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松与燕青可能没有直接打过交道,把他们俩放在一起,是基于这样的考虑:两人都打败过泰岳争交的全国冠军,武松打败过蒋门神,燕青打败过任原;两人都擅长相扑,都有绝招,武松有玉环步,鸳鸯脚,燕青有鹁鸽旋。
《水浒传》中有两处精彩的描写,进行细细阅读并做些比较,一定非常有意思。一处是第29回,“武松醉打蒋门神”;另一处是第74回“燕青智扑擎天柱”。水浒描写的重点可分为两部分:在宋江上梁上前,主要以个人的事迹为主,如林冲、杨志、鲁智深、武松等,同时有大量的社会现实的描写,故事引人入胜,趣味性、可读性都很强。第二部分以宋江上梁山后为界,将个人与社会的描写转为与官府武装集团的冲突和斗争。社会的描写少了,个人的事迹也少了,故事雷同的多,精彩场面少:因此,可读性也差。
“武松醉打蒋门神”无疑是前半部水浒里少有的精彩章节,令人百读不厌。而“燕青智扑擎天柱”乃是71回后少有的精彩章节,大有前半部水浒的风格。将这两处精彩描写细细品味,再做些比较,我们可能会发现些新的东西。
蒋门神,名蒋忠,根据施恩的描述,“有九尺来长身材;因此,江湖上起他一个诨名,叫做‘蒋门神’。”施恩接着说:“那厮不特长大,原来有一身好本事:使得好枪棒:拽拳飞脚,相扑为最。自夸大言道:‘三年上泰岳争交,不曾有对;普天之下,没我一般的了!’”从这一段话,可以分析出,蒋门神是连续三年泰岳争交的冠军,是连续三年的“天下第一”,怪不得自认颇有些本事的金眼彪施恩,“吃那厮一顿拳脚打了,两个月不得起床”。
再来看任原,由于身材长大,号称擎天柱,“那条路上只见烧香的人来往不绝,多有讲说任原的本事,‘两年在泰岳无对,今年又经三年了。’”对任原外貌的描写,“燕青闪入客店里去看,见任原坐在亭心上,真乃有揭谛仪容,金刚相貌。摊开胸脯,显存孝打虎之威;侧坐胡床,有霸王拔山之势。”任原是连续两年的泰岳争交的冠军,今年是第三年,应该是卫冕冠军吧。在燕青与任原比赛前,那部署道:“教师两年在庙上不曾有对手,今年是第三番了。教师有甚言语,安复天下众香官?”任原踌躇满志地说道:“四百座军州,七千余县治,好事香官恭敬圣帝,都助将利物来。任原两年白受了,今年辞了圣帝还乡,再也不上山来了。东至日出,西至日没,两轮日月,一合乾坤,南及南蛮,北济幽燕,敢有和我争利物的么?”
任原的口气非常大,志在卫冕。估计这冠军也是三年一届。
那么,三年争交,不曾有对的蒋门神碰到武松是什么结果呢?
用不堪一击来形容一点也不为过。“蒋门神见了武松,心里先欺他醉,只顾赶将入来。说时迟,那时快:武松先把两个拳头去蒋门神脸上虚影一影,忽然转身便走。蒋门神大怒,抢将来;被武松一飞脚踢起,踢中蒋门神小腹上,双手按了,便蹲下去。武松一踅,踅将过来,那只右脚早踢起,直飞在蒋门神额角上,踢着正中,望后便倒。武松追入一步,踏在胸脯,提起醋钵儿大小拳头,望蒋门神头上便打。”原来,武松的这一扑,是有名堂的,唤做“玉环步,鸳鸯脚”,是武松平生的真才实学,非同小可!
这样一位连续三年的泰岳争交冠军在武松面前实在是小巫见大巫,跟武松的差距太大了!武松打蒋门神是硬碰硬,是实力的较量。
再看燕青如何打败任原。“任原看看逼将入来,虚将左脚卖个破绽,燕青叫一声:‘不要来!’任原却待奔他,被燕青去任原左胁下穿将过去。任原性起,急转身又来拿燕青,被燕青虚跃一跃,又从右胁下钻过去。大汉转身总是不便,三换换得脚步乱了。燕青却抢将入去,用右手扭住任原,探左手插入任原交档,用肩胛顶住他胸脯,把任原直托将起来,头重脚轻,借力便旋,五旋旋到献台边,叫一声:‘下去!’把任原头在下,脚在上,直撺下献台来。这一扑,名唤作鹁鸽旋。”武松击败蒋门神是力量与智慧结合的“玉环步,鸳鸯脚”;燕青击败任原用的是巧劲,是以智慧与灵巧取胜的。还有,从燕青的动作来分析,燕青好像是个左撇子,任原肯定很不适应。你看,燕青“用右手扭住任原,探左手插入任原交档”,与常人的用左手扭住对手,探右手插入对手交档,是完全相反的:燕青是左撇子无疑!读者可以自己试一试。这也可从武松斗杀西门庆中得到佐证:武松左手带住(西门庆)头,连肩胛只一提,右手早捽住西门庆左脚,叫声:“下去!”还有一个例子是武松血溅鸳鸯楼的一个细节:武松右手持刀,左手揸开五指,抢入楼中。武松是用右手的。
两位全国冠军,碰到梁山好汉,都不堪一击。可见武松与燕青武功之高。
设想一下,武松与燕青比武,谁会是胜者呢?
从力量方面来说,武松肯定要强得多。从武功上,武松打败蒋门神和西门庆;徒手打死过吊晴白额大虫,这些恐怕是燕青所不及的。燕青是个多面手,吹拉弹唱样样精通,且机智过人,相扑没有碰到过对手。设想,武松与燕青比武,燕青要战胜武松的玉环步,鸳鸯脚恐怕不是那么容易的,鹁鸽旋能不能使上,还不好说。因为武松在捕捉战机方面的能力也是无人可比的:斗杀西门庆、识破孙二娘的蒙汗药、醉打蒋门神、大闹飞云浦、血溅鸳鸯楼,都说明武松是一位智勇双全的英雄。而在少华山制止鲁智深去华州刺杀贺太守更表现了武松在军事方面的观察力。燕青虽然机智,也有失算的时候。在去梁山报信的路上,燕青遇见了一前一后的杨雄和石秀。燕青打倒了后面的石秀(还是偷袭的),待再要打前面的杨雄时,却被杨雄手起棒落,打翻在地。要是换了武松,不一定会这样。我觉得武松与燕青比武,武松应该占上风的。
但燕青之巧,还是无人能及的,要不怎么叫天巧星呢!
还有,蒋门神要是与任原打一架,结果会如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