儿的身体,突然说道:“楚柳,你别怪我,之前,我在山上对你不好。”
小柳累极,听了这话,一阵怔忡。
在山上,被那人欺负的事情似是过去很久很久,要不是他提,都快想不起来了。
见小柳没说话,楚岚又说:“我这几天想,我对你不好,以后我会对你很好,非常好,比对任何人都好。”
小柳眼里一热,泪哗地涌出来。
狠狠压在心里的东西似乎破堤而出,不过他死死咬住嘴唇不出声。
他不求别的,这么多年,除了齐嘉义,并没有人对他好过。
可是,他知道,楚岚待他好。
和公子还不同,公子对他好,他想豁出命去回报公子。
可是楚岚对他好,他却不会受宠若惊,甚至有时候觉得是理所应当的。
因为他心底里,楚岚是特别的,在山上,石屋前面的小院子里,冬日暖阳里第一次看到楚岚,从马上跃下的潇洒少年,自己心里就觉得特别。
之后他欺负他,那种特别就淡了,自己都没察觉就抛到脑后,可是后来他救他,跟他说很多话,逼他说很多话,逼他做羞人的事情,吃他做的饭菜,在这别苑里一起过生活,他知道自己对他的心意,他喜欢楚岚。
他希望楚岚也喜欢他,虽然不太可能。他压在最最心底,从不敢想。
可是,明天那人就要成亲了。
“真的。”楚岚沉浸在自己的心思里,没察觉小柳掉泪,漫不经心说着,“和师父师母、娘亲、师兄师姐、楚芸在一起,都没和你在一起舒服。楚柳,我很喜欢你。”
小柳心里转过十多年来屈辱的生涯,转过短短一生所有开心、难过的片断。
听了楚岚的话,却觉得那些都没什么,他成不成亲也没什么。
什么都没关系了。
都值了。
帐外的灯灭了,黑暗里,第一次,小柳伸出手握住楚岚的。
他轻轻喊了声:“楚、岚。”
楚岚愣了好一会儿才明白是小孩儿在叫他。
他紧紧将他抱在怀里,埋怨道:“你就叫我这个么,你得叫我岚,叫我楚郎,叫我相公,我的字是紫塞,紫色的紫,边塞的意思,你也可以叫我的字……”兴奋下絮絮叨叨说了一堆。
小柳就一直紧紧握住他的手。
有过这刻,便行了。
第二日,大清早,楚岚便起了。
这时天光亮得早,小柳也坐了起来,只是没说话,默默看着他。
楚岚在别苑的丫头都给他遣回主宅了,这会儿自己穿衣服,一时竟找不到里衣衬裤。
小柳起床,熟门熟路就从衣柜里把叠好的衣裤递给他,楚岚拿眼瞧他,小孩儿只穿了个窄窄的裤衩,裤带系得松松,露出一把细腰和圆圆的肚脐,身上一朵朵的都是自己留下的吻痕,他闭闭眼,哑声说:“再去穿件衣裳。”
小柳一愣,然后瞪了那只色狼一眼,没听他的,反倒把递到他手里的衣服接过来,替他穿起来,一边穿着,一边轻声问:“成亲要穿喜服,那里边衣服有没讲究啊?”
楚岚这才想起来,已经做好的喜服是里外都含在内的,不过这会儿有小柳伺候他穿衣服,他才乐得享受,嘴里含糊着不说有也不说没有。
不一会儿,外衣也穿好了。
楚岚瞧瞧小柳,见他确实没什么异样,才说:“等着我,晚上我就回来。”
小柳抿唇。
有成亲的时候不在洞房过夜的么?
不过他还是微微点头。
楚岚在他脸上亲了一口转身出去。
小柳又坐到床上,慢慢垂下头。
他去成亲了……
其实,自己真的挺高兴,不是因为楚岚许诺要对他好,是因为,昨晚上,他确定自己对那人的心意有了同样的回报。
他想,感情跟算账是不一样的,怎都算不到一清二楚。
正想着,却听到外面脚步声,那人折回来了!他眼睛不由一亮……
楚岚急匆匆奔进,手里拿了根泛着银光的链子,小柳看看他,这是干什么?
楚岚也不搭话,拿了那根链子在他脚踝上绕了一圈,然后在链子的凸起处扣上。接着又把链子的另一头接出去,锁到厅里的雕龙柱上。
做完这一切后,他仿佛舒了口气:“这是我师父的锁龙链,除了钥匙能打开什么宝剑都斩不断,你要乖乖等我回来!”
跟着他跑到厅里的小柳看看脚踝处锁着的链子,哭笑不得。
“我不走。”他轻轻说。
楚岚过来抱住他,抱住了竟像是再不愿放不开似的。
他怕他走,但这还不是最担心的……
也许只是想多了,不过离开一个白天而已,他却说不出的烦躁不安。
半晌,楚岚才放开小柳,盯着他的眼睛看了很久,小柳起先还躲闪那灼灼的目光,久了,却好像被吸进去一样,痴痴地和他对望。
春水一般美丽的眼睛,看的是自己呢!
楚岚慢慢慢慢凑过去在他嘴上亲了一下。
唇才离开,小柳却又贴了过去,也轻轻啄了一下,啄完,脸已漫了红晕,头垂到胸前。
楚岚一愣,然后笑起来,非常得意,极之开心,抱起小孩儿一阵狂亲。
不过总是得走,临走前,楚岚思量再三,还是说道:“我把链子的钥匙放到院子里你菜地里那块大石头下面,万一有个什么事,你便叫人替你打开链子。”他想得周全,怕万一走水,出个意外,反倒害了小孩儿。
小柳见他古里古怪的行为,心里又喜又酸不知什么滋味,只听得他又吩咐了声:“快去穿衣裳,露胸露背的给谁看啊!”便扬长而去。
小柳听话地穿上衣服,锁龙链倒也够长,试着到外间一走,竟然到书房都足够,不过要去菜地却是办不到,不借助别人他是取不到石头下的钥匙的。
别苑里,侍卫们都还在,看他脚上拖了个链条,不由称怪,不过鉴于自家少主的古怪蛮横,他们也不敢多嘴。
“锁龙链”非金非银,异常轻巧,拖在腿上走并未感觉不适。今日老先生没来,他说该教的都教得差不多了,以后多练即可,小柳规规矩矩在书房坐下,拿了一沓专门用来练习的账本,仔细拍起算盘,时间倒也过得很快,楚岚已经走了一个时辰了。
突然,小柳似乎听到外间有人叫他……好像是公子的声音!
他忙站起身,走出去探看,果然看到齐嘉义正沿着走廊匆匆忙忙过来,而他身后还有两个丫鬟搀着的一位发髻高盘、气质华贵的夫人。
看到那位夫人,小柳就知道,是楚岚的母亲到了,楚岚和母亲长得很像。
齐嘉义看到他,松了口气似的叫道:“小柳你在就好!”
小柳喊了声:“公子。”眼睛却一直看着那位夫人,心想,要称作什么呢。
还没等他转过心思,贵妇已经开口:“你就是我们楚家的二公子了?”
那话里带了刺,可小柳觉得她的眼神里却似乎没什么别的意思,这让他感到一种熟悉,好像什么时候有过类似的场景。
齐嘉义忙道:“伯母,是楚岚这么定下的,小柳是个好孩子。”他又转过身向小柳介绍,“小柳这是楚家的当家奶奶,楚岚的母亲大人,你快过来拜见。”
小柳伏首行礼:“见过老夫人。”
行完礼,抬起头,就看到楚母的一双眼睛直盯盯看着他,眼神本来凌厉,转而变得柔和:“确实是个老实孩子,好吧,以后你就叫楚柳,算是我认下的义子。”
齐嘉义一喜,他就知道,楚伯母最是仁慈。
“小柳,见过义母啊!”
小柳一时却未动。
他一直没躲闪楚母的目光,只静静地立在那里,听到被她认下,也就抿紧了嘴唇。楚嫣玉眼里有什么一闪而过。
齐嘉义这才觉到惊讶,这个令人怜惜的乖觉少年短短几月似乎有什么地方变了,不像以前那么……畏畏缩缩,他刚想再说,却被楚母拦住。
楚嫣玉缓缓道:“我今日来,是和你见的唯一一次、最后一次。你或许是个好孩子,可是,以后你不能再呆在这里,便跟了你齐公子走罢。”
小柳垂了头,不知想些什么。
齐嘉义走近几步想去劝慰,突然惊咦一声:“师父的锁龙链!”
原来小柳站在书房门口,链子一直隐在屋内,齐嘉义和楚母都不曾发觉。
楚母闻言也不由脸色一变,上前一步查看,见果真是坚韧难摧的锁龙链,脸上神情复杂,悠悠叹了一声。
“伯母,楚岚这性子要有人管束,他怎能随便锁了人在此处幽闭!”齐嘉义大为愤慨,看向小柳的神情更是怜惜和内疚。
楚母没应话,反是看了默默不语的小柳:“你是聪明孩子,你是明白的,楚岚以后就是有家室的人了,”她特意顿了顿,看小柳没有讶异,心里暗叹儿子果然什么都跟他说了,“他是旁人倒也罢了,可他是侠义道马首是瞻的楚家的未来当家,他身边没有你的位置。”
齐嘉义想要替小柳辩解,可说这话的是他一向极之尊重的楚母,便忍了下来。但他还是柔声跟小柳说:“我会去找来钥匙替你解了这个锁龙链,你别担忧!”
小柳听着楚母的话却似乎没什么大感觉。
也许这些都是他早就明白的,只是一直没去多想罢了。
他和那人是天和地,云和泥。
有了昨晚,有了这段日子,他已经觉得很好。
楚嫣玉突然叫了声:“楚柳。”
小柳看向她,却突然感觉那双妇人的眼睛和楚岚如出一辙。他顿时明白为何适才会觉得某些场景很是熟悉,原来楚岚不但容貌像母亲,神情心性也是很像的。
楚母轻叹了声,温言道:“即算有了锁龙链锁住你,你迟早也要走的。”说完转身离去。
“老夫人!”小柳突然喊道。
楚嫣玉回过身,看到那回廊尽处,书房门口的小小少年,神情恍惚,目光呆滞。
小柳缓缓抬起手,指着院落里的菜地,哑声说:“那块石头下……有钥匙。”一句简简单单的话说完,却似乎用光了所有的力气。
齐嘉义心里存了迷惑,但仍是去取,果然摸出了钥匙,欣喜地过来解开锁链。
小柳默默站着,手轻轻在袖子里颤抖,他拼命握紧。
昨晚,这只手握着那人的手。
再也见不到他了。
再也见不到他了。
但是没泪水。
楚嫣玉隐隐明白,为何儿子会欢喜这么个小倌。她的儿子恶劣霸道其实性烈如火,精明强干其实痴情执着;而那个瘦小的楚柳却似一潭柔水,却似一面明镜。
所以,她更要让他走,尽自己这个母亲最后的力。
“嘉义,你好好照顾他。”
齐嘉义点头应是,他再不会让这少年经受委屈。
“楚柳,我会给你钱两,让你一世无忧。如果过后我儿楚岚再去寻你,你该如何说辞?”
“我……”
齐嘉义截口道:“伯母,我不会再让师弟纠缠。”
楚嫣玉沉吟一刻,突然摇头一笑,却也看不出笑什么:“时间不多,你们快走罢,我也要回去了。”说完,带了两个丫鬟转身离去。
院子里的侍卫早得了当家的吩咐,躲得远远的。
小柳心里空落落,似乎做了场梦似的。齐嘉义问他有什么要拿走,他摇摇头,齐嘉义带他走出别苑,他便默默跟着,上了辆马车。
马车行向前,他悄悄掀开帘子,往回看,以后再不会回来了。
“怎么啦?楚岚不会追来,你放心。”齐嘉义安慰道,心说这孩子可真给师弟吓坏了,幸好已将他救出。
小柳微微点头,放下帘子。
之前离开齐嘉义隐居地,在马车上,他也掀开帘子,看到的却是那个人。那个人说,看什么看,破地方有什么可看的。
那人不喜欢自己跟公子在一起。
他想,以后还是不要再麻烦公子了,自己也能养活自己的。
马车一路行去,一会儿便出了兖州城。
齐嘉义催着马急行,他总觉得小柳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之前总以为给师弟吓坏了,可静下来仔细一想,却似乎不是。
看他神情有些恍惚,隐隐有着落寞,难道小柳对师弟也存了那个心思?
齐嘉义猛地在马上坐直,摇了摇头,失笑,怎么可能呢!又用力鞭了一记马。
第十二章
楚岚到主宅时,家里的喜婆、管事、大大小小的丫鬟已经急作一团,见少主终于到了,立时把他团团围住。
丫鬟们替他穿戴喜服,管事向他交代来了多少客人,如何安排的食宿,又探问喜筵上各门派的具体席次;喜婆追着他说明接新媳妇时须注意哪些礼节,拜堂、入洞房又有哪处要讲究……
一时间,楚岚被他们吵得一个头两个大,换做平时定是早就发作,可这时他却神思不属,心不在焉,任着他们摆布,在自己身周唧唧喳喳,只是胡乱点头,随意敷衍。
他一路过来总是心绪不宁,几次想返转回去看看小孩儿。
脑子里一直萦绕着小柳那双眼睛。
雾蒙蒙的眼睛里只有他一个人,那么痴痴地瞧着自己。
他只想快点把这个亲给成了,晚上能早些赶回别苑。
“公子,少林来了二十多和尚,可咱们的素席开得不够,您看……”
“江南沐家的遗孀也来贺喜,不过沐家被灭门,够丧气的,您看要不要帮她安排座次?”
“少爷,您别动啊,这儿还没弄好呢!”
“少爷,待会接新媳妇,给娘家人封的红包里面一定要放九钱银子,不能多不能少,这是璃玉堂那边的规矩。”
……
好不容易折腾完,楚岚穿了做工精致的大红喜服,人显得格外俊美,一旁的丫头婆子们看得两眼发直,心里把个卿家三小姐给嫉妒死,这是前辈子修了几世的福分,能够嫁给这么个俊俏儿郎!
在迎娶新娘之前,楚岚还必须得去回拜一些名门大阀的掌门、当家。
他这次成亲,各大派掌门就来了十七八位,更别提一些江湖上叫不出名头的小家小派。
他到楚家的精舍接连回拜了少林、昆仑、华山等派,听大家说着千篇一律的话——
“楚少当家青年才俊,与璃玉堂卿三姑娘天赐良缘!”
“楚家与璃玉堂结亲,乃是武林之福,我白道之福!”
楚岚对这些白道中的权贵,说不出的厌恶,可转念思量,自己为了家族利益和璃玉堂联姻又能好到什么地方去?
他一直怀念在山里学艺的时光,过得逍遥自在好不惬意,但如今他不得不承担起楚家少当家的重任,不得不背上楚家与魔教所谓的深仇大恨。
他一心两用,一面按着规矩和各派首脑寒暄客套,一面则想道,母亲过这样的生活有多久?二十年,三十年?
她难道对这种无休无止的征伐斗争没有半点厌憎之情?
她难道对楚家在武林中的声威那么在意?
楚岚骑着他的宝马“无尘”去迎接住在外边的卿三小姐,这桩婚事,轰动了整个兖州城,街道两侧人山人海,纷纷争睹楚家少当家的绝世风采。
到了卿家的临时住所,鞭炮声震耳欲聋,四个侍卫抬着的花轿早被一早等着的小孩儿们拦住,楚岚下马,按着喜婆吩咐给了红包。
孩子们终算散去,可等了一刻,新娘还没出来。
楚岚本就不耐,心说,不就是联姻结亲,做什么弄得这般复杂,大动干戈。
其实,迎亲按惯例新娘都会拖延上轿时间,须得新郎三请、四请才会出来,这样方显得女方矜持贵重。
楚岚皱了眉,站在门口说道:“请新娘上轿。”
等了一刻,不见动静,他又去请,声音已显不耐。
新娘还是没出来,楚岚再不愿请,心说,我看你还能不出来,嗤!
还好,只听了里边一阵人声喧哗,凤冠霞披,盖大红喜帕的新娘终算从门里出来。
这还是楚岚第一次看到卿三姑娘,虽然仍见不到脸,但看她莲步摇摇,想必容貌不差。这便是他楚岚的老婆了。
楚岚想到“老婆”两字,竟说不出地不舒服。
她是我老婆?
若是家里小孩儿穿上这身不知是何模样……
他脑里浮起小柳凤冠霞帔、满脸羞窘的样子,既好笑,又有些说不出的滋味。
卿三姑娘,一步一步走向花轿,不知过分紧张还是怎地,脚下一个踉跄竟要摔下,旁边一连串惊叫,楚岚一个箭步将她扶起,新娘嫩白的一双手揪住他衣袖,喜帕下,卿三的脸早就涨得通红。
是他呢!
楚岚望了那双手一眼,却突地一阵恍惚。
眼前的手似乎换了另一双——变成指头细长,带了薄茧,握着舔着都很美的一双手……
卿三终于上了轿,她父母早亡,这时是嫂子代母给她喂“上轿饭”。卿三出嫁前喜婆便告诉说上轿哭得越响,婆家越兴旺,于是她依足了规矩大哭起来,一时间姑嫂两人哭成一团。
楚岚上了马,听着身后花轿里他的新娘的哭声,心里乱作一团。
他知道那不是真哭。
小孩儿也哭过,可都是在榻上给自己做弄得受不住才会哭。平日只见他流泪却没有一点声音。
新娘终于哭完,大队人马打道回府,一路喜乐奏鸣好不热闹。
楚岚心说,幸亏这人马不经过别苑,要不然小孩儿听到心里定是不好受……今日帐房先生要收礼金,不能去别苑,那他在做什么呢……
不论小孩儿在做什么,自己却是在娶老婆。
楚岚骑在马上,脑子里颠颠转转都是小柳。
直到回到楚家,众人起哄欢呼,白道群侠众目睽睽。
他略略醒了神,从轿里背出新娘,抓在肩上的还是那双嫩白小手,可他看到的却是另外一双,他背了新娘沿着长长的红毯,到了喜堂。
他的母亲正坐在高堂上,两侧见证婚礼的都是白道武林的首脑长辈。
所有的人都在笑。
他默默把新娘放到地上,两人并立于堂前。
喜堂里燃烛焚香,屋外爆竹连鸣、奏乐声声,一片喜气,众人都等着这对新人拜堂成亲。
楚岚的一颗心仿似不属于自己,越跳越快。
身边凤冠霞帔的女子不该是他的老婆。
站在他身侧的不该是她。
他之前对联姻总是满不在乎,觉得只不过是娶回个女人,结门亲事,他还是他,嫁过来是谁都没什么关系。
可整日折腾,疲于应付外,却也有对这世俗婚礼的好奇与向往。如此繁复琐碎的过程,无非要说明成亲的郑重其事。
他突然觉得有些后悔。
楚岚这辈子从没有过后悔。
可是这刻,他觉得似乎做错了什么。
乐止,一童子读祝文,接着傧相诵唱:“香烟缥缈,灯火辉煌,新郎新娘齐登花堂。”
楚岚望向母亲。
楚母的目光平静无波,默默看向儿子。
楚岚看向新娘,却不是他的楚柳。
司仪已经高喊道:“跪拜——”
“一拜天地——”
楚岚和新娘同时面向堂外,齐齐跪下。
头低下时,无数念头纷纷涌上心头。
楚柳……
他这时才真的明白他。
昨晚,小孩儿一直握着他的手,一直握着,直到手里生了汗,还是握着。
自己说喜欢他,可是他并没说。
小孩异常柔顺,什么都愿听自己安排,并非天生,是因为他喜欢自己。
那只握着自己的手,一开始战战兢兢,然后很用力,直到睡着仍是拼命握着。
楚柳不愿放开自己!
自己说过要对他好,对他比对任何人好。
可他看着自己的眼神,却非全然的喜悦,总是雾蒙蒙,若有所思。
楚岚一阵心悸。
他错了。
并不是没关系的。
并不是娶了谁都没关系的。
若是身边的人不是楚柳,若是一起拜天地拜高堂入洞房的不是楚柳,若是楚柳并不乐见这一切,那这亲结来作甚?
一拜过后,他站起,略略环顾四周。
凤冠霞帔的女子如此陌生,并不是他期望中白头携手的那个人。
济济一堂的白道权贵如此好笑,难道在和他们一起勾心斗角中度过漫漫几十年?
“二拜高堂——”
楚岚和新娘转过身,面向楚母,再次跪下。
楚嫣玉略略抿了唇,眼光里闪过莫名的悲哀。
二拜站起,楚岚背后竟是沁了一层薄汗。
当司仪再喊:“夫妻对拜——”
他的嘴角蓦地牵起,哑然失笑。
自己简直就是个天字第一号的笨蛋,过着自己完全不需要不喜欢的生活。
娶一个不是小柳的陌生人。
新娘已然跪下,他却兀自不动。
司仪还想继续喊“送入洞房”,可新郎却迟迟不拜这第三拜。
周围已有些议论,卿三跪在地上也觉出不对。
楚岚朝了母亲的方向上前一步跪下,郑郑重重扣了三个响头。每扣一个,楚母的眼神便悲伤一分。
“娘亲,楚岚不能再伺奉左右了。”他唯一对不起的便是母亲。
楚岚看向母亲,目光中有内疚却很坚定。
周围人都被这举动惊在当地,喜堂内针落可闻。
楚嫣玉嘴唇微颤,声音却仍是稳定:“你要知道,这一步跨出,再无法回头。”
楚岚的眼睛晶亮无比,嘴角牵了笑:“我明白。”
他又看向一边惊呆了的楚芸,用了他从没对亲妹用过的温柔语气:“妹妹,以后好好照顾母亲,好好看护楚家!”
“哥!”楚芸大叫,向他奔去。
哥哥他是什么意思,他要走么?他不成亲,他怎么了?
楚嫣玉紧紧抿住嘴唇,面无表情,不发一语。
楚岚看了喜堂里呆若木鸡的众人,哈哈长笑,不待他们反应过来,纵身而出。
楚芸来不及拉住他,看着他远去的身影,一时间再也跨不动一步去。
卿三猛地掀了喜帕,尖声厉喊:“楚岚,我卿敏筠和你誓不两立!”
远远却传来楚岚的声音:“今天我走,日后你或会少恨我一些。”
听这声音,分明是人竟已远去数里,千里传音而来,武功之高,实是骇人听闻。
这一变故谁都料不及,喜堂里各派人马顿时炸开锅一般,卿家的子弟尤为震怒,有的拔脚去追楚岚,却被楚家侍卫拦住,于是纷纷斥骂,还有人竟掏出兵刃来……
卿敏筠一张美得让所有人嫉妒的脸添了几分狰狞,在身上红衣的衬映下格外吓人。
她霍地转过身对楚母说:“我璃玉堂与你楚家——”
不料她话未说完,楚嫣玉已然接口:“卿姑娘,我们楚家是对不起你。”
她站起,面向堂内众人和汹汹的璃玉堂子弟,说道:“自今日起,楚岚被逐出楚家,他与我楚家再无瓜葛。”话完挥手将侍卫撤下,可楚岚哪还追得到。
且众人都深知楚岚武功厉害,追上了又能如何?
只是这大好的楚家当家不做,美若天仙的女子不娶,却是为了哪桩?实在是他们想破脑瓜也想不出。
而楚芸凄声叫道:“娘!”她隐隐明白哥哥是为了那个家伙。
楚母却不看她,只轻轻吩咐:“即刻把你齐大哥找回来。”
齐嘉义驾着马车一路紧赶,小柳窝在车里,怔怔出神。
车子在林间小径穿梭,掀开帘子便可看到一缕缕夕阳余光从茂密的叶间透下。
这大半天赶下来,已然出了兖州城两百里。
这时分,那人已经将新娘子接回来,拜堂成亲了罢?
小柳尽量将身体团起。
可是,心还是皱起,嘴里的口水都是苦的。
齐嘉义过不多时便会掀帘询问几句,小柳不是第一次和他一同赶路,可是相隔不过一年半,心境截然不同。
当日同去山中隐居,自己仍是什么都懵懵懂懂,但凡有口安稳饭,但凡不给别人欺负凌辱已是最大的期冀。可如今,他心里却不怎么惦记那些,只是一阵阵心悸,一阵阵难受。
是不是索求太多?
晚间,齐嘉义只停下同小柳一起吃了点干粮,便继续赶路。
“小柳,你在里面睡会儿。”
小柳默默点头,到底会去哪儿呢?他也不想问。哪里都一样。只是,他想试试看一个人养活自个儿。
齐嘉义打算将小柳安置到师父师母的故居。
自从得知秋若依回到大魔头处,而那大魔头的武功又大大高出他一截,他便决心重回师门潜心修炼,以期与魔教决战前在武学一途更上层楼。
他并不如楚母那般担心,反倒觉得师弟成亲后定会收心,再没可能会来纠缠小柳。
他心急如焚,一夜紧赶,小柳在车内困到不行,方才睡过去,可不一会儿又醒来。
今夜是那人的洞房花烛夜。
他紧紧抿住嘴唇,他觉得难过,比自己想象的要难过百倍千倍。
本来楚岚说他娶亲跟自己没关系,虽说心里并不全这么想,可也不会过多担忧,一心觉得能够得到回报,已经心满意足。
他也不觉得能够呆在那人身边一辈子,只是,过一天便好一天。
若不是楚家老夫人过来,他会一直呆在那里,便是成亲了,对他不好,也没什么,毕竟他对他好过。到他赶他走的那日,他就出去自己养活自己。
可是,现在,他好难过。
虽然再来一遍,他还是会告诉公子钥匙的藏处,可是忍不住要想,如果没告诉他们就好了。
也许那人真的会像早上说的,晚上会回来别苑的。
小柳睡睡醒醒间突然听到车后面传来阵阵蹄声,心里一突,会不会是他……他追了来?忙不迭爬起,掀开车帘往后张望,黑暗中,行过来的却是夜间赶路的马客。
齐嘉义赶着车,察觉小柳的动作,忙停下掀帘问道:“怎么了?”又安慰,“楚岚还在洞房,不会来纠缠,你放宽心!”但是话说完,看小柳缩在那里微微点头,心里突然觉得一阵迷惑和隐约的不安。
少年的神情并不是惊惶害怕,而是落寞哀伤。
齐嘉义虽不解却没再多问,仍是控马赶路。
小柳把头垂到膝盖中间,逼自己不要多想,可是这种事情哪是可以逼得来的?越是不要想,越是想个不停。
一整夜就在赶路中过去,早上晨曦微露,齐嘉义将马车停在路边小河处,给马儿吃草喝水,也把小柳叫下车舒展舒展,顺便再吃点干粮。
“再忍忍,马上就到地头了。”看小柳脸色憔悴,齐嘉义说道。
小柳点头。
“小柳——”忍不住想问。
小柳抬头看向他:“公子?”
“小柳,你是不是……”还是觉得定是自己多虑,齐嘉义问了一半便停下来。
小柳见他没再问,却也没在意,只默默蹲在地上啃着手里的干粮,间或想着什么时候和公子提自己离开的事情。
远处又传来阵阵蹄声,小柳却再不张望,一个劲儿盯着手里的干粮。
齐嘉义站起说道:“还是赶路吧,待会儿路上人多,马跑不快。”而且到前面的集镇还得换两匹马。
小柳依言站起,疾速的马蹄声越来越近,他略略瞥过一眼,却顿时停在当地,再走不前。
齐嘉义已上了车,催道:“小柳!”却发现少年呆呆地立在路边,手里的干粮都掉落在地,一径看向远处。
他又叫了声:“小柳!”
少年就似没听到他声音,动都没动。
齐嘉义心里有不好的预想,那不是他熟识的乖顺少年,少年看向远处的眼光让他心头猛跳,凄迷、等待、惊喜,他突地想起秋若依。
他下车,看向来路。
啊!
马上一人身着大红衣袍正快速由远及近。
难道真是师弟?
小柳在这刻浑忘了一切,他想他一生都会记得这刻。
他知道来的是那个人。
真的是那个人。
虽然老远的,还看不清表情,他却似乎已经看到,带着邪肆的俊脸,张狂地朝他笑。
他什么都想不了。
可是那人越来越近,终于在身前几步处停下,他看到的楚岚的脸非但不是张狂带笑的,却是眼带血丝,憔悴异常,甚至有着几分无措的脸。
楚岚坐在马上,看着默默站在那里的小孩儿。
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只是十二个时辰,却好像隔了一辈子。
他昨天赶到别苑,人去楼空,下人们见他过来都惊疑莫名,可他更惶恐不安。
小孩儿自己跑了么?去哪了?
他还是晚了吗?
可是他说过不走的!
结果还是个老厨子说齐嘉义和老夫人来过。
他看着小柳,带了黑眼圈,站在那儿,瘦得可怜,心里刀绞似的。
他都看到自己了,却也还是不动……
小柳看到楚岚的眼睛,看到里面的疼惜,眼里一热,他能读懂,那人疼惜自己。
两人痴痴对望。
半晌,楚岚抿抿唇,竟有些结巴:“我、我没成亲,楚柳……我要、娶你。”
……没成亲?
小柳这才看到,那人身上果然是件大红喜袍,只是连夜赶路,变得皱巴巴。其实,他整个人都狼狈不堪,光鲜不可一世的楚大少何曾这般不顾仪表,邋遢憔悴?
……娶我?
“听到没?”得不到小柳回应,马上的人立刻原形毕露,凶巴巴道,“我、要娶你……”说后一句话,却还是破天荒地带了慌张的味道。
小柳的泪再管不住,拼命涌出来,却在同时,嘴大大扯开,灿烂地笑。
点着头,奔着扑向楚岚……
一边站着的齐嘉义看两个人默默对望,那痴迷的眼神,任是傻瓜也知是情人望着情人。
可一个是他师弟,一个是他熟悉的小小少年。
是什么时候发生?
难道自己一直想错?
可是师弟不是娶亲了吗?小柳……
他是第一次看到小柳的眼里如此直白地流露感情。
第一次看到师弟诚挚若小孩般的无措和温柔。
两个人像是单独的气场,谁都插不进去。
但是当他听到楚岚说他没成亲,要娶小柳,还是大惊。楚岚的婚事是白道武林的大事,多少门派去观礼,新娘是璃玉堂的顶尖人才卿三小姐,难道他真的悔婚。
他看到小柳明亮柔软的笑,忍不住还是问道:“师弟,你真的悔婚?”
小柳听到齐嘉义的话,才硬生生刹住脚步,回头看去,脸上漫了红云,啊,公子就在一侧呢!
楚岚怒极,眼看小孩儿就被他捞上马,软玉入怀。
“姓齐的,我昨日没和卿敏筠成亲,娘亲已经把我赶出楚家了,我再不用管那个劳什子魔教白道了,你也少管闲事,趁早回去安慰我娘!”楚家没了他,更需要齐嘉义支撑。
小柳愣愣听着,赶出楚家?
楚岚看小孩瞪大眼睛,哼了声:“我没以前有钱,不过养你还是绰绰有余,你还不快过来,瞎磨蹭什么!”根本没了适才的无措。
齐嘉义看着这个自小无法无天的师弟,不知该说什么。
逐出楚家?
背离家门?
为了小柳?
他看小柳仍是看向他,还要征询自己。
“小柳,你要想明白。”他不能多说什么。小柳若然跟了师弟去,来路之坎坷可想而知。璃玉堂岂会善罢甘休,一旦两人的事情曝光天下,背上骂名的可能是小柳。
而这少年是他救下,是他当日错下决定才导致今日事由,他是脱不了干系的。
楚岚怒道:“姓齐的,你怎就——”
小柳看看他,楚岚恨恨地停了声,扭过头,胸脯起伏,却再不言语。
小柳面向齐嘉义,郑重跪下:“公子!”他默默磕头。
“喂,你给我起来!”楚岚急了,跳下马就去扶小柳,齐嘉义也过去掺起他。
小柳却不依。
“公子,没有你,我不会有今天,你是大好人。但是,他……楚、岚他没有迫我,你、不要怪责他。是我……我……”他脸上红红,说不下去,可却一脸诚挚,看向恩人。
楚岚心里又喜又酸,一咬牙,一把将小孩儿搂起,抱到自己怀里。小柳有些害羞,稍稍推离他,仍看向齐嘉义。
齐嘉义此刻心情的复杂,实是难以笔墨描述。
他是孤儿,从小被师父、师母收养,山上人烟稀少,师父、师母性子跳脱对他这个性情稳重得似个小大人的弟子只有信任,而少疼爱。除了师父、师母,他的亲人就是青梅竹马的师妹,任性霸道的师弟。
可是,他想照顾一辈子的师妹在新婚夜决绝离去,为了魔道中人可以来欺瞒他;他视作手足的师弟也要为了情爱背离白道,背离家族;连他救下的少年也要为了楚岚离开他。
他有些哀伤,更有隐隐的羡慕。但是,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长叹一声,正想说话,远处却又驰来一队骑士,却是楚家的十八铁卫。
侍卫们飞驰而来,齐齐下马,恭声道:“少主!”
楚岚对着朝夕相处的侍卫,眼中豫色一闪而过:“起来,我不是你们少主了!娘亲已将我逐出楚家。”
“少主!”侍卫们虽不敢领教这位少当家的恶劣脾气,可是对他的武功、决策向来打心眼儿佩服。
侍卫首领从队伍里牵了匹乌锥马,再双手托了宝剑,言道:“少主,这是老当家交给你的。”
楚岚牵过自己的坐骑“无尘”,拿了宝剑“无音”,默不作声。
“老夫人让你保重。”
小柳这才真切明白那人真的为了他抛开了母亲,背离家族,手伸过去,正好被楚岚一把抓住。
“你们好好看护母亲。”
“是。”
“齐少爷,我家老夫人让您过去。”侍卫们又向齐嘉义道。
齐嘉义本就要去看顾楚母,更要收拾楚岚留下的局面。他朝着师弟和小柳看了眼,却再没说什么,叹一声,和侍卫们一同扬长而去。
只留下楚岚和小孩儿两个人紧紧偎在一起。
“你——”不会后悔吗?
“你什么你,怕我真的只有一匹马一把剑养不活你?”
“没——”我自己也能养活自己。
“那就行,如今小爷我快活得紧,咱们走。”
第十三章
两人对于这样的相处都觉得新鲜。
没有别人只有对方,虽然没有成亲却有新婚燕尔的温馨甜蜜。
楚岚本不愿意驾车,不过更不愿小柳在外面晒太阳,只好生平第一次做起车夫来。
不过没驶出两里地,颇为胜任车夫一职的楚岚还是停下车,从车里将小柳抱出,一同骑上“无尘”,小柳也不作声,窝在楚岚怀里,乖乖坐在马上,其实他也不想看不到那人啊。
两个人,三匹马,一辆车,出发。
楚岚一手控缰绳,另一手抱着小孩的细腰。马蹄声声,两人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觉得在一起就非常开心。没多久到了集镇上,楚岚决定下榻客栈休整一番。
不过他出来匆忙,连剑、马都是母亲送来,身上根本未备有银两,怕还得先把随身玉佩当了换些钱两使。可一瞅小柳,却突地想小小作恶一番,于是故意作出付为难的样子。
“楚柳,我身上没带钱,怕是客栈也住不了了。”
小柳看他为难的样子,心里一阵酸疼,都是自己累他,他一个大少爷何曾过过苦日子呢。
“要不我去舞剑卖艺先挣点钱?”
小柳脸都垮下来了,怎么能让他做那种事。他抿了抿唇,默默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包,递给楚岚。
楚岚挑了眉看看他,然后将布包打开,里面是张叠得四四方方的银票,展开一看,竟有五千两之巨!小孩儿哪来那么多钱?难道是师兄给的?把姓齐的卖了也没有那么多钱啊……难道是母亲……
小柳小小声说:“是昨日老夫人给我的,我本来不想用……”
楚岚怪叫一声:“我就值五千两啊,五千两就把你收买了?嗯?”一付要清算旧账的嘴脸。
“不是,我、我不是,她、我……”小柳本来就嘴笨,一急之下根本说不清楚。
哪知楚岚倒又贴过来说:“还好你收下来,不然我们可得露宿街头了。现如今你就是我的大财主了,你得对我好些,都是你害我变成穷鬼的!”
小柳立刻点头,很认真地说:“我会去做事。”一定不会让你上街卖艺。
楚岚本来是打算开个玩笑逗逗小孩儿,可见他这么顶真,心里暖暖之外又有些酸疼。
小孩儿想做事养他呢!
他也不说破自己还有师父师母留下的几处商号,还有自己在外经营的生意,因为实在很享受由小孩儿养活的感觉。
“我很难养的。”他坏坏地说。
是哦,那人根本过不了苦日子,小柳努力地思考,说:“那我们先用这些银子,但是要省一些,留下来的钱我们可以开个店……”
楚岚发现自己实在喜欢这样的小孩儿,再不容他多说,拉了他就进了家客栈,要下间最好的上房,再吩咐小二去照顾外边的马匹。
跑堂的领他们去上房,小柳被楚岚搂得紧紧的,加上楚岚容貌实在太过出众,经过的人纷纷侧目,不过这时他顾不了这些,着紧地小声嘀咕:“我们要省点儿啊,我们……”
跑堂识相地早早离开,小柳嘀咕着的嘴给楚岚猛地用嘴堵上,整个人也给顶在刚关上的门上,楚岚就势亲吻,手也开始不老实起来。
两人贴得紧紧,小柳当然感觉到他下身已经硬挺,而自己给他一番热吻,竟也有些想要。
怎么会这样啊?
小柳给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不过他实在也顾不得想了,手环到楚岚脖子后头,悄悄回吻起来。
这下可把楚岚高兴坏了。
小孩儿竟然主动起来,公鸡下崽一样稀罕,虽然只是一点点的主动。但前一次还只是轻轻回啄了一小下,可这回是把小舌头都探出来!
不过,亲到两人的口水都滴滴答答,他还是先停下,把小孩儿抱到一侧,拉了门把小二叫过来。
“快把热水送过来!”他赶了一夜路,小孩儿也一天窝在马车里,都要先洗漱一番,“还有——”他瞄了下所谓的上房,吩咐道,“把榻上的被褥全换最好的,被面用苏绣织锦,钱全算入我们账上。”
小二本来就端了热水过来,这时更忙不迭去准备。
小柳这时来不及心疼钱了,脸红红的躲到楚岚身后,偏偏楚岚不干,把他拉出来,在他耳边说:“今天我们洞房。”就算被褥被面全换了最好的,也还是有点对不起小孩儿。
小柳羞羞的,但是心里忍不住有些期待。
待被褥换上全新的,小二又在外间准备了大浴桶,里面注上热腾腾的滚水。洗浴的时候楚岚却没有不规矩,先让小孩儿洗干净,自己再洗。
只是小柳洗的时候,他什么地方都不去,站一旁眼都不眨地瞅着,小柳明知道身上早都被瞧光了,可还是顶不住他这么看,也不知是热水蒸红了皮肤,还是羞的,全身上下都跟热虾子一样绯红绯红。
偏偏楚岚还一本正经交代——
“洗干净点儿。”
“手指探进去弄弄干净。”
小柳瞪他,然后整个人都埋到水里不出来了。
楚岚知道他水性不错,不过还是有些着急,故意踩响了步子走开去,小柳这才从水里冒了个头出来,继续洗浴,他也想洗得干干净净!
换了桶新水,楚岚终于脱了那袭大红喜服和大红的贴身衣物。
小柳不好意思一直盯着,却也偷偷拿眼瞧去。
好美啊。
宽肩窄腰,每寸肌肤都似闪着莹光,乌发及腰,漂亮的肌肉均匀分布全身。美极,却无一点脂粉味。
楚岚轻轻一跃便进了浴桶,可他那么大个头进水,竟没一点水花溅出。
邪邪看了眼旁边的小孩儿:“怎么样,做我老婆不吃亏吧。”
小柳抿抿嘴唇,老实地点点头。
这么老实,仍是出乎楚岚意料,他乐得直笑,招手道:“那还不过来伺候相公我洗澡。”
小孩儿乖乖过去拿了布巾给他擦澡,每个地方都不放过,一一擦净。楚岚最喜欢他乖巧认真的模样,被他服侍着,心里说不出的舒服安宁。不过心里是安宁舒畅,下处却蠢蠢欲动。而这边厢,小柳也没好到哪儿,刚刚褪了绯红的脸蛋这时又慢慢红起来,小亵裤的裤裆处竟也渐渐撑起小帐篷。
楚岚倒没出声取笑,只轻声说:“楚柳,待会儿洞房,你得乖乖听话。”声音里隐隐地不怀好意。
水被撤去,两人都一身清爽。
解了小亵裤,楚岚看着小孩儿,虽然个子瘦小,可是腰细细的,两小点红嫣嫣直待摘采,皮肤幼滑,鼓鼓圆圆的肚脐都透了可爱。下巴尖尖,嘴唇微微嘟着,眼睛里只有他。再从后面看,两条细嫩长腿,背上肉也不多,瘦巴巴,可是臀部鼓翘,软软却弹挺异常,那处细缝隐隐透出,只有他知道那里有多好。
怎么看怎么满意。
可是小柳给他前前后后看着,再控制不住自己,前处那小根高高挺起。
楚岚嘴撇开一笑,弯下腰一口含住……
“我们上榻啊——”小柳手擦在楚岚的乌发里,轻轻呢哝,声音和身体一样发着颤。
“你说的哦。”楚岚将他丢上床,下了帘帐,又含住那小小器官,吮弄间直到将泄出的全吞下去为止。
小柳眼睛水朦朦的,细细喘着气,期待地看着楚岚。
“楚柳要听话哦!”楚岚跪坐在床上,下处蓄势待发,却仍是好整以暇地说着,“把腿抬起来。”
小柳眨眨眼,听话地把腿抬起。
“用手抱住。”
也听话地用手抱住,但是脸开始晕红。
“拉到两边。”
这时,小柳迟疑。虽然这姿势两人欢好时也惯摆的,可那是楚岚把他摆成那样,跟自己摆成那样完全不同啊!
“不是说了么,洞房夜全听我的。”
“还、还没到晚上呢!”小柳细细反驳,把腿并得紧紧的放到床上。
“你管啊,我说洞房就是洞房,你快分开来给我看,别人洞房可都这么做的。”到最后,楚岚声音里竟还透了委屈。
啊,别人洞房都这么吗?多羞人啊。小柳性事上经历虽多,对这洞房到底有何讲究倒是不清楚了。
“可——你怎么知道别人洞房……都这样啊……”声音细如蚊蝇。
“我怎么不知道,昨天成亲前喜婆都跟我讲了的,新媳妇洞房都这样。”
小柳心里半信半疑,可见楚岚誓不罢休的样子,只得闭了眼睛依言摆出那个姿势。摆出后,便觉得湿湿滑滑的东西探进了后处做起恶来。他伸出手去挡腿间的头,却赢来一句话:“谁让你瞎动了!”
这么多时日下来,小柳的那处最是敏感不过,哪经得起这般舔弄,刚泄过一回的前处竟又泌出水珠……
“再翻过身去。”
小柳翻过身,细细地喘息,两腿兴奋地打着哆嗦,心说,总算要开始啦……
“屁股撅起来。”
小柳看向老神在在的楚岚。
“听话啊。”
他把头整个儿埋到被褥里,依言将翘臀撅起。
“把腿分到最大。”楚岚贴着他耳朵轻道。
哪有这样的坏人。难道洞房真的要这样么?别人姑娘家也要……
“喂,楚柳,就这么点儿小事你都做不了,以后还要养活我啊。”楚岚一边坏笑,一边作出委屈的语气,并尽力克制胯下雄起之物。
小柳再害羞,听了这话也便照做了,可做完,整个脖颈都涨得通红。
“手把屁股掰开。”
什么!
闻言,小柳屁股上的肉都轻颤起来,这时他也多半明白什么洞房里都这么做定是楚岚瞎掰的鬼话,可他却也不想在这刻拗了那人的意思。但是、但是……
楚岚探指若有似无地在那处穴口描摹,小柳的前处滴滴答答。
“快啊!”
小柳一横心,手伸到后面把两瓣臀瓣分开,只听得后边楚岚深吸了一口气,却还是没有动静。他往后看他,又羞又期待。
楚岚哑着声音:“说——‘相公我要’。”
……
隔了好半晌,小柳细细的闷在被褥里的声音终于飘上来:“相、公、我、要……”说完后,真是觉得再没脸面见人了,身上沁了一层细汗不算,连那处小洞都不断蹙缩起来。
岂料楚岚又道:“我没听清楚,大点声儿。”
只听了小柳又气又委屈的一声——“你!”整个人翻坐起来,拿了被子就往身上裹,带了哭音道:“你欺负人!”
楚岚知道自己做得过火了,可嘴里一点没放软:“这么不听话,不洞房了。”作势就要下床。
小柳扁了嘴,心里却急,也没来得及看楚岚胯下的雄起,只心想,就依他一回又怎么呢,谁让自己摊上的就是这么个坏家伙呢……何况,前两个时辰还以为一辈子都见不到那人了,再说,两个人总得有人容让……
于是,期期艾艾地又说了声:“你……我要……”
楚岚心里那个得意,脸上倒做了“既然你求我,我就让你一回”的勉强样子又回了小孩儿身边:“是你想要哦!”话完,猛地掀掉小柳身上的被子,举了两条细腿就势插了进去,再过片刻,他自己就耐不住了。
“啊——”小柳受不起这刺激,忘形大叫,两条腿自然地环到楚岚身后,更把下处迎向对方,细腰稍作移动适应硬物的侵犯。
楚岚被这个稍稍变主动的小柳迷得晕头转向,卖力地冲插起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反正天黑了又亮。
楚岚仍是精力旺盛,小柳却缩在被子里再动不了,求饶求得嗓子都哑了。
隔着被子楚岚说道:“真不理我了,又不是头一回么,等会换了褥子就是了。”原来小柳又给做到失禁。
小柳说什么都不愿意露头。
唉,楚岚想起上回为这事小孩儿不搭理他整两天呢!不禁挠起头来。
他转转眼睛开始说以后的打算,什么开饭馆,开武馆,开当铺……说了半天,不见动静,悄悄掀了被子,原来小孩儿早就累得睡着了。
睡着的模样很甜。
楚岚轻轻说道:“我们先不开铺子,我叫紫塞,还没去过漠北,我们去塞外玩玩吧。”其实,紫塞这名字是楚母取了纪念亡夫的,楚岚决定去塞外一是真想去看看,二来也是暂时避开白道武林的纷纷扰扰。
在客栈停留两天,楚岚便带了小柳向西北方向行去。
一路上,两人相处越发融洽,楚岚虽然喜欢摆排场,可这时节实在不宜招摇,也只能低调行事。他白天赶车老老实实戴了面纱,也脱了标志性的白衫,换上平常的青袍。若是天气好,小柳也会跟他一块儿坐在车前,聊些家常的话。楚岚的宝马“无尘”反倒落得清闲,跟在马车后面溜达。
一路西行,风景怡人,楚岚倒没什么,小柳可乐坏了,他本来生活的地域就狭窄,见识有限,这时瞅到什么觉得什么新鲜。
楚岚见他眼睛四处眨巴、跃跃欲试的好玩劲儿,才知道小孩儿本身的性子并非那么害羞胆小的,有着和平常少年人一样的活泼好动。
路上的财政大权都由小柳掌控,第一次手中握了这么大笔钱款,第一次用上算账的本事,小柳非常仔细地盘算一切用度,既要让楚岚过得舒坦又不致太浪费,颇是得趣。
他们也没什么固定目标,行程安排得松散,楚岚趁着闲暇还去巡看了几爿在外的生意,收益竟都不错,不过这些当然不能给小柳知道。
等两人进入漠北,已是夏末秋初,草原上的景色实在形容不出的美。
连楚岚初见都迷醉,本以为草原不过是茫绿一片,却不料入眼的却是满世界的金灿灿,且遍布各种树种,金灿灿中又分了各个层次,从浅黄到橙黄都有。他们也是运气好,正巧赶上一年中风光最好的时节。
小柳到了这般广阔的世界,只觉得前所未有的轻松和振奋,真想一辈子在这里度过。
不过,草原上民族众多,牧民虽是淳朴热忱,却也多马贼,楚岚和小柳一行才两人实是惹眼,于是,两人索性加入到一群跑单帮的生意人中,匿了行踪也能图个热闹。
一开始,小柳看到那帮粗汉生意人还是有不自禁的畏缩、害怕,话都不敢说,整日躲在楚岚身边。但时间久了,就发现那些人并不可怕,对他也都平常,渐渐便能适应。
其实,他跟着楚岚过了这些日子,放开胸怀,身上的风尘味已淡去不少。更何况,在外跑单帮的都见多识广,即算看出些端倪,见了楚岚的个头和佩剑也都知道厉害,不会多言。
歇歇走走,一月后,做生意的马帮便要进到沙漠,楚岚本想就此打住,可一看到漫天黄沙的沙漠,却怎都要去见识一下。
生意人中的长者劝说:“小兄弟,你们又不是做生意,不过是游玩,大好河山任你去,何必到这荒漠,我们是糊口活命没法子,沙漠里遇到沙暴、马贼,闹不好就要送命的!”
楚岚听了这话却更要去,他艺高胆大,心说,自己不去惹是生非也就是了,天下之大还能有他楚大少不能去的么?
小柳只跟了楚岚走,也没甚意见,于是九月底,一行人进了沙漠。
沙漠也美,苍凉寂寞之美。不过昼夜温差很大,白天热得冒汗,晚上却冷得发抖。
楚岚虽没来过,却也曾听师父提及,预备得尚算充分,白日里和小柳两个人从头到脚都披了纱质白衣防晒,晚上睡在临时搭建的帐篷里,窝在厚厚的毛毯中。
这夜,虽非中秋,月亮却格外圆。
空旷的荒漠中,遍地都是黄沙,风里也尽都是沙子。
两人并肩躺在地上,小柳紧紧靠在楚岚怀里,头枕在他胳膊上。
马帮的其他人都离得远,楚岚大大方方揭了面纱,幕天席地和小柳亲嘴,不过再进一步,小柳是怎都不愿的。
楚岚也不敢造次,自从上回洞房把小孩再次弄失禁,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他哄过来,倒也不得不有所收敛。
“我跟你说过吧,”楚岚突然道,“我父亲就死在这大漠上。”
小柳当然记得,轻轻“嗯”了一声。
楚岚歪头看看他,却见小孩儿正露出疼惜的神情,心里一暖,嘴里却说:“也没什么,他那么拼命维护白道正义,死是迟早的事情。”
“那、那……”公子也会死吗?
楚岚冷哼一声,捏住小柳鼻子:“你那个公子也就这个命!”可话里除了讥诮却又别有一种伤感。
小柳伸手握住他手,静静不语。
正是无语情深的时刻,本还月圆天高的天气却突然刮起一阵狂风。
远处传来马帮生意人的大喊:“沙暴要来了,大家当心!”
楚岚原也知道沙漠气候多变,可临到头却也有些震惊,马帮那边的警告声刚落,一阵阵狂风接踵而来,伴着狂风的就是漫天的细沙,夜空圆月全被沙子代替。
细沙铺天盖地,楚岚只能将小柳紧紧抱住卧在地上,狂风呼啸,直要将两人从地上抄起,他四肢运功深深插在沙地里才未被卷到半空中,却觉得身边的沙子卷起又落下,压到身上的沙子越来越重,直到沙子将他们全部埋住……
幸好沙子之间空隙较大,一时不致窒息,不过小柳的呼吸还是急促起来,楚岚一口一口渡气给他,弄得两人嘴里全是细沙。
也不知多久,狂风终于停止,楚岚发功将覆住二人的沙堆震开,扶着小柳站起,往四边看去,顿时惊呆在当地。
除了天空的圆月依旧发着柔光,周围的一切已然面目全非——他们的帐篷不知被吹到何处,而远处的马帮也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满眼的黄沙。
要知他们的清水和干粮都存在宝马“无尘”和帐篷里,“无尘”适才和马帮的马儿在一起嬉戏,这时全无踪影,岂能不急!
楚岚忙拉了小柳奔过去,运掌在沙地上劈去,几掌下去,地上黄沙给他震得四散而去,终于露出了一个马帮的人来,那粗汉接触到新鲜空气,立即拼命咳嗽,半天才能站起。
同时,四周被沙子埋得较浅的马匹、马帮生意人也都陆陆续续挣扎爬了起来。
“无尘”不愧是宝驹,虽是埋得较深,竟也凭着前肢撑地,从沙子里站起。但是幸存者一清点,马帮的数十人一阵狂风下竟被卷走了小一半,还有些已然深埋沙下,再无活路。
马帮所带的财物也被风刮得不知所踪,水、干粮损失惨重。
楚岚见此惨状,突然生出了悔意,他一人倒无妨,可小柳……
众人正一片愁云惨雾,远处却传来蹄声阵阵,伴随蹄声还有狼嚣一样的呼喝声。
楚岚心中一凛,难道运背至此,真是马贼来了吗?
马帮中那位长者面如土色,叫道:“是天杀的马贼,大伙逃!”
幸存者们拼命爬上马,四散逃命而去。楚岚也抱了小柳到“无尘”之上,驱马而去。虽然他并不惧马贼,但是此种情况下,无异是强龙遇上地头蛇,还是暂避为妙。
“无尘”乃是万里无一的宝驹,奔跑起来,将马帮众人远远抛在后面,不多时已然脱离险境。小柳被楚岚紧紧抱在怀里,虽害怕至脸色惨白,但一直抿住双唇不吭一声。
可是,他们奔出数里后,身后却传来马帮众人的凄厉惨叫声、马匹的嘶叫声,叫声屡屡不绝。
楚岚再控马奔出十丈,突然将马停下。
马帮中人一路相伴,虽然交情不深,可都是良民百姓,此刻被马贼屠戮,自己身负绝学,虽从不自谓侠义中人,却不能见死不救。
但是马贼凶狡不畏死,似狼群一样难惹,他看看身前小柳,小柳却也正回头看他,轻轻道:“去救他们……”
楚岚猛一咬牙,将小柳放到身后,吩咐他紧紧抱住自己,然后双腿一夹坐骑,掉转头向来路奔去。
楚岚一路赶去,迎面碰上逃在前面的马帮幸存者,他们见他不但不逃还往回走,大叫:“小兄弟,快逃啊!”
楚岚和他们错身而过时,迅速把身后的小柳送到其中一匹马上,喊道:“你们先逃,我去解决贼人。”
小柳不防,待反应过来已经在另外一匹马上,他虽心下忧急,却也知道有他在楚岚不方便出手,只能拼命扭过头去瞧,直到失去他的踪影。
楚岚行出百丈,看到十数具倒在沙地上或被开肠破肚、或被断头腰斩的尸身,纵是见惯杀戮也只觉得怒火焚身,杀心顿起。
马贼都是常年聚集在沙漠中的匪盗,杀人越货,凶残奸狡,他们虽然单个儿都远不是楚岚的对手,但是人数众多且悍不畏死,对付起来极之麻烦。
楚岚也不多话,见了狂奔而至的马贼,挥剑就杀,一时间便如虎入羊群,马贼纷纷坠马而亡,杀了一阵,只听得其中首领喊了句什么,却是异地方言,楚岚听而不懂,马贼们闻言,立刻控马,潮水般往后退去。
楚岚稍稍歇口气,隔了几丈看向对面的马贼,却是一帮满脸狰狞、异常彪悍的壮汉,人人手中皆举了把长约两尺半的锋利尖刀,虽刚才被他杀了不少同伙,却毫无异常神情,实让人生寒。
楚岚下决心速战速决,猛提一口真气,双腿紧一夹“无尘”,又向对方杀去。
不料,却听得远处有尖利的“嘶”声传来,他已有经验,知道狂风将至,赶忙刹住“无尘”,但顷刻间狂风已到,虽不若适才那阵强劲,却也卷起了无数细沙,顿时前方什么都瞧不清楚。
在失去马贼踪影前,楚岚最后看到的是为首马贼古怪一笑,他浑身一激灵,心道不妙,却已不及,口鼻中随着细沙而来的是一股异香……
马贼下毒!
那和细沙颗粒相似的毒粉虽然细小,但以楚岚的武功本可屏住呼吸,不致中毒;即算有少许毒粉入鼻,他内功深厚,毒性也不致造成大碍。可偏偏他求胜心切,自恃武功高强一时轻敌大意,再加上不是很适应沙漠气候,伴着细沙竟一口吸入了许多毒粉。
毒粉的毒性并不十分厉害,但是发作猛烈,他立刻闭住呼吸,还是觉得天旋地转,四肢无力,强自运功排毒,那毒性反而随着气息更快转至全身!
这也算是他艺成下山首次落难,且还失手于一帮马贼手中!
再不甘愿,也终于失去了知觉,跌于马下。
待楚岚醒来,已被反绑扔于地上,身内毒性仍在,虽不致死,内力却大为损耗。
他张开眼第一件事便是查看周围,不远处,马贼们正燃了篝火,架起油锅,饮酒吃肉,粗鲁的喧闹声不绝。正思量着如何脱困,却突地听到身后有“唔唔”声,他心里猛地一震,用尽全力歪过身一看——
小柳和另外七八个马帮的幸存者都已被擒,五花大绑,嘴里还塞了麻布。
小柳瞧见楚岚醒转,大喜之下竟掉了两滴泪。他和马帮的人被马贼擒住,有些人当场即被杀死,剩下的便被带到此处,才发现楚岚竟然失去知觉,被反绑扔于地上。
他起先以为楚岚遇险,心内再是痛楚不过,两眼红红只是硬撑着没掉泪,这时见人醒转,却再也忍不住。
楚岚闭闭眼,心说,这回要逃走更是千难万难。
再张开眼,费力地看向小柳,朝他眨眨眼睛,示意他别害怕。
小柳拼命点头。
而一旁的马帮幸存者却都满眼的绝望和恐惧,呆呆坐在当地。
这时,几个粗壮的马贼抱着酒坛子摇摇晃晃走过来,楚岚立刻闭上双眼装作未曾醒来,默默运功聚起溃散的内力。
其中最粗壮的一个马贼一双凶眼在楚岚、小柳和马帮幸存者之间扫了一遍,又用腿踢了踢各人,似是在挑选什么。
马帮的人眼中更露了濒死的惨烈和绝望,他们都知道沙漠马贼的凶残,往往擒了俘虏还要当场虐杀取乐,剥皮、烹煮活人什么恶事都做,活着落到他们手里还不如被当场杀死。他们的嘴巴被严严实实堵住,就是防他们自尽。
蓦地,一个稍矮小的马贼突然一指小柳,用汉语说:“首领,那个最矮小的是娈童。”
显然他是马贼中少数的汉人之一,而首领是会些汉语的,生硬地问:“什么是、娈、童?”
楚岚虽仍闭着双目,心内却突地生出股恐惧来,他最不想发生的事情要发生了?
小柳浑身一颤,心道,他们怎知道……
却听那汉人马贼说道:“我适才潜在沙里看到有别的男人亲他嘴,娈童就是跟女人一样可以睡觉的男人。”
楚岚心内不由愧悔大恨,他这才明白,马贼对他们动手并非临时起意,怕是早就盯上,而他自恃身怀绝技,却连身边沙地下有人潜伏偷窥都未能发现,实在太大意轻敌。
如若小柳因此有何损伤……他想都不敢往下想。
小柳缩在那里,心下忐忑,但是想到楚岚就在身边却又安心不少。
马贼首领走到小柳旁边,把他从地上拎起,仔细瞧了瞧脸和身材,咂了下嘴,说了句:“不好,没有女人、好。”
楚岚心里暗骂他不识货,却又大大松了口气,更加紧运起功来。
小柳被扔回地上,马贼首领又看了下几个俘虏,突然指向马帮中一个壮汉,那壮汉被他一指,霎时间就委顿下来,全身都失了活气。
其他几个贼匪将他架起举到油锅前面,作势要往锅里扔,那壮汉虽被五花大绑这时仍拼命挣扎起来,马贼似乎存心戏耍,眼看要脱手丢进去,却又刹住。然后拿去他嘴里的布,只听得壮汉嘶声厉叫,那些匪人架着他绕着油锅转圈,几次要将他丢进去,几次又都收手,终于壮汉全盘崩溃,又哭又号,失禁。
马贼们都聚过来,看得哈哈大笑。
小柳目睹壮汉的凄惨,心中又惊又怒又怕,脑中一片空白,世上怎有这样的坏蛋,如此没有人性,竟要把活人扔到油锅里?
他们被抓过来是不是也要被扔到油锅里?
他看向闭眼不动的楚岚,心里默默祈祷他赶快好起来,能够救了大家,可又隐隐有着担心。
他正想着,却没看到适才那个汉人马贼悄悄欺近,一把捞住他就要撕他衣服,眼里满是淫亵。
小柳扭动身体却根本无济于事,哗嗤一声,上身已然暴露在空气里,露出朵朵的吻痕,显得无比魅惑淫糜。
那马贼眼中淫意更盛,口中叫了声:“小妖精!”整个人就要压去……
楚岚此时运功恰至关键,稍动便要前功尽弃,耳朵里听了那马贼淫声,一口钢牙都要咬碎,正当他想不顾一切奋起一搏,却闻得围在油锅附近的马贼纷纷涌过来。
那首领见了小柳的裸身,不由咽了口口水,本来见是个满脸沙土的瘦小男孩根本不感兴趣,可这会看到他身上布满吻印,却说不出诱人,胯下浊物蠢蠢欲动。
大喝道:“让、开,我先来!”
汉人马贼无奈下只好站起退后,小柳跌坐在地上,看着周围越来越多的马贼,脸上或多或少流露淫趣,心中大为胆寒,不由吓得往后挪去。
而这一闹,本来要油炸活人的马贼似乎暂时将兴趣转移到小柳身上,吓至疯癫的马帮壮汉反被弃于一侧。
另外几个马帮俘虏见马贼们要对小柳动手,一时之间不会折磨他们,竟都不由地松了口气。
小柳看楚岚仍是双目紧闭,心想他必是在生死关头,否则不会不救自己。
又想,自己怕是不能逃脱此难,一想到要被那些虎狼之辈欺辱,胸中剧痛,突然想起之前那人跟自己说过,要是再有别人就要掐死自己。
难道老天只能给自己那么点快乐日子,才刚刚开始,为什么就要收回?
小柳看贼首渐渐逼近,默默道:“紫塞,你千万别醒来,别张眼,别听别看。”
“楚岚,我会尽力支持很长很长时间,让你能好起来,给我报仇。”
他心志一定,惧意反倒减了不少,再不后退,直直看向狰狞凶淫的贼首,心里突地起了个主意,说不定能够趁他们淫辱自己时,可以找到机会救楚岚……
楚岚身内的毒再差一刻就要排尽,但是,想到小孩儿会被人压于身下欺辱,他怎都忍不下去;可若此时停下,功力未复,怎能与马贼对敌……
默默地,他牙一咬,长叹一声,收回排毒的内力,纵声长笑——
“你们这帮瞎眼的,放着我这等人不要,去弄个黄毛小子!”
马贼们纷纷看向楚岚,大是惊讶,哪有人中了他们的剧毒还能自己醒来?
小柳看向他,心里一突。
“拿酒来!”楚岚朝着矮小的汉人马贼道。
那人被楚岚的目光一盯,只觉得有股说不出的威势,竟不由自主取了身边的酒袋。
“泼我脸!”
原来楚岚一路上沙尘袭面又大战群贼,脸上满是尘土血污,根本瞧不清他本来面目。
酒泼上楚岚的脸的同时,小柳拼命地“唔唔唔”地叫起来……
此时,看清楚岚真面目的马贼早已失魂落魄。
楚岚虽然俊美绝伦但是身材高大,适才又和他们大战,哪会想到这样神勇的家伙竟美过女子?
楚岚嘴角牵起,眉峰微挑,魅惑一笑,贼首顿时倒吸一口气:“这个美人、不、是男人!比女人好!”
沙漠中本就少见女子,楚岚又是这等容貌,虽是男人,却比女人更具诱惑,更别说小柳,马贼们都围过去跃跃欲试。
楚岚虽被反绑,但是马贼因他中毒并未绑缚他的脚,这时慢慢站了起来,刻意摆出些身姿,群贼更是鼻血泗溢,淫声四起。
小柳的眼泪“唰”地流下。
那人、那人……
楚岚却在众马贼的缝隙里看向小柳,朝他一笑,然后看向天际不知对谁大喊:“我舍不得掐死你!”
小柳跪在地上,泪都流不出,喊也喊不成,他第一次这么恨自己,为什么不会武功?
他这时才明白,楚岚爱他比他想象的更深,深很多很多。
楚岚被那些马贼围住,心里冷笑,老子且让你们得意一会儿……
他等的就是最多的贼人到他身侧,好一击得手,毕竟他体内内力只得平时三成,一击不成,后果更加不堪设想,宁可吃点小亏也不敢冒险。
当贼首行将侵入,楚岚嘴微一撇,心说,自己对小孩儿还是不够好,原来会那么痛……
他悄悄瞥眼,见身周的马贼聚得够多,眼内狞光一闪,大喝声起,整个人带着身上的贼首直升到半空,贼首没反应过来就被楚岚反手一掌直接毙命。
楚岚满身煞气,大开杀戒,“砰砰砰”连出十数掌,每一掌出必击毙一马贼。
过不多会儿更夺了贼人身边的尖刀,杀起人更是痛快!
娘的,要占老子和老子老婆的便宜,我结果了你,结果了你!
楚岚杀红了眼,一时间黄沙地上血流成河,马贼们一波波涌上一波波倒下。
当马贼都倒地时,楚岚也已行将力竭,以尖刀拄地勉强站立不倒,缓过些气,他用最后的气力解了小柳的绳索。
楚岚杀尽马贼费时甚少,但小柳身上已然溅了不少血污,他被解开绳索并未去和楚岚多话,反倒是拿出口中的布条,再从地上捡起一把尖刀,踉踉跄跄跑过去,找到贼首的尸身,往他胯下拼命戳去,一边戳,一边有泪水滑下。
楚岚吹起哨子,果然不久“无尘”便从远处飞驰而来。
他一边摸着马驹,一边看向小柳,眼内涌了暖意,嘴里却硬梆梆喊道:“楚柳,别戳了,他也未占到便宜,你还不快来扶住相公我!”
小柳用衣袖拭了把眼泪,扔掉刀,走回楚岚身边,紧紧紧紧抱住他。
楚岚放软声调:“好了,快去放了那些人,我们立刻动身返回中原。”
马贼看似组织松散,但是有特殊的追踪、联系的方式,若不尽快离开沙漠,再有同伙的贼人追到,怕只有死路一条。
何况——楚岚微微皱了眉头,他体内的余毒随着适才激战已然散布全身内脏,必须即刻觅地疗伤,否则后果难以预料。
七八个劫后余生大难不死,纷纷过来拜谢楚岚,楚岚不耐烦地摆摆手,让他们抓紧时间赶快上路。
马帮的生意人见此时危险已除,顿时想起遗失殆尽的财物,结果在搜罗食物、清水时发现这伙马贼身边竟有大批抢来的金银钱物,比之他们遗失的不知多出凡几。
幸存者大喜若狂,拼命往马匹和两匹骆驼上装载这些财物,似乎已然忘了适才的危险。
楚岚皱眉,这些财物带在身边,前进速度受影响不算,恐怕还会引来更多危险,只是此时他竟然生生地忍住了,默默等待他们装载完毕。
他知道自己情况,单独带离小柳实属不易,有这些人在,万一不测,小孩还能有个伴儿。再说便是和他们说了,他们便能弃财物不顾?
马帮的人也算有良心,出发时还将那个已经吓到发疯的壮汉一起带走。
一路疾行,小柳看楚岚脸色,心里突突直跳,可他却不想问,只紧紧握住双拳。
这辈子他都没像刚才看到楚岚被人群围住,自己却完全无能为力时那么绝望。
即使是当初离开齐嘉义,蹲在悬崖边,他也没那么愤恨和无望。
他恨那些人,哪怕他们没能得逞。
他恨他们,比恨欺辱自己的人都多出百倍千倍。
他们竟然要欺辱他的楚岚。
他又忍不住埋怨楚岚。
为什么这么做,虽然是为自己,可是如果真的他被那些恶人……他会比自己受辱更难受。
自己好没用,楚岚为了他,离开楚家,如果那些侍卫还在,他根本不会有这样的危险;楚岚又为了他,以身代辱,自己只能眼睁睁看着。
难道自己只能做他的累赘?
小柳坐在楚岚身前,牙咬得紧紧。
楚岚一手控马,一手摸摸他头,谑笑:“别气了,你相公对你好吧,以后更要听话哦。”
小柳将泪含在眼里,轻轻说:“紫塞,以后不要这么做。”
楚岚一呆,他是第一次听到小柳喊他的字。
“我不要你跟别人……”我宁可自己……
楚岚本还想取笑几句,胸中竟涌上一股酸热,话被一时堵在喉口,只能紧紧抱住身前的小孩。
半晌才闷闷道:“我也是。”
黄沙,圆月,一行人连路飞驰。
楚岚身内剧毒已然扩散至全身,虽然仗着内功深厚,暂无大碍,可一旦发作却极可能立即致命,神仙难救。
眼见已经奔出一两百里,人马俱疲,楚岚道:“歇会儿吧!”
马帮的人也再支持不住,众人下马搭了帐篷暂作休整。
此时楚岚再不敢托大,极为谨慎,每隔一段时间便运功倾听,更观察空中有无异状。
他们行来,沙地中风大,蹄迹早已消失,但是马贼终年在荒漠中生活,追踪术实是神秘莫测,而他们又带离大量财物,他总觉得心下难安。
不过排毒恢复功力最要紧,他嘱咐小柳:“你多看看天上,有没一直盘旋不走的鹰。”
小柳点头,坐在帐篷门口往天上看,幸好月色甚好,他眼力也算不错,倒也瞧得清楚。
楚岚默默运功体察内腑,平生首次生了惊悸。
毒性已然深入骨髓肺腑,要排出实属万难。只能尽快恢复几成功力应付万一会攻来的敌患。
三十六周天过后,功力总算恢复了五六成,但是剧毒附身更难拔尽。
他缓缓吁出口气,张开眼来,便瞧见小孩正背着他认真地抬头望天。
那么瘦瘦的小孩儿……他心里难得的千转百回。
他想和小孩好好做一回,谁知道下回是什么时候呢?
可他身内含有剧毒,也许会过给小孩儿……
心内突地一动,楚岚唤道:“楚柳!”
小柳回头看向他,见他气色大好,心内一安,立时便笑开来。
楚岚张开怀抱,小孩一头扑过来。
“喂,要不要做回相公啊!”
“啊?”
小柳眨巴眨巴看他。没听错吗?他要我做相公?
小柳张大了嘴愣在那里。
楚岚脸竟是一红,粗声粗气:“当我没说!”
小孩却拉了他的衣袖,然后慢慢靠过去抱住他。
不过他性事经验那么许多,却偏偏没有一回是做上面那个,再加之幼小时便到了花船上,甚至连想也不曾想过。
可是,这时他却想要楚岚,哪怕只一回。
“喂,只此一回!”
小柳轻轻“嗯”了声,点头。
两人也不管彼此身上脏污,解了衣物。
可赤裸相对,却都不知如何是好。
过了会儿,楚岚伸出手去碰碰小柳的脸蛋,坏笑道:“是不是被相公我操多了,根本不会做男人了?”
小柳嘟起嘴,捶他。
楚岚低低笑起来,将小孩儿紧紧抱在怀里,渐渐地,两人开始亲吻,一下一下,慢慢地吻变得频密,彼此气息也都变粗,身上都烫烫的。
根本不知做过多少回,此刻却都变得生涩无比。
小柳慢慢地拿手去碰触楚岚的身体,笨拙地学着楚岚的手势。
虽然是那样奇怪的情形,是被碰触的情形,楚岚却有了格外的兴奋,第一回,小孩主动抚摸自己,原先总是自己做什么他便接受什么的。
看他细小的手指滑过自己的肌肤,也不知触了那根神经,他下处竟也翘了起来,气息变得更粗。
小柳一颗心都要蹦出来,他喜欢楚岚的身体,把嘴印上他胸膛时,只觉得全身发热,下边涨得生疼。
“喂,快些,再不来,我可反悔了!”楚岚紧盯了他,粗粗喘着气。
谁知,小柳却悄悄侧过身体,小小声道:“嗯……那还是你来吧……”脸上漾满红晕。
自己是想要楚岚,可是,可是……其实被他做比较舒服……而且……自己也真的不太会做……太丢人了!
楚岚瞧着小柳微微颤动的身躯和羞涩脸孔,只想破门而入,直捣黄龙,可再看小孩翘着的美丽器官,心里又充满了从未有过的温柔缱绻。
“也就这一次,我是头一遭,你也是第一回。”
小柳默默抬头看他,然后轻轻点头,可抱住楚柳后却仍有些不知所措。
“你、你……”你了半天,想到本就是自己做上面那个,先前楚岚对自己做时也从来都是说做就做,从不要求自己帮忙,可……
楚岚看他可怜的小模样,小鹿一般的眼神,只好自己动手,主动将那小东西纳入……
结合的瞬间,两人都有着奇妙的感觉。
小柳死死抱住楚岚,血一波波往脑门冲去。
这个美丽的男人是自己的男人。
第一次真切地觉得,这个人是他在世上最亲最亲的人,这个人是自己的,死也不会放开的人,即便他有天离开,他也不要放开。
他狠狠在楚岚的肩膊处咬下,留下永远的印记。
楚岚虽痛,心里却又好笑又心疼,明明是自己给小孩占了便宜,可被咬成这样,反倒像自己强占了他似的。
搂着疲劳困倦的小孩,他说:“楚柳,你记好,这个世上,只有你到过那里。”
……
小柳心喜、激动、满足下竟已悄悄睡去。
楚岚叹一声,起身着衣,小柳做得温柔,他并未受伤,只略有不适。
他自己也想不明白怎会做出这番决定,可做完心里却更觉舒坦安宁。
他运功细听外界动静,再仔细往天际看去,突地眉峰皱起,有只猎鹰在高空不断盘旋,因为飞得极高,只能看到极小的一个黑点。
这该是马贼养的用来追踪的灵畜。
他立刻从帐篷里将小柳抱起,再叫起好睡的马帮众人,说明情由,即刻赶路。
马帮的人虽还有些不信,但是对马贼的残忍实是恐惧之极,再疲累也得继续逃命。
一众人连着赶了近百里,算算日程,便是马不停蹄走出沙漠也还要一天,可楚岚望向天空,那个黑点一直不断跟着他们移动,更验证了他的猜想。
他们的马匹早已疲累不堪,几匹已然口吐白沫倒毙而亡。
而马贼的速度本就迅捷,更有骆驼助行,也许随时会来!
楚岚感觉到危险的来临。
他喊道:“把财物都扔了!”或能延迟马贼的步伐。
马帮的人这时也有点着慌,可是让他们丢弃财物却怎都不甘。
换做平时楚岚早就发作,但此时他中毒后功力有限,又有地方须得仰仗对方,心里憋了一肚子火。
“那先扔掉一些好了……”醒过来的小柳轻轻说。
算是折中的做法,马帮众人无奈下也只能割爱。
但是,即使这样,楚岚心下知道,要让己方在沙漠中全身而退的希望实是渺茫。他担心的只是小孩。
再赶了一阵,连“无尘”都快吃不消,其他马匹更不用说。
四下里除了风声,马蹄声,一片寂静,天空一朵乌云挡住圆月,漆黑一片中,更显得异常恐怖。
马帮的一个壮汉抖着声儿朝着楚岚问:“小兄弟,你看、我们要不将财物全都扔了?”显是害怕已极。
楚岚咬住牙,心说,早在做什么?这时扔了也不见得有用。
突然,另一行走荒漠多年的草原人惊惶尖叫:“会不会是他们来了……”他望向身后的眼睛射出绝望已极的光芒。
“小兄弟,小兄弟,你救救我们,救救我们!”众人惧怕之极,纷纷恳求。
小柳窝在楚岚怀里,心里却隐隐有些担心,总觉得这夜的楚岚颇为古怪,是不是还没好呢?
“我们还是逃吧……”他朝楚岚轻轻说。
楚岚默默看他一眼,猛地勒住马,叫众人停下,小柳和其他人都看着他。
“别慌,我探听他们应该不在近处。”
众人稍稍按下惊惶。
楚岚又看了小柳一眼,突地出指点了他的睡穴,并将他抱起放到运货的骆驼上,示意马帮的壮汉将他托好。
“你们带了他先走,一刻不要停下,这里我来解决。出了沙漠,在我们最后停过的那条河边等我三天,如果……”楚岚面无表情,停顿片刻,继续说道,“如果三天后我还没到,将他送到兖州楚家,交给齐嘉义齐大侠。”
马帮的人行走江湖,哪会不知道楚家和齐嘉义的大名,却原来一直跟着他们的年轻人竟跟楚家、齐大侠有这般交情。
他们知道楚岚这是要断后托孤,都慨然应诺。
楚岚又交代:“他醒后,好好看护他,就说我说的,要他听话。”
众人也一力应承。
还想多交代些,却只能忍下,楚岚抿住唇,轻轻伸手摸了摸睡去的小孩的脸,从贴身的怀里掏出块玉佩,给他戴上。
心说:“楚柳,我不会像父亲一样的,你等我。”
楚岚看着马帮的人带着小柳走远,再抬头望天,那只猎鹰在空中盘旋,似是不知该留在当地还是跟着大多数人前进,盘旋一阵后,终于向前飞去。
楚岚心知恶战难免,而且为免后患,要一次性解决所有的马贼。
他从内体察身体情况,一路奔行,内力只剩下四五成,如果再激战动用真气,恐怕一时被压住的毒性会提前发作。
那时会如何?
只愿能将马贼杀光罢。
他不想在此守株待兔,索性迎上去。
这才是他的作风。
若不是为了小柳,他楚岚怎可能逃跑!
他隐隐有着后悔,是他自恃艺高坚持要进入这茫茫沙漠,是他鲁莽轻敌中毒被擒,是他没有保护好小孩。
他一生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可偏偏此刻,要把最心爱的人托付给旁人。
他不想,却不得不。
如果……如果可度过此难,要好好打算一番了。
虽然没有楚家重若大山的负担,但是,还有楚柳。他楚岚已经是有家室的人了。
运功凝听,大批马贼正朝此方向奔来。
楚岚拍拍躁动的“无尘”,意示鼓励,然后慢慢拔出宝剑“无音”。
月光下,俊美绝伦的少年,嘴角洋洋带笑,稳坐马上,英姿勃发,仿似再世的战神。
马帮的人一路快赶,眼看马匹纷纷倒毙,却幸运地遇到了另一途经的商旅,他们警告对方不远处有大批马贼追来,商旅立即改变行程暂行退出沙漠。马帮的七名幸存者随行而去,这才稍稍安下心来。
他们也曾告知有人在荒漠中孤军奋战,但是,危难之下,商人们自顾不及,谁又会去豁出命去救一个陌生人?
小柳醒过来时,众人已然走出沙漠,他四顾下竟然没有楚岚的踪影。
回想失去知觉前,楚岚正和他共乘一骑,那人绝不会扔下自己的……不好的感觉涌上心头,他拉住马帮的人询问。
幸存者们心有愧疚,言辞间含糊不清,只让他别乱想,说楚岚马上会赶来。
小柳极为担心,楚岚身体似有不对,一个人能不能对付那么多坏人?会不会出事?但他赶回去只能给他添乱……于是只好按下心头不安,跟着马帮的人赶往事先约定的河边。
他坐在马上,思绪烦乱,无意间却发现脖间多出块玉佩,一眼认出那是楚岚的随身玉佩。
胸中立时涌起巨大的恐惧……
他拼命问最相熟的那位马帮大哥:“刘大哥,我哥哥到底说什么了?”楚岚对外称是小柳的兄长。
刘姓的壮汉本就内疚,被小柳缠不过,便吐了实:“你哥哥说等他三天,三天后不见他来,就送你到兖州楚家齐嘉义大侠那里。”
小柳喘着粗气,浑身冰凉。
灭顶的感觉。
那人不到万不得已,怎会送自己去公子那里。
泪水夺眶而出,但片刻后,他便抹去眼泪,轻声却坚定地说道:“我要回去!”
刘姓大汉和其他人一起劝阻,更搬出楚岚——
“你哥哥让你听话等他的。”
“他就是为救你,你这番去岂不是辜负他一片好意。”
“他本事厉害,不会有事,马上就会赶来。”
……
小柳摇头,他这时已会骑马,自己掉转马头就要走。
马帮众人已觉得欠了楚岚天大恩情,怎能不再护住这么个少年,硬是将他拦下。
但是没料到这看似柔弱的少年竟如此执拗,他们拦住马,他便跳下马,执意回去沙漠。
小柳一个人站在地上:“跟你们没关系,我一个人回去。就算他不来我也不会去楚家,他要不是、要不是……”怎会让他去找公子!
“你们别拦着我!”
小柳大喊,他这辈子都没这么大声过,脸上更是从未有过的坚决。
马帮众人一路过来,其实都明白所谓兄弟二人的关系,本来对这兔儿般的弱质少年多少总有些瞧不起,可这时却又不由得另眼相看。
便是夫妻,大难临头各自飞。那两个少年,实在是难得。
小柳咬着唇,牵出匹新购的身强力壮的好马,默默准备好足够的干粮和水,想了想,从怀里掏出一张一百两的银票递给刘姓大汉:“刘大哥,这匹马、干粮还有水算我买下的。你们保重。”说完爬上马就往回走。
几个大汉看他坚决镇静,心里有些佩服又有些愧疚,竟都没再去拦。
待他骑马行出一段后,姓刘的壮汉猛地跺了一脚,握拳向其他人道:“各位还请帮我照顾老母,将我那份交给她老人家!”
刘姓大汉本就义气,一路上属他最是内疚不安,此时见一小小少年都能返转同生共死,自己一个六尺男儿怎能将救命恩人弃之不顾!他牵了匹骆驼,随之跟上。
小柳感激地瞧瞧骑着骆驼的他:“刘大哥,你不用跟来。”
“你哥哥仗义救我们大伙儿,我也不是没血性的混帐东西。”
两人赶了大半天,才算回到楚岚和他们分手的地方。四顾,却不见任何踪影。
小柳不语,拍马继续往前走,刘姓大汉有些踌躇,叹了口气便跟了上去。
突然,一阵大风吹来,随之便有一股浓重的血腥味飘过来。
小柳脸色惨白,顺着血腥味寻过去。
行了有数里远,便开始出现尸身,看情形都是马贼,大多是一剑毙命。不过沙漠中气候干燥,尸身血迹干涸,却都还未曾腐烂。
小柳几乎是从马上跌落,踉踉跄跄去查看尸身。
一路过去不断出现马贼尸身,死前的神情都恐惧狰狞,虽不曾腐烂,空中却不断有秃鹫直冲而下啄吃尸体。
便是刘姓大汉这等老江湖也欲干呕,而小柳却似没什么感觉一般,不断向前搜去。
那些都是他的楚岚杀的。
楚岚你既然杀了那么多马贼,为什么还不返转?
小柳再不能思考,也不想思考,只是查看着褐红色的黄沙上的一具具尸身。
直到尸身再也不见,小柳呆呆立在热辣的太阳底下,身上却冷得发僵。
刘姓大汉劝道:“你哥哥该是回去了,我们也走吧。”
小柳也不听他说话,还是往前走去,翻过一个黄沙坡,拿眼望去,先看到楚岚的随身宝剑无音插于沙中,再看到满身血迹的人倒于地上。
扑过去,果然是楚岚。
“楚岚!”
“楚岚!”
“紫塞!”
小柳拼命推着地上冰冷的躯体,拿袖子拭去楚岚脸上的血污,一双俊目死死闭住。
刘姓大汉过去探了探楚岚的鼻尖,不由得也梗了会儿,才说:“小兄弟,人死节哀,你这份心老天都会看在眼里的。”
“你胡说!”
小柳紧紧抱住楚岚,大喊道:“你胡说,他没死!他没死!”
刘姓大汉只道他悲痛欲绝,地上躯体分明冰冷、毫无气息,他却死都不肯放开,怎都不信人已经身故。
大汉慨叹一声,默默等在一侧,心道,这姓楚的少年虽然身死,却恁地神勇,把过百马贼通通击毙才不支倒地,若不是他,自己和同伴早去见阎王了。
小柳忍住眼中泪水,查看楚岚身体,虽然浑身血污,但本身伤口并不多,加上空气干燥,伤口也未恶化。
小柳心里异常笃定,他的楚岚明明好好的,只不过杀了好多贼人累得睡着而已。待他休整好就会醒过来的!
他给他包扎伤口,再试着给他喝水,不过水灌进去多少便流出来多少。于是索性自己先喝一大口再用嘴哺过去,可试了几次还是没用。
一边的大汉倒是心疼起水来:“小兄弟!”
小柳不睬他。
“小兄弟,人死不能复活,我们还是早些安葬了他……回去吧。”
“不许咒他!他没死。”小柳狠狠瞪他。
说完抬头看看,见太阳热辣,怕晒坏了楚岚,便从骆驼上拿出帐篷搭建起来,之前都是楚岚搭帐篷,看他一会儿便搭建好,还以为甚是简单,结果自己动手便麻烦得多了。一旁的大汉看他力小艰难,只好帮他一起搭建。
这么在帐篷里等了几个时辰,天渐渐黑了,地上的楚岚未有丝毫动静。
刘姓汉子看着小柳将一袋袋清水浪费在一个死人身上,实在肉痛,沙漠中水是何等珍贵,两人走出去至少需要一皮囊水,他忍不住唤道:“小兄弟——”
话还没说,静静坐在楚岚身边的小柳便截断道:“刘大哥谢谢你送我过来,现在我已经找到他了,你就先行离开吧,我一个人等他醒来。”
大汉看那柔弱少年异常平静地说着话,心里生出股说不出的感伤来,咬了咬牙又陪着他等下去,直到支撑不住慢慢睡去。
四下里什么声音也没有,小柳觉得这夜好长好长,他握住楚岚冰凉的手,另一手不时用布巾蘸了水擦拭他干裂灰白的嘴唇。
他静静看着外边稍稍残缺的月亮,不过隔了一晚,身边的人却变成这样……
要不是自己,他怎么会弄成这么狼狈!
夜间异常寒冷,小柳怕楚岚冻着,拿了张毛毡子,将两人裹了,再将他紧紧抱住,可是胸前便似抱了个冰块似的,一点也不见暖和。
小柳默默掉了一滴泪,头靠过去贴到毫无声息的脸上。
确实没有呼吸,确实没有热度,确实没有心跳。
可是他的楚岚怎么会死呢。
小柳紧紧抱住怀里的人。
他本事那么大,定是用了什么厉害功夫。
他不是说有种龟息大法,使起来就像死了一样么,定是这样的。
可惜自己不懂得怎么救他。
但是自己一定陪着他的。
第二日,大汉醒过来,瞧那柔弱少年竟然抱着死人躺了一夜,又是感慨又觉得有些恶心。他劝说也没什么用,只能随他。
可是,眼见水只余了两三皮囊,虽然小柳不再硬行灌水,可是他们两个活人还得活着出去啊!于是,他乘小柳不注意,偷偷藏了一皮囊水,心想若是水全用光,少年总得清醒过来离开此地。
但就这么悄悄过了两天,小柳自己几乎不怎么喝水,却每隔小半时辰,便蘸水给楚岚擦拭,还用嘴哺水,余下时间便痴痴地看着毯子里的人。
水已然告罄,刘姓汉子最后又劝了一回,少年默默看着地上冰冷的躯体,不作任何回应。
大汉叹了口气,少年意志竟如此坚定,根本不能动摇。
他虽心生不忍,可总算也尽了责任,自己还要活着回去服侍老母,最后只能将偷藏的水匀出大半交给小柳,先行离去。
“小兄弟,你再好好想想,趁还有水,走吧。”
刘姓大汉此后余生都未曾忘怀黄沙地里那个单薄的痴情少年。他出了沙漠又曾取了水回去,却见那处经了一次沙暴,什么都看不见了。
他心想,世上果然有这般殉情而死的痴人。
大汉留给小柳的大半皮囊水又坚持用了一天。
自楚岚击毙马贼倒地已经六日。
小柳喝水极少,嘴唇早已干裂,嗓子着了火一般难受,人也发起烧来。可他还是将最后的水哺给地上的楚岚。
水虽然又从嘴角流了出来,可小柳总觉得有一部分已被他喝下去。
他凑过去将流出的水舔去,又伸手轻抚楚岚的脸:“水没有了,你快点醒过来啊。你再不醒过来,我就渴死了,你再也瞧不见我了!”
其实他这时隐隐约约有些明白,也许楚岚真的……
不过又想,反正自己也快死了,到时候也能见面的。
他昏昏沉沉间躺到楚岚身边,紧紧搂住他冰冷的躯体,默默回想起短短的一生。
模糊的幼年,在花船的十年,农户家的两个月,跟公子在山上的一年,然后就是遇到楚岚。
自己这么个再普通不过的,别人都瞧不起的小倌,却有这么好的人把自己当成最宝贵的东西。
想来一生也都很值了。
可是这么好的人为什么老天要让他走。那人不过嘴巴坏一点,脾气臭一点,心眼却是很好的。
他想起两人在冬日下的初遇,恶狠狠的楚岚欺负他,救他,又在温泉池缠绵,在楚家别苑里的光景,想到楚岚穿了大红袍子狼狈地坐在马上说要娶他……
他将一辈子最最幸福的时光想了一遍,嘴角微微上翘,轻轻闭住眼睛,对楚岚说:“楚岚,我喜欢你,如果下辈子你还要我……不,就算你下辈子不要我,我也跟着你。”
这时他神智已然不清,却没发现自己怀里的躯体渐渐回暖,脸上更发出一层淡淡莹光。
而在两人躺着的帐篷外,宝驹“无音”竟然回转,后面跟着的两人是曾经掳过小柳的魔教申老妖和全身蒙了黑布的烂头陀。
烂头陀嘶哑难听的声音响起:“这姓楚的小子实在是个人物,竟一口气除去这多悍匪,要是死了还真可惜了!”
他还不知楚岚是在身中剧毒只余下一半功力的情形下做成这些事。
“现如今再厉害也成了干尸了,他这坐骑倒真是灵物……”
老妖听他一路罗嗦,不耐骂道:“给老娘闭嘴!”骂完径自跃向帐篷,往里一看不由一呆。
憔悴异常的柔弱少年,和脸泛莹光的楚岚并头靠在一起。
烂头陀也已瞧到:“嘿,他这是什么功夫,这般古怪?”
老妖朝他瞟了一眼,正想去查看个究竟,却见小柳缓缓张开双目,看到他们后,两眼倏地睁大,死命撑起来护着身后的楚岚。
申老妖咯咯娇笑:“哟,才大半年,都好成这样了!”伸手便去拉小柳。
“你们……别过来!”小柳喘着气,眼前直发黑,但仍挡在楚岚身前,两手去推老妖。他认识他们,都是那个什么魔教的坏人,不能让他们碰楚岚。
申老妖没想到虚弱至此的少年会有这般大的劲道,一时不察,伸出的手竟被推开。
身旁烂头陀哼了一声,索性一把将整个帐篷揭了,然后伸手去拎小柳。
小柳心里模模糊糊想着,说什么也不离开楚岚,便反身死命抱住身边的躯体。
烂头陀一身武功,却掰不开小柳细细的胳膊,不由火起便要运功。
“丑鬼住手!”老妖制止。
而小柳本能抱住楚岚,眼看那蒙面人用力越来越大,自己要被揪开,心肺都要裂开,回手便往头陀脸上一抓——
蒙面巾被撕破,露出一张极其恐怖的烂脸,褐红烂肉外翻,更长了许多毒瘤,淌着脓水,除了两只浑黄的眼睛,其他五官根本无从分辨,比恶鬼更丑陋恶心,想来烂头陀的名号便是由此而来。
烂头陀气得桀桀怪笑,索性将楚岚和小柳一起提起来,再把小柳的头扭向自己,本以为自己的烂脸能将少年吓到,没想到小柳看到他,眼睛都没眨一眨。
“你不怕我么?”烂头陀口气惊讶。
小柳根本不理他,只是拼命挣扎,要他放开自己和楚岚。
烂头陀又将那张恐怖烂脸凑近到小柳眼前:“看清楚我!害不害怕?”说话时还故意龇了一口森森白牙。
小柳瞥瞥他,对那张烂脸视若无睹,只虚弱地喊道:“坏人、走开!”
“六子!”烂头陀突地将两人往地上一扔,回头对老妖叫道,“那小孩儿竟不怕我的脸,哈哈哈哈哈——有人不怕我的脸!”高兴得手舞足蹈。
老妖却狠狠道:“丑鬼,还不快把脸给遮起来,老娘我隔夜饭都快吐出来了!”
说完便扭了腰肢走过去对小柳说:“我们来救你情郎哥哥,你抱那么死紧做什么!”
滚在地上的小柳只是竭力死撑,虽是下意识抱住楚岚,却用力得几乎将手臂都要陷到对方的身体里。
老妖眼里闪过些什么,悄声咕哝:“真是个痴子……”
此时,楚岚身上异象突生,体表莹光大盛,俊脸皮肤下似有一缕青光流转,且瞬时间身周爆发出巨大的气场,将老妖生生震开数丈,可奇怪的是紧抱住他的小柳却丝毫无恙。
老妖和烂头陀惊疑不定间,便听得楚岚懒洋洋的声音响起:“死小孩,再抱下去,你相公我都给你抱死了。”
小柳用了最后的气力看向楚岚,也不知看清没有,只缓缓地咧开嘴笑了,终于悄悄放开手,在情人怀里晕了过去。
楚岚抱了小孩长身而起,虽然面色仍是苍白,人却甚是精神。
老妖定了神娇笑道:“看不出白道还有楚大少这样的痴情种子,为个小倌抛家弃母不算,还要做那亡命鸳鸯,失敬失敬!”
楚岚微撇嘴道:“申老妖我曾救你大哥,我师姐是你大嫂,你们昊天教就这么对待恩人和亲戚?”
楚岚虽然七日内命大逃脱生天,且将体内毒性化解,但大伤过后,绝难敌过申老妖和烂头陀二人联手,只能先用话套住他们。
“楚公子你这么如花似玉的大美人,便不是我们昊天教的恩人和亲戚,老妖我也舍不得害你啊!”申老妖媚眼如丝娇滴滴道。
楚岚听了此话竟然没甚反应,只淡淡回应:“既然如此,就此别过。”说完便要离去。
老妖身形一闪挡在他身前说道:“哟,你可不能走,我们大嫂想你这师弟来着,盼你去一见呢!”
楚岚心神电转,小柳虚弱已极,自己大伤初愈,而那老妖和头陀若要害他性命早该动手……思忖间答道:“好,楚某便去见识一下昊天教!”
烂头陀早又将蒙面巾蒙上,这时说道:“六子,要不要将他们眼睛蒙了。”
昊天教教址向来是武林头号秘辛,但楚岚对此毫无兴趣,刚想自动蒙上眼睛,却听得申老妖朝头陀骂道:“蠢货,离得千里远,出了沙漠再说。”
四人一行穿越沙漠,申老妖和头陀赶路甚慢,似乎有意照顾楚岚。
到了夜间,小柳终于醒转,但仍是格外虚弱,只略略看了眼楚岚,微微一笑,又睡了过去。
楚岚轻轻吻了他一下,将他紧紧拥住。
他当日力毙群贼,毒发晕倒,幸亏护体神功厉害,侥幸生还。
护体神功需不间断运转七日才能见效,期间人便若死去一般,也不能颠簸,这是他师门的救命绝学。
只是他倒在这热毒的沙漠上,白日暴晒,晚间奇冷,到第三日时,只觉得体内真气乱转,口渴异常。若没人看护便是神功盖世,也只有死路一条。
却不料那傻小孩竟奔了过来……
他虽若死去,不能动弹言语,外间反应却是知道得一清二楚。
想着,只觉心里酸热喷腾,又忍不住亲了一口怀里的小孩。
死小孩,让你不听话!
一边的老妖将他动作看得明白,悄悄撇了嘴,作出怪脸,心下却又不由生出羡慕来。
而他身后的烂头陀一双浑黄眼睛眨都不眨盯了身前的水蛇腰申老六,目光痴迷又畏缩。
出了沙漠,老妖雇了马车,楚岚便和小柳安心坐在车内享用车外两人的伺候。
小柳已能坐起,但是一番折腾更见清瘦。他不论醒着睡着便一直握住楚岚的手,楚岚也任他握着,两人并未多说什么,却觉得便似一个人似的。
这日,夜间,车在一片草原停下,老妖和烂头陀搭了帐篷,准备就此歇下。
楚岚抱了小柳下车,在草地上摊了毛毯,席地躺下。
这一路上,魔教二人倒也殷勤,楚岚虽已大好,但想脱身离去仍是不易,他经此大难,再不敢托大,万事谨慎。
小柳枕着他胳膊,心里一片安详。
楚岚却悄悄说道:“喂,再说一遍给我听如何?”
“说什么?”
“嘿嘿,我都听到了,你说的,喜欢我,就算我不要你,你也跟着……”
黑暗中,小柳还是涨红了脸,扭过头不理他。
“你就说一遍么,我想听啊!”
……
“喂!”楚岚声音提高,不远处帐篷里申老妖低低娇笑,小柳更羞得钻到楚岚怀里。
楚岚才不管,只跳起来,将毯子裹了小柳抱到更远些的地方。
“你就是不听话!”楚岚抱怨。
小柳嘟起嘴。
“让你在那河边等我,做什么回来,不听话!”他作势打小柳的屁股。
小柳用劲抱住他,想再说一遍却又羞窘说不出来。
楚岚开始厚颜絮叨:“你瞧瞧,我对你多好,都让你做上面的了……”
小柳恼起来,轻轻喝止:“……别让人听见!”
“那你说以后什么都听我的,我说什么就是什么。”
“……嗯,我什么都听你的。”
楚岚这才心满意足躺下,仰望一轮明月当空,却瞧不见一颗星辰。
侧过头见小孩也正默默看着,突然坏笑,说道:“这会儿天上星星真多,对吧?”
啊?
小柳看看天上,哪有一颗星星呢?这人真是!
可还是期期艾艾说道:“嗯……很多。”
楚岚大为得意,眼睛一转又道:“那,齐嘉义是个混蛋,对吧?”
“啊……”又关公子什么事情。
“哼!”
早前虽是楚岚他自己临危托付小柳给齐嘉义,但是力竭倒地的当口,最为不甘的也还是这桩事。
自己的人,跟那姓齐的,哼哼哼哼!
……
半晌,小柳见那冤家真是生气,又抱住他胳膊轻道:“楚岚,这世上你最好,若是……若是……我也不会去找公子……”
楚岚假作不理,其实早就笑歪了嘴,口里却说:“那还差不多。”说完一个转身,猛地压到小柳身上。
“不能在这儿啦!”
“你刚说听我话的!”
……
十六章
经过小柳不懈努力,主战场最终移到马车里。
自从上回楚岚自动献身,小柳昏迷体弱,至今两人都没怎么有过性事。
楚岚虽然心里千肯万肯,但是看小孩虚弱的样子,怎都不想伤了他,耐到这会儿实属不易。
两人对坐宽衣,楚岚摸着小柳根根肋骨,埋怨——
“都快瘦没了。”
小柳没说话,只是捶他一下。心想,那人分明也有七天没吃东西,为何还是跟过去一样?
楚岚从他的细腰慢慢摸到臀部,小孩其他地方都瘦,偏偏两瓣小屁股还是水嫩弹挺,一掐之下,手指都能陷进去。
他不由深吸口气,再咽口口水,往车上小榻一躺,指着身下的雄起说道:“坐上来!”
小柳悄悄瞪他一眼,耳垂立刻红起来。他真不明白为何每次那人总要自己做不愿做的事情,且每回得逞都特别得意开心。
“快嘛!”楚岚一边在小柳胸前两点搓弄,一边拍他屁股催促。
他本以为小柳又会忸怩半天,不到最后绝不妥协,哪知,小孩虽然满脸羞红,却没怎么磨蹭就挪了屁股到他胯部。
只是,这动作有些难度,并不容易进去。
小柳努力了两回,总是不成功,看他一付认真坚持的模样,楚岚怎都忍不住了——狂嘶一声,举起他的腰往下一挫,终于落到实处。
“啊——”小柳尖叫一声,又猛地收口。
层层细汗从楚岚额间沁出,他从喉头逼出声儿来:“还不快动!”
小柳闭了眼睛不敢瞧对方一眼,但是细腰却真的动起来了。
纤细的身体在楚岚身上缓缓动作,一摇一摆间,一起一伏时,将底下的楚岚迷得七荤八素,不知天上地下。
“我不动,要爽靠自己哦!”
“戳到那点上,你动动看!”
“再夹紧点儿!”
……
楚岚似个大老爷躺着动都不动,身上的小柳全身都似熟了的虾子,可还是咬了唇依言做着动作。
他想说,那人、那人虽然喜欢欺负自己,可是、可是却为自己做了那么多,自己也该当、该当……
“就这么大能耐了?”楚岚坏笑。
小柳直接扑到他身上,把头低了不瞧他。
“要不要相公我服侍你?”
半晌,才传来低低一声。
楚岚低笑,猛地翻转身将小柳压在身下……
两人缠绵床第,可怜不远处帐篷里的烂头陀翻来覆去睡不踏实。
他武功高,耳力好,声响再小也能听个七七八八,何况楚岚和小柳将那马车弄得“咯吱嘎拉”,直让人觉得车都要被压垮。
再看看旁边呼呼睡着的申老妖,头陀再也耐不住,掀了帐篷帘子跳出去喊道:“还让不让人睡了!”
小柳正被压在底下,折腾得够呛,两腿被分得极开,后处媚肉每一下都会被带出,他死命抿住唇,可还是隐隐地呻吟。
嘴巴里是楚岚的大舌头,那里更有个大家伙在进攻,离那最后关头还有一些些时光,他毕竟仍是体弱,还经不起太久性事,此刻虽是兴奋得簌簌发抖,连脚趾都蜷在一起,可喘气声里便听得出快支撑不住。
这时猛听得烂头陀的嘶哑叫声,心里又惊又羞又恼,后处忍不住一阵痉挛,正冲插的楚岚低吼一声更疯狂地插起来,直待烂头陀再次大喝后,方才泄了出来……
他细细地替小柳把汗擦去,又整理下处,嘴里却朝着外边跳脚的头陀凉凉说道:“我们这么大动静,你们也就不用担心我们半途脱身。再说,你要是眼红,帐篷里不就有个现成的,穷叫什么!”
烂头陀听了大怒就要扑过去,却不料被不知何时出来的老妖拉住。
“别生事儿,他也没说错!”
他没说错?头陀一呆,悄悄瞅向妖艳的男子,却被老妖痛踹了一脚,只听得娇滴滴的冷哼声传来:“老娘说前面那句说得没错。”
烂头陀讷讷。
“丑人多作怪!”老妖瞪了他一眼,转身入帐。
小柳被这么一闹,虽然累极,却一时睡不着,缩在楚岚怀里,有一搭没一搭地瞎聊。
“那个人是不是杀了别人全家……”
“嗯。”
“那,我们真的不逃吗?”小柳特意小小声。
“去瞧瞧也好。”
“哦……”
“放心!睡吧!”我定会保你周全。
小柳本就对武林中的事情一无所知,遇到楚岚之前,连魔教是什么都不知道。加上魔教这两人虽然不见得怀了好心,却也是他们的出现让他和楚岚得到很好照顾,更快恢复。
烂头陀凶狠丑陋,可自从小柳见了他真面目没有害怕,就对其甚是友好;而小柳虽知道他杀了许多人,却也并不真的很惧怕他。
申老妖虽对两人不理不睬,一路上却细心周到,无论脚程饮食都安排得妥妥当当,连楚岚这等挑剔的人也说不出什么来。
这组合奇怪的四人竟然相处得甚为融洽,一直到最后,申老妖也没要楚岚和小柳蒙上眼睛。
他们一行人在离魔教基地数百里,就有专人接待,替他们掩饰行踪。
楚岚本以为魔教必是处在深山峻岭之中避不见人,不料,魔教的根基地竟然就在西陲一处小镇的郊外,是个方圆数里的庄子,四周都围着水沟,虽算是个大庄,但放在广袤的西疆荒漠上,实在平常不过,怪不得白道派出不知多少探子都查不到确切地址。
庄子门前匾额上赫然就是“昊天”两个大字,楚岚失笑,昊天果然好胆魄。
只是他心下也生了戒心。魔教基地极是隐秘,而一路来却丝毫不避讳他和小柳,看似信任,内里却大有深意。
进到庄内,景色怡人,大气而精致,布置隐含五行,宜守宜攻。在万里黄沙戈壁中能建成这处繁花绿树的基业实是让人惊叹不已。
昊天和魔教众人都早早等在议事厅前,见到楚岚,昊天深深一礼:“多谢楚老弟救命大恩!”
楚岚倒没料到对方这般直接,却又说不出的对胃口,立时回礼,但并未说话。
此时,秋若依在两个丫鬟搀扶下缓缓而来,只见她大腹便便,已然身怀有孕。
“师弟!”秋若依仍是温婉耐看,只比之前略略胖出一些,她瞧见师弟显是异常欣喜,话声都轻颤起来。
楚岚微一笑,应道:“恭喜师姐。”却仍站在原地未动。
在他心里,他们师兄妹三人一起长大,齐、秋便等若他的家人,虽然齐嘉义和他性情不投,但感情仍是亲厚,否则也不会在最危险的时刻将小柳托付给他。秋若依为情爱投昊天弃师兄那也罢了,却还反过头来故意欺蒙,让楚岚心里有种被背叛的感觉。
“师弟!”秋若依登时红了眼。
昊天一把将她揽住,轻言:“你身子弱,别伤神。”
他转头对楚岚道:“楚老弟,你别怪你师姐假作受伤盗你师兄内力,怪只怪我练功失当,走火入魔,若依为救我无奈下才出此下策。她如今怀了你的小外甥,身体弱,你且体谅她一些。”
说完话却又特意瞧了瞧小柳,言外之意便是——“你也好不了多少,为个男孩儿抛家私奔亡命天涯……”
楚岚不由哑然而笑,魔教昊天实在是个有意思的人。
仔细想来,性情温婉的师姐竟和自己是同类。
小柳一直偎在楚岚身边,庄里的景色让他看得转不过眼,但是跟昊天一起站在厅外的十四魔将却个个儿妖魔鬼怪似的,奇形怪状。且其中几人一直紧盯着他,让他有些惧意,靠得楚岚更紧。
楚岚当然感觉到,立时朝那些魔教中人瞪去。
便听得一尖利声音:“这便是楚少当家看上的小倌?”
小柳身形一颤,连路来他都渐渐把那种被人轻贱瞧不起的感觉淡忘,此时听了“小倌”二字还是不自禁有些畏缩。
不想楚岚将他一搂,朗笑道:“这位错了,我早就不是楚少当家;不过也说对一点,楚柳确实做过小倌,现下是我楚岚的老婆。”
昊天、若依闻言也是一呆,秋若依眼里闪过些什么。
而其他人一呆后反倒豪笑出来:“爽快!”
“姓楚的你够种!”
“想不到狗屁白道还有你这样的人物!”
一时之间似乎都变得亲热起来。
小柳眨眨眼睛,却被身后的老妖一拍,他回头看去,老妖向他做了个鬼脸。
楚岚却也没料到魔教众人是这等反应,怔忡下已被迎到议事大厅。
厅内正中摆了大大的一张圆桌,桌上放了各式茶水点心,魔教众人并未客套,纷纷入座,而昊天也就和他们坐在一起,楚岚觉得新鲜,便也拉了小柳坐在申老妖和头陀边上。
席间,一众妖魔鬼怪称昊天大哥,叫若依大嫂,说话照常粗鲁随便,吃相也颇是难看。更不觉得有外人在场需要注意言行,互相之间乱开玩笑,荤话满桌乱飞,昊天便也只听着,间或和秋若依说些话。
楚岚看看师姐,秋若依微笑看他。
便是先前还有些不谅解,此时楚岚都了然于心。
他突然有了种轻松的感觉。
“喂,小个子,你会不会武功?”突然有人问起小柳。
小柳见那些人虽然奇怪,却并未瞧他不起,便也老老实实回话:“不会。”
“姓楚的竟然没教你么!”
还没等小柳回答,另一人嚷道:“他不是做过那营生?看是底子坏了,练也练不出名堂!”
小柳咬了下唇。
楚岚握住他手,刚想说话,却听得又一声音响起:“狗屁,谁说练不成,你忘了申老六,老八你没做过那营生,可武功也没赶上老六啊!”
“谁说赶不上,老六,我和你比一比!”
烂头陀拦在前头,破锅似的声音响起:“比过我再说。”
小柳听得清楚,看向申老妖。
昊天此时大喝一声,厅内立时安静下来。
申老妖朝着小柳一笑,媚意横生,咯咯娇笑道:“老娘我做那营生时,红遍江南,裙下拜倒者无数,和你可不是一个档次的!”
小柳一呆,难道他、他也曾……
昊天道:“我昊天教申老六出身花柳之地,十七岁曾刺死当今圣上的二弟。”
老妖笑道:“杀了那个瘟生,老娘自己差点被弄死在王府里,幸得大哥救我!”他瞅了眼小柳,“我可没你那般好运气,找了这么个一心一意的美人儿,这些年我杀昔日今时的负心贼子都杀到手软!”
小柳是见过老妖武功的,又是有过同样经历,心里颇是羡慕,轻轻道:“你武功那么好,若是能教些给……给其他小、倌就好了。”自己便是有他一点半点功夫,也不会受人欺负啊!
小柳说到后面声音几乎低到没有,但老妖本还是眉飞色舞,闻言却是一呆,愣愣地,再没言语。
楚岚想到些什么,略略看了眼若依,然后紧紧握一下小柳的手,说道:“我家老婆虽然武功不行,可是会算账!”
小柳脸一红,他学算账也没多久,并不非常精到。
秋若依眼睛一亮,温言道:“听说七哥以前也会些算账的本事!”
一瘦小汉子贼眼乱转:“嘿嘿,大嫂,我是会算账,不过他们都不让我碰钱……”
“那是当然,你个赌鬼,能让你碰银钱……”大堂里又是一阵喧闹。
“那小柳你算账的本事行不行?”
楚岚虽觉得师姐话中别有深意,却还是老婆面子第一,猛夸道:“呵呵,楚柳别的本事便不说,这算账是跟我楚家的帐房先生学就,楚家的生意遍布全国,他这本事……”
小柳急得在桌下拉他袖子,自己哪有这么厉害……脸涨得通红,都快抬不起来。
“我看这小兄弟老实可靠,大哥,不如让他给我们管管账……”有人提议。
楚岚这时已然确定师姐的心思。以他猜想,估计昊天不会有这般心眼。
果然,若依对着楚岚,又似看向小柳道:“师弟,不如你们留下好吗?”
她如今已怀身孕,最关心便是宝宝的安危,如今昊天的旧伤未愈,白道气势汹汹,如果楚岚能够留下,实在是莫大的保障。不过,她也明白楚岚虽然离开楚家,却也不会与母亲作对……
楚岚看看圆桌上奇装异服的昊天教徒众,虽是言语粗鄙行为乖张,他身处期间却觉得轻松。何况他的小柳,很难得地在一大堆人面前没有拘束,虽然还是乖乖地坐在那边,但是眼睛睁得大大,聚精会神地听着,竟还和别人有答有说。
他要为楚柳考虑。
他要一个真真正正完全释放胸怀的小孩。
这世上有什么地方能够真正接纳小孩,他自己并无所谓。
也许是死过一回,以前总觉得凭自己一个人就能将小孩保护周全,但是世事难料,世上并不是只有他和小柳两个人。
当日他杀了无数的马贼,力竭毒发,倒地的时分,满腔的无助、愤恨在心头烙下太深的印象。一生也没有过那样的感觉。
活过来那刻,他便下决心,无论如何一定让他的楚柳活得安心、自在、快活。
不过,留在此地……楚岚微一挑眉,这帮人肯定很难调教,何况还不到和白道武林为敌的程度,母亲那边支撑得应该很辛苦吧。
楚岚还没回答,昊天却长叹一声,轻抚秋若依的手,道:“若依,我们还没到山穷水尽,即算到了那份上又何苦再将你师弟拉进来……”
秋若依那点心思竟给夫婿说白,脸颊顿时涨红,嘴唇狠狠抿住。
昊天又对楚岚说:“楚老弟,你是条汉子,我教中老六心思活络,将你带到此地或也存了他意,你师姐怀了身孕一心只有孩儿,但昊天却只是报你救命大恩。若是玩得高兴便多盘桓几日,若是要离开,昊天教下并无一人会留难。”
楚岚脸上没什么表示,心里却顿起相惜之意。
席上的众人七嘴八舌:“大嫂,留他下来也没用,我们兄弟合起手来,白道无人能敌!”
“他一个白道出身的,留在咱这里不是个理儿!”
“大哥说得对,姓楚的你救了我们大哥一命,我们救你也算扯平……”
秋若依和楚岚对望,两人最清楚此刻昊天教的危险。
因为他们最了解齐嘉义。
楚岚一笑:“楚柳,你说吧。”
小柳瞧瞧他,又看看申老妖和烂头陀,他讷讷开口:“我们先待几天?”轻轻说完,便又看向楚岚。
楚岚搂了他笑道:“昊天教各位,我老婆说了,想叨扰贵教数天。”
昊天微笑不语,其他人自是没有意见。
这时却有人从外边进来,送上密报。昊天展开一看,双眉略皱,抬头向楚岚道:“楚老弟,你师兄已于上月和令妹订婚,如今已是楚家的新当家了。”
楚岚并未动容,秋若依一阵怔忡。
风雨欲来,楚岚心想,师兄兴许正在召开武林大会呢。
避开还是迎上?
避开又能否永远避开?
昊天沉吟片刻道:“楚老弟你还是离开吧。”
楚岚却转而问道:“昊天,你回答我,你与莲花教是什么关系?”
昊天拦住要回答的秋若依,回答:“莲花教是我师祖和师父创下,你父与我师父在塞外大战三天三夜,一同归天。”
“那你立教为何?为了报仇?那何不杀了我这仇人之子?”
昊天立起,直视楚岚:“难道你不想报仇,你又为何要纵走我这杀父仇人的余孽?”
楚岚昂起头,嘴一撇:“你是我师姐的男人。”
昊天一呆,转而仰天大笑。
反倒是后面的烂头陀这时突然开口:“姓楚的,我大哥大人大量,才不会和那种伪善龌龊的小人计较,我们教中十六神将哪个不是大哥救出来!嘿嘿……说来都是我头陀惹事,杀了穆家的几百口畜生,给兄弟们添了大麻烦!不过,便是再重来一遍,我还要杀他个精光!”
小柳吓得浑身一颤,这个凶人真的杀了别人全家几百口?
厅里众人一时都闭口不语。
申老妖突然娇笑:“杀了他们算是便宜了他们!”娇笑声中,话声却让人不寒而栗。
“那江南穆家号称仁义,却为了丑鬼家一块田,到他村里散了瘟疫,丑鬼全村两百三十户人家本要逃离,却被官府来人圈起来,三日之间死个精光不算还全被烧成灰。”他一把撕开烂头陀的蒙面巾,“他是全村两百三十户一千五百零三口人里唯一的活口。”
“是大哥的师父从枯井里找出来的。大哥教他武功,他艺成后第一件事就是下山报仇!”
烂头陀脸上的一堆烂肉间泪水泗溢,手握成拳,全身发抖,他狠狠盯了眼老妖,眼里既有感激又有埋怨,便飞也似冲了出去。
楚岚将小柳拥在怀里,轻轻说道:“这世上惨人却是这般多的。”
小柳将他手紧紧握了。
相比之下,自己该是多幸运呢。
他轻轻问:“那他为什么不让人主持公道呢,公子也不会饶过恶人的!”
老妖耳尖听到笑说:“你还真是怪逗人的,我们这样的人说了话也会有人信么?再说做什么要他们主持公道,喝老娘洗脚水还差不多!”
厅里又是一阵哄笑。
小柳却嘟了嘴,心说,你不试试怎么知道呢,分明还是有好人的……
一旁楚岚却咬他耳垂一口,哼了一声:“难道我就会饶过恶人?”就知道什么公子。
“啊?”这人又来了……
小柳咬咬唇却说道:“公子会去杀了恶人,你却、你却……”
楚岚旁若无人地撑了胳膊等他说下去。
小柳不会说,想了一会儿才道:“你便和教主的师父一样,会去救了那个头陀,然后、然后教他武功让他自己报仇。”
楚岚一笑,“啵”地一口亲在小柳腮帮上,顿时厅里众人嘈杂声也停了下来,纷纷看向两人,小柳的脸红得什么似的,钻到楚岚怀里。
接下去,楚岚便和小柳在昊天教暂留,不过楚岚还是决定等自己内功完全恢复后就立即离开。
不过日子待得久了,小柳和一众魔教的人倒相处得更好起来。
小柳特别开心,脸上的笑都多了。原本,除了楚岚、齐嘉义和少数几个人,旁的人多是看不起他的,他也总是被隔在别人的世界外面。
可这时昊天教的那些凶人虽然言语不怎么好听,却对他无丝毫另眼相待,这还是他平生第一次碰上。
申老妖竟还教起他武功来,因为老妖原先体质与他相近,也是十七八岁才开始练武,武功另辟蹊径,很适合小柳练。
小柳练得格外起劲,他也要保护他的楚岚啊。
楚岚看着小孩日日开心,自己也开心,但同时却又忍不住泛酸。他在昊天教可就没那么吃香了,虽然那些妖人也还都客客气气,可毕竟有着几分生疏,怀了几分忌讳,哪像对着小柳,个个儿都似乎看上他家老婆,脸上开了花儿似的。
再加上,除了练武功,小柳还替昊天教算起账来,竟然还做得有声有色,这样一整天都忙得团团转,陪着楚岚的时间当然是锐减。
这日晚间,两人在昊天给他们安排的精舍里躺着说话。
楚岚一边毛手毛脚一边大吐酸水:“喂,死小孩,忘恩负义,喜新厌旧,竟然敢不理我!”
“没有!”这人真是!是他自己说要他争气,不能给他丢脸,要好好做事的!
“明天不准去了,我们到别的地方去玩!”
“啊……”小柳抿抿唇,还是应道,“哦。”
“你是不是舍不得那些个混球娘娘腔丑八怪?”
“我、我跟你一起。”小柳嘴虽笨,总算也学乖了。
楚岚其实哪有不知道小柳在这里的自在快活,但看小孩这么乖巧,实是心里得意非凡,一把将他压到身下,嘴里说着:“那还差不多……”手便去脱他裤子。
“我、我还要……”小柳本想说还要练武功,不能做到腰酸背痛,又给老妖笑了去,可一想到第二天就要走了,便收口不言,反倒将腿绕到楚岚腰上,迎过去。
楚岚一边插得痛快,将个小小楚柳弄得细吟里夹着尖叫,浑身扭动颤抖,一边却在想,是不是还多留些时日?
只不过,身下越发引人的小孩根本容不得他再多想,他轻轻调笑:“幸好你不是女的,不然一天到晚像我师姐挺了个大肚子,不把我坑死了!”
呸,哪有这么说话的,小柳下处猛一收缩——
楚岚再顾不得多话,拼命弄起来,小孩什么时候学坏了!
第十七章
楚岚和小柳在昊天教待了两月有余,又陆续传来白道武林的消息。
首先便是江湖哄传楚岚背离家族后竟已投奔魔教,做了魔教昊天之下的二教主。一时之间,白道武林掀起轩然大波。
楚岚在议事厅听到这消息时,倒没什么大反应,心说,老子还没想好,有人倒先替老子拿主意了。
此时秋若依因为所怀胎儿不是很稳,一直卧床静养保胎,听到这消息还是勉强要人扶了出来。她本身武功不高,虽然是齐嘉义和楚岚的同门,却在江湖上默默无闻,认识昊天后,在成亲夜叛离齐嘉义而只身投到西疆魔教,又为救昊天,孤身犯险,因此一向甚得教内徒众的尊敬。
“师弟!”秋若依忧心忡忡。
昊天从旁揽住,轻声劝慰。
楚岚知道师姐为何犯愁,他到昊天教的事情甚为隐秘,若不是昊天教内部有人将消息透露出去,江湖中人如何能知?若这人是白道的卧底,那显然昊天教的地址早就不是秘密。
楚岚眉一挑,笑道:“师姐也别过虑,若是白道在这边安下的暗桩,却没必要将我牵扯进去,这于他们并无利处。”
昊天颔首,若依无语。确实,那奸细硬将楚岚说成昊天教的二教主,以楚岚的武功,这说法等若为魔教凭添偌大实力,会让武林各派更加忌讳。
不过事已至此,无论何人放出消息,此刻楚岚若是离开昊天教,在江湖上可谓四面环敌、寸步难行。
谁知,不过数日,第二个消息又传来,楚母重病,楚家所有事务全部移交新当家齐嘉义。
楚岚少见地皱起双眉,小柳在旁握住他手。
但愿这是母亲托病让他脱身。
楚岚轻轻吁出口气,立起抱拳,向昊天和若依说道:“我是非走不可了。”
昊天和若依还有教内十六神将一齐将楚岚和小柳送出庄外。
昊天命老妖和烂头陀一路护送两人,楚岚立时拒绝,一则若是母亲借病唤他回去,他不想身边带了魔教中人;更重要,昊天教此刻危难重重,少不了申老妖和头陀这等好手。
老妖娇声和小柳说道:“记得下回再来,我把你教得和我一般厉害!”
这些时,小柳和老妖的情分最深,此时倒真有些依依离意。
楚岚目注师姐,突然靠近她轻道:“师姐,师兄说什么都不会伤了你的。”言下之意让她宽心。
若依一笑,笑容里却有太多复杂的东西。
楚岚带了小柳绕过沙漠回返兖州,楚岚心急母亲病情,赶路甚快。
这时离中原尚远,两人又都夜行晓宿,掩藏行迹,一路上倒都太平,数日间便行出千里。虽然不若来时旖旎自在,两人在一起却已经说不出的安恬快活。
这日夜间,正赶路,小柳突然在车内唤道:“楚岚——”
楚岚一惊忙停下马车,掀帘查看,月光下,小柳脸色泛灰,全身微烫,竟是发了低烧。
小孩儿一向坚强,若能忍绝不会发声,定是难受得厉害,可好好地怎会突然发病呢?
楚岚心内惊疑,小柳自从跟随申老妖练武,体质渐已变强,又未受寒……不过他并未多语,拿了随身预备的去风寒的药丸给他服下,然后又裹了厚厚的毯子将他抱住。
但过了一个时辰,小柳的低烧一点未退,且时醒时睡,醒来后便低低叫唤他名字。
“除了头晕胸闷还有什么感觉?”
“难受……”小柳低喃,又叫了声,“紫塞。”
楚岚一阵心悸。
他将马车赶入一处更隐蔽的地方,再进到车内,将小柳扶起坐好,伸掌抵住他的后背命门,注入一股真气。
随着真气流转,楚岚微微皱起眉,脸色越发凝重,半晌,他默默收掌。
若他所察不错,应该是中毒。
可是他们两人同食同住,小柳何时中毒?又是何人下毒?
他凝神运气察看自身体内情况,却毫无异样。眼看小柳难受,他暗自咬牙,决定替他逼毒。
刚伸出双手,却又垂下。楚岚经过沙漠中事,已变得十分谨慎,这毒来得蹊跷,若是一个不慎,别说小柳会没救,若是自己都出事,小孩儿就更危险了。
再过一会儿,小柳悠悠醒转,说道:“我从小生病睡半天就会好,我明天就会好了。”
楚岚捏捏他鼻子,笑说:“好不了我揍你!”
小柳略略扯了一丝笑,其实他心下明白,这病生得奇怪,难受的感觉也是从来没有过,明天怕是好不了,只是看见楚岚眼里透了忧急便宽慰他。
这里人烟稀少,连个村庄都瞧不见,更别说大夫了,楚岚决心若是明日再不好便施行全身过毒的法子。
第二日清晨,楚岚喂了点东西给小柳吃,却发现自己也有些头晕胸闷,难道也是毒发?自己内力深厚,比小柳晚发作!
他将小柳轻轻放倒,盖好被褥,自己运起功来。
三十六周天后,只见他头顶百汇穴溢出一股淡淡黑气。
楚岚缓缓张开双目,伸展手脚,心中暗自感谢苍天。若换作几月前,中了这个毒怕是绝难讨好,偏偏在沙漠里毒发后护体神功大为精进,早已百毒不侵,这才能逃脱此难。
所谓祸兮福所倚。
只是这毒在自己体内无法作恶,但是强行在小孩体内运功排出极为凶险,如何是好?
更何况,他想深一层,两人这毒怕是在昊天教庄内所中,那师姐他们岂不都已毒发?
这下毒的伎俩绝非齐嘉义所能允许,但是除了白道武林还有谁敢对付昊天教?
他其实本来一直有猜想是师姐为了留住他特意放出的消息,此时却知是想错了。他紧紧抿住嘴唇,心里隐隐有了答案。
这时小柳醒来,又喊了声:“楚岚……”
楚岚看向他,假作凶相道:“我要揍你了,不是说睡一觉就会好么!”手还作势扬起来。
小柳身体不适,倒不比平时那么害羞,听了这话,嘟了嘴,瞪了一眼楚岚,嗔道:“你欺负我!”口气里带了三分嗔怒五分羞恼更有两分娇嗲,虽是满脸病容却还是引得楚岚一热,他顺势在小脸上亲了一口。
不过小柳刚说完话,便急速喘起气来,楚岚一边替他顺气,一边皱眉,若不尽快将毒排出,后果堪舆。他抱着怀里柔弱的身躯,心里一动。
小柳不会武功,将毒强行从身体穴窍排出会有危险,或许,这个法子可以一试。
他哄慰小孩儿:“平时不生病,发个烧就半死不活啦,相公我替你运功散热。”
小柳全身无力,乖乖地被楚岚扶起,楚岚在他背后一脸凝重,双掌运功缓缓在他体内转行开去,且不敢一举将毒逼出,只慢慢地把毒赶到丹田下会阴穴。
好半天,泰半的毒都被逼在会阴穴,他才收掌。
“热……”小柳轻轻喃道。
楚岚留了一小股真气在他会阴穴,他当然会热了。
“是不是这儿?”楚岚一连坏笑,手捂在小柳的下腹。
小柳脸一红,略略点头,那儿很热,而且、而且还硬起来了……
楚岚故作生气,兴师问罪:“你个小色鬼,怎地生了病还想这些?”手指更向小柳档下鼓起物一弹。
小柳大羞:“才没有……”可声音到最后几乎听不到。
楚岚并未告诉他中毒,只是伸了手进去握住粉嫩的那根慢慢揉捏。
小柳拼命抵拒,可又被揉捏得甚是舒爽,心说,那个人真是越来越……自己生病还这样……
他手握着楚岚作恶的手,终于泄在那只大手里。
楚岚将那含了毒的精液偷偷藏了,再探看小柳身体,毒性果然去了一成,虽不多,总算法子对头。
但是,总不能让小孩再出精九趟吧,怕是毒没去尽,反倒精尽而亡。
不过知道毒能排出,楚岚心已渐定,倒也不急于求成,照顾疲累的小柳躺下睡去,便自行调息起来。
再一日,楚岚又依法施行,小柳虽羞恼抵拒,却仍是被弄得出了精,临到最后,他几乎是哭喊出声:“楚岚,你进来,我……我……”
楚岚见他春意荡漾,早是耐不住,但又不敢造次,忍得辛苦之极,狠声道:“死小孩,快闭嘴,不然我可不服侍你了,看你怎么办!”
“楚岚——”尾声发颤,更百年难遇地有了邀请之意。
楚岚察他体内毒况,这回出精竟然只带出了半成毒性,他一咬牙,心想不如将小孩的毒吸到自己体内来!
想到便做,他解了自己腰带,褪去下处衣物,将后穴对准小柳的那根,轻道:“再让你做回上面的,快点儿!”
小柳虽为只有自己一人以这种方式占有楚岚感到高兴,但是从内心讲,却并不喜欢做上面那个,此时他因了楚岚注在会阴的一股真气全身热情泗溢,非但没有进去,还侧过身轻声道:“我要你进来嘛,你快啊!”
楚岚哪会不想,可这时老婆的命重要啊!
“死小孩,你以为相公我喜欢被人操吗?”楚岚满脸都是沁出的细汗,再不作声,猛地纳入小柳,再运功到下处吸动,一手催动内力稍稍推动小柳的会阴穴……
终于,小柳再次出精后疲累睡去,楚岚则盘腿将好不易吸进自己体内的两成毒性慢慢化去。
便是用这法子,到后面每次去毒量还是日益减少,到最后小柳体内剩下的两成毒怎都排不出来。不过此时,小柳体内毒性大减,又被逼在一处穴道,烧早就退了,人也精神多了。
小柳虽心下有些疑惑,倒不曾怀疑自己是中了毒,几日来倒还都气呼呼的。
那人真是……自己明明要他……他还不要!
楚岚也是心放宽不少,再不肯放过小孩,这天夜里,终于直杀到他体内,大展夫威,将小柳弄得软成一滩。
“是不是比你强多了,嗯?”
“嗯……”小柳细细喘气,倒也老实承应。
“再来一回?”
“不要……”
……
大战数个回合,两人都汗黏黏,四肢交缠裹在一张毯子里,楚岚稍稍运气替小柳检查体内毒性,竟发现剩下的两成也已去了大半。
这是怎么回事?
楚岚抱了小柳猛地坐起,难道自己体内已然有了抵抗毒性的东西,随着精液进入化去残余毒性?
那、那先前的牺牲岂不是白做了?
好不易拔去毒性,楚岚才悄悄告诉小柳两人中毒的事情。
小柳这才知道自己去了鬼门关转了半回,他反覆察看楚岚,见他毫无异样终于松了口气,却突然想到什么,说道:“那……申师父他们会不会也中毒了,我们……”
“我们去瞧瞧!”楚岚截断小柳的话,他本就要回去瞧个究竟,说到底,他不想那些妖魔鬼怪似的汉子和师姐枉死。
楚岚和小柳用最快的速度赶回昊天教。
他们先前走的路是昊天事先给他们指好的荒僻近路,少有人知。当两人走出小路,便发现一路上都有白道武林人士赶往昊天教所在地。听他们言语,原来各大门派早在十天之前已将魔教中人团团困住,而他们都属一些离西疆甚远的小门派,此番赶去就为一睹百年难遇的剿魔盛事。
楚岚当机立断,和小柳弃了马车,共乘“无尘”快马星夜赶去。
两人毕竟在昊天教中呆了两月,附近环境都甚是熟悉,总算顺利躲过白道武林的外围眼线,潜到昊天教近边。
此时已是深夜,昊天教庄前人头涌涌,四周的火把燃得半天通红。
只听得有人大喊:“我们为何要和魔教讲什么仁义,趁魔崽子全数中毒,杀他个一干二净!”
“对!”旁边的人纷纷应和,形势一片混乱。此时——
“大家听着!”人群中蓦地传来一声大喝,喝声并不十分响,却直震耳鼓,将在场所有人的嘈杂之声通通掩下。正是齐嘉义。
楚岚心下一惊,师兄果然功力大进!
他抱着小柳跃上庄前大树,只见人群中齐嘉义和已然挽起发髻的楚芸并肩而立,身后是十八铁卫。
小妹真和师兄成亲了?
小柳听到申老妖他们全都中毒,脸露焦急,楚岚从后紧紧抱住他,意示安慰。
齐嘉义已然是楚家名副其实的新当家,加之侠名卓著,说话极有份量,众人都静下来看向他。
“诸位,此处乃魔教经营多年的巢穴,我们须谨防奸计,不可贸然行事。而且,我辈乃正义之师,之前在水域下毒已然殃及无辜,有违仁德,若再进庄滥杀,又与魔教的妖人有何分别?”
“齐当家!”峨嵋派的女长老尖声道,“我派女徒卧底魔教整整十年,才能将妖人毒倒,为武林立下大功,你却说我们下毒有欠仁德,哼!你再三阻拦大伙杀进庄去,是不是你楚家怕死!或是你心疼那个嫁到魔教的媳妇?”
这话说得极之难听,少林、昆仑等派长老都微微皱眉。
楚岚心说,原来是峨嵋派下毒……只是自己中的毒厉害无比,单凭峨嵋怕是不够,他略略扫过人群的东北角,那里是他最忌惮的璃玉堂卿家的队伍,倒不知那软轿中坐着的是否卿家百年来首屈一指的天才卿敏筠。
峨眉女长老话声刚落,只听齐嘉义身边楚芸冷笑道:“你说我楚家怕死?”
随着她话声,十八铁卫同时将佩剑擎出一寸,阵阵剑吟,威势逼人,包括峨嵋派在内的所有骚动人群都再不敢多言。
楚岚正欲趁众人注意力集中到楚家这边,携小柳溜进庄内,却突然看到昊天教的大门被打开,教主昊天迎风而立。
昊天一脸憔悴,神色却是一片平静,他不理四周纷攘,沉声对齐嘉义道:“齐当家,既然白道讲究仁义礼信,我也敬你是条汉子,不如我们便划个道,彻底解决这件事。”
齐嘉义道:“请讲!”
“你我单打独斗,若是你赢了,我教上下任你处置;若是我赢,还须请齐大侠替我属下解毒!”
顿时四下里一片哗声,却听得东北角一乘软轿内突然传来动听的女声:“你赢了我也不会解毒,你且叫那楚岚出来!”果然是璃玉堂卿三。
昊天未理,只是等着齐嘉义回答。
齐嘉义浓眉深锁,转身向少林、昆仑等派长老一揖:“晚辈僭越了。”
其实昊天的建议实是让白道占足便宜,白道各派见那魔教教主一脸憔悴,料定他难是齐嘉义的对手。到时候他输了,白道可以顺理成章地杀光魔教妖人而不用背上有违仁德的骂名,何乐而不为?
昆仑长老道:“但凭齐当家!”
齐嘉义转向昊天,一脸郑重:“你我一战,是我占了便宜,但情势如此无可奈何,齐某答应你,若你赢了我,我保证庄内无辜妇幼的安全。”
昊天默一颔首。
气氛顿时凝重,众人在庄前留下一个方圆十丈的场地。昊天、齐嘉义遥遥对望,大战一触即发。
楚岚知道不到万不得已,昊天不会出此下策,他此刻决战绝难取胜,只为拖延时间!猛一咬牙,楚岚抱了小柳展开轻功潜入庄内。
虽是黑夜,进入庄内,一股死气迎面而来,小柳紧紧握着楚岚的手。
不久前仍是桃源一般的地方,此刻已成人间地狱。
庄内最大的议事厅里集中了所有活着的人,没武功或武功低微的人多已不治,而武功高超的十六魔将都闭目盘坐抵抗蔓延的毒性。
魔将中以申老妖中毒最深,满脸黑气,身形摇摇欲坠,楚岚知道小柳最着紧此人,便首先过去查看。
老妖体内的毒先前被控制在体内一处,但此时中毒过久,毒性早已弥散全身,情形之危险远胜于当日小柳,就算是楚岚也难以施救。
“楚岚!”小柳扯他袖子。
楚岚一声轻叹,最后尽些人事,伸掌救之,却不料老妖蓦地睁开眼,手指向内院,微弱地道:“先去、救大嫂!她肚内的孩子……”
楚岚一抿唇,向老妖看了眼,霍地收掌站起,疾奔而去。
老妖看小柳未跟去,咧嘴笑道:“你倒未中毒!”
小柳心中难过,朝着厅中呻吟不断的中毒者叫道:“大家再坚持一会儿,楚岚会救你们的!”
魔教十六将并不以为然,他们都是万里挑一的高手,对自身武功一向深信不疑,心道那楚岚武功虽高,却也顶多和昊教主在伯仲之间,既然教主都救不了他们,楚岚又能有何办法?
老妖此时身体已然控制不住地轻颤,牙上下碰撞,他自知难以撑过此关,心下惨然。嘴里反倒轻松道:“你那相好哪有……这般……厉害?”
眼看他要倒地,突然,坐在他身旁的烂头陀睁开眼,身体转向他,伸掌便替他运功。
“丑鬼,你停手,你不要命了?”老妖恨声叫道。
头陀不作声,拼命将仅余的内力施过去,自己脸上却顿时黑气大盛。
小柳自己虽被楚岚救治,却并不很明白毒是如何被拔尽的,此刻一筹莫展。
楚岚奔进内院,秋若依正在临盆,身边无一人伺候,独自苦苦挣扎。楚岚施入一股真气查探,她体内毒性被三股真气逼在某处,尚无大碍,该是昊天所为。可是,孩子骨血与她相连,即便顺利产出,却也生来带了毒性。
秋若依看到楚岚,立即凄声喊道:“师弟,去救昊天,我求你,救救昊天,他也中毒,又为救我耗尽真气,你去救救他,他还有旧伤……”
楚岚默不作声,此刻他必须先救师姐和孩子。昊天舍命出去决战齐嘉义也是为此。
“师姐,你用力!”
秋若依疼痛不堪,忧心重重……
“呱呱”声中,胎儿终算到了这惨淡人间,是个男孩儿,看五官精致可人,却全身泛了淡黑色,毒遍全身,命不久矣。
秋若依泪珠纷飞,状若疯狂:“孩儿……昊天……孩儿……”
此时小柳也奔了进来,看到那对母子,只觉得惨极,他偎到楚岚身边,轻轻道:“救救他们啊!”
楚岚怎不想救,可这胎儿更不同于旁人,是生来便带毒……
他刚想说什么,脑中电闪般冒出个念头,猛地拔了“无音”出来,往腕上一划,殷红的血汩汩流出,在小柳和秋若依惊讶的眼神中,血被灌入胎儿的口中。
楚岚只是病急乱投医,死马当活马医,既然自己的精水能够救小柳,那血应该也有用才对!
果不其然,渐渐,胎儿身上的淡黑色慢慢变浅,秋若依喜极而泣。
小柳看得直发呆,蓦地想到什么,转身便奔出去。
楚岚顿时料到小孩儿也要依法救治旁人,心想他刚刚才好转,怎经得起大量出血呢!又见胎儿暂已脱险,便重新放到秋若依怀里,去追小柳。
到了厅中,小柳果然挽起衣袖,手中持了把刀,意欲割腕,楚岚一把将他扯开,狠狠瞪他:“你不要小命了?”
“楚岚让我试试啊!”
楚岚却把他推得更开,心说,算是自己前世欠了这帮妖人!想着便取了厅中几个杯盏,又放入自己的血,匀给老妖和几个中毒最深的人喝,但是血液有限,这终究不是办法。
小柳怕楚岚吃不住,坚持要放自己的血,正和楚岚争执,却突然听到醒来的老妖凄声叫道:“丑鬼!”
果然,厅中已然失去头陀身影。
老妖也不知哪来的气劲,猛地站起来追出去。
庄外,昊天功力消耗过巨,齐嘉义却功力大涨,此消彼长,两人斗了不多时齐嘉义便可预知结果。他几次想停下手,昊天却拼命扑上。
这是昊天最后能给妻小、兄弟赢得的时间,一旦停下,那些白道中人定会踏平他的山庄,斩杀他的妻儿兄弟!
齐嘉义心生不忍,手下留情,两人缠斗不已。
突然,从庄内又奔出来一个蒙面大汉,口中唤了声“大哥!”却是烂头陀。
穆家的寡妇又尖声厉叫要扑上前去,却见烂头陀将身上蒙面巾一扯,在场的人一看之下都是一阵胆颤,谁曾见过这等丑陋恐怖的脸呢?即使知道他是个人也当成鬼!便是穆家那寡妇也是一愣,却步不前。
头陀桀桀怪笑,笑声却断续低沉:“你们不就要杀我这个恶贼么?来啊!老子等着呢!姓齐的,你不是大侠吗?快来杀了我!”
昊天见他闯出,心中一惨,猛地运起功来,身形突然暴涨,双目突出,变得极其狰狞。
“逼天魔功!”白道中识货的人大叫。
此功乃魔教中人临危施出的玉石共焚的功夫,会将施功者的潜力全部挖出,但施完后却也命不久矣。
烂头陀睹状猛一闭目,泪水从烂肉中纷纷而下,是他害了大哥,害了老六,害了全教的兄弟!
他仰天惨笑,笑声凄厉,中气不继,显然毒性将发,笑声终了,他突地向前走了几步,朝着少林方丈跪下道:“我才是罪魁祸首,你们杀了我罢!”又朝人群喊道,“是谁下了毒,赐我兄弟一丸解药,我情愿受千刀万剐!”
齐嘉义低声对昊天道:“我们停手罢!”
昊天惨笑,即算那姓齐的是条汉子,白道中人岂会放过他们!他非但没停,更运足全身功力攻上。
昊天本来功力就高过齐嘉义,此时逼天魔功将体内潜力逼出,功力顿涨,直将齐嘉义逼退数十步!
第十八章
楚岚携了小柳跟着申老妖直奔庄外,几个喝了楚岚鲜血毒性得到控制的魔将也随同,还没出庄,便听得烂头陀的凄厉叫声——“是谁下了毒,赐我兄弟一丸解药,我情愿受千刀万剐!”
老妖眼中一片血红,奔出庄门便看见烂头陀被白道中人团团围住。
这时,卿三从轿内掀帘而出,朝着头陀道:“我干吗要你千刀万剐,我只要仇人楚岚的命,你若叫他出来受死,我解了你全庄的毒又何妨?”
“姑娘,你杀了我,老子死有余辜,求你赐我兄弟一颗药丸,求求你!”老妖膝行向前。
老妖心内燃了火似的,又热又疼,高叫道:“死丑鬼,你求他们做什么,给老娘站起来!”
众人闻言瞧向这边,顿时一片惊声……
随着申老妖身后出来的竟是楚岚!
一直未露面的白道叛徒楚岚!
楚芸正着紧齐嘉义,看到楚岚,也惊道:“哥!”
卿三呆住,看楚岚和那几人的脸色竟似毒性全解,这是怎么回事?
楚岚却径直向齐嘉义喊道:“师兄,你想让师姐做寡妇吗?”
齐嘉义闻言身形一滞,而昊天已然油尽灯枯,逼天魔功将潜力全部掏空,人渐已失去清明。
正这时,惊变突生,场内的穆家寡妇趁着众人不察,上前一步,手中钢刀直插入头陀的胸口,再狠狠拔出,鲜血四溅!
只听得她狂笑道:“哈哈哈——夫君,公公,婆婆,媳妇给你们报仇了,哈哈哈——媳妇给你们报仇了!”
这变化发生在顷刻之间,任是神仙也救不了头陀。
老妖似是不相信眼前的一切,看着头陀倒在地上,愣愣发呆,全身僵硬,一步也跨不出去。
小柳带了哭声喊他:“申师父!”
他这才醒过来,猛地纵起直飞过去。他轻功绝世,全力施展下,还没等别人缓过神,已将头陀抱起到半空,再行纵回。
胸前血如泉涌的头陀只剩了一口气,看了眼老妖,嘴张了张,想说什么,涌出的却也都是血。
他最后只笑了笑,也许那堆烂肉的扭动叫做笑。
小柳拼命抱住楚岚,只觉得心皱成一团。
是,这个人杀了好多好多无辜人,满身罪孽,可是、可是,为什么觉得好惨好惨。
楚岚抱住怀里的小柳,也不由暗暗叹了一声。
老妖将脸凑向头陀的烂肉,轻道:“丑鬼,丑鬼,你真是痴子……”两行泪沿着妖艳娇容缓缓淌下……
而那边,大战中的两人在一声巨响中也总算分开,齐嘉义肋下、肩膊一片殷红,昊天一剑勉强支地。
楚芸上前扶住齐嘉义,昊天全身浴血,默默转过头,混沌的眼睛中现了最后一丝清明,他看向楚岚,却没说话。
楚岚咬紧牙关,沉吟片刻,终于,隔着人群向昊天郑重颔首。
昊天嘴角浮出一丝微笑,气绝倒地。
场中白道众人顿时欢声雷动,手擎刀剑便要杀向庄中,却发现楚岚静静站在庄前,老妖和其他数名魔将立在他身后。
齐嘉义拦下众人,看向楚岚道:“师弟,楚家世代侠义,你不能行差踏错!”
楚岚微一撇嘴。
少林长老道:“只要楚施主回头向善,既往不咎。”
“师弟,魔道妖孽必须翦除,我们不会伤及无辜!”
“是么?”楚岚轻哼一声,“齐嘉义,知道里面死了多少人吗?”
齐嘉义抿唇:“之后不会!”
楚芸也叫道:“哥,母亲病重,让你回去!齐大哥之前并不知道他们下毒啊!”
其他门派纷纷叱骂,便是齐嘉义也不能真的拦住,情势极其危急。
申老妖突然轻声向楚岚道:“去救大嫂和少主,为我教留下一支血脉。这里有我们!”听他语气,显然是想以身殉教。
楚岚却未理他,反而挑眉笑起来,朝着涌来的人潮道:“今日楚岚不会让你们进去,谁不要命的就来试试!”
众人知道楚岚厉害,慑于他的气势,一时倒又停了下来。
齐嘉义转而对小柳道:“小柳!”意思让他劝楚岚。
小柳咬着唇,轻颤着声音说:“公子,他们不是坏人!不要杀他们!”
楚岚闻言,默默拥住小孩。其实他心中有着内疚,若不是他,以璃玉堂的中立并不会来搅这趟浑水,卿三向昊天教下毒定是听信峨眉卧底的传言,以为他真做了魔教的二教主。
齐嘉义还想说什么,却见失魂落魄的卿敏筠拨开众人走到楚岚近前。
“你没中毒吗?”卿三问楚岚。
此次剿魔如非有卿三这个用毒天才,白道想要剿灭昊天教可谓毫无可能。也因此,各派对璃玉堂的用毒本领都顾忌三分,这时见卿三过来,竟都纷纷避开。
楚岚回答:“中了,又解了。”
解了?
卿三一阵怔忡,她看看楚岚身侧的小柳,这是她第一次正眼瞧这瘦弱少年。
她对楚岚一见倾心,虽然知道他身边又这么个小倌,却也毫不为意,即使当日楚岚在礼堂上弃她而去,她也不信那是为了小柳。
她一生精研用毒之道,满以为此番下毒定可争回一口气,或许还能挽回些什么,可此时,看着面前的依偎的两人,嘴里却突地泛起苦涩——那瘦弱少年貌不惊人,眉眼处却一片平和安恬,与俊美绝伦的楚岚并立一处,非但不突兀,反而说不出地和谐般配。
而同时,小柳也是第一回看到差点和楚岚成亲的卿三小姐。
竟是这个美丽之极的大家小姐下毒害了那么多人么?
看她眼蕴悲伤,心里却又觉得内疚,要不是自己,也许……
这时,齐嘉义突然上前一步,神情复杂,无奈中又隐隐有着决然,缓缓道:“师弟,你打定主意了?”
楚岚明白这是最后的机会,他侧头看了看小柳,在这危急纷乱的时刻,望着小孩儿心内却一片宁静。
他回答:“是。”
楚芸闻言,睁大双眼,一时不知所措,而齐嘉义却紧抿双唇挥剑斩去一角衣袍,沉声道:“自今日起,齐嘉义与楚岚割袍断义。”
小柳拼命揪住楚岚的衣袖——为什么会这样?公子和紫塞,都是好人,为什么会这样?
他叫道:“公子!”
齐嘉义微微闭目,对楚岚道:“我不会伤他,你且让他退开一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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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唉
魔教这段写得不好,最近太忙,写文匆促啊。。
没把我想表达的东西写到位。
反而让很多jm都狂讨厌秋若依,都觉得魔教没用。
楚岚没那么嚣张了,因为成长了一些些。。。那种嚣张变得内敛。。
从沙漠看星星往后可能会修改。。。
反正后面也差不多就结尾了,HE结尾,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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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岚嘴角牵了一丝狞笑,揽过小柳,轻道:“楚柳是我老婆,你伤我就是伤他,这时候也别说这些了。”
说完,蓦地回头,对昊天教的数位魔将笑说:“想不到一年不到,局势竟变至这般。轮到楚岚与你们站在同一边。”他长吸一口气,长眉挑起,豪声道,“诸位!事已至此,我们便一同死守此庄!”
话出,他随意一掌劈向身前岩地,地面随他掌出,竟缓缓裂开一道宽两尺长一丈的深沟!掌风带起他白袍猎猎,本就颀长的身材瞬时更见雄伟,眼内精光四射,俊美绝伦的脸上泛起邪魅笑容,说不出的霸道狠绝,白道众人心下都不由一颤——与这一时无俩的人物殊死决战,是否不智?
毕竟璃玉堂卿敏筠都毒他不倒!
何况魔教昊天已死,大恶人烂头陀也被铲除,最大的功劳早被旁人抢走!而这楚岚虽说已被驱出楚家,可还是楚老当家的独子,楚家唯一的独苗,杀了他非但讨不到好,还要得罪楚家!
而包括老妖在内的魔将们却不由精神一振,他们本都以为楚岚不过是个武功高超、风流跳脱的白道异类,这时,却发现眼前的青年浑身散发出凌厉气势,是这般令人信赖,不约而同一起称诺。
楚岚一扫眼前流露犹豫的白道群雄,心里冷哼一声,暗骂:果然是集白道所有的乌合之众!他们岂能真的拼命,只会拣便宜而已!
一瞬时,他心里突地想起死去的父亲,不知他当日和昊天师父对决时想的是什么呢?只有他和师兄才会真的拼命!
在这万分紧张的时刻,他却生出种滑稽的感觉。
他正想再施手段震慑,却突地听到楚芸叫了一声:“若依姐姐!”
两边人都顺着楚芸的视线瞧去,踉踉跄跄步出的正是抱着婴儿的秋若依。
齐嘉义看到秋若依怀内的婴孩,颈内青筋一暴,手握拳,目光移向他处,不料紧接着紧握的拳就被一只温软小手包住,他抬头,入目的却是楚芸的两潭秋水。
他心内不由一暖,重又望向若依。
秋若依旁若无人,径直走向十数丈外的昊天的尸身。
默默看着地上的昊天,半晌,若依弯腰,轻轻吻了下昊天的额头,再对怀内的婴孩说道:“宝宝,这是你爹爹。”脸色变得异常平静。
她转向齐嘉义,唤道:“师兄!”
白道众人早都猜到这便是传说中齐嘉义的老婆和师妹、昊天教的教主夫人,本就存了退意的他们都好奇起齐嘉义的反应,峨眉的女长老更撇了嘴,领了门下弟子看起楚家新当家的好戏来。
齐嘉义咬牙,没应声。
秋若依回头看看楚岚,再看看齐嘉义,突然笑了下:“师父师娘若知道我们三人成了这般,定会生气。”
齐嘉义看看被斩断一角的衣袍,心里不由一酸,但他还是沉声说道:“若依,你虽嫁了昊天,但不曾为恶,这孩儿更是无辜……”
他还没说完,就被若依截断,她笑着却又带了哭声:“师兄你别说了,为什么你总是这样?”
“我从来就不是你心里那个秋若依,我不是好人,答应你成亲,却又背叛你,跟了昊天,却又回去骗你,我是个没良心的人,我怎么会没作恶呢?”
齐嘉义张了张嘴,这样的若依是如此陌生。
秋若依又看了眼昊天,轻轻说道:“师兄,我知道你对我好,我做什么你都不会怪我。你是大侠,你杀的都是坏人,可是你为什么要杀了他?他从没有作恶,从没对不起任何一个人,除了是莲花教主的徒弟,他是非常非常好的人!”
“昊天只是个大傻瓜而已!”声音转而轻柔,竟充满甜蜜。
可顷刻间,秋若依又抬头盯着齐嘉义:“其实昊天教里最坏的人就是你师妹。烂头陀为什么杀穆家全家?他本名叫作黎海生,是二十二年前刺州黎家村瘟病后唯一生还的人。黎家的瘟病怎么来的,你去问问穆家节妇!”
白道众人闻言惊疑不定,当年黎家村瘟病哄传一时,年岁长些的大多知道,难道和穆家有关系,于是都看向仍跪着拜祭先人的穆家寡妇。
之前还是报得大仇满脸兴奋的穆家寡妇脸色却变得惨淡:“黎海生?黎家村……报应?”一边喃语一边往后退去。
顿时,又有许多人心里信了秋若依的话。
齐嘉义却抿唇道:“就算报仇,他也不能为一己私愤滥杀无辜……”
秋若依嫣然一笑,似是早料着齐嘉义这般反应,反倒朝着楚芸道:“楚家妹子,你可要好好照顾我这个师兄。”
说完,慢慢伏下身子,一手将昊天的尸身扶起,脸含微笑,轻轻靠过去……一旁一直未作反应的楚岚此时突然变色,蓦地纵向她——
可他纵起的同时,若依脸色突然转黑,嘴角沁出一缕黑血,她竟将体内昊天封住毒性的气劲冲开!
“师姐!”楚岚大喊。
若依朝他一笑,轻轻说道:“师弟,我知道你疑是我散布你做了魔教二教主……”
楚岚眼一红,默默摇头,这时便是哺血也是不及。
齐嘉义呆呆站在那边,身形微颤,楚芸紧紧靠在他身侧,握住他手。
若依却吃力地扬起手招了招一边的小柳。
小柳面对这一桩桩接连而来的惨事,心中酸楚,怔怔地走近秋若依,慢慢蹲下。
若依脸含哀恳:“小柳,我以前待你也没甚好,你还愿意、为我做件、事么?”说到后面已是力竭,手中的婴孩都要托不住,小柳忙去接了要坠地的小小婴儿。
“谢谢……”若依喘着气,用最响的声音道,“这个孩子以后就是你楚柳的……”
小柳张大嘴,却下意识看向怀里可爱的宝宝。
“他不是、不是昊天教的血脉,是楚柳的孩儿……”
说完这句话,秋若依紧紧握住小柳的手,最后看了眼师兄和师弟,和同样惊诧的昊天教众魔将,才缓缓倒向昊天。
小柳怀里的婴儿蓦然呱呱哭啼起来。
小柳从未照顾过婴孩,一时竟不知如何是好。
这嗷嗷啼哭的小东西是他的孩儿?
他是他的爹爹?
爹爹?
小柳心里突然涌起从未有过的滋味。
他暗下决心,绝不让他的这个孩儿知道曾经发生过的惨事,出生当日父母俱亡。
楚岚默默叹口气,轻轻俯下环住小柳,心说,还是小孩,却做了另个小孩的便宜爹爹……
到最后,他和师兄都不得不被师姐摆一道。
师兄妹三人中,最有心思的竟是温婉柔弱的师姐。
她把孩子托给小柳,小柳是他楚岚的命根,齐嘉义也绝不会伤害,更和昊天教撇得一干二净,没有任何瓜葛,算是给这孩子安排了最好的去处。
发生这一变故,齐嘉义心里一片空茫。
在他心里,若依是至亲,甚过爱侣,他们从小青梅竹马,师父师娘对他并不十分亲,师弟跳脱霸道,只有温柔的师妹一直跟在他身后。
他之所以不断容让、原谅秋若依,除了爱她,更因为她是他的至亲。
秋若依就是秋若依,世上唯一的师妹。
可直到她身死,他才明白他根本未曾了解过她。
想起成婚前若依时不时露出的甜蜜微笑,那却不是因为自己,而是为了魔教昊天。
她真的爱魔教教主。
可昊天却死在他手里。
这瞬时,他并不那么悲伤,只觉得空荡荡。
他扫过一眼拥在一起的楚岚和小柳,和小柳怀里的婴孩,眼里一阵湿润。
楚芸望着心里最敬最爱的齐大哥,只觉得又酸又疼,紧紧抿住嘴唇,握住齐嘉义的手的手更用力。
而一直未发一语的卿三胸内却掀起轩然大波。
她虽是制毒奇才,却也不过是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她钟情楚岚却被楚岚所弃,她明里是对魔教下毒,其实只为赌口气。
此时,目睹秋若依抛下孩儿为夫殉情,心里竟浮起莫名的酸楚和一丝内疚。
是自己造成这般恶果……
而那庄内不知又有多少人死于她的毒药!
难道自己真想楚岚死吗?
自己非要这个不爱自己的人俯首吗?
她朝天际看去,千里戈壁,万丈星空,她卿三值得为那样的人作出那样的事么?
她悄悄宛尔一笑,心中一片轻松。
白道众人见秋若依殉情而死,少林方丈道了声:“阿弥陀佛!”大伙正想着下步该怎么走,却见璃玉堂的卿敏筠突然直直走向楚岚。
她细细地看了楚岚一眼,再从怀里掏了一个小瓶掷给他。
老妖喊道:“小心有毒!”
楚岚却已将小瓶接下。
卿三淡淡道:“这是解药。不过时间久了,根治不易。”说完,看向峨眉派,“多谢贵派那位女徒提供的消息。”
接着却朝齐嘉义和少林方丈抱拳道:“璃玉堂自此退出,各位告辞!”
交代完,便带了一众手下,迅速离去。
自此,璃玉堂果然全然退出江湖纷争,传说卿敏筠弃毒药转而研制胭脂花粉,将璃玉堂带入全盛时期,并在三十岁时再披嫁衣,夫婿乃江南一小小乐师。
白道中人被这突来的变故闹昏了头,而楚岚却早将瓶子交给老妖,进庄分发给中毒者。
各派心中都打起算盘,一旦魔教中人解毒完毕,再加上楚岚,怕是己方再无胜算,不如先下手为强!
岂知,齐嘉义神色恢复如常,向少林、昆仑各派首脑道:“齐某本不赞同下毒连累无辜,此番,魔教害杀穆家又有疑点,为免无故牺牲,不如先行退去,再图后计。”
众人听了这话,倒又有些踌躇起来,毕竟此次剿魔已是收获甚大,令得白道声威大振,但若齐嘉义代表的楚家坚持撤离,魔教又解了毒性,那再斗起来,怕是讨不了好,胜也是惨胜……
经过一番商议,各派决定先行撤离,齐嘉义只在临走时看了眼小柳和他怀中的婴孩,而楚芸则一步一回头,想和哥哥说些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卿三给的解药果然有用,中毒者一刻功夫倒都恢复了七八成,此时陆陆续续赶过来,目送白道群侠渐渐远去。
昊天教众人从前一刻的极度危险中脱身,竟似是从梦中惊醒一般。
恍恍然一觉醒来,教主和教主夫人都已身死,教中徒众死者更多。
申老妖抱了烂头陀的尸身径自而去,其他十四魔倒也没拦,看他们脸色,多半都知道头陀暗恋老妖。
众人合力将昊天和秋若依合葬,小柳怀中的婴孩不断嗷嗷啼哭,显是饿极,小柳急得紧,跟楚岚说:“你去弄些奶水来啊!”
楚岚眉一挑,竟回了声:“我又没奶。”
“我、你、你、我又没说你有奶……”小柳脸都涨红了。
楚岚看小柳这个大小孩抱了个小小孩,还学别的妇人那般将啼哭的婴儿抱在双臂间轻摇,心里又好笑又觉到一种别有的温馨,嘴里却凉凉地说:“你不是做爹了,要奶水就去找个娘么。”
“不跟你说了,不讲理!”小柳气鼓鼓。
魔教众人本来还悲伤沉郁,听了两人对话,却不禁笑起来。
一阵张罗,总算从庄里找了个正在哺育孩儿的妇人,还有些剩余奶水,不过妇人也曾中毒,虽是服了解药,小柳仍是不放心,挽了衣袖就要哺血,楚岚只好拦在前头。心说,这是什么世道,别人吃奶,自己放血!
但是一个妇人的奶水有限,哺育两个婴孩远远不够,妇人见那初生的婴儿是教主的遗孤,便要把自己孩子放一边先顾这个少主,却不料,没等小柳这个“爹爹”说话,十四魔就一口拒绝——
“你便先顾着自家的孩儿!”
楚岚心里一震,他的性子已算是在白道武林中大大异数,许多想法实是和周围人格格不入,但他见惯的都还是白道那套。
小柳手中的孩儿是昊天唯一的血脉,教徒却不要妇人先顾这么精贵的少主!
十四个魔将大多数都去安抚剩下的老弱病残,有的带了小柳去安顿小婴孩,剩下几个和楚岚坐在大厅前的空地上,苦战数日,却没有一丝睡意,迎着初升的日头,说不出的宁静。
楚岚问道:“以后打算如何?要不要报仇?”
其中一个魔将看他一眼,眼神却复杂异常:“教主大哥出去之前让我们都立下血誓,如若生还,也绝不能给他报仇。”
楚岚洒然一笑,果然没错,他最后答应昊天替他照顾徒众是没错。
昊天和他虽然身份背景大相径庭,上辈人更是同归于尽的敌人,交往也是少而又少,却有种说不出的默契。
他又问:“那若是别人找上门来呢?”
“嗤!若不是璃玉堂下毒,就凭他们?”
那魔将见楚岚没说话,隔了半晌,突地开口道:“喂,你和你老婆留下来算了……”
楚岚听了老婆二字大为受用,他笑笑说道:“留下来?我楚岚从来只作别人老大!”
魔将竟一本正经回答:“我们先前还商量,你武功不错,人倒也仗义,只是岁数太小,我们不能叫你大哥,教主才是大哥!”
楚岚一怔,没回话,头枕臂躺倒在地上,却突地想到远去的师兄。
在世上,除了母亲和小柳,师兄是他最信任的人。
即使师兄弟两人很多想法都是南辕北辙,即使齐嘉义一气之下割袍断义,但楚岚明白,很多东西再怎么都不会改变。
就好像此刻,师兄定为了师姐身死难过之极,且那种难过终其一生都不会忘怀。
不知是不是年纪渐长,楚岚觉得自己自从和小柳单独离家后,变了许多。他会在这个时候,想到过往,师兄送给他小剑,师姐送给他荷包,自己则无忧无虑享用一切……
他很想师兄妹三人还像当初在山上那样……
可是,师姐爱上魔教昊天,为了他不惜欺瞒师兄和自己,而昊天终也死于师兄之手。
自己背离家族,又混迹魔教,师兄弟怕是再走不到一起。
不知母亲会……
楚岚只觉得从未有过的酸楚难受,他狠狠咬住牙,决心一定要彻底解决这一切。从地上一跃而起,便去寻小柳。
小柳却蹲在婴孩的摇篮旁傻傻地看着。楚岚一见,胸中酸气冲天。
“哼!”
“你回来了!”小柳回头朝他一笑,楚岚这才缓了脸色。
他把头搁在小柳肩上,缓缓吐出口气。
小柳轻问:“怎么啦?”
楚岚紧紧抱住他。
“公子以后不会怪你的,这里的人不是坏人,公子弄明白了就好了。”
楚岚一笑,咬住小柳的耳垂,心里却是暖暖的。
嘴里则道:“切,姓齐的一根木头,等他想过来怕是下辈子了!再说,昊天教这些人哪是什么好人,他们对你虽是不错,在外边可都是杀人不眨眼,那个申老妖不知杀了多少近他身的人!”
小柳闷闷叹口气,半晌才说:“我也不懂你们,为什么都杀来杀去,原先、原先在船上,虽然大家也都相处得不好,可也顶多使坏,不会像这样动不动死人的……杀人总是不好的……”
楚岚见小柳煞有其事地发愁说教,模样恁地逗人,心里一些愁郁顿时轻了许多,热气猛地窜上来:“喂,把衣服脱了。”
“呸!”这人、这人真是!也不看什么时候,天都大亮,外间人来人往,何况还有个孩子……
“那个小崽子能懂什么!”
“他不是小崽子!”
“怎么不是猴崽子,瘦成那样!”
“那是他刚生下来……”
“就是个小崽子!”
“他是你师姐的孩儿!”
“他现在是你的小孩,我说自己家孩子还犯谁规矩?”
小柳被扒得只剩条小裤衩,却气得直踹楚岚:“你不准说他!”
“哈哈哈!”楚岚直笑,小孩说不准!
“我取好名字了,这孩子就叫楚猴。”
小柳被那大东西捣得气都喘不匀,拼命一夹,换了楚岚倒吸一口气。
两人再顾不上说话,死命做起来。
小柳下意识地主动卖力,他觉得此刻的楚岚很需要。
好不易,发了几回,两人困得不行。
小柳窝在楚岚怀里呢喃:“你好好取个名字嘛!”
“楚小宝。”
啊,太简单了,小柳一向觉得自己名字太普通,很羡慕旁人姓名文气好听,刚想再说,却听得“呜哇”一声啼哭,小婴孩又饿醒了。
楚岚知道小柳没力,只能自己爬起来,嘀咕道:“死小小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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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
昊天和秋若依的孩子果然还是被称作“楚小宝”,不过昊天教的人说名字很好,小柳也就认了,而且楚岚还答应到时候给小宝取个好听的字。
这日,小柳正抱了小婴孩给他哺乳,乳母的奶水不够,教徒便想法来了羊奶、牛奶,楚小宝倒也吃得挺欢。
楚岚看着一大一小两人,只觉得满屋间温情泗溢,手一伸便将他俩揽到怀里。
“喂,他叫你爹爹,叫我什么啊?”楚岚道。
“也叫爹爹啊……”
“我怎么知道他是叫你还是叫我?!”
“啊?那怎么办?”小柳一呆。
“叫我大爹,叫你小爹。”
小柳听了暗自嘀咕,什么大碟小碟的,还大碗小碗哩!
小宝喝饱以后打了个饱嗝,小柳一摸他身下,又湿了,便拿了干净尿布出来换。他早就将这套活干得透熟,本身手脚就麻利,几下就将小婴孩弄妥帖。
好不容易哄了小宝熟睡,楚岚才拉了这位小爹爹出去晒太阳。
初春的阳光晒在人身上格外惬意,小柳这些天晚上都坚持照顾小宝没睡好,这时靠在楚岚身上睡得香。
楚岚仔细看着身边的小孩,心里涌出无穷无尽的怜惜眷爱。
他和小柳本是两个世界的人,身世背景性情都截然不同,但是,不知为何,彼此却能心意互通。
就像这个时候,不用他说,小柳也知道,他是想留下来的。
他想做些事情,为小柳为自己,为母亲为楚家。
正这时,楚岚突然看到远处天空有一小白点飞来,竟是楚家惯养的信鸽,该是上回跟着楚芸到过此地才认得路。
信鸽停在楚岚手上,楚岚取下鸽腿上的信件,尚未展开,便觉得心莫名一耸。
遒劲有力,沉稳圆融的字迹,是齐嘉义的!
“楚伯母重病,速回。”
楚岚蓦地闭上眼,这次母亲病重不是前次一般的传言,而是师兄传来的信,师兄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拿母亲生病开玩笑、作诱饵。
难道……
回去兖州?
他必须回去,但是此次返家,等若送上门去,自己倒无谓,小柳呢?楚小宝呢?还有这里整庄的昊天教徒呢?
他伸了指头细细描摹小柳的睡脸,以小孩儿的执拗,就算将他留在这儿,过后他也会巴巴地追过来的……
楚岚侧头微微一笑。
次日,楚岚和小柳欲赶往兖州,老妖已然回庄,他拉了几个魔将坚持要和楚岚一同前去。楚岚并未拒绝,只是交代必须全然听从他的话,魔将们似乎早有了某种默契,都一力应承下来。
临走,楚岚让留在庄内的教徒都收拾细软暂时分散躲避,他并未细说缘由,但教徒经中毒一事后已是惊弓之鸟,加之楚岚对他们有救命大恩,也都依言而行。
一路上,楚岚表面上倒是看不出什么来,其实忧心忡忡,只有小柳能感觉到。
他们一行数人都经过改妆,路上谨言慎行倒未惹出祸事,一个多月便到了兖州。
老妖几个也听话,在郊外找了处农舍住下,楚岚单独携了小柳回楚家。
到了家门口,楚岚除去自己脸上的易容之物,应门的人见是他却也未露出异样神色,径自带他和小柳进去。
楚岚看看家中院落摆设丝毫未变,但是管事和下人却已全然换去,竟无一人相识。
小柳是第一次到得楚家,紧挨在楚岚身侧,见那情形也觉得奇怪蹊跷,悄悄拉住楚岚,轻轻唤道:“楚岚——”
楚岚朝他一笑,默默握住他手,继续前行。
到了议事大厅,竟是涌涌地立了一大屋的人,几大门派的掌门通通来了。
齐嘉义和楚芸站在最前头,楚芸眼神复杂,悄悄盯了眼小柳,齐嘉义面无表情。
楚岚牢牢握了小柳的手,撇嘴轻笑:“有劳各位都来探看家母,楚岚谢过!”
各门派的首脑脸色阴晴不定,还是齐嘉义开口道:“楚岚,你背离楚家,背离正道武林,是该醒悟的时候了!”他话声刚落,各派高手将楚岚二人团团围住。
“母亲呢?”楚岚面不改色望向楚芸。
楚芸眼露哀伤,却未吭声,楚岚心里蓦地一沉。
“正是岳母大人要你早早悔悟!楚岚,你就束手就擒,不要再伤了无辜。”
楚岚听到齐嘉义对母亲的称呼,眼神微微一闪,他查看周围林立的顶尖高手,自己身边还有小柳,即使能够逃脱,却也会造成偌大伤害,而此时实不宜造成惨祸。
沉吟片刻,他朗声笑道:“齐嘉义,你须让我探望母亲。”说完,突地将小柳抛起掷向齐嘉义,自己却背手而立,意示不做反抗。
小柳被齐嘉义接住后,转身便瞪向楚岚,眼含惊切,脸带薄怒,却始终紧闭双唇,背挺得直直的站在那里。
少林长老宣了声佛号,出手疾点楚岚背后五大要穴,封住他武功,再道:“楚施主,令堂与各派商讨,欲留你在此面壁思过,以十年为期。望施主痛定思痛,改过自新。”
十年?
楚岚俊脸上闪过一丝邪狞。
众人将楚岚押往后院,他看向小柳,本欲安慰下小孩儿,却不料小孩儿反朝他宛尔一笑,笑容灿若春花,眼波柔似春水,他心间又是意外又是酸热,竟百年难遇地尴尬地侧过脸去,心情却变得格外好起来,洒洒然走向后院,非但不似被人擒了,更像是闲庭信步,意态悠然。
其他人倒也未难为小柳,只将他安排在一处院落,大概知他不会武功,连看守的人都没设。
小柳此时却随老妖练武有了些轻功根基,身形已较过往灵活不少,瞅准机会便溜了出来,只是后院戒备森严,他不敢贸动,只好窝在一个隐蔽角落默默等候机会。
晚间,齐嘉义和众人商讨完毕,一个人走向后院,迎面便看到小柳从树丛里钻出来,站着等他。
齐嘉义看着小柳,默不出声。
跟一年前、两年前相比,眼前的少年依然瘦弱,却有着一些说不出的变化来。
过去,那堪怜的男童眼神里都是怯弱、恐惧,举止畏缩,动作都带了些许女气,同他说话总是把手背在身后,声音里都带了哆嗦。
可如今,少年面对他,虽然眼神流露哀恳,却全无畏惧,站得笔挺,脸上更带了几分坚毅。
“公子——”低柔的声音。
小柳看着齐嘉义,见他面色憔悴,眉间深锁,心里说不出的感伤,若不是眼前这个大大的恩人,哪里有如今的他呢?
可是,连他自己都觉着,面对公子跟从前不同了,这是他离开齐嘉义后,两人第一次单独见面说话,小柳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想求公子让他见楚岚,一时却开不了口,只一味咬住嘴唇。
“想见楚岚么?”齐嘉义轻叹声。
小柳头垂下,却又抬起:“公子,他不是坏人。”
齐嘉义脱口而出:“那我是坏人?”
“你们……都是好人,你们不该这样。”
齐嘉义看那怯弱的少年鼓足了劲儿说着话,心里却是一软,说道:“走吧,我正好进去瞧瞧他。”
关押楚岚的房间有十多人轮班监视,见是齐嘉义来,纷纷行礼。
门刚被打开,小柳一头扑进去。
房间内的摆设全被撤去,空空如也,楚岚盘坐在地,看到小柳,却是一笑,展臂迎他。
两人静静拥着,一句话都没有,却令室内满是旖旎。
半晌,楚岚才拍拍小柳屁股,坐到地上,让小柳坐在他腿上。
小柳仔细瞧他没什么伤势,心下略安,轻问道:“吃饭了吗?”
楚岚点头。
小柳想问之后怎么办,却被楚岚封住了小嘴,一条舌钻进来乱搅。
可才亲了一会儿,楚岚却停下来,作倾听状,果然——小孩儿的肚子叫了第二声,他半天没吃饭,饿坏了!
“怎么办啊,我可只能拿这个喂饱你!”楚岚说着,热挺的下身朝小柳挺去。
小柳脸羞得红红的,捶他:“呸!”
楚岚坏笑:“还不行呢,你公子在外边瞧着呢!”
“啊!”小柳适才心神全在楚岚身上,也一直以为门已关住,这时看向门处,却见翕了一条缝,月光下,齐嘉义正站在那里!
虽然屋内昏暗,外间人并不能瞧仔细,小柳还是羞得一头扎到楚岚怀里,不敢抬头。
“谁不知道你是我老婆,羞什么?”楚岚闷笑。
……
齐嘉义本不欲看两人私房之事,可瞅着小柳疯也似扑进去,却不由得站住脚。
看两人旁若无人卿卿我我,尤其小柳神情活泼自然,他心里说不出的滋味,竟生了些烦乱。
“齐大哥!”却是楚芸奔过来唤他。
齐嘉义脸上微窘,应道:“芸儿。”
楚芸往屋内看,脸色一沉,蓦地推开门说道:“哥哥!”
还没等她继续说,楚岚已经拉了小柳站起,挑眉道:“面壁思过么,又没让我做和尚!”
楚芸一抿唇,声音含了哭意:“母亲要见你!”
楚岚神情一敛,整了整衣衫跟着楚芸出去,小柳跟在他身侧,看到齐嘉义,微微把脸垂下去。
去母亲居处的路上,楚岚难得的忐忑不安。
他和母亲自小便不亲近,却有着无比的默契。
到了楚母所居院落,等在门口的仍是服侍了楚母十数年的丫头,见了楚岚眼圈一红,让他进去,却将小柳和齐嘉义、楚芸拦在门外。
楚岚踏进居处,便闻了一股淡淡药味,心里一惨。
卧室内,楚嫣玉微闭双目,倚在床头,身后垫了厚厚的皮靠垫,她只是瘦了些,其他却也看不出什么异常来。
“楚岚,回来了?”
母亲对自己是从没有昵称的。
楚岚默默跪下,应道:“是。”
“你起来罢!”
楚岚站起。
楚嫣玉睁开眼,细细打量儿子,轻轻笑道:“很好,看模样是受了些教训的。”
楚岚默默垂头,俊脸上微微有了窘意。
“娘亲要和你父亲相见去了。”
楚岚狠狠咬牙,头垂得更低,半晌才道:“你心里从来只有爹爹。”却带了赌气的意思。
楚嫣玉虽然武功并不十分高绝,但身体一向康泰,此时病重不愈,不得不令楚岚生疑。
楚母失笑:“我真是生病,我答应你爹爹绝不寻死,这回也不是,是给你这浑小子气病的!”
虽然知道母亲是戏语,楚岚心中仍是难过异常,只觉得一口气堵在喉间,半晌才说道:“娘你别怪孩儿,我……”
话还没说完,楚母却又拦在前头:“唉,你什么性子,我怎么能不知道。这样也好……”说到一半,却突然咳了几声,显然强自忍耐,楚岚上前扶她,让她别说了,却给她推到一边。
坚持说道:“这样也好,我知道你向来不喜欢白道这些门派纷争,只是为了我才勉强坚持,而我却只想去见你爹爹时好有个交代。”
楚岚默不吭声,娘亲这么多年所做的一切无非为了父亲。
她爱他胜过一切。
只因师兄与父亲容貌有些相象,个性尤为肖似,她对师兄便格外喜欢疼爱,甚至比对自己这个亲儿子都亲昵几分。
“现下,这些事你也都转给了你师兄,他会好好做,他像你父亲。”楚母续道。
“只是,我们楚家不能再这么无休无止地牺牲流血,我不想你和楚芸的孩子跟你父亲一样枉死。咳咳咳……你师兄前日和芸儿圆房,算是你妹夫了……”
楚岚眉一挑。
楚嫣玉嘴角带了笑,若是小柳在,便知道楚岚平时的狡黠神态都是来自这位楚家主母了。
母子两人对望一眼,默契于心。
她轻轻喘着,合上眼睛,说道:“这样好,以后我们楚家不用死人了。”
“嘉义对若依的孩儿是再难下手的,若依也是好心思,那孩子跟了你的楚柳也断不会杀人行凶。”
“楚岚你打算在魔教那边坐阵吧,这样好,楚芸的孩儿也会安然。”
“卿家小三也不再生事儿,这边对付魔教几乎无望,你再把魔教那些人好好管束,你师兄也不会贸然讨伐。”
她悠悠叹了口气,嘴角含笑:“楚嫣玉对祖宗总算有了交代。”
她又招手让楚岚靠过来,轻道:“你面壁的那处有暗道,恢复功力后就从那里出去。去吧,让楚柳进来。”
楚岚站起再看了一眼母亲,也许这是母子间最后一次见面。
母亲要去见父亲了,楚家兄妹一在白道,一在魔教,再不用干戈相向,百年基业固若金汤,看着母亲含笑的脸容,楚岚却是说不出的心酸难过。
他默默跪下扣了三个头,轻道:“娘亲,楚岚走了。”便头也不回行了出去,在出院门前抹去流下的两行泪水。
小柳被侍女带入,楚母将他召到床前。
因为楚岚的容貌肖似母亲,小柳对楚母有着莫名的亲切,此时见她虽然神色安详,却隐隐地没了生意,心里颇是难受。
“傻孩子。”楚母微微笑道,“也就你能收住楚岚。”
楚嫣玉伸手握住小柳,轻道:“你很好,有你跟着楚岚很好。他和我不亲,是我这个做娘的不好,以后你替我好好照顾他。”
小柳哗地掉下泪来。
“别哭,你们也举不了婚礼,便这会儿叫我一声罢!”
小柳哽咽着叫了声:“娘……”
半年后
甘蜀道上,老妖和十数个汉子开道,楚岚和小柳共乘“无尘”随后,楚小宝则被乳娘抱在怀里端坐在马车里。
楚岚轻轻在老婆耳边道:“此番离开中土,怕是短时间都不会回来,我们带了这帮人去域外闯荡,得取个响亮的名头,既然这昊天都死了,不如把昊天教的名字改成……嗯……叫作楚楚派如何?”
“什么啊,娘说了,让你好好管束他们,怎好再胡乱取名,要是给旁人知道了,又要死人……”
楚岚抿了唇不说话。
唉,自从娘亲和小柳交谈过后,老婆更不听话,时时要爬到他头上来。
不过,算了,爬就爬吧,反正也没人知道。
自从楚嫣玉身故,齐嘉义做了楚家的正式当家,武林相安无事数十载。
齐嘉义侠名更盛,与楚芸诞下三子、一女,夫妇二人相敬如宾,白头偕老。
魔教一脉,昊天和秋若依身死,留下的子息归于一默默无名的小子名下,和魔教教徒一起销声匿迹。
而楚家的逆子楚岚被齐嘉义擒住,在楚家面壁思过,据说第二年便郁郁而终,也有传言他面壁十年后,被废去武功隐姓埋名去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