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多天前,北京一份刊物的记者给我打电话,要曲阳县传奇女教师郜艳敏的电话,郜艳敏家的电话我无比熟悉,过去的三年多的时间里,记不清有多少个媒体的同行和热心的读者向我打问她的电话,我一遍一遍地告诉他们。
她可能是我发掘过的最具轰动效应的新闻人物了,三年的时间,有上百家报刊电视台采访过她,仅中央电视台一家就先后派出过四五个频道的节目组,上千家的报刊、上万家的网站、论坛转载了她的故事,许多都是我在本报对她的首发报道。
在这里,我非常感谢郜艳敏,也是她用非凡的经历成就了我的记者生涯中可圈可点的一笔。
发掘出这个新闻人物是一个偶然。2006年的4月的一天,我去曲阳采访一直资助当地贫困学生的农民摄影家刘向阳,向阳人很好,与我一见如故,我跟着他在大山里转,走访他曾经帮助的孩子们。
刘向阳 后来我们成了非常要好的朋友
来到灵山镇时,向阳说,祁记者,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这里有个下岸村非常穷,一个村里几十个媳妇都是买来的,条件艰苦,正式的老师都跑了,没办法,村里找了个代课教师,也是买来的媳妇,教了好几年了,教的挺好,不过学校里条件很差,过去我发动网友们捐助了一些,你看能不能在报纸上呼吁一下。
向阳笑谈,这个村子几乎与外界隔绝,他来过几次,见他每次开着车来,村里人都把他当成了大官,一次他带市摄协主席来,让主席走在前面,村人惊叹,向阳,还有比你大的官儿啊!
我说,好啊,马上去。翻过了几座山梁,很快,我们在山坡上一所很小的小学校里见到了郜艳敏,很瘦小的一个女子,性格比较开朗,但笑容后面透露着生活的种种苦楚,
因为向阳经常帮助她,所以她对我这个向阳带来的朋友很信任,见我带着一串佛珠,她说,俺也信佛,到石家庄的小安舍念佛堂去过,那里的居士们帮助过俺。
短短的时间内她把我当成了可以信赖的人,敞开了她非常的内心世界:一个河南许昌的贫穷农家女,来河北打工时被人贩子以找工作为名挟持,惨遭不幸,最后以2700元钱卖给了下岸村一个比她大六岁的羊倌,因为她是买来的,羊倌经常喝醉了酒就打她,逃跑过多次又被追回来,自杀过三次,最后,是村里的孩子们让她留下来,因为,村里没有老师了,孩子们面临失学,村里的最高学历是她——初中毕业,她不教书,孩子们就会重复辍学、放羊、买媳妇的命运,她也想走,但这里的孩子们让她割舍不下……
我听着她的讲述,看着她眼里滚动的泪花,真是震惊!职业的敏感告诉我,我面前这个女子的不寻常的经历,一定会轰动世界。
抬眼看外面,大山重重,风从大山深处吹来,又向大山深处吹去,只有不知名的草木在静静地生长,山花在寂寞地开放,谁能想到,这样一个被大山遮蔽的角落里,能有这样的人,这样的人生?
出于慎重,我翻越了一座山梁,和向阳一起找到了中心校的校长,校长对郜艳敏的教学态度和成绩表示肯定,他也知道她是买来的媳妇的身份,又回到村里,见到了村支书,朴实村支书,表扬了郜艳敏,也对她是拐卖来的媳妇直言不讳,问几个村民,几个大嫂摸样的人,都是买来的,有贵州的、云南的,但她们都肯定,艳敏是个好老师。
于是有了之后我先后几个整版推出的报道《河南被拐女教师曲阳书写园丁传奇》系列,这个报道的迅速轰动了世界,美洲、大洋洲、欧洲多个国家的华人读者纷纷来电来信,对郜艳敏表示支持,几天之内,她全村的30多个孩子都与外界的资助者结成了对子。
但这个好消息并不让郜艳敏乐观,开始,曲阳县为了掩饰教育落后的问题,一度计划取消下岸教学点,后是为了严防纷至沓来的各路记者县里派干部把守村口两三个月,一系列不恰当的做法使郜艳敏的处境一时很艰难,但也使这个新闻越炒越热,这恐怕是当地始料不及的。
在报社的支持下,我密切关注着郜艳敏的命运,对曲阳县的错误做法给予了尖锐的批评,后来,县里的态度开始转变。
下岸教学点保留、郜艳敏的工资有每月的200元长到了300元,县里筹资40多万,为下岸村修了希望路,使它不再是被人遗忘的角落,尤其是后者,使郜艳敏饱受伤害的心感到了几分安慰。
当年底,郜艳敏很自然地当选了2006年度感动河北十大新闻人物。她的故事被拍成电影也是意料中事,最近,辽宁一位剧作家与我联系,征求郜艳敏意见,能不能拍成电视剧。我估计,电视剧也会成功地拍摄、播放。这样真实的故事,这样的以德报怨的人性大美,真是可遇不可求。
郜艳敏与演员王力可
《嫁给大山的女人》电影剧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