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看了电影《赵氏孤儿》,还行,但是总是感觉震撼不够。演员们的表演没啥问题,甚至连二哥黄晓明都没啥问题,但是总觉得韵味稍有欠缺,似乎悲剧的意味被平淡的情节和葛大叔的面目冲淡了很多,恰似原本醇香的茅台,兑了一半红酒。
因此,我在看电影的时候,总是不由地会想起之前那杯真正的老酒——豫剧《赵氏孤儿》(又名《程婴救孤》)的若干画面与唱腔。
以《赵氏孤儿》为题材的剧目见于多种戏曲,但唯独豫剧版本与电影版有着相当的渊源。
2002年,由河南省豫剧二团倾力打造的大型古装豫剧《程婴救孤》搬上舞台。此处所谓倾力,绝非寻常形容。彼时豫剧二团账面只有800块钱,凭借全团演职员挪借来的50万元,凭借陈涌泉对剧情的拿捏与把握;凭借李树建等一干演员的演出,这部戏唱响全国,并赴南美、法国、维也纳等演出,好评如潮,豫剧《程婴救孤》获得了“文华奖”第一名、2004——2005年度国家舞台艺术精品工程十大精品剧目第一名、第四届中国民族文化博览会金奖第一名、第七届中国艺术节观众最喜爱的剧目第一名,它几乎囊括了戏曲界的最高奖项,原班人马打造的戏剧电影《程婴救孤》获得了“华表奖”、金鸡奖,不仅救活了濒临倒闭的豫剧二团,还形成了影响全国的“《程婴救孤》现象”。
《程婴救孤》大热之后,越剧《赵氏孤儿》搬上舞台,王珮瑜复排了京剧《搜孤救孤》,也就在这个时候,著名导演陈凯歌已开始为电影《赵氏孤儿》做前期准备。金鸡百花电影节上,当戏曲片《程婴救孤》获奖时,电视镜头曾落在作为嘉宾的陈凯歌脸上,豫剧版《程婴救孤》和陈凯歌版《赵氏孤儿》从此种下了因缘。
但与豫剧版本相比,电影版的虽然有一众大腕,有激烈的作战场面,但对主题情节的挖掘似乎仍显不够。比如其中,当程婴将孤儿带到屠岸贾府上之后,既无自身痛苦的表现,也无他人对他“有负他人所托行为”的指点与责问。豫剧中,程婴深居府中时,墙外传来的小孩童谣“老程婴,坏良心,他是一个无义人”……
虽然简洁,却将他为大众所不容的忍辱含垢之苦表现了出来,但电影对此却不置一词。而且,他和孩子之间,并无误会,减少了戏剧冲突的意味。总的来说,似乎程婴活的很是轻松。相反,豫剧中,外出打仗的魏绛元帅回来后,发现程婴害死了赵孤,痛打程婴之时,程婴却大呼高兴——因为可以看出魏绛元帅是赵家的真正朋友,自己多年的冤屈可以昭雪。这一情节即动人又不俗套。
当程婴被庄姬误会杀了赵孤的时候,须发斑白的程婴不得不说出实情“赵孤就站在你面前,失去的是我金哥亲生子”那一大段辩解,足以感天动地。
另外,或许陈凯歌不想延续一直以来的悲剧风格?剧中缺少让观众流泪的场景,无论是杀赵朔一家,杀公孙杵臼、程妻,或者是孤儿报仇,都没怎么引起观众的情绪爆发,反而是中间有几次笑场。
不过,对于豫剧版本来说,电影再次勾起的赵孤热,或许能带动更具感染力的豫剧《赵氏孤儿》再次火起来。
转:
今年12月4日,电影《赵氏孤儿》在郑州公映时,大河报特邀了《程婴救孤》的编剧、导演和主要演员一起观看。
李树建(豫剧《程婴救孤》程婴的扮演者)
说成功
《赵氏孤儿》真是大投入大制作影片,而且尊重历史、尊重传统,总体感觉还是不错的。
影视表演有很多值得我们借鉴的地方,比如大的战争场面。《赵氏孤儿》中的很多战争武打场面很精彩,杀赵盾那场戏,战车的一个轮子掉了,魁梧的将军掂着车轴充当另一个车轮,一边是轮儿,一边是人儿,一起飞奔,这样的设计既出人意料,又在情理之中,非常好看。
影片《赵氏孤儿》的结尾部分,隐隐约约可以看出豫剧《程婴救孤》的影子。《程婴救孤》最后程婴喊着公孙杵臼、韩厥将军、彩凤姑娘、老婆孩子你们等等我,我想你们啊,然后死亡定格落幕。电影《赵氏孤儿》中受伤的程婴梦幻般地追逐着自己的老婆孩子慢慢地倒地而死。异曲而同工,表达了程婴完成救孤心愿后的另一个心愿:与九泉下的亲人团聚。
谈遗憾
电影在视觉冲击力上有其优势,《赵氏孤儿》虽然明星云集,但是就震撼力和感染力上来讲,不如《程婴救孤》。《程婴救孤》有很多地方让观众落泪,《赵氏孤儿》让观众落泪的地方不多。《赵氏孤儿》在程婴向孤儿诉说家史的时候煽情不够,感觉有点平淡,程婴、屠岸贾之死处理得也不够精彩。不管是电影还是戏曲,该让观众掉泪的时候还是要让观众痛痛快快地把情绪宣泄出来。
评角色
葛优虽然是喜剧演员,但是功底很深,什么样的角色都能演,他的表演真实、自然而且细腻,非常好地刻画了程婴这个小人物。可能过分追求平民化、生活化,冲击力、震撼力就弱了一些。
陈涌泉(豫剧《程婴救孤》编剧)
说成功
电影《无极》曾被观众嘲讽为“无聊之极”,陈凯歌痛定思痛,借《梅兰芳》完成华丽转身,开始积极探寻作品的意义,《赵氏孤儿》应该视为这一创作思想的延续,从中可以看到陈凯歌的担当,重新捡起传承中华民族优秀传统文化的自觉。坚持这一点,陈凯歌一定可以拍出更好的电影。相对于戏曲来说,电影展开了更宏大的叙事,出现的人物更多,这是电影的特点。
电影和戏曲在人物塑造和情节推进上是一致的,最大的区别是陈凯歌不相信一个父亲会献出自己的孩子救别人的孩子,于是想尽一切办法来解释救孤的可信性。戏曲是主动救孤,重点在表现程婴16年中受到的灵与肉的双重磨难。
谈遗憾
毫无疑问,陈凯歌是今天中国电影界为数不多的重量级导演,或者说是当今中国一流导演、导演大师,诸如此类称呼,均不为过。但当他编导集于一身,以《赵氏孤儿》编剧的角色出现时,顿时显得捉襟见肘,底气不足,全剧许多技术性问题未能有效解决,造成了许多破绽和自相矛盾。
核心人物程婴的核心动作与其说是救孤,不如说是“被救孤”,而他儿子的牺牲更冤枉,简直就是程婴的“误伤”。程婴在“命”的左右下,可以被动卷入事件中,去掉“英雄”的色彩,“小人物”化,但问题是,死了亲生儿子的十几年中,我们看不到一个父亲的伤痛,看不到他的一滴眼泪,更看不到他的忍辱负重和灵与肉的磨难,一切尽在自己的掌控之中。从“去英雄化”出发,却导致程婴的更不近人情。
至于庄姬公主,全剧中她更像是一个花瓶,要完成这一任务,对中国第一大美人范冰冰来说,简直小菜一碟,手到擒来……
记得好莱坞一位大导演曾说,一个导演可以把一个一流的剧本拍成三流的电影;但一个再高明的导演,也不可能把一个三流的剧本拍成一流的电影。导演不可能完全取代编剧,这是个常理儿。
张平(豫剧《程婴救孤》导演)
说成功
总的感觉不错,陈凯歌导演对人物情感特别是节奏的把握非常到位,对原著、对程婴这个人物性格的理解非常准确。和豫剧《程婴救孤》一样,《赵氏孤儿》的主题不再是单纯的复仇,而是在呼唤一种当今社会仍然十分需要的一诺千金的精神。电影中把程婴、屠岸贾、孤儿三个人之间的微妙关系刻画得更细致、更人性化,孤儿和屠岸贾之间的感情几经反复,把握比较准。我是很佩服陈凯歌导演的,现在很多人赞扬他的《霸王别姬》批评《无极》肯定他现在的回归,其实这恰恰反映了一个真实的陈凯歌。导演应该是“一戏一格”,可以有姊妹篇、三部曲,但不能一成不变,导演手法的跳跃,说明陈凯歌是个有追求的导演。
谈遗憾
电影《赵氏孤儿》在程婴带着孩子到屠岸贾家做门客之后的生活表现不够,程婴这样一个为保自己的孩子献出赵氏孤儿的小人、叛徒,应该受到社会的唾骂,他是在屈辱中生活的,甚至孤儿都不理解他。程婴做了好事,还要蒙受冤枉和屈辱,如果把程婴内心的痛苦表现出来,更能揪住观众的心,一旦真相大白,更能显出程婴的伟大。电影在这一点上,没有把情煽得那么透彻、那么淋漓尽致,观众看着有点不过瘾。导演可以拍悲剧也可以拍喜剧,但是不能理解的是《赵氏孤儿》这个严肃悲壮的电影中为什么会出现笑场,是不是演员话有点多了?
高红旗(豫剧《程婴救孤》公孙杵臼的扮演者)
说成功
从电影的角度来说,《赵氏孤儿》是比较成功的,高科技拍摄手段、服装、造型、舞美制作、战争氛围的营造等方面投入很大,效果也很好。剧情和表演上不追求夸张,演员强调内心的表演方式,观众都能接受。电影不是从一开始就把程婴塑造成一个高大的英雄,而是一个爱妻子爱儿子的普通男人,随着剧情的发展一步一步逼着他非献出自己的儿子不可,为了救赵氏孤儿和别的孩子,不得不做出献出自己孩子这样无奈的选择。这样的处理是比较可信的,而且其中一些情节的设置是很精彩的。屠岸贾全城搜查婴儿,赵氏孤儿一直哭,程婴的妻子就一直抱着哄他,等士兵来程婴家时,程妻抱着孩子去开门,很自然地孩子被抢走了。故事情节就在误会与巧合中按照生活常理正常地发展下来了。故事的最后,赵氏孤儿并不想杀屠岸贾,屠岸贾也不想杀孤儿,程婴说破真相刺激屠岸贾,屠拔剑杀程婴,孤儿自然要杀屠岸贾,这样的结局观众是可以接受的。
谈遗憾
屠岸贾发现庄姬的孩子被带走后,一剑砍倒了韩厥,但是韩厥并没有死,只是脸上留了一块疤。其实留下韩厥这个角色几乎没什么用,可能是导演觉得最后程婴告诉孤儿真相时,孤儿可能不信,所以留下了一个旁证。
评角色
可能是因为戏比较少的缘故,张丰毅虽然是大演员,但他演的公孙杵臼(上右图)亮点不多,非常平。这应该不是张丰毅的原因,而是角色设置的问题,糊里糊涂上来,糊里糊涂下去,是个过场角色,留不下深刻的印象。
王可畏(豫剧《程婴救孤》中屠岸贾的扮演者)
说成功
电影前半部分的宫廷政变表现得很震撼,整部片子的表现出乎我的想象。有一个细节,在豫剧里,屠岸贾杀孤儿那一场可以用“惨不忍睹”来形容,先是用手掐死,再摔到地上,用脚踩住,再刺一剑,而电影里屠岸贾只一摔,我认为这样处理比较好。
谈遗憾
电影把整个故事表现得比较全面,但对于结尾的表现比较弱,在戏曲中屠岸贾死得很惨,被万箭穿心,好像只有这样才能解观众的恨。另外,葛优在电影里画的那幅画最后没有利用起来,我认为让程婴一边展示画卷一边向孤儿陈述实情更有说服力。
评角色
在陈凯歌的调度下,王学圻将“屠岸贾”(右图)刻画得入木三分。比如在戏里踱步,一些微小的动作和眼神都能表现出这个人物的内心世界,他真是个好演员。相比之下,戏曲中的屠岸贾就只单纯地表现出他“狠”的一面,一出场就是白脸奸角,在观众看来,这个人就是坏人,我只要单纯地表现出他如何坏就行了。
田敏(豫剧《程婴救孤》中庄姬的扮演者)
说成功
这是一部值得一看的佳作,我看后很感动。我一直都很喜欢陈凯歌的电影,认为他是一个有想法的导演。
谈遗憾
《赵氏孤儿》本是一出悲剧,陈凯歌这次似乎是刻意不让大家流泪,在煽情方面没有做足,所以我在看片过程中一直很压抑,眼泪一直在眼眶里转,却没有流下来,我认为电影差了一个让观众可以肆意放纵眼泪的煽情点。看到最后,我还以为庄姬会再出来呢,结果到结束也没出来。在豫剧里,庄姬并没有死,只是被屠岸贾幽闭了起来。16年后,庄姬见到了自己的亲生儿子赵孤,我认为这样设置更有感染力。
评角色
我觉得庄姬的戏份太少了,没有给范冰冰太多表现的机会,感觉不是很出彩。
连彩芬(豫剧《程婴救孤》中孤儿的扮演者)
说成功
电影非常棒,每个人物角色塑造得都很饱满。
谈遗憾
感觉15岁的孤儿表现不太好,还有导演着重体现了“孤儿对干爹屠岸贾特好,又不理解程婴的苦心”,让人看着很心酸,感觉养了一个白眼狼。也许导演是故意这样设置的。
评角色
对孤儿这个角色的塑造,电影处理得很有层次,我觉得饰演8岁孤儿的那个小演员演得特别好,对程婴爱中有怕,在屠岸贾面前放肆撒娇,害怕韩厥又对他好奇,特别是闹着上学堂那段,很传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