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韦斯总统去世,委内瑞拉国民悲恸万分,于街头高呼“查韦斯万岁”。可说是无常照样来,万岁照样嚷,动机很高尚,结果很不爽。
“The king is dead, long live the king”,大不列颠王朝更新换代便有此安民告示,讣告旧王驾崩的同时欢呼新王登基。数百年的平等自由史,君王却依然要“万岁”,说明再追求平等自由,大家也都认可国王在血统上高人一等。君王的血统在娘胎里便决定了,这方面,平等自由不及计生干部的能量大。
其实偶然因素也有的,熬到皇袍加身并非易事。倘若计生干部因素或其他因素流产了呢,那不是一般的要请进垃圾桶或下水道?与平民流产结果没什么两样。故而垃圾桶或下水道中更有平等自由可供追求。降格以求庶近真理,此乃庄子论道每下愈况的道理。李鸿章听下属讲抛物线,反复不解,下属说,你撒泡尿就知道什么是抛物线了,于是中堂大人豁然而悟。今次两会厉行节俭,据港媒报道,有代表表示,往届两会餐饮标准是五星级,本届降为三星级,正好借此调节饮食减肥。可知该代表日常餐饮标准为四星五星或者N星的,要靠两会的三星标准来减肥。这就是降格的好处,既正风气又减肥,还公示了某些代表的日常餐饮标准。
相信和理解委内瑞拉人民的万岁出于至诚,都是过来人,咱们当年也曾激情满怀地万岁万万岁过。只是如今咱们的激情大不如委国人民,大约是源远流长的缘故,从三呼万岁到千遍万遍高呼万岁万万岁,直喊到口干舌燥,便产生了万岁疲劳。
然而口号和激情是断不能少的。那末该怎么办?中超重燃战火,激情冲天的京骂又回荡在北京工体上空。这带来某种灵感:何不将负能量转变为正能量?据说为治理京骂,有关方面设计了无限方案,却收效甚微。我想有关方面还是没吃透堵与疏的辩证关系。与其徒劳无功的去制止,不如换一个思路,索性让大家痛快喊出来,并且适时推向其他场合;我们只须将这京骂的词义在主流层面赋予正能量,一切就OK了。
也就是说,不妨理直气壮地把京骂收入《现代汉语词典》,词条释义可作如下表示:
【牛X】公众场合口号用语,其作用类似于汉语的“万岁”和俄语的“乌拉”,通常见于亢奋状态。
【傻X】同“牛X”,通常见于郁闷状态。
如此正名,既免格调不高之毁,又收激情回归之功,皆大欢喜,何乐不为?况且这是有例可循的。即如网络上最为流行的“屌丝”一语,若从字面上理解,无非是武二郞在十字坡酒店的人肉馒头中吃出的那话儿,一旦经了主流媒体认可,也就名正言顺的登堂入室了。
“万岁”一词最早原非帝王专利,群情激奋时都可振臂高呼,正如球场上的京骂。汉武帝想把万岁据为己有,但民间并不买帐。《三国》中甘宁百骑袭曹营,班师后军士便击鼓喊万岁。据说直到宋代,“万岁”一词才真正为皇帝所垄断。明代有个九千岁魏忠贤,装备上比常人少一块,规格上比万岁差一阶,显见得那万岁也不过多了屌丝而已。
在中国历史上,“万岁”也是帝王之死的讳称,从这一点说,king们的dead和long live同时进行倒也不足为怪。所谓旧的不去新的不来,老万岁诚然“万岁”了,新万岁总还要继续万岁。莎士比亚笔下的亨利五世在亨利四世驾崩后说:“请你们相信我,我的狂放的感情已经随着我的父亲同时下葬,他的不死的精神却继续存留在我的身上,我要一反世人的期待,推翻一切的预料,把人们凭着我的外表所加以我的诽谤扫荡一空。”亨利五世有这份雄心也有这个能耐,以弱胜强打败了法国军队。怕的是小万岁承继了老万岁的雄心,能耐上还不及老万岁,在家里称称万岁也就罢了,否则就是搅屎棍一根。
因此还是那句话:空谈误国,实干兴邦。其实让实干的人去空谈固然不能兴邦,让空谈的人去实干闹不好也要误国。去年底总结时我对自己的描述是,既没有实干的实力,也不具备空谈的资本,正能量和负能量同时不足;因此兴邦的事自然轮不上,纵使误国也还不够资格。我想自己的定位是很精确的。要想兴邦而不误国,关键是实干者和空谈者要各就各位,不可乱了位置。《三国》中的马谡原本是空谈的角色,而且他的几次空谈被诸葛亮采纳后效果显著。比如孔明在平南时就采用了马谡攻心为上的建议,这才有了七擒七纵。后来司马懿拥兵雍、凉威胁西蜀,又是马谡向孔明献离间计,使曹睿削了司马氏兵权,孔明才得兵出祁山。马谡在空谈的位子上很称职,不知诸葛为何发了昏偏要他去街亭实干。当初刘玄德在荆州闲得发慌编帽子玩,孔明批他没出息。何也?盖因为刘备原是编草鞋的,却要编起帽子来,本末倒置,乱了专业。可见孔明在专业分工上本来是很清醒的。马谡失街亭丢了脑袋,还成了空谈误国的千古典型,诸葛亮你难道不内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