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上班的时候,路过菜市场,在摊子看到一种水果,黄色的皮,大小类似龙眼,乍一看,跟龙眼很相似,仔细看会发现这种水果的皮是薄的。这种水果很多人不知道,因为是时令性很强的水果,吃过的人也不多,但我却对它极为熟悉,在它的树下,我度过了我的青少年时代。它就是黄皮果。
百度百科里对黄皮果是这样介绍的:黄皮果,又名“黄皮”,“黄枇”,“黄弹子”,“王坛子”。果色泽金黄、光洁耀目,根据性味,可分甜、酸两个系统,有些品种甜酸适口、汁液丰富而具香味,是色、香、味俱佳的水果,可与荔枝并称。叶、根皮及果核均供药用。民间谚语云:“饥食荔枝,饱食黄皮”,说明黄皮可帮助消化。黄皮果作为一种优质的水果,其果实除鲜食外,尚可加工成果冻、果酱、蜜饯、果饼及清凉饮料等或盐渍、糖渍。所以,在民间黄皮果素有“果中之宝”之称。夏天吃黄皮果时,可以将果肉、果皮和果核放在口中嚼碎,连渣带汁一并吞下,味虽有些苦,但可以起到降火、治疗消化不良、胃脘饱胀的作用。暑天到郊外旅行,暑气迫人,倘能备带一些黄皮果,尤以苦味黄皮果更好,口渴或感到头脑闷热不适时,即嚼几个黄皮果,不但生津、止渴,且有预防中暑的好处。
假如没有百度,我根本不知道在我眼里一点不起眼的果子竟有这么多美誉和功效。在我的记忆里,黄皮果成熟的时候,母亲会用晒衣服的长竹杆,在顶头绑上一个弯弯的铁钩,伸向院里那棵给我们在炎夏带来庇荫的黄皮果树,树梢上已是果实累累,金光灿灿。铁钩勾住成熟的果实,母亲把竹杆一拧,一串金色的果子从天而降,而我早已在树下张好一块大布,接个正着。采果子基本都在夏天的午后,采下的果子还带着些微的热气,母亲总是制止我马上吃果子,而是说把果子放凉后再吃,说这样才没有暑气。家里的黄皮果也分丰季和淡季,丰季的果子会压得树枝都低了,采个几桶没问题。母亲说这棵树是当年他们吃过果子,将核随手抛下长成的。果实比市场卖的甜得多,就是内里的核太多,一般都有四五个,所以吃起来很不过瘾,只能尝点酸甜味,果肉只有一层皮。也因此,我对黄皮果一直没有太大的好感,比起龙眼来,它实在没有什么肉感。但是那棵树,却给我的青少年时期留下很多美好的记忆。
小时住过的院子里有两棵树,一棵黄皮果树,靠近大门;一棵枇杷树,靠近我的屋子。两棵树遥遥相对,夏天撑起浓阴,一进院子,马上暑气顿消,风起处,树叶的沙沙声让人宁静。在我十二三岁的时候,枇杷树得了虫害,半寸长的彩色毛毛虫不时从树上落下,叶子渐少,一两年后,彻底光秃,渐渐死去。我们的房间因为少了树叶的遮蔽,夏天热了不少。倒是靠近大门的黄皮果树枝繁叶茂,越长越大,以至老屋拆迁前已经把树阴伸到了我的屋前。黄皮果树下是一口井,井水冬暖夏凉。放暑假的日子,一到午后,母亲就把小饭桌支在井边让我读书写字。为贪凉快,我常常坐在井口,开始个小,母亲还担心我落井,后来个子渐长,没了安全之虞,坐在井口自是惬意。夏天买一西瓜,中午用打水的桶放入井中冰上,到四五点的时候提上来,冰凉香甜,那时小,一次能吃半个。傍晚凉风起时,树叶沙沙声响,我们在树下写字,画画,做手工,好不快活。如今依然挂在母亲房里书橱上的一个戴着宽沿帽、黄头发、大眼睛的西洋美女侧面布贴画就是那时的作品,美女的眼睛是我画的,布却是母亲贴的,那时做了好几个,送给同学、邻居,自己就剩了这一个。
黄皮树下还有一个木门,门上有一条半个拳头大小的缝,是通向隔壁的。当时隔壁邻居是个当官的,家里很早就有了电视机。那时放的电视是《大西洋底来的人》、《加里森敢死队》。我们家买不起电视,又常听同学们说起电视的剧情,于是我经常站在树台上,踮着脚,伸着脖子从那道缝里往隔壁张望,其实基本上是看不到电视的,最多听到点声音,这种情形落在父母的眼中自是让他们感到悲凉,但那时小不懂事,我还是经常会站到树台上去看那根本看不到的电视。以至后来父亲落实政策后,买的第一件电器就是一台九寸的东芝电视。
上完大学回来,黄皮果树越来越高,但果实却结得少了,因为不爱吃,倒也不惋惜。工作了自也没有太多时间坐在树下读书。倒是刚毕业时,不少大学同学在家中聚会,就在树下支起桌子谈天说地,也过了一段快乐的日子,母亲后来说,那是她最开心的一段日子。
再后来,老屋被拆迁了,黄皮果树是被工人们砍倒的吧。
(谨以此文纪念六年这个特殊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