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子曰:“默而识之,学而不厌,诲人不倦,何有于我哉?”
言麸子
凿[集解]郑曰:“人无有是行于我,我独有之也。”
程树德:《刘氏正义》云:“注有伪文,当以‘行’字绝句,‘我’字重衍。郑谓他人无是行,夫子乃独有之。与上篇‘为国乎何有’、‘于从政乎何有’、何有皆为不难也。”
[唐以前古注]皇疏引李充云:言人若有此三行者,复何有贵于我乎。斯劝学敦诲诱(进——可能少一“进”字)之辞也。
[朱子集注]识,音志,又如字。识,记也。默识,谓不言而存诸心也。一说:识,知也,不言而心解也。前说近是。何有于我,言何者能有于我也。三者已非圣人之极至,而犹不敢当,则谦而又谦之辞也。
程树德《论语集释》于此章还列举了三种解释:一是《四书辨疑》以为“以此章为夫子之谦,义无可取。……以学与诲为己任,未尝谦而不居也,况又有《若圣与仁章》‘抑为之不厌,诲人不倦,则可谓云尔已矣’之一段,足为明证。……于,犹如也。盖言能此三事,何有如我者哉”;二是《论语竢质》以为“此言‘何有于我’,盖言此三者夫人能之,何足云有于我哉。《子罕篇》亦有是言,谊同此”;三是《梁氏旁证》以为“夫子以不厌不倦自居,与门弟子言之屡矣,自是又忽辞而不居;且丧事不敢不勉,乃承当之辞,亦非可逊谢也”,《论语稽》亦以为“此盖当时不知圣人,谓必有人之所不能有,故夫子言我生平不过默而识之,学而不厌,诲人不倦耳,此外亦何有于我哉。似为得之。”
◆“何有于我哉”这几个字是这一章的关键,解释分歧很大。
孔子云“若圣与仁,则吾岂敢?抑为之不厌,诲人不倦,则可谓云尔已矣。”(7-33)与此章印证,亦是“二三子以我为隐乎?吾无隐乎尔。吾无行而不与二三子者,是丘也”(7-23)之义。这一章应是孔子自证之词,“何有于我哉?”应该“与可谓云尔已矣”意思相近,说的是自己就是“默而识之,学而不厌,诲人不倦”这样的人。但是落实到具体的解释,就有点困难了,尝试理解,或者有这样的语境——有人想知道孔子是什么人,孔子说自己能够做到“默而识之,学而不厌,诲人不倦”,除此之外,并无其它神秘之处。
注家往往在“默”字上狠下力气,特别是宋儒“重‘静’、‘寂’、‘默’日渐成了超越性的神秘,极大地改变和提升了孔语原意,而为‘性’或‘理’本体铺设道路。”(李泽厚《今读》语)在孔子“默而识之”之意正是说“为仁在己”,修己之大端在于身体力行,不在于“巧言令色”,“默”不是“天体本默”,也不是“默坐澄心,体认天理”,而是躬身践行之义。学则是建立自我的社会品格的阶梯,是躬身践行中的不断完善。
所以,此章与上章是孔子正面的自我表述。而下章则是从否定方面的自我表述。
度此篇大都是孔子与弟子自证之词。
此章所言“默而识之,学而不厌,诲人不倦”,乃是基于孔子强调的现世人生信念。对于将视域集中于“生”的孔子来说,人生的意义、价值、理想皆是在自我的躬行中,自我的铸就乃是现世生活中积极的自我呈现过程。而伟大的政治理想也不过是德性的高度呈现,在现实的人生之外寻求人生的意义、价值、理想,在孔子的语境中乃是虚妄。
《论语》既是孔子弟子的记述,《论语》中的孔子形象最大程度上呈现的是孔子“师”的形象,因此《论语》所载以训诲之辞为主,以学行为其主旨所在。这或者也可以说明《论语》乃孔子晚年的学生所记录和编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