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 才》+ 番外 BY 風弄 舞体投递by风弄番外
《奴 才》+ 番外 BY 風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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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
我問:「笙兒,可知道我最大的本事是什麼?」「你的本事太多,我哪裡數得清。你又倔又硬,誰的道理也說不過
你,誰也不敢欺負你,誰也不敢看不起你……」他說了半天,我哈哈大笑。「沒想到我有這麼多本事,你以後要多多誇獎我才行。」「你要我誇,我當然誇。」笙兒愜意地擁著我:「那你也說說,你
最大的本事是什麼。」「我?」我指指自己。「對,你自己說說自己的本事。」「我嗎?」我抬頭看看天上彎月,又想起當年他在池塘旁三番兩次
把我踢下池塘,害我大病一場。「其實……我什麼本事也沒有。」難得我真心實意承認自己不足。
我收了笑容,回想當年,隱隱的驕傲和自豪浮了出來。我輕輕說:「什麼本事也沒有。」「我不過……不願當奴才而已。」
二王爺說過:我不能文,不能武,書法差勁,文章不通,恐怕床上
功夫也是一塌胡涂。我只不過───不願當奴才而已。
(本文限滿十八歲欣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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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目 錄 ]
yulanlin - 閱讀心得
番 外 1. 他的名字
弄弄個人說明
番 外 2.《生命並不等於甜蜜》
第一 ~ 五十九章
尾 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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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奴才》是一部小品之作,由第一人稱帶出整個故事,主角玉郎堅
持自身原則,不願低聲下氣做一個唯唯諾諾的奴才,面對權勢龐大
的小王爺,在他眼中,卻也如平常人一般對待,不僅如此,就連侍
女金妹,他也同等待之。玉郎天真、硬拗的個性,讓小王爺彷彿見
到一顆未雕琢的璞玉,慢慢發覺他所放射出的光芒,自己也不禁被
光芒所蠱惑。兩人從敵視至相知、相愛的過程,讓我忍不住想起很
久以前初戀的時光(謎:喂!妳是在寫感言,不是在感嘆自己的時
候吧。),那段時光又酸又甜(裝做沒聽到),像極了被迫分離的
兩位有情人。
二王爺的干預,讓這篇故事有了衝突與高潮,他其實是個寂寞的上
位者,沒人敢忤逆他,同時他也不信任任何人,而小王爺卻是極為
崇敬他的九弟,對於九弟,他是極其疼溺的,但他為何要奪走玉郎
?讓九弟傷神,我想是有原因的。
小王爺向來與眾兄弟和睦共處,對二王爺更是唯命是從,但是他卻
為了一個「奴才」而反抗二王爺,對一手掌握全天下的二王爺來說
,是件不可思議的事情,基於自信自負,他擄走了玉郎,用寬宏雅
量欲征服玉郎的心,但他卻算錯了兩人之間的真心,縱使他願意將
真心付出,玉郎的心也無法同時容納兩顆心,二王爺其實也是寂寞
無處訴的傢伙啊。
很喜歡《奴才》,文筆輕鬆詼諧,處處有笑點,火辣的床戲也不惶
多讓,又讓我想起熱戀時的歲月(謎:喂、喂,勸妳最好閉嘴)。
介紹給小弟看時,他大叫:這根本就是A書嘛!呵呵,我忍不住會
心一笑,很想問他,哪部同人文不是這樣敘述床戲的啊,風弄處理
床戲一幕已經算是很含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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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一、 他的名字
皇宮中,永見不到官員各處呈來的奏折上形容的一望無際的金黃麥
田。最多,偶爾抬頭,看天。天色澄清,同樣也是一望無際,象泛著波浪的海洋,太陽雖然還閃
著白光,卻已經少了霸氣,勉強待在中央。也難怪,已是深秋。他掃一眼案頭,整整齊齊的奏折分成兩摞。這邊的,已經批完;而
另一邊,比這邊高的,是未批完的。「唉……」他微微嘆一口氣,聲音在御書房中回蕩起來,響得他自
己也嚇了一跳。原來這裡是這般的安靜,竟比墳墓更可怕。總管小福子從外面無聲無息鑽進來,小心翼翼又尖聲尖氣地問:「
皇上有吩咐?」他皺眉,不自覺挺直腰桿,無聊地揮揮手,腦子裡忽然閃過一事,
沉思著,象矜持地拿定了主意,慢吞吞吩咐道:「召九王爺進宮。
」小福子領命去了,他這才重新坐下來對著滿桌的奏折。九弟現在該在九王府。若他在九王府,那人一定在他身邊。他們兩人……拿著手上的奏折,前面「秋收甚豐,此乃皇上洪福之征兆」云云,
反復看了幾次,不由滿心煩躁。扔了奏折,又站起來,手背在身後
慢慢踱步。他們兩人又該如何?
九王府當年被砍掉的樹重新栽起來了。深山裡找的好樹,用了不少
民夫和銀兩運回來栽種,應該長得不錯。也對,那人喜歡爬樹掏鳥窩,沒有樹的王府怎能留得住他?時間過得慢,這個時節竟還是叫人氣悶。「小福子,」他停下來,看看天色,轉身問忙奔進來的總管:「九
王爺怎麼還沒來?」「回皇上,奴才立即派人再去。」他搖頭:「不用。下去吧。」後來,加一句囑咐:「若到了,立即
請進來。」「是。」小福子彎著背退出去。御書房中余他一人。他依舊背手踱步。九弟來了,怎麼和他說?太妃到跟前哭訴了兩三次,說九弟無論如
何也要留個後。但九弟的脾氣他這個二哥是知道的,哪裡會肯?就
算能跟九弟把道理說通,那人一定也不肯。萬一鬧起來,又是刀光劍影、血肉模糊的場面。「九王爺,您總算到了,皇上正等得急呢。」門外傳來小福子殷勤
的聲音,門簾被高高掀開。來了。他忙收回焦躁的神情,坐回鋪著明黃墊子的椅上。門外進來一人,眼睛點漆般的發亮,通身白衣,飄逸又神采奕奕,
麻利地行禮,邊問:「皇上叫得好急,出事了?」「沒大事。」他冷靜下來,方才冒上來的郁悶似乎全消了,悠閒地
坐著,指指一邊的椅子要弟弟坐下:「我們兄弟多久沒好好說過話
了?」「沒法子,皇上忙。」九王爺坐下來,抹抹趕路惹出的汗珠:「國
家大事太多,前兩天契丹的使者團到京,別說下面負責接應的官兒
,連我王府裡的人也忙得人仰馬翻。這些年契丹人打戰打出明堂了
,說起軍力……」「好了,又說起國事。今天明明是叫你進來說自家事的。」他揮手
叫停,視線忽然落在九弟的腰帶上。黃色的絲綢腰帶上系著一塊晶瑩剔透的玉佩,本是稀世珍品,卻被
碰掉了一個角,真是暴殄天物。他皺眉,指著玉佩:「那不是上月朕賞你的,南田新進貢上來的。
」「是,臣弟看著喜歡,天天佩著……」九王爺解釋著拿起玉佩,發
現多了個缺角,不由愣了愣,很快露出個無奈的笑容:「什麼時候
又把這個弄壞了?天下的東西到了他手裡就沒有能保個完整的,鬼
頭鬼腦,虧著不動聲色把我給瞞住了。」他搖頭:「不要太縱容了。」
九王爺臉上卻仍是寵溺的表情:「他雖貪玩,倒不怎麼闖禍。」
坐在明黃墊子上的人似乎一時間不知該如何繼續下去,只覺得酸味
上冒,但皇上的威嚴擋住酸氣繼續冒出來,勉強壓制下去後,沉默
了半晌,才把一直藏在心裡的考慮說出來。
「九弟,上月送到你那的畫像,都看過了?」
一提那些畫像,九王爺的臉色立即差了,含糊地應了一聲。
「也……該納個王妃了。」
「皇上……」
「上好的閨秀,任你挑。」
「皇上……」九王爺坐立不安起來,惱怒地低喊一聲:「二哥。」
「別尋思我動了什麼心,這是你皇額娘三番四次來求我作主,我才
不得不出面。」他雖然一字一句擺著皇上的架子教訓,心裡卻知道
不頂用。
「我用不著。」
「怎麼用不著?你想絕後?」
「過繼一個。」
「不行,王族的血脈可以隨便混淆?」
「那九王府就絕後!」
「你混帳!」他一掌拍在案頭。
九王爺瞅了他半天,冷冷站起來:「二哥,你要逼我?」那模樣,
讓他瞬間想起從前在二王府中,他這個從小最親密的弟弟瘋狂的情
景。
刀尖,不過一晃眼,就已經入了胸口。
血濺在四處。
九弟緊緊抱著那人,兩三個侍衛花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他們分開。直到現在,坐在代表最高威嚴的龍椅上,每當回憶起那時來,眼前
仍會一片鮮紅。他一生人中,從不曾如此驚心動魄。驚心動魄後,
卻是黯然銷魂。
怎不黯然銷魂?每一個帝王都會對這刻黯然銷魂。
四海之主,富極,也窮極。
他端著帝王的架子,牢牢盯著弟弟的眼睛,但對面的眼神沒有絲毫
閃爍,表明願意隨時魚死網破。對著已經長大的弟弟,一股銳氣猛
然消失得無影無蹤,腹腔內似乎空蕩蕩的。他緩緩收回目光,慘然
笑笑:「我怎敢逼你?我知道,若說為他,你是不惜把性命都賠上
的,別說要沖撞我這個哥哥,就算要殺盡天下人,我看你也肯。」
他露出灰心的神色,九王爺也靦腆起來,收斂了方才的鋒芒,低頭
解釋:「不止為他,我也肯為二哥你賠上性命。」
「我要你的命干什麼?胡涂。」他隨意笑著駁斥,象把方才的事兜
開了,依舊叫弟弟坐下來,說著不著天際的閒話。
小福子一直在書房外豎著耳朵聽裡面的動靜,聽到緊張處已經開始
瑟瑟發抖,到後來,好不容易放下心,才敢吩咐宮女:「茶水恐怕
要涼了,快進去換上熱的。皇上正和九王爺敘家常,你們手腳輕點
。」
聊了半個時辰,九王爺頻頻看天色。他心裡明白,唇角微翹:「不
耐煩了?也罷,回去陪他吧。」
「難得陪皇上聊天,怎會不耐煩?」九王爺口裡說著,腳卻已經站
了起來,踱踱腳,不好意思地說:「玉郎正在親自教戲子排戲,王
府裡不知怎麼亂呢。」「排戲?」「明天是他生辰,說一定要看自己親自排的戲。」九王爺輕輕笑起
來。他不由怔了一下:「哦,明天是他生辰。」「可不是?」九王爺急著回去,匆匆行禮:「臣弟告退。」看著九王爺身影在搖晃的門簾後消失,他才回過神來,轉頭看看案
頭待批的奏折,似乎又有點心亂,再站起來,還是背著手緩緩踱步
。踱了一會,停下來,揚聲道:「小福子。」「奴才在,」小福子伶俐地鑽進來:「皇上有吩咐?」他沒有立即說話,思考一會,說:「有旨意給九王爺。不要另派人
,就你自個去九王府傳旨。」「是。」「明日,朕會親自去九王府,著九王爺安排,讓我見一個人。聽明
白了?」「是,聽明白了。」小福子彎著腰把方才的話清晰地重復一遍,隔
了半天不見他下面的吩咐,想問又不敢問,心裡直犯嘀咕。他知道小福子為難什麼,輕道:「那個人是誰,你一說九王爺就明
白,去吧。」「是。」眼看小福子要退出門外,他忽然又不放心起來,喚住小福子:「回
來。」小福子回到身前,依舊躬身等著旨意。他又斟酌半天:「這事不要張揚,也別讓那人知道。你去了九王府
,單獨見了九王爺才頒旨。還有,他要不肯,你就說,朕答應了,
只要他辦妥這事,畫像的事朕就不管了。」吩咐完,心境轉好了點,仿佛忽然多了一點盼頭,說不出隱隱的歡
喜。天還是一片波濤似的,看著也覺得有幾分雅致。他重新坐在案
台前將奏折拿起來,繼續沒有完的事兒。多時,小福子回來覆旨:「九王爺領了旨意。」「說了些什麼?」小福子仔細回想九王爺當時的模樣,含含糊糊中又帶著點明白,遲
疑地答:「沒說什麼。」他放下奏折,輕松地站起來,笑道:「今天乏了,朕想早點休息。
」鬆放兩下筋骨,休息去了。
說是休息,其實一夜不眠。不是如往常般心煩,而是渾身都是輕飄
飄的,不住看外面漆黑的天。好不容易,熬到天發出灰白的光,他
不用奴才侍侯,自己就從床上坐了起來。
負責叫起的太監宮女們進門見了,都唬得臉色發白,只道遲了皇上
定的時辰,正雙膝發抖要撲通跪滿一地,這天下最有權勢的人卻笑
了:「朕今天微服,侍侯吧。」
換好衣裳,領了幾個武藝高強的侍衛,從皇宮小角門無聲無息地出
去,他搖頭拒絕了侍衛准備的小轎,朝當日熟悉的九王府走去。遠遠的就能聽見九王府裡的熱鬧。百姓們不知出了什麼事,圍在王
府外黑壓壓地探頭。九王爺在隱蔽的側門親自開門,將九五之尊迎進王府。「打點好了?」九王爺不答,一路大步走著引路,在各種結得正盛的果樹中穿來插
去,到了後花園深處,才轉身看著他:「皇上真要見他?」他挑眉:「朕不能見他?」「當日有旨意,皇上要是見到他,就……」他笑起來,擺手道:「朕的旨意,朕當然能改。」九王爺帥氣的臉還是沒有笑容,四面傳來的樂音絲毫沒有讓他放松
。他瞅著面前的男人,象在防備隨時會出現的危險,直到天下至尊
的臉色也有點不好看了,轉了身,輕問:「二哥還是放不下嗎?」身後沒有回答。九王爺肩膀垮了一垮,但很快又挺起脊梁,別過臉沉聲道:「你是
皇上,又是我哥哥,要別的事,我一萬件也答應下來。但玉郎,我
是萬萬不會放手的。」
又是犯上的言語。
他又挑眉,想冷冰冰回贈一句警告,要這弟弟莫太無禮,但話出口
時,卻是嘆氣:「你太不懂事。我若動了歪心,當日又何必成全你
們。」「那……」「只是,」他微微笑道:「昨日忽然想起,這麼些日子,他從來都
是滿口二王爺二王爺,竟是從不知道我的名字。」「那又如何?」「我想親口告訴他。」「告訴了又如何?」他悶住了,濃黑的眉舒展不開,仿佛藏在裡面從不讓人看見的苦澀
快滴淌出來。他嘆氣:「你不會明白。一個人若連名字都沒有人喊
,是何等寂寞。」九王爺動容:「二哥……」 回頭看他「天下敢直稱我名字的,恐怕只有這個人了。若不告訴他,豈不可
惜?」他還是抿著唇,風流貴氣地站著。想起玉郎平日說起二哥,總一個一個「二王爺」,若日後真知道了
他的名字,一定會毫不忌諱地直喚當今皇上名字。九王爺念著情人
的膽大包天,也不由笑了。「好,玉郎正在前廳搗亂,我想個法子騙他過來。」
被騙者來得很快,而且興致勃勃。一手拉著九王爺的手,眼睛上卻
蒙了一條黑布,走路全靠九王爺領著,遠遠便大聲喊:「你到底要
送我什麼?怎麼半天還沒有到?」「別急,送你的當然是最有趣的東西。」他徐徐站著,看他們相依著走近。九王爺到了地方才松手,咬著玉郎耳朵說:「你乖乖站著,不要把
眼睛上的黑布摘下來,我去拿禮物。」「我為何要乖乖站著?」玉郎不滿意地搖頭,臉朝九王爺的地方轉
:「我……」「我下月要去江南出巡。」抗議立即停止了,換上興奮的聲音:「我也去!」「那你就聽我一次。」
「好,好,聽你一次。」玉郎說:「但你今天晚上聽我的。」九王爺不提防玉郎忽然冒出這樣一句,臉皮再厚也不禁紅了紅,不
好意思地看看一旁的二哥。
「站著不要動,不要摘黑布。」
「知道!快把禮物取來。」
九王爺去了,後花園只剩兩人。一個蒙著眼,一個卻直直盯著另一
個。
他看著面前一臉無聊的人,正不安靜地左右轉頭,似乎考慮著偷偷
將蒙眼的黑布摘下來,還是那麼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樣。他本來
非常緊張,心頭被說不出的滋味繞著,現在卻一下子按捺住了,看
著玉郎已經不耐煩地用手掀黑巾,忍不住輕輕喊一聲:「不要摘…
…」「誰?」玉郎沒料到面前站著旁人,耳朵立即豎了起來,伸手要掀
黑巾的手,卻被另一雙沉穩的手緩緩按下。「不要摘。」「你是誰?」玉郎偏著腦袋仔細聽著,似乎覺得挺有趣,忽然揚聲
叫起來:「玩抓貓貓嗎?叫陳伯也來!喂,你到底是誰?小三子?
羅哥兒?打賭,我再猜一次保證能猜著。若讓我猜著了,得讓我在
你屁股上踢一腳。」
看出玉郎沒有認出自己的聲音,他不由松了口氣,卻又覺得有點失
望,無聲嘆了一聲,想好的話說出口時卻沒了當時想象的瀟灑:「
我的名字……」
「啊!」玉郎卻似乎想起什麼,驀然震了一震。他知道要糟。
果然,玉郎猛地摘下黑巾,眼睛瞪得銅鈴一般大,幾乎跳起來:「
二王爺?」他不敢相信地看著眼前人,舉手揉了揉眼睛,剎那安靜
後,卻忽然將手中的黑巾往當今皇上臉上一扔,怪叫:「你沒有看
見我!你沒有看見我!」 象見了鬼似的,簌一個轉身撒腿就跑。
一到拐角,正巧九王爺回來,玉郎大叫:「笙兒快跑,要掉腦袋了
!」抓起九王爺的手就拖。他卻不知道,皇上已經改了要他腦袋的
主意。
兩人轉眼逃得無影無蹤,空餘花枝搖曳,似笑無情。他呆呆站著,
愣了不止一會,竟不知所措起來。「……叫……」他努力地發著聲音:「叫……」忽然發現有點哽咽
,頓時驚惶,收斂著失落將手背在身後,挺直了腰桿,但手還是在
發抖。
他邁步,裝做賞花,緩緩走了兩圈才停下來。手已經不抖了。
他看向兩人逃開的方向,雕著牡丹花門頂的小圓門深處沒有人蹤,
為玉郎祝壽的戲卻似乎已經開始了,空氣中遠遠飄來「萬般皆下品
,唯有爬樹高」的曲子。不倫不類的詞,一聽便知道出自何人之手
。
他失笑,很快嘆氣,天下孤苦的滋味都轉到他舌尖下。
「我的名字……」沒有人,他只能對著空氣,抬頭說:「叫錚。」
空氣沒有響應。
笙兒!笙兒!玉郎興致勃勃的叫聲作對似的在耳裡回蕩。他極力想象玉郎在後花園中到處找尋自己,四處探頭叫「錚兒」的
模樣,但無論如何也想不出來。
「錚!」他不甘心似的,對著身邊一株連花苞也沒有的梅樹道:「
我叫錚。」
「錚,這是我的名字。」
「錚。」
至高無上的名在空氣中回蕩,他重復了許多次,直到自己也覺得無
聊,才自譏地笑起來,搖搖頭,去了。
咚咚咚咚……好戲開鑼。
眾人粉墨登場,看好戲的都在台下伸長脖子。後門,有一道失望的身影矜持地挺直了腰桿,在幾個剽悍大汗護衛
下無身離去。
安靜的後花園,卻響起低沉的聲音。
「錚?」異域的音調裡帶著玩味,似乎這字有趣極了:「錚……」
「王子,這就是莫國的新君。」有另一個輕輕的聲音在旁邊提供資
料。
「嗯。」男人的聲音還把那個字含在嘴裡,仿佛怎麼也咀嚼不盡裡
面的味道:「錚。」
你的名字,原來叫錚。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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弄弄個人說明
名字來源:曾經因為取名「資料結構」而連續三次踢出聊天室,所
以發奮圖強,苦思冥想,想出一個有詩意又讓人想不透的名字。此
乃本人生平一百件傑作之一也。
嗜好:吃吃吃吃吃,大口吃肉大碗喝酒(肉一定要瘦肉!酒一定要
湖南特產甜絲絲的甜米酒)!可惜這兩樣我媽都不許我吃,吃肉會
長胖,喝酒會過敏,臉上出小紅豆。我苦!
興趣:興趣廣泛啊,我喜歡集郵,打籃球,游泳,學過五年聲樂三
年武術。
因為學過音樂聲線優美,導致相貌一般。
因為學過武術手腳有力!導致四肢粗短。
反正就是後悔得要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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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二、《生命並不等於甜蜜》BY 風弄
三月初三,星星少,月亮藏頭露尾照在雲裡。
我很無聊。
屋簷下的盆景死了,樹上的鳥蛋掏光了。王妃非常寶貝的一套琉璃
杯摔爛了。今天早上,池塘裡最.後一尾紅錦鯉也翻了肚子。
而笙兒居然還沒回來。當王爺的二王爺討厭,當皇帝的二王爺也討
厭,好端端叫笙兒進宮去干什麼?
「你很無聊?」不知哪裡忽然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
我趕緊四處看,左邊右邊,上邊下邊,等等,在上面,我又把頭抬
起來。 果然.王府的圍牆上站著一個男人。
本來兩丈來高的牆,因為笙兒怕我爬牆偷溜.又加高了一丈。而這
個男人居 然站在牆頭,雙手還環在胸口,一點也不怕摔下來。
「喂喂,你是誰?」
他黑黑的眼珠很有光彩,慢悠悠居高臨下看著我:「你就是大名鼎
鼎的賀玉郎?」
雖然他的態度不大好,說話好像鼻子裡哼出來一樣.但他既然說我
大名界鼎,我也不好意思不承認自己大名鼎鼎。
「你等等!」我朝他嚷一聲,匆匆跑開,跑到一棵離圍牆不遠的大
樹上,蹭蹭往上爬,在樹枝上威風凜凜地一站,這下總算咱倆一樣
高了。我叉住腰,揚起下巴道「不錯,我就是大名鼎鼎的賀玉郎。
」
他似乎料不到我會立即爬到這般高,能和他臉對臉說話,怔了一下
,喃喃道:「難怪人人都說你是個怪物。」
「怪物?你說我是個怪物?」我瞪眼。
他忽然揚起嘴角:「聽說九王爺頂喜歡你。」
我翻翻白眼:」是我頂套歡他。」
他眯起眼晴問:「要是你忽然被人綁架,九王爺會怎樣?"
「綁匪?你要綁架?綁我嗎?」我驚喜萬分,警惕地看看腳下是否
有陳伯等人在偷聽,壓低聲音商量:「你能不能把我綁到江南?」
「……」
「笙兒快要到江南巡視了.可是鬼皇帝不許我陪著一起去。」說起
皇帝我就生氣:「明明我也可以去江南的。喂喂,你把我綁到江南
好不好?我叫笙兒給你錢。」
「江南?」
我順便提出一個合乎情理的要求:「可以順便把王府的廚娘也綁過
去嗎?」
「廚娘?」他臉色更古怪了。
真是,不過多綁個廚娘而已,我又不是不給贖金。
「對了,你可千萬要跟笙兒說我已經奮力反抗了,但是反抗不了啊
。不然他會對我大發雷霆。」我忽然想到另一個更好的交易:「這
樣.我給你一筆錢……」
「給我錢?」
「你要答應我,將來把我還給笙兒之前,耍他許諾一個條件。」
他古怪的臉色終於平復下去.並且似乎對我所說的交易起了興趣:
「什麼條件?」
我嘿嘿笑:「你要笙兒答應以後每天的第一次讓我在上面。」
他身體晃了晃,仿佛有點站不穩。我忙提醒:「小心,不耍掉下去
了。」我被綁架的機會全落在這個人身上,怎能讓他摔下牆頭?
他站穩了,想了想,認真的說:「我改主意了。」
「什麼?」
他嘿嘿笑著擺手:「綁架你太麻煩,還是算了。」
不要啊,我難得的被綁架機會。
我搓著手,誠懇地說:「贖金的數目,我們可以慢慢商量。」
「多少贖金也不干。」
我忍了忍,只好再退一步:「好吧好吧,不用把王府的廚娘綁去,
到了江南,你找個好館子安頓我就行了。」
「不干。」
嘿,居然擺起架子來。
幸虧我也不笨,立即學笙兒的樣子板起臉,惡狠狠地威脅:「你不
綁架我,我就立即放聲大叫,說你耍綁架我。」
他居然毫不在意:」憑你們王府區區幾個侍衛,還拿不住我。你叫
吧,九王爺來了,我把你的話都轉告了他再走。」
我只好閉起嘴,笙兒知道的話,說不定要生氣。昨晚好不容易討價
還價,說好過兩天輪到我在上面,萬一他用這個為借口耍賴反悔就
糟了。
你真的不綁我?」帶著最後一點希望,我可憐兮兮看著他。
「不綁。」
我更加失望,打量他兩眼,下定決心。
就算不能被腳架,也要享受一下旁觀綁架的樂趣。唉,王府實在安
靜太久了。
「那……辛苦來了一趟,誰也不綁挺吃虧呀。」我苦口婆心地勸他
:「不如這樣,你綁架陳伯吧,贖金要多少你隨便開口,我叫笙兒
給就好了。」
「你……太客氣了。」
「你是客人,就別太謙讓了。陳伯很瘦,你一根手指就可以拎得動
,絕對不會覺得累。」
「可我不想綁。」
嗯.恐怕他瞧陳伯不上眼,倒也是,誰願意綁架一個整天對自己點
頭哈腰的老頭子?我立即善解人意地說:「這樣吧,你看上誰就綁
誰,除了王府的廚娘。嗯,哦,對了,還有笙兒.你也不能綁。」
「我誰也不想綁。」
嗯,架子還擺個沒完了。
我黑起臉:「不行,今天你一定要綁一個回去。」
「我偏不。」他也黑起臉。
我忿忿不平地問:「難道我們王府裡,就沒有一個值得你綁的?」
「是!」
這死腦筋,我對他怒目相視,靈機一動,決定再給他一個良心點的
建議,那個建議嘛,對我自己也有那麼一點點小小的好處。
「嘿嘿……」我興奮地搓搓手:「空手而歸,不是好漢行徑,要當
英雄就要干大事,不如……你綁架皇上吧!皇宮就在我們王府隔壁
阿,這道牆壁再過去十七八裡就到了……小心小心!不要摔倒!」
經我提醒,他身形一穩,重新站好。
「你要我綁架……」
「皇上啊。」我樂呵呵地看著他,一臉人畜無害的笑容。
「你說的是……」
就是那個整天把我家笙兒召進宮聊八卦,還不許我和笙兒一起去江
南,頭頂上總戴個鑲滿寶石的帽子的家伙。」提到那些寶石就咬牙
切齒,真是搜刮民脂民膏的昏君,賢明的君主至少應該分那麼一半
給弟弟……的最重要的人。
他臉色姹紫嫣紅,當真好看,過了一會,似乎相當欣賞我的建議,
唇角漸漸笑得月亮似的直勾起來:「有趣,有趣!」
「那你就去綁吧。」我充滿期待地看著他。
他卻搖頭說:「不忙,對付皇帝老兒不是我的事,我不能插手。」
我想了一會,忍痛將腰帶上一塊新玉佩扯下來朝他扔去:「接著。
」
他接過,又「咦」了一聲。這是笙兒昨夜特意拿來給我的,雖然今
天已經崩了一個角,不過到底是上等的翠玉,難怪他驚喜。
「我賀玉郎大人有大量,也不挑唆你們為我報仇雪恨。這塊玉佩你
先拿去當預付的贖金。拿了贖金,你就不能傷他的性命。說到底嘛
,那二王爺到底是笙兒他二哥,你們也別太欺負他,最多冬天裡罰
他跪跪雪地,拿鐵鏈子把他綁起來就好。喂喂,站穩,小心!小心
!」
這次提醒得慢了點,他到底沒有站住,從牆頭裁了下去。
砰!牆那邊一聲巨響。
不愧是專業綁匪啊,組織嚴密。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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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奴才。從小就聽過這個詞。小時候一惹出點什麼事來,爺爺的拐杖就往地上一跺,喝道: 「
小奴才!你又造反?」 做勢就打。這麼粗的拐杖,打到身上卻又不疼。我造反,比家中造飯的次數還多。爺爺的震天動地之喝聲,聽在我耳裡和園子外的鳥叫沒什麼區別。母親一臉的精明干練,只有見到爺爺時,才露出做人媳婦的低聲下
氣。父親?父親在外省做個父母官。聽說人家叫他青天。我家的四方園子,是我的天下。爬樹打鳥,要做什麼都可以。讓奶媽在樹下看著我,一臉慌張:
「小少爺,千萬小心,可不要掉下來了。」掉下來?笑話。我怎麼可能掉下樹?我故意松開雙手,高高在上對奶媽做鬼臉。得意忘形之際,腳一滑…….真的掉了下來,嚇壞全家。大家忙成一團,安撫的安撫,找大夫的找大夫。我舒舒服服看他們為我忙前忙後,張口喝了一口熬好的熱藥。嘔……好難喝。我苦著臉全部吐了出來。那次疏忽被我認做奇恥大辱,絕對不許任何人提起。尤其是奶媽,
說不定當日是因為她那麼說我才毫無尊嚴地象塊大餅一樣掉在地上
。真是命苦,傷好之後,居然還被爺爺罰。跪在香堂裡讀夫子教的四書。香堂裡供奉著祖先靈位,中間還擺著一個玉做的紙鎮。好漂亮好漂亮,晶瑩光亮。我偷偷爬起來,去摸那紙鎮,結果爺爺駐著拐杖剛好經過。「小奴才!不想活了?」 我被拐杖敲了一下腿: 「這是主子賞的
東西,你敢亂動?」「爺爺?什麼是主子?」「主子就是主子!忘恩負義的小畜生!跪好,罰你多跪一個時辰!
」好端端的,多什麼手?又被多罰一個時辰。想來想去總不服氣,心裡又念掛著那亮晶晶的紙鎮。幾天後偷偷跑到香堂爬上椅子去摸那紙鎮,一不小心,松了手。當然少不了驚天動地的聲響。我機靈地一溜煙跑了。爺爺看見一地碎片岔了氣,全家上下慌了神。我躲在一邊,看負責看守香堂的家丁跪著認罪,嚇得發抖,暗自慶
幸自己沒被逮到。---------------------------------------------------------
--------------------------------------.今日,鳥又開始叫得很歡。我卷起衣袖,把衣服下擺摞在腰上,就要去掏它的窩。剛上了一只腳,頭上就挨了一下。苦著臉回頭一看,居然是母親。帶著兩個小丫頭,沒好氣地看著我: 「就知道爬樹淘氣,書可讀
好了?怎麼不去私塾?」「媽,嘿嘿。」 我揉揉無辜的頭,訕笑著說: 「夫子今日有事出
門,不用讀書。爬樹有什麼,哪個男孩不爬樹?哈哈。」母親身後的兩個小丫頭,望著我掩著嘴巴輕輕笑,不知道她們笑些
什麼。不去私塾正合我意,我討厭那個地方。父親是清官,一年俸祿只有這麼多。同學常常在我面前炫耀財富,我把他們打得哭爹叫娘,還要辛辛苦
苦隱瞞戰果。否則被爺爺知道,又是跪在香堂的「溫馨一夜」。「玉郎,你都十五了,也該懂得點學問道理,將來和你父親一樣…
……」又開始了。什麼光宗耀祖,什麼國之棟梁,聽得我象被霜打的茄子一般。正在轉著眼珠子想個什麼法子逃過母親比緊箍咒還可怕的念叨,救
星立到。「夫人。」 一個丫頭趕著過來: 「老太爺叫夫人快到前廳,不得
了了。快快去。」「老太爺叫?」 這可是唯一可以對付母親的法寶。母親急忙轉身
,顧不上我,匆匆走著小碎步去了。我大大打個哈欠,伸個懶腰。能有什麼大事?爺爺最喜歡大驚小怪。上次也是一樣,不過把他房中那幅字畫不小心燒了,就幾乎要召集
全族,抓拿人犯。幸虧我做事不留馬腳,哈哈。正琢磨著怎麼過著美好的一天,小丫頭又氣急敗壞地來了: 「少
爺!少爺!老太爺請少爺立即去前廳,不得了了!」又是不得了了,哪裡來這麼多不得了了?我仔細尋思,近日並沒有為非作歹,不應該又是什麼東窗事發。還是不行,被他逮到也就算了,自己前去,不等於自投羅網?這種傻事可不能做。我忽然捂著肚子,急道: 「哎呀不好,我身體不適,告訴爺爺,
等看過大夫就來。」 還沒等小丫頭明白過來,轉頭就跑。這小傻瓜,進我們家這麼多年,還沒有一次將我真正的請到爺爺面
前。甩了小丫頭,也不能回房,生怕爺爺又派人來找我。別人也就算了,如果來的是天下最嘮叨的母親,那可抵擋不住。想一想,索性跑到園子裡,找棵樹爬上去,避一避風頭。最好的,莫過於邊上那棵幾十年的大榕樹。又大又陰涼。我在那上面挖挖補補,十幾年,居然被我開出一個小洞,可以讓一
人鑽到樹干中,真是個藏身的好地方。興高采烈跑到那裡,居然看見已經有人站在樹下。幸虧不是母親,我拍拍胸口。天幸她還沒有這麼未卜先知。來人與我年紀相當,個子高高,長得非常清秀。衣著華貴,居然還墜著金線。呸,母親說了,就算有錢也要節儉,否則折了福氣,將來轉世要做
貓做狗。他腰間還掛著一個玉墜,通明剔透,一看就知道很昂貴。我最討厭炫耀財富之人,更何況他現在正站在我想爬的樹旁邊。「喂,讓開一點,不許你碰我的樹!」 我叉著手,大刺刺道。他一派悠閒: 「哦?你的樹?」「當然是我的,難道是你的?」 這人來得莫名其妙,為何出現在
我家?我上下打量打量,居然發現他頭頂戴的巾帽,居然嵌著一顆暗紅色
的大寶石。咕嚕……..猛吞一口唾沫。太過分!簡直是奢侈到了極點!想當日我求娘為我的巾帽加一點點鍍金邊,求了幾月都沒有效用。「這裡是我家,你為什麼在我家?」 我可不歡迎這麼有錢的人進
來。尤其討厭他一副洋洋得意的臉蛋。「你是誰?」 他問。哈哈,我是誰?搞半天他連誰是主人都分不清楚。我挺起胸膛指著他大聲道: 「我是這裡的主人賀玉郎,你現在站
在我的地方,聽見沒有?」他挑著眉毛,一點謙虛的意思都沒有。絕對不是嫉妒他頭上那漂亮的寶石,雖然我很喜歡很喜歡這些昂貴
的漂亮的東西,每次想到可以摸一摸它我就臉紅心跳。上次我把唐家小三扁得豬頭一樣,也絕對不是因為他不肯把偷偷帶
到私塾的他媽的珍珠鏈子給我摸,而是因為我不喜歡他那副嘴臉。反正看他不順眼!他全身上下,除了那可愛美麗的寶石和那華麗的
衣服,其他的我都看不順眼: 「我看著你就知道你不是好人,快
點離開,否則……」我還沒有沒有「否則」出來,腦後一陣風聲,小腿上挨了狠狠一拐
。「哇!」 我大叫,齜牙咧嘴回頭。從來沒有這麼疼過。爺爺居高臨下、怒氣沖沖瞪我一眼,轉頭看向那個花哨小子,居然
剎那間笑開了花。「小奴才沒有規矩,小主子別動氣。」我的下巴喀嚓一聲掉了下來。這麼多年,還沒有見過爺爺這麼諂媚的樣子。哼,難道頭上有顆大寶石,就有這麼了不起。夫子說過,富貴不能淫…….正在心裡指手畫腳教訓著,小腿上又挨一拐。「哇!」 我又大叫一聲,極其無辜地轉頭看著我那今天患了虐待
症的爺爺。「還不跪下給主子磕頭!」 天啊!好一張凶狠的臉。磕頭?為什麼?我瞪著眼前笑吟吟的花哨男。我為什麼要給他磕頭?如果他把頭上的寶石給我,我就考慮考慮。如果真的給我,我磕不磕好呢?正在認真地考慮,後腦上被人一按,額頭連連在地上碰了幾下,發
出好大的聲響。爺爺一邊下死力按著我,居然還一邊陪著笑臉說: 「小奴才不懂
事,讓主子取笑了。」冤枉!我今天一沒爬樹二沒打破東西三沒燒著房子,還白白磕了幾個頭。我哪裡不懂事了?花哨男的腳就在我眼前。爺爺按著我的腦袋一下一下磕,他的鞋子就在我眼前上下上下的擺
動。好不容易從黃土地上抬起頭來,額頭已經青紫一塊。太過分了!我不敢瞪著爺爺,生怕他又一拐打下來,只好狠狠瞪著花哨男。正要從地上站起來為自己聲張正義,小腿又是一疼,居然被爺爺踩
住。這老頭子今天失心瘋,專門糟蹋他唯一的可愛的精靈的無辜的……
…孫子。所以說,當人家孫子,真不是人干的活。正為自己悲哀,眼角處一亮。居然是母親帶著小丫頭匆匆趕到。啊啊!我英明神武、威風凜凜的母親,看他們怎麼欺負你的玉郎?我當即用力擠擠眼睛,放聲大哭: 「媽……..」還沒有哭出來,臉上驀然結結實實中了一掌。立即被打啞了。「小畜生!」 看母親罵我一句。轉身朝花哨男恭恭敬敬一福,居
然笑得美貌如花。「都是我們的錯,讓小主子獨自逛園子被這小奴才沖撞。奴才心裡
怎麼過得去?」我可憐的下巴,又喀嚓一聲。父親在時她都沒有笑成這個樣子過。簡直是風雲變色的一個下午。我!堂堂的賀玉郎少爺,居然就這麼跪著被天底下最沒有骨肉情分
的兩個人拳打腳踢。而且還得聽他們讓人寒毛直豎、雞皮疙瘩掉一地的不斷奉承。花哨男好大架子,聽著奉承,微微一笑: 「沒什麼大不了,不過
,小孩子家還是要管得嚴一點好。」挑釁!這是嚴重的挑釁加挑唆!我象餓極的老虎一樣打算撲上去咬斷他細白細白的脖子,可惜遇到
獵人----專門打我這只老虎的。「對對對,主子說的是。奴才管教無方。」 爺爺又在我小腿上踩
了一腳,簡直是專門踩給別人看的。對我大吼: 「跪好!」眼淚在眼眶裡滾來滾去,我委屈地抬頭看看母親。母親這時間可沒有工夫看我,一個盡地瞅著花哨男的臉色。沒辦法,我也只好瞅著花哨男。狠狠地瞅,又不能讓爺爺看見。他本來抬腿要走,看見我無聲的充滿正氣的不屈眼光,又停了下來
。「叫什麼名字?」 他問。母親連忙笑著答: 「奴才們哪裡會起什麼名字,胡亂混個名兒,
叫玉郎。」胡亂混的?我瞪大眼睛。母親不是老說這名字是爺爺查了無數經典,好不容易選了幾十個男
名,再讓剛出生的我抓鬮抓出來的嗎?說這代表玉樹臨風、郎才女貌,將來有個好姻緣。「多大了?」「都已經十五了,一點長進也沒有,怎麼比得上小主子一根頭發?
小主子從小就伶俐,當年……」母親又開始嘮嘮叨叨,可憐我還死狗一樣跪在這裡。比死狗還慘,死狗不會被人拿拐杖打。「好了,也站累了,去前面坐坐。」 花哨男隨意地擺擺手,母親
立即不再嘮叨,垂下臉去陪笑。奇怪!我怎麼就從來沒有試過在母親嘮叨的時候擺擺手。花哨男一抬腿,全班人馬立即跟隨他大動。母親、丫頭,還有不知道什麼時候來的幾個家僕一樣的人,一起簇
擁著他開路。我剛大嘆一口氣,想著去哪裡安慰一下我可憐傷痕累累的心,忽然
聽見晴天霹靂: 「小奴才跪好!今天罰你跪在這裡,不許吃飯!
」爺爺丟下這無情的話,狗腿地駐著拐杖追了上去。遠遠聽見那花哨男悠閒地說: 「你們這園子雖然不大,布置得倒
挺雅致。」母親甜得要滴出油的聲音答道: 「主子別笑話,我們哪裡知道什
麼是雅致?」雞皮疙瘩又掉一陣,我打個寒戰。忽然想起自己的悲慘遭遇。不禁悲從中來。為什麼天理驟然不見?那個該死的奢侈富貴花哨男是誰?跪著把他祖宗十八代從旁系罵到鄰居,只盼望天快點黑下來。幸虧我身強力壯,又跪慣了,罰跪當吃菜。嘴裡念念有詞,漸漸閉上眼睛,施展我七十二項本領中最經典的一
項,跪著睡覺。呼呼大睡一場,打著哈欠醒過來時,已經月上梢頭。肚子打雷一般響著,偏偏爺爺還沒有叫人來解除禁令。前廳傳來絲樂聲,想必正在大宴款待哪兒花哨男。唉,有大寶石多好,可以讓人奉承。不由暗恨父親為什麼清如水。不是三年清知府,十萬雪花銀麼?餓極了,只好拼命讓自己再睡一覺。正閉上眼睛為自己唱搖籃曲,身邊傳來一點聲響。睜開眼,立即火冒三丈,居然是那花哨男!我用大眼睛瞪他,粗聲粗氣問: 「你看什麼?」他不說話,象看猴子一樣看著我。我跪著,比他矮了半截,只能仰頭瞪著他,大大輸了氣勢。「有什麼好看?你滾開!不許你看!」真討厭,罵也罵不走。他聽我大罵,居然呵呵一笑。從來沒見過臉皮這麼厚的人。我再也忍不住,左右望望沒有路經的丫頭家丁,膽邊生毛,霍然一
下跳起來,怒氣沖沖站在他面前。正要撩起袖子教訓他,忽然聽見一聲嬌呼: 「主子怎麼一下沒了
影?這麼黑的天,小心崴了腳。」卻是我母親大人到了。心裡一縮,我立即撲通一聲,老實老實跪倒。花哨男在我頭頂囂張地撲哧一笑,聽得我咬牙切齒,臉色通紅。母親走到身邊,笑道: 「這小奴才今天也得了教訓了,主子可消
氣了沒有?」哼哼,原來罰我只是為了讓他消消氣。我暗自算算年月,看自己會不會是被父母撿回來的。正算得起勁,聽見頭頂上的清稚男聲說: 「算了吧,本來就沒有
什麼大不了的。」這話還算句人話。我贊同地點點頭。沒想到還有下一句: 「我身邊正缺個書房侍侯的,就讓他來吧。
」我頭嗡一聲。不是吧?當你的書童?我?我幾乎要大叫起來。有人比我叫得更早,是我那賣孫求榮的爺爺: 「這可怎麼謝主子
的恩?小奴才十輩子也修不來的福氣啊!」「還不快給主子磕頭!」又被人按著咚咚咚磕了幾十個響頭。才喘一口氣,幾乎分不清東南西北,還來及大喊一聲我不干,那花
哨男又是一抬腿,浩浩蕩蕩去了。我的天啊!這是什麼世界!晚上,心驚膽戰看著母親笑嘻嘻為我准備行裝。「媽,我不去!我為什麼要去當人家的書童?」 我真的是收養的
?「傻瓜,這是你的福氣。能在小主子身邊侍侯幾年,將來放出來,
還不是一個官?你讀書又不行。」「我不!做人家奴才有什麼好?」頭立即被狠狠戳了一下。「你本來就是奴才。你爺爺是九王府的奴才,你就是九王府的家生
奴才。當年你爺爺侍侯老王爺這麼多年,才熬出個頭,賞了你爸一
個官,讓你爺爺回家享福。好些年沒和主子家通信。如今小主子起
了興致來逛一逛,居然肯讓你侍侯他,還不是天大的好事?」我傻眼: 「那爸豈不是也是奴才?」母親一臉驕傲: 「哼,有主子的官,可比沒有主子的官腰桿要硬
些。這麼好的主子,求也求不來呢。」母親不看我哭喪的臉,一個勁開始嘮嘮叨叨: 「到了九王府要規
規矩矩,不許再爬樹惹禍,我們在九王府做了四五代奴才,沒有一
個不聰明伶俐得主子歡心的。你到了那裡,可不要偷懶…………」唉,又開始了。比什麼光宗耀祖,什麼國之棟梁更讓我難以忍受。居然是一篇長長奴才經。我學著花哨男,對母親擺擺手。怎麼沒用?那張不知疲倦的嘴還在一開一合。我更加用力地擺擺手。「哇!」結果頭上又挨了一下。搞了半天,我賀家居然是九王爺府中的家奴!原來我真的是個小奴才。原來我不是少爺,是個奴才!我躺在自己床上,哭了一晚。
奴才 第二章九王府在京城。這該死的活膩了的花哨男,為什麼要到揚州來游玩?到揚州來游玩也就罷了,偏偏還記起有個老不死的家僕在揚州,好
不死不死地把我抓去當書童!我一早被押到前廳,花哨男和一干侍從已經准備好要回京了。母親喜洋洋拿著我的包裹,把我塞到侍從中去,對花哨男……不,
他現在是小王爺,對小王爺一個萬福: 「玉郎是個少調教的,請
小主子多打多罵。」我在人群中哀叫一聲。不會吧?多打多罵,沒見過這麼狠心的娘。小王爺老氣橫生點點頭,又是抬腿就走。我心不甘情不願地落在後面,哭喪著臉對母親說: 「媽,你什麼
時候來看我?」「主子的家,做奴才的哪裡能說去就去。玉郎乖,快點去。早點出
息了,在主子面前討個官。」我搖頭,這個勢利的老娘。就這樣,一路跟著大搖大擺的小王爺回了京城。一到京城,立即直了眼。這麼大的房子,難道全是他家的?我站在眾人背後,看門口湧出來的一大團花枝招展的侍女,全部恭
恭敬敬跪在地上。「恭迎王爺回府。」這麼多女人一起油膩膩地叫,我又是一抖,雞皮疙瘩盡落。小王爺似乎很習慣這個調調,隨隨便便一甩袖子,抬腿跨過高高門
檻。一班隨小王爺出游的侍從也在後面跟著進去,包括我。嘿嘿,看著兩旁恭恭敬敬跪著的侍女,真是威風八面。不得了,他真的是這麼大個房子的主子。怪不得連我爺爺都得叫他主子。他的前廳比得上我家整個院子。「玉郎……」這麼多天,他都沒有理我,讓我和其他隨從一起。一到家,立即就叫我的名字。「在。」 我吐吐舌頭,這幾日跟著其他人,也學了不少規矩。天,做奴才的規矩真多,這不行那不行,簡直比做主子更慘。「陳伯,這是玉郎,賀家的孫子。讓他安排個書房的差事。」 小
王爺對一個管家模樣的人吩咐。「是,主子。」 那陳伯小心翼翼垂著手回答,眉毛都不挑一下,
一定是很多年的奴才。小王爺話一說完,就抬腿走了。我本來想跟,被陳伯一把扯住。「想去哪啊?」 他上下打量我,看得我戰戰兢兢: 「沒想到老賀
的孫子都這麼大了。別怕,我和你爺爺是老朋友。你小子有福了,
可以進主子書房侍侯,這樣吧,先管管主子的筆,好好干,大有出
息啊。」說完哈哈大笑。我搖頭,幾支破筆有什麼好管的?我在家裡多多少少也是個少爺,
一個奶媽一個小丫頭什麼都管得好好的。哪有這麼多的羅嗦。這個爺爺的奴才朋友,第二天一大早就把我從被窩裡抓了起來。「還不快去主子書房裡侍侯著,萬一要起筆來怎麼辦?」我的天啊!我穿好衣服,怒氣沖沖跟在陳伯身後,穿了幾十個迷宮般的長廊,
終於到了書房。這哪裡是書房,簡直是大院子中的另一個別成一格的小院子。裡面還有假山流水。奢侈!我大罵。要不是臨出門前爺爺母親又威脅又誘哄的話,真想掉頭就走。為什麼我要做奴才?一進房門,剛剛還中氣十足的陳伯立即矮了三分,彎著背笑: 「
喲,主子今日起得好早,這麼用功,當心身子骨。」陰聲陰氣,嚇我打了個寒戰。起得這麼早?我也是剛剛起來啊,陳伯怎麼指著我鼻子罵我懶得不象話。真沒有天理。小王爺精神熠熠站在書桌旁,冷冷道: 「我倒是起得早,想練練
字。誰想到連筆都找不到?陳伯,你做事也太不盡心了。今天誰管
筆的?」我往後一縮。幸虧他沒罵我,只罵陳伯。誰料陳伯力大無窮,一把將我抓到小王爺面前,低頭陪笑: 「都
是這小子新來,不知道侍侯主子的規矩,睡晚了。」拿我頂缸?我抬頭不滿地瞅瞅陳伯,又轉頭瞪該死的小王爺一眼。不就是一支破筆?你真的想寫字又怎麼會找不到筆?存心為難!「你不服氣?」 小王爺眯起眼睛問。我立即大大搖頭: 「沒有!」「還說沒有,對著主子這麼說話,還有規矩嗎?」我說什麼了?莫名其妙!我大聲說: 「我什麼也沒有說!沒有就是沒有。」陳伯在一旁嚇呆了,似乎我的吼叫會把他主子震垮,急忙把我往後
拉: 「玉郎,你瘋了?你在跟主子說話!」我點頭: 「是啊,我是在跟主子說話。」 誰都知道啊。陳伯說: 「快給主子磕頭,求主子息怒。」他拖我的手,按我的頭。笑話,除了我爺爺還有我嘮叨的母親,還有誰可以逼我磕頭?我又不是磕頭蟲,你碰一碰,我就砰砰砰磕個不停。「不磕!」 明明什麼錯也沒有,這小王爺自己找事。我站得直直
,倔著脖子: 「不磕,為什麼要磕?」我一沒殺人二沒放火。對,應該放一把火,把這小王爺漂亮的衣服給燒了。正堅持得滿心自豪,那個小王爺,居然走過來對著我就是一巴掌。臉上一疼,滿眼金星。太太過分啦!居然趁人之危,有本事你再來啊,看我不咬死你。我捂著臉,悲憤地瞪著他。小王爺不可一世地說: 「怎麼,我打不得你?」除了我爺爺和母親,連父親都沒有碰過我一個指甲。我本想撲上去和他拼命,無奈心頭一酸,眼淚居然落了下來。「你……你…….」 我揉揉眼睛: 「你打奴才,你不是好主子!
」我哇一聲大哭出來。真是好委屈啊,這麼多天的委屈,索性全部哭出來。為什麼我好端端一個少爺,變了奴才,還要被人打?「你不是好主子!你不是好主子!」 我邊哭邊叫。整屋子的人都傻了眼,包括不可一世的小王爺。他八成從來沒想過自己是個壞主子奴才 第三章本來事情發展到這個地步,小王爺說什麼也應該好好反省,就算不
立即把我恭恭敬敬送回家,也至少好言相勸,自打兩個巴掌讓我消
消氣。誰知他反省倒是反省,卻搞錯了對象。一呆之後,大喝一聲: 「來人啊!把這目無尊卑的小子拖下去打
十個板子,讓他反省反省!」房外的家丁立即轟然應是,凶神惡煞上來,一把拽住無辜善良的我
往外拖。我眼淚汪汪還沒有反應過來,就被他們按在天井的地板上,啪啪啪
地打了起來。木板著肉的聲音,聽起來雖然可怕,但還不如親身感覺的疼可怕。我越發大哭,響徹天地,震動天庭。好不容易熬了十下板子,哭聲未了,小王爺又走到我面前,笑嘻嘻
蹲下問我: 「怎麼,我現在是不是好主子?」嚴刑拷打,算什麼英雄好漢?眼淚在眼眶裡轉了好幾個圈,終於又掉了下來。「你……你…….」 我知道哭哭啼啼不是男子漢行徑,可是讓你親
自嘗嘗板子的味道,你就明白了。他臉色一正,說: 「你還不服氣?好,再讓你反省反省。」我知道他又要下令打,全身一縮。但心裡氣又堵了上來,索性不要命了,伸著脖子大叫道: 「你打
死我吧。你打死奴才,算什麼好主子?」 話說到後面,望著旁邊
拿著板子的家丁,不由打個哆嗦。小王爺鐵青了臉,喝道: 「給我打,打死就算!」我嗚呼一聲准備暈過去。母親,永別了。你堅強不屈、英勇就義的玉郎,要被人打死了。爺爺,你孫子我根本就不是做奴才的料子。你為什麼要是個奴才?
天妒英才啊。正在感嘆,忽然聽見一把美妙到極點的聲音。比黃鶯唱歌還好聽,輕輕柔柔,又帶著說不出的威嚴莊重,同時又
象輕紗一樣安撫人心。而且這個美妙的聲音還在說著一個絕妙的好詞----------「住手」這聲音一說: 「住手。」 果然,舉起對准我屁股的板子全部放了
下來。當然,這麼好聽的聲音,當然應該好好聽話。與小王爺那惡毒的嗓
子相比,不用問家丁都會選這好聽聲音。看相的曾說我命中會遇貴人,總能逢凶化吉。哈哈,果然果然。我睜開眼睛,看我的救星長得如何模樣。一個年輕的少婦在一群比千金小姐還俊俏端麗的侍女陪同下娉婷走
來,一身貴氣,雍容華貴到了極點。好美麗的夫人,我雖然被綁著按在地下,也抬頭目不轉睛地看著她
。討厭的小王爺,居然也一個勁望著那貴夫人。色狼!他居然還迎上上去,露出個卑鄙下流的笑容,喚了一聲:「皇額娘。」什麼?她是你母親?她這麼年輕,怎麼會有你這麼大的兒子?尤其是,怎麼會有你怎麼惡毒的兒子。我幾乎岔氣,所有幻想灰飛煙滅。「笙兒,為何一早就吵鬧不休?」 還是那麼美妙的聲音。我哀嘆。小王爺命真好,是個主子,房子大,連母親也是個美人。為什麼你母親不是我母親。真想互換。腦裡冒起我母親捏斷我脖子的景象,立即甩甩頭滅了這妄想。「皇額娘,這奴才真不象話,把笙兒氣死了。」王妃掏出手帕為小王爺輕輕擦汗: 「你這孩子,一個奴才,不服
管教,讓管家去教導就好了,何必氣著自己?你做主子的,若為奴
才氣著身子,才不值呢。」我聽在耳裡,更是傷心。虧我對她第一印象這麼好。這個沒有人性縱容兒子傷害善良的老虔婆!立即酸溜溜將仰慕的眼光轉為瞪視。那王妃居然轉身,對陳伯說: 「老陳,你也太不會辦事了。笙兒
生氣,也不勸一勸,大日底下站這麼久,能行嗎?還有,以後教訓
下面人,先堵著嘴,叫得驚天動地,整個府裡都聽見了,不知道的
還以為我們刻薄奴才呢。」我眼珠子瞪得快掉下來。真是遺傳下來的惡毒啊。仔細一看,這女人怎麼長得這麼難看,臉上的粉厚厚一層,我母親
要比她美上一百倍。我可憐的第一印象啊!想到這王府裡的人一個比一個惡毒,以後日子不用過了,眼淚又淌
了下來。小王爺現在有人撐腰,必定要把我活活打死。此時不哭,更待何時?以前看過刑場上的英雄好漢罵敵而死,我今天也要學上一學。打定主意,我伸直脖子又哭又叫: 「我今天……….」才叫了三個字,後面兩個字完全走調,嘴已經被人粗魯地塞了一團
破布。雖然竭力反抗,也只能唔唔低鳴幾聲。小王爺看我掙扎,似乎高興一點,對王妃說: 「皇額娘,我們不
為這奴才生氣。來,到屋裡坐,笙兒前幾天弄的好茶。對了,皇額
娘怎麼會到笙兒府邸來………」我透過水氣朦朦,看他們一大群人走遠。唉,沒有人管我的死活。最後還是陳伯叫人把我松開,將我拖了回我住的小屋。「你怎麼這麼大膽子?幸虧主子為人寬厚。」「咳咳咳…….咳……..」我正貪婪地喝水,結果被嚴重嗆到。他寬厚?我搖頭,王府裡不但主子有毛病,連奴才也有毛病。我爺爺當年爭取告老還鄉,是非常明智的。至於他把我送到這裡當奴才,肯定是當年在王府裡養成的腦病忽然
復發,神經錯亂而致。陳伯說我這樣不懂規矩,根本沒有資格近身伺候主子,管筆的差事
自然也被取消了。我大呼萬歲,今日可以睡個舒服了吧?屁股好疼。我只能趴著睡。不料清晨又被人逮起來。「怎麼又犯懶,昨天的板子還吃得不夠?」 陳伯邊抓我邊數落。我好困惑: 「不是不用管筆了嗎?」「調你到外院去干活,今早先見過主子,和主子磕了頭,就到外院
去。」這該死的王府,居然還分得這麼細。最重要的是……..「還要見主子?還要磕頭?」 我怪叫。「那是自然,你昨天冒犯主子,也應該去謝謝主子教導。」我呸!我謝他?謝他打我打得死去活來?一路扒著身邊的可以扒住的牆壁、花盆,到底還是被陳伯找幾個人
把我抓到書房去。「玉郎,你不要再惹麻煩。若不是看在你爺爺份上,我才不管你。
」 進書房前,陳伯在我耳點嘀咕。我點頭。對!你是爺爺的奴才朋友。謝謝你一大早抓我來磕頭。「昨天是我錯了,請主子不要生氣。」 為了順利得調到外院,離
這虐待狂遠一點,一進門,我就乖乖得照著陳伯的吩咐。念經似的
把陳伯教的話十二分不耐煩地重復一遍。陳伯在後面掐我一下,陪笑道: 「主子,我昨天已經好好教訓過
玉郎。他再不敢犯了。今天就調他到外院去,免得主子看了生氣。
主子賞臉讓他磕個頭。」我鼻子喘喘粗氣。我給他磕頭,還要請他賞臉。哪門子的道理?想當年我在家時,從來沒有這麼欺負過我家的丫頭,而且…….正在想,膝蓋後面受了一腳。我瘁不及防,哎呀一聲跪了下來。不用問,踢我的肯定是爺爺的奴才朋友。「還不快點給主子磕頭?」 陳伯望著小王爺冷冰冰的臉色,急忙
吩咐我。心裡一百個不服氣,可是為了離開這裡,只好照做。識時務者為俊傑嘛。我牛一樣的眼睛瞪小王爺一眼。這小子,居然又穿了一件漂亮得不
得了的新衣服,頭頂上的帽子還有好大一塊玉石。我頭一低,用最迅速的方法磕了一下頭。好啦!沒事啦!我高高興興站起來,還沒有拍拍手,又被陳伯一腳踢得跪了下去。「主子還沒有發話,你起來干什麼?」什麼?他不發話我就要跪著。那他一輩子不說話……..老虎不發威,被人當病貓。我已經夠聽話了,還想怎麼樣?我惡狠狠回頭,瞪著陳伯,咬牙切齒說: 「男兒膝下有黃金,你
懂不懂?」趁著陳伯被我嚇呆那一會工夫,咕咚一聲從地上爬起來。幸虧夫子教我道理,現在有點內疚以前在他的煙袋裡放死蟑螂。奴才 第四章老虎不發威,被人當病貓。我已經夠聽話了,還想怎麼樣?我惡狠狠回頭,瞪著陳伯,咬牙切齒說: 「男兒膝下有黃金,你
懂不懂?」趁著陳伯被我嚇呆那一會工夫,咕咚一聲從地上爬起來。幸虧夫子教我道理,現在有點內疚以前在他的煙袋裡放死蟑螂。直著脖子硬挺挺站在陳伯面前,他被我嚇了好大一跳,連退兩步:
「你你你…….」半天你不出來。「老陳,你出去。」 小王爺發話了。輕輕一句,把哆哆嗦嗦的陳伯打發出去。陳伯臨走前望我一眼,象是責怪又象擔憂。唉,我這人就是心軟,居然有點對不起他的苦心似的。「賀玉郎……」 小王爺忽然開口。我霍然轉身,雄赳赳望著他。這家伙確實長得不錯,高高大大骨架勻稱,服飾華貴,坐在椅上的
氣派一看就知道大家出身。可惜長了顆歪心,一天到晚對我擺架子,還打人!自從做了我主子,開口閉口就是你你你的,今天才第一次規規矩矩
喊我的名字。我偏頭盯著他: 「干嘛?」他眉毛一挑,懶洋洋道: 「過來幫我捶腿。」我眼睛一瞪,張大嘴巴。你又不是七老八十,要人幫你捶腿?「陳伯說我要調到外院去,不做近身伺候主子的事!」 我大叫:
「我笨!」「不錯,你是笨。」 小王爺斯條慢理點頭同意: 「不過你干什麼
活,是我說了算。老陳也不過是個管事的奴才。」他把腿搭在墩子上,轉頭看我一眼: 「怎麼,不聽吩咐?好啊,
反正昨天那頓打還欠著,你現在就還吧。」 唇邊那抹笑容,尖酸
刻薄,讓人咬牙切齒。如果可以憑目光的凌厲決勝負,贏的當然是我。無奈他不肯用這種光明磊落的方式,選了卑鄙骯髒下流的那一種,
揚聲喚道: 「來人啊!」又打?那還了得,我又不是鐵金剛,天天打一頓當吃菜。連忙舉手投降: 「知道知道!不就捶骨嘛……」真沒有骨氣,自己對自己吐唾沫。小王爺笑了起來,他笑的時候雖然好看,但到我眼裡,絕對的可怕
無恥。不甘不願走過去,看著他的腿發呆。小王爺又是一挑眉: 「動手啊,傻站著做什麼?」以前看小丫頭幫我爺爺捶腿,都是跪在地上捶的。難道我也…….我堅決地對自己搖頭,捶腿和挨打比,當然是選捶腿;但跪著捶腿
和挨打比,我就要選挨打了。原則問題。夫子教了,識時務者為俊傑。可是他又說:大丈夫可殺不可辱。這夫子教完一套又一套,套套道理不同。難道我當日作弄他太多,
他故意亂教來報復?小王爺等得不耐煩,咳嗽兩聲,盯著我瞧,好象隨時會大叫「來人
啊,拖出去打」一般。無可奈何,我咬著牙,把他的腳一搬,放在對面桌上。小王爺被我忽然一搬,身子猛然後仰,幾乎撲通一聲倒向後方。他
急忙穩住身體,用很可怕的眼光瞪著我,象要發火。我坐在他的腳剛剛挪開的墩子上,乖乖地幫他捶起腿來。小王爺臉色一變,慢慢安靜下來,靠在椅上。似乎被我捶腿很有趣,他不斷盯著我瞧,好象我臉上有花一樣。真討厭!目光象蒼蠅一樣。我猛然抬頭,狠狠瞪他一眼,手下不知不覺就用
大了勁。「啊!」 小王爺忽然縮回腿。我沒想到他會這樣,手上的拳依然往下一捶,把桌子擂得好大一聲
響。「你想打死我啊?」 小王爺怒氣沖沖地質問。我站起來,大力搖頭: 「沒有。」「你有!」「沒有!」「絕對有!」「絕對沒有!」一來一往吵了半天,兩人都臉紅脖子粗。只要他不高喊「來人啊拖出去打」,我可以和他斗一天。不料他雖然沒有喊人,卻忽然噗嗤一笑。一笑之間,如包黑子變成楊貴妃,好看得怕人。我腳下一軟,差點載倒。小王爺似乎忘記自己的腿剛剛差點被我敲斷,哈哈大笑,指著我道
: 「你這人很有趣,哈哈,真是有趣。」我呆呆看他。呸!我主子是個傻子!他靠過來,對著我仔細瞧。似乎我的臉,怎麼瞧也瞧不夠。原來他比我高一點。現在才感覺出來,當然是因為我往日見他不是跪就是磕頭,從來沒
有比較的機會。「玉郎,你有一副好相貌。」 他伸手撩我的下巴: 「可惜缺了一
副好脾氣。」他的撫摸讓我又酥又麻,渾身一顫。混蛋!居然調戲奴才。我逃開他的手,靠在門邊,大叫: 「不許碰我!」他笑吟吟走過來,象獵人見了獵物一般。我的天啊!從前偷看外頭的雜書,也有富家公子調戲小姐的情節。當看到緊急
之時,總要掩卷長嘆。我嘆那富家公子為何不是我。我雖是公子,卻沒有這賊膽,敢去攔
住路上的姑娘調戲。好刺激的事兒!沒想到我今日不但不是公子,成了奴才,還要被別人調戲。報應!我為當日的想入非非懺悔。「肌膚滑膩,甜美可口。」 小王爺說: 「我下面奴才幾百,沒有
一個象你這樣,從小當成公子養起來的。臉也好,手也好,還讀過
書,老賀真不錯,懂孝敬。」他摸完臉摸手,又力大無窮,我竟然拼命掙扎也逃不過去。我尖叫: 「你調戲奴才!你不是好主子!」正打算誓死不從,咬舌自盡。門忽然咯吱一聲被推開,一陣香風撲來。我驀然回首,眼睛瞪得更大。王妃帶著幾個花枝招展的大丫頭,亭亭站在門外。慘啦慘啦,東窗事發。恐怕要賜我一杯鶴頂紅,保全這該死主子的
顏面。為什麼我要是奴才!不公平,絕對不公平!小王爺呆了一下,立即松開我,朝王妃行禮: 「皇額娘怎麼又出
宮了?要見笙兒,把笙兒召進去不就行了?」王妃象什麼都沒有看到,緩緩坐下,旁邊的侍女立即端茶撲扇,有
條不紊地開始忙呼。只有我,傻乎乎站在一邊,看這對母子一臉絕不應該的正常。小王爺站在我身邊,忽然猛然抓住我的手。本來就夠緊張了,還要搗亂!我象被狗咬了一口,把他的手一摔,吼道: 「別碰我!」立即聽見清脆一聲。王妃手一震,手中的茶碗掉了。這老虔婆,看到她兒子佔我便宜一點反應也沒有,我吼一聲居然嚇
得砸了碗。回頭一想,是不是她比較怕我?嘿嘿,不由沾沾自喜。「一點禮數也不懂,來人啊,捆起來教導教導。」還沒有沾沾自喜個夠本,忽然聽見小王爺晴天霹靂的一句。我立即被五花大綁,粽子一樣放在門外,連嘴也被塞上了。唉,做人奴才,難道就真的沒有一點人權?我低頭看看自己,終於無奈的點頭。不錯,確實沒有。連狗都不如。誰會去五花大綁一只狗?
奴才第五章房裡輕聲細語的母慈子孝,傳進我耳裡。廊下,來回侍侯的紅紅綠
綠丫頭,都偷偷望我,又偷偷地捂嘴笑。我沒好氣地一個一個瞪她
們。有什麼好笑?我是應該被同情的! 手腳被綁得麻痺了,我痛
苦地想是否以後都要這樣度過?不會吧……沒有這麼誇張吧?想到
日後,我哀叫連連,被嘴裡的布堵在喉嚨只能唔唔抗議。終於,王妃出來了。大群隨身侍女亦步亦趨跟著,亭亭大方帶著香
風從房裡端莊地出來,手裡捏著一方精致的手帕。小王爺恭恭敬敬
跟在身後,眼睛居然朝我輕輕一挑。我的心猛然一跳。混蛋!這家
伙有桃花眼,他電我! 王妃的腳步,在經過我時忽然停了下來。
她身後的一大群人,自然也停了下來。頓時,我成了眾目睽睽下的
一只大粽子。雖然看著我的人個個長得不錯,但是,還是極度不爽
。看什麼看?我狠狠一一回瞪,尤其是對王妃。這個不會管教兒子
的老太婆!王妃眉毛微微一跳,拖長聲音道: 「笙兒…….」小王爺在他媽面
前倒很老實,急忙站到面前,垂手道: 「皇額娘,我在呢。」我
正義的目光,與王妃的目光一撞。王妃伸出又細又白的指頭,遠遠
對准我直挺的鼻子,道: 「你喜歡胡鬧,哪個小廝陪著不行?這
樣的奴才不懂尊卑,又不服管,打一頓趕出去算了。」雖然這話說
得很沒禮貌,但深得我心。王妃的形象立即光輝起來。啊,真是美
麗高貴的王妃耶。我開始眉飛色舞,想著回家如何向我娘哭述。不
過她那送子為奴還洋洋得意的品性……還是向我的奶媽哭述比較好
。「這個…….」 小王爺遲疑地望望我。我嘴裡唔唔直叫,連連點頭
。打吧打吧我願意!我要回家,你趕我吧!「皇額娘,玉郎是老賀的孫子,我看著喜歡特意從外面帶回來的。
再不聽話,也是家生的奴才,打幾頓調教一下就好了。」小王爺的笑容好可怕……… 「笙兒知道的,皇額娘放心。」真是晴天霹靂,我看見猛然一道閃電從小王爺眼裡射出來,回家的
路被劈斷了。我瞪著眼睛,下巴幾乎掉到地上。這人不但不放我走
,還說要多打幾頓。你敢打?我咬你!王妃笑了笑,搖手道: 「算了,如今你是一府的主人,我也管不
著。隨著你吧。」我可憐巴巴地,看著王妃一行人離去。這個不匡
扶正義的老虔婆!全心全意希望她出府的時候踩到香蕉皮。今天難熬。我的預感很准,小王爺送完王妃,就來找我。其實不用
找,我一直被綁在廊下。「難受嗎?」 小王爺嘻嘻一笑,居高臨下看著我。我哼一聲,別
過頭。他忽然拍腦袋: 「對了對了,忘記你還欠一頓打,現在先還吧。
」我驟然回過頭,瞪大眼睛,對上他一眼戲謔。不由磨牙。這該死
的捉弄奴才的主子!「不要生氣,我放開你吧。」 他伸手,將我身上的繩索解開。手一得自由,第一刻就把嘴裡的布掏出來,我有滿腔憤怒要發洩:
「為什麼不聽王妃的話?王妃說了趕我出去的!」 我大叫: 「我
要出去!我要出去!」小王爺一邊幫我解其他的繩,一邊慢條斯理地說: 「你是奴才,
一天是奴才一輩子都是我的奴才,能去哪裡?」他力大無比,拖著
不斷高叫的我進了書房。 「來,繼續幫我捶腿。」 無視我的嚴正
抗議和不屈精神,他大模大樣坐下,對著自己的大腿一拍。我站在對面,死盯著他。「不聽話,又要挨打哦。」 他居然笑著
威脅我: 「管教奴才,輕的用板子,重的用鞭子,實在不聽話的
用烙鐵。我倒是喜歡罰他們在太陽底下跪碎石子……..」我打個哆嗦,雖然眼神不屈,腳倒是首先背叛,走了過去。發現爭
取還是有用的,至少小王爺這回自動自覺把腿放在桌上,把墩子讓
了出來。我坐下,老實地開始當奴才。 有一下沒一下地捶著,心裡琢磨大
力一點把他打得以後不敢使喚我是否可行。「別弄疼我。」 小王爺先發制人,挑著眉毛慢悠悠說: 「我疼,
你肯定會更疼。」哼,恐嚇!他的目光好刺人,盯得我頭皮發麻。「喂……」 我低頭嘀咕: 「你能不能不瞧著我?」「呵,連看看
你都不行?」小王爺在我頭頂笑得讓人牙癢癢: 「有你這樣的奴才嗎?」又是奴才奴才……受不了!我猛然抬頭,狠狠瞪著他。「不錯,我不是好奴才,難道你就是好主子?」 一一數他的罪行
: 「你打奴才,欺負奴才,調戲奴才,恐嚇奴才………」義憤填
膺的呈詞還沒有完全倒出來,下巴忽然被人卡住,象被人提著脖子
抓起來的鴨子一樣。明明只是卡住下巴,為什麼呼吸困難?「啊…
…」 我張大嘴,指手畫腳用身體語言表示要他把我松開。 一陣熱
氣,噴在臉上。看見一張放大的臉,帶著莫名其妙的笑容驀然靠近
。唇忽然被人又咬又舔。我愣住,完全愣住了。本來就張大的嘴巴,現在張得更大,直到一
條濕漉漉的舌頭竄了進來。我想合上嘴,卻已經來不及。小王爺的
舌頭,簡直是在我的嘴裡任意嬉戲。酥酥麻麻的感覺,從嘴裡蔓延
,象小蛇在血裡爬,爬到腳底。幾乎連腳都軟了。不,其實已經軟
了。我倒在小王爺懷裡,靠他的手撐著。時間過得好慢,或是過得
好快。分不清楚。眼睛是花的,否則為什麼只看得清小王爺的笑?
耳朵也是聾的。依稀象在夢裡。過了好久,聽見小王爺的低笑: 「舒服吧?」「舒服…..」 我渾渾噩噩點頭,猛然全身大震,跳起三丈高,怪
叫道: 「舒服個鬼!」 跳下地面時腳一軟,撲在小王爺懷裡,變
成投懷送抱。「你調戲我!」 幾乎要大哭起來。如果我是女人一定會大哭,並且要他娶我,然後也是一個王妃,帶
著丫頭一大幫,見了不順眼的就說:來啊,拖出去打。可惜我不是
女人。小王爺理所當然地說: 「我是你主子,莫說親親,就算把你打死
,也是天經地義。」他好毒!我連忙從他懷裡掙扎出去,無奈力氣不如人。我大叫: 「我不做奴才!我不做奴才!」「好好,不做奴才就不
做奴才。」 小王爺連聲哄我。我立即收了聲音,仔細看看他。這
個壞家伙,會有這麼好?我試探說: 「你說的,我不是奴才了。我要回家。」小王爺笑著
搖頭: 「不做奴才,就要做我的親親玉郎。」去!又來調戲我!我伸腳踢他,被他閃開。他呵呵一笑: 「玉郎,府裡這麼多奴才,就你最會調情。」氣死
,我孤陋寡聞,不知道情是用腳踢出來的。又伸腳一踢,他卻驟然
一把抓住我,把我拖到他懷裡,低聲道: 「還來?一點進退都不
懂。」臉色又忽然回復了以往的高高在上,怕人得很。我嚇了一跳,一時
反應不及,乖乖在他懷裡抬頭看著他。他又是一笑,象冰雪融化般: 「這樣才對,玉郎玉郎,你真是個
可人兒。」 又是長長一吻。我真的哇哇大哭: 「你調戲我…….」「對對,我調戲你,不要哭不要哭。玉郎,你這麼不想當奴才,我
幫你想個辦法,好不好?」我立即收了哭聲,而且忘記自己還曖昧地呆在小王爺懷裡: 「什
麼辦法?」「當我的寶貝親親玉郎。」又開始調戲!又回到老題!我吸氣,准備放聲大哭。打不過逃不了
,哭總可以吧。小王爺見我又要開始哭,連忙又哄: 「你做我的小寶貝,我就不
要你做奴才的事,不要你磕頭,不要你幫我捶腿,不要你端茶倒水
……..」他列舉許多好處,讓我張大嘴巴。「還有服侍你的小丫頭,要吃什麼開口就有,穿好看的衣裳,把身
上這破破爛爛的扔了…………」他怎麼知道我討厭不好看的奴才服?我舔舔嘴唇,問: 「那不就跟主子一樣?」他居然又湊過來,也舔舔我的唇。好舒服,也就沒有拒絕。「對,
簡直跟主子一樣。好不好?」那還用說?我哈哈笑,大點其頭: 「好!好!當然好!」「不過當我的寶貝也有條件。」我下巴又一掉: 「什麼?還有條
件?」 聲音開始變調,可想而知條件一定很苛刻。這小王爺從頭到尾根本就不是個好東西!「當然有條件。條件就是
……..十天,不不,五天裡的一天,你要乖乖聽話,無論我要你做
什麼,你都要聽話。」「那不還是做奴才?」「可是,五天裡做四天主子,做一天奴才,總比天天做奴才要好,
對不對?」 小王爺迷死人不償命。我想想,覺得這帳算得過。「對!」 我點頭。把自己給賣了。
奴才 第六章「來人啊,把老陳叫過來。」陳伯被叫到書房,一進門,看見我好模好樣站在小王爺背後,眼睛
突了一下。他八成以為我遭了小王爺的毒手。我在小王爺身後做個鬼臉。不錯,是差點遭到毒手,不過幸虧玉郎我機智勇敢,唱做俱佳,順
利扭轉形勢。小王爺對陳伯說: 「老陳,從現在開始,玉郎只服侍我一個。除
了我,誰都不許派他活兒。」我點點頭,又悄悄用指頭戳戳小王爺的脊梁。「還有,玉郎不住奴才的房間,就睡我寢房隔壁那間。你找人好好
收拾一下,擺設布置按主子的分例。」我看著陳伯幾乎瞪得要掉下來的眼珠子,擠眉弄眼,繼續戳小王爺
的脊梁骨。「還有,找丫頭侍侯玉郎,要兩個伶俐的。」「還有,玉郎的衣服,不要奴才那等質料的,你立即去找裁縫,按
他身段裁幾件緞子衣服。」「還有………」哈哈,小王爺變了一只應聲鳥。我戳他一下,他就會說出好聽的話
來。陳伯聽著小王爺的吩咐,以為他被鬼附身般嚇白了臉,又連連疑惑
地看著我。我笑咧了嘴,越發高興地不斷戳戳小王爺。正不亦樂乎,小王爺忽然轉身瞪著我,一聲低吼: 「有完沒完?
」我嚇了一跳,看見他凌厲眼光,連忙吐著舌頭臉把手藏到袖子下。陳伯流著冷汗出去後,小王爺把我拉到面前。「如何?現在高興了吧?」我嘻嘻笑: 「高興高興。」現在看看,這小王爺真是長得不賴。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好
一副人畜無害的樣子。「玉郎……」 小王爺微微一笑,唇輕輕揚起來,抓著我的手。他的聲音低沉,聽在耳裡,好象被貓撓著心一樣癢癢。他是怎麼練出來的聲音?我也要學!「對你這麼好,總要報答一下吧?」 耳朵裡好癢,他一邊說一邊
朝裡面吹氣。我情不自禁,伸手撓撓耳朵。手指剛碰到耳廓,忽然被一個濕漉漉
的東西纏上。原來自投羅網,把指頭送到小王爺嘴邊去了。「不要動。」 他抓著我的手,不讓我縮回去。我眼睛一瞪。你說不動就不動?暗自用力一扯,把小王爺舌頭上的手指搶了回來。「我告訴你!不許隨便碰我!」 我轉身,叉腰,大喝: 「我是主
子!你說的!」小王爺苦笑: 「對對,你是主子。」 他眼中閃爍,不知道又在想
什麼。不管,反正我已經吐氣揚眉,不怕他也。「玉郎大少爺,你今天是主子。有什麼吩咐,請告訴小的。」 戲
謔地笑著,小王爺舒舒服服坐到椅上,眯著眼睛看著我。哼!你坐我不會坐嗎?房中只有一張椅子,已經被小王爺坐了。我斜眼看看那小墩子,坐
在上面肯定比他矮一截。「吩咐?當然有啊。」 我爬到桌上大方坐下,把腿放在墩子上。
因為桌子和墩子隔得太遠,有點勉強,只能把腿伸得直繃直繃。
「我要捶腿。」小王爺眼睛一突: 「捶腿?我?」 他指指自己的鼻子。我理所當然地點頭: 「反正我是主子。」「我只給你當主子的福利,可沒有說你可以使喚我。」我打個哈欠: 「那好,你找個丫頭進來幫我捶腿。記得,要模樣
漂亮一點的。」小王爺看我半晌,忽然輕輕笑了起來。他笑得真好看,眉毛舒展開,臉上漾著春天一樣的光。「好,好…..」 他把唇翹成一個弧度,緩緩卷起袖子: 「讓我來
侍侯你。哈,我還從來沒有侍侯過人呢。」我有點愕然,瞪大眼睛看著他。無論如何,他也是王爺,是個大大
的、比我還要大大的主子。剛剛只是氣他一氣而已。不料,他真的幫我捶起腿來。輕輕的、柔柔的力道。真舒服,我眯起眼睛。這下換我低頭盯著他看。哈哈,再換一個色
迷迷的眼光。一個字--------爽!小王爺抬頭,誇張地裝個害羞樣。「主子,你這…….叫什麼眼光?」我大刺刺說: 「怎麼,看看都不行?有你這麼當奴才的?」 痛快
痛快!小王爺說: 「如果我真當奴才,肯定是個比你好千倍的奴才。」「哈哈,笑死人了。那好,你當好奴才,我當好主子。以後你要聽
我話!」這小子八成是當主子當得賤了,居然肯去做奴才。正等他乖乖點頭,他忽然臉色一正,咬著字說: 「哼哼,想錯你
的心。」我又被他嚇了一跳,慌得把腳都縮了回來。再看一眼,他又笑了,笑得溫順平和。「對不起主子,我可把你嚇著了。」 他揶揄著,又看似認真的說
: 「我賠罪吧。」我大大點頭: 「賠!當然要賠!」轉眼間,小王爺的臉驟然變大。他的動作快得看不清楚,唇已經湊
了過來。剛要開口驚呼,立即被堵得死死,連喘氣的工夫都沒有。牙床被他軟軟掃過,接著是纏著我的舌頭,不斷吸,不斷吮。糟糕,又開始腳軟!錯,不是腳軟,是腰軟。我向後倒,倒在了桌子上。幸虧剛才沒有選擇坐在墩子上,否則這下要摔到地上去。天旋地轉……..又過了多久?小王爺好不容易放開我。我拼命喘氣,象一連爬了兩百棵樹。「你….呼……你……呼呼………..」 我指著他罵: 「你又調戲
我!」眼前人一臉無辜: 「現在你是主子,我是奴才。吃虧的是我。」
小王爺受了委屈般擦擦眼睛: 「你調戲我!」「我…..我……」 我的手指現在不指著他了,指著我自己的高挺
鼻子: 「我調戲你?」 我怪叫。「對,你調戲我。」 小王爺臉上一派認真,莊嚴地點點頭。腦袋被他攪和得成了一團漿糊。小王爺又說: 「你說了要做好主子,可不能做了壞事都不承認。
」「我……」「如果你做好主子,那麼等我當主子的那天我也做個好主子,絕對
不欺負你。」這中間的意思,當然是如果我不當好主子,五天中的一天就會死得
很難看。我象被人卡住脖子: 「我…..我……」 如同洩了氣快病死的青蛙
。我點頭: 「好,好,我調戲你。」小王爺這才又笑起來,拉著我的手道: 「玉郎主子,你不用傷心
。我一點也不怪你調戲。哪裡象你,碰一碰就大叫大鬧的。你看,
我是不是個聽話的好奴才?」 他對我俏皮地眨眨眼睛。「我….我…..」 我也拼命眨眼睛。天啊!為什麼不對勁?一定有點不對勁的地方………..
奴才 第七章我想了一個晚上,到底有什麼地方不對勁。床很舒服,比我在家裡的那張更精致豪華。我已經搬了過來住在這
間主子住的房裡,小王爺的寢房就在隔壁。說真的,我就是喜歡漂亮精致的東西。例如……現在放在床頭的那
套天藍色衣服。上好的料子,墜著真絲繡花邊,當日我在家裡求我
媽做一件要多困難。那衣服是小王爺的。裁縫幫我量了身,做出衣服來還要幾天工夫。
穿小王爺的衣服,總比穿著丑陋的奴才衣服好。其實小王爺挺好啊……除了他那怪異得隨時會變的脾氣……….我住進來的時候,他抓著我的手,輕聲笑: 「今兒第一天,放你
睡個好覺。」 嘴湊在我耳邊,把我耳朵弄得好癢。聽他說話,心也是癢的。好象接下來,會發生很有意思的新鮮事來。爺爺和母親,還有當著父母官的父親,不知道是不是正在想我。我忽然打個大大的噴嚏。揉揉鼻子,把踢開的被子提到脖子上。不錯,他們正在想我。我閉上眼睛,好好睡覺。我是乖寶寶,玉樹臨風賀玉郎。睡了一個好覺。陳伯再也不會來抓我起床。迷迷糊糊睜開眼,聽見有把輕柔的聲音對我說: 「醒了?」一個漂亮的小丫頭端著水盆站在床頭,笑著說: 「該起來了吧?
主子都醒了,在書房裡喚你呢。」 一邊手腳利落地把我扶起來,
擰毛巾。 「陳伯要我來照顧你。你叫玉郎是吧?真好玩,和我的
名字是一對,我叫金妹。」對了,小王爺還答應會有小丫頭服侍我的。漱了口,我問: 「有什麼吃的?餓死了。」「呵,好大的架子。」 金妹皺著鼻子說: 「以為自己是主子不成
?別有風使過了頭。大家都是奴才,不過主子心緒好,逗著你玩罷
了。」哎,好大膽的小丫頭。我瞪她一眼: 「什麼大家都是奴才?我才不是奴才!」「不是奴才,那是什麼?」「我……我是…….」 我語塞,總不能說是小王爺的親親寶貝玉郎
吧。金妹噗嗤一笑,掩著嘴說: 「你這人好逗,一著急臉就紅成猴子
屁股似的。算了,我也是好意,要你小心一點,不要把主子的玩鬧
當真了。每年頭裡得寵的人不知道多少,你去問問,主子身邊的書
童,哪個當日不是寵得沒上沒下。如今哪一個還見到影子?」心裡咯噔一下。隱隱知道有點不對勁,但是又說不出來。我撅著嘴冷哼: 「你嫉妒。」金妹把毛巾往盆裡一扔,叉著腰道: 「我嫉妒?哈,現在架子擺
得大得罪人,以後受冷落的時候你就知道後悔了。」受冷落?會嗎?我現在也沒有怎麼受熱落啊。不管金妹,我急急忙忙穿了小王爺給我的衣服,跑到書房去。果然,小王爺已經呆在書房裡。真是個喜歡讀書的呆子。「玉郎,你來了?」 一見我,小王爺放下手裡的書,笑了起來:
「來,來,讓我看看。」抓著我轉個圈,高興道: 「我倆長得一般高,長短正好。只是你
纖細,看著寬了點。」我忽然想起金妹的話,抬頭問小王爺: 「你會不會忽然一天讓我
重新當奴才?」 我認真地說: 「我可不想做奴才,被人使喚來使
喚去。」「我知道,你最恨人家使喚你。」「對!」 我點頭。「可是,我們約好了,每五天,你要做一天好奴才。不會忘記吧?
」我點點頭。對,什麼事都是有代價的。不過五天做一次奴才和天天做奴才,這筆帳對小王爺來說怎麼算都
是虧的。小王爺問: 「今天開始,只要沒有外人,你可以使喚府裡的奴才
,象主子一樣。不過,有外人的時候,不許調皮耍賴哦。」哈哈,快樂的日子要開始了。「我要使喚你。」 我揚著頭,嘟著嘴。糟糕,怎麼看都象在撒嬌。他又不是我媽,我為什麼撒嬌?腦袋壞了。我拍拍自己的腦袋。小王爺眯著眼睛笑: 「好,你使喚我。玉郎主子,你要奴才怎麼
侍侯?」 又驀然靠近,簡直是鼻子對著鼻子。呼吸忽然困難。有前車之鑑,我連連擺手: 「我今天不想調戲你,你千萬不要又
被我調戲。」「不想調戲我?」 小王爺嗤笑,猛然抓住我下面,揉著問: 「不
想壞事,怎麼會這樣?」啊啊啊!你抓哪裡啊?我大叫: 「放開放開!你瘋了嗎?」小王爺貼著我耳朵輕輕說: 「主子,我在侍侯你啊。這樣不舒服
嗎?我就知道,你一大早就想調戲我。」不不…….我拼命搖頭,就是說不出話,張著的嘴巴只懂得喘氣。身子早就軟了,倒在小王爺懷裡。為什麼每次都倒在他懷裡?不過
他摟著我,總比讓我掉到地上好。好象有螞蟻在身上到處竄,不是一只,是一群。全身酥酥癢癢,卻又莫名的舒服。小王爺的手啊,弄得我好舒服…
……我索性靠在他身上,讓他侍侯。越被他逗,我越想要更多。這一定是王府裡的新鮮游戲,怎麼當年
我在家裡的時候不會?我又扭又翻身。不知道是該叫救命,還是叫他快點快點不要停。蕩在雲端一樣的舒服……身子越來越熱……….快要忍不住大叫。所有的舒服到了頂端,一股熱流從下身竄了出來
。我尖叫一聲,癱在小王爺懷裡。好累啊。無精打采抬頭,對上小王爺賊兮兮的眼。「你欺負我……..」小王爺無辜地低頭: 「我這是侍侯。玉郎主子,你可舒服?」 聽
他的聲調,差點以為他會向我打千討好,可是臉上卻完全不是一回
事。舒服?隱隱覺得這事丟臉。我堅決搖頭: 「一點也不舒服。」我有氣無力指著他的鼻子: 「下次不許強迫我調戲你!」「是你自己起了壞心,想調戲我的。」忍無可忍,我大吼: 「誰想調戲象你這樣的?要調戲也去調戲漂
亮的小姐!我寧願調戲王妃也………….啊!我的媽呀!」胯下剛剛被「侍侯」得很舒服的地方忽然被人狠狠一捏,我慘叫起
來。小王爺變了臉色,冷冷道: 「三分顏色,就開染坊了?」他的樣子太可怕,實在不敢提醒他,我現在是主子他現在是奴才,
只能可憐兮兮地瞅著他陰沉的臉。小王爺看了我的模樣,居然笑了起來,象冰雪融化一樣。把我好好安置在太師椅裡,轉身去倒了杯熱茶,竟然恭恭敬敬端到
我面前。「玉郎主子,請用茶。」這個變態的家伙…….我下面還隱隱做痛,嚇得撲通撲通的心還沒有恢復過來,哆哆嗦嗦
接過他雙手遞上的茶,懷疑地盯他片刻。小王爺笑著,用發膩的聲音說: 「主子小心燙。」 對我嬌媚一笑
。我的天!嬌媚的笑出現在他那剛剛還黑得象鍋底的俊臉上,唯一的結果就是
害我手一松。哐鐺!茶杯掉到地上,砸個死無全屍。
奴才 第八章我的天!嬌媚的笑出現在他那剛剛還黑得象鍋底的俊臉上,唯一的結果就是
害我手一松。哐鐺!茶杯掉到地上,砸個死無全屍。小王爺對著地上的碎片看看,皮笑肉不笑的說: 「也沒什麼,不
過是進貢來的小杯,昨天皇阿瑪才賞賜給我。摔壞貢品,頂多弄個
不敬的罪名,殺頭了事。」我嚇出一聲冷汗,哆哆嗦嗦站起來,圍著地上的茶杯屍體走一圈。搞了半天,原來主子也不是好當的。不過…..不能示弱,絕對不可以!轉過身來,我理直氣壯說: 「誰叫你用這杯子的?我說了要用貢
品嗎?」「你是主子,當然要用名貴的。越名貴越好。」看他臉上曖昧的笑容,我就一肚子火。「好了好了,這件事就算過去了。」 心虛地擺擺袖子。幸虧小王爺沒有再多話。兩人在書房裡悶悶呆了一會,我說: 「本主子要出去玩。」小王爺嘻嘻一笑: 「當主子要當全面,我要干的心煩事你一件也
不許少。現在的時候,應該練字。」「練字?」 我大叫,不能置信得瞪大眼睛。原本以為離開家門就可以遠離的噩夢,突至……….小王爺點頭: 「對啊,主子的字,一定要比奴才的好看。現在你
是主子我是奴才,你的字一定要勝過我的。」「那你寫幾個字來給我看看,咱們比較比較。」雖然不大可能,但還是希望他的字象狗爪子寫的一樣難看,躺的躺
,睡的睡。我看著他神采熠熠,拿著筆意氣風發一輪狂掃,已經心知不妙。等我靠近去看成品時,腳立即軟了下來。「主子小心。」 一雙手從後撐住我,隨便吃了兩記豆腐。這小子是王羲之轉世?冷汗潺潺而下。如果要我勝過他的字,那我要被關在書房裡練一百年的字。小王爺帶笑問我: 「主子,我的字還看得過去?」「呵呵……勉強看得過眼,比我奶媽寫的好一點。」 我死鴨子嘴
硬。「我也知道勉強。那請主子寫一副,讓我也開開眼界。」 小王爺
惡意地戲謔。我玉樹臨風的身子立即矮了三分。「這個…….太炫耀了不好。」我是主子。面如土色的主子。「不行,一定要寫。說了當主子,沒有只當半截的,該學的要學,
該練的要練。從現在開始,我要好好教導你當個好主子。免得有人
嘮叨我不是好主子。」 小王爺又轉眼變了臉色。這個該死的變臉快過變天的壞蛋!「嘿嘿,我想了想還是…….」正想著要掰些什麼借口,以免我比他遜十萬八萬倍的字出來丟人現
眼。小王爺緩緩咳嗽幾聲,不知道從哪裡取了一條板尺出來。我立即噤口。這種板尺和我頗有淵源,以前作弄夫子被發現後手掌都少不了它的
痕跡。「練不好,就打手掌。你現在已經是主子了,當然不能打板子,也
不可以抓去曬太陽。不過手掌卻是可以打的。」 小王爺開始回憶
他的痛苦童年: 「我小時候挨了多少板尺,才練出一手好字來。
」糟糕糟糕,如果讓他看見我的字,說不定會把我的手掌打穿。我緊張地盯著小王爺冷冷的臉色,還有在他手中上下擺動的板尺。狗急跳牆,我豁出去了!「我不當主子!」 我跳到椅子上大吼: 「我要當奴才!」「你要當奴才?」我大大點頭,惟恐他不肯。不料,小王爺答應得好輕易。「沒問題,當奴才就當奴才。你跳得這麼高,對我態度不敬,如果
你是主子我當然可以接受,不過如果是奴才,就要好好教訓一下。
抓出去綁在天井裡打二十鞭子,夠不夠?」「什麼?」 我尖叫得變了聲調,急忙從椅上跳下來。「什麼?不夠?我想也是。」 小王爺裝模做樣點頭: 「至少也四
十鞭,皮開肉綻才會記得教訓。」他悠閒地站在我面前,讓人牙癢癢的洋洋得意。「那我不做奴才!」開玩笑,我又不是喜歡挨打。小王爺皺眉: 「那你到底是做主子,還是做奴才?」我仔細想想,發現做什麼都不劃算。奴才要挨鞭子,主子要挨板尺。越想越傷心,我哇一聲大哭起來: 「什麼都不做!我什麼都不做
!你欺負人…….」小王爺很沒良心地欣賞我的哭臉,斯條慢理問: 「那你要做什麼
?」看他惡意的笑容,我腦裡靈光一閃,抹抹眼淚: 「我做你的親親
寶貝玉郎!」 稱呼是肉麻了一點,不過這可是他自己提議的。小王爺忽然凝住笑容,不做聲地盯著我看。「不行嗎?」 我小聲問。眩目的笑容又綻放開來。 「行。」 小王爺點頭,還不等我歡呼,
接了一句: 「當我的親親寶貝玉郎,本來就是讓你當主子的條件
。所以,你只有兩條路。」我又開始哭喪著臉。「第一,當奴才,我要打就打愛罵就罵。第二,當我的小寶貝,五
天裡有四天可以當主子,剩下一天要完全聽我的。」簡直就是沒有選擇。我蔫著腦袋。「好啦好啦,字寫得丑可以練。你現在先來做我的小寶貝。」 書
房裡的氣氛驀然變得詭異。小王爺的聲音放得好軟。我才愕然抬頭,唇就碰上一片軟軟暖暖的東西。象蛇一樣的東西滑溜地鑽進口裡,追著我的舌頭跑。我忙倉促扭頭避開: 「你又調戲我。」 想到困難的二選一,說話
底氣不足。「不,是邀請你調戲我。」 小王爺忽然抱緊我,摸索我的身子,
微微喘氣道: 「你現在可是我的親親玉郎寶貝兒,兼我的可愛小
主子。我聽你的,乖乖被你調戲。」奴才 第九章這樣的主子真不是人當的。我「被迫」……….調戲了小王爺一整天。幸虧他模樣算俊俏,動作算溫柔,不然更慘。又象上次一樣讓我在他手裡放出白色的黏液,我急促地失了神志在
他懷裡喘氣的時候聽見他的笑,象吃飽肚子的狐狸。「呵呵,小玉郎,你叫得好響,不怕有人撞進來?」我對這話免疫。一則因為當時沒有反應過來,二則…..反正連王妃都見過了,怕什
麼?小王爺的手和舌頭都很厲害,逗得我渾身發軟。我發起狠來,對他又抓又咬,他也不生氣,只是輕輕笑,有的時候
略微避一避,口裡喚道: 「好主子,別這麼使勁,小心手疼。」這家伙倒是個好奴才坯子!胡鬧了一天。小王爺命人將飯菜送到書房,把平日侍侯吃飯的奴才都趕了出去,
掩上門,對我嘻嘻一笑。「主子,奴才侍侯主子吃飯。」他手腳倒還利索,把做得相當精巧的菜一碟一碟擺好,又為我燙了
筷子。我大刺刺坐在椅上,威嚴地略一點頭,伸手取筷子。另一雙手卻比我還快,將筷子取到手中。我抬頭,看見小王爺有點不對勁的笑容。「主子,都說了,要讓奴才侍侯吃飯才是。」我翻白眼: 「你不會是想喂我吧?」哪料他居然立即打個千兒,喜洋洋大喊一聲: 「是,奴才聽命。
」接著趁我目瞪口呆之際,夾起一塊茄子放在我大張的嘴裡。雖然我從沒有看過王爺吃飯,不過,也不至於要人喂吧?如果這樣,那皇帝怎麼辦?讓奴才幫他吃了了事?還是要奴才嚼碎了喂他?還有還有,難道我爺爺當年就這樣把老主子給「喂」大的?「咳咳…..」我張到嘴巴喘氣,被茄子堵住嗓子眼,大聲咳嗽起來。小王爺急忙丟了筷子拍我的背: 「主子當心,主子當心……」我終於半死不活地把那塊茄子吐了出來,張著大眼睛還做不出什麼
正確的反應。「原來主子容易被嗆到,那可怎麼好?」 小王爺裝模作樣皺起眉
頭。我寒毛直豎,他一裝模作樣,後面肯定沒有好話。果然,他一拍後腦,說: 「有辦法了。」拿起筷子夾了一塊茄子,放在自己嘴裡,咬下小小的一塊,朝我直
靠過來。不會吧?我在心裡唉叫。不幸地----------夢想成真。皇帝級的待遇……….「你……你又干嘛?」「幫主子清理清理舌頭啊。」小王爺的侍侯,實在太周到了,不但幫我把食物嘴對嘴送過來,還
仔仔細細清理我的舌頭------用他的舌頭。「不用了不用了。」「不行,好主子是不能拒絕被奴才侍侯的。」「我不要…..」 抗議被掩上來的驚濤駭浪淹沒。結果,一頓飯,攪不清是我在吃飯還是他在吃我。不過看氣色,吃飽的人是小王爺。「還要嘗一塊魚嗎?」 小王爺意猶未盡地問。我連連搖頭: 「不要不要。」哪有主子吃飯把嘴角給吃腫的?這主子真不是人當的。看看桌上一片狼籍,筷子早不知道飛到哪裡去了。菜倒是剩了不少。我不做聲摸摸肚子,晚上還是溜到廚房找點吃的才行。「小王爺…….」「呃?」「天要黑了,我可以告退嗎?」他顯然玩得正不亦樂乎。「可是奴才還沒有侍侯玉郎主子沐浴呢。」沐浴?我眼睛幾乎暴凸出來。被他侍侯沐浴,一定屍骨無存。看他一提到沐浴那興奮的眼神。我連連擺手: 「不要不要,不勞煩了,不勞煩!」看見小王爺一步一步朝我靠過來。天生的本能讓我做出及時反應…
……「我……不…….要…….啊!」 我大哭起來。眼淚潺潺而下。正鬧得不可開交,書房外傳來聲音。「主子,三王爺來了。在廳裡呢。」小王爺立即停下腳步,威嚴地隔著門道: 「知道了。立即就來。
」我松一口氣,見小王爺又轉頭來望我,立即重新警惕起來。「三哥來了,我要去應酬應酬。」 小王爺一笑,把我扯過去親親
臉: 「你也累了,回去吧。記得要好好沐浴。我不在,不許別人
侍侯你沐浴。自己洗干淨就好。」只要他不在就好。我點了十七八個頭,一邊感謝觀音菩薩。「好好呆在屋裡。」 小王爺又囑咐一句,方去了。我也連忙竄回自己的房間。象後面有老虎追著一樣飛逃回房中,正轉身插門,後面傳來拖長的
聲音: 「不用插了,小王爺要進來的時候,什麼都攔不住。」我猛然一跳,轉身戒備。說話的是正在桌上擺菜的金妹。「我吃過了。」金妹還是把菜往桌上擺,嘴裡懶洋洋說: 「猜也猜到。不過你能
吃飽嗎?到了晚上餓的時候可別使喚我。」我狠狠瞪她,不過確實沒飽。摸摸肚子,坐了下來。抓起筷子,望了桌上的飯菜一眼。「比不上小王爺的吧?沒有辦法,你真的當自己是正經主子啊?」
金妹大模大樣坐在另一張椅上,忽然嘆氣: 「唉,又一個痴人。
」「喂!」 我放下筷子,挺直腰問: 「你想說什麼就說,不要東藏
西躲的!」金妹別過頭: 「我可不敢隨便說什麼。反正……..」「反正什麼?」「唉,被小王爺看上,就真的是福氣?我看你的心性,不象那等貪
圖吃穿,不知廉恥的,才好心好意勸你。」她錯了,我絕對貪圖吃穿。至於沒有廉恥,不過鬧著當個主子,還沒有這麼嚴重吧?
奴才 第十章她錯了,我絕對貪圖吃穿。至於沒有廉恥,不過鬧著當個主子,還沒有這麼嚴重吧?我悻悻撿回筷子,決定不和這小丫頭計較。「喂,我說你啊!」 金妹在我耳邊大叫: 「你到底聽見沒有?」「聽見什麼?」「要你小心,不要真的掉到坑裡去了。」「哪裡有坑?」金妹一窒,別過臉: 「反正都是奴才的命,真要來的時候也躲不
過。」莫名其妙,我打個哈欠,打算去洗澡。這危言聳聽的小丫頭,考慮要不要找陳伯換一個過來。次日,又被叫去書房。金妹雖然羅嗦,侍侯人到還手腳麻利。快快幫我擦了臉,把衣服整
好。我思量著小王爺今天又有什麼花樣,想半天也想不出什麼好對付的
法子,只好大大嘆氣,推開書房的門。「小寶貝!」 剛進門就被人抱得透不過氣來。小王爺一雙手毛毛躁躁不斷摸上摸下,嘴裡說: 「好想你。昨兒
是我不好,說了晚上來看你的,誰料三哥他不回府,就拉著我說了
一個晚上的朝政大事。」呸,瞧你這樣子也配談朝政大事?我忙著把他的手從身上扯下來,根本沒空張嘴罵他。「為何不說話?生氣了?不要氣,以後天天到你那陪你。」「放手!」「喲,生氣了。」 一臉無賴的笑容。論力氣我打不過他,只好開始擺主子架子。「混帳!我叫你放手!」「我為什麼要放手?」「現在我是主子,我叫你放你就要放。」小王爺嘿嘿一笑: 「錯了錯了。你算算今天是第幾天?」第幾天?我張大嘴巴。這幾天倒沒有開始時候那樣度日如年,就是被迫「調戲」小王爺的
時候辛苦一點。我也沒有天天數著指頭過日子。「今天是第五天,我的親親小玉郎。」第五天?小王爺象即將張嘴吃雞的狐狸: 「今天輪到你聽我的使喚。什麼
要求都要照做哦。這可是你答應的。」對對!我大拍腦袋。今天是五天裡唯一被吩咐要完全遵守命令的一
天。「記得。」 我挺起胸膛: 「不用擔心,玉郎我可是一言九鼎,絕
不食言。」「那好,第一個吩咐,你把衣服脫了。」挺得高高的胸膛立即癟了下去。「脫衣服?」小王爺洋洋得意地點頭: 「對,脫衣服。」「我不脫!」 我大吼: 「我當主子的時候可沒有使喚你脫衣服!
」「那是你不使喚。」「不行不行!」 把頭搖得象撥浪鼓: 「要脫一起脫!」那料反應如此……..「好!」 小王爺大叫一聲,似乎巴不得我有這麼一句,立即三兩
下,將自己的衣服脫了下來,連內衣都脫個干干淨淨。「現在,輪到你脫。」望著眼前美男裸體,我眼珠幾乎掉在地上。口干舌躁,我想喝水!「我承認你身材比我好,耐看得很。不用一定要逼我和你比吧?」
我強笑。小王爺忽然放軟聲音: 「玉郎,你看,你都熱出汗來了。快脫吧
。」光溜溜的小王爺大大方方任我觀賞,還高興地慫恿。汗?我摸摸額頭。果然一手的汗。君子一言,駟馬難追。答應的事不能不算數。而且-----就算我不脫,小王爺那家伙想必
也會抓著我脫,到時候可大大失了威風。比就比吧,我威武不足,至少也白皙可人吧?眼睛一閉,手搭在衣帶上。秋風掃落葉般,把身上所有的衣物統統一口氣脫下來。全身冷颼颼。忽然又不冷了。小王爺靠了過來。「嘿嘿,第一次看玉郎光溜溜的模樣,實在精致。」聽到他說精致,我就低頭看看自己和年齡很相配的小弟弟,又瞧瞧
小王爺和他的年齡絕對不相配的小弟弟。「你也不是一樣光溜溜?大一點很了不起嗎?」 我眼睛噴火,咬
牙切齒,彎腰把衣服撿起來。白痴才會聽話脫衣服!小王爺一把攔住我: 「不忙不忙。」 雖然他早就對我摟抱了不少
次,但這樣兩人都光溜溜的摟在一起,還是初次。滑滑的皮膚磨在一起,聽見小王爺的呼吸,我的心忽然象兔子一樣
撲撲跳了起來。「玉郎,你好激動。」我橫他一眼: 「你的心不會跳嗎?」「我是說那裡。」 小王爺使個眼色。我順著他的視線往下看去,立即羞紅了臉。「不…..不……」 我結結巴巴說: 「不關我的事。」 幾乎咬到
自己的舌頭: 「它自己豎起來的!」「哦?那就說,關我的事了。」 小王爺點頭道: 「既然是我的事
,自然要我來解決。」又用手?不過用手也好,這次算我調戲他吧。其實小王爺用手「被我調戲」
的時候確實挺舒服的。他倒是動手了,不過不是幫我解決,而是不知從哪抽了根繩子出來
。「把手放在背後。」「干嘛?」小王爺揚揚手裡的繩子: 「我要綁你。」我怪叫: 「為什麼要綁我?」 不會又要拖我出去打吧?而且我現
在還光著身子。「我今天是主子,你得聽我的。」 小王爺又恢復高高在上的神氣
。我吃鱉。不錯,他今天是主子,說好的東西要算數。「先說好,讓你綁了,你可不許打我。」「誰說了要打你?」 小王爺的下身也是豎得高高的,不耐煩地把
我的手綁起來。綁好後,上下打量著,嘖嘖嘆道: 「果然不錯,果然不錯。」下身熱得難受,我想去碰,卻被綁起了手。「喂!你看夠了沒有?」小王爺還挺老實,搖頭道: 「沒看夠。」 歪歪腦袋,看我氣得鼓
鼓,笑著吩咐道: 「跪下吧。」我立即挺起胸膛: 「喂,我當主子的時候可沒有……..啊我的媽
啊!………..」他他他…他居然趁我不注意的時候擰了我一把,而且是擰在現在正
昂頭的器官上面。疼得我幾乎跳起來。不過到底沒有跳。我慘叫一聲,雙膝軟倒,跪了下來。「嘖嘖…..」 小王爺搖頭,一臉可惜: 「你聽話點好不好?」第十一章我慘叫一聲,雙膝軟倒,跪了下來。「嘖嘖…..」 小王爺搖頭,一臉可惜: 「你聽話點好不好?」好疼!我拿眼睛狠狠瞅他,看見小王爺眉毛一豎,伸手作勢又要來擰我,
連忙小雞啄米般點頭: 「聽話聽話!」真是風水輪流轉,怎麼轉都轉到小王爺那邊去。換我當主子的時候一定要以牙還牙!小王爺聽了我的回答,輕輕一笑。他捂嘴的動作,又輕又柔,笑起
來把丁點雪白的牙露得分外美麗。我正巧抬頭瞪著他,被他一笑酥到心裡去,目光不由往下爬。小王爺正坐在我前面,我跪著,自然很容易地看到我們兩人都擁有
的同樣部位。那地方也是翹得高高的,此刻簡直象野獸一樣怒吼著。青筋暴起,雄赳赳氣昂昂。真厲害啊。不愧是個王爺。雖然年紀小,不過那裡還是不小的……….「嘿嘿,你眼睛看哪呢?」下巴忽然一緊,被小王爺挑了起來。我結巴起來,張著嘴哼哼半天,說不出話來。小王爺的聲音,透著說不出的危險: 「說,你看哪呢?」我逃不過,只好哭喪著臉說: 「那裡……」「哪裡?」 聽他話裡捉弄的語氣,真不知道他是真不知道還是假
不知道。稍有猶豫,乳頭忽然被他一擰。「哎喲!」 揪心的疼,我大聲叫了出來,眼淚也在眼眶裡打了幾
個轉轉。掙扎著想站,卻被小王爺按著,只能跪著。「疼嗎?」 小王爺一邊問一邊邪邪地笑,忽然又伸手過來。我嚇得手忙腳亂護著冷絲絲的前胸,卻被他好整以暇,輕易從旁侵
入,又重重擰了一下。「疼啊!」 我尖叫,終於眼淚橫飛,大哭起來: 「你怎麼象個娘
們?哇哇…..就知道擰人?嗚…….」小王爺陰惻惻道: 「再哭,我又要擰了。」一句話把我嚇得把哭聲都吞到肚子裡去,狐疑地抬頭瞅瞅他。小王爺懶洋洋地坐著,問我: 「你剛剛看哪呢?」「那裡……」 聲小若蚊。他瞪我一眼,仿佛很不滿意。我怕他又動手,忙伸手指著他的小弟弟道: 「就是那裡!」 因為
閉著眼睛亂指,結果距離把握不佳,居然一戳就戳到了硬邦邦的地
方上。而且是重重一下。哎呀,死啦死拉!果然,立即聽見小王爺喘著粗氣的悶哼。我滿腦子想著要不要立即逃出去。不過即使逃得出去,這光溜溜的
模樣怎麼見人?「哎……」正沒有主意,後腦猛然一疼。原來被小王爺抓著頭發把臉往前撞。此人當真粗魯之極,以後相處
的時候萬萬不能赤裸相對。不過現在後悔好象已經晚了。電光火石間,看著小王爺豎得高高的小弟弟即將撞上我的鼻子,下
顎忽然一疼,嘴巴被小王爺掐開來。我還來不及反應,已經滿滿含住了又熱又硬的器官。這王八蛋動作熟練,時間抓捏得極到好處,簡直就象是輕車熟路,
一輩子專干這一行似的。我純潔又干淨的嘴…….難為我白得比白玉還晶瑩的牙……..現在總算知道金妹為什麼說和小王爺鬧的人沒有廉恥了。反抗反抗!再不反抗這輩子都不用見人啦!無論如何要咬斷他的命根子,讓他知道賀玉郎不是好惹的。「想咬嗎?」牙關還沒有合上,高高在上的小王爺嘿嘿一笑,忽然在我肩膀上狠
按一下,把我整個推倒。本來,我向後倒在地上,嘴巴應該可以立即離開那把它塞得滿滿的
東西。可小王爺這時候的動作快得不得了,居然也隨著我一同動。我的手把他扭了一下,腿也被他絆了一下,腰還被他捏了一下……
…總之天昏地暗一陣,我象冬瓜一樣摔到地板上。由於時間太快,小
王爺又不斷有某些阻止我反抗的動作,所以直到清醒過來後,我還
沒有機會好好咬他的命根子。等我終於再次做好准備要狠狠給他一記重咬,讓他,還有他的小弟
弟,一輩子都記住我賀玉郎的時候………「你如果敢咬,自己的也會斷哦。」 小王爺的聲音傳了過來。他這個時候,已經和我一樣赤裸裸躺在地板上。他的小弟弟,還蠻橫地在我口裡,血管裡的青筋突突跳著。可這還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我的小弟弟,居然也落入了「虎口」!我含著他的,他舔著我的。他的牙,不用說也比我的要利。「怕不怕我咬你?」 小王爺松開口裡的可憐的軟軟的肉塊,朝我
的重要部位輕輕吹了一口氣。我又怕又羞,心裡卻癢得心焦。一股從沒有的滋味,比在小王爺手
裡解決的時候更激動的滋味在心裡闖來闖去。本想大哭,可是小王爺象大石柱子一樣的東西塞在喉嚨裡,哪裡能
哭出聲音來。小王爺輕輕笑,他的笑聲現在讓我頭皮發麻: 「舔啊,用舌頭。
乖乖的,我就不咬你。」 說得雖然溫柔,骨子裡卻是威逼。哼,難道我不能咬你?我眼睛一瞪。即使不能直接瞪著本人,瞪瞪
地板也是好的。「你咬不了我。」 他象懂得我的心思,用氣得人發暈的高傲聲調
說: 「我的那麼粗那麼硬插在嘴裡,你合得上牙關?」我咬不了?轉著眼睛試一試,剛想沮喪地承認確實沒辦法。「唔……」 下身忽然一陣刺痛,我悶悶地哼著滴出眼淚。「誰叫你想咬我?」 小王爺無辜地說: 「我只是輕輕用牙齒碰了
碰而已。」誰咬你了?不過試一試而已……..比岳飛還冤的委屈,在肚子裡翻江倒海,就是說不出來。「快點舔啊,你想含著我一天?」頭被強壯的雙腿夾著往前靠,喉嚨裡的東西戳得更深。我眼淚直流,知道再斗下去只有更慘。而且,我含他的,他也含我的,算打平了。只好兩汪眼淚,艱難地動動舌頭,在根本沒有空隙的嘴裡緩緩舔了
起來。
奴才 第十二章
喉嚨裡的東西又粗了幾分。小王爺傳來低沉的喘息,仿佛在舒服與
難受中掙扎一般。他也不時伸舌頭碰碰我的小弟弟,每被他輕碰,我就全身發震。這
個時候,會聽見他戲謔的笑聲。「不要停啊,繼續舔。」我漸漸象浮在雲端一樣,又覺得有螞蟻在心裡爬來爬去。不知道是
該怨他好,還是該說這新游戲有趣得很。再次開始一腦子漿糊,只有舌頭還自動自覺地蠕動著。小王爺偶爾誇我: 「不錯,不用教也知道要舌頭嘴唇一起用。」我卻已經聽不進耳了,精神集中在被他輕輕噬咬的地方。所有的血
液都湧到那裡,卻只是受著若有若無的挑逗,急得我只想抓耳撓腮
。我想學小王爺的樣子,用腳去夾他的腦袋,被他伸手擋住,在我腿
內側掐了一把。那裡是極嫩的地方,被他一掐,我立即全身緊繃,不自主嘴唇用力
往內,狠狠一吸。瞬間,感覺嘴裡的東西猛然抽搐,還沒有回過神來,一股黏黏的東
西沖進嗓門。下一刻,小王爺立即松開我,終於把讓我痛苦多時的小弟弟抽了出
來。「咳咳……咳………」 我被那股腥咸的黏液嗆得苦不堪言,連連
咳嗽。小王爺靠了過來,拍著我的背說: 「嗆到了?可憐可憐。」 又怪
我: 「怎麼忽然用力,害我反應不及,不然也不會嗆到。」「咳咳……」 我咳了半天,總算略略止住,抬頭一看小王爺,正
坐在地板上摟著我撫我的背。本來,他若是不斷取笑我,我最多只是跳起來和他大干一場。偏偏
他此刻一臉關切,又象寵溺地笑著,委屈立即在心裡頭鬧起反來。我眼睛一紅,哇哇大哭起來。小王爺無奈道: 「怎麼又哭?也沒怎麼樣你。」他越哄,我越覺得自己委屈,哭聲越大。鼻涕眼淚都使足了盡王小
王爺懷裡蹭。他的胸膛熱哄哄的,居然很硬實。不知道是不是曾經練過什麼功夫
。「好了好了,你到底哭什麼?」我抹著眼淚哭哭啼啼,不平地嚷道: 「你弄到我嘴裡了,我卻沒
有弄到你…….」兩個男人赤裸裸抱著,還坐在地板上。如果有面鏡子放在面前,我
看一眼早就昏死過去了。偏偏當時一點自覺也沒有,居然關切起這
丟臉死人的事來。小王爺嘆一聲,松開我。我邊哭著邊去找自己的衣服,象被人糟蹋的黃花閨女。忽然頭往下
一栽…….原來腳被小王爺抓了起來。「哭了半天,原來是欲求不滿。」 小王爺嘿嘿笑道: 「我來幫你
。以免你哭到明天。」說著低頭,把我含了進去。小王爺的舌頭又熱又有力,不斷圍著我的小弟弟打轉。「唔…不……」 我不禁叫了起來,全身的神經都繃得比鋼絲還緊
,似乎隨時會斷。火燒到下身,又延著身體卷了過來。一股強烈的沖動,排山倒海般向我撲了過來。「啊……不……嗚嗚…….我不……….」 我斷斷續續地死咬著唇
吐出字來。最緊要的時候,小王爺「住了口。」他抬頭: 「不?你說不要?」正在關鍵時刻,這麼停下來簡直被他玩死。我不知道哪來的力氣,
暴跳著青筋大吼: 「不要停!」 猛然驚悟自己在叫些什麼,立即
象被人毒啞了一樣閉上嘴,差點咬到自己的舌頭。面子要緊,面子要緊……….小王爺用揶揄的眼神瞄瞄我,見我掙扎著抽動雙腿想跑,連忙又伏
下頭,重新和我的小弟弟嬉戲起來。真是孽障,被他一含,似乎連脊梁骨都被抽出來一般,我全身力氣
全失,就算剩下一點力氣也被用到呻吟上面去了。「嗚……….啊啊!」就這樣聽著自己嘴裡傳出令人耳紅的聲音,直到所有的熱流在身上
轉了幾個周天,終於把我折騰夠了,才奔到下身出口出,一湧而出
。小王爺頭伶俐地一偏,躲了開去。我身子本來繃得連腳指都是僵直的,這時霍然軟倒,歪在地上。「可舒服了?」 小王爺過來扶著我,灌了喝了一口熱茶,取笑道
: 「不過出來一次,就那麼個半死不活的模樣。若是認真起來,
豈不是要為你收屍?」我剛喝第二口茶,聽了這話,立即噗嗤一聲,噴了小王爺一脖子。「認真?這還不算認真的?」 我眼珠凸出來。小王爺忽然問: 「吃過飯沒有?」「今天的還沒有。」 這是實話。「不是問這個。」 小王爺忽然唇邊帶笑,陰陰的好駭人: 「我是
說這就象吃飯的前菜,主食還在後頭呢。當然不能算認真的。」只能算前菜?我氣一岔,眼睛翻白,歪在小王爺臂彎裡。「不玩了不玩了,這一點也不好玩。」小王爺的手,緩緩在我背上移動: 「不玩?滾熱的油潑在光溜溜
的背上,滋味可不好受。讓我的寶貝玉郎嘗嘗好不好?」雞皮疙瘩立即起了一身。小王爺剛剛還摸得我很舒服的手忽然讓我
想起鱷魚的爪子。「不好不好!」 我用力搖頭,認真地反對。「那還玩不玩?」這個…..我嘆氣,私心來說,其實被小王爺含住的時候確實挺舒服。臉紅…….「玩…..」 壯士斷腕般壯烈地點頭。
奴才 第十三章
雙手被繩子綁在身前已經夠難看,何況身子還是光溜溜的。本來我
還能躲在小王爺懷裡掩飾一下困窘,可當我點了個頭後,發現連躲
在小王爺懷裡的權利都立即取消了。「站起來。」 小王爺立即把我抓了起來,大模大樣地拍拍桌子:
「把手撐在這。」「我的手綁著。」「綁在前面怕什麼?」「你先放開我。」 不管怎麼樣,手被人綁著,心裡總不踏實。小王爺忽然在我屁股上狠狠打了一下,惡狠狠說: 「叫你做你就
做!不許發表意見!」我被他嚇了一跳,唬得愣愣的望著他。小王爺見我的神色,忽然靠近。這人行動象鬼一樣快又安靜,我猛然後退,幾乎撞到桌子上。「不要怕。」 小王爺抓住我的腰,把語氣放得很低: 「玉郎,我
們玩個有意思的游戲,可好?」我搖頭: 「你的游戲,都是你有意思我沒有意思。我不干。」「有人剛剛點頭說玩的。」我眨眨眼睛,不敢抵賴。不過心裡絕對不服!我用眼神抗議。「你啊…..」 看著我的眼睛,小王爺忽然笑了。我知道他一直都很好看。可是他這一笑,分外讓人失神。隨著他這一笑,眉毛眼睛鼻子嘴唇仿佛都染了顏色似的,生動起來
。小王爺用低沉的聲音問: 「和我一起玩,好不好?」我已經忘記了眼神的問題,呆呆點頭: 「好。」「這才乖,我不喜歡和不甘不願的人玩。」我被他一誇,居然飄飄然起來。真的轉身把綁在前面的雙手撐在桌子上。「真漂亮。」 小王爺一邊說,一邊用手摩挲我的背。酥酥麻麻的感覺,從小王爺的指尖蔓延到全身。我雖然舒服,卻覺得越來越不耐煩,心裡隱隱想要更多的東西。自動自覺地,開始扭動身體。「不要急,還沒有准備好呢。」 小王爺在我身後發出讓人心癢的
輕笑,把一些滑滑的東西抹在我身上。「不要動那裡…..」 我被他碰的地方嚇了一跳,想轉身,卻被小
王爺按住。「不要亂動。」 小王爺咬著我的耳朵說: 「你答應了今天全聽我
話的。」 平時不被人碰的地方,卻繼續遭到小王爺的深入。「可是……」「不許可是,今天我是主子。」讓我閉嘴的,不是小王爺的威脅,而是他在我身後不斷作怪的手和
舌頭。「啊…..」 當他的手伸到前面來,一把抓住我的小弟弟時,我忍
不住擰著眉頭輕輕叫了起來。小王爺嘻笑起來: 「玉郎,你叫得好浪,再叫一聲給我聽聽。」你才浪呢!我咬著牙,不肯再出聲。可小王爺的手忽然一緊,一股又疼又酸的感覺刺到腦裡。「唔……..啊…….」小王爺的手,讓我想起專門彈快琴的樂師。只是,他彈的琴,在我
身上。全身開始熱得出汗,我發出的呼吸越來越急促。渾渾噩噩間。「我來了。」 小王爺忽然輕輕咬著我的耳朵說。我還沒有明白過來,只是低頭看了看被他抓在手上的命根。忽然身
下一陣可怕的刺痛,朝我撲天蓋面湧了過來。「啊啊啊!啊!」 我尖叫起來。小王爺,居然就這樣進來了。到了一個根本不可能接受他那寶貝的
地方。我全力掙扎起來。這個時候,再管什麼主子奴才,承諾游戲的就是笨蛋!「不要急,玉郎。」 小王爺慵懶的聲音傳了過來,在做了讓我這
麼疼的事情後,他悠閒得象在嘗一壺剛燙好的美酒。「不要!」他那一定曾經練過功夫的手把我牢牢抓住,讓我根本沒辦法躲開他
進一步的深入。「別這麼心急,時間長著呢。」我氣得眼淚直掉。誰急了?這王八羔子。我是疼!更糟糕的還在後面。小王爺開始動起來。快速的抽動,在我的身體裡。「啊!不要不要!啊……..」 我大哭起來,雖然平時我也哭,不
過這次絕對比以前哭得凶。「好了好了,很快就會舒服的。」 小王爺這個騙子,居然還一邊
干壞事一邊騙人。怎麼可能會舒服?怎麼可能?可是……..真的開始有很奇怪的感覺。疼還是很疼的。但是小王爺的動作,越來越不令我討厭了。他每次抽出去,再每次沖進來,我都很激動。我開始輕輕呻吟。小王爺也興奮起來,不斷加快他的節奏。我看見自己的小弟弟在小
王爺手裡把頭抬得高高,神氣得很。精神恍惚間,感覺體內一陣熱流灑來。「嗚……..好疼……..」 小王爺出來時,我終於能正常表達自己
的感受。「好疼?」 小王爺比吃飽的狐狸還囂張,捏捏我剛剛才開始休息
的小弟弟: 「我看是好快活吧?」他的手上黏黏一片,都是我噴在上面的。看著那,即使要反唇相譏
也臉紅了。胯下好酸好疼,我索性靠在小王爺懷裡: 「我要穿回衣服。」「天還早呢。」 小王爺說: 「我們繼續。」「繼續?」「對啊。」 小王爺笑著說: 「玉郎不想再試一次嗎?」 又伸手
揉搓我的小弟弟。可恨的叛徒…….「看,又起來了。」 小王爺抿著嘴露出可以和我媲美的酒窩。我臉色立即變得紫紅,怒氣沖沖地說: 「看見了看見了,起來有
什麼了不起?」下一刻,小王爺的手就收緊了。「啊呀,你干什麼?快放手。」「你玩不玩?」「放手,……..玩玩……..我玩……….」好不容易逃開小王爺可惡的手,我只好左右望: 「你那個滑滑的
東西放哪裡了?」小王爺賊笑著,掏出個小玉瓶: 「你說這個?」我接過去,拔了塞子,無精打采得弄了點往小王爺的身後抹。還沒有碰到小王爺高翹的屁股,小王爺一把抓住我,斜著眼睛問:
「你想干嘛?」「玩游戲啊,是你要玩的。」「你涂在我身上干嘛?涂你那裡,不過其實你也潤滑得夠了。」我呆呆拿著瓶子,半晌後反應過來。「什麼?又是你進來?這次不是該輪到我麼?」 我怪裡怪氣的尖
叫。「什麼?輪到你?」 小王爺學我的模樣,把眼睛瞪得老大。「一人一次……」「休想!」 小王爺把瓶子搶了回去,往地上一扔,就摟著我的腰
亂來。我堅強不屈,伸直脖子叫喚: 「不行不行!一人一次!」「嘿嘿,小玉郎…..」 小王爺挺了進來。我大叫一聲,不過幸虧沒有剛剛那樣疼。「一人一次?你只能被我上了一次又一次。」壓在身上的人實在力大無窮,我推不開踹不走咬又咬不到,只好出
法寶「救命啊!救命啊!救命啊!」此後的情況,很丟臉很丟臉。醒過來的時候,小王爺說我是「浪叫」著太激動而昏迷過去的。這
個打死我也不承認。不過,卻是有那麼點記得自己的叫聲後來變了味。反正,今天是吃大虧了他進來我這兩次,我一次都沒有進去他那裡
。「喂!我要穿衣服。」 看著小王爺越來越不對勁的眼光,頗有心
驚肉跳的感覺。我急忙戳戳他的肩膀。「我還沒看夠呢。」 小王爺來回摸我的胸膛,色色地笑: 「真是
美景。」「我…要…穿…衣…服…」「你今天得聽我的。」「我….要……」「再說?立即再來一次!」 小王爺虎起臉。我立即閉嘴,把頭歪到一邊。沒過多久,胯下又開始受到騷擾。我轉頭瞥他: 「你干嘛?」「嘿嘿,幫你清理。」 小王爺這樣說著,把手指插了進去。我緊皺著眉,舉起還被綁著的雙手,狠狠捶他一下: 「疼…….」「疼?不疼不疼。玉郎,這游戲是不是很有意思?」「哼!」 我用鼻子重重哼一聲,咬牙說: 「別哄我!你你…..你
….你已經把我給吃了……..」 說到後來聲音變調,我哭了出來。「不哭不哭。」 小王爺手忙腳亂為我擦眼淚。我怎麼可以讓他剛
剛插到那裡的手指碰我的臉?連忙避開。小王爺只好將我摟著,嘆氣道: 「吃是吃了,可是沒有飽啊…….
」我更是哭得一塌糊涂,抽搐著肩膀說: 「你再亂來,我….我…..
立即自盡!」 並且把舌頭伸出來給他看看,表示我自盡的方法。沒想到小王爺食指大動,居然湊上來: 「我幫你我幫我。」 不由
分說把舌頭伸了進我嘴中。「嗚嗚……唔………」 我掙扎半天,終於被他松開,讓我喘了一
會氣。反正,今天的虧是吃定了。「玉郎,我知道你第一次,難免有點不適應。不要怕,我晚上才會
繼續。」晚上?我眼睛翻白。這死小子,早知道應該前四天把他從白天到晚上好好整個夠本。一天下來,小王爺硬是不許我把衣服穿上。偏心的家伙,他自己反而把衣服穿得整整齊齊。僕人們又乖巧地把飯送到書房來,並且機靈地只送到書房門口,稟
報了小王爺就立即退下。身前綁在一起的兩只手,雖然可以提起來戳戳小王爺的肩,敲敲小
王爺的背,但說到掙扎反抗,卻是一點門路都沒有。沒辦法,只能讓小王爺喂飯,順便讓他色迷迷地欣賞景色一樣地看
著我。就這樣過了一天,雖然小王爺再也沒有硬來,我卻也被他折騰得快
死了。看著天色漸漸黑下來,想起小王爺的話,我更害怕。那樣的事情再
來一次,不是要我的小命嗎?雖然小王爺說我挺舒服的,不過他的
話我現在打死也不相信。正急得掉汗,書房外忽然有人來報: 「主子,王妃到府了,現在
前廳,請主子去呢。」多謝觀音菩薩!「知道了。」 小王爺皺起眉頭,似乎很不高興。見他生氣,我連忙收斂了眉飛色舞的笑容,以免又生變故。「玉郎,我要去一會,你先回房洗洗,我晚上去找你。」我連連應是。去吧去吧,當然晚上千萬不要來。小王爺親我好幾下,才把我的衣服取過來。天,我的衣服!今天終於知道衣服的可貴,以後就算是粗布衣服我也好好對待,絕
對不會為了叫母親買新衣服而把舊衣服故意弄破。剛把衣服拿到手,小王爺說: 「慢。」我手震一下,緊張地望著他。不會又變卦吧?難道他要我光溜溜地
穿過書房的天台,捂著下面回房去?我狐疑地盯著他------以他的為人,有可能……小王爺忽然溫柔一笑: 「讓我幫你穿。玉郎,我可愛上侍侯你滋
味了。」他手一伸,來搶我的衣服。我還在考慮他是否另有詭計,當然不能讓好不容易到手的衣服被他
拿走。手一用力,把衣服外內扯。小王爺看看我,又一扯。一來一往扯了很多次,我誓死為衣服奮戰。「放手!」 小王爺忽然一吼,把我嚇得松了手。見我嚇著,小王爺呵呵笑起來: 「來,我幫你穿好。」 果然靠了
過來,扶著我得腰把衣服一件一件穿了上來。他一邊穿一邊摸,我被他摸得心猿意馬,顫聲道: 「你…..王妃
正…..正…..」小王爺正玩個不亦樂乎,被我一提醒,猛跳起來: 「對對,怎麼
忘了?」 忙把剩下的兩件往我身上一套,又親了個嘴兒,才急著
跑去。我剛送口氣,他忽然又跑回來,咬著耳朵說: 「今晚等我。」我心裡一震,他又匆匆跑掉了。今晚?今晚……..我一瘸一拐,偷偷摸摸走回房。「回來了?又做主子去了?」 金妹正在抹木窗。我渾身難受,不想理她,緩緩走到床邊,皺著沒有坐下。「你怎麼了?臉色不對。」「閉嘴,抹你的窗。」金妹把抹布往桶裡一摔,走到我面前撐著腰道: 「有什麼好發火
的,不過是被主子給要了。哼哼,遲早的事,扮哪門子的臉色?」我驟然瞪大眼睛: 「你說什麼?」「我說這遲早的事!」「你….你…..」 我顫抖的指頭直指這金妹,口裡卻說不出話。身
子一歪,倒在床上。金妹也慌了神,忙上前拍我的臉: 「喂!你還好吧?」我勉強撐起身子問: 「你的意思,有很多奴才都這樣?」「當然。難不成只有你一個?」是不是只我一個倒還其次。我關心的是另一個問題: 「那第一次
後,還有什麼?是不是就過關了?以後不用侍侯?」金妹怪異地望我一眼: 「以後都不用侍侯?」 她點點頭: 「是
吧?等主子厭的時候。」「那現在呢?」「你正新鮮呢,當然是天天要,天天陪主子。」「天天?」 我慘叫,慌得如熱鍋上的螞蟻,抓住金妹道: 「他說
今晚要來,怎麼辦怎麼辦?」金妹上下打量我半天,忽然嫣然一笑,對我行了個萬福: 「恭喜
恭喜,主子今晚一定好好疼愛你,讓你明天起不了床。到明兒,全
府都知道你已經受了主子恩寵了。」 語氣尖酸刻薄之極。我思量她是不是對我分外嫉妒,所以總有些讓人心裡不舒服的舉動
。不過此刻沒有心情好好對付她,想起今晚小王爺要來的事,立即
打個寒戰。「不行不行,我一定要逃跑。」 時間無多,我積極准備逃跑事項
。「別做夢了,王府看守森嚴,你能出去?別說出王府大門,就這個
小院外,都有衛兵看守著呢。」聽她這麼一說,我更急。可是也不能坐以待斃啊。我在房裡團團轉,忽然靈光一閃: 「藏
起來…..我可以藏起來……..」奴才 第十四章深夜時分,果然聽見寂靜的夜晚傳來一點點動靜。我的心立即提得高高。小王爺來了!這個大怪物,白天幾乎把我玩個半死不活的怪物!小心翼翼地把自己藏好,豎起耳朵偷聽一切動靜。這樣的深夜,又是在小王爺最大的王府裡,如果這個時候被他這大
色狼找到,可不是一件好玩的事。何況,我全身上下還疼得抽筋似的,根本沒有停下一小會。一點點的小動靜很快變成大動靜。「來人!來人!」 小王爺開始喚人。不用說,肯定是他偷偷摸摸跑來偷香竊玉,發現找不到我這可愛俊
俏的玉郎寶貝,結果立即開始壞脾氣地發毛。小院外的家丁立即三三兩兩跑了進來,小心地問: 「主子有什麼
吩咐?」「屋子裡的人呢?玉郎到哪裡去了?」 小王爺的聲音,不用豎起
耳朵也能聽個清清楚楚。「奴才一直當班守在小門,壓根沒看見他出去啊。」「沒看見他出去……..你肯定?」「奴才看著他進小院的,就沒有看見他出來。就算他想出院子,主
子吩咐了不許他隨便出去的,奴才怎麼敢放?」幸虧聽了金妹的話,沒有冒冒失失收拾包裹逃掉。不然到時候被抓到小王爺面前,簡直就是自動送到他嘴邊。我捂著嘴偷偷笑,連忙縮回藏身的地方去。「那他就一定在這裡。」 小王爺一聽我在這院裡,似乎心情大好
,象遇到什麼好玩的事情似的。「主子,這麼小的院子,只有幾間房,藏不了人的。主子先坐這喝
口茶,讓奴才們找一找,一定把那不知死活的小兔崽子拽出來讓主
子處置。」 那看院的家丁馬屁拍得啪啪響,聽聲音也可以知道他
諂媚的惡心樣。小王爺訓道: 「嘴裡放干淨點,誰不知死活了?」 我在黑暗中重
重點了點頭,訓得好!敢罵我?「不用你們動手,好好把門給守著。主子我親自把這小東西拽出來
。」什麼?他親自找?神經!又不是抓迷藏。我暗暗叫苦。原本想著藏一會,他找不到人自然就回去,哪知道…
…….正愁眉苦臉,聽見小王爺嘿嘿笑著說: 「小玉郎,你躲吧。不過
等我找到你,可要好好罰你。」媽呀!我一聽他詭異的語氣就全身發冷。這一天的奴才真不是人當的。當初怎麼這麼蠢答應五天裡當一天任
人擺布的奴才?應該五十年才當一天。什麼時候天才亮啊?這一天真難熬。「呵呵,小玉郎,你可要藏好。我來找你了……….」 小王爺幽幽
的聲音飄進耳中。我不自覺打個哆嗦,急忙更小心地屏住呼吸,以免被他找到。翻箱倒櫃的聲音不斷傳來,小王爺搜完了一間房,又鑽到另一間房
。千萬不要找到我這裡來,大慈大悲觀世音菩薩。小王爺把院子裡的房子都找了一遍,幾乎把所有的東西都翻個底朝
天,心情也越來越暴躁。我聽見他開始粗魯地踢房裡的銅盆,忐忑不安地想象被他找到的下
場。希望不會象我房裡的床板一樣,被他拆成兩半。他拆床板的聲
音,我可是聽得心驚膽跳。「玉郎!你給我出來!」 果然,再把所有房子翻了兩次,小王爺
開始發火,對四周的空氣大聲命令: 「你給我立即出來!」有毛病,這個時候出去,不是找死麼?我縮得更緊。幸虧我找的這個地方萬無一失,任小王爺想破了頭,也找不到只有
我這樣聰明的人才找到的地方。轉著耳朵聽院裡的動靜,小王爺一直沒有放棄地搜著每個房間,連
茅房都去了兩三次。嘿嘿,我玉郎又怎麼可能沒矜持地躲到茅房去?不過,有點冷,手腳又有點酸麻。抬頭看看天,快點亮吧,讓這一天早點過去。正在拼命催時間早點過,忽然聽見小王爺吩咐下人: 「來人,弄
個長桿來?」弄長桿?弄長桿干嘛?腦袋還沒有轉過彎,腰側忽然猛然一痛,象被人猛地插了一刀似的
。「啊!」 我慘叫一聲,手腳立即松了。再不能呆在藏身之處,直
直往下栽去。與黃土地做親密接觸,眼前一陣頭昏眼花。全身比散了架更難受。「總算找到了………」滿天金星圍著我轉了半天,好不容易睜開眼睛,看見上方小王爺得
意洋洋的臉。「嘖嘖….」 小王爺用腳尖踢踢我,裝模作樣地說: 「我怎麼忘
記你很會爬樹呢?你也算厲害,天井裡這棵這麼高的樹,你也能爬
上去。」當然,什麼樹我玉郎爬不上去?哼。我還他一個驕傲的眼神。「可惜一捅就把你捅下來了。」我斜眼瞧瞧害我跌下來的那根長桿,一臉不自在: 「哼,如果不
是你…..不是你那樣,我才不會這麼容易掉下來。」「哦?」 小王爺的笑容驀然加深,彎腰將我一把扯了起來,貼著
我耳朵說: 「我把你怎麼樣了?」明知故問!我很有骨氣扭過頭,不答。見我不合作,小王爺的手,開始沒有廉恥地到處亂摸。「喂!不要亂來!」 我被他摸得心驚膽戰,急忙掙扎擺脫。小王爺緊緊抓著我,對守在院門的家丁使個眼色。立即,全部的人都乖巧地離開。「不要走不要走!」 乖乖不得了!難道又是「獨處」時候?小王爺的嘴,忽然咬住我的耳朵: 「現在,我要開始好好罰你。
」我絕望地看著院門無聲地關上,知道大大不妙,抖著嘴唇強笑:
「嘿嘿,我不過是忽然覺得好玩,爬爬樹,不用罰吧?」小王爺不置可否,忽然問: 「剛剛用長桿把你捅了下來,疼不疼
?」我連忙點頭: 「疼!當然疼!」 大聲申請: 「我要休養!」奴才 第十五章我絕望地看著院門無聲地關上,知道大大不妙,抖著嘴唇強笑:
「嘿嘿,我不過是忽然覺得好玩,爬爬樹,不用罰吧?」小王爺不置可否,忽然問: 「剛剛用長桿把你捅了下來,疼不疼
?」我連忙點頭: 「疼!當然疼!」 大聲申請: 「我要休養!」「休養?」 小王爺輕聲笑著,神色古怪: 「等你喂飽了我,我再
侍侯你休養休養。」喂飽?我頓時不寒而栗,不知道從哪跑出來的力氣,猛地一掙,居然讓小
王爺在猝不及防下松了手,立即從地上爬起來,手腳並用往樹上竄
。人的潛力原來真的無窮無盡,在著慌的時候更是發揮得淋漓盡致。
我以有生以來最快的速度,而且渾然忘卻全身的酸痛,爬到了高高
的樹上。緊緊攀住一根大腿般粗細的樹干,感覺到了安全地方,才喘著粗氣
停下,小心翼翼地向下望。透過隱隱綽綽的枝葉,能夠看見立在樹下的小王爺。他剛剛被我一推,倒在地上,現在已經站了起來,此刻正瞪著眼睛
往樹上瞧。他知道我在樹上,眼睛又利,立即被他找到我的所在。「玉郎,你給我下來。」 小王爺在樹下盯著我說。對上他的眼睛,深邃閃亮,發著不知道含義的光芒。我不由打個寒
戰。但事已至此,要我現在下去「喂飽」他,那是不可能的事。我咬咬牙,堅定地對著小王爺,搖了搖頭。小王爺顯然開始不高興,冷冷道: 「你是想我再用長桿把你捅下
來才舒服?」 他左右望望,果然走到一邊,將剛剛用過的長桿重
新拿在手上。看見他重新走到樹下,我立即緊張起來,手腳加倍用力勾在樹干上
。心裡罵了自己無數遍,為什麼這麼笨,居然落到吊在樹上任人捅
的地步。我又不是馬蜂窩!想當年我掏鳥窩的時候,何等威風。正在嘆氣,小王爺已經開始行動,眼睜睜看著他拿起長桿。我手腳
正攀在樹干上,任怎麼動也快不過長桿移動的速度,索性呆在原地
受他一擊。我抿著唇,閉上眼睛,肋下猛然一痛,象中了一箭似的。「啊!」 當即慘叫一聲。不過我早有准備,手腳都沒有放松,雖然疼得很,卻沒有掉下樹去
。小王爺得意洋洋道: 「如何?你還不下來?」淚水在眼眶裡開始滾來滾去。我低頭,把眼睛在袖子上蹭蹭,還是
搖頭。「喂!你掉下來,我可不接你。」 小王爺仰頭對我喊了一句,又
舉起長桿。這下可真的把我當馬蜂窩了……沒有辦法,只好硬著頭皮撐下去了。閉上眼睛多時,卻沒有等到意料中的疼痛。我愕然地睜開眼睛,看
見小王爺在樹下抓著長桿不斷抬頭打量我。這家伙,不用長桿,不會打算用彈弓吧?那我豈不成了鳥?雖然我英勇過人,可身上還是開始流冷汗。「唉…..」 小王爺忽然嘆氣,把長桿扔到一邊,放軟聲音道: 「
玉郎,你下來,真的把你捅傷了,那可怎麼好?」我疑惑地低頭,遠遠看著他。小王爺神色溫柔,臉上帶了點憂慮的
表情,讓我想起以前在樹上張大雙手防我摔下的奶媽。心裡驀然一熱。算了,反正在這樹上遲早也被捅下來。我決定下樹。緊緊扣住樹干的手腳此刻終於松開。不料掛在樹上半天,居然有點
發麻,稍微一動,全身酸痛忽然又回在身體。已經夜深,樹上帶了
露水,我踩在樹干上的腳猛然一滑…..「哇……..」 尖叫聲中,聽見巨大的聲響。黃土激揚。我再次從樹上掉下,全身象散了骨架一般,呆滯地望著天空。小王爺的臉出現在頭頂,仿佛詭計得逞似的笑容燦爛。他得意的笑
聲傳進我的耳朵: 「哈哈,還不把你哄下來?」奴才 第十六章小王爺的臉出現在頭頂,仿佛詭計得逞似的笑容燦爛。他得意的笑
聲傳進我的耳朵: 「哈哈,還不把你哄下來?」糟糕!又上當了。我憋了一肚子氣,卻連抬起手來狠狠敲腦袋的力氣都沒有。小王爺手一伸,把我從地上抱了起來,用舌頭舔舔我的脖子,皺著
眉頭說: 「一身的灰,我可怎麼吃?」「那你就不要吃!」 我粗聲粗氣回答,巴不得他立即把我放回到
地上去。想起白天他所說的開胃小菜,我就心驚膽跳。小王爺朝我冷冷一瞪: 「好像有人忘記了他要受罰,還敢在我面
前大吼大叫。」受罰?想到小王爺不簡單的折磨人手段,我忽然一陣虛弱,安靜地閉上嘴
巴。小王爺抱著我,出了小院。看著他一路走過夜空下漆黑的花園,我
終於忍不住問: 「喂,你要把我抱到哪裡去?」「就這裡。」還沒有看清楚身在何處,小王爺毫無預兆地松手,讓我直直掉了下
去。撲通一聲,水花四濺,我掉進了冰冷的池塘。幸虧池塘並不深,我好半天,才從池塘裡站直身子,不斷打著哆嗦
。小王爺悠然站在修築在池塘中間的涼亭上,笑眯眯地瞧著我。「你瘋了?好冷的!」 我真的生氣了,用足以把整個王府所有人
吵醒的音量大吼。小王爺挑挑眉: 「誰叫你不聽話躲著我?」此人真是頭腦有毛病。王府的人都有毛病!我不想和他計較,罵罵咧咧地爬上涼亭。撲通!下一秒,又挨了一腳,重新回到冰冷的池塘中。渾身濕淋淋地再度從水裡站起來。雖然我的脾氣一向很好很和善,但是泥人也有三分土性呢。我冷得
渾身發抖,指著小王爺大罵: 「混蛋!你干什麼?」小王爺微笑起來,忽然又把聲音放得軟軟地哄我: 「玉郎,你冷
不冷?我讓你上來好不好?」不過我此刻怒氣正燒得旺,而且剛剛才吃了他的虧,哪裡這麼容易
上當。聽了他的話,我立即大聲地「哼」了一聲,扭過頭表示我不
相信他。小王爺蹲在池邊,輕笑道: 「只要你脫了身上的衣服,我就把你
拉上岸,讓你回去休息。」 他抬頭看看天色,打個哈欠: 「夜深
了,你勞累一天,困了吧?」我何止困,是又累又餓又酸又痛!「你脫吧,我想看看你赤條條在池塘裡的模樣。」小王爺裝出和善的樣子,使著一向的伎倆。可惜他卻不知道,我的脾氣一旦被惹上腦子,就不好擺平。「呸!」 我昂頭瞪著小王爺: 「我才不脫衣服!」「不脫我就不讓你上來哦。」忽然想起夫子教過的話,我當即慷慨地用了上去: 「大丈夫可殺
不可辱!」正為自己的堅強不屈沾沾自喜之際,小王爺臉色忽然變得難看。他站起來,摔著袖子說: 「哼,一個奴才,也敢跟我這麼說話。
」 語氣中,居然帶著說不出的鄙夷。頓時,我全身上下徹底一涼,說不出話來。這樣的鄙夷,象刀子一樣,忽然深深扎進我的心裡。到了王府這麼
多日,我似乎在這個時候,才驟然驚覺自己已經是一個低下的奴才
。連日來快樂的嬉戲,在瞬間變了另一個讓人難堪想嘔吐的滋味。夫子以前苦口婆心教導的許多人世道理,居然豁然明朗地擺在面前
。小王爺的話,我聽在耳裡,恍如晴天霹靂。原來,一直以來,我不過還是一個奴才。在小王爺眼裡,我是一個
愚蠢的任他玩弄的玩具一樣的奴才吧?無論如何變化,在小王爺眼裡,我還是低賤的。他逗我,和逗一條
門口養的狗沒有區別。給多好的肉骨頭吃,狗還是狗。所有的怒氣剎那凝聚在一起,我從不知道我會有這麼生氣的時候。
我抬頭,靜靜地盯著小王爺,仿佛把所有的力氣都花在眼睛上。小王爺生氣地反瞪我: 「怎麼?想造反?」
奴才 第十七章所有的怒氣剎那凝聚在一起,我從不知道我會有這麼生氣的時候。
我抬頭,靜靜地盯著小王爺,仿佛把所有的力氣都花在眼睛上。小王爺生氣地反瞪我: 「怎麼?想造反?」如果是平日,我老早就大喊起來。可是那個時候,我沒有作聲。第一次知道,原來人太過生氣,會連話也說不出來,只有無數的熔
岩在胸膛裡翻滾。小王爺的眼神,盛滿了對「奴才」的輕視。我忽
然覺得,在他的眼裡,我就和一只橫過王府門口的蟑螂沒有什麼區
別。小王爺瞪我半天,忽然噗嗤笑了起來,無奈地搖頭: 「真拿你沒
辦法,上來吧,這麼深的夜,你也不覺得冷。」 他半跪在池塘邊
,朝我伸手。小王爺的笑容,總是俊美得讓我著迷。我眨眨眼睛,這麼多天,對他驟然改變的習慣還是不太適應。他的
手指修長白皙,確實是從小被人侍侯出來的少爺才的手,現在就善
意的伸在我面前。好吧,我也不是那麼小氣的人。說到底,男人一定要心胸廣闊。我決定大人有大量地接受他的歉意
。剛想把手遞到小王爺掌中,眼角一瞟。小王爺臉上奇怪的神情,頓時被我看見。他的那個神情,活生生象
在對我說:看,我就知道你會上鉤,我說得沒錯吧。雖然我不是天下第一聰明人,但是也不至於蠢到這樣的地步。立即
,我把即將伸出去的手立即收了回來,緊緊藏在背後。「怎麼了?」才不要上你的當!我死死盯著小王爺。小王爺似乎很不高興,把眉毛皺成一團,手伸得更靠近我一點:
「玉郎,你給我上來。」才不!我干脆後退幾步,站到池塘的中間。「好,你是不打算上來了。」 小王爺臉色陰沉下來,象一個好玩
的游戲被人擾了興致。他老氣橫生地把手被在背後,在亭子裡來回
走了幾圈,霍然轉頭對我說: 「我倒要看看,你能在裡面站多久
?」當然站不了多久。夜裡的池水冷得厲害,我又累,身體又疼。本來打算小王爺一走就趕緊爬上去回房睡覺,誰知道小王爺似乎和
我較上勁了,硬是坐在亭子裡的石墩上盯著我。我的媽呀,你難道不困?我很想爬上岸去,不過鐵定被他踢下來。不禁有點後悔剛剛沒有抓
住小王爺的手……不不不!我甩甩頭。小王爺不是好人,我認輸的話,以後不定要被他怎麼瞧不起呢。我看看天色,還有一兩個時辰才天明。如果這個時候,王妃啊,小
王爺的王兄啊,無論哪個,過來一個把小王爺弄走該多好。可是,這樣的時辰,有誰會發了瘋的往王府裡來?正愁眉苦臉,遠遠看見亮光朝這邊過來。原來是兩個侍女提著燈籠
一路找著過來。一見小王爺,兩個睡眼惺松的侍女立即臉上笑開了花,做個萬福道
: 「讓我們好找,原來主子到這裡賞月來了。」賞你的頭!沒看見有個無辜可愛少年在池塘裡站著嗎?你的變態主子在虐待他
人!賞月?小王爺正兒八經點頭道: 「今天月色不錯,風也好,不急不緩,
恰到好處…..」我在水中正被夜風吹得一陣發抖,更加咬牙切齒。「……去,擺些水果熱茶上來,我今晚不睡了,要好好賞月。」
小王爺說完,轉頭望一眼目瞪口呆的我,臉上一副作弄的神情。這個瘋子!真的要和我耗一個晚上?我幾乎要大哭起來。把整個王府的人都吵醒算了,反正大家都沒得睡。幸虧,提著燈籠的侍女開了口: 「主子今晚雖然好興致,只怕是
不能賞月了。二王爺剛剛到府,嚷著要找主子,正在前廳等呢。」哈哈!我真的從來,從來,從來,沒有聽過這樣仙籟般的聲音,也
沒有見過這樣美麗的神仙姐姐般的人物。我噗嗤一聲笑出來,又急忙用濕淋淋的手掩住自己的嘴。幾乎要手舞足蹈起來。「哦?」 小王爺驚訝地站起來: 「二哥這麼晚過府?」 看他的
神情,好像是遇到什麼難以解釋的大事。我才不管這麼多,你快快給我走吧。皇天不負有心人,小王爺果然說: 「我這就過去。」我欣喜地望著他抬起左腳,心裡恭送他十七八遍。可他似乎想起什麼事,忽然把腳放下,轉身指著我: 「找兩個家
丁來看著他,不許他上來。如果敢爬上來,就給我踢下去。」晴天一個霹靂,希望瞬間被毀…..剎那,我聽見自己脆弱的心片片破碎的聲音。這個混蛋也太惡毒了吧?「是,奴婢遵命。」 剛剛神仙姐姐立即變成為虎作倀的巫婆。我滿腹心酸地看著小王爺揮揮袖子離去。周圍池塘上,整整齊齊站
了四個面無表情的家丁。混帳東西!為什麼每個人看著小王爺欺負弱小,傷天害理都一副理
所當然的樣子?一府的瘋子!我在池塘裡站了片刻,終於累得不行。只好將以前跪著睡覺的絕技
發揚光大,開始站在池塘中睡覺。真的可行。於是,我閉上眼睛,在八只眼睛的監視下,在冰冷的池塘中央,光
明正大的睡著了。小王爺,我厲害吧?哼哼。
奴才 第十八章我在池塘睡著,醒來的時候,居然會在床上。常人睡覺醒來總是慢慢睜開眼睛,迷迷糊糊半天才清醒。我就不同
,從小睡覺醒來都是猛然睜大眼睛,骨碌骨碌轉著黑眼睛,象從來
沒有睡著一樣的清醒。我媽被我嚇唬了幾次後就沒有了反應,還誇我這孩子伶俐。這次被嚇著的是金妹。她正坐在床邊垂頭看我的臉色,忽然對上我猛然睜得老大的眼睛,
立即嚇得往後一倒,掉在地上。「你要死啊?一大早就嚇唬人!」 金妹罵著從地上爬起來。探頭
看我的臉色看了半晌,她長籲一口氣,合掌道: 「老天保佑,總
算活過來了。」「一早就咒我?小心我…..」 我的反擊說到一半就停止了。被自
己沙啞的聲音嚇了一跳。「誰咒你了?我這不在謝謝老天嗎?」 金妹擰了條毛巾給我擦臉
,抿著唇: 「哪有你這麼傻氣的人,真和主子較勁,幾乎把小命
都送了。」不過是在池塘睡一覺,誰和他拼命了?我一臉懵懂。「看你的模樣,自己病了幾天都不知道吧?傻子,你在池塘裡昏過
去,已經病了兩天了。下次再這麼逞強,萬一惹上癆病可怎麼好?
」我臉色發白,在池塘昏過去了?那麼丟臉……但願不是小王爺那個瘋子在眾目睽睽下把我落湯雞一樣撈起來。「你才惹癆病呢,我這麼壯,就算在池塘裡泡個十天八天…哎喲!
」 我邊說著邊打算從床上爬起來,剛起了半邊身子就被金妹一個
指頭按了下去。金妹賞我一記白眼: 「還壯呢,病得七歪八倒的。」我們兩斗氣又斗嘴,鬧了一會,金妹端了飯菜過來。沒想到這次真的病得厲害,雖然硬撐著,頭又開始時昏時醒。「喝湯吧,黑魚燉的。」我伸手接湯,居然使不上勁,顫抖一下,幾乎松了手。幸虧金妹機
靈,立即把碗穩住,只濺了幾滴出來。「看你!」 金妹把碗端在自己手上,又翻我一記白眼: 「算了算
了,我來喂你吧。」 她用勺子勺了一點湯送到我嘴邊。我低頭碰碰勺子,立即把嘴挪開: 「燙!」「你以為你是少爺?燙不會自己吹?」 狠狠瞪了我兩眼,金妹才
繼續喂我。勺了湯,似乎終於還是不忍心虐待病人,輕輕放在唇邊
吹了幾次,送到我面前,聲音輕柔了許多: 「喝吧,這是看在你
病到這個份上,不然……」我才不管她說什麼,低頭乖乖把湯喝了,舔舔嘴角。才吃到一半,聽見外頭有人叫: 「賀玉郎,主子叫呢,快到書房
去。」我正低頭,金妹手一震,送到我嘴邊的湯都倒在被子上了。「怎麼了?嚇成這個樣子?」 我迷惑地抬頭。「主子叫你呢。」「才不管他,我今天可病了,沒空侍侯人。」 我張大嘴,等著金
妹下一勺子。外面的人直著嗓子叫了半天,罵罵咧咧走了進來: 「主子喊呢,
你怎麼還不動?」要我去見那個混蛋?我還嫌躲不夠!「我就是不動!你怎麼著?」 我瞪來人一眼,不過是個家丁,傳
小王爺一個號令而已,這麼不可一世的模樣。金妹反而怯生生放下碗勺,陪笑道: 「這位大哥,他病得厲害,
今天才剛醒。主子也知道的,麻煩你去和主子說幾句好話,讓他休
息一天。」見金妹態度好,那家丁的態度也和藹起來,笑著說: 「妹子,你
不是不知道王府裡的規矩。我算什麼東西?敢在主子面前幫別人說
好話?」見他們兩個整整齊齊兩副奴才相,說到主子就把自己當成人家腳底
的狗一樣下賤,心裡真是難受極了。那家丁也就算了,金妹這麼伶牙俐齒不服輸的人居然也來這個調調
。火氣忽然騰地伸了上來,我吼道: 「多說什麼?老子說了不去,
就是不去!就算小王爺那鬼東西親自來請也不去。」房間驟然安靜下來。金妹一臉驚惶地看著我。家丁白了臉,半晌指著我的鼻子說: 「你罵主子?好!好!我這
就去回。」 甩手就走。「這位大哥,請等一下……」 金妹急著追。我叫道: 「不要追!不就告狀嗎,這一招誰不會?」金妹停在房前焦急地看著家丁離開,轉身對著我跺腳: 「你這是
干什麼?你活膩了嗎?連自己的身份都忘記了?」「我什麼身份?」 我黑著臉。「你是王府的奴才,奴才要有奴才的本分。」「呸!」 我不屑地扭頭。為什麼這些人對奴才這兩個字甘之如飴?金妹見了我的神情,又氣又急,帶著悶火收拾了桌上的飯菜,頭也
不回地走了。我正好落個清淨,重新躺了下來,閉上眼睛再睡一個回籠覺。頭腦正昏沉,很快就睡著了。隱隱約約中,似乎有人在身邊走動。半夢半醒中,感覺有人在摸我的脖子,癢癢的感覺一直蔓延而下,
從脖子滑到胸膛,又繼續溜到小腹,最後,隔著褲子抓起我的小弟
弟摩挲起來。欲火剛開始只出現一個苗頭,猛然燒旺。焦躁不安,酥麻難擋。我霍然睜開眼睛,對上小王爺戲謔的黑眼珠。「你來干嘛?」 我沙啞著嗓子問,並且伸手抓住他正在我下身不
正經的手。「我喚你,怎麼不來?」「不來又怎麼樣?」 我心情不好,當然挑釁。小王爺眼睛一眯: 「玉郎,看來我太縱容你了。」對,你縱容我。所以把我三番四次踢到池塘裡面去。那天晚上的事情我可沒有忘。我學金妹的榜樣,對著小王爺翻個白眼。小王爺見了我的白眼,卻象見到什麼有趣的東西一樣笑起來: 「
呵呵,你倒越來越伶俐了。」 手摸上我的臉,唇也湊了過來。我趕緊扭頭逃開: 「我正病著!」小王爺緊跟不舍纏上來,粗魯地咬我的唇: 「怕什麼?熱一下病
好得更快。」下身的器官忽然被他再次抓在手裡,而且不問緣由地亂捏。驀然知道小王爺要做什麼好事,疼死人的記憶立即回到身上。「放開我!」 我大叫起來: 「我不干!我不干!」正叫得力竭聲嘶,卻發現小王爺居然已經蹬開鞋子,爬了上床,橫
在我身上。我眼睛頓時瞪得愣圓,緊張地用雙手覆在胸前。「整天這不干那不干的,換了別的主子早把你往死裡整了。」小王爺高高在上地一氣掀開我身上的被子,笑著去解我的褲頭。我死死拽著褲頭,咬牙道: 「不要碰我!你這是淫行,要送官的
!」「嘿嘿,」 小王爺有趣地盯著我: 「上個奴才也要見官?你不要
忘了,別說你全身上下都是我,就算你爺爺你爸你媽,也是我手下
的奴才,主子我哪一天心血來潮想叫他們侍侯,他們還要乖乖地…
…….」我聽了兩句,頓時怒不可遏,抬頭看見小王爺說得起勁的囂張嘴臉
。雖然知道他這人心胸狹窄有仇必報,也顧不上這麼多了。當即惡向膽邊生,猛然提腳。他正洋洋得意分開雙腿跪在我身體兩側,這一提腳,膝蓋立即撞上
他兩腿間最脆弱的地方。「啊!」小王爺話音忽斷,慘叫一聲,摔了下床。我立即坐起來往地上看,見他緊緊閉著雙目倒在地上,雙手捂著胯
下,面容扭曲,眉頭不斷跳動,顯然疼得很厲害。糟糕,這下真的惹下大禍了!夫子說:不孝有三,無後為大。如果小王爺真的廢了,那我豈不是害了他一輩子?心裡開始有一點
愧疚。
奴才 第十九章如果小王爺真的廢了,那我豈不是害了他一輩子?心裡開始有一點
愧疚。所以我很有道義地大聲呼救,而忘記了應該快點逃跑。小王爺昏迷了,被眾人小心翼翼大呼小叫地抬到寢房。當即有人快
馬加鞭到王宮中送信給王妃。王妃匆匆到來,帶著一大群侍女和太醫,兒一聲肉一聲的哭著進了
小王爺的寢房。我也想知道小王爺到底傷成什麼樣子,但是他們不
肯放行。良心太好也是壞事,明明是小王爺的錯,我卻忐忑不安象自己不應
該自衛似的。焦急地等到下午,裡頭傳出消息,說小王爺總算保全了。不知道是
保全了小命還是保全了他的小弟弟,反正是個好消息。王府裡的奴才們謝天的謝天,拜神的拜神,比親爹活過來了更高興
。我也松了好大一口氣。正愁著怎樣才能進去看看小王爺,金妹忽然蒼白著臉來找我: 「
王妃傳你進去。」妙可以進去看小王爺了。我面露喜色。金妹卻幾乎嚇得要哭出來,又開始跺腳: 「你還一副沒事人的樣
子。小王爺是在你那裡受傷的,你怎麼還不急?」「玉郎,快去!王妃叫你呢。」 陳伯趕過來吼了一句。無獨有偶
,他也連連跺腳: 「你到底是怎麼了?你怎麼不看著主子點?」
八成他以為小王爺是自己不小心弄傷了。如果他知道是我踢的,鐵
定吐血昏死過去。
認定不是我的錯。我大模大樣進了小王爺的寢房。好大好大,簡直可以比得上我家的前廳。原以為小王爺的書房夠大
了,現在才知道與他的寢房比是小巫見大巫。牆壁上嵌了好多木架
子,上面琳琅滿目擺了許多晶瑩喜人的玉石翡翠。我眼睛發光,幾乎想撲上去在懷裡揣一兩樣回家慢慢玩。小王爺睡在床裡,放著厚厚的床帳,看不仔細。王妃一派貴氣地端
坐在椅上,旁邊站著好幾個著紅穿綠的侍女。「賀玉郎,你主子是怎麼傷的?他是不是去玩什麼危險玩意?當時
你就在他旁邊,老老實實給我說出來。」 我被某個該死的家丁按
在地上,碰碰碰磕了好幾個頭,才聽見王妃對我慢悠悠地問。本來
身體就不怎麼舒服,這麼一磕,又跪著,頭立即昏起來。「王妃你聽我說…..」 我想著早說早了事,於是打定主意,張口
就把所有的事情說出來。反正是小王爺不對,我特意把他開始對我
的種種惡行添油加醋,不厭其詳地說了一遍。王妃聽見我的話,倒鎮定得很,後面的侍女聽我說小王爺如何如何
逼迫我調戲他,都捂著嘴偷偷笑起來。我越說越委屈,字字血淚,心想王妃再怎麼樣也該為我這純潔少年
作主。直到最後洋洋得意述說我努力反抗的精神,把小王爺那個挺
重要的地方踢了一腳時,猛然聽見一片響聲。叮嚀當啷不絕於耳,居然是王妃手中的茶碗,和周圍服侍人端著的
扇子,臉盆,筆墨紙硯,漱口盅子………..一起掉到地上。我詫異地抬頭看著這一群呆住的人,實在不明白他們驚訝什麼?雖
然我的反抗精神挺可歌可泣。
偌大的寢房沉默半晌,王妃終於反應過來,煞白了臉,用尖尖的指
甲對著我,顫聲問: 「笙兒是你踢傷的?」我憨厚地點頭。王妃的臉色,仿佛見了鬼。她猛然站起來,又跌坐在椅子上,喘氣
說: 「我就說這王府一點規矩都沒有了,居然連個奴才都敢踢主
子。姐姐!姐姐!我有什麼用,讓個下人欺負你的笙兒!」這老娘們真有趣,說著說著居然大哭起來。我聽得莫名其妙,踢小王爺的弟弟一腳,怎麼又跑出個姐姐來?正想著這問題,頭頂上的女人已經露出厲鬼一樣的臉色,尖聲道:
「來人啦,把這沒王法的奴才給我拖出去,用鞭子抽!」什麼?你才沒有王法!這個徇私枉法,因為自己兒子的命根挨了小小一腳就全然不理會被
他人悲慘命運的老妖怪!我還沒有高聲喊冤,早有兩個奴顏媚骨的家丁撲了上來,用布塞住
我的嘴巴,把我往外死勁的拽。冤枉啊!冤枉啊!我是無辜的!小王爺才是起色心施淫行的那個!他的小弟弟挨踢是應該的!我非常後悔當時顧著喊人救小王爺而忘記了逃跑。為什麼我這人這
麼有情意?布在嘴裡塞著,我唔唔直叫說不出話。
掙扎不休中,眼看要被家丁拖出房間,拉到天井處打個皮開肉綻,
忽然聽見一個天籟般的聲音。「且慢…..」小王爺的聲音,虛弱地從床帳裡傳出來。從來不知道原來小王爺的聲音也是天籟。所有人的動作都停止了。心裡一陣暖流過處,我眼淚幾乎湧了出來
,小王爺,你還算有良心,早知道我那腳就不踢了。「主子醒了?」「主子醒過來了!」「笙兒,你醒了?」 王妃幾乎是撲到床邊去的。床幔影影綽綽,
我看不清裡面的小王爺到底如何。真是醒得及時啊,好人是有好人來保護的。一時高興下,我決定賜
予小王爺好人的稱號他總算知道自己理虧,基本上還算是個好人。「皇額娘…..」 我尖起耳朵,終於聽見小王爺有氣無力地說: 「
用浸水的小羊鞭抽,還有….不要打臉,我還要留著他……」小王爺細細的聲音鑽進耳縫,簡直象雷轟在後腦勺上。我頓時定住
。啊啊啊!如果不是嘴被塞住,我憤怒的吼叫會把整個王府掀翻。這個混蛋!早知道我一腳要了他的小命!深嘆自己當時病得厲害使
不出力道。我在家丁手中奮力掙扎,腦袋越來越疼,耳朵也開始嗡嗡作響,終
於眼前一黑,不省人事。昏過去的瞬間我忽然想起原來本人還是個重病號。實在昏得及時,多謝賀家列祖列宗保佑!
奴才 第二十章
「嗚嗚!」醒來的時候,才知道賀家的老祖宗並沒有把我保佑到底。頭疼得幾
乎要炸開的我,正被按在小王爺院子的天井裡,背上屁股上,火辣
辣的疼。「五!」有人在我身後高聲數數。風聲在腦後響起,鞭子著肉,為我帶來一陣可怕的劇痛,象肉被刮
掉一層似的。「六!」他們真的用鞭子抽我!而且是趁我昏迷的時候!我猛然掙扎起來,卻斗不過按住我的兩個家丁。一下一下的皮鞭,
落在我身上。幾乎每一下都要了我的小命。太過分了,太過分了!眼淚開始不聽使喚地掉下來,顆顆比黃豆還大。為什麼我要被這樣按在骯髒的地裡挨鞭子?我根本就沒有錯!委屈心酸夾雜著憤怒,象雜燴一樣亂哄哄燉在我的心火上。我想起
我沒有骨肉親情的媽,把做奴才當榮耀的爺爺,還有不把人當人看
的小王爺。一切都是沒有天理的。我的奶媽,在樹下小心看顧我的奶媽;陪我
一起玩的小丫頭,還有我家裡院中那幾棵高大的,可以讓我隨時爬
上去的大榕樹,忽然離我好遠好遠。我盯著被眼淚打濕的土地,我就趴在骯髒的地裡,看著螞蟻在我眼
淚下悠閒地來來去去。身上似乎被打得漸漸麻木,再沒有象開始一
樣疼。身後的人在數數,也不知道數到幾啦。視線漸漸模糊,我眨眨眼睛,忽然發現眼前完全黑下來。這麼快就天黑?還是太陽已經不見了?我就這樣,把臉挨在黃色的土裡,閉上了眼睛。我以為自己再也醒不過來。結果,再次醒來的時候,我已經在床上。這不是我本來的房間,四
面的牆壁灰灰黃黃,還有著被煙熏過的痕跡,非常破爛。擺設也很
簡單,只有一張木桌。床是硬邦邦的木板床,連墊子也沒有。背上肯定傷得不成樣子,把
我扶到這裡的人算細心,讓我趴在床上。脖子扭過去,臉挨在枕頭
上。連枕頭,也發出一股子黴味。一切都變了樣子,只有一樣沒有變。睜開眼睛的時候,還是金妹坐
在我旁邊。見我醒了,她瞪著紅紅的兔子眼睛說:「總算醒了。」長長嘆了一
口氣。我還沒有完全清醒,只能傻傻望著她。或者,那頓可怕的鞭子已經
把我給打傻了。金妹看我睜大眼睛不作聲,又嘆氣:「好不容易剛好了起來,怎麼
又去惹這麼大的禍?你真要把自己的小命送了才好?你這個人啊…
..」她說著,居然抹著眼淚嚶嚶哭了起來。雖然她平時很潑辣,可看見她為我哭成這樣,我自己心裡也不好受
。我張張嘴,想安慰她一兩句,沒想到嗓子居然干得似乎開裂似的
,居然說不出一個字來。「你要什麼?茶麼?」金妹見我嘴唇不斷開合,到桌上取了一個茶
碗,送到我嘴邊。油膩膩的茶碗,裡面的茶和牆壁的眼色差不多。我皺皺眉,不知道
是否要把這種東西喝下肚子。金妹看出我的心思,把茶對著我的嘴一灌:「喝吧,都什麼時候了
,還擺你的少爺架子。」我被她野蠻地灌了幾口茶下肚,雖然難喝,但嗓子頓時舒服許多。「你要好好養傷,知道麼?有得吃就吃,有得喝就喝,不要東挑西
選餓著自己。王府裡上千的奴才,死了你一個難道還希罕?別想著
主子沒有你活不成,他是主子!你呢?不過是個奴才,知道麼?」金妹嘮嘮叨叨,說了好些話。見我眨著眼睛看著她,索性把針線盒
子取出來,一邊縫鞋幫子,一邊對我說話。「你膽子真不小,居然敢踢主子?主子從小到大,誰動過他一根頭
發?主子的親娘當年最得老王爺寵,你知道老王爺是誰?就是今天
的皇帝!你敢踢皇帝的兒子?」我吃了一驚。我以為老王爺早見如來佛祖去了,所以這王府只剩下
小王爺作主。怪不得王妃和小王爺的兄弟們都不住這裡。「主子的親娘去得早,如今的淑德妃娘娘是主子的親姨。娘娘真有
情意,她姐姐臨死前牽著她的手求她照顧小主子,娘娘果然把小主
子當親生兒子看待,生怕有人欺負小主子,事事護著小主子。也難
怪她著惱,從小當命根一樣待的小主子居然被個奴才踢傷了。」我嗤之以鼻,被奴才踢傷有什麼好惱?難道被皇帝踢著就要磕頭謝
恩了?金妹嘮叨半天,我聽得好不耐煩。嗓子太干,又不想和她吵架。正
歪著腦袋打發時間,忽然聽見外面有人喊金妹。金妹猛然抬頭,應道:「哎,來了!」把手裡的針線放在我床邊,
道:「我要干活去了,不能看著你。你可要乖乖的,不要亂動。等
我把活干完,再從廚房裡弄點好吃的給你。」說完匆匆忙忙去了。我這才知道,原來她是忙裡偷閒來照看我的,心裡感動。其實想想也是應該,小王爺那麼絕情,怎麼還會留下專門侍侯我的
小丫頭。金妹這小姑娘雖然潑辣,倒挺有良心。背上依然是火辣辣的,象一直被文火慢慢烤般又熱又疼。我不敢動,只能半死不活地躺在床上,一遍又一遍打量這破舊房子
。好房子沒了,好床沒了,好看的衣服也沒了,以後吃的,恐怕也
只能是和剛剛可怕的茶水一樣的冷飯。為什麼會變成這樣?我想著小王爺哄我玩,逗我笑,為我捶腿,親手幫我穿衣服的樣子
,忽然心灰意冷。下午,陳伯也來了。一直在我床邊唉聲嘆氣,說他對不起我爺爺,
沒有好好看著我,讓我闖出這樣的大禍,做出此等大逆不道的事。我不覺得自己有什麼大逆不道,簡直應該算替天行道。可是嗓子還是太干,渾身還在疼,我懶得又把陳伯嚇昏,所以沒有
把自己的意思說出來。陳伯嘮叨了一個下午才走,離開前要我好好休息,說主子有大量,
已經饒恕我的罪過。陳伯把我調到外院做點粗活,希望我好好將功
抵過,日後做個好奴才,報答主子的恩典。我聽得幾乎吐血,眼珠子高高凸了出來瞪著陳伯。他不知道我的意思,只當我在默默下決心要開始洗心革面,非常高
興地摸摸我的頭去了。天快黑了,金妹才回到這裡。我已經餓得咕咕叫,可我盡量抬頭看看金妹擺在桌上的東西,失望
地發現只有一碗白粥。沒辦法,我現在是虎落平陽,被小王爺那條可惡的狗欺。「玉郎,你看!」金妹忽然從懷裡掏了一個紙包,打開來,居然是
噴香的鹵牛肉,還帶著熱氣,一看就知道是從廚房裡偷來的。我立即興奮起來,眼睛的光一閃一閃。金妹真是個好人,她把鹵牛肉撕成一絲一絲擱在碗裡,和著白粥喂
我。我一口一口吃得非常香甜,很快就乖乖把整碗吃完。連續幾天,金妹都在照顧我。每天一早幫我抹把臉,說兩句話就被
人叫走了。她說快到七夕,王府裡的丫頭都有很多活要干。晚上的
時候,她總從廚房裡偷點東西給我吃。陳伯也仗著自己主管的身份,弄了不少藥材給我。他每次來,依舊
是講一大套的奴才經。我雖然已經可以開口說話,不過看在敬老的
份上,總算三番四次沒有駁他的話。日復一日,我總算可以下床了。陳伯見我恢復過來,哈哈大笑道:「好,到底是年輕人。外院裡正
等著用人,你再休息幾天就過去吧。」我點點頭,能逃開惡毒的小王爺,當然求之不得。「玉郎,你要好好干,外院可沒有裡面近身侍侯主子舒服,知道嗎
?」我又點點頭,心裡說:陳伯,和小王爺呆在一起才真不是人干的活
,你沒有嘗過滋味不知道。於是,我被調到外院,當起干粗活的下人來。第二十一章大家都知道,我沒有干過粗活。所以,所有的一切都不是我的錯。第一天學習劈柴,我把斧頭劈壞了。陳伯說他真佩服我,要知道能
把斧頭劈壞的人其實不多。外院有許多和我一樣干粗活的下人,居然對我指指點點。「看,那就是把主子踢傷的賀玉郎。」「喲,看那白白淨淨的樣子,倒想不出他那麼狼心狗肺。」「主子看著賀家的老臉,一入王府就叫他到書房侍侯筆墨,居然這
麼膽大包天,賀家當了王府裡幾代奴才,如今什麼臉都沒有了。」「主子也算念舊,到底沒有要了他的小命,還恩典到外院來干活。
」「快走,這小子目露凶光了。」「對對,快走,他把斧頭都劈壞了,劈起人來可怎麼好?這樣的奴
才誰敢要?也只有我們主子才這麼好脾性。」我瞪著那些人縮頭縮腦地跑掉,一肚子火氣無從發洩,干脆把壞掉
的斧頭扔到一邊,跑出找陳伯。「陳伯,我不要砍柴!」陳伯語重心長對我說:「玉郎,不要焦急。學劈柴也不容易,想當
年我….」誰想聽他的奴才奮斗史?「我一拿著斧頭,就想砍人!」我咬牙切齒。陳伯嚇了一跳:「你千萬不要又惹事。好吧,我幫你想個法子。」除了陳伯和金妹,每個人看我的眼光都是怪異的。仿佛我是一個可
怕的麻風病人,或者是個隨時會撲上來咬人喉嚨的瘋子。其實,我不過是很有道理而且有余地地踢了小王爺一腳而已。夫子說,作惡多端的人,都有英雄來懲治。為什麼這世上人們把英雄當成瘋子和怪物?陳伯幫我調了個工作,專門到大廚房去挑水。管大廚房的張大娘高高大大,聽了陳伯的話,幾乎嚇白了臉。「陳伯,」張大娘扯扯陳伯的袖子,兩人走到一邊說話。「他就是那個踢傷主子的賀玉郎?」「張大娘,這孩子不過是一時不懂規矩。主子都饒他了,你就給他
個機會在廚房裡學習學習。」陳伯放下老臉和張大娘嘀咕:「我總
不能不幫老賀照看一下孫子,你也知道,他當年在的時候沒少幫我
的忙。」真是的,我又不是什麼危險人物。自出生開始這十幾年,雖然我媽說我頑皮,我爺爺說我欠打,卻從
來沒人說我會是個殺人狂魔。可張大娘回頭打量我的眼神,仿佛就把我當成殺人狂魔。「連主子都敢踢的奴才,能指望到哪裡去?一看就知道不是個安心
干活的人。」張大娘轉頭,神經兮兮地問:「老實說,他不會在水
裡放毒吧?」我簡直差點摔倒。這個死老太婆,她必定不知道她那主子是何等欺壓善良,活該挨踢
。由於我狠狠地瞪了張大娘一眼,嚇得她幾乎暈倒,所以,廚房的差
事也落了空。陳伯望著我嘆氣:「唉,玉郎,你怎麼這麼不懂事?你這麼凶瞪著
張大娘作什麼?現在好了,連最好說話的張大娘都不肯收你。」我無辜地看著陳伯。真的非常非常不明白,明明受欺負的是我,被戲弄的是我,被佔了
便宜的也是我,為什麼本來應該很同情我的,也是被小王爺欺壓的
所有下人,沒有一個站在我這一邊?怪不得奴才都讓人瞧不起,只怪他們自輕自賤。回到簡陋的小屋裡,我坐在床邊,暗暗咬牙就算我真是一個奴才,
也絕不自己作踐自己。金妹知道我又沒了差使,居然恥笑起我來:「說了你吧,整天大家
少爺似的,一點本分也不知道,如果不是陳伯,你能好到哪裡去?
」我怒道:「我現在又能好到哪裡去?沒有自由沒有尊嚴,人人對我
指手畫腳,挨了沒道理的打還要被人笑話!」「喲,你還發狠呢。」金妹鼻子一哼,說:「你這樣的奴才,敢打
主子還不安心干活,換了別家,不是拉出去打斷腿就是再賣到別處
去。王府是多好的主人家啊,吃得飽穿得好。要是把你賣到別人家
去,不但吃不飽,遇上脾氣壞的主子,一天一頓鞭子。」我愣了一下,沒想過還有被賣到別處的可能。混蛋!我又不是東西,可以這樣賣來賣去的。想到這裡,我眼睛凸起,牙齒磨得吱吱作響。金妹害怕起來,連忙安慰我說:「你也不要怕。王府是大家,從來
不干買賣奴才的勾當的,實在不喜歡了,最多打一頓趕出去罷了。
」「你這也算安慰?打一頓趕出去還當成恩惠!我好好一個人,為什
麼要被他們愛打就打,愛趕就趕?」這一下,金妹也火起來了。手一甩,站起來跺腳:「好,你有出息
,你比我有骨氣。誰希罕你這個傻瓜似的人?哼,明明是個奴才,
還講骨氣?」她說完,頭一扭,怒氣沖沖出了小屋。陳伯一直因為我沒有差使而發愁。因為他覺得,好奴才的本職,就
是能夠為主子干活,最糟糕的是,他認為我也必定這樣想。其實,沒有活干,對我而言才是最好的。王府裡有許多大樹,園子裡還種了許多果樹。最近不知道為什麼,許多野生的鳥兒在大樹上築巢生蛋。在小王爺
身邊近身侍侯的幾個大侍女,平日在王府裡囂張得主人似的,那天
把陳伯找了去,說那些野鳥啄壞了園裡新結的果子,那是要拿來給
皇帝和王妃上鮮的,還說野鳥把她們養的鸚鵡給嚇著了。反正說了半天,就是吃飽了撐著,要找那些鳥的麻煩。陳伯一聽,高興得不得了,終於為我找了個好差使。於是,我被派去負責搗這些倒黴鳥的窩。
奴才 第二十二章一天爬八九棵樹確實是挺有意思的。可一天爬八九十棵樹,那就是
另一回事了。我一整天氣喘喘地不斷爬上爬下,滿頭滿臉的灰和泥。可是,王府實在太大。舉目看去,要把所有的鳥巢給搗掉,起碼還要這樣累上十幾天。晚上,我兜了滿懷的鳥蛋,在破屋外升了一堆小火,煨起鳥蛋來。「在弄什麼?」清脆的聲音,在後面響起。我也不轉頭,朝後面勾勾手指:「金妹,來,吃鳥蛋呢。」金妹也湊了過來,和我一塊蹲在地上,看被火熏得發黑的泥堆。「鳥蛋在哪?」「笨啊,在泥裡。」我把火滅了,用樹枝把泥拔開,露出一個一個的鳥蛋。伸手碰碰,
立即縮回來。「哇,好燙。」金妹朝我做個鬼臉:「哼,貪吃鬼。陳伯叫你干活,你倒吃起鳥蛋
來。」我們七手八腳將鳥蛋一個一個拈起,兜在懷裡,嘻嘻哈哈進了屋子
。「你嘗嘗。」我剝了一個,放在金妹口裡。她說:「不好,一點味道也沒有。」「有什麼辦法?我這裡又沒有鹽。」金妹轉轉眼珠子,對我悄悄說:「你等著,我到廚房偷一點去。」她也急著吃鳥蛋,果然快快去了。我獨自對著桌子上的鳥蛋,很有義氣地等她回來。不一會,門被人推開了。「鹽偷來了嗎?」我大聲地問,轉頭,立即呆住了。滿臉的笑容立即凝固。「偷鹽?親親小玉郎,你又在淘氣?」小王爺站在門處,笑著朝我
走來。我當即跳了起來:「你來干嘛?」「這裡是王府,我哪裡不能去?」小王爺望望四周,皺皺鼻子:「
這裡好髒,你竟然住得下。」「不用你管。」「呵呵,看來那頓鞭子還沒有把你調教出來。」小王爺的傷似乎全好了,看不出一點病態,他走到我身前,猛然把
我抱住。我殺豬一樣大叫起來:「你干什麼?你放開我!」「我們繼續玩游戲啊,玉郎,你忘記了嗎?我給你好房子,好衣服
,還有好多好吃的。」「不要!你放開我!我再也不信你了!」「誰說你能不要的?我是主子,你是奴才。」我的衣服,被小王爺大力地撕開。我慌張地保護身上剩余的幾片破布,一面試圖和小王爺講道理:「
小王爺,我不要和你玩那個什麼四天五天的游戲了。我不玩了,你
聽見沒有?不要脫我的衣服!」「不玩也沒問題。反正你還是我的人,要聽我的使喚。」頓時,我全身上下一陣冰涼。不是身體的涼,而是心上的涼。我知道,小王爺從來都只把我當成一樣新奇的玩具。在他眼裡,我
是屬於他的一樣東西。所謂的奴才主子的倒轉,不過是取悅他的一
個游戲而已。在裡面,沒有絲毫是為了顧全我的臉面和尊嚴。沒有這個必要。忽然之間,我發瘋似的掙扎,對小王爺拳打腳踢。「滾開!把我放開!」我甚至用上牙齒。很快,臉上挨了狠狠的幾巴掌。我眼冒金星,被扔到硬邦邦的木板
床上。小王爺也發了狠,把我翻個身,不由分說壓了上來。「啊啊啊!」身體仿佛被利刃剖成兩半,劇烈的痛楚從下身傳了過來。我失聲慘
叫,震動屋頂。「看你還敢不聽話。」小王爺一邊喘氣,一邊霸道地抽動。我抵不過他的力氣,象被釘在砧板上的青蛙,只能用喉嚨來宣洩我
的痛苦。「救命啊!陳伯,金妹,救救我啊…」我不斷慘叫,盼望著從廚房回來的金妹破門而入,打斷這一個可怕
的酷刑。小王爺確實動了怒氣,似乎存心把我往死裡整。在他的侵犯下,我
叫得斷斷續續,漸漸聲音衰弱下來。到後來,我終於不再叫了。呆呆趴在床上,任小王爺在我身上用勁
。恍惚中,小王爺退了出去。穿好衣服,過來摟著我亂親一通,說:
「還是緊緊的,真是個好寶貝兒。不要這樣,多少人盼望著得我的
寵呢,我可只想著你。打明兒起,你搬回原來的小院住,每天到書
房裡侍侯。」他又對我說了很多話,還幫我擦了身子,見這裡沒有好衣服,皺著
眉將自己身上的長袍脫下來罩在我身上,施施然去了。我不能再留在這裡。我要快點逃。小王爺一走,我立即知道自己該怎麼做。我咬著牙從床上爬起來,
下體一陣劇痛。低頭一看,小王爺新的白錦袍子已經染紅了。不管那麼多。這裡是外院,要出王府比在裡院裡容易多了。只要能出王府的大門
,就算暈倒在街上被人當乞丐也沒有關系。我攀著牆邊,一步一步挪到小屋門口。忽然發現,門口的邊上,坐著一個小人兒。是金妹。金妹坐在門邊,縮成一團,正在發抖,手裡的鹽,已經灑在地上。「金妹?」我心驀然一縮。我問:「你剛剛在門外?」金妹眼睛通紅通紅,低頭不敢看我,很久,才輕輕點了點頭。頓時,我眼前一陣發黑。趕緊扶著牆,才沒有倒下。「我也沒有法子,他是主子。我們做奴才的,哪個不是由著他性子
作踐…………」聽著金妹的話,我渾身發軟,牙關一緊,居然把舌頭咬出血來。仿佛根本不認識面前的人般,我一步一步後退,重新入了屋子。我輕聲說:「你不要進來。」金妹看著我,委屈地大哭起來。我將門用力合上,猛然跪在地上。雙手不斷地發抖。所有人的臉在我腦裡轉來轉去。「你是我的,你要聽我使喚。」「玉郎,你要有奴才的本分。」「明明是個奴才,還擺什麼大少爺架子?還講什麼骨氣?」「多少人想我寵他們,我可只想著你。」「這還了得,連主子都敢打的奴才……..」一切的一切,轉得太快,我禁受不住地伏地大吼:「不!不!我不
是奴才!」就這樣,我又昏了過去。
奴才 第二十三章醒來的時候,又回到那豪華的房子裡。被窩是軟軟的上等絲綿。金妹還是坐在我的床頭,見我睜眼,呀了一聲,高興地說:「你醒
了?」雙手合在胸前謝佛。我冷冷看她一眼,沒有說話。她看見我的臉色,所有的高興不翼而飛,抿著唇小心問我:「你餓
嗎?這有熬好的小米粥,上好的小米,裡面還放了鹿肉絲。是主子
的小廚房裡做出來的。」我別開眼,不理會遞到嘴邊的東西。金妹有點手足無措,把碗放下,臉色變了幾下,咬著牙說:「我知
道你發我脾氣。哼,有什麼了不起?誰又比誰貴重?都是奴才的命
,難道真要我進去壞了主子的事?再說,我進去了,能有什麼用?
」金妹越說越委屈,拿衣袖不斷抹眼淚:「主子只要說句話,我還不
得聽話地走開。進去有什麼用?我又不是王妃,又不是什麼大人物
….」任她怎麼哭,我都沒有轉頭看她一眼。不錯,她是奴才,小王爺對她來說是神,是天。我怎麼能指望她來搭救我?但心中深深的失望和刺痛,是無論如何也消不去的。一個上午死活不肯讓金妹喂我。結果陳伯跑了過來,好說歹說灌了喝了半碗粥。我說:「陳伯,我想回原來的破屋子去住。」「你傻了啊?這麼好的屋子給你,是主子的恩德。玉郎,你怎麼就
不硬是不通情理呢?這麼好的主子,到哪裡找去?」現在的王府,哪怕只有一個正常的人肯聽我說說話,也是好的。可惜沒有。這裡除了目空一切,不把奴才當人的主子,就只剩同樣不把自己當
人的奴才。何其可悲。「我不想領他的恩德。我寧願回到那破房子去,睡臭烘烘的木板床
。」「你是我的奴才。我的恩德,我的懲罰,你都要統統受下來。這不
是你可以作主的。」小王爺陰惻惻的聲音,忽然從門口傳了過來。陳伯立即站起來,把碗放下,兩手恭恭敬敬地請安:「主子。」金妹也連忙做個萬福。只有我,冷冷盯著他。小王爺沒有理睬他們兩人,只看著我,仿佛這裡只有我是比較有趣
的一個,一步步向我走來。「身體可好一些了?」陳伯躬著腰答:「托主子的福,好許多了。」小王爺斜陳伯一眼,冷哼道:「我是問他。」陳伯立即蒼白了老臉道:「是是,奴才多嘴,奴才多嘴。」小王爺坐在我床邊,還是問那句:「身體可好一些了?」我狠狠瞪他一眼,目光中的恨意把一旁的陳伯金妹都嚇出一身冷汗
,恨不得上來捂住我冒犯主子的眼睛。「哦?難道一點教訓都沒有學到?」小王爺反而笑了起來,伸手摸
我的下巴,調侃道:「你啊,模樣是頂尖的,就是脾氣太要不得。
鬧一兩次也就算了,哪有次次都不識抬舉的?這裡上千的奴才呢,
哪個不思量著往上巴結?」我用所有的力氣打掉他的手,怒吼起來:「你給我滾開!」頓時,小王爺變了臉色。下一刻,他掀開我身上的被子,把我從被窩裡粗暴地拖了出來。「你造反了,給你三分顏色就開染坊。你一家都是我門下的奴才,
別說讓我上一上,就是現在要你去死,你也不能皺一皺眉頭!」嗤的一聲,薄薄的貼身小衣,在小王爺手裡化為碎布。原本就痛得厲害的下身,在被小王爺強行扳開雙腿的時候幾乎痙攣
起來。我集中所有的力氣,想再在小王爺脆弱的器官上踢上一腳狠的。「好啊,你還敢再踢?」小王爺看破我的意圖,一把抓住我的腳踝。他的手勁好大,幾乎把我的腳踝給捏碎。我倒吸一口氣,惡狠狠道:「你有種就殺了我!」小王爺與我大眼瞪小眼。我一直疼得齜牙咧嘴,似乎這取悅了他。「玉郎…」小王爺忽然又笑了,面色說變就變,上一刻象吃人不吐
骨頭的野獸,這會變了翩翩溫柔世家公子。「你怎麼這麼倔強?幸
虧遇了我,否則不知道怎麼被人欺負呢。」混帳!難道你沒有欺負我?他一松手,我趕緊把腳縮了回來,滿懷警惕地打量他。「嘖嘖,看看,還真傷得不輕。」小王爺開始裝模作樣,看我身上
的傷,抿唇道:「是我心急了,不要生氣,我給你陪不是還不行?
」我看著他人畜無害地在我身邊轉悠。「小王爺…」我輕聲喊了一句。他急忙湊了上來,高興地說:「玉郎,你說什麼?」「我說,」我咽一口唾沫,慢吞吞地說:「如果我再上你的當,還
不如找根繩子去吊死。」小王爺的臉,象忽然挨了巴掌一樣。下一秒,他跳了起來,狠狠拽住我的肩膀。「你想怎麼樣?你到底想怎麼樣?」他凶惡地怒吼:「我對你還不
好?你一個奴才,還想主子怎麼樣?為什麼你這麼不識抬舉?為什
麼你就不能守一點本分?」我早預料到他說變就變的脾氣,不過沒有准確估計到他怒火的級數
。伴隨著他的怒吼的,是一陣陣激烈的搖晃。仿佛要把我的腦袋從肩膀上搖飛出去一樣。他吼了一陣,對著我的臉狠狠摑了一掌,把我打得倒在床上。鮮血立即順嘴角流了出來。我也不擦,就著倒下的姿勢,直直瞪著他,不言不語。看見我的模樣,小王爺似乎有點不知所措。他向前一步,又猶豫著
退後一步,左右望望,看見嚇得發抖的金妹和陳伯還在一邊垂手站
著,仿佛又想起身為主子的尊嚴,跨前一步。可是,在靠近我時,他又退後了,象有點心虛。「你們!」他把目光從我身上移開,使喚陳伯他們:「給我好好看
著他,不許讓他跑了。聽見沒有!」色厲內荏的典型。小王爺扔下兩句吩咐和威脅,匆匆離開,房間裡頓時安靜下來。陳伯和金妹,仿佛還處在驚嚇狀態,沒有回過神來。我其實是身體最弱的一個,沒有他們幫忙,我連鑽回被窩都有問題
。可是,我卻輕輕笑了起來:「我倒真不是做奴才的料。」「確實是的。」陳伯看著我,終於緩緩點頭。金妹走上來,把我扶到枕頭上靠著,用被子掩住小王爺撕爛的衣服
。她眼光有點呆滯,悶了半天,才開口:「你到底是奴才的身份,不
認命只能遭罪,有什麼意思?主子不是個長久人,讓他鬧兩次,以
後省了多少事。」陳伯又緩緩點頭:「確實是的。」我不想回答,簡直是無話可說,只好閉上眼睛,睡覺去了。
奴才 第二十四章小王爺連續幾天沒有出現。金妹似乎又被指派來專門侍侯我,反正她根本沒有離開過。陳伯事多,也常抽空來看看我,對我頗放心不下。他放心不下是對的,我時刻都想著逃跑,想使盡力氣跑出這可怕的
王府,跑出這奴才的命運。可惜,當我終於可以自由下床時,發現院子外看守的家丁,又多了
幾個。不用說,定是小王爺支使的。「吃飯啦,不要又爬到樹上去!」金妹在樹下仰頭喊著。我從樹上下來,把髒手在衣裳上抹一下。爬樹不是為了玩,而是為
了查看地形好找出逃跑的時機。不過不打算告訴金妹。「今天有很多好菜,都是你喜歡吃的。」自從我不和金妹說話,她
就習慣了自說自話。我一邊低頭刨飯,她一邊坐在旁邊把菜挑到我碗裡:「多吃一點,
別吃不飽說我刻薄你。」脾氣還是以前一樣,說不了兩句,就要尖
刻起來。匆匆把飯吃完,我放下碗,竄到院子門口,對外一招手:「昆子,
來!」昆子也是個奴才,他每天這個時候就在院子外的空地上耍棍,看起
來挺厲害的。我觀察了一兩天,用房間裡的擺設把他哄了來,要他
每天晚飯後教我武藝。昨天,他就高高興興把一個玉紙鎮揣在懷裡走了。小王爺給的東西,倒也不是全無用處。「玉哥兒,今天又要學棍?」這院子只不許我出去,其他人進去都
很自由。昆子對護衛的家丁哈個腰,閃了進來。他母親是王妃的陪
房,所以身份也比其他奴才特殊一點,平時沒有差使就到處晃蕩。反正房間裡漂亮的擺設不少,我將一個紅玉的掛子掏出來給他:「
來,我們今天不學棍,問你兩個事。」我把他拉到牆腳邊。「什麼事?」「有什麼辦法,可以把我從這個小院弄出去?」昆子連忙擺手道:「得了,玉哥兒,沒看見這麼多人守在門口?你
還想出去?你出去干什麼?」當然不能告訴他我要逃出去。我嘟嘴:「這裡太悶。」「這事不用想,主子說了,誰敢帶你出這小門,就活活打死。我可
還想活多兩年。你到底學不學棍?不學我回去了。」我拉住他,喪氣地說:「學,學…..」哼,總有一天我學好功夫,威風凜凜殺出這破爛小院!日子過得無聊極了。金妹雖然總陪著我,可是我打定主意不和她說話,悶的時候唯有忍
著。昆子好幾天沒有出現,聽守衛小院的人說他有差使。我百無聊賴地
在院子中舞動棍子,想著自己稱霸武林,吐氣揚眉的那一天。小王爺為什麼要把我困著?他也不來看看我?算了,還是不要來的好,受不了他高高在上的嘴臉。「嘻嘻,這人耍棍呢。」聽見譏諷的聲音,我停下舞動棍子,轉頭朝門口看去。一個白白淨淨的男孩,站在小院門口,衣飾很華貴。他個頭和我差
不多,卻顯得很纖細。我昂頭道:「耍棍怎麼了?你會麼?」他嗤笑一聲,上上下下打量我:「不會又怎麼了?我一學就會,把
棍給我。」他跨進小院,伸手拿我手中的棍子。笑話!我手一縮,冷笑道:「憑什麼要我給你?你要耍自己找棍子去。」「我就要你這一根!」「不給!」「呸!」他居然大發脾氣,罵道:「狗奴才!一身破破爛爛的,你
也敢和我斗?」我一直不肯穿小王爺給的新衣裳,死活要把以前的粗布奴才服穿在
身上,也難怪他說我一身破爛。但那狗奴才三個字,卻招了我的大忌。我豎起眉毛,吼道:「你說什麼?」「我說你是破破爛爛的狗奴才!哼!」當然,對這樣張狂的人,我從來不客氣。當即舉起手上的棍子,沒
頭沒腦得給了他幾下。把他打得哀叫連連,奪門而逃。聽著他鬼哭狼嚎地逃得遠遠,我才總算出了一口惡氣。把棍子扔在地上,我回房裡喝水。如果小王爺來,一定也要給他一頓好打。金妹正巧在外面把衣裳洗好回來,一進門就問我:「怎麼搞的?門
外的家丁說你又惹事了,打了誰?」我不答話,跑到房外繼續耍棍。正玩得起勁,小院外忽然響起一大群人的腳步聲,顯然正朝這裡過
來。有人把門猛然一推,許多人湧了進來。花花綠綠的衣裳,全是真絲
料子。我傻望著這幫不請自來的人。「是誰?」站在小王爺旁的男子陰沉著臉問。他身邊站的,屹然就是我剛剛亂棍打出去的那位。臉上青一塊紫一
塊,抽泣著指著我,大聲說:「是他!就是他!」原來是報仇來的。看見我穿著奴才的服裝,那男人顯然大怒,剛想過來抓我,小王爺
攔住勸道:「大哥少安毋躁,如果是玉郎冒犯,讓他磕頭賠罪就是
。」原來是小王爺的大哥,那不就是大王爺?大王爺一愣,沒想到小王爺會出面阻止。他似乎對小王爺有點忌憚
,忍著怒氣點頭道:「九弟的人,九弟看著處置吧。」「謝謝大哥。」小王爺一笑,轉頭對我就黑了臉,沉聲問:「玉郎
,凡兒是你打的嗎?」他指著那男孩問。「是我打的,那又如何?」我把頭抬得很高,存心讓小王爺下不了
台。小王爺果然變了臉色,忍著氣問:「你打他?你知道他是誰?」「不知道。」「他是大王爺身邊最得力的書童!你吃了豹子膽,居然敢對他動手
?」我一愣,上上下下打量正裝委屈的凡兒,哈哈大笑起來,指著他說
:「我還以為打了個小小王爺呢?原來不過是個奴才。你也是奴才
,又何必罵我是狗奴才?活該活該!自輕自賤。」頓時,全部人都愣住了。小王爺最早清醒過來,他今天脾氣真是好得不象話,居然還笑得出
來,對我說:「玉郎,你不要胡說,我真要生氣了。快點給大哥和
凡兒磕頭認錯,這件事就算了。」我收了笑臉,冷冷道:「小王爺,我若肯給一個罵我狗奴才的人磕
頭,那還不如找塊牆壁撞頭的好。」頓時,人人象聽了什麼叛逆話似的,紛紛倒吸一口氣。小王爺臉色由紅轉青,由青轉綠,跺腳道:「反了反了,你越來越
不象話了。來人!拿鞭子來,把他給我抽爛了。」那凡兒倒真的機靈,一抹眼淚,不知道溜到哪裡去,一轉眼找了根
鞭子出來,要小王爺替他出氣。小王爺把鞭子拿在手裡,沉聲道:「你跪下,磕頭。」我直挺挺站著,脖子也是硬的。刷刷兩下,鞭子抽了過來,把背上的衣服劃開兩道口子。一陣火辣
辣的感覺。我臉部抽搐兩下,膝蓋還是直直的。眾人都看著這一幕,凡兒更是解恨,只差沒有笑出聲來。「你到底磕不磕?」小王爺抽了兩下,似乎有點下不了手,又著惱
沒有辦法和大王爺交代,猶豫一下,又高高把鞭子舉了起來。這個時候,一個人影撲了過來,跪在小王爺腳下。「主子,求你慈悲,他身上的傷才剛好!」原來是金妹。她一邊求一邊哭,好像我再挨一鞭就會被打死一樣:「主子,求你
饒了他,你也知道,他就這麼個憨性子。」「滾開!」小王爺正好找到一個發洩的對象,舉起的鞭子居然狠狠
落在金妹身上:「你怎麼看著他的?看出這麼個不怕死的德行來?
」光天化日下,居然虐打一個沒有犯錯的小丫頭。我驀然一震,大吼道:「住手!」立即撲了上去,卻被兩邊的家丁
攔住。小王爺聽見我的吼聲,抬頭看我一眼。那眼神裡,居然帶著憤恨和嫉妒,讓我心裡一驚。他咬牙道:「你現在倒有反應了?」他故意把鞭子舉到最高處,狠
狠朝金妹揮去。金妹慘叫一聲,跪在地上低頭,指甲都摳到泥土裡去了。「金妹,你昏了麼?快躲啊!」顧不上新愁舊恨,我焦急地對金妹
大叫。「你看清楚了,這才是奴才的本分。」鞭子象雨點一樣落了下來,
小王爺示威似的對我說:「她是我的奴才,就算被我打死,也是她
的命。」聽他的語氣,居然象要把金妹打死。我睜大眼睛,心窩被扯得生疼,連氣也喘不過來。終於,我吼道:
「不要打了,你不就是要我磕頭嗎?我磕!」我當即朝凡兒跪了下來,愣愣看著他,沙著嗓子說:「來,我給你
這個同樣是奴才的人磕頭!」凡兒看見我的眼神,嚇得縮了一縮。於是,我咚咚咚咚磕起頭來。眼前金妹血淋淋的脊背晃來晃去,我
咬了牙要把這景象從腦裡去掉,下死勁地磕頭。院子裡回蕩我額頭碰地的沉悶聲音,很快,被我磕碰過的黃土出現
鮮豔的紅色。「不要磕了。」小王爺扔了鞭子,去拉我的手。我猛然一摔,抬起磕出血的額頭,大聲吼道:「你不是最喜歡看我
磕頭嗎?我磕給你看!」我不肯起來,又把頭低下去碰地。不但旁邊的人,連小王爺都被我嚇著了,手足無措地看著我。我瘋狂地把頭往地上撞,只希望把自己撞死算了。這樣活著,有什麼意思?所有的人都認為我天生是一團泥,可以任意踩任意侮辱,而且不需
要任何理由。這個時候,一個強健的臂膀抓住我,將我硬生生拽了起來。那是一
個年輕的男人,穿著華貴,和小王爺很象。他把我拽起來後,交給
身後的家丁,吩咐道:「抓好了,不要讓他傷著自己。」當我還沒有醒悟他為什麼這麼好心時,他轉頭對小王爺笑道:「此
人當真有趣。九弟,我看你未必能降得服他,把他送給我如何?我
拿兩個絕頂模樣的小子和你換。」呸,原來是一屋子裡的畜生!奴才 第二十五章小王爺的臉色,立即變得難看非常。雖然我以前看過他不少難看的
臉色,但當屬這次最為難看。他瞪我一眼,目光中有說不出的恐懼,象害怕會隨時失去我似的,
轉頭對那男子說:「二哥,玉郎脾氣古怪,會沖撞二哥的。」他語
氣恭恭敬敬,仿佛對這二哥忌憚得很。我從沒有聽過小王爺對王妃用過這樣的語氣,也沒有聽到他對大王
爺用這樣的語氣。為什麼偏偏對這二王爺最恭敬?想到這裡,我疑惑地看了看斯文的二王爺。二王爺算有大度,嘴角輕輕揚起,道:「既然九弟不願意,我也不
勉強。大哥,凡兒的氣也出了,我們賞花去吧。」他轉個身子,率
先走了出去。仿佛他是個領頭的,他一轉身,院裡的人都跟著走了,熙熙攘攘,
剛剛發生的一切立即被拋到腦後。他們怎麼可以這樣?金妹還滿身是傷地跪在地上。我在金妹身旁蹲下,將她小心地扶起來。「讓我看看。」一人伸手過來,挑起我的臉,看我的額頭,居然是
小王爺去而又返。「不要碰我。」小王爺不理我的抗議,手一揮,兩個他身旁侍侯的大丫頭過來,將
金妹扶了開去。小王爺扯著我回房,威脅道:「你再惹我,就把金
妹扔到池塘裡過夜!」我一聽,立即老實下來。小王爺把我按在床上,幫我上藥。因為顧忌金妹,我只好乖乖躺著,任他把我翻來翻去。清涼的藥,
涂抹在火辣辣的傷口上,我不禁抖動一下。「疼麼?」小王爺立即小聲問。還不是你打的?又來貓哭耗子。我大大哼了一聲,本想破口大罵,不過想想金妹的處境,究竟沒有
罵出口。沒想到我不曾罵出口,小王爺倒數落起我來。「你怎麼就這麼不知道進退?當著眾人的臉讓我下不了台?我也就
算了,又去得罪大哥。」小王爺嘆道:「前面的都好說,可你為什
麼好端端糟蹋自己,把頭撞成這樣?」他想必沒有注意到我老大不對勁的凶惡目光,居然還繼續說下去:
「竟然還給我二哥看上了。什麼人不好惹?你偏偏要去惹他。不要
說你,就是我們兄弟們,也沒有人敢惹二哥。」我磨牙道:「你清楚點,是他惹我。所有的事情,都是別人惹我的
。」我沒有撒謊,凡兒是他先罵我,然後凡兒把大王爺惹過來,然後那
該死的二王爺不知怎麼就覺得我有趣。就算金妹,也是自己一頭栽過來,受此無妄之災。小王爺看著我惡狠狠的模樣,又嘆氣一聲:「玉郎,你啊….你這
脾氣….」他今天嘆氣真多。「反正以後,你見到我二哥趕緊走遠
一點,千萬不要惹著他,知道麼?」他看見我氣呼呼的臉,輕輕撫摸一下,身體靠了過來。我頓時全身上下每一個地方的寒毛都豎起來,瞪著他低吼:「你想
干什麼?」小王爺看見我的態度,退後少許,做手勢道:「你不要怕,我只是
….只是….想抱抱你。」「呸,誰怕了?」我依然警戒萬分,小心翼翼地監視他的一舉一動
。「好,好,你不怕。」小王爺怔怔看著我,忽然轉頭,輕輕說:「
玉郎,你身上的傷,真的好了嗎?」我腦袋轉了幾下,不知道是否應該告訴他已經好了。如果他興高采烈地又把我弄傷,那可劃不來。可是如果說沒有好,我又怕他去難為照顧我的金妹。「好了。」「那就好。」小王爺寬慰地笑了笑,忽然低頭,似乎有話不能出口
:「其實,傷了你…..我自己也很不痛快。」這下我倒真的愣住了。很難想象小王爺會說出這麼害羞的話來。他想了想,又抬頭道:「其實也不能光怪我,有你這麼不把主子放
眼裡的奴才麼?簡直反上天去了。除了你,我可從來沒有在這事上
弄傷過人。」「我不把你放在眼裡?」我卑微地點頭,虛心認錯:「對對對,是
我不好,是我不把你放在眼裡。」小王爺錯愕地看著我。「我沒有奴才本分,我不會向你下跪,不會到處找人磕頭,挨打的
時候居然還敢撒腿就跑,不會傻乎乎跪在地上讓你用鞭子抽。」最
後,我下結論:「我是個壞奴才。」「你這麼一說,我倒想起你以前說我是個壞主子來。」小王爺端詳
我片刻,強自笑了笑,把藥瓶放到一邊:「你以前說話倒不這麼尖
酸,挺讓人心疼的。」「那是我笨!」「難道現在就不笨?」他的聲調,忽然變得帶著寵溺的氣味。臉上
的線條,出奇的柔和。他一定覺得這麼變來變去,唬得我一愣一愣很有趣。「你要是覺得我笨,可以狠狠打我一頓。也許會把我教訓得聰明點
。」我狠狠瞪他,要他離我遠一點。這個當然,我背上的傷還在疼,不用看也知道破皮流血了。為什麼
聽他一句話就要原諒他?小王爺臉色開始有點不對勁。我仔細地估量著,八成又要開始狂風暴雨。是不是當主子都以為隨
時控制氣氛是一種本事?可是,小王爺的臉色,變了好幾種顏色。居然漸漸回復平靜,沒有
想象中的勃然大怒。他搖頭,對我說:「你累了,我還是走吧。」我暗暗稱奇,思量他會有什麼詭計。可他果然站了起來,整個人無精打采的看了我一會,又伸手來摸摸
我。我向後一閃,躲了過去,他也不理論,縮回手,真的轉身走了。看著小王爺出去,我越來越覺得不對勁。到底出了什麼事?我使勁摸摸頭。王府裡的這些主子啊奴才啊,個個都有毛病似的。小王爺更是頭一
個有毛病。正想不出個所以然,陳伯鬼鬼祟祟進了門。他將門掩上,對我嘆氣:「怎麼我一不在,就鬧出這麼大的事來?
」我眼光不善地望著陳伯,如果他也來教訓我,說我不應該惹是生非
,我就把桌子上的藥瓶扔過去。「玉郎,」陳伯沒有意識到危險,坐在我的床邊,想了想,皺眉道
:「你為什麼脾氣這麼倔?主子都已經低頭了,你還想他怎麼樣?
」我大叫起來:「原來你在外面偷聽!」「噓…」陳伯說:「聽到也是無意的。不過主子這麼低聲下氣,倒
真把我嚇了一跳。你是多少輩子修來的福氣啊。」福氣?老實說,我只覺得自己倒黴得夠可以的。我沒好氣地說:「陳伯,我挨了這麼多的打,他只說句好聽的話而
已。」「他是主子啊,再說,主子護著你。為了你,居然頂著二王爺的話
。」我立即大大哼了一聲:「那輕飄飄一句話的推脫,有什麼大不了?
算什麼大恩惠?」陳伯凝重地說:「玉郎,你不曉事。二王爺可不簡單,連主子都不
敢得罪他。主子今天回絕了他的話,不定要花多少心思去討他的好
,才能抵了今天這事。」我奇怪起來:「都是兄弟,還有誰討好誰的?那二王爺到底哪裡厲
害?」「你不知道?」陳伯把頭湊過來,悄悄對我耳邊說:「二王爺是皇
上最喜歡的兒子,宮裡都說以後皇帝的位置是要二王爺坐的。到時
候,兄弟成了君臣,身家性命都是二王爺的。你說,我們主子怎麼
敢隨便得罪二王爺?」「哦….」我想了想,驀然哈哈大笑起來,手舞足蹈道:「搞了半
天,原來小王爺頭上也有一個主子,哈哈,可笑!可笑!那樣一來
,小王爺不也是一個奴….」剩下的「才」字沒有出口,早被陳伯惶恐地一把掩住,罵道:「真
是個混帳東西,這些話你也敢說?」我嗚嗚兩聲,睜大了眼睛。真是奇怪,這明明是事實,為什麼大家都不敢說?我眨巴眨巴眼睛
,想了很久。還是想不出個所以然來。奴才 第二十六章因為背上的傷,我被強迫躺在床上養了將近一個月。一直沒有看見金妹,陳伯說:「主子說這丫頭有血性,開恩讓她多
休養幾天。等傷好了,也許要薦到淑德妃娘娘身邊去侍候呢。」這算什麼開恩,到哪裡也是侍候別人,由得人家打罵。以王妃那老
虔婆的性子,只怕還不如陪伴我的待遇。小王爺常來看我。他一來,陳伯就立即站起來,識趣地行禮退下,臨去前對我使個「
要好好聽話,不要惹主子生氣」的警告眼色,出去的時候還要輕手
輕腳把門掩上。「身體好一點了?」每次出現,小王爺都問這一句:「背上的傷還
疼麼?」「好一點了,不疼了。」我提出要求:「我要下床!」「多養幾天,你身子弱。」「我強悍得很。」小王爺看我倔著脖子的樣子,唇角揚起來:「今天看著精神一點了
。你要下床也可以,把背上的傷給我瞧瞧,是不是真的好了。」腦袋裡警鐘大震。對著這色狼把衣裳解開?我解了上面,難保他不立即把下面也給我解了。然後……我警惕地瞅著小王爺。「不要怕,不過是看看是不是真好的。如果真好了,我自然會讓你
下床,還會讓你出小院。來,玉郎,把衣裳解開。」我在心裡衡量。第一:我想下床,更想出小院,那對逃跑實在是太有利了。第二:如果我不肯,說不定他會硬來。那我就更加吃虧了。混帳!又在仗勢欺人外加誘哄。「你再不聽話,我可要拿你身邊的人開刀。」居然又面不改色加一
句威脅。「要罰盡管罰我,專門找無關的人出氣,算什麼好漢?」不料,小王爺毫不猶豫地點頭:「對,我不是好漢。」真被他氣歪了嘴巴。好,我今天忍你。為了不連累身邊的人。「不許動手動腳。」我警告著,開始解扣子。小王爺靜靜地坐在床邊,眼神熾熱。逐漸裸露出來的脊背,暴露在火辣辣的視線之下。「還有一點印子…」小王爺的音調,忽然變得低沉沙啞,裡面滿是
說不清的不滿足。他伸手,用小指頭在我背上摩挲,順著鞭痕移動。我微微一動,他忙安撫:「別動,讓我瞧仔細一點。」「有什麼好瞧的?已經好了!」我粗聲粗氣地背對著他,渾身上下
不對勁的難受。背脊上,忽然傳來濕漉漉溫熱的感覺。小王爺伸出舌頭在舔我新長
出來的嫩肉。我坐在床上猛然一轉身,伸手就把小王爺往外推。小王爺早有准備,一把抓住我的手腕,強壓著往後一按,立即將我
按倒在床上,連手腕也被牢牢固定在頭頂上方。看見他滿臉得意的笑容,我氣急敗壞,吼道:「我就知道你是個騙
子!」「誰騙你了?」小王爺把我按得動彈不得,烏黑的眼睛盯著我說:
「我想你想得好苦。玉郎,再不要生氣了,好不好?」這小子八成又在哄我。可這樣的語氣,從他帥氣得邪乎的嘴巴裡傳出來,還是讓我心中微
微一動。我深深看他一眼,立即又想起他以前干過的壞事。尤其是當日一邊
說我是奴才,一邊把我壓到床上撕開的嘴臉。憤怒從心底一路燃燒,紅光熊熊印到眼底。「放開我。」我磨牙。「算我錯了,玉郎,你不要耍性子。你要什麼,我都給你。」小王
爺輕輕說:「我想你和以前一樣,陪著我讀書,對著我笑。」「呸!我又不是賣笑的。」「我再也不打你,不動你一個指頭,只要你和以前一樣。」我忽然不掙扎了,放松身體任小王爺壓著。我問:「小王爺,我哪裡和以前不一樣了?」「你以前不是這樣的。你可愛頑皮,靈動天真,討人喜歡,哪裡有
現在這樣憤世嫉俗?看見你這樣子,我心裡不是滋味。」「你以為是誰讓我變成這個樣子的?」我怪聲怪調道:「不是被你
奴才長奴才短的折騰,我會這樣?」小王爺驀然一震。他定定看著我,終於長嘆一聲,問我:「那你要如何?」此時不爭,更待何時?我立即昂頭堅決道:「我要贖身!我不要當奴才!」「然後呢?」「然後就回家。」小王爺聽見我說要回家,滿臉失望。他垂下眼睛,分明是在考慮什
麼。我趁機游說:「你想想,我是一個不稱職的奴才,當你的奴才只會
把你氣死。這就象逼一匹駿馬去抓老鼠一樣,多可惜。你就讓我贖
身,我還對你感激幾分。如果你再這樣折騰我下去,保不定我哪天
往你的茶水裡放毒。」小王爺幽幽的黑眼珠一直盯著我,開始讓我心裡發寒,生怕我要求
自由的聲音又招了他的大忌,會被他狠打一頓。終於,小王爺開口道:「贖身可以,可是你要呆在王府裡做我的伴
讀,每月有工錢給你。」「我要回家!」「不許回家!」「我一定要回家!」「再吵就不許贖身,終生為奴!」立即,我把嘴巴閉上。小王爺的手,緩緩離開我的手腕,把我松開。我小聲的嘀咕:「留在王府,那和現在根本沒有什麼兩樣…..」「穿上衣裳。」小王爺把衣裳為我套上,把陳伯喚了進來。「陳伯,玉郎贖身了。他是家生奴才,本來就沒有賣身契,你把他
的名字在名冊裡去掉就行。」陳伯又瞪大眼睛看著我,滿是驚訝。嘿嘿,這是爭取的結果啊。我用眼神把秘訣告訴陳伯,天知道他是
否能領會。不但如此,小王爺還下令陳伯把所有人都喊到小院來訓話。一刻鐘不到,熙熙攘攘的人群擠滿了小院。男的女的老的少的,原
來王府中有這麼多奴才。小王爺讓我站在他身旁,威嚴地說:「叫你們來,是有事說。今天
,玉郎正式贖身,不再是王府裡的奴才。他學問不錯,我留他在王
府裡一起讀書,是暫時留住的客人。從今天起,你們要稱呼他賀公
子,平常王府客人什麼待遇,他就什麼待遇。如果有誰敢不恭敬,
就給我捆起來打爛!聽見了嗎?」小王爺最後一句說得威脅十足,下面的人群轟然道:「聽見了!」
齊齊對我鞠躬道:「賀公子好!」真是反應一致。我心情稍微好轉,本以為小王爺吩咐完就會叫眾人散去,誰料他還
有話要說。「賀公子是王府貴賓,王府裡大小地方他都去得,要什麼東西也盡
量侍候。不過,最近京城流民甚多,為了他的安全,如果他要出王
府,必須立即報備,沒有我的吩咐,不得讓他擅自出去。聽到了麼
?」「聽到了!」又是一聲轟然回應。小王爺揮手道:「這個小院是賀公子臨時住的地方,各色物品照顧
周全,千萬不要怠慢。好了,都散了吧。」眾人這才散去。只剩我還呆站在小王爺身邊。小王爺回頭看我,笑道:「如何,這下可滿意了?在王府裡,誰還
敢把你當奴才待?」「你不許我出王府?」「那是當然。」「既然我不是奴才,我是客人,你有何資格禁止我離開王府?」我
指著小王爺鼻子大吼。「莫急莫急,你看,你一急就滿臉通紅,如桃花一般。」小王爺嬉
皮笑臉,見我臉色不見好轉,收了笑容,愁眉道:「我又沒有說要
關你許久。我讓你贖身,又不要你贖身的錢,你在王府中自由自在
的,就陪我幾天又有何妨?難道你不知道,我這王府中實在孤寂得
可怕,再沒有象你一樣令我心安的人。」我打量小王爺不下十遍,越看他越可憐。如果真的拍拍屁股就走,
未免太沒有良心。不過,事前條件當然要說好。「我現在不是奴才,你不許再說我是奴才。」「那是當然。」「我不是你的東西,你不可以隨便對我動手動腳。」「你同意就可以碰麼?」「廢話!我同意你當然可以碰!」「那就好。」「還有,不要在我面前賣弄你的主子資格。」「我什麼時候賣弄來著?」我斜視小王爺一眼,對他的矢口否認嗤之以鼻。好吧,我且在王府裡當幾天客人。我已經不是奴才了,妙極妙極。奴才 第二十七章於是,我便當起王府的客人來。次日清晨,陳伯正正經經端了一套新衣裳上來。上好的絲絹,手工相當精致。「賀公子,這是您今天的衣裳,主子命我們趕出來的,恐怕還有點
不合您的身。其他的正叫下面人趕制呢。」看見陳伯哈著腰在我面前一口一個「您」字,我幾乎沒從床上掉到
床下去。我張大嘴巴,歪鼻子斜眼道:「陳伯,你老胡涂了?我是玉郎啊!
」「我知道。可是你已經成了王府的客人,和我主子平起平坐了。我
是王府的奴才,上下該有分寸。」真是最佳奴才代言人。我無話可說。跑下床,把新衣裳穿在身上,對著鏡子照一照,確實標致。我呵呵
一笑,回頭一看,陳伯垂手站在我後面。「陳伯,你站著干嘛?坐。」陳伯連忙擺手:「不不不!賀公子是王府的客人,我可沒有資格和
您一起坐。」我撓撓頭,想不明白我一點也沒有變,怎麼他反而變了一個人似的
。看來奴才和自由人這個身份確實天差地別。「主子說了,請賀公子一同用早點。如果賀公子沒有吩咐,小的先
下去了。」看見陳伯恭恭敬敬的樣子,我渾身不自在,胡亂點頭道:「好,那
你走吧。」我自去找小王爺。出小院的時候,護衛還在,果然沒有過來攔著我。他們正靠在牆邊
閒聊吹牛,見我朝他們望一眼,連忙站起來請安道:「賀公子好。
」我措手不及,被他們的怪異舉動嚇了一跳。好半天才想起小王爺警
告他們的話。乖乖,看來小王爺的命令倒真是「深入人心。」小王爺一般是在自己院內華亭下吃早點。我過去的時候,他還沒有開始吃。各色早點擺在桌上,冒著熱氣,
旁邊站著兩個大丫頭。小王爺卻在慢悠悠地練劍。看見我走來,笑道:「過來了,有許多好吃東西呢。」手上卻沒有
停,還是自在地耍劍。我走到桌旁毫不客氣地坐下,看小王爺把一套劍法耍完。他動作雖然慢,力度卻顯了出來,顯然是從小練習。唉,怪不得他
力氣特別大,總能輕而易舉把我制住。我想起我苦學出來的三腳貓棍法,只怕在他手底下走不過三招,不
由大大嘆氣一番。「在嘆什麼?」小王爺耍完劍,從大丫頭手裡接了毛巾擦把臉,把
劍一掛,坐到我身邊:「怎麼不吃?你不必等我,先吃就好。」我老實回答:「我不是在等你,不過我今天不想吃早點,午飯就可
以吃得多一點。」「那可不好,早飢非養生之道。」小王爺皺眉,捏起一個包子,用
手撕開。裡面香香軟軟,露出熱燙的蓮蓉餡。他撕了一小塊帶餡的包子,遞到我嘴邊,道:「嘗一嘗,這是宮廷
裡的手藝。」「我不吃。」「總得吃點東西,有誰早上不吃東西?」「有!我!」「不行,叫你吃你就得吃。」小王爺漸漸不耐煩起來,仿佛想把包
子硬往我嘴巴裡塞。我瞧出不對勁,對小王爺側目道:「喂,不要忘記我現在的身份。
你不是還想勉強我干這干那吧?」「你的身份還不是我給的…..」小王爺的細語引起我渾身警戒,他
一看我神色不對,立即放下手裡的包子好言安撫:「好,不吃不吃
。誰敢迫你吃東西?我自個吃,可以了吧?」他把剛剛撕開的包子放到自己嘴裡,回頭去看站在左右侍候的兩個
大丫頭,吩咐道:「都下去吧。這兒用不著你們侍候。」我立即嚷嚷起來:「不許離開。」想起以前他要非禮我,必然預先
把旁人支使開,我現在說什麼也要防患於未然。小王爺詫異地望著我。我挺起胸膛道:「你可以不要人侍候,我可需要人侍候。怎麼,不
行麼?」小王爺一呆,似乎知道我心裡想著什麼,忽然露出個狐狸一樣的笑
容,邪邪道:「我侍候你,還不是一樣的?」他的聲音低沉誘人,
聽得我心裡一癢。想起他以前「侍候」我的丟人事,立即臉紅過耳。「哼!誰要你侍候?」「真的不要?」小王爺湊過來,把話音壓低。桌子下,居然伸手,把我袍子下的命根一把抓住。我幾乎大叫起來,猛然想到旁邊有兩個丫頭,只好咬牙挺住。臉更
加紅了,身體微微打著哆嗦,僵硬般不聽使喚。小王爺輕輕隔著袍子摩挲,輕輕道:「這回我可是真的侍候您啦…
.」他的京腔將那個「您」字拖得又長又軟,聽得我心裡又酥又麻。我在暈頭轉向中好不容易想起自己爭取得來的新身份,結結巴巴道
:「快…快放….開我…..我才…才不要你侍候…..」小王爺看著我,左想右想,隔了好一會才松手,乖乖坐回他自己的
位置去。我當即大松一口氣。深呼吸數下,總算有精力來和小王爺算帳,我清清嗓子剛想開罵,
不料入目處,滿眼是小王爺失望的神色。他低頭對著桌子,發呆似的連眼睛也不轉,手裡掰著盤中的早點,
有一點沒一點的往嘴裡送,默不作聲。一看見他那可憐兮兮的樣子,我當場發作不得,並且開始於心不忍
。「喂,你怎麼了?」小王爺看我一眼,又轉過頭去繼續掰早點。好好的包子餡餅和宮廷
點心,被他糟蹋得不成樣子。我算是明知故問,他不回答也是對的,怪不得他。我撓撓腦袋,在小王爺身邊繞一圈,又嘆氣坐了下來。他倒真是鍥而不舍,整整發呆發了一柱香時間。直到一桌的早點在小王爺手下化為犧牲品散落在盤子裡,我終於投
降。沒辦法,我這人就是心腸太軟。「好的好的,算我怕了你。」我無奈道:「不過你要保證不做任何
我不喜歡的事,更不能迫我非禮你。」小王爺立即精神過來,脊梁骨一挺,把身邊的丫頭們揮退,轉身對
我諂媚一笑,眉飛色舞道:「主子安康。親親玉郎主子想要我怎麼
侍候?主子喝茶。」我接過他興高采烈端給我的熱茶,還不及說話,他又道:「我幫主
子捶腿。」乖乖,這捶腿可是迫我非禮他的例行前奏。我連忙擺手嚷道:「停下停下,不許你亂動。」小王爺今天確實聽話,伸向我的手立即僵在半空,詢問地朝我揚眉
。我左右看看,靈機一動,指著他掛在石柱上的寶劍道:「我想看你
耍劍,你耍給我看好了。」小王爺難掩失望之色。他無聲看我一陣,害得我以為他要背棄約定
,撲上來欺負我。心跳越來越快。不料小王爺忽然輕輕笑了笑,果然轉身取劍,在院中舞起劍來。他一耍就是快劍,霍霍生威,煞是好看。我原來只是為了不讓他靠近才叫他耍劍,後來也不禁連連鼓掌叫好
。不多時,一套快劍已經舞完。小王爺一身汗珠,擎劍向我走來。我心裡又慌,不待他走近,大喊道:「再來一次!再來一次!」小王爺今天真是太乖巧了。居然真的又舞了一遍。於是,我接著叫他打兩套太極,偶然叫他上來喝杯水休息一下,再
要他繼續耍劍。接連把這妙計使用數次,小王爺已經筋疲力盡。當我不忍心再戲弄他時,已經到午飯時候。於是,我坐在華亭裡喊:「不要耍了,我們去吃飯。」沒吃早點,
肚子自然餓得比較早。小王爺把劍胡亂一扔,坐到華亭裡大口喝水,有氣無力苦笑道:「
再這樣下去,怕我三天不能動彈。」你三天不能動彈,那我豈非安全許多。但我知道凡事不能太絕,沒有露出幸災樂禍的神情,反而假惺惺熱
情地扶起小王爺道:「來來來,讓我扶你去吃飯。唉,我這樣的好
客人,你到哪裡找去。」「對,你是天上地下、獨一無二的好客人。」小王爺語帶雙關。他這個時候居然還有精神作惡,把全身的力氣都壓在我身上,要我
扶他去飯廳。我被他壓得腳步不穩。但今天心情甚好,不和他計較,咬著牙把他
扶到飯廳去了。奴才 第二十八章午飯不必說是好菜一桌。入眼的首先就是兩盤我極喜歡吃的菜翡翠鱸魚、八寶豆腐。顏色誘人,香氣撲鼻。我食指大動,把小王爺往椅上隨便一摔,四平八穩坐下,把筷子抄
在手上,立即開動起來。先嘗一筷鱸魚,再輕輕挖一勺豆腐。真不愧是王府裡的廚子,手藝一流。小王爺沒有動筷,在旁邊笑眯眯道:「慢點,不要急,小心燙著。
」他今天態度當真不錯。我吃得心上開花,朝他連連點頭:「你也吃
,來,一起吃。」在一旁侍候的丫頭們紛紛掩著嘴巴笑,我也不理會,心情大好之余
,居然也勺了一勺豆腐,親自送到小王爺嘴邊。「來來,我知道你今天辛苦。玉郎我是個有良心的,可不能讓你餓
著。」小王爺顯然受寵若驚,盯著我看了半天,想必是在思考應該怎麼感
激我。他忽然說:「你要是覺得今天委屈了我,不妨讓我吃點小豆腐。」我將勺子舉到他嘴邊:「瞧瞧,我這不送上門了麼?」他目光微微改變,猛然抓住我的手,居然在我手腕上狠狠咬了一口
。「哎呀!」我大叫一聲,勺子連豆腐一起掉在桌上。收回手時,手腕已經多了一圈齒印。我頓時紅了眼睛,吼道:「你瘋了!好端端咬我干什麼?」小王爺悻悻道:「是你存心惹我。哼,我已經十二萬分忍耐,你還
想怎樣?」看他的樣子,似乎又出現發火前的預兆。夫子說識時務者為俊傑,何況我自己想想,早上這麼耍弄他也有點
過分,便向後縮了縮,道:「我可沒有怎樣,哼,是你先咬我的。
既然你不喜歡見到我,那我還是回我的小院好了。」我站起來,又
想起一事,轉身吩咐旁邊的丫頭道:「把這個、這個、還有這個送
到我那裡去,不吃可惜了。」那當然,我可還沒有吃飽。小王爺站起來拉住我。原本以為一個早上的運動可以讓他力氣全無,可手一被他抓住,我
就知道根本不是那麼一回事。我嚇了一大跳,瞪著眼睛大吼道:「
你又想怎樣?」沒想到我的大吼作用顯著非常。小王爺立即撤手,訕訕道:「就算
是客人,也應該禮尚往來。我為了讓你高興耍了一個上午的劍,你
總不能不陪我吃點東西。看,我今天都受傷了。」他將手臂翻過來給我看,小臂處果然有一道傷痕,滲出的血已經干
了。他什麼時候弄傷了,我怎麼不知道?這樣的情況,我只能瞪他一眼,老實地坐回椅子上去。小王爺也重新坐下,為我布菜:「這是宮廷制法做的燜冬筍,你吃
一點嘗嘗。」看他的神色,分明是詭計得逞高興萬分。我低頭嘗了一點,果然好吃,便自行夾了幾塊放到嘴裡。見小王爺
坐著只顧看我,我說:「你怎麼不吃,一起吃啊。」小王爺苦笑著說:「我的手根本沒有力氣抬起來了,酸得不得了。
」我重重「哼」了一聲,以表示對早上的事絕不後悔,轉頭吩咐旁邊
的丫頭道:「小王爺吃不了東西,你們喂他好不好?」「是,賀公子。」兩個丫頭走過來,夾菜的夾菜,勺湯的勺湯,果然圍著小王爺侍候
起來。我一邊自顧自的吃,一邊看小王爺被丫頭喂,開始覺得很過癮,後
來卻慢慢不是滋味起來。兩個丫頭模樣俊俏,圍在小王爺身邊舉止親暱,實在令人皺眉。而
且小王爺看樣子也不喜歡她們喂,一直黑著臉不做聲,遞到嘴邊的
食物通常都搖頭不吃。我忍不住道:「不要你們喂了。」擦擦嘴巴,自己抓起筷子,把椅
子移近小王爺道:「我來喂你,唉,算我欠了你。」剛夾起一筷子鱸魚,小王爺已經張大嘴巴等著。他眼睛裡滿是笑意
,我忽然覺得有點臉紅心跳。我把筷子放下,咳嗽兩聲,低頭悶聲道:「請其他人離開,我們想
安安靜靜吃飯。」似乎所有人都在等這個命令,我一作聲,大家立即走得干淨。不由詫異。耳邊傳來小王爺壞壞的笑聲:「旁人已經離開,你可以喂我了。呵
呵,親親寶貝玉郎,抬起頭來。」被小王爺取笑的滋味真不好受,我打算讓他餓死罷了。可一抬頭,卻看見他乖乖等著我喂。我到底還是慈悲心腸,忍不住又把筷子抓起來,一點一點喂他。因為他剛剛取笑我,便故意夾一些難吃的東西給他。小王爺也不挑
食,一口一口當成美味吞下去。我見他被我特意挑選出來的辣椒嗆
得臉色難看,心有不忍,終於正正經經挑了點我喜歡的菜放他嘴裡
。他嚼東西特別仔細,一頓飯,吃了小半個時辰。結果,我的手也酸痛起來。
奴才 第二十九章「都是你,吃飯也吃個磨磨蹭蹭,連累我的手也酸起來。」我放下
筷子,皺著眉發小王爺的牢騷。這倒好,把小王爺象吸血的蒼蠅一樣引了過來。他探頭道:「手酸
麼?我幫你揉揉。」便伸手幫我揉捏起來。力道恰到好處,讓我舒服地眯起眼睛。忽然,我想起一事。「咦?你不是手酸得不能動了嗎?」小王爺對我揚揚濃黑的眉毛,不作聲地笑了起來。我不滿道:「你又騙我?」而且還哄得我喂他!如果不是他捏得我十分舒服,一定立即把他用力推開。小王爺一邊幫我揉手,一邊說:「剛剛是手酸得不得了,不過被你
喂了午飯,自然就好一點了。」真是胡攪蠻纏的天才。「玉郎,你躺到太師椅去,我幫你推拿推拿。」我鼻子裡發出重重的哼聲,偏偏對他滿臉的殷勤之色下不了狠心,
只好由著他把我弄到太師椅上側躺。有力的手掌,按在脊背上,上下緩緩移動。看來小王爺真的學過推拿。飯後本來就應該午睡,被小王爺這麼一推拿,全身疏散,睡意更沉
。我懶洋洋打個哈欠。「想睡就睡吧。」小王爺不說話還好,他一開口,我就想起身邊此人的真面目來。若
他趁我睡著做點什麼,那可真糟糕。不過,他捏得我正舒服,要把他弄開,我又不願意。只好瞪直眼睛,別扭地偏頭隨時監視。看了半晌,腦子昏昏沉沉,瞌睡蟲一只一只跳近,拉著眼皮往下。根據這一天的表現,小王爺應該改邪歸正了吧?雖然他改得太快太
徹底,但我也不應該不信任他。算了,我還是信任他一次吧。我閉上眼睛,在小王爺的細心「侍候」下,漸入夢鄉。一覺不知道睡了多久,醒來時全身通泰,每個毛孔都是舒服的,而
且全身上下透涼透涼,象沒有穿衣裳一樣。等一等!確實沒有穿衣裳……我赫然清醒。「啊!你在干什麼?」小王爺正試圖把我的雙腿分開。看見我醒來的責問,一點也沒有露
出壞事被當場揭破的窘迫。「玉郎,你醒得好快,怎麼不多睡一會?」誰還可以睡得著?我不但全身的衣裳不翼而飛,連手都被衣帶束了起來。想到小王爺
又要故態重萌,對我為所欲為,任意侵犯,頓時又驚又怒。「小王爺,你又….又…..」「我可沒有欺負你,我怎麼舍得?」小王爺嘴上說著,手裡把我的
命根輕輕一握。我當即難受又舒服地哼了出來。「如何?沒有欺負你吧?你也喜歡的。」這真是個討厭的下流混蛋。我鼓足力氣用腳踢他,可惜不能成功,反而把自己鬧得氣籲喘喘。真不服氣,同樣是男人,同樣的年紀,為什麼他簡簡單單就可以把
我制住?我漲紅了臉,看著下身在小王爺手裡抬頭。小王爺望我一眼,笑道:「瞧你都這樣了,這是兩情相悅的事兒,
可不能說我欺負你。」好一個強詞奪理的家伙。一點也沒有改。玉郎我其蠢如牛,又被騙了!虧我還當他有心改過。我竭盡全力反抗不得,知道自己又上了一個大當,不過白白讓小王
爺開心一回,忽然間又悲又憤,一股無可奈何的怨氣沖上眼來,往
後頹然一倒,不再掙扎。「怎麼了?」小王爺覺得奇怪,還是小心翼翼制住我,湊到我面前
。「玉郎,說話啊。」反正我就是愚蠢之人,逃不過你的手掌。我緊閉眼睛,不肯說話,牙齒在口中硬磨。「你這個人,怎麼就這麼不討人喜歡?」小王爺開始還興致頗高的
對我摸來摸去,見我半晌沒有動靜,根本不做反應,心灰意冷任他
擺布,漸漸話語裡摻了些驚惶:「不要又發脾氣了,你不願意,開
口便是,我又沒有說要強來。」任他怎麼哄,我也不肯睜開眼睛。牙齒磨得吱吱作響。小王爺的聲音越發著急。「不要哭,你不要哭,唉….好好,我認錯就是,你罰我好了。」
他把衣帶松開,將我輕輕摟在懷裡。我料他又在玩弄我,反正怎麼抵抗也無濟於事,我也不反抗,隨便
他想怎麼摟就怎麼摟。小王爺憐愛地輕摟著我,低聲道:「怎麼哭起來象個娘們?你以前
不是這麼無聲無息掉眼淚的。」用手在我眼睛下抹了抹。我哭了麼?確實,腮邊濕濕的。我眨眨眼睛,把臉在小王爺肩膀上蹭蹭,將淚
水擦干淨。不錯,我以前都是哇哇大哭,鬧個驚天動地的。怎麼今天這般郁悶
起來?我想了想,越發覺得自己委屈,頓時改無聲小雨為暴風雨,哇哇大
哭起來,簡直把整個屋頂給掀翻。小王爺松了一口氣,寬慰道:「好了好了,總算哭出來了。」用手
不斷撫摸我的頭發。我心裡怨氣未消,猛然低頭,一口咬住小王爺的肩膀。小王爺悶哼一聲,硬生生受了下來。我咬了一會,又抬頭大哭,哭一會,心裡不服,又低頭咬一口。如果來來回回,咬一咬,哭一哭,鬧了整個下午,總算嗓子嘶啞,
無力再哭,才停了下來。小王爺想來也知道自己犯了錯誤,耐心地摟著我,隨便免費送上結
實肩膀。我抽泣著回過神來時,才發現他肩上斑斑駁駁的血跡滲出白色絲綢
。心裡吃了一驚,不曾想到把他咬得這麼厲害。小王爺又不是傻子,為什麼被咬傷了也不作聲?不由生氣地瞅他一
眼。小王爺苦笑道:「總算消氣了,還是把衣裳穿上吧,當心冷著。」我低頭一看,原來自己一直光著身子,真是哭得太暢快,把什麼都
忘記了。怪不得他一直摟著我不放,原來在佔我便宜。便又想給他一口。但看見他滿是鮮血的肩膀,心裡不忍,只好惡狠狠警告道:「你再
敢欺負我,我一定咬死你!」一場大事,終於過去。多虧我的毅力和堅持才得脫大險,當然,其中也要歸功於小王爺的
長進。我現在是真的覺得他比以前好多了。當夜,小王爺要包扎傷口,我自己回小院去了。接下來,小王爺一連幾天沒有出現,我也樂得自在,在王府裡隨意
逛逛,所有的樹都可以爬上去欣賞一番風景。看來這王府的客人,也不怎麼難做嘛。
奴才 第三十章在王府裡舒舒服服過了幾天,好衣好食送到面前,我對小王爺的熱
情好客頗為滿意。唯一不足的地方,是每當我靠近王府大門時,就會有不少人緊張兮
兮湊上來,東問西問,然後禮貌地請我回裡面去。小王爺當日的命令我聽得一清二楚,心裡知道他不會放我出大門,
只能心裡暗罵,自認倒黴。好幾天不見小王爺,我不由打聽一下,原來他有事外出。陳伯說,
似乎是朝廷派遣什麼差使。哼,他能干什麼差使?月底,我正在小王爺的書房裡研究他的洋金鐘,陳伯從外面進來,
高興道:「主子回來了!」「什麼?」我吃了一驚,因為那據說是皇帝賞賜的洋金鐘,剛剛才
在我手上停止擺動。「主子回來了,正在正廳休息,說怎麼不見賀公子。」「怎麼回來得這麼快?」我生氣地嚷嚷,一邊暗自估計小王爺是否
已經知道我打爛了三五個翡翠碟子、十七八個賞玩用的玉器。還有他院中的寶貝盆栽,受不了我的悉心照顧,如今只剩一根光禿
禿的桿子。「主子找呢,快隨我去吧。」為什麼一回來就找我麻煩?即使一路磨蹭,遵從小王爺命令的陳伯還是把我拖到了小王爺面前
。正廳前堆了一些箱子,幾個隨從在整理小王爺帶回來的東西。小王爺坐在廳裡,正慢悠悠喝著手上的熱茶。「到哪裡去了?找半天也不見人影。」一看見我,小王爺的注意力
就轉過來了。我暗自琢磨:千萬不能讓他知道我剛剛在他書房裡,否則那弄壞御
賜寶物的罪名,可就坐實了。「我是客人,隨便走走違了王法?」我大刺刺坐下,岔開話題問:
「到底什麼時候放我回家?我告訴你,我當客人可當夠了。」他輕描淡寫道:「再當幾天,自然讓你走。」「我不要!我要回家!」等他知道我弄壞了這許多東西,要走就遲矣。「怎麼一見面就和我鬧別扭?」小王爺淡然道:「本來想給你一個
驚喜的,算了,叫他們上來吧。」叫誰?我心生不祥之感,不由警惕地朝廳門望去。不一會,三個人快步走了進來,恭恭敬敬對小王爺行禮道:「主子
。」又跪下去,重重磕了個頭。這三人有老有不老,有男有女,磕起頭來動作卻一般的利落。居然是我那沒有心肝的母親和爺爺,還有我穿著官服的父親。頓時土黃了臉,說不出話來。「都起來吧。」小王爺斜眼瞅瞅我,唇角微揚:「你們是王府裡多
年的奴才了,當年一路侍候主子出來的,和其他奴才不一樣,以後
見著我行禮就可以,磕頭免了。」「那可不行!」爺爺聲如洪鐘,一臉耿色:「我們是主子的奴才,
見了主子不磕頭,那是哪門子的奴才?」我的乖乖,不讓你磕頭象打你一巴掌似的。我搖搖頭,堅決不承認這個是我爺爺。「啊!玉郎?你怎麼和主子坐一塊了?」母親抬頭,尖叫起來,做
勢要上來拉我。爺爺父親目光轉到我處,也變了臉色。小王爺忙止道:「玉郎我已經讓他贖身,如今他是王府的客人。」仿佛晴天霹靂般的消息,讓我家中三名長輩頓時呆住。看來我真的開創了王府歷史上的記錄,奴才變身為王府客人。母親連忙停下手,驚疑不定的看著我。父親又驚又喜道:「小主子的恩德,叫我們怎麼報答?不料這小奴
才福分居然這麼大,真是托了主子的福。」「咳咳,爸,其實我在這裡受了很多苦,而且他……」我用手指著
小王爺,剛想哭訴一番。「嗚嗚….難道這小奴才沖撞主子,被主子趕了出家門?好端端的
,怎麼贖身了?」爺爺結結巴巴,簡直是把我的自由當成一場可怕
的災難。這個老胡涂,什麼趕出家門,沒看見我現在正是王府的座上客?不過,我從看見他們的時候就從椅子上跳了起來,他沒看見也是正
常的。對這一團亂麻的情況招架不得,我只好把矛頭轉向小王爺,怒氣沖
沖道:「好端端的,你把我家人弄來干什麼?是不是嫌我咬你咬得
不夠狠,皮又癢了是不是?」立即聽到耳邊傳來數道抽氣聲。小王爺用眼色命令旁人不要妄動,對我一笑:「你父親是上京城敘
職,自然要順便拜見原主。你的母親和爺爺,卻是我這趟到了那邊
,他們一定要跟著來侍候的。」在家老太爺夫人不當,一定要跟著過來侍候他?不過以我母親和爺爺的為人,確實有可能那樣做。「他們要跟著,你可以不用他們跟呀。你說的話,他們敢不聽?反
正就是你不對!」又聽見抽氣聲傳來。看他們的臉色,如果不是小王爺壓著,恐怕母親已經上來拽我的耳
朵,而爺爺恐怕會將拐杖高高舉起。小王爺好笑道:「好,好,是我不對。你說要怎麼賠罪。」那還用說,我聰明絕頂,反應天下無雙,立即大聲道:「你把我所
有的家人都放自由,不要他們當你的奴才,那我就滿意了。」顯然,家裡那三個已經呆住了。姑且當他們是感動得呆住了。玉郎我是多麼有出息啊,不到一年,不但自己贖身,還把家人救出
苦海。「那好辦,我可以立即揮書,讓他們都贖身,從今不受奴役。不過
….」小王爺忽然詭異地降低調子,沉聲道:「你要在王府中陪我
一年,當王府一年的客人。沒有我的允許,不得擅離王府。」「沒問題!」反正我當王府客人也當得習慣了,至於那弄壞的東西
,以後再看找什麼法子搪塞。撲通一聲,有人猛然跪下。爺爺跪著大哭起來:「主子….主子今兒是怎麼了?我侍候了幾十
年,老主子在王府的時候雖說恩典養老,到底還掛著個門下的名分
。如今怎麼…..怎麼說不要奴才就不要了?」我看直了眼睛,難道還有人不肯當平民甘願當奴才的?撲通撲通,居然連我父母也跪了下來。父親冷汗滿臉道:「不知道玉郎做了什麼大逆不道的事,把主子氣
得要把我們一門都趕出去。求主人給個恩典,奴才一定好好教訓這
小畜生。」母親跪在父親身邊,壓著聲音抽抽泣泣哭了起來。我真被搞胡涂了,只能木著臉看著他們。長輩都跪了,我要不要跪?可是要我給小王爺下跪,也太沒有意思
了吧。而且就算跪,我也不求他什麼。他已經答應讓我全家贖身,難道和
爺爺他們一起求他重把我們收為奴才?想我賀氏一門,居然只有我一個是正常而剛正不阿的,真是不幸中
的大幸。第三十一章想我賀氏一門,居然只有我一個是正常而剛正不阿的,真是不幸中
的大幸。正不知道怎麼辦,小王爺高高坐在太師椅上,悠然道:「起來吧。
放出去無拘無束,也沒有什麼不好。你們本來就不在這裡侍候,不
過掛個奴才的名頭。不用擔心,外面要有什麼事,回來講給我聽,
還是會給你們作主的。」小王爺此話一出,我原本哭得起勁的老娘,立即收了聲音。父親臉色一喜,磕頭道:「謝主子體恤。」我心裡一松,原來他們不是怕當不成奴才,而是怕沒了九王府當後
台。可見我父母還是正常的。「主子啊!嗚嗚….主子…..」只有爺爺一心一意不為所動,還在
愁眉苦臉。小王爺說:「起來吧。你們都已經贖身了,不用再這麼跪著。玉郎
這會在我這裡當客人,你們日後有空也可以來小住兩天。」「謝主子….啊不,謝謝九王爺。」得了小王爺的承諾,父親母親
都從地上爬起來,笑開臉去扶爺爺。「爸,起來吧。我們不是被趕出去的,是九王爺賞的恩典。打後還
能來王府做客呢。」下一秒,父親小腿上就挨了爺爺一拐杖。爺爺氣得白胡子直抖,指著父親罵:「你這個小畜生?一日為主終
身為主,你居然還敢想著到主子這裡當客人?奴才有什麼不好?攤
上這麼好的主子,是你祖上沾光…..」爺爺嘮嘮叨叨,上氣不接下氣教訓父母。小王爺也不管,只當看好戲,一個勁用眼睛瞅我,象說:你瞧,當
奴才要象這樣的才是好奴才。我心裡憋得慌,換了別人,指著我父母說這些沒有道理的奴才經,
我早反了。可是對著爺爺還不敢有那個膽子,只好狠狠瞪了瞪小王
爺。小王爺含笑對我擺擺手,咳嗽兩聲:「老賀,不要吵了,放你們一
家贖身是恩典。你總不能連主子的恩典都不肯領吧?好好跟兒子媳
婦養老去。」「可是,主子….」爺爺一見小王爺開口,語氣立即變得可憐巴巴
,完全沒了把父親罵得狗血淋頭的狠勁。「好了。都出去吧,吵得我都心煩了。」小王爺眉毛一豎,爺爺立
即住口。爽!看來當主子真是大快人心。不過這家伙居然敢對我的長輩這麼擺臉色…..我不由對小王爺豎了
豎眉毛。「爸,我們還是先出去吧。九王爺剛回來也累了。」母親小心地攙
扶爺爺。爺爺聽見小王爺的話,知道無法挽回,只好抹著眼淚站起來。想想
不恭敬,又跪下磕了幾個響頭。「都跪下來,給主子磕幾個頭再走。」爺爺磕頭完了,居然還抬頭
指示爸媽。天!這老東西磕頭磕出癮來了。爸媽還算孝順,果然老老實實跪下來,跟著爺爺朝小王爺磕了幾個
頭。我正擔心會被扯下水,果然聽見爺爺用他素來威嚴的聲音喝道:「
玉郎,過來!給主子磕頭。」我心裡一跳。轉頭看小王爺,他正掩著嘴偷笑。「爺爺,我贖身了,他已經不是…….」「小畜生!」爺爺一聲大吼:「當日被人趕出門的奴才臨走都要給
主子磕頭呢,何況你是恩典出去的?」我站著不肯動。「跪!」爺爺又大吼一聲。實在是積威之下,沒有勇夫。我咬咬牙,只好走到父親身後,跪了
下來。小王爺這混蛋東西,居然不出口阻攔。明知道爺爺只聽他的話!口裡罵罵咧咧,我快速地磕了幾個頭,反正前面跪著爸,就當是給
爸磕頭好了。小王爺的爽朗笑聲,忽然在前方響起。他看著我不甘不願地磕頭,笑了好一會,才揮揮手道:「好了,都
下去吧。」總算結束。我大大松氣,從地上爬起來,拍拍褲子,跟在母親身後
。小王爺忽然喚住我:「玉郎,到哪裡去?」我立即躲到母親身後:「我已經自由了,你管我到哪裡去?」此時
不走,更待何時?「你答應了的,要在王府裡陪我一年。」陪你一年?我才不干。我對小王爺一皺眉,搖頭道:「今時不同往日,我改變主意了。我
要回家。」他素來賴皮,今天讓我賴一次好了。小王爺聽了我的話,微微一笑,視線轉到爺爺身上:「老賀,我想
請玉郎留在王府內好好陪我,你看怎麼樣?」我心裡咯噔一下,大叫不妙。「主子說怎樣就怎樣!奴才的孫子,還不是主子的奴才嗎?」爺爺
看來還不習慣贖身的事實,居然大著嗓門表忠心。再次悲哀我為什麼要當人家孫子。我氣苦:「爺爺,我們一家已經不是奴才了。」一句話提起爺爺的
傷心事。「主子恩典我們出去,就留下這個小奴才侍候主子也是好的。」爺
爺一抹眼淚,居然扭著我的耳朵就往小王爺處送。我大叫起來,死抓著媽的袖子求救:「媽!媽!救命……」不料媽滿臉喜色,偷偷用袖子遮著嘴巴輕道:「玉郎乖,好好跟著
九王爺謀個差使,我們賀家光宗耀祖就靠你了。」竟然絕情地把我
的手推開。天,這到底是什麼老娘?我欲哭無淚,被爺爺貨物一樣供奉到小王爺面前。「爺爺,我不想……..」「閉嘴!」爺爺對我一喝,轉頭對小王爺道:「主子要看他侍候得
好,日後能叫奴才一門重新回來侍候主子,就是恩典了。」說完又
擦擦眼淚。我這邊也拼命擦眼淚。不但因為被爺爺爸媽出賣,還因為耳朵被爺爺扯得好疼。沒有天理啊!我眼睜睜看著家人離開,被獨自留在九王府。奴才 第三十二章我眼睜睜看著家人離開,被獨自留在九王府。不不!我不要留下!爺爺不要我,為什麼連老娘也不要我。爸居然還安慰我說出息就在
此處,好像我當小王爺的跟班就是當了大官似的。他們都巴望著我從小王爺裡撈點好處。難道我能從小王爺那裡撈到好處?恐怕只有吃癟的份,我心酸。小王爺送走了我一家,非常迅速地知道了我在他書房裡干的好事,
還把陳伯召了過來。「陳伯,我不在的時候,玉郎都做了些什麼?」陳伯看我一眼。我欲哭無淚地看著陳伯,盼他口下留情。「這個….賀公子在王府裡好好的,也沒鬧什麼大事。」陳伯小心
地瞅我一眼,咽了口唾沫:「就是….不小心砸壞了擺在前廳的御
賜琉璃屏風和後院花園裡的碧綠九天連環翠玉擺設,外加主子平日
用的雙色白龍鳳套碗,也砸得只剩一個了;娘娘每次來必賞玩的珍
珠錦繡……………」我邊聽邊對陳伯干瞪眼,真是一點人情味也沒有。一遇到小王爺就
全盤托出,沒義氣!不由膽戰心驚偷偷觀察小王爺的臉色。「……..花園池塘裡養的錦鯉,全部死了。主子種的那棵天山運過
來的五色花,昨兒枯死了。奴才一直勸賀公子不要碰那花,說那花
嬌貴,可是…….」小王爺聽到他的花,眼眉猛然一挑,朝我哼了一聲。我心撲通一跳,這家伙,不會想報復吧?可是我身無長物,有什麼
可以賠?難道他要逼我再賣身為奴?「拿紙筆來。」小王爺忽然下令。紙筆上來,小王爺一手執筆,刷刷揮舞。我不知道他又搞什麼鬼,
七上八下地探頭過去。立即頭皮發麻。他居然把我弄壞他多少東西,一件一件清清楚楚記了下來。看來是要准備和我好好算帳了。「你要干什麼?弄壞了也是不小心弄壞的……….」我在一旁嘀嘀
咕咕,看見小王爺把打壞的古董年代出處都全部寫清楚,更是心驚
。「嘿嘿,」小王爺寫了好一會,終於把我的罪行記錄清楚,把筆一
扔,抓著我的手扯我去看他的作品:「玉郎,瞧你弄壞我多少東西
?古語雲:殺人償命,欠債還錢。你弄壞了這許多東西,要一件件
的賠哦。」危險的笑聲在耳裡起伏,聽得我寒毛都豎起來。我道:「你想怎樣?」「這些東西每樣價值連城,我料你一件也賠不起。這樣吧,你每次
乖乖聽我話,我便勾掉這上面一樣東西。你把這些東西賠完了,我
就讓你回家。」我又問:「什麼叫乖乖聽你話?」小王爺一只狼爪立即伸了過來,覆在我下身,壞壞道:「你說呢?
」「那豈不是賣身?」我立即明白過來,立即深明大義地伸直脖子喊
:「我不干!大丈夫可殺不可辱!我絕對絕對不干!」小王爺詭計被識破,倒也不尷尬,只是忽然安靜下來,默默看著我
。我以為他會一如往常繼續死纏爛打倚強欺弱,不料他看我半晌,居
然點點頭,嘆道:「不錯,你連奴才都死活不肯當,又怎麼會為這
些東西賣身。可笑可笑,世人居然比不上你這麼一個小笨蛋。」他放開我,轉身想了想,抓起那長長的清單,隨意撕成兩半,仍在
地上。這麼寬宏大量,簡直不象小王爺平日為人。我目瞪口呆,不知道他
到底出了什麼毛病。小王爺做事真是高深莫測,我看半天看不出個究竟,不過知道他不
會要我賠東西了,心裡稍微放松一點,也決定不追究他叫我笨蛋的
錯誤。他對我好,我當然也對他好。當晚,我陪他好好吃飯。小王爺臉色一直不是很好,只有我逗他的時候才對我笑笑。「玉郎,今夜月色迷人,不如喝上兩杯?」說到月色迷人,我就想起他上次把我踢到池塘裡過夜。不過小王爺
今天對我這麼好,說什麼也不好意思記仇。我就陪他喝了兩杯,而
且一邊喝酒一邊將他那些寶貝碟子到底是怎麼砸壞的,一件件告訴
他。小王爺聽得哈哈大笑,看來一點也不生氣我把那些寶貝砸了。月到中天,我也困了,本來想溜回去睡覺。陳伯趁上來送酒菜的時
候偷偷對我說:「賀公子,你今天陪主子解解悶吧。主子出去一趟
,回來心裡不舒服呢。」小王爺在外面出了什麼事?居然有人敢給他氣受?我偷偷看小王爺的臉色,確實隱隱有點不對勁。同情心頓起。我於是又陪他喝了兩杯。兩杯很快變了四杯……….結果,我們喝到了床上。奴才 第三十三章喝酒喝到床上也就算了,還要喝得全身腰酸骨痛。我次日醒來疼得齜牙咧嘴,隱約想起夜來渾身滑膩的肌膚相觸和令
人臉紅的淫亂呻吟,還有小王爺強而有力的抽動。知道自己又呆頭呆腦自動送羊入虎口,我嘴角動動,幾乎要大聲哭
起冤來。「還是你最好,玉郎。」還沒有張嘴,小王爺雙手把我緊緊摟住,
長嘆:「世上多幾個你這樣的人,天下要太平多少?那些奴才的嘴
臉,我算是看透了。」他語氣蒼涼,害我要哭出來的怨氣只好咕嚕一聲吞回肚子。這個混蛋,吃了我應該象偷了雞的狐狸一樣洋洋得意才對。嘆什麼氣?我在小王爺懷裡抬抬眼睛。果然,臉色不好看,好像遇到什麼心煩
事了。但他又能有什麼心煩事?世上還有人會比我更煩嗎?小王爺赤裸著身子,抱著我悶不作聲,也不知道在想什麼。我雖然覺得悶,但他今天特別奇怪,只好任他抱著。就這樣過了一個上午,我居然沒有機會痛痛快快為我的吃虧哭上一
場。「玉郎,你希望一輩子這樣陪著我麼?」小王爺抱了我好久,終於
挪動一下,用手輕輕撫我的額頭。我抬頭看,他的唇,他的眼睛,都漂亮非常。小王爺望著我的樣子
,帥氣極了。我從小就喜歡漂亮的東西,他一開口問,我幾乎要點
頭答是。小王爺的眼睛閃亮亮的注視著我。我剛要點頭,忽然想著這個問題不能隨便答應。一輩子,多漫長的
事。如果答應了,那和當他終身奴才有什麼區別?「哎喲,」瞬間神智清醒,不為小王爺美色所迷,我堅定道:「不
希望。」頭頂上的臉頓時變了變顏色。我緊張地抓住小王爺的手,以免他怒
氣發作時反抗不及。「不希望?」我心虛地咽一口唾沫,縮頭,小聲道:「不希望…..」小王爺冷冷看了我一會,臉皮象繃緊的鼓面一樣,隨時都會撐破似
的。我心跳加快,一邊嘀咕著如何應變。房中空氣漸漸凝重。半晌…..「我早該知道你會這麼說…..」小王爺吐出一句低沉的話,臉部曲
線緩緩柔和下來,拍著我的臉蛋道:「你就這麼個樣子,從來不會
改。」我見他沒有發火,大大松了口氣,奇道:「為什麼要改?我的脾氣
不好麼?」本人自認善良誠實,沒有需要改進的地方。「不,這樣就好。我盼你一輩子也不要改。」我瞅瞅小王爺的臉,說:「小王爺,你是不是遇到什麼事?這麼古
裡古怪的?」小王爺忽然笑了起來,似乎心情大好:「哦?你也會關心我?我還
道你最討厭我呢。玉郎,你為什麼老小王爺小王爺的叫我?」「不叫小王爺,難道要我叫你主子?怪惡心的。」我朝他皺皺鼻子
。「那…」小王爺把聲音放軟,柔柔地好像戳在我心上一般,膩道:
「叫我笙兒。」我被他用那磁性聲音一喊,頓時骨頭都酥了八成,壓根把昨夜被他
弄得腰酸背痛的事情扔到九霄雲外去了。「笙兒….」我嘿嘿一笑,有趣地叫著。小王爺哈哈大笑起來,撫掌道:「叫得好,再叫再叫。」呸,我又不是你養的狗!我別過臉,扯扯被子,准備下床。還不曾從被窩裡爬出來,身後猛然一陣大力襲來,小王爺把我壓倒
在床。「玉郎,玉郎,我好喜歡你。」小王爺的聲音忽然變得充滿痛苦,
令我心裡一顫:「你不要笑話我,我真的喜歡你了。」笑話,喜歡我就喜歡我,有什麼笑話的?我這麼可愛的人,喜歡我的應該每天有十個八個才對。小王爺力氣太大,情緒激動,緊緊將我抱在懷中。我百般努力,都
無法把他從身上踢開。「好啦,你放開。」「你喜歡我嗎?」小王爺忽然抓著我的肩膀,凝視著我,一本正經
發問。「這個….」答喜歡我不甘心,答不喜歡…..我又怕他抓著我象稻
草一樣亂晃。我身體昨夜才受了折騰,今天萬萬不想被他蹂躪一番。不禁猶豫。小王爺見我吞吞吐吐的模樣,神色一黯,手上勁道稍減:「我知道
,你是不喜歡我的。」聽他這麼說,我心裡有點難過,一種說不出的滋味煎熬起來。我惱道:「還想我喜歡你?也不想想你是怎麼對我的?我又不是狗
,打一頓給根骨頭就搖尾巴!」我原本以為小王爺會發火。他發火還好一點,我還知道該怎麼應付
。不料他微微一怔,似乎被我罵愣了,居然對我說:「原來你還記
恨著。那好….」他猛然立起身,將我也扯得站在床上:「我賠罪
,你打我,你罰我好了。」這人今天到底怎麼了?莫名其妙!「你可以用鞭子抽我,」小王爺語無倫次的說:「你可以還我那幾
個耳光…..」我看他那個緊張的樣子,也害怕起來,連連擺手道:「好了好了,
算我怕你。我喜歡你,喜歡你,這可以了吧。拜托,你不要嚇唬我
。」「你喜歡我?」小王爺不敢置信地看著我,綻放出一個安心的笑容
:「你喜歡我,你也喜歡我?哈哈,原來你也喜歡我,老天爺保佑
。」他一個擁抱,把我牢牢禁錮在懷裡。被他這樣抱著,滋味確實不錯。我忽然感覺到小王爺真的很在乎我
,不由心裡暗暗高興。「老天爺保佑,你總算清醒回來了。出門一趟,難道撞邪了?」小王爺不管我的嘀咕,興奮地摟著我。他喃喃道:「我們是兩情相悅,我不會把你給二哥的。我一定不把
你給二哥…..」我奇道:「這跟二王爺有什麼關系?」小王爺渾身一硬,搖頭道:「沒有關系,這裡沒有二哥的事。你不
用擔心。玉郎,日頭到中間了,我們吃飯去吧。」他避開我的問題,把我從床上拉起來,兩人穿戴一番,興匆匆吃飯
去了。
奴才 第三十四章小王爺這一趟出門對我而言是好事,因為他回來後對我態度大改,
簡直是有求必應,叫我實在有點受寵若驚。我總覺得裡面有點蹊蹺,可是每次問小王爺,總被他用有趣的事兒
引開去。本人對於這個問題也不如何在意,終於在幾次訊問失敗後
再不提起。一日晚飯,我選了在小院的亭子裡擺桌,要和小王爺一起邊賞月邊
吃飯。等月亮出來的時候,才發現這個天氣、這個方位根本別想看
見月亮。看不到月亮,我們一樣吃得很有滋味。「不料這個時分居然還能見這麼好的藕。」小王爺一邊贊嘆,一邊
夾了一快蒸得粉粉的藕放在我碗裡。我低頭嘗了嘗,點頭道:「不錯,確實好吃。」於是往自己碗裡夾
了幾塊,繼續大吃起來。小王爺沒怎麼動筷,只是靜靜看著我吃。「吃啊,笙兒,你也吃一點。」我為他夾一塊,放到他碗裡。小王爺笑道:「這是進貢上來的湖北粉藕,你倒好,牛嚼似的。要
慢慢吃,才能品出滋味。」他夾起碗裡的藕,慢悠悠,極有儀態的
咀嚼起來。我嗤道:「藕不就是藕,難道是貢品,它就與眾不同?不過是看看
運氣如何,一起種在爛泥池塘中,看誰被摘的人當貢品選走而已。
就象花花公子,苦力下人,就看誰命好在誰的肚子裡生出來而已。
」「此言差也。」小王爺正色道:「可以當貢品,必然是選好的挑。
血統尊卑,上智下愚,更是古道。」我聽他這麼說,丟下筷子,也正色道:「你肯定被挑上的一定比沒
有被挑上的好?多少好東西,長在深山大澤,被野狗吃到肚子裡,
哪裡輪到皇帝吃?這麼一碟東西….」我敲敲裝藕的碟子,「不管
是不是貢品,反正就是一盤藕。再厲害也不可能比肉好吃。」我說了幾句嘴又開始饞,抓起筷子繼續夾菜往嘴裡送,不耐煩道:
「好了,不和你說無聊話。我問你,你什麼時候讓我出去玩?」這個才是重要問題。到現在,我居然還沒有權利出王府的大門,當然要不遺余力地爭取
。小王爺臉色一黯。每次我問這個問題,他都臉色一黯。每次他露出這個樣子,我就心
軟沒轍。不過,我下定決心這次絕對不心軟。「說,我什麼時候可以出去玩?」我大聲嚷嚷:「我是王府的客人
,你不能把我關起來。」「為什麼一定要出去?王府裡缺了什麼?」「王府裡什麼也沒有缺,」我歪著頭想,眨眨眼睛說:「不過好像
你不讓我隨意出入,我就還是覺得自己沒有自由。」小王爺緩緩放下筷子,垂頭沉吟。「玉郎,如果我給你隨意出入的令牌………」小王爺從懷裡掏出我
垂涎已久的出入令牌,我趕緊高興地雙手接了過去。「……..那你可不可以,為了我而不用它?」我愕然:「為什麼不用?」小王爺輕輕一笑,挨過來靠著我:「京城險惡,我不想你見識這裡
的人心。不如在王府裡清淨過日子,待陽春三月,我帶你到揚州去
玩。」他嗓音低沉,分外入耳,聽得我迷迷糊糊笑起來,點頭道:「好。
」小王爺摟著我,對我甜甜一吻。晚上又是胡攪蠻纏一夜。我被小王爺又吸又壓,力氣全無,渾身發軟。這段日子,天天都干
這事,居然漸漸沒了往日痛感,反而覺得舒服起來。小王爺干完壞事,低聲在我背上喃喃,還不斷用舌頭舔。我有氣無力,踢他一下,不滿道:「為什麼都要我在下面?好累。
」小王爺問:「那你要如何?」「不管,我也要上你。」這個要求我幾乎每次上床後都會提出,可惜沒有一次得到批准。不料今夜,小王爺居然點頭道:「好,我答應你。」事出突然,我差點咬斷自己的舌頭,瞪大眼睛看著小王爺,看他是
否又在捉弄我。小王爺一臉認真,把我從下面扶起來,自己靠了下來。「你可會?」我膛目結舌,看著小王爺充分配合,頓時忘記先前的渾身不適,龍
精虎猛起來:「會,我當然會!」我興奮的撲了上去。乖乖,小王爺在我身下,還真是美色可餐,誘得我食指大動。俗話說,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我雖然沒有上過他人,不過根據
被上的經驗而言,必定可以成功。一晚氣喘噓噓的努力,又有小王爺的主動幫助,終於達成心願。我一攻而入,被小王爺夾得幾乎要叫起來,緊緊抱著小王爺道:「
笙兒…笙兒…..」小王爺也滿頭大汗,他耐力還算可以,沒有象我那般一被人進入就
大哭大鬧,只是顫著嘴唇道:「快點啊,磨蹭什麼?」得他提醒,我趕緊行動起來。一前一後,學著他平日的模樣進行開
來。各種滋味又與平日不同,不能細細表述。終於到最後,我長長籲氣,松懈下來,抱著小王爺挨緊他。小王爺象熬過了一場刑罰,呼吸終於平緩下來,擦去額頭的汗,轉
身把我摟在懷中,問:「這下可滿意了?」我實在累得夠嗆,沒有多余力氣表示,微微點頭,迫不及待進入夢
鄉。「玉郎,如果有人能給你更好的衣裳、食物、更多的有趣玩意,你
可會跟他?」小王爺的汗淌在我脖子上,他額前的發都濕了:「你
要記住了,他們也許什麼都可以給你,卻不會為你……」說到這裡時,我已經睡了七分,後面的東西再沒有聽見。只隱隱約
約中聽見一句「不要忘了我……」次日清晨,我心滿意足醒來,一睜眼看見小王爺寵溺的笑容,俯視
我道:「今天天氣不好,怕會轉冷,你還是多睡一會再起來。」我回他一個大笑臉,伸個懶腰:「那你呢?」小王爺愁眉苦臉:「我那有你命好?我今天有差使要出門,這會就
得走。」他狠狠抱我一下:「玉郎,我現在一天沒有你都不行,看
不到你,我必定吃不香睡不著。」我心裡猛然漲得好滿,蜜汁快盈出來了。緊緊抓著小王爺,狠狠一
吻,才縮回被窩,把手伸出來揚揚:「好吧,早去早回。」又尋周公去了。待日上三竿,我才終於手軟腳軟的掀開被子,搖搖晃晃爬起來。眼
光一轉,居然瞄到被單上鮮紅點點。昨天又被小王爺弄傷了?我摸摸自己,好像沒有什麼事。驀然想起一事,大呼不好。昨夜是小王爺的第一次,我笨手笨腳,
肯定把他弄傷了。天!完事後我居然就這麼睡著了。當即愧疚起來,連忙穿好衣裳出來。一出小院,當頭碰上陳伯,我抓著他問小王爺的行蹤。「主子一早就出去了,說是宮裡派遣了差使。」當真出外辦事去了,那豈不還要騎馬奔波?我一邊心疼,一邊鬼鬼祟祟問:「他今天出去的時候,是不是身體
不好?」陳伯愣愣看著我,顯然不知道我指的是什麼?我不能直說,跺腳道:「就是有沒有一瘸一拐什麼的!」陳伯臉色一變:「玉郎….不不,賀公子你….你又踢…踢…..」「沒有沒有,我絕對沒有踢他,這次不是踢的問題。」我忽然臉紅
過耳,搖頭道:「不過是怕他病了我不知道。」「哦…」陳伯真不愧是一等忠奴,吊起來的心放下來,見我為小王
爺擔心,更是一臉感嘆我終於知道好好侍奉小王爺的欣慰。他回想
一會,說:「今天主子出門的時候好好的,就是臉色有點發白。我
問著怎麼了,主子說大概是昨晚睡覺的時候著涼了,不礙事。賀公
子放心,我特意為主子添了件加厚的袍子才請主子上馬的。」聽了陳伯的話,我料小王爺皮粗肉厚不會有大傷,松了口氣:「那
就好。」一邊暗自嘀咕小王爺死要面子撐著,一邊躲開陳伯詢問的
目光溜走了。那天日頭走得特別慢。我一直蹲在池塘邊,有一把沒一把地給王府
新買的錦鯉喂食,不斷抬頭看天色,估計小王爺什麼時候回來。終於,那群重金買進的錦鯉一條一條吃得過撐然後浮在水面時,小
王爺終於回來了。我遠遠聽見奴才們請安的聲音,還聽見小王爺中氣十足的問:「玉
郎呢?」,頓時心頭一緊。娘啊,我天天見他,從沒想過聽他的聲音會這麼緊張。耳朵裡傳來他的腳步聲。我猛然有一種沖動,想跳起來找個地方,
把自己藏個嚴嚴實實。將手裡魚食全部拋到池塘裡,我轉身,已經
看見小王爺的笑臉。他笑得好漂亮,鼻子眼睛、每一根眉毛都在對我笑得燦爛。「玉郎,看你,又把池塘裡的鯉魚喂撐了。」我也想頑皮地回他一個笑,可是嘴一咧,居然控制不住,撲到小王
爺懷裡哇哇大哭起來。我不斷把淚水鼻涕蹭在他肩膀,他不斷撫摸的頭發,笑著問:「怎
麼了?到底怎麼了?」我抬起臉,哭哭啼啼道:「我再也不要上你了…..」小王爺大窘。我一邊揉眼睛,一邊斷斷續續接著說:「看來還是我疼一點好了,
那也好過讓我心疼。反正我也不出去辦差使,也不騎馬……」小王爺按在我肩膀上的手忽然力氣加大,好像在壓抑著很大很大的
感情。他深吸一口氣,將我扯到雙臂間,輕罵道:「笨東西。」這一句話,現在挑不起我任何反抗意志。我暗自決心,把小王爺以前所做壞事全部忘記,今生不再提起。
王府裡眾人如今都把我當成了第二個主子,態度恭敬非常。小王爺
不在的時候,我就是王。王妃和小王爺的幾個哥哥偶爾也來,不過我對這些人沒有好印象,
所以他們每次來,我都避而不見,自己找個角落去玩。這天,陳伯拿了兩封遠方家信給我。我一溜煙爬到樹上,把第一封拆開來。原來我那沒有血性的老娘居
然還記得我這個兒子。內容如下:玉郎我兒:身體好否?九王爺待你好否?有沒有惹禍否?爺爺父親母親都想念兒,盼兒早日出息。好好陪伴九王爺讀書,萬末言行不善,惹惱九王爺。若父親這邊官
事需要京城照料,我們還要求他老人家呢。願早早求得九王爺賞賜,得個好差使,光耀門庭。母字自私自利的老娘。我無精打采,把信塞到懷裡。又拆開第二封信,是爺爺親筆寫的
玉郎小畜生:那日主子攔著,我沒有打斷你的狗腿。好端端的,怎麼我們一家就
出了主子的門?都怪我出來養老太早,沒有把賀家世代侍候主子的
事好好教導於你。主子對我們賀家一門世代有恩。你不要以為主子恩典贖身就得意,
你給我好好侍候主子。討他的歡心,待他高興點,求他將我們一門
重新收回去,就算盡孝道了。你爺爺這把老骨頭,死也是九王府的鬼。不要提你那不爭氣的父親,我哪裡就養出這麼忘恩負義的兒子來?
只想要主子的好處,全把該侍奉主子的事給忘了。想當初,真不該
求主子給他找個差使。當上官,就忘本了!你給我好好記住,不要學你父親!否則,爺爺的拐杖在這裡呢!爺爺字這封信更不可以聽從。我繼續無精打采把信也塞到懷裡。正發呆,忽然聽得樹下一聲大叫:「玉郎!」我猛然一震,幾乎掉下樹去,忙手忙腳亂抱穩了,才朝樹下一望,
吼道:「誰嚇唬我?」下面站著一人,穿著小紫金紅褂子,兩條小辮,正仰頭笑眯眯看著
我。「金妹!」我眼睛一亮,急忙竄下樹,拉著她笑道:「果然是你!
不是跟了王妃去在王宮裡侍候嗎,怎麼又回來了?那老虔婆可有對
你不好?」金妹連連用手指放在嘴邊要我禁聲,看看左右,嘻嘻道:「你好大
膽,居然這麼說娘娘。我很好,也沒有什麼不好的。我平日都在娘
娘那裡管針線,不出來。今天娘娘要到九王府,平時跟的侍人姐姐
正巧病了,我又想你,就求娘娘讓我跟來侍候了。」我上下打量,見她氣色不錯,關心地問:「你身上的傷都好了?」「早好了,」金妹捋起小袖給我看:「瞧,只剩一點點小印子。當
奴才的誰年中不挨一兩頓打?」想起我故意氣她,她還會在那時候沖出來替我挨打,我心裡就不好
受。「金妹,是我不好,連累了你。」「胡說什麼?這叫因禍得福,不是你,我還不能進宮侍候娘娘呢。
現在月例銀子多了一半,吃穿都好多了。」金妹似乎想起一事,拉
著我到一旁坐下:「玉郎,你要走了麼?」我奇道:「走?我走到哪裡去?」難道小王爺要帶我去揚州玩的事
,居然兩天就傳到宮裡去了?「不是說要放你出去做官麼?我還想著恭喜你,總算熬出頭了,你
也真不容易。」放我出去做官?豈不正合了母親的心?我才不要丟下小王爺,連連擺手道:「怎麼可能?笙兒…啊不…..
小王爺他一天也離不了我。若我去了,他肯定吃不香睡不著。他怎
麼會讓我出去做官?」
奴才 第三十五章我才不要丟下小王爺,連連擺手道:「怎麼可能?笙兒…啊不…..
小王爺他一天也離不了我。若我去了,他肯定吃不香睡不著。他怎
麼會讓我出去做官?」「可是,我確實聽娘娘身邊的侍人姐姐說,主子要了調令。說這個
調令,本來大王爺也想要的,結果給主子爭了,還險些鬧出事來。
娘娘知道了,先說主子不該惹這些閒事,後來又說:也好,早早打
發賀家那個小子。」金妹皺眉道:「賀家的小子,除了你還有誰?
」我聽她說得煞有其事,緊張起來,猛然從樹下的矮凳上跳起來大叫
:「胡說!你都胡說什麼?一定是你聽錯了。」金妹臉色稍變,仔細瞅瞅我,忽然眼睛彎得象月牙兒一般,雙手合
在胸前道:「阿彌坨佛,看來主子總算動了真心,也求得你的誠心
。」她拽拽我的袖子,看我的神色,嘖嘖道:「確實是個難得的,
主子有眼光,你也算有福氣。若不是你碰上他,或他碰上你,哪來
這麼天造地設的一對。」聽她這麼一誇,我比吃了蜜還甜,全身的骨頭都輕了三兩。不由扭捏起來,我只好裝出凶狠的模樣:「喂,我可是男人,什麼
天照地設的一對?」金妹笑了一會,輕道:「男人有什麼不好?若你是女人,與主子相
好,能讓你進門當王妃麼?不過又是生離死別。男人就不同,當成
書童清客陪在身邊一輩子,日後就算九王妃入門,也不敢隨便說什
麼。」我愣了一下,倒從來沒有想過這男女之間的不同待遇。不錯,男人和男人雖然不能成親,但是我一定可以和小王爺永遠在
一起。就在王府裡當一輩子的客人好了。我想起一輩子和小王爺在一起,直到頭發胡子都白了的情景,嘿嘿
傻笑起來。「傻笑什麼?」金妹在我眼前揮手。我一把反抓住她的手,叫道:「金妹,我想好了,這一輩子,就算
留在王府也沒有什麼。」「你不逃了?想當日,誰天天爬樹打量地形?」「今時不同往日。」我掏出令牌:「看,我可是出入隨意,不受約
束。」金妹訝道:「這個居然也……」我點點頭,炫耀道:「怎麼,不錯吧?」金妹定定看著我手中的令牌,眼中閃過晶瑩的光,發呆好一會,不
知道在想什麼。我覺得奇怪,正想把令牌收回懷中看她怎麼了。她驀然抓住我的令
牌,連我的手一起緊緊握住。「玉郎,求你一件事。」金妹抓得我的手生疼,仿佛用勁力氣抓緊
救命稻草。她牙齒磨得吱吱作響,好半天才說:「用這個令牌,帶
我出王府一趟。」「什麼?」「娘娘要午飯後才回宮,還有時間。我平日都無法出宮,只有今天
的機會。你帶我到王府外面,我想見一個人。」見到金妹那個模樣,我不再多問,當即點頭。「好,我帶你出去。」雖然答應小王爺不用這個令牌出門,我到底還是違背了。我帶著金妹,把令牌朝看門的一晃,大搖大擺上了大街。金妹在前面帶路,她的小步子走得很急,象歸心似箭。我跟著她穿
過幾條小巷,生怕把金妹跟丟了。丟失了王妃的侍女固然不是小事
,而且我對京城道路一竅不通,萬一迷路那就難看了。金妹熟悉地穿梭了一陣子,終於在一排小房子邊上剎住腳,怔怔看
著前面。我隨她目光看去,前方一個清秀的少年正在將一捆捆的干草垛起。
他把袖子捋得高高,滿頭大汗,渾然不覺有人在牆腳看他。金妹就藏在牆腳,躲躲閃閃看了他好一會。少年將干草全部垛完,擦擦汗,轉過身來,剛好正面對著我們這方
向。金妹連忙閃到牆後,我仔細看那少年,眉目間居然和我有八九分相
似。「既然想見人家,就過去啊。」金妹不理我,只管痴痴地看。那少年好眼力,轉身間已經看見金妹影子一閃,居然朝我們走過來
。來到面前,他目光只盯著金妹,嘴唇動了動,似乎想說什麼,卻終
於什麼也沒有說。這個光景,誰還猜不出來?我看這對小情人肉麻得厲害,居然只用眼光傳神,只覺雞皮疙瘩直
往上冒。連忙轉身踱到一邊乘涼,以免壞人好事。金妹也怪可憐,出入不自由。當日在王府也許還有機會偶爾出來相
會一下,入了宮,那是沒有指望了。難怪她求我帶她出來。這樣好了,以後她每次隨王妃到王府,我都
帶她出來好了。正贊揚自己心地善良,我轉頭一看,那少年居然已經轉身走了。不會吧?居然從頭到尾一句話也不說?金妹咬著唇,似乎要顫抖起來。手裡的紗巾被抓成一團皺布。直到
那少年進了門,她才稍微平復下來,幽幽嘆了一聲,站在當地,久
久沒有說話。我看出不對勁,小心地湊上去,看金妹的臉色。金妹輕輕道:「好了,也算出來了一趟。我們回去吧。」一轉身,
頭也不回地往前走。我急忙跟在她身後。唉,這世間的痴男怨女啊。我一路跟著金妹,輕輕松松進了王府後門,順手抓住一個護院,問
他小王爺回來了沒有。「主子還沒有回來。娘娘也在裡面等呢。」我放下心來,高興小王爺不會知道我偷偷跑出去一小趟,少了許多
麻煩。想起金妹,連忙打疊精神去安慰她。我雖然知道她心情不好,但是安慰人總要知道來龍去脈。這次換我
把金妹拉到一旁坐下。「金妹,」我認真的說:「老實說我當你是好朋友。你要有什麼事
,受了什麼委屈,盡管告訴我。不要這麼悶不做聲,怪裡怪氣。」金妹不說話,垂著眼睛。我撓頭,只好道:「這樣吧,我問你答。你是不是喜歡那個小子?
」我盯了金妹半天,她終於微微點了點頭。「那….你是不是因為某些原因,不能和他在一起?只能這麼默不
作聲看一看就走?」金妹又點頭。沒想到我居然如此深悉人心,善於猜測。贊美自己一番,我又問:「為什麼不能在一起?你未嫁他未娶?是
兩家身世不合?」金妹這次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開口輕輕道:「我們一塊長大,一
塊被自己父母賣到王府裡當奴才。」「那也算患難之交啊,為什麼…..」「今年夏天,他被派到書房侍候筆墨。」「哦,書房….」我點點頭,猛然察覺不妥,猛地睜大眼睛:「那
他…他….」「那個時候,他就特別沉默。後來,終於讓我知道了。」豆大的眼
淚從金妹的眼眶裡湧了出來,卻無生無息:「可是他說,不要緊,
主子沒有強迫他,是他肯的。和主子斗誰也沒有好果子吃。這王府
裡的規矩,主子親近過的人,日後膩了,都是好好賞賜一番再打發
出去。若是他有福出去,會快點攢錢,幫我贖身。」我太陽穴抽搐得發疼,開始眼冒金星,勉強道:「那他現在…..」「你一來,主子就打發他出去了。讓他贖身,也算有個好下場。不
過陪了一個月,就熬出頭了。可是,我們還是沒有在一起的命…..
」「為什麼?難道笙兒他…他還…..」我想起小王爺暗地裡不知道瞞
著我還干了多少事情,心如刀割。「不,不干主子的事。主子是個好主子,我們這些奴才,能碰上這
樣的主子真是福氣。」金妹居然還幫小王爺說好話。「混帳!他干了那樣的事,居然還叫好主子,你怎麼就這麼….這
麼….」那個「賤」字到了嘴邊,我到底說不出來,只好氣呼呼瞪
著眼睛,恨不得立即把小王爺拽出來撕成碎片。因為小王爺不在,我只好扯金妹:「走!我和你去見王妃,要她答
應讓你們兩在一起。」金妹摔開我的手,又坐了下來。我彎腰看她:「怎麼?你怕?不用怕,有我呢。」金妹還是不說話。我不耐煩了,自己也一肚子的氣,又去拉金妹的手:「去,我們去
。」這次我唯恐她又甩開我,用了好大的勁道抓住她。金妹被我扯急了,哭道:「我不去!我過幾天就要嫁了!」「什麼?」我驚訝之下松了手:「你要嫁人?嫁給誰?」「王妃的遠房侄兒,做小…….」「那不是欺負你嗎?來,我幫你反對!」「你什麼也不懂!」金妹終於朝我大吼:「誰象你?什麼都不用顧
慮,就照自己意思干?誰又象你這麼好運氣,能遇到一個動了真心
,知道疼你的九王爺?我不過是一個小奴才,能夠進宮,已經是盼
不到的好福氣。現在又可以嫁到世代大家去當姨太太……我也不想
和他分,可是我有爹娘,不能就這麼空著身子跟他一輩子吃苦。」金妹一番話敲得我呆若木雞,我愣愣看她,象從來沒有認識她。金妹哭道:「我知道我勢利,我沒有情意,是負心人。可是玉郎,
你見過多少不象我這樣的人?人要活命,什麼風花雪月,什麼道義
,到了緊要關頭,還剩什麼?」這個人,居然是當日沖出來替我擋住鞭子的金妹。我意識有點胡涂,徐徐點頭,喃喃道:「對,不剩什麼,只為了活
命。象我這樣的傻瓜,世間本來就不多。只是,你既然要嫁了,又
何必再去看他?」金妹驀然站起來,睜大眼睛看著我,渾身激動得發抖。我屏息等她
說話,可惜她漸漸緩和下來,象經過這一陣子全身力氣都消耗到了
盡頭,帶著說不出的倦意道:「娘娘也快回宮,我要走了。」我靜靜看著她一步一步走遠,心裡泛濫著酸酸痛痛的滋味。慢慢攙雜了許多恐懼。難道這世上人人都應該這樣選擇?那我呢?我豈不是異類?莫非我一直認為是對的,真的是錯的?我害怕得跳起來,在樹下走來走去,用拳頭在老樹干上擂了許多下
。終於把怒氣都轉到小王爺身上,咬牙切齒想:都是他的錯,不是
他當日欺壓奴才,到處風流,哪裡會讓我遇到這麼多慘事?奴才 第三十六章小王爺這晚夜深才回來,帶著一身的酒氣。我默不作聲,手持一根木棒威風凜凜站在寢房門口。今天知道的雖
然都是他從前的事,但我不狠狠敲他一記就不甘心。「玉郎,你在等我?」他醉醺醺靠近,大著舌頭。我冷冷待他湊上來,掄起木棒就要往他頭上敲。迎面對上小王爺滿
心的笑臉,心窩裡忽然一疼。木棒停在空中。「你為什麼站門外?不冷麼?」他臉上是醉酒常見的傻笑,卻比平
日多了三分憨厚可愛,扯著我的手往裡走:「今天三哥請客,我逃
不過,被狠灌了一通。」他拉著我的手邊走邊放到嘴邊呵氣,仿佛
怕我冷著,一手探入懷裡,居然掏了一樣東西出來:「看看,可有
趣?三王府裡的師傅確實厲害,這些小東西居然也雕得入神。我瞧
著它就想起你,便揣兜裡帶回來了。」我定睛一看,居然是用紅蘿卜雕的一只小兔子,看來是擺在菜肴旁
邊當擺設的。果然雕功一流,栩栩入生,可愛非常。我本來窩了一肚子的氣,此刻心頭反而泛酸,又好氣又好笑。其實
金妹自己也不爭氣,她要榮華富貴不要舊人,怪得了誰?木棒哐當一聲掉到地上,我接過小王爺遞過來的小兔子,狠狠瞅了
他一眼,又大大嘆一口氣。「怎麼了?這也要哭?」小王爺靠過來。他喝了酒,動作難免笨手
笨腳,幫我擦眼淚:「你不喜歡麼?哦,我不該用兔子比你。玉郎
玉樹臨風,應該是龍才對。哎,你總是這樣,很多事,換了別人都
歡天喜地當恩典一樣求來,偏偏你毛病多……」我橫他一眼,若是平日,我早一拳打過去。可惜今夜他醉成這樣,
我勝之不武,只好忍著拳頭。小王爺坐在我身邊晃腦袋說了半天,我破天荒地聽了半天。末了,他道:「雖然你一身的毛病,但我偏偏喜歡你這些毛病,可
不是上輩子欠你的?你可不要變,一定不要變…..」我被他抓著的手晃得不耐煩,只好點頭哄道:「好,我不變,我絕
對不會變。」話一說完,小王爺手一松,直挺挺後倒在床上,居然睡著了。這家伙。我揉揉眼睛,料想此刻把他弄醒要他梳洗難度太大。只好幫他褪了
衣服靴子,將他拖到枕頭處靠好,大被一抖蓋好。自己也脫了衣服
,鑽到小王爺身邊。聽著小王爺的心跳聲,我在黑暗中盯了他半晌,暗發狠勁:哼,如
果你再敢惹什麼書房裡的人,我和你沒完!反復嘀咕半夜,我才挨著小王爺睡去。小王爺雖然醉酒,醒得卻很早。天剛亮,已聽見他在耳邊精神熠熠
道:「今天看來要出太陽,何不早點起來看我耍劍?」他昨夜睡得舒服,怎麼比得上我憂愁半晚?懶得理他,我繼續蒙頭
大睡。小王爺伸手過來上下摩挲,不斷騷擾。我已經習慣,毫不動彈任他
施為,忽然又聽見他說:「咦,房中地板上怎麼多了一根木棒?你
又練棍術去了?」不對,那木棒本來是要敲你的。不過我既然大人有大量決定原諒他,也不多話,含糊恩了一聲。等我睡夠,從床上爬起來時,小王爺已經穿戴整齊,等了很久。「快穿衣服,吃了早點收拾東西。」「收拾東西?」他神秘一笑:「昨天我求了皇阿瑪,派我外出巡查江南各省冬災的
差使。收拾好東西,我就可以帶你一路上玩去。」「真的?」我興奮地跳起來,摟著小王爺叫:「要到江南各省?那
不就成了欽差大臣?乖乖,實在威風啊。有趣有趣。」於是趕緊換了衣服,和小王爺一道商量要帶些什麼東西。我將小王爺為我新做的衣服全部翻了出來,手忙腳亂想著還缺點什
麼,又思慮著要寫信給我老娘,告訴她玉郎總算有了出息,當了欽
差大臣---旁邊的那個。這樣至少可以搪塞老娘一二,不要她三天
寫信來要我好好討差使。當然也可以寫信給爺爺,就說我替他好好侍奉了他的主子,居然不
畏一路艱辛陪伴出去巡視各省。拿起筆寫了幾句,越寫越覺得自己成了陪同唐僧去西天的孫悟空,
正抓耳撓腮如何可以突出自己的重大責任時。陳伯忽然來報:「主子,二王爺忽然進府來了,在前廳侯著呢。」二王爺似乎身份特別貴重,除了上次挨打,我再沒有見他親自到王
府來。陳伯說話時十二分的小心惶恐,小王爺本來在一旁看我寫得
歪七歪八的字一邊發笑,聽見陳伯的話,立即凝起笑臉,沉吟道:
「我立即就去,好生招待,千萬不要怠慢了。」他對這二哥非常恭敬,連忙穿戴整齊,叮囑我兩句「千萬不要到處
跑,就呆在這裡。」扔下我一人匆匆去了。我將書信寫好,覺得心裡煩悶,想起陳伯曾對我說二王爺是皇上指
定繼位的兒子,那將來豈不是皇上?不由心裡癢癢,要趁現在將未來皇上的模樣好好瞧仔細,將來吹牛
也有資本。於是興匆匆朝前廳走去。來到廳外,我偷偷看進去,果然小王爺和二王爺都在,兩人坐在椅
子上慢慢品茶。「九弟若是不肯,也無所謂,明說就行。」我剛剛躲到廊下,就聽
見二王爺冷冷的聲音。小王爺連忙放下茶碗,站起來拱手道:「不是不肯,實在是他太過
難以調教,我早早尋了調令將他打發出京城,以免他再惹出什麼禍
來得罪各位哥哥。人都不在這裡了,二哥忽然要人,我如何能給?
一月前二哥問起,我不已經說他被我打發走了,怎麼今天又巴巴到
王府來問?」「不錯啊,一月前你就說他接到朝廷調令當邊疆小官去了,我原本
也打算就這麼著了。」二王爺傲然挺身,淡淡道:「不過昨天,倒
有人看見他大搖大擺在京城裡亂逛,這是怎麼回事?」「這….這….」小王爺一向自信滿滿的臉,居然有點慌張。「這可是我親眼看見的,我問你到底是怎麼回事?」二王爺猛然臉
色一變,震得小王爺渾身一抖,隨後輕笑一聲,重新端起茶碗,悠
然道:「不是當二哥的以大欺小硬逼著要人。當初我問你,你說一
聲回絕我就是了,二哥也不是這麼沒有大量的人。我只怪你為什麼
要為了個奴才騙我?難道一個小奴才,還比不上你我兄弟情誼?」小王爺一直垂手站著,他想了半天,咬牙道:「二哥,玉郎他不是
奴才。我已經讓他贖身了。」我躲在窗邊輕輕「咦」了一聲,原來二王爺居然向小王爺要我。呸!這個討厭鬼!肚子裡亂罵一通,又忍著氣繼續偷聽。「哦?」二王爺稍現訝色,又道:「不是你的奴才,更犯不著為他
傷了我們兄弟的和氣。我不過是覺得他有趣,想請他過去做幾天伴
,難道還能吃了他?你就擔心成這樣?虧我平日在皇阿瑪面前誇你
懂事,知道大局,怎麼如今這麼糊涂起來,哎,我還盼著將來你助
我一臂之力,好好輔助皇阿瑪左右呢。」小王爺聽得二王爺抬出皇上的名頭,神色更是難看,英俊的臉煞白
一片,咬著唇不做聲。「九弟,這事雖然是小事,但以小見大,可把我們兄弟的情分給看
出來了。當初你到二哥府裡,多瞧了我那小官幾眼,哥哥立即把他
送到九王府,哪裡說過什麼話?你卻如此對我?」「可玉郎他不同,再說…他也不懂侍奉,萬一沖撞了二哥怎麼好?
還是我另外選兩個上好的….」「呵,你是知道我脾氣的。」二王爺截斷小王爺的話,斯條慢理道
:「越弄不到手的東西看著越心癢,你如今為這人對我又瞞又騙,
我倒起了心想見識一下。不過陪我做個伴,幾日就還,如何?」我再也聽不下去,跳出來大喝一聲:「我才不要陪你做伴!」頓時,兩個王爺同時抬頭,四只眼睛都盯在我身上。小王爺垛腳道:「你出來干什麼?」二王爺迅速瞅了他一眼。我這才想起,這個時候跳出來,簡直是坐
實了小王爺欺騙二王爺的罪名,後悔不已。不過現在退回去也太晚,我只好出台就把戲唱到完。「你為什麼一定要我做伴?」我指著二王爺鼻子道:「難道二王府
裡人人知道你討厭,都不肯陪你?哼哼,我也知道你討厭,絕對絕
對不會答應陪你。要陪,我也只陪他!」我指著小王爺。小王爺一臉擔憂,又帶了點苦笑。二王爺被我大罵一通,只是微微揚唇:「好剛性,還是這麼倔。倒
不枉費我找你一番功夫。」他轉頭對小王爺欣然道:「且不說別的
。他現在人在這裡,你是肯還是不肯?」我瞪著小王爺,生怕他說出肯字來。小王爺望我半晌,又瞅瞅二王爺,擰緊濃眉。我也知道,得罪面前
這位未來皇上,不定要付出多大代價,小王爺必定為難得很。不過他若是肯把我拱手送出去,我勢必用木棒敲破他的頭。不由呼吸沉重起來。前廳裡,只有二王爺一人最悠哉,等著答復。許久,小王爺眼裡閃過亮光,象是下了決定。他抬起頭來,看著二
王爺,拱手低頭道:「二哥,玉郎現在已經不是九王府的奴才,他
在這裡是我的客人。至於是否要過去二王府,我看還是得看他自己
的意思。」二王爺詫然,他料不到小王爺居然如此作答。這和當面回絕他沒什
麼兩樣。我立即大聲道:「我不去,我一點也不想去。你雖然是王爺,可也
不能逼我做客。我不是奴才了。」「不錯,我不能逼你做客。」二王爺輕輕點頭,居然沒有繼續強來
,轉身對小王爺道:「既然話已經挑明了,我再要未免失了風度。
今天的事就這裡打住,我先回去了。」小王爺神色嚴肅,拉著我一同送到王府門口,恭恭敬敬把二王爺請
上馬。二王爺在馬上高高看了我一陣,對小王爺道:「這事已經了結了,
九弟不要往心裡去。我們是兄弟,有什麼說開了就好。」又擺出哥
哥的樣子溫言叮囑幾句,呼前擁後地去了。我們遠遠看著他們一行漸漸離去,只剩滾滾煙塵,不約而同齊聲嘆
了一句。我轉頭看小王爺,忽然笑道:「算你不錯,沒有把我送給你二哥。
我知道你對我好啦。」「你昨天出王府了?」我想起從前約定,吐吐舌頭,心虛地點頭。小王爺沒有罵我,只是說:「這都是命中注定。二哥身份貴重,甚
少在京城裡出沒,怎麼就偏偏撞到你?」「現在總算解釋開了,總比瞞著他強。」小王爺定眼看我片刻,微笑道:「不錯,這樣瞞著也不是辦法。總
算了結了。」他和我對望一眼,一起進了王府大門。
奴才 第三十七章我們回到小院,雖然嘴上說沒事,其實心裡揣然。我趕緊去准備到江南去的東西,想著快點和小王爺離開京城。小王
爺悶悶地坐在一邊,看我飛快地在屋子裡跑來跑去。「笙兒,你要帶什麼東西去?」小王爺輕笑道:「不過就是衣裳,看你的樣子,似乎連家都要搬過
去。」「那也好,干脆把王府搬到江南去,我們天天看西湖明月過日子。
」「好啊。」小王爺隨口答著。我知道他是在敷衍我,瞧他神色,一定還在擔心二王爺的事。不過
,小王爺也是王爺,二王爺再厲害,總不能連自己兄弟都整了吧?我拉拉小王爺的手,安慰道:「不要怕,有我呢。來,先讓我幫你
把行李准備好。」拖了小王爺去收拾行李。當晚小王爺狠狠抱了我,象要把全身的力氣都使在我身上一樣,幾
乎把我榨干了。因為白天的事,我不願再讓他心煩,咬著牙百般配
合起來。那樣的汗滴和沒有節制,居然令我聯想到生離死別。完事後,我越
想越怕,就象小王爺隨時會從身邊象幻影一樣消失掉。「笙兒!」我猛然在床上抱住小王爺,低著頭。「怎麼了?」「我…我….」若把這個原因說出來一定很傻氣,我眼光四處轉,
想找個可以讓自己安心的辦法。我終於想到一個辦法,抓起床單雙手一分,把邊上的繡花邊撕了下
來,搓成細布條。小王爺看我仔細地用這布條將我們兩人的手腕連著綁起來,不禁失
笑。「怎麼?你還怕我半夜跑掉?」我狠狠用力在他的手腕上打個死結,答道:「不管,反正我喜歡。
」「好,隨你喜歡,可惜了這繡工,可是宮裡的裁縫制的。」小王爺
看看我們用布條連一起的手腕,晃了兩下:「倒象月下老人的紅繩
。」「笨東西,月下老人的紅繩是系在腳上的。」「那好,明晚輪到我綁,就綁腳上好了。」我們說笑一輪,心情好了不少,相擁著沉沉睡去。冬日天冷,我總是不能起早,比不得小王爺從小養成了好習慣。他
無論都晚睡,總能一早爬起來,出外練了一輪弓射再進屋讓我起床
。這日我醒時,身邊已經空了,只剩一個溫熱的凹印。手腕上的布條還系著,只是另一端卻輕輕飄在半空。小王爺趁我熟
睡時把它解開了。也不怪他,誰能手腕上栓著一只大懶蟲出去練弓射?我在床上伸個懶腰,王府的侍女端著熱水進來侍候。「笙兒今早是練劍還是騎馬?他說了早點在哪裡吃,還是在後院亭
子裡擺桌子?」我隨意問了幾句。侍女道:「主子今早本要練劍的,聽前院管事的人說,好像宮裡召
見,已經出去了。」宮裡召見?想起昨天掃興而歸的二王爺,我心裡有點不舒服,點了點頭。原本
打算再睡一會,也沒了心思。懶懶散散起了床,把陳伯叫進來問問
發生什麼事。不待陳伯進來,小王爺已經從宮裡回來了。我聽見外面的聲響,跑了出去,小王爺見我,對我扯扯嘴角,進了
房門。「怎麼了?宮裡出了什麼事?」小王爺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接過侍女遞上的熱茶猛灌兩口,笑道:
「沒什麼事。不過吩咐我修生養性,好好讀書。」「那就好。」我也一屁股坐在旁邊的椅子上,敲敲杯子,齜牙道:
「我還以為有人找你麻煩。哼哼,如果有人欺負你,我用棍子敲濕
他的腦袋!」小王爺哈哈大笑:「你那三腳貓棍法,還想瞧別人的腦袋?」我在桌下踢他一記,喝道:「不要小看我,賀玉郎發起狠來,萬夫
莫當。」「是是,古往今來第一勇者,非你莫屬。」侍女按照慣例,在後院裡擺了桌子吃早點。我和小王爺過了後院,曬著暖太陽吃起早點來。我向來不喜歡吃早
點,小王爺一邊吃,一邊從手上的點心裡扯點餡兒放在我口裡。「對了,這個還你。」我吃到一半,想起一事,將懷裡的出入令牌
掏出來遞給小王爺。「為何還我?」「還你,以免我又出去惹禍。」我認真地看著小王爺。小王爺看我片刻,笑道:「傻瓜,現在還來也無用,你留著吧。」
他將令牌又塞到我懷中。我問:「笙兒,你為何要騙二王爺說我離開京城?」「你不知道我這二哥的為人。人不在他才死心,人若是在,又被我
回絕,只會花更多心思來要。」「可是現在被揭了底,不是更難看麼?」「我當日確實請了調令,想派你一個官到外面去。」我睜大眼睛:「真的有調令?」金妹沒有騙我。「不錯。」「那你為何不告訴我?」小王爺不答,一個勁低頭剝著手裡的點心。我忽然嘻嘻一笑:「我知道,你必定是反悔了,不肯讓我離開,呵
呵。」「哼,天涯何處無芳草?我離不了你麼?」「那你為何不用調令?反正我最會惹你生氣,早早把我弄到鳥不生
蛋的地方,不就好了?」我賭氣道。小王爺沒有接口,烏黑的眼睛幽幽盯著我。我被他一盯,不自覺住了嘴。「玉郎,」他伸手過來,我也順勢靠了過去。小王爺臉貼著臉,對
我淡淡道:「不必准備行李,我們不去江南了。」「為什麼?」我一陣失望。「差使撤了,我最近都不可以出府。」我跳起來:「什麼?」「不和你說了,皇阿瑪要我修生養性,好好讀書,暫時不許離開九
王府。詢查江南的事,自然有旁人去辦。」小王爺雖然說得簡單,我心裡卻忽然掠過一陣涼意。我咬牙,惡狠狠道:「一定是二王爺向皇上說你的壞話,哼,我去
教訓他!」捋起袖子。「何必他說話,他只管看著就行,替他辦事的人多呢。」小王爺苦
笑,轉身吩咐門外的侍女:「天冷,生個火盆進來。」他一向神采飛揚,刁蠻跋扈,如今忽然沉默許多,我心裡難受極了
,抓耳撓腮想找點新鮮玩意哄他高興。「笙兒,我替你捶腿。」「笙兒,我幫你抓抓背。」「我唱只曲兒給你聽好不好?」「………」我在小王爺身前身後弄了許多花樣,都惹不起他的興趣。火盆被侍女們燃好了小心翼翼送進來,小王爺抓著我道:「好好坐
著烤火,這樣的天,動來動去出了汗小心悶在衣服裡。」我只好癟著嘴坐了下來。他將手放在火上煨了一陣,又從懷裡掏了一疊紙,隨意扔到火盆裡
。我低頭一看,只依稀看見上頭寫著「冬南巡撫災方略」。紙張一到
火盆,立即被舔上來的火舌燒了一塊,我不由哎呀一聲,俯身去撿
。「你干什麼?」小王爺猛然怒吼一聲,抓住我的手:「瘋了麼?小
心燒手。」「那個東西!」我指著已經快成灰燼的紙說:「那個東西….」「是我寫的,是我要燒的,你撿它干什麼?」我正色道:「我去江南是想著玩,你是想著去辦事。你老實說,到
底是不是我連累你,害你沒了差使?若是不痛快,何必悶在心裡,
痛快說出來好了,你如今燒這個心血…..」我越說越激動:「到底
是燒給誰看?」小王爺大為頭疼,左顧右盼,又撓頭,拍著我肩膀勸道:「我是嫌
這個寫得不好,燒了重新寫份好的交給皇阿瑪,你什麼時候變得這
麼疑神疑鬼小肚雞腸?來來,我們到外面疏通疏通,我耍劍給你看
。」他扯了我出去,果然在後院耍起劍來,又自行在裡面加了許多滑稽
動作,象孫悟空踢太白金星老二的屁股、白骨精對唐僧投懷送抱,
模仿得唯妙唯肖。我哈哈大笑一輪,早忘了開始為什麼生氣。奴才 第三十八章此後,小王爺果然天天留在王府,沒有出去。我樂得高興,要他時時刻刻陪在身旁:「反正王府裡不少吃不少穿
,這麼多人侍候,又不用干活。笙兒,這裡就是一個世外桃源,對
不對?」小王爺笑道:「對,對,最重要是王府裡有個天下第一英勇的賀玉
郎。」他這幾日連著耍了不少棍法劍術給我看,幸虧冬天太陽不大,否則
烈日下頭一定會曬成炭頭。我看他笑起來會發亮的眼睛,挨挨碰碰上去:「笙兒….」「嗯?」「你現在留在王府裡修生養性,那就不用出去辦差了,對不對?」「對。」「那你就不用一早騎馬出門了,對不對?」「對。」「那….」我眨眨眼睛,仰頭道:「我可不可以再上上你?」「再上上我?」小王爺也眨眨眼睛,好像沒有聽明白。居然給我裝胡涂?我黑下臉,狠狠戳他的肩膀,低吼道:「對啊,怎麼樣?不肯麼?
你也太不講道理,也不看看我平日……啊呀…….」話未說完,已經被小王爺撲倒在書桌上。帶著熟悉氣味的吻,立即點燃纏綿的星星之火。這日又如願,我高興之余,對小王爺呵護備至,一定要彌補上次的
不足,把善後工作做個十足。又送上親吻無數,我扯開破銅嗓子唱了不少小曲,盡量讓小王爺不
覺得自己吃虧。小王爺風雲過後雖然臉色略白,但看見我裹著被單學花旦走台步甚
是有趣,不由哈哈大笑。如此樂了整整一日,晚上卻再沒有精力繼續白天的荒唐。月牙剩一點點掛在天邊。我靠在小王爺身邊,雖然累了,卻不想睡覺,睜著眼睛在黑暗中張
望。「笙兒?你睡了沒有?」「沒有。」「你在想什麼?」「想你今兒唱曲子的樣子。」小王爺在被窩裡悶笑。我提起腳,想起他今天剛剛犧牲了一次,現在身體不宜接受拳打腳
踢,只好縮了回來。我說:「你知道我在想什麼?」「我知道,你怕我傷心,這會兒陪著我苦中做樂。」「呸,誰苦中作樂?我本來就是真樂。」我在床上翻個身,爬到小
王爺身上和他對望:「我跟你說,我打算和那二王爺干到底了,一
輩子不能出王府我也不求他。你可千萬不要拆我的台,關鍵時刻把
我拱手讓出去。」我威脅他。「你這破脾氣,讓出去二哥也不會饒我。」小王爺取笑道:「你還
道自己是個寶貝,他不過氣我敢違他的意思。不要急,王家裡這些
事多呢,閉門讀一陣子書,放出去又是兄弟。我還用不著你來操心
。」我聽著這話裡似乎有看低我能耐的意思,終於還是掄了一拳在小王
爺目前不宜拳打腳踢的身上,翻身睡了。幾日過去,外面的消息對我而言向來是封鎖的。陳伯進進出出,行
動間居然有了平日不常見的干練剛毅,活象到關鍵時刻要好好表現
一番似的。小王爺倒還是有不少耳目在外面。我看他和陳伯嘀嘀咕咕,臉色也
沒有怎麼難看,便懶得去問他事情如何。反正日子就這麼過吧。呆在王府裡的幾天,小王爺學會了爬樹。他開始學這個是為了到樹
上逮我,學會後居然不願意下來,總要我陪他在樹上坐坐,說這樣
「看得最遠」。弄得現在王府侍女找他都習慣了抬頭望樹上瞧。這日陳伯又來找我,將新收到的家信給我。我一看字跡,知道又是老娘,估計還是老調重彈。把信揣兜裡,爬
到樹上一個人慢慢看。信的內容如下玉郎我兒:身體可好?聽聞九王爺不如意,娘不欲兒長留是非之處,快點辭行,回家來妥
當,至於差使,以後再求別人。如果九王爺不肯讓你辭,不妨惹點小禍,被人趕出九王府也好。切記切記。另:此信不可告知汝爺爺。娘字我一晃眼把信看完,氣得頭頂生煙。天下居然有這樣教兒子的娘,要我把小王爺扔下不管。不過,沒想到京城的消息居然傳得這麼遠,連身在外省的父母也知
道小王爺處境不妥了。不由嘆氣。「一會不見,居然自己爬這裡來了?」小王爺一聲大喝,嚇我一跳。他已經爬到一半,眼看就要到我身邊。我手忙腳亂把家信胡亂塞在
懷中。我扶他一把,讓他和我並坐。小王爺問:「怎麼不叫我?出來了也
不告訴我。你說,這樹上有沒有鳥蛋?」「現在冬天,哪來的鳥蛋?」我真不明白,他這說起四書道理來比
夫子還厲害的人,怎麼有的地方這麼笨。我們說了一會話,底下侍女過來,抬著頭給小王爺請安,說:「主
子,娘娘進王府了,請主子過去呢。」我們對望一眼,都看出歡喜之意。自從小王爺入宮挨了訓,再沒有
人登門過來。不但幾位王爺不見影子,連最疼愛小王爺的王妃也沒
有出現。王妃身在宮中,此刻出現,看來是得到消息,事情有所好轉,才敢
公然登門。這道理我本來不懂,是昨天小王爺告訴我的。他說:「只要皇額娘
來看我,那就雨過天晴了。」現在王妃出現,頓時在我眼裡成了送福氣的天女。小王爺笑道:「我換了衣裳立即就來,請皇額娘在前廳好坐。」說
著高興地抱我一下,快快跳下樹,身形一會就消失在假山後。「雨過天晴….」我掏出懷裡的家信,自言自語道:「老娘下一封
信,肯定又要我好好留下,好好討差使。」本想把這信撕了,不過想想,還是疊起來揣回懷裡。待日後老娘改
口,再把這信兜出來氣氣她。我真是不孝子……奴才 第三十九章獨坐無趣,倒不如去聽聽王妃和小王爺說話。我溜下樹,又躲到前廳廊下,豎起耳朵偷聽。前廳了除了王妃和小王爺,還有一干侍候的人。王妃坐在正中央的
椅上,正在數落小王爺。「為了個這麼樣的人,就開罪你二哥,這要我怎麼說?」王妃每說
一句話,頭上的珠釵就叮當作響:「你也不小,該懂事了。額娘好
不容易盼你平安長大,就只等著看你成家立業。」小王爺一直恭恭敬敬站在一旁聽,還不時端茶給王妃解渴。王妃低頭啜一口茶,又繼續說:「那個賀玉郎,我看也不怎麼好模
樣,就一定非他不可?世間哪裡有這麼沒有輕緩大局的王爺?將來
要叫你帶兵打仗,或是管理一方,你也這麼顧著美色?我看你是雜
書看多了,什麼愛美人不愛江山,都昏頭了。笙兒,聽額娘一句話
,上門給你二哥道歉,兄弟和好。那個賀玉郎,打發出去也好,送
人也好,反正不要再放在王府裡。」真混帳,居然說得我象破棉襖似的,送也好扔也好。我豎眉。小王爺躬身道:「皇額娘,玉郎其實頂討人喜歡,你親近一番就知
道了。再說,全京城都知道出了什麼事,這個時候把玉郎送人,笙
兒怎麼出去見人?」「說了半天,你還是不願意把他送出去?」王妃豎起眉毛:「用不
著托詞,我知道,你是被他迷昏頭了。你若為他好,也該把他送出
去,留在這裡惹惱你二哥,以後他能有什麼好下場?早點送過去,
寵上一陣子,將來再說。他是個男人,難不成還要保住貞操不成?
」「額娘教訓的是。」小王爺拖長音調回答:「為了個男人鬧得兄弟
不合,本來是不該。可額娘想,我是真心實意對玉郎的,二哥明知
道,卻為著一聲有趣跟我要人。俗話說君子不奪人所愛,二哥這麼
做,到底對是不對?請額娘幫我評理。」王妃沒有料到小王爺說出這番話,臉色微變,放下手中的茶碗,沉
吟不語。我暗想小王爺也算聰明,知道動之以情理,爭取宮裡的支持。不料王妃低頭半晌,忽然揮退左右。侍候的人紛紛退下,前廳頓時安靜下來。我更是把耳朵豎得高高。「我料你也動了真心,不然也不會和你二哥硬碰。」王妃軟聲道:
「我也知道你二哥是見人起意,到手不過耍上幾日,不會有長久打
算。就算他不對,可你能和他硬碰麼?雖說你們是兄弟,他在你皇
阿瑪心裡頭的位置,你不是不知道的。」「笙兒一向對二哥恭敬,從來不曾冒犯。不過這次…..」「不過這次就不行了?傻孩子,你一人牽動多少人?我在宮裡,老
來就倚靠你了,你難道忍心為了個男人讓額娘臨老孤苦?就算你不
為自己,不為額娘,也為他想想。你二哥眼看會登位,天下哪個人
得罪了皇上能有好日子過?對付你還要顧忌幾分害弟的名聲,對付
他又有何顧忌?」小王爺垂頭,濃眉越擰越緊。王妃看著小王爺的反應,接著道:「你這會貪圖兩人在一起的快活
,往後的苦卻要他一個人吃,心裡何忍?不如好言勸他,要他暫且
為你們委屈幾天,等你二哥氣消了,好日子在後頭。等這事過去,
立即幫你娶個福晉。那個賀玉郎,做王府裡的清客陪著你,我親自
作主,沒有人敢說閒話。如何?」乖乖不得了,王妃居然對小王爺步步反攻。我看她說到「往後的苦
卻要他一個人吃,心裡何忍?」時,小王爺眉角微微一跳,暗叫不
妙。說時遲那時快,我主意立定,直起身子,闖進前廳。「不必說了。」我大聲道。廳裡兩人都嚇了一跳。王妃見進來的是我,臉色更難看幾分。「玉郎?」「不好意思,我又偷聽呢。」我對小王爺嘿嘿一笑,又說:「你們
的話,我都聽見了。笙兒,王妃的話,其實也有道理。」「什麼?」「什麼?」兩人同時驚叫出來。小王爺是不敢相信,王妃是又驚又喜。我走到小王爺面前,掏出懷裡的信,遞給他道:「你看看,我娘的
意思。」小王爺一下把信看完,抬眼看著我。我問:「如何?」「身為人母,也不能怪她。」「這就對了。」我全然不顧王妃在旁,拍掌道:「這和王妃是一個
想頭的,都要自己兒子平安就好。她們哪裡知道我們的事兒?老娘
的話我根本理也不理,你又何必理王妃?」我們對視的眼睛頓時齊齊一亮,滿是心意相通之喜。王妃在一旁氣得干瞪眼,直發抖。小王爺見我做鬼臉,忍著一肚子的悶笑,對王妃正經一行禮,恭道
:「皇額娘對笙兒的心意,笙兒是知道的。請皇額娘放心,笙兒自
然有法子處置。」「你有法子處置?你有什麼法子?天家無骨肉,你要有什麼事,叫
額娘和誰哭去?」「額娘,」小王爺一手拉著我,深深看著王妃,滿是哀求之色:「
若額娘還疼笙兒,就求額娘放我和玉郎一條路。人人都逼我,難道
額娘也忍心逼我?」「笙兒….」「額娘…..」王妃到底是王妃,氣了半天,臉色緩和下來。靜靜瞅了我半天,又
凝視小王爺,嘆道:「我算是知道你的脾氣了,居然比你親娘還倔
。你雖不聽話,我總不能不顧著你。待我回宮,為你在皇上面前說
點好話,先放你出王府,再派你一點差使。這些天我一直在下功夫
,已經有點眉目了,你就等著候旨吧。你可要用心做,為我掙點臉
面,也為你自己掙點臉面。等你二哥知道你這個弟弟的本事,也不
會為個男人為難你。還有你….」她又轉臉對我吩咐:「不要到處
跑,也不要惹禍。你若是為笙兒著想,就好好呆在王府裡,不要出
去招搖。」說完,王妃款款站起來,略帶倦容。我低頭,沒想到她對小王爺確實不錯。若是我如此氣我老娘,只怕
已經被我老娘關起門來痛打了。「我要回宮去了。真真可憐天下父母心,兒女怎麼不聽話,還是要
操碎了這顆心才足。」她又嘆一聲,朝前廳門外走去。小王爺心裡不忍,連忙趕上去雙手攙扶著,一邊用好話寬慰。我知道王妃其實不喜歡我,為了表示我對她的敬意,只好留在前廳
離她遠一點,眼看著守候在外的侍女們擁上來侍奉王妃穿披風回宮
。小王爺送王妃出門送了很久,想來王妃臨行前又叮囑不少。待他回
到前廳,居然過了大半個時辰。「玉郎,」他一跨進門,就滿面紅光的一把抱緊我,親道:「還是
親親寶貝玉郎能干,居然把我皇額娘說動了心,天下再沒有比你更
讓我喜歡的了。」「哈哈,那當然。」「既然皇額娘肯為我在皇阿瑪面前求情,看來恩旨很快就到。我們
這兩天且好好樂一樂。」「好,」我提議道:「趁這幾天你還不用出門,再讓我上…..」「休想!」小王爺一口回絕,眼珠一轉:「我另有好玩意。」「好玩意?」他神秘兮兮將我拉到書房,從暗櫃裡取了個書卷,眨眼道:「這是
高手繪的春宮圖,栩栩如生,花樣百出,乃房中秘樂之極。這些天
興致缺缺,不曾動用。我們今夜就試如何?」「你這幾天哪裡興致缺缺?我看你倒龍馬精神。」我翻看書卷,果然精彩,立即「興致勃勃」起來。當晚帳下,不待細言,自是春色滿床,兩人俱歡。奴才 第四十章我們將那春宮圖翻來覆去研究個透徹,幾天下來,縱然鐵打的身子
也受不了。這一天,連小王爺也沒有早起練弓射,和我互相摟著躲在被窩裡。「主子,主子…..」陳伯搓著凍僵的手,貓著腰過來輕聲說:「主
子,快醒醒。」「嗯?」小王爺迷迷糊糊睜開眼,他抱著我的手一松,我也被弄醒
了,在一旁揉揉眼睛。「主子,起床了。宮裡來人了,傳您進去呢。」陳伯滿臉喜色,跪
下打個千兒道:「恭喜主子了,過來的王公公說,是喜訊。」小王爺聽個明白,猛然從床上扎起來,精神一震:「真的?」「真的,王公公還在前廳等著主子打賞呢。」小王爺一邊趕著起來著衣,一邊笑道:「好,賞!你去帳房,取上
等的賞賜給他。」「是!」陳伯熟練地唱喏一聲,邁著伶俐的腳步出去了。「要進宮?」我也醒了三分,轉頭看外面的天,才蒙蒙亮,從窗戶
的縫出去,居然有一點點白色的東西不斷往下飄。「哇,下雪了。
」「下了一個晚上,你睡得死,這會才知道。」小王爺穿好衣裳,過
來幫我把被子掖一掖。「我要進宮去,皇額娘說的事總算有影兒了
。你好好躺著,不要沒有穿好衣服到處跑,小心著涼。」「知道了,還怕我凍死不成?」我又有點擔心:「不知道二王爺會
不會趁機在宮裡害你。我還是陪你一道去的好。」「皇宮可以隨你進去麼?笨東西。」小王爺拍我腦袋重重一下,把
我的手重新塞回被中,站起身:「我去了。」我看著他出去,感嘆總算雨過天晴,又鑽回被窩睡了。正好夢重溫,外面忽然傳來喧譁。一陣腳步聲到了門前。砰一聲巨響,房門被人大腳踢開。「綁起來!」耳聽得一聲大喝,我還沒有了解怎麼回事,就睡眼惺松地五花大綁
起來,被幾個大漢押到大廳處。屋外正在下雪,我從被窩中被拖出來。一路到了大廳,已經冷得嘴
唇發紫。大廳中不見侍女,倒是站了兩排威風凜凜的宮中侍衛。「到底還是見面了。玉郎,別來無恙?」我抬頭一眼,二王爺笑吟吟站在面前。大事不妙。二王爺調開小王爺那只小老虎,然後出山來抓我這兔子
來了。「你這個卑鄙無恥下作無聊人!你憑什麼把我捆起來?哼!你雖然
是笙兒哥哥,也不能擅自闖入九王府抓人!」情急之下,我倒頗有
急才,居然吼得有模有樣,道理十足:「你這是徇私王法!我要告
你擅闖私宅,調戲良民!」二王爺還是那個笑臉:「捆你的不是我。我也不是擅闖九王府。呵
呵,我是被人請過來的。」「呸!我可沒有請你!」小王爺更不可能請他。這個時候,忽然聽見一個熟悉的聲音。說起來,這個聲音第一次出現,就是在我被捆起來的危難之際。「是我請的。」我如聞雷擊,猛然轉臉。王妃被兩個侍女扶著,娉婷走到正中椅上
,雍容華貴坐了下來。「王妃?」二王爺插嘴道:「不錯,是娘娘請我來的。」我看著王妃高高在上的模樣,茫然道:「你不是說要幫笙兒嗎?你
騙他?」「我自然比誰都疼愛他,自然知道如何對笙兒最好。他今天入宮,
我就要好好幫他清理門戶。」我望著她端麗的臉,忽然痛心不已。「你騙笙兒!他愛你敬你,你居然騙他!」我勃然大怒,象自己被
深愛的人欺騙一樣:「你這個老虔婆!你這個惡毒的……..」罵到一半,嘴巴就被破布堵了滿口。我忿忿不平,只能口中嗚嗚亂鳴,瞪著王妃。四周侍衛沒有表情,王妃臉色難看,只有二王爺覺得場面有趣,嘴
角帶笑。王妃說:「你在王府無法無天也有些日子了,笙兒年紀尚小,被你
哄騙難免。今天我來,不是要為難你。我也是心底慈善的人,只要
你認個錯,答應再不狐媚笙兒,我不但不打你,還另有賞賜。不過
為了防你反悔,你要答應我先到二王府上住一段日子。」她又轉頭對二王爺道:「還要請二王爺多多費心。」二王爺含笑點頭:「娘娘放心。九弟是本王愛弟,本當盡力。」說
罷,轉臉用詭異的目光笑著打量我。我頓時打個寒戰。「賀玉郎,你可答應?」王妃悠悠道:「答應就點個頭。這裡的人
都作證,我可沒有絲毫逼你,就看你自己能不能改過。」呸!把我捆得粽子似的,威脅警告,居然還有臉說沒有逼我。可惜不能破口大罵,不然我一定罵得她狗血臨頭,三年不敢出來見
人。至於答復我當然是大搖其頭。嘴巴雖然塞住,頭還是可以搖的。王妃見我搖頭,氣不打一處來,冷笑道:「好,有骨氣。我也不打
你,就讓你冷靜一會再問吧。」她長長纖指朝我一指,「來啊,讓
他跪到外面吹吹風。」陳伯早被召過來站在一邊干著急,見王妃要教訓我,腿腳小心地後
挪,一步一步退到廳外,剛要快跑,忽然聽見王妃陰惻惻道:「老
陳。」「在!」陳伯驚應一聲,撲通跪過來。「給你主子報信,是不是?」陳伯抹抹冷汗,連連磕頭道:「奴才不敢,奴才不敢…….」「哼,」王妃此刻真是威風:「這裡門外門內都被我的人看住了,
蒼蠅也飛不出一個。你侍候九王府這麼些年了,不要把自己耽擱進
去。知道嗎?」「是是,奴才知道。」「站一邊去。」「是。」陳伯顫著雙膝從地上爬起來,掩飾著同情偷望我一眼,躲
到角落去。幾個如狼似虎的侍衛轟然上前,將我拖了出去。一出廳門,冷風撲面而來,我立即渾身哆嗦,大嘆為何睡覺的時候
不多穿兩件衣服。早知有今日,應該把棉被也縫在身上才對。此時後悔也沒用。我被按在露天裡罰跪,天上小小的雪花直飄下來,鑽進脖子裡,化
成冰水,順著領子往裡流。好冷!我緩緩呼氣,又緩緩吸氣,呵出一團一團熱氣。只盼小王爺快點回來救我於水火。不過王妃和二王爺聯手,小王爺
回來恐怕也只有著急的份。最怕是連小王爺也被抓來罰跪,那可真
成了一對同命鴛鴦。肆虐在冬雪中的風,開始刮在肉上的時候刀割般的疼,到後來居然
漸漸麻木了。不知道什麼時候,王妃和二王爺來到我面前。二王爺身上批了件大毛領披風,穿著厚厚的羊皮靴。王妃手裡撫著手爐,問:「現在可知道錯了?」錯?腦袋快凍得結冰。我眨眨粘了霜的睫毛,用力搖頭。脖子一動,聽見「洌洌」的聲音
,原來身上的單衣遇到融化的雪水,居然又結成薄冰覆蓋在身上。王妃一愣,似乎沒想到我還敢搖頭。她皺皺眉頭:「既然你要自己
尋死,我也沒有辦法。繼續凍著吧。」她自施施然回大廳取暖去了。二王爺卻沒有走,在我身邊繞了兩三個圈子,不斷輕笑。我恨他恨得入骨,狠狠瞪他,可惜力道不足,連帶著眼神也不夠凌
厲。二王爺吩咐道:「今天這雪下得巧。我就借九弟的地方賞雪吧。來
人,在這裡擺起火盆。」二王爺一聲令下,火盆立即生起來了。熊熊暖火就在面前,可惜我
只能挨凍。我一邊咬牙切齒一邊瞪著二王爺。「嘖嘖,雪雖好,就是天冷了點。」二王爺烤著手,抬眼盯著我。我罵不了打不了,索性別開眼睛顯顯個性,以免瞧著他囂張的樣子
生氣。留一口氣暖肚子也好。「好,還不理我。」二王爺離開火盆,靠了過來。「冷成這個樣子
,唇都變色了…..」他粗糙的手擰著我的下巴,雖然帶來我很需要的溫暖,可是卻讓我
惡心之極。我怒氣沖沖用目光示意他放手,不料招來更多麻煩。「冰雪紅唇,敢不憐惜?」二王爺說著,掏出我嘴裡的布,居然低
頭便湊上來。觸碰到他的熱唇,我驟然掙扎起來。這算什麼?我氣極攻心,外加飢寒交迫,眼前猛然一黑。不過很快又清醒過來
,發現二王爺的舌已經鑽了進來肆意搶掠。「嗚嗚!嗚嗚……」好不容易被他松開。我粗喘不已,發一百零八個誓要把他碎屍萬段
。「凍了這麼久,挺不住了吧。若凍死了,可不好玩。你再笨,也知
道天下之大,皇權唯先,何必開罪我?對你對九弟都不好。來,你
說句肯跟我,前事盡去。我寵你。」他放開我,等我說話。我冷得牙齒打顫,連呼吸的力氣都沒有,那裡能說話。「看看,何必自討苦吃。」二王爺嘖嘖兩聲,拿起暖好的酒,一瓶
子往我嘴裡灌。我皺著眉頭痛苦不已,可惜被人按著無法反抗。小半瓶酒不容分說
下了肚,二王爺才放開我。我咳嗽連連,可是暖和不少。「說吧,你一句話,立即就進二王府,比你在九王府裡好多了。」我瞪著二王爺,忽然想起小王爺曾對我說的許多話。他曾怕我有了更好的就忘了他。這傻瓜,天下有誰比他更好?我知道二王爺想聽什麼,雖然我一向膽小怕挨打,今天卻不想太勉
強自己的心意。「我要你說。」二王爺有點不耐煩。「哈哈,」拜他的酒所賜,我的牙齒終於不再打顫,不由豪興大發
:「好雪,真是好雪!」我仰天大笑三聲,笑聲逝去,我轉臉對二
王爺淡淡道:「你還是凍死我好了……」
奴才 第四十章「哈哈,」拜他的酒所賜,我的牙齒終於不再打顫,不由豪興大發
:「好雪,真是好雪!」我仰天大笑三聲,笑聲逝去,我轉臉對二
王爺淡淡道:「你還是凍死我好了……」「好!好!果然有點意思。」二王爺撫掌大笑,他緩緩收了笑臉,
淡淡道:「既如此,你還是到雪地裡繼續跪著吧。」我本想大聲喊冤,不過剛剛才擺了個英雄的款兒,立即破口大罵未
免於形象有損。幾個侍衛如狼似虎地又把我拉到雪地裡,另將身上的繩索綁得更緊
。膝蓋一跪到雪裡,立即刺痛得如被針扎。我大呼上當,早知道不應
該喝那一口暖和身子的烈酒,原先已經凍僵了沒有知覺,這會又開
始寒冷刺骨了。二王爺依然坐在火爐旁,不時端起溫熱的酒啜一口。我跪了一會,覺得這個英雄當得沒趣,難得嘴巴沒有被堵起來,為
什麼不罵他個狗血淋頭?還是罵罵他好。「喂,好快點把我放了,身為王子,居然敢虐待良民?我可不是你
的奴才!」二王爺似乎本來就想誘我開口,一聽我的聲音,立即樂了,好整以
暇道:「你也知道我是王子?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
非人臣。不論有沒有賣身契,你們這些人都是王家的奴才,為王家
…..」「呸!呸!不要臉!」不等他說完,我大吼:「你不要臉!胡說八
道!」二王爺臉色一變,威嚇道:「憑你這話,就可以定你個侮瀆王家成
員的罪名。」冷風吹來,絲絲入骨。這種情況下和他爭論真是大大不智,小王爺也不知道在王宮裡干什
麼,也不快點來英雄救英雄。我抖得實在厲害,和二王爺爭了一會,稍停。二王爺洋洋得意道:「如何,我知道你快挺不住了。再這麼凍下去
,救活也是廢人,恐怕那個時候,九弟也不會要你。」「我這樣的人,他不要…..要誰?」口舌漸漸也僵硬了,我使喚舌
頭和他斗嘴都有點困難,好不容易才說了一句話。「呵呵,你有什麼好,非你不可?你能文?能武?姿色一般,脾氣
一般,本事一般,據我看,只怕床上的技巧也一般。」二王爺走過
來,用扇子挑起我的下巴,居高臨下道:「老實點認錯,我饒你疼
你。說,你想不想站起來穿衣裳烤火吃東西?」我當然想站起來穿衣裳烤火吃東西,再不這樣,玉郎的小命怕要扔
在雪地裡了。我有氣無力道:「我要烤火吃東西,可我沒有錯。」二王爺冷笑一聲,扇子在我臉上猛然抽了一下,疼得我幾乎栽到雪
裡去。「哼,天下人都是這樣,既要做婊子,又要立牌坊。哪裡有這麼好
的事?不吃點教訓,你也學不會這人情道理。」眼前景物開始搖搖晃晃。我蠕動嘴唇,斷斷續續說:「我要立牌坊,我不是婊子……..你自
己是婊子就當我也是…….」胸口猛然劇痛,居然挨了二王爺狠狠一腳。我再也跪不住,整個人粽子似的栽在雪裡。眼前景物越來越晃,很快漆黑一片。不妙不妙,玉郎我要凍死了。笙兒一定傷心得很,不過也沒法子,
誰要他那麼笨中了調虎離山計呢?我終於合上了眼睛。小時候,爺爺曾和我說過火山,那裡面,都是滾燙的鐵水,能把人
給澆成焦炭。今天,我終於看見了,而且,被浸在鐵水裡面了。好燙啊,把我全身都煮沸了。熱,熱得不象話。我拼了所有的力氣,也爬不出鐵水坑,只希望能稍微將睫毛眨一下
………睫毛眨不動,到處漆黑一片。「還沒醒?」一個女子的手在額頭摸了兩摸,很快又縮了回去:「
還是燙得很。」「怕是醒不過來了。我聽說,他在冰天雪地裡跪了好久。」謝天謝地,我還沒有死。我就知道,賀玉郎不會這麼短命的。我用盡力氣,猛然掀開眼皮,瞪大眼睛。光線,忽然穿過黑暗,滿灑進來。「喲!」面前這兩個侍女必定不熟悉我的習慣,被唬得連退兩步,許久才小
心地移過來。兩人一色的王府侍女打扮。大的那個用白皙的手在我面前一招,試探地問:「你醒了?」小的那個膽小地靠在大侍女身邊,小聲道:「姐姐,他眼睛怎麼一
下子瞪這麼大?是不是已經死了,詐屍呢?」「呵呵….」聽她問得可笑,我扯動臉皮,做了個鬼臉。不料這沒有嚇到她們,反而讓她們送了一口氣。「真的醒了。」大侍女搖頭道:「病了這麼多天,一醒就作弄人。
琉璃,快去告訴主子。」「知道了。」那叫琉璃的小侍女應了一聲,趕緊跑出門。小王爺什麼時候回來的?看來他還算不錯,在最危急的時候趕回來救我了。不知道有沒有和
二王爺那個混蛋打起來。我沙啞著嗓子問:「小王爺有沒有動手打那個混蛋?」全身上下象被雷劈過一樣疼。不過自從進了王府,苦頭吃了不少,
我也有點習慣了。大侍女似乎沒有聽清楚:「誰?王爺嗎?王爺動手什麼?哪個混蛋
?」這侍女光模樣長得好。我問她一個問題,她反贈我四個。「就是….欺負我那個混蛋。」侍女滿臉疑問,還不曾回答,已經有人幫她接口了。聲音從門外飄進來。「那個混蛋走得及時,沒有被逮到。」門外出現一個熟悉的男人身
影。我聽到聲音,已經知道不對勁。那聲音斯條慢理續道:「不但如此,他還把一個小笨蛋給帶走回了
自己的王府。」果然,走進來的是二王爺。穿著白色大裘,頭戴鑲玉毛邊帽子,貴
氣逼人。他走到我面前,用手摩挲我暫時驚訝得合不上的嘴巴:「你睡了九
天了。我已打算好,如果你第十天還不醒,就把你扔到化人莊燒了
,免得浪費我的好藥材。怎麼?說不出話?就是嘛,鬧了這麼久,
又打又凍的,到底還不是把你弄到我這裡來了?倔有什麼意思?」驚惶之下,我還想不出說什麼話,呆了片刻,忿忿道:「笨蛋!笨
蛋!」恨得用手抓著床單下死力扯。二王爺陰惻惻道:「到了我手裡,還敢開口罵我?待我對付你時,
看你怎麼求饒。」我連忙澄清:「不是罵你,你是混蛋,不是笨蛋。我罵笙兒那個笨
東西,怎麼沒有及時回來救我?這個蠢材!」又低頭喃喃低吼了幾
句。這會輪到二王爺張大了嘴巴。他八成不曾料到我這個人如此是非分
明,不該罵的絕對不會亂罵。奴才 第四十二章這會輪到二王爺張大了嘴巴。他八成不曾料到我這個人如此是非分
明,不該罵的絕對不會亂罵。二王爺緩緩打量我兩眼,嘖嘖有聲:「如此刁鑽………..我倒想知
道九弟是怎麼把你弄上手的。」他一撩袍邊,在床邊坐下來。有了以前在九王府的教訓,我知道不但女人,就算是男人靠近男人
的床也是很危險的。我剛要微微朝裡縮一點,就已經被二王爺抓住
。「不要怕,以你這等姿色,我還不用強來。」頓時,我瞪他狠狠一眼,低吼道:「我的姿色很差麼?」「不是。」二王爺微微一笑:「勉強入眼,也不怎麼難看就是了。
廢話少說,你告訴我,你是如何把九弟迷得神魂顛倒?又是如何教
唆他違逆我的?好好答來,否則……哼哼,教你嘗嘗二王府裡的刑
房。」我極恨他的自大口氣,別過臉道:「你問我就要答?哈哈,你的刑
房有什麼好怕?嚴刑拷打,不是好漢。」忽然想起這句以前也對小
王爺說過。唉,不知道小王爺現在如何。心頭一酸,沒了和二王爺斗嘴的心思,幽幽嘆了一口氣。下巴忽然一疼,原來已經被二王爺伸手擰住。「一臉相思,在想誰啊?」他危險地問。我老實地答:「笙兒,你的九弟。」二王爺臉色一變,仿佛我的話打了他一巴掌,給了他極大的侮辱,
手上越發用力,幾乎要把我的下巴掐碎。「你好大膽子,居然敢在我面前想他?」疼!我掙扎著,用手反擊,無奈力氣不如人。「想他怎麼了?為什麼不能在你面前想他?」我疼得齜牙咧嘴,卻
始終直視二王爺的眼睛。「也不看看你的身家性命在誰的手裡,你敢不討我歡心?」他這下
改卡我的脖子,雖然不是很用力,卻讓我動彈不得。我更加奇怪,瞪著眼睛問:「我為什麼要討你歡心?難道我在誰的
手上,就要討誰的歡心不成?」二王爺似乎覺得我的話實在傻氣,微笑起來,漸漸松開我的脖子,
摸著我的臉道:「那當然,誰給狗骨頭吃,狗就給誰看門。」我同情地看著他:「原來你人狗不分,可惜你的好模樣。喂,不許
摸我……」未曾警告完畢,二王爺的臉已經湊了過來,惡狼一樣咬上我的唇角
,不斷吸吮。「嗚嗚……嗚嗚……」本人大病未愈,只嗚嗚兩聲,再度眼前一黑。昏了。
再次醒過來的時候,床頭站著二王爺。我眼睛猛然一瞪。和其他第一次看見我醒來的人一樣,他也沒能幸免,照例嚇得往後
退了兩步。很快故作鎮定地站回來,把手背在後面。其他的不打緊,我摸摸身上的衣衫,先問一句:「你沒有把我怎麼
樣吧?」二王爺沒想到我問得如此直接,眼珠一轉,嘲諷道:「肉在砧板上
,就算把你怎麼樣了,那又如何?」我聰明無比,立即擺手道:「此言差矣。你說過絕對不強來,如果
你強來了,就是食言;你是笙兒的哥哥,你食言,笙兒就沒有面子
;笙兒沒有面子,我就沒有面子。」二王爺聽我兜兜轉轉,居然把他繞到套子裡,臉色不由青一塊白一
塊。他沉吟片刻,冷冷道:「雕蟲小技,不過是怕我強上了你。哼
,難道二王府裡還缺孌童了?好,本王爺就陪你玩一遭,勢要你心
甘情願隨了我。」聽他這麼一說,我松了一口氣,立即挺起腰桿。「你現在就算發脾氣,也不可以順便親我吻我,上下其手,尤其不
許打我。其實,你本來就不應該隨便調戲良民。我是自由人,不是
奴才,你懂不懂?」「我說不強迫上你,但是沒有說不可以親你吻你,而且只要你惹著
我。我絕對可以打得你死去活來。」二王爺冷冷接口,看著我驚訝
地盯著他,繼續道:「不過直接干那事,我一定要你心甘情願地求
我。」我憤然:「你不可以這樣!你沒有權利這樣對我!我不是奴才!」二王爺聽我吼了半天,忽然哈哈大笑:「在王爺面前說不可以,說
權利,可笑!人生來便有等級,皇上是一級,王子們是一級,其他
王親國戚又是一級,你們這些平民是一級,奴才又更低一級。我麼
……剛好比你高那麼幾級,足夠使喚你有余。」他將我可愛的小巴
挑得高高,譏道:「也只有我那被你罵笨蛋的九弟,會被你教唆成
那樣。」我看著他的眼睛,腦裡浮現小王爺平日露出的笑臉,不禁感嘆幸虧
我開頭進的是九王府,而不是二王府。突然間覺得心境平復,根本沒有什麼好憤怒的。「二王爺……」我緊緊盯著他,慢悠悠笑道:「我錯了。」「嗯?」二王爺詫異地看著我。我一本正經,實話實說:「笙兒不是笨蛋,你才是笨蛋。」惡狠狠的巴掌連續撲面而來,沒輕沒重一下接著一下。我滿眼金星
,發現排山倒海的黑暗又朝我湧了過來。為什麼我總是被人毆打致昏的命?天不保佑說真話的人?還是天將降大任於斯人,那個什麼骨頭什麼的?我忘了。夫子,我對不住你,你教的東西我都快忘干淨了。可那些讀了很多書的人,也不見得比我懂多少道理。
奴才 第四十三章事實證明,我是在床上醒來飽嘗渾身酸痛滋味的命。真不知道是不
是和王家的人犯沖,似乎每個王爺都喜歡對我拳打腳踢。再睜開眼睛的時候,天已經亮了。我估計著也許又睡了兩三天,所
以看見我醒來時,守在旁邊的侍女都高興地驚叫一聲,飛溜出去稟
報主子。我看著她輕快的步子,心裡嘆氣。糟糕,她一報信,八成把二王爺招惹過來。天,干脆我自動昏過去算了,以免又遭毒手。果然,腳步聲在門外響起。我積蓄了半天力氣,總算准備了一個凌厲的眼神,不料轉頭一看,
卻大出意料。來的不是二王爺,而是個蛇眉鼠眼的中年人。此人身形矮小,行動
倒也利索,就是眼睛不怎麼好使,見了我的凌厲眼神一點反應也沒
有,蹭蹭走近床頭,徑自探了探我的額頭,點頭道:「不錯,果然
是醒了,燒也退了。」「你是誰?」「我?」他嘿嘿一笑:「我是這王府裡的管家,你打今日起歸我管
。我姓孫,你叫我孫管家就行。」我上下打量他一眼,也嘿嘿一笑:「奇怪?我為什麼要歸你管?」「嘿嘿,我說你這小子。」他撣撣摻了狼毛的大衣領子,挺威風的
說:「從我當二王府的管家起,這二王府裡的奴才就都歸我管。」聽他那囂張的口氣,我特別來火。陳伯雖然也是管家,不過從來不曾如此囂張。我斜起眼睛學他的調子:「嘿嘿,我說你這老小子,從我大義凜然
教導九王爺讓我贖身後,我就不是奴才了。你管不著我。」孫管家氣得鼻子一歪,聲調猛然拔高八度:「你這小子討打!」一
摞袖子,當即舉高手掌。糟糕糟糕,誰叫我現在病虎被狗欺,身子弱得躲都躲不開。看來又
要挨打……說時遲那時快,臉上正要挨一下的時候,門外忽然傳來威嚴的一聲
:「住手……」孫管家的手不必說是立即放了下去,身形似乎也矮了三分,哆嗦哆
嗦地往旁邊退了一步。本來危機時刻有人喊停是好事,不過我上當太多,想當年被王妃那
老妖精喊停的時候,有哪次是好下場的?所以一聽到這個聲音,我不但沒有放松警惕,反而立即精神抖擻,
積極備戰起來。果然,二王爺慢悠悠跨著官步走了進來,對我露齒一笑,轉而對著
孫管家臉色一沉:「誰許你對他動手的?」孫管家額頭立即滲出冷汗,戰戰兢兢道:「是……是……主子,是
他實在……」「還敢頂嘴?」二王爺輕輕一句唬得孫管家立即閉上嘴巴。他似乎
很高興自己調教奴才的成果,用眼睛瞅我一下,又對孫管家說:「
我說過了,雖然他是個奴才,可你只能管,不能打。打傷了他,看
我把你活埋了。」「是,是。」孫管家點頭如搗蒜。我聽著聽著覺得不對勁:「誰是奴才?你不要胡說,我不是奴才!
」「就知道你會吵。」二王爺微笑著轉身,對我眨眨眼睛:「不用爭
,我可是王爺,奉公守法得很。你賣身進王府當奴才,可是白紙黑
字有證的。」我怪叫:「賣身為奴?」「呵呵,」二王爺在椅子上四平八穩地坐好,對孫管家使個眼色:
「老孫,把東西拿來給他看看。」「是。」孫管家答應著,一路小跑出去。不多時,又一路小跑著進了屋,手裡拿著一個大本。孫管家手裡大本往桌上一放,翻了開來,象在查找什麼。我偷偷一
瞧,封面上隱約寫著《奴僕名冊及各等契約》,心裡咯噔一下,頓
生不祥之感。「主子……」孫管家將本子翻到一個地方,小小聲請示二王爺。二王爺眼睛也不轉一下,望著窗外,鏗鏘有聲道:「念!」「是。蘇杭人氏賀玉郎,因錢財困難,自願賣身入二王府為奴,作
價紋銀一百兩。銀票當即付清。從此為奴為僕,無絲毫怨言,不經
主子允許,不得贖身。簽名畫押:賀玉郎。」孫管家清著嗓子一溜
煙唱戲一樣把本子上的東西讀了出來。簡直是顛倒乾坤!我眼睛一瞪,吼道:「胡扯!你胡扯!」「什麼胡扯?你看,這上面還有你的手印。」孫管家笑嘻嘻將本子
朝我一揚,上面果然有一個鮮紅的手印。我更是咬牙切齒,紅了眼睛:「卑鄙!是你們趁我昏迷按上去的,
我要去告官!」「告官?」二王爺嗤笑一聲,嘆息著搖頭:「你這孩子傻得可以。
你到哪裡告官去?天下誰敢審我?何況上面有你本人手印。就算你
告到皇上那去,也只有輸的份。」「你這個……」我拳頭攥得緊緊,用盡力氣從床上坐起上身,卻猛
然心口一疼,倒了下去。恨啊!這個卑鄙骯髒齷鹺的小人!牙齒磨得吱吱作響,我下死勁瞪著二王爺。二王爺看我兩眼,站了起來:「好好休養,死了回九王府的心,有
空的時候,我自然來關照你。老孫……」「主子,奴才在呢。」「把人給我看好了,不許餓不許打不許捆著,只要他不出王府,凡
事由著他。」「是。不餓不打不捆,奴才把他當半個主子爺看。」「不,當一個。人家在九王府裡,可是比主子還主子的角色。」二
王爺揚起嘴角,在我頭頂細細打量片刻:「你好好待在這。識時務
者為俊傑,九弟能給你的,我都能給你……」我狠狠瞅他,卻只惹得二王爺呵呵一笑。他抬開步子,舒展著眉毛走了。奴才 第四十四章想起自己辛辛苦苦掙回來的自由又無端泡了湯,我在床上大哭一場
,一邊哭一邊連連咳嗽。孫管家生怕我哭出毛病,在一旁急得搓手:「賀哥兒,你哭什麼?
這麼好的事哪找去,我都得把你當主子待呢。」「用不著你管!我就哭!嗚嗚…………」我才不管他,哭個驚天動地,痛快過後,想起我如此苦命,怎麼可
以讓其他人快活過日子?不管怎麼說,也要這二王府不得安寧。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我想了半天,覺得自己當真聰慧過人又有膽有謀,於是將眼淚鼻涕
往上好的絲綢緞子上一擦,抬頭嚷嚷:「我餓了。」「好,好。」孫管家精神一振,揚嗓子喊:「拿好飯好菜,快啊,
笨手笨腳的,快點!」屋子裡立即擺了一桌子好菜,我動彈一下,立即上來兩個侍女,手
腳利落地幫我穿好衣裳,將我扶到桌旁坐下。嘿嘿,還不錯,看來象是主子級的待遇。「賀哥兒,這些菜還合口味吧?」孫管家也陪坐在側,和我打哈哈
。我望了望滿桌的好菜,面無表情地點點頭。「哎呀,我說。」孫管家道:「其實我們當奴才的也不容易,就象
這些飯菜一樣,得看合不合主子的口味。瞧,你合了咱們主子的脾
氣,就飛上天了,對不對?難得的福氣。我就求你啊,好好待著養
好身子,不要給我找麻煩。」他嘮嘮叨叨半天,我壓根沒有聽進去,目光轉到一盤熱氣騰騰的八
寶豆腐上,發呆良久。想起當日小王爺也最喜歡命人做這道菜給我
吃,還經常親手喂我,還常常一邊喂一邊吃起我的豆腐來……可現在,他跑哪去了?就算想找人喂一口八寶豆腐,也……我瞅瞅孫管家的臉,馬猴似的
,大大嘆氣一聲,越想越傷心,鼻子一酸,又猛然對著飯桌大哭起
來。「嗚嗚……嗚……」「哎呀!怎麼又哭起來了?」孫管家愁眉苦臉,跳上跳下安慰了半晌,見一點效果也沒有,只好
揉著太陽穴坐下等我哭完。身邊幾個侍女你望望我,我望望你,都偷偷掩著嘴笑。我大哭的時間一般維持不了多久,哭了一會,覺得還是吃飯比較重
要,又收了聲音,把眼淚擦了擦,抄起筷子。孫管家大松一口氣,堆起笑臉道:「哭夠了?小祖宗,算我求你,
把一頓飯好生吃完吧。你這麼一會一會的哭,讓主子知道還以為我
把你怎麼樣了。」這沒有心肝的家伙,居然只擔心自己會被二王爺罵。我瞪他一眼,又把筷子啪一聲放下。「又怎麼了?」我癟嘴:「菜冷了,不好吃。」「你……」孫管家眼睛一瞪,站了起來。我冷冷瞅著他。屋子立即安靜,侍女們掩著嘴的手都規規矩矩放了下來。孫管家和我對峙片刻,繃緊的臉緩緩放松下來,抽搐著擠出一個笑
臉:「好,去熱,去熱,來人啊,把菜都端去熱!」他抹抹額頭,重新坐了下來。飯菜很快熱好,被侍女們穿花似的端上來。我看著熱騰騰一片,拿起筷子,終於夾了一片冬菇在嘴裡。孫管家笑嘻嘻道:「怎麼樣,夠熱了吧?若是不夠熱,再拿去蒸一
蒸,嘿嘿,我這管家今天就光侍候你吃飯了。」「夠熱了。」我吃了三塊冬菇,又吃了點冬瓜,把筷子一放,打個
哈欠:「我想睡覺了。」「什麼?」孫管家詫道:「這麼大折騰布置一桌菜,你幾筷子就算
吃完了?吃飽了嗎?」「吃完了。沒有吃飽就等睡覺完了再吃。」我站起來伸個懶腰,踢
開鞋子鑽進被窩。靠著軟軟的枕頭,我忽然問:「孫管家,問你一件事,你可不要撒
謊。」「主子有令,要把賀哥兒當主子待。你說,我敢撒謊嗎?」「我到二王府兩三天了,九王爺有沒有來找過我?」孫管家在床邊彎腰回答:「我們是當奴才的,王爺的行蹤,怎麼知
道呢?實在是不知道。」不用問,這老孫猴子在騙我。我呵呵傻笑:「你不否定,那他一定是來過了。哈哈,我聰明吧。
」「沒有沒有,賀哥兒,你可不能胡亂誣陷,我沒有說九王爺來過…
…」被窩裡真舒服,一屋子人睜大眼睛瞅著我,我也快快睡了過去。睡夢中迷迷糊糊做了好幾個夢,一下子看見小王爺在揚州老家和我
一塊爬樹,一下子又看見小王爺敲鑼打鼓來接我回去了,隱隱中,
聽見孫管家在和人說話:「我這會走不開,主子說了,要好好看著,不能疏忽。」「孫管家,多少事等你吩咐,怎麼光看這小子了?」「哎呀,這是主子的話,我能不聽麼?再說,這小子特能找事,奴
才身份,居然比主子還主子……」孫管家聲音壓低一點:「呸,什
麼東西?等主子新鮮勁過去了,還不落在我老孫手上,到時候看我
怎麼收拾他!」「瞧這小子頭臉還過得去,主子的新鮮勁沒這麼容易過去吧。九王
府那邊鬧翻天了,還不是為了他,看來他本事還不小。」「哼哼,你不知道咱們主子的心性?天仙一樣的美人也是三天仍到
牆後頭。別說這些了,你去吩咐護院家丁,把各門各口都把好了,
千萬不能讓這小子出去,也不許讓雜人進來。」「孫管家,主子心裡到底想怎麼著?這麼又關又寵的……」「嘿,你見過馴鳥的沒有,關在籠子裡一兩個月,放他都不會飛了
。這是咱們主子的高明地方,光打有什麼用,聽話了也是個苦美人
。」「對對,還是主子高明……」我漸漸醒了,猛然睜開眼睛,屋子裡空無一人,聲音從旁邊的小隔
簾裡傳過來。兩個人影在簾子旁隱約晃動。我喊一聲:「孫管家。」旁邊立即安靜下來,連出氣聲也沒有。一會,孫管家掀隔簾過來,笑眯眯道:「喲,醒了?賀哥兒睡得好
吧?」「我又餓了。」「好,那咱們再上一桌好菜。」「不用,我想吃紅米稀飯。」「這就去做!」孫管家又一疊聲傳紅米稀飯。紅米稀飯送上來,我靠在床頭飽飽吃了一碗。也許前幾天實在病得
厲害,身體虛弱,吃完又開始覺得困了。我咂咂嘴,躺了下來。孫管家一直在旁邊陪著笑臉,看我躺下,小聲問:「賀哥兒,又想
睡了?」「嗯。」我閉上眼睛。「好啊,這樣不過幾天,身體就能大好了。」「孫管家,其實你有句話說錯了。」我歪在枕頭上喃喃:「吃了睡
睡了吃,我不是鳥兒,我是豬。」周圍頓時一片安靜,聽不見任何回應。半天,我疑惑地睜開眼睛,房間空無一人。嘿,居然溜了……小王爺一定會來救我的,就不知道是什麼時候。來日方長,有這個
老猴子陪著關籠子也好。我呵呵一笑,翻了個身,睡覺去也。奴才 第四十五章之後一連許多天,都沒有見到二王爺的影子。孫管家一直跟前跟後,我也沒怎麼閒著。王府裡那些精貴的碗碗碟碟不用問是死去全屍,在把擺設的古董從
裡到外一塊塊研究後,我又瞄上了據說是二王爺心肝寶貝的幾盆花
草。開始的時候,無論我弄壞了什麼東西,孫管家都會流著冷汗派人去
向二王爺通報,可得到的指示只有三個字:「由著他。」漸漸孫管家打哆嗦的時候少了,歷練得更加油滑,我砸了東西,他
居然還在一旁拍掌叫好:「好賀哥兒,聽聽這響,多好聽啊。」搞半天,我發現這王府中的人比九王府的人更瘋,也沒了胡鬧的興
致,越發提不起精神。身體總算好了起來,這天,我忽發奇想,拉著孫管家問:「孫管家
,九王府離這裡遠麼?」「賀哥兒,你還想著九王府?這裡什麼地方比不上九王府?除了王
宮,這裡就是這個……」他對我舉起大拇指:「京城裡的王府都是
建在一塊地頭上的,讓王爺弟兄們可以多多親近。可是我告訴你啊
,雖然隔得不遠,可你要回去,可是想都不必想。咫尺天涯,你聽
過沒有?好好在這裡待著吧,我們主子這樣待你,可是百年不遇的
。瞧瞧,你今天又弄壞了後院角屋裡的翡翠屏風……」我聽到一半,就溜出屋子。孫管家奉了二王爺的命令,趕緊在後頭追過來。我竄到後院,東張西望,只往高處瞧,跑上最高的假山上的亭子處
,蹭蹭爬上旁邊的古樹。「哎,我說,你爬這麼高做什麼?快下來!」孫管家趕到時,我已
經到了樹頂。身體還是不大好,才爬一會樹,就渾身沒力。我邊喘氣,邊攀著樹
干朝四面望,這裡居高臨下,應該可以看到九王府吧。九王府,我想見見九王府。我低頭問樹下的孫管家:「九王府在哪一邊?」「你快下來!小祖宗,你要是摔下來,主子可要找我的事兒,快下
來啊。」孫管家急得象鍋上的螞蟻。早知道他會這麼著急,我十天八天前就應該爬上來,比砸碟子的效
果強多了。「你不告訴我九王府在哪,我就不下來!快說快說,不然我松手自
己掉下去好了。」我嘿嘿一笑,撒起賴來。「好好,」孫管家舉起手投降:「北邊那棟大宅子就是,你看一眼
就趕緊下來。」我急忙把頭往北邊轉,果然是有一棟大宅子。二王府造在山坡上,
地勢頗高,我這樣看過去,可以俯瞰九王府全貌。遠遠的,模模糊
糊,許多屋頂從茂密的樹梢裡伸出來。小王爺在哪裡?他在哪裡?我用盡眼力,可以看見一些人影在移動,象螞蟻一般。似乎有一個
穿著好衣服的男人,身形十分象小王爺。隔得太遠看不仔細,我索性在樹上站了起來,伸著脖子看。轉身啊轉身啊,把臉轉過來。那人站在池塘邊半天沒動,我的心整個提了起來。終於,他動了,向前走了幾步才轉身,露一點點小小的側面。小王爺,應該是小王爺,雖然隔得遠,鼻子眼睛看不清,但那身形
……我感覺喘不過氣來。忽然,視線被王府裡的大樹遮擋住了。熟悉的身影,就藏進陰影下
,再也沒有出來。樹蔭!樹蔭!該死的樹!「這些該死的樹!」我恨得咬牙切齒。我要看小王爺!孫管家在樹下小心翼翼看著我:「該下來了,賀哥兒,你會摔的。
」我摔什麼?我爬樹的本事還大過吃飯。不管孫管家,我在樹上伸了整個下午的脖子,盼望小王爺再出來在
池塘邊走走,只有那裡,樹枝才不會擋住我看他。可是,他沒有出現。漸漸日頭變暗,遠處的九王府朦朧起來,我才大大嘆氣一聲,溜了
下樹。孫管家坐在樹下,急忙站起來:「哎呀,賀哥兒,你今天這一爬樹
,我的脖子都快斷了。」「明天還爬。」我說了幾個字,就朝屋子走。「什麼?還爬?」身後傳來孫管家的怪叫。進了屋子,飯桌上已經預備好熱菜。我一屁股坐在飯桌旁,才發現屋子裡多了一個人。二王爺正微笑著,靜靜坐在角落的椅子上,看他的樣子,恐怕已經
坐了不短時間。我嚇了一跳,從椅子上跳起來:「你來干嘛?」「來看看你。」二王爺眼睛在屋子裡一轉,看見原本擺設著好些貴
重古玩的壁櫃現在已經空空蕩蕩,唇角輕揚:「看來你過得挺自在
。王府裡東西也砸得差不多了,過兩天,我買新的,讓你慢慢砸。
」「我不要砸東西!我要回九王府!」「你是我的奴才,怎麼能回九王府?」二王爺陰惻惻笑道:「莫說
你出不了這裡,就算你逃到九王府去了……逃奴需移交原主,九弟
還會把你送回來。」我擂著飯桌,大聲抗議:「我不是奴才!」「好,我們不談這個。看,我給你帶好東西來了。」二王爺寵溺地
看看我,雙手一動,不知道從哪裡弄了個洋鐘出來。好漂亮的玩意,金晃晃的,還滴答滴答響。洋鐘九王爺也有,以前
放在小王爺房間裡,後來被我弄壞了。這一個,比小王爺的那個更
精致。我最見不得新奇貴重的東西,立即「咦」了一聲,湊上前去。「好漂亮。」我用手摸摸。「這是宮裡新賞下來的,洋鬼子的東西。這個九弟沒有吧?」我剛剛把眼睛貼上去看那玻璃罩子,洋鐘猛然大響一下。把我唬了
一跳,幾乎跌到。一只假鳥從上頭自動打開的門走了出來,嘀嘀咕
咕地叫了幾聲,又縮了回去。我大笑起來,拍著掌道:「哈哈,果然有趣!比笙兒那個更有趣。
」「你也總算知道了,九王府裡的東西,有哪樣比得上二王府。」二
王爺就坐在我旁邊,忽然伸手來摟我。他手一伸出來,我立即全身警戒,用力扭開。可二王爺八成也和小
王爺一樣從小練弓射,手勁大得怕人,居然將我整個扯到他懷裡。糟糕糟糕,又掉到老虎嘴巴裡去了。算了,其實我老早就掉到老虎嘴巴裡了。二王爺的氣息噴在我臉上,低沉地笑著:「別怕,我說過要你心甘
情願的,總不能霸王硬上弓。咱們慢慢湊合。來,玉郎,你給我親
一個,你要什麼都給。」我被緊緊按在二王爺大腿上,想著歷來強硬對抗這些大的小的王爺
從來沒有不被他們吃到肚子裡還挨打的,還不如趁現在談談條件,
象我媽說的,也該懂點討價還價的道理。又想起陳伯和金妹也曾經說過我這人太死板,硬脖子撞牆撞到死都
不會拐彎。所以,很難得的,我決定吃虧一點,和二王爺說說價錢。「你說給你親一個,什麼都給?」「對,你要什麼寶貝,盡管說就是。皇帝找得到的,我就可以給你
找來。」聽他這麼保證,我頓時覺得談條件有機會,於是精神抖擻,興致勃
勃道:「那好那好,咱們親一個親一個。」二王爺愕然,他八成不曾料到我如此合作。趁他發呆,我雙手抓著他脖子,在他臉上蹭了蹭,反正他也不丑,
味道還挺好聞的,我就委屈點給他親一親啦。「親完了。」我松開二王爺,看著他,笑道:「那你快點把出王府
的令牌給我吧,我要的就是那個!」
奴才 第四十六章「親完了。」我松開二王爺,看著他,笑道:「那你快點把出王府
的令牌給我吧,我要的就是那個!」二王爺的笑臉,立即飛到九霄雲外。黃白青藍紫各種顏色,奇怪地
在他臉上閃來閃去,我見他半天不答話,攤開手心問:「你不會打算食言吧?你是未來
的金口啊,怎麼可以說話不算話?」我可是十分忍辱負重地親了他
呢。房間裡立即寂靜下來,空氣黏窒得叫人難受。二王爺用針一樣的目光盯了我片刻,方才悠悠點頭,重新露出笑臉
,輕道:「有趣,果然有趣,怪不得九弟舍不得。」我張大眼睛看著二王爺,擺擺空空的手心,提醒他記得自己的「金
口」諾言。「好,我給你。」二王爺笑了半晌,果然伸手進懷裡掏。沉甸甸的令牌,放進了我的手心。我眼睛一亮,笑得見牙齒不見眼,從二王爺大腿上一彈而起,剛要
撒腿向外跑,卻被二王爺拉住。「慢著,既然令牌已經到手,你就坐下來陪我吃頓飯,如何?」他問得有禮貌,我也不好意思拒絕,何況懷裡還揣著別人剛給的令
牌,和他吃頓飯也是應該的。唉,我這人就是心軟,雖然他曾經把我扔到雪地裡,又打我,又踢
我……我到底還是坐了下來。「來,我們吃飯。」我一抄筷子,首先夾了兩片火腿,心裡巴不得
早點吃完這頓飯,可以早點回去小王爺那裡。二王爺一個勁瞅著我,緩緩坐下,也拿起筷子,有一下沒一下地夾
菜。我狼吞虎咽,加快速度,三兩下把慢慢一碗飯倒下肚子,抬頭一看
,另一個還在慢悠悠看著我。「你吃啊,吃快點,光看我干什麼?不愧是兄弟,就和笙兒是一個
德行。」我滿嘴的菜,塞得嘴巴鼓鼓。「第一次這樣和你坐一起吃飯,感覺挺新鮮。」「這有什麼新鮮的?我告訴你,我家鄉有個富翁喜歡養狗,他和狗
一桌子吃飯,那才叫新鮮。」我仰頭咕嚕咕嚕喝了一大碗茶,把嘴
裡的東西全部沖下肚,將筷子一放,站了起來:「好,我吃完了。
這頓飯吃得真舒服,我要走了。對了,謝謝你的令牌。」二王爺有點不滿意,皺眉道:「這麼快?」「已經夠慢了,我已經急死了。後會有期哦。告辭告辭。」我一拱
手,出了屋子,撒腿就往王府大門跑。令牌果然是真貨,看見孫管家急忙趕到大門,看見我手中令牌那目
瞪口呆的模樣,真想捧著肚子大笑一通。不過現在不是時候,等見了小王爺再笑吧。護院們看了令牌,開了門。我一溜煙跑得無影無蹤。京城的路我還是不熟悉,天已經大黑,我按著大致記得的方向,一
路跑一路問人:九王府在哪?心裡想著:小王爺見到我,會樂成什麼樣子。跑得幾乎快斷氣了,抬眼一看,居然望見九王府熟悉的大門。就是這裡!就是這裡!我幾乎要大叫起來,沖到燈火通明的王府大門前大喊:「開門開門
!笙兒,我回來了!玉郎回來了!陳伯,你開門啊!」我一面大叫
,一面拼命拍打巨大的朱紅木門。幾個站在王府外的侍衛過來攔住我。「干什麼的?」「三更半夜,敢來王府鬧事?小心爺爺踢出你的腸子!」我大吼:「放開我,快開門,我要見九王爺。」一個侍衛笑道:「要見九王爺?你有皇上的聖旨?九王爺被皇上下
令閉門思過,沒有聖旨不得見任何人。你想見他?拿聖旨來啊!」「你們是誰?什麼聖旨?」周圍響起一陣譏諷笑聲,有人答道:「我們?你爺爺我是內務府的
,知道什麼是內務府吧,就是專門幫皇上管王爺的。你的九王爺,
現在被皇上關著呢。」我仔細看那侍衛的裝扮,果然和王府的侍衛不一樣,頓時嚇了一跳
。上次小王爺雖然也是說被皇上罰閉門思過,可是沒有侍衛守在門
外,看來這次情況是嚴重多了。我問:「關起來?為什麼要關起來?要關多久?一個月麼?」「去,王家的事情你小子也敢隨便問?」我被一個侍衛推了一下。另一個侍衛算有人性,回答道:「關了幾天了,這個王爺也不知道
犯了什麼毛病,居然跑到二王爺去鬧事,你知道二王爺什麼來頭麼
?哪還有不倒黴的?」我愣了愣,原來小王爺已經去二王府裡鬧過了,可我一直在裡面,
一點風聲都沒有聽見。「不管,我要進去!」我往大門處鑽,又被他們扯了出來。「進去?進去就是坐牢,有進沒有出。你滾開,別礙著爺爺們辦事
!」一陣掙扎,少不免身上挨了兩拳。我頭昏眼花,喘著倒在地上。九王府的朱紅大門啊,就在眼前面,可為什麼關得這麼緊?我慢慢爬起來,想著夫子教導過:有錢可使鬼推磨,便伸手到懷裡
亂掏,除了令牌,什麼也沒有。低頭一看,衣帶處有兩塊玉佩。我
一把將玉佩扯了下來,二王府裡上好的玉佩,應該值不少錢吧,雖然我喜歡這些漂亮的東
西,不過……我把玉佩遞上去:「這樣吧,你們和我打一架,然後把我當斗毆犯
人關進去,好不好?」幾個侍衛見了玉佩,眼睛都一亮。「咦,這可是上好的南玉……」「怎麼說著,我看這小子很面熟啊?」一個侍衛忽然盯著我,上下
打量。我連忙點頭道:「對對,我就是九王爺鬧事的共犯,不不,其實我
是主犯,他是從犯。反正你把我關進去,不但沒有錯,而且大大有
功,大大有功。」正要繼續游說他們,一個侍衛忽然叫起來:「對,我也記得這小子
的臉,他的圖象不就在內務府前幾天報上來的奴才冊子裡嗎?」「什麼?」我失聲驚叫。「對了對了,你這麼一說我也知道了。是二王爺的奴才,嘿嘿,你
這小子是二王爺的,跑到九王府裡干什麼?」幾人朝我圍了過來。該死的二王爺,不但陷害我當了奴才,還把事情加畫像昭告天下了
?我把玉佩往地上一扔,吼道:「胡扯!我不是奴才!」「肯定是逃奴才,抓起來,咱們找二王爺討賞去!」我咬牙切齒,給了最前面的家伙一拳頭:「混蛋!」「哎喲,這小子還敢打人。兄弟們,動手!」立即,眾人湧過來,拳頭滿天飛。我數不清自己吃了多少拳,只覺
得滿天的影子,然後是滿天的金星。全身痛楚,象被群馬在身上踩過一般。最後,我倒在王府的台階上。有人過來把我抓住,用繩子綁了,我橫豎沒有力氣,也只好由他綁
。「瞧,這小子偷了令牌。」令牌被他們掏了出來。有人說:「走,送回給二王爺,咱們領賞去。」要回二王府?嗡嗡響的腦袋似乎清醒一點。我用盡全身力氣大叫起來:「不要送不要送,你們把我送九王爺,
有很多很多賞錢!」他們根本沒有理會我,抓著我就往來的路上推。我大哭起來:「不要不要!我要到九王府!笙兒!笙兒啊!你開門
啊!」我看著朱紅的大門,他就在裡面,就在那扇大門裡面。我叫到聲音嘶啞,卻只能看著九王府大門離我越來越遠。我知道,前幾日,笙兒也是這樣在二王府門外喊我的,可是我一點
也不知道,只在想著怎麼砸東西,怎麼捉弄孫管家。大門漸漸遠去,侍衛們興高采烈的議論聲一直在耳邊響起。我沒有了聲音,眼淚卻斷不了的往下掉。小王爺曾經說,我以前不
是這樣哭的,我哭都是哇哇大哭,痛快過就沒事了。遠遠的看著九王府門口的大燈籠,看著那些從高牆伸展出來的熟悉
的大樹,我忽然明白了什麼是咫尺天涯…………奴才 第四十七章從九王府到二王府的路,是一段模糊的距離。我覺得它很遠,象中
間隔著海一樣;又似乎很近,渾渾噩噩間,抬頭已經見到二王府的
大門。一樣的朱紅大門,一樣的大燈籠高高掛著。走上台階的侍衛還沒有舉手敲門,大門就「呀」一聲開了。孫管家帶著幾個護院從裡面迎出來,精神爽利地對眾人一拱手,笑
著高聲道:「眾位內務府的大哥們辛苦了,這麼晚還有差事?」帶頭的侍衛把我往前一推:「孫管家,你看看,這是不是貴府上的
逃奴?剛好給我們逮了,徐頭兒認了出來,叫我們給二王爺送回來
。」「哎呀,那可要好好謝謝幾位大哥,來人啊,取賞錢去。」早准備
好的賞錢端出來,銀子印得眾人笑逐顏開。孫管家和他們搭訕兩句
,手裡拿著侍衛們交給他的令牌,走到我面前,咯咯笑了起來:「
我說賀哥兒,今晚怎麼這麼落魄起來?哈哈,我說了,令牌令牌,
主子拿著才是令牌,奴才拿著,能頂什麼用?主子逗逗你,你倒三
分顏色開起染坊來。來人啊,把他帶進去見主子!」護院們齊應一聲,將我扯的扯,推的推,一路吆喝,綁到二王爺的
書房裡。書房燈火通明,我一進去,立即被護院們按得跪在地上。「回來了?」一把男聲,恬靜溫和地傳了過來。我一抬頭,二王爺站在書桌旁,正用心地低頭寫字。大宣紙鋪了整
張書桌,滿屋子都是墨香。「怎麼不說話?」二王爺寫完一個大字,偏頭看我。對上我滿眼怒
火,微微一笑,放下筆,徐步走到我跟前:「你也不笨,知道誆我
要令牌。只是你拿著令牌,也走不出我的掌心,這個……你沒有料
到吧?」五髒六腑的怨氣,夾雜著隱隱的痛,被怒火煮成一鍋粘糊糊的東西
倒在心窩上。我待要撲上去狠狠咬他一口,稍一動彈,立即被身後
的護院們壓得更用力,仿佛要把我肩膀拐斷似的。我悶哼一聲,用發紅的眼睛瞪著二王爺。二王爺居高臨下瞅著我,冷冷道:「火氣還真不小。你就這麼想回
九王府?」我喉嚨發硬,咕嚕咕嚕響了不少下,才嘶啞著問:「你為什麼要害
我們?我和笙兒礙著你什麼?你為什麼一定要分開我們?」二王爺唇邊泛起笑意,在椅子上舒服地坐了下來,翹著二郎腿,打
了個手勢。我還沒有明白過來,左右兩個壓制著我的護院將我往前
一推,送到二王爺腳邊。「你是什麼東西?我堂堂二王爺要花心思害你?九弟是我兄弟,我
又為什麼要害他?」二王爺在桌上隨手取了把板尺,挑著我下巴道
:「你們兩本來倒沒有礙著我什麼,朝廷的王爺養個男孩子在府裡
,也是尋常事。」「那你為什麼……」「因為你挑唆我們兄弟不和!」二王爺打斷我的話,忽然臉色一變
,暴吼道:「因為你把我兄弟給帶壞了!因為他敢為了你這麼個上
不了台面的東西違逆我!我困著你,是要他知錯,是要他改!」他面目瞬間猙獰,猛然將我從地上扯起來,晃得我頭昏眼花,咬牙
切齒道:「我若是連個小奴才都收復不了,連自己的弟弟都收復不
了,將來怎麼治理萬裡江山?」我只覺得滿天金星,胸口疼得厲害,耳朵裡被怒吼震得嗡嗡作響。二王爺越吼越生氣,將我整個上身摜在書桌上,低頭就咬。他急促
的喘氣聲象警號一樣讓我渾身一震,脖子上酥酥麻麻,咬上去的力
道小得與他的怒氣根本不成正比。我大喝一聲,使足了勁往上一蹬,正好頂在二王爺小肚子上。「啊……」二王爺吃疼,向後一退。事發突然,連站在一旁的兩個護院都來不及反應。我立即雙臂齊撐,從書桌上立起身子,剛要奪門而逃,忽然胸口一
痛,不知道牽到身體哪處傷口,立即全身無力,倒在桌上。「混帳!」二王爺清醒過來,又撲上來,他本要撕我上衣,見我綣
成一團,並不反抗,反而疑惑起來,停下手問:「你怎麼了?」又
擰過我的下巴細細打量,眼中略帶遲疑。「你才混帳!」我怒吼得中氣不足,喉嚨一甜,哇地吐出一大口血
來。書桌上的宣紙,立即被染出斑斑點點。二王爺吃了一驚,猙獰盡去,仿佛回復了神智,回頭怒問:「他怎
麼了?怎麼會這樣?」兩個護院哪裡知道主子會忽然大怒,都懵了,跪下嚷道:「奴才沒
有動他一根頭發,怕是讓內務府的侍衛打的?」「混帳!叫你們把他弄回來,我覺你們動手了麼?」二王爺的咆哮震動整個屋頂,我卻聽得聲音似乎漸漸離我遠了。書
桌仿佛變成了一個小船,載著我在水裡晃晃悠悠。書房中燭光也慢慢黯淡,我眼睛一閉,四周的一切都沒有顏色了。當夜噩夢連連,妖魔鬼怪都跑到夢裡追我來了。我不斷爬樹,從這
棵竄到那棵,卻怎麼也逃不開。每當快被追上時,我就大喊:笙兒!笙兒!結果身後那鬼怪一抹臉,卻變成笙兒的模樣,站在哪裡淺淺笑著問
我:叫我干什麼?真是噩夢。我流了一額頭的汗,好不容易掙扎著醒過來,眼睛一張,第一眼就
看見二王爺。二王爺站在我床頭,掏出手帕幫我擦擦額頭,道:「醒了?我想你
也該醒了。」我不知道他葫蘆裡又賣什麼藥,一個勁盯著他。二王爺見我神情戒備,自失地搖搖頭:「我知道你心裡想什麼。不
錯,那天夜裡我火氣大了,還差點破了我許的諾。」他撩著袍子坐
下來,對我溫言道:「我雖然命人把你帶回來,卻不曾想到你會受
傷,那等奴才,我會罰他們給你消氣。你這個人啊……九弟遇著你
,也不知道是冤孽還是福氣……」他這等和顏悅色,實在古怪,我的眼神,少不了多了幾分驚訝。「玉郎,我們聊聊?」有什麼好聊的?我想那二王爺實在不明白話不投機半句多的道理,
不過我現在僵屍一般躺在床上,身上還不知道有多少根骨頭是將斷
未斷的,實在不好提出反對,只好悶聲發大財,聽他在床邊大放厥
詞。「你在九王府裡的事,我都聽人說了。你的品性為人,很有古人之
風,富貴不能淫,威武不能屈,唉,可惜是個奴才。」我眼睛一瞪,大大哼了一聲。二王爺自知失言,連忙安撫道:「可是這精神還是有人賞識的,就
象我那九弟。人要找個知心的人,難啊。」他長嘆一聲:「何況是
身在王家的王子,要遇到一個可以真心托付的人,就更難了。其實
,我也不是壞人,只是我們開始認識的場面太糟糕。玉郎,我聽說
,你在九王府,也受了不少委屈,也挨了打、干過粗活,還被關了
起來,聽聞……九弟當日,還對你強來了,對吧?」我臉上一紅,怒道:「關你什麼事?那都過去了,難道還想挑撥離
間?」二王爺滿臉帶笑,擺手道:「好好,不關我的事。我想,九弟可以
誠心改過好好待你,讓你真心相付。他可以做到的,我為何不可以
做到?今後你在這二王府裡,只會比當日在九王府裡更快活。玉郎
,我的意思,你可明白?」我腦袋被他這麼一攪,果然有點不明白過來。我皺眉想了想,好像
又有點明白,問:「你不是說要好好教訓笙兒,要好好教訓我,要
收復我們兩麼?」「不錯。」「那你是喜歡我,要對我好呢?還是……」「我對你好,也希望你可以好好對我。你可以原諒九弟所有的事,
想必也有肚量原諒我對你做的事。九弟以仁義禮信得你的心,我自
然也應該可以。」我嗤道:「你這是鼓足勁和小王爺比啊?還是喜歡我?」「喜歡你,也有那麼點意思在裡面。」「真搞不懂……」「搞不懂?」二王爺坐近一點:「你還不明白我的意思?」我沒好氣道:「明白,我非常明白!你的意思就是硬的不成來軟的
,打斷胳膊給顆糖果。」白了二王爺一眼。二王爺笑容一斂,驀然站起來,居高臨下瞪著我,半晌緩緩坐下來
,嘆道:「我總算知道九弟的涵養確實不錯。好!好!哈哈。」居
然微微頜首,歡欣不已。這些王爺什麼的,真是沒有一個正常。我冷冷看著二王爺笑了半天,癟癟嘴,偏過頭去。二王爺又道:「我知道你現在對我自然怨氣難消,但日後,你會知
道我的心意。看,為了好好照料你,我將不能請的人,都給你請過
來了。」接著對門外一指。什麼叫不能請的人?難道他真的為了讓我高興,把小王爺都給叫過來了?我心頭一喜,從床上支起上身,按捺著開始狂跳的心朝外看去……
奴才 第四十八章什麼叫不能請的人?難道他真的為了讓我高興,把小王爺都給叫過來了?我心頭一喜,從床上支起上身,按捺著開始狂跳的心朝外看去……屋外一人娉婷走來,頭上帶的珠花都是上等貨色,身上的衣裳也是
好料子,衣裳式樣卻是侍女款式的。她進了屋子,對二王爺稍稍蹲
了個萬福,眉頭略略糾結在一塊,眼珠子如水銀般一轉,朝我看了
過來。我大失所望之余,張嘴結舌:「啊?……金……金妹?」二王爺點頭道:「不錯,日後在這王府裡,都由她來照顧你了。」我大奇:「你不是嫁給王妃的遠房侄子,當少奶奶去了嗎?怎麼會
來二王府當侍女?」金妹不作聲,看了二王爺一眼,又低下頭去。二王爺答道:「我知道你在九王爺府裡一直是被她照料的,故特意
去王妃那裡把人要了過來。有她在,你也過得舒服些。我還要料理
公務,你們慢慢聊吧。」一撩袍子,站了起來,出門去了。屋子裡剩下我和金妹。我愣愣看著金妹,她一直站著,不作聲,也不抬頭。我想起那次的談話,不免有點不自在,咳嗽兩聲,輕聲問:「金妹
,你還沒有嫁嗎?還是你後悔了,還想著那個人?」金妹垂著睫毛,從下面瞄我一眼,終於走過來,將我扶起靠在床頭
,坐在我身邊輕輕說:「我已經嫁過去了,也沒有挑日子。娘娘遠
房侄子家來了兩個家丁,一頂轎子送過去,從側門入,就算入門了
。」「什麼?這麼簡單?不是有大紅轎子和炮仗嗎?那拜天地呢?」「我是奴才,是過去當妾的,哪能和正房比?」金妹苦笑。我心裡越發不舒坦,象心窩上有什麼髒東西粘糊著一樣。「那……你丈夫對你好嗎?」「好……」「那你怎麼還過來這裡當丫頭?你想當丫頭,回九王府去呀,來二
王府干什麼?」金妹烏黑的眼睛瞅我一眼,幽幽道:「這我能作主麼?二王爺什麼
來頭,他一開口,我家老爺恨不得把我送過來巴結。一個小妾能換
多少好處啊。唉……我算看清楚了,一天是奴才,一輩子都不被當
人看。這是我們奴才的命。」聽她鬼魅一般的嘆氣,我忽然渾身發冷,似乎血管裡流的不是熱血
,而是一塊塊的碎冰。我打個哆嗦,斥道:「你不要胡說八道!什麼我們奴才的命?你認
自己是奴才,我可不認!」金妹驀然震了一下,再也不說話,低著頭也不知道在想什麼。往日和她吵嘴,從來不是這樣的喪氣灰心。我憋了半天,悶悶地問:「金妹,你這麼會變這個樣?想象從前,
你不是這個樣的。你的心腸好,那個時候,還為我沖出去挨小王爺
的鞭子。你告訴我,這到底是為什麼?」屋子裡一片寂靜,外面刺骨的風鑽過門簾擠了一絲絲進來,卻很快
融化在滿屋溫暖裡。邊上的火爐燒得正旺,我卻感覺要被整屋的暖
意逼得透不過氣來,看著金妹木頭一樣坐著,我的火氣猛然騰了起
來,大吼道:「這到底是為什麼?你說啊!」金妹被唬得一愣,隨即全身微微發抖,淚珠也滾了下來,猛然抬頭
,吊高嗓子道:「我怎麼知道?我怎麼知道這世道是怎麼了?反正
奴才是奴才,主子是主子,不同娘胎出來有不同的命。我能不變麼
?這世道逼著我變,主子要我嫁我就得嫁,就算嫁了人,上頭一句
吩咐,我就被送了人。你算比我好的,可你又有什麼好下場?九王
爺對你好,他自己倒了大黴;你呢,還不是被人弄進二王府隨人家
欺負?我變了,難道你就能不變?玉郎,說句心裡話,我勸你從了
吧,好好聽二王爺的話,他要你怎樣,你就怎樣。你不為自己,也
為了九王爺。你就忍心他一輩子被關在王府裡?」一番話狂風掃落葉般灌了進耳朵,我當場變了半個石柱,半天,我
喃喃道:「他要我怎樣,我就怎樣?」我全身乏力,不知道要到哪
裡找救命稻草,只好抓住金妹的手,茫然道:「可……可小王爺也
是王爺,他不是奴才,我也不是奴才,我們為什麼不可以在一起?
那二王爺,他根本不是真心喜歡我,他不過想逞威風,想降服我而
已……奴顏媚骨……這樣,做人還有什麼意思?」「將來若是二王爺登基了,就算九王爺也要看二王爺臉色做人。玉
郎……」金妹的眼淚滴在我的手上,熱熱的,燙燙的。她語重心長
道:「胳膊扭不過大腿啊!」「胳膊扭不過大腿?」我以前聽過這句話,今天聽了卻如遭雷擊,
喃喃道:「胳膊扭不過大腿……」一整天,我都歪在床上,沒有心思想任何東西。那句「胳膊扭不過大腿」,象蒼蠅一樣在腦裡飛來飛去。金妹一直在身邊照料,忙前忙後,我記得從前我在九王府受了傷,
也是她這樣殷勤侍候的。日頭無言無語地從西山落下,金妹親自做了點小米瘦肉稀飯,喂我
吃了,剛放下碗,二王爺來了。二王爺穿上一件淡黃的袍子,跨進門檻。金妹連忙請安,他一抬手
道:「起來吧,委屈你了。本來是大戶人家的姨奶奶,倒被叫過來
當丫頭了。」金妹垂手道:「本來就是丫頭,不委屈。」「對啊,也不用太委屈。」二王爺笑笑,走到床頭坐下,說:「將
來等他好了,我好好賞你,叫你老爺把你當正房看待。我的話,他
總該聽吧。」金妹連連擺手:「主子不要取笑,我當奴才的,哪裡有這個福氣?
」「嘖嘖,什麼是福氣?主子看得上你,你就是福氣。」我悶聲聽了這句,心頭象被釘子扎進去一般,突兀地開口道:「金
妹,你累了,休息一下吧。」金妹古怪地看我一眼,又用眼睛瞧二王爺。二王爺輕輕點頭:「你去吧。」金妹又請了安,這才恭恭敬敬地下去。屋子裡只剩下我和二王爺。他靠過來,在我發端聞了聞,問:「今
天好點沒有。不知道怎麼了?我今天辦事的時候老想著你,心裡總
是不安穩。」我今天被金妹的事情一攪,亂得很,瞪他一眼,自己把被子一扯,
干脆躺了下去,閉起眼睛。二王爺似乎立定心意要學小王爺般把我的心要過去,也不生氣,溫
言問我:「今天我派人送過來的東西,你看見了嗎?」我睜開眼睛,中午送過來的各種新奇物件都擺在桌子上,確實件件
精致,但到如今,我對那些漸漸沒了興趣。「是不是不喜歡?不喜歡,我明天再送別的來。今天不早了,你早
點休息吧,明天我抽了一天的空,好好陪你,若你要出去走動,我
也可以帶你出府。」二王爺說著,一邊死盯著我,一邊起身往外走
。他剛轉身,我開口道:「二王爺?」「什麼?」「胳膊……真的扭不過大腿麼?」他轉回身來,笑道:「怎麼?忽然長進了?連這個道理都懂了?呵
呵,可喜可賀啊。」他語氣欣慰道:「你悟性高,也不枉我對你花
了這麼番心血。」我重新把眼睛閉上,翻過身子,用背對這外面。我說:「可是……我還是想試一試。」「你……」二王爺的語調,忽然高了幾個調子,卡在半空接不下來
,半晌,他緩和下來,湊近在我脖後輕輕吻了一口,輕松道:「好
好,你試吧。我只告訴你……」他刻意把語音拖長,我豎起耳朵聽。「……斷的只會是胳膊,不會是大腿。」他嘿嘿笑著,在我身上摸
了一把,唱著當行的徽調出去了。屋子又開始寂靜無聲,我想起當日在九王府,總和小王爺相擁著入
睡,那個時候,總覺得一個晚上太短了,胡鬧幾次,再說說話,就
已經天亮了。如今才知道,冬天的夜晚,好冷,好長……
奴才 第四十九章我以為嘗試胳膊扭大腿的滋味一定會比較有意思,可沒想到行動起
來卻如同嚼一塊咬不動的牛皮糖,沒有意思到了極點。幫我看病的是太醫院裡最經驗老道的醫政,手段果然高明,不過兩
劑藥喝下肚去,病情已經好了許多,身上也有勁了。我不斷支使孫管家和他一干手下干這干那,喂死了王府裡所有的魚
,放走了二王爺養的鸚鵡和鴿子……反正是壞事做絕,只盼能把二
王爺鬧個氣極攻心,把我放回去。不料二王爺不但沒有生氣,反而是他和王府裡一干人等的好態度把
我自己氣個半死。我費這麼大勁是為了什麼?我知道,二王爺是要把我困在王府裡憋個半死。寧願他打我一頓,把我折騰一頓,也比這無聲無息的處境要好得多
。所以,我把所有憋出來的勁都用到惹禍上頭去了,金妹搖頭道:「
你這個脾氣,到哪裡都是一個樣子。老天爺保佑,幸虧你遇上兩個
王爺都是菩薩心腸,還都寵著你。」二王爺每聽孫管家膽戰心驚報告我的劣行,都徐徐微笑:「不錯不
錯,身體好多了,生龍活虎的。」他的話讓我恨得咬牙切齒。似乎這個大腿實在厲害,我東扭西扭,
不過扭下了幾根寒毛。還可以生龍活虎多久?想到這個,我就隱隱害怕。我這一輩子,從
來沒有這麼害怕的時候。我想小王爺,無論什麼時候我都會想起他。我越來越煩躁,不斷叫囂鬧事,二王爺只當看熱鬧,不時進屋子偷
兩個香。有時候,看著二王爺和小王爺相似的臉,聽見他對我輕輕說話,心
窩會忽然疼得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夜晚還是很冷很冷,我睡覺的時候半夢半醒,聽見二王爺坐在床邊
的動靜,居然會忽然生出把他拉進被窩的想頭。自己都嚇了一跳。對小王爺的思念是一種最可怕的刑罰。二王爺對這個罰施行徹底,
我得不到任何關於小王爺的消息,連一絲風都透不進來。而我,漸漸有點色厲內荏起來。屋子裡,一盤一盤送上來的珍奇古玩越來越多。孫管家每次過來的時候都笑得眯起眼睛,彎著腰道:「賀哥兒,你
瞧瞧,這世間的希罕物,都到您這裡來了。乖乖,你可真對了我們
主子的緣份。」又打量我的神色,「賀哥兒今天把後院的銅鼓都弄
出個洞,主子已經知道了,笑著說您真有精神呢。有精神就好啊。
」那語氣中的譏諷,叫我恨得牙癢癢。我靠在床邊,瞪著桌子上能把人眼睛讒花的東西,暗自思量這是不
是那「大腿」上的幾根寒毛。王公貴族的「寒毛」,也未免太多了點。我再多的力氣,能拔完?「孫管家,我問你一個事兒,你告訴我,我把這個送你。」我從床
上下來,走到桌子旁,捏起其中一個紅玉雕成的觀音。孫管家眼睛一亮,可立即又低下頭去,恭恭敬敬回道:「賀哥兒有
話,我要是能說的,一定說。不敢要賞,這些……可都是主子送給
賀哥兒的。」我要問的,恰恰是他不能說的。我喉嚨一埂,把裡面的氣緩緩咽了下去,放下了觀音。孫管家干淨利落退了出屋子。我呆呆看著窗外,今天日頭倒好,出了大太陽,暖暖和和的。我記
得被抓進二王府的那天,下了好大的雪,幾乎把我凍死。金妹端著熱水走了進來:「洗個臉吧。今天太陽出來,你越發要胡
鬧了。」她拿了毛巾,在水盆裡搓了搓,水很熱,燙手得很。我看看金妹,恍惚間回到了九王府,象什麼也沒有發生一樣,心一
下長了翅膀似的飛到極高的地方。卻又猛然跌了回來。「看什麼?又在發什麼呆?」金妹拿著熱乎乎的毛巾靠過來。仿佛有什麼東西從四面八方朝我沉甸甸的壓過來,又要開始透不過
氣。熬不住了!我驀然一動,站了起來,朝屋外沖出去。「玉郎!你到哪裡去?」金妹在我身後追著大喊。我也不管,拼命地跑。可是,能跑到哪裡去?二王府的門,我永遠也靠近不了。看門的侍
衛不會傷我,他們只會小心翼翼把我送回屋子。大汗淋漓跑到山坡亭子旁的大樹下,也不喘氣一聲,立即往上爬。看啊,九王府。我看見那高高的漂亮的屋頂,刻在屋簷上的石獅子,還有郁郁蔥蔥
的百年老樹。偏偏,就是沒有小王爺的影子。他明明就在王府裡,也許就在樹蔭
底下。金妹也喘著大氣跑過來,仰著脖子喊:「就算要爬樹,你也得先吃
飯啊。」我霍然低頭,愣愣看著金妹,眼裡的茫然把她鎮住了。金妹立即停
了聲音,緊張地看著我。半晌,她輕聲喚道:「玉郎,你下來。你怎麼了?哎呀,我倒寧願
看你平日調皮搗蛋的好。」我難得地聽了她的話,下了樹,呆呆坐在樹下。金妹靠過來,瞅著我的臉問:「到底怎麼了?昨天不是還好好的?
」「金妹,你說我現在……算是奴才還是主子?」「這問的什麼話?我還不知道該怎麼答。」「什麼是主子?有人侍候有好吃的好衣裳?」我輕輕嘆氣:「二王
爺好狠,我寧願象當年一樣,被小王爺打,被小王爺欺負,也好過
這樣憋著。我……我想見見他。」說到這裡,就如同洪水決提,我
撲到金妹懷裡,哇哇大哭起來。我哭了不少時辰,把嗓子都哭成破銅聲音。金妹手足無措地陪著我
,也掉了不少眼淚。哭過後,精神萎靡,我站起來,和金妹一前一
後沉默著往屋子處走。一過門檻,孫管家已經候在裡面,端著一臉常見的諂笑,指著桌子
上新送過來的一盤東西說:「賀哥兒,到哪裡惹禍去了?呵呵,這
裡又一盤好東西送過來給你糟蹋呢。」我走過去,看看那盤子裡放的各色珠寶玉器,站著不動。裡面有一塊方正的玉塊,色澤純淨,我也算看過不少珍貴玉器,知
道這是上品,取出來放在掌心處端詳。我將這玉塊,收進袍子裡。孫管家本來伸著脖子,等著看我砸了它。看見我把它收起來,立即
瞪圓了眼睛,象見了鬼。我說:「這塊玉好漂亮。」「……啊?對對,漂亮。」孫管家嘴巴裡含了個雞蛋似的,含糊不
清。孫管家出門後,金妹在一旁才醒過神來,奇怪地問:「你今天到底
怎麼了?我越來越瞧不懂……」「有什麼瞧不懂?還不是這樣。」金妹怔怔望著我,忽然道:「其實,你還不是慢慢變了?」我沒有答她的話,又把那玉掏出來,反復的把玩。二王爺知道我收了他的東西,高興不已。晚上興致勃勃進了屋子,
笑道:「怎麼?今天太陽打西邊出來了?呵呵,難得啊,這麼多的
東西,你就千挑萬選要了它。就象……我千挑萬選要了你。」我沒有如往常一樣生龍活虎,也沒有惡狠狠瞪著他。只是把在手裡
握得暖暖的玉放回懷裡。「二王爺……」「嗯?」奴才 第五十章我沒有如往常一樣生龍活虎,也沒有惡狠狠瞪著他。只是把在手裡
握得暖暖的玉放回懷裡。「二王爺……」「嗯?」「我認輸,你讓我見見笙兒吧。」生平第一次,我無精打采低頭認
輸。「怎麼?你這個胳膊不扭大腿了?」「……,……讓我見他。」二王爺笑了起來,連眼睛裡都閃著星星:「讓你見他還不容易?我
一句吩咐就行。那你,該怎麼報答?」我的心象被人猛地用手捏住,刺痛。漸漸又多了癢癢的滋味,如同
有幾只貓兒在上面亂竄似的。我霍然站起,搶前幾步,重重跪在二王爺腳下。「我認了,我是奴才,我是二王府的奴才!」頭一次覺得無力,揪
著不成模樣的心,腦裡只記得小王爺仿佛越來越模糊的臉。世上的
一切,漆黑的一片一片壓著我湧過來,象我以前認定的許多天理已
經不復存在,象金妹告訴我的一切都是對的。我哭道:「我不和你
斗了!求你讓我見他,我不斗了。」二王爺在我面前緩緩坐下,端起金妹送上的熱茶細細品嘗,聽我斷
斷續續地說:「我不斗了……我聽你的話……讓我見他……」我只想見小王爺,就算二王爺要我的命,只要讓我見上小王爺一眼
,就夠了。「也沒把你怎麼樣,就服了?看來還是我能收復人嘛。」二王爺悠
然放下茶碗,彎腰把我扶起來,讓我坐在他腿上:「我還道你有多
倔呢,一沒用刑二沒威嚇,就軟了。呵呵,誰說的永遠不當奴才啊
?」他一面說,一邊挑起我的下巴,仔細打量我哭得梨花帶雨的臉
。我微微閉上眼睛,戰栗著讓他的手在身上慢慢游動。二王爺微不可察地輕笑兩聲,溫和地說:「今天可得了好信了。你
不要怕,我是誠心待你的。日後,下人們還是你當主子待,好吃好
穿外加好玩的東西,我也會多抽空陪陪你。過兩天我讓你見見九弟
,你把話和他說明白,從此只會過得比在九王府更快活。」「嗯。」我基本上只聽見最後一句,仿佛全部妥協所受的委屈得到
回報,咬著唇,重重點了點頭。原來天下眾生,都有不得已而求全的時候。當年母親說我早晚一天嘗到厲害,很有先見之明。二王爺卻不是急色之人,摟著我佔了不少手足便宜,吩咐金妹好好
照料我,很有風度地去了。我沉默地過了兩天安靜日子,金妹總擔心我出事,小心翼翼跟著我
。二王爺也確實守信,一天晌午,孫管家進來說:「賀哥兒,九王爺
到府裡來了,主子叫你去呢。」「真的?」我正睡午覺,猛然從床上坐起來,激動得嗓子變了調。「我還敢冒主子的話不成?」孫管家的笑臉,是從所未有的好看。我慌慌張張換了衣裳,跨出門檻,又立即撲了回來。「我的玉。」在枕頭底下把溫熱的玉掏出來,放到懷裡。一路小跑著進了前廳,抬頭一看,主位客位各坐著一人。二王爺坐
在正中間,旁邊那人,雖然也穿著錦衣華服,頭戴鑲玉毛帽子,往
日粉雕玉啄的臉卻分外憔悴,帶著說不出的憂傷壓抑。「笙兒!」我大叫一聲,眼淚再也止不住,撲了上去。小王爺聽見我的叫聲,猛然一震,眼睛轉過來時,已經亮閃閃地如
同從沒有光澤的石頭變成天上晨星。他和我一樣,渾身戰栗個不停。這短短一月,比幾百年還要難熬,苦得我們時時刻刻含著黃連似的
。剛要撲到小王爺懷裡,二王爺施施然站起來,一把扯住我:「怎麼
這麼性急?可不要忘記了身份。」小王爺的臉,在二王爺身後,由極度激動的紅色,慢慢轉為蒼白。我看著二王爺的笑臉,終於想起自己答應了什麼,結結巴巴求道:
「二王爺,求……求你讓我和他說話。」「你叫我什麼?」我連忙改口:「是是……主子,主子。」二王爺滿意地揚起唇,轉身對小王爺看一眼,溫和地說:「九弟,
玉郎現在已經是我的奴才了。你們有什麼話,盡可以說說。。」他放開我,重新坐下翹起二郎腿。「笙兒……」被二王爺這麼一攔,我們剛見面時那比千丈瀑布飛沖
而下的激動不翼而飛。我盡量規規矩矩地走上前去,用足眼神看著
熟悉的臉。瘦了,眼睛裡又都是血絲,不過被人關在九王府裡,應該還是個王
爺主子,怎麼會弄成這個樣子?小王爺看著我,正要抓我的手,忽然聽見二王爺在旁邊猛地咳嗽兩
聲,動作立即剎住了。他收回手,一個勁地盯著我看,眼睛裡又是
悲傷又是灰心。我們呆望許久,好像都找不出什麼話。小王爺強笑道:「怎麼不吭聲?你從來沒有這麼安靜的時候。」我臉一紅,羞愧道:「我……我對不起你。我當了二王爺的奴才。
」他象挨了一悶棍,低頭道:「那有什麼對不起?二哥他……他原本
就比我好。」我輕輕說:「我答應過你,一輩子都不變,到底還是變了。」「這個世上,原本就沒有一輩子不變的人。」小王爺幽幽嘆氣,頹
然坐了下來。「變了也好,你再不變,只怕我也撐不住了,倒變了
我對不起你……」他苦笑,發了一會兒呆,又問:「你在這裡好嗎
?」「很好。」我掏出懷裡的玉給他看:「這是他給我的,好看嗎?」小王爺看了一眼,笑得更是苦澀:「好,好極了。我王府裡,也找
不出這麼上等的貨色。」「九王府裡的東西哪裡有二王府裡的好?現在這個玉是我的了。」
我伸手,把小王爺頭上的帽子摘了下來。他驚訝地看著我將帽子上
鑲的那玉取出來。我指著帽子上的玉說:「你的玉送我,好不好?」他茫然點點頭,道:「也好,算是留個紀念。」我又將帶著自己體溫的那玉塞到他手上:「這個你拿著。算我們的
定情信物。」「什麼?」「什麼?」此言一出,小王爺和二王爺異口同聲叫了起來。二王爺更是把剛剛
含到嘴裡的一口熱茶噴了出來。我倒理所當然:「當然,我給你一塊,你給我一塊,雖然晚了點,
還可以算定情信物。」「可……可你不已經答應當二哥的奴才了嗎?」「我會好好侍候他,給他掃地洗衣服端茶倒水,絕對不敢打壞任何
東西,乖乖聽他的吩咐,他要向東我不向北,他要向北我絕對不向
東……」我一口氣說了將來當奴才的眾多打算,然後認真地盯著小
王爺道:「可我還是只喜歡你。」「可……可……」看他猶豫的模樣,我哭喪著臉問:「你不是想說當奴才就不可以喜
歡你吧?那我又何必當這個奴才?」我想著自己含冤受屈他卻不敢
相信地張大嘴巴說不出話,越想越氣,握著拳頭低吼:「我可是為
了可以見你才答應當人家奴才的!」小王爺一愣之後,整個臉瞬間煥發光彩,那眼裡的亮,連天上的太
陽都比下去了。他猛然撲上來,緊緊摟著我,再也不肯放手,大笑
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不會變的!」我怎麼不會變,不是已經變奴才了嗎?往後還得對二王爺卑躬屈膝
,聽候差遣。小王爺一直摟著我,不斷歡呼,象所以不見了的勁又一咕腦灌回身
子裡去了。好暖和,被他這樣摟著,再冷的冬天也不冷。我也笑開了。「哐當」!驟然一聲巨響,帶著極端的憤怒劃破我倆的歡笑。我們一同轉頭,看見二王爺陰沉的臉。他喘著粗氣,陰沉沉地盯著我們。小王爺立即把我往身後一拉,挺著胸膛道:「二哥,你都聽見了,
他還是喜歡我。你做做好心,放了他吧。」「好啊,合起來把我當猴子耍。」二王爺滿臉紫黑,冷冷道:「九
弟,我可以向宮裡求情把你放出來,也可以把你再關回去。」「主子,」我從小王爺身後探出頭來,嚴肅地說:「我沒有耍你。
我會當你的奴才,只要你讓我天天和笙兒見面,我一定會當個好奴
才。」聽了我的保證,不知道為什麼,二王爺的臉色更差了幾分。紫黑的
臉,抽搐得仿佛要滴出黑血來。「玉郎……」小王爺露出哭笑不得的神情,把我拖回他身後。「你是我的奴才,你還敢要天天和他見面?」二王爺磨牙,指著小
王爺道:「你還敢把心向著他?」我又把頭探出來,老實地說:「我確實答應了當你的奴才。可為什
麼不可以把心向著他?」「你還敢問?你的心是我的!」「賣身契上寫著賣身,又不是賣心。」我大吼。小王爺又伸手,把我按回他身後,對二王爺威風凜凜道:「二哥,
我們心是結在一起的,你分不開咱們兩。」我心裡一暖,小王爺在我眼裡是從所未有的玉樹臨風,英俊不凡。「混帳!」二王爺終於大吼起來,瘋了般喝道:「來人啊,把他們
兩給我分開!成什麼體統?分開!分開!」奴才 第五十一章二王爺一發令,眾侍衛一擁而入,四面八方朝我們圍過來。我們奮力抵抗,小王爺更是神勇無比,一連打翻好幾個侍衛,拉著
我只管往外沖。可惜好漢不敵眾人多,沖不到前廳門口,已經挨了
幾拳。最後,我們還是各自被反扭著手臂分開了。「你不遵諾言!你卑鄙無恥!」我朝二王爺大吼:「我已經答應了
,你還想怎麼樣?」二王爺劈頭給我一個耳光,厲聲道:「我卑鄙無恥?你是我的人,
你的心也是我的!」「二哥!何必拿他撒氣?他喜歡的是我,你對我動拳頭就是!」小
王爺在另一頭,不斷掙扎著怒吼。二王爺霍然轉身,瞪著小王爺。我真怕他當真對小王爺動拳頭,剛
要開口,二王爺冷冷道:「你是我兄弟,我不拿自己兄弟練拳頭。
」說到後來,語氣中帶了點灰心,輕喝道:「來啊,把九王爺好好
送回府裡去,不要怠慢了。」又對小王爺輕聲道:「二哥本來以為
你得了教訓,會懂點大體。唉……今天可被你們傷了心。去吧,不
要惹事,好好反省。有空在過來坐坐。」眼看著他們又要把我們分得遠遠的,小王爺扭動得更加厲害,不斷
大喊:「把玉郎還給我!玉郎!我不走!」關鍵時刻,我倒比小王爺精明不少,知道鐵定又回到當日咫尺天涯
的地步,只好對小王爺大叫:「笙兒,砍樹!砍樹!」「什麼?」不但小王爺,其他一干人等都胡涂了。我跺著腳罵:「發什麼呆?你叫你把王府裡的樹都砍了!」小王爺雖然不明白,回答倒也響亮:「好,我聽你的!」兩雙眼睛深深凝視,裡面有說不盡的情意和決心。二王爺在一旁瞧著惱火,也跺腳道:「還愣著干什麼?請九王爺回
去!」「是!」眾侍衛齊聲回答,果然押著一路大罵的小王爺去了。我仰著脖子,看小王爺被壓制的身影在拐角處消失,連眼睛都不舍
的眨一下,喉嚨裡哽哽的,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音。二王爺走過來,怒氣沖沖抓著我的頭發往上一揪,疼得我嗚咽一聲
。「哼,我當這麼多年的主子,還真沒有見過你這樣的奴才。居然還
敢說賣身不賣心的。」他摸上我的肩胛骨,使勁往裡一卡,冷笑道
:「打量我真的不敢教訓你?」我被他卡得幾乎軟倒,被磨得漸漸不見的火氣也沖了上來,沖著他
大叫:「我不是奴才!」「哈哈,昨晚還跪著求呢,今天就反悔了?世上有這麼容易的事?
」「不做奴才,你不讓我和他在一起;做了奴才,你也不讓我和他在
一起。」我大叫:「這根本就不公平!我不干了!」二王爺氣得脖子一歪:「什麼?你不干了?」他似乎打從出生到現在都沒有聽說過「我不干了」這四個字,鼻子
裡喘著粗氣,指著我半天,終於顫著嘴唇吐出一個字:「……打……」他歇一會,呼吸順暢許多,鼓足中氣喝道:「來人,給我狠狠的打
!」我立即被重重推倒在地,幾個侍衛上前把我的手腳按住。孫管家提
著一條鞭子,大搖大擺走過來,蹲下在我耳邊笑著說:「嘿,小子
,我早料到你有今天。你這叫給臉不要臉,天生討打的脾氣。」我知道他要趁今天報復,不由先下手為強,抬起頭,朝他臉上重重
啐了一口,仿照書上英勇不屈的古今忠臣,罵道:「呸,你這個不
知廉恥、挾私報復的小人!」這下猶如捅了馬蜂窩,孫管家臉上青一塊紫一塊,猛然站起來舉起
鞭子。「啪」!脊背上火辣辣的挨了一下,我象離水的魚一樣驟然往上竄,卻被四
周的侍衛按了下來。鞭子陸續有來,十幾鞭下來,背上仿佛被開水燙過一樣,沒有一個
地方不是痛得入骨。「十七、十八……」孫管家一邊掄鞭子,一邊喘著重重的氣報數,顯然累得不輕。我開始一直咬著牙,心想剛剛才扮了大忠臣節烈不屈,總不能立即
哭鼻子。可是等孫管家數到「二十五」,我還是和前幾次一樣,覺
得這個英雄當得不值,未免堅持不下去,開始哇哇大哭。「嗚嗚……你沒有人性……嗚……毒打忠良……啊!……」我一邊
哭一邊罵,帶上慘叫連連,和著鞭子揮下時的呼呼風聲。孫管家用眼瞅瞅不動聲色的二王爺,用勁抽我,厲聲道:「閉嘴!
打不死你這倔驢?」我怎麼肯閉嘴,罵到後來把「你棒打鴛鴦」都吼出來了。身邊一個按著我的侍衛,忍不住噗嗤笑了出來,連忙收了聲音,驚
惶地看看二王爺的臉色。二王爺瞪我良久,唇角似乎漸漸化開,也笑了起來。頓時,一直忍著的眾人都輕輕笑了起來。只有我,背上血肉模糊,笑不出來。這群沒良心的混帳王八!「不要打了。」二王爺笑完,對孫管家一招手。孫管家連忙將鞭子一收,小跑到二王爺跟前,側著耳朵問:「主子
有什麼吩咐?」「我看鞭子沒用,你有什麼法子,可以調教他?」孫管家老鼠一樣的小眼睛在我身上打個轉,嘿嘿笑著湊趣道:「主
子看他那麼細皮嫩肉的,用鞭子可惜了點。不如就照上次對付那不
聽話小官的例,把他賞給下面的奴才們,讓他們弄場好戲,給主子
養養眼。」好陰損的主意。背上滾燙的傷口仿佛被冷風吹過,心立即縮成一團。我霍然抬頭,震驚地盯著孫管家。二王爺碰上我憤怒的目光,倒象看見有趣的東西,摸著下巴,微微
笑了起來。他沉吟片刻,向我踱了過來,蹲下擺弄我的臉:「果然是好模樣,
只怕下面的奴才眼饞許久了。」我被無形的恐懼捏住了喉嚨,渾身顫抖起來。「你想怎麼樣?」我沙啞著喉嚨問。
奴才 第五十二章我被無形的恐懼捏住了喉嚨,渾身顫抖起來。「你想怎麼樣?」我沙啞著喉嚨問。二王爺覺得好笑,輕輕哼一聲,反問道:「你說我想怎樣?嘖嘖,
你這個樣子,倒象受了驚的小狼,分外惹人憐愛。可憐兮兮,又滿
身是血……」他臉色陰沉不定,讓我忐忑不安。「老孫,」二王爺轉頭,笑著問:「如果讓九弟來看這場好戲,你
說如何?」他惡意又傲慢地笑著。孫管家諂諛地彎腰道:「難得主子這麼疼惜九王爺,好事情都不忘
了他。不過……」他裝模作樣地皺眉:「不過怕九王爺受不了,會
氣壞身子。」「你也知道他會氣壞身子?」「這……」聽出二王爺語義不善,孫管家立即把頭低得更低,遲疑
著不知道怎麼逢迎。二王爺臉色一變,冷哼道:「你知道九弟會生氣,居然還敢給我出
這樣的餿主意?」這樣奇峰突出,我也看傻了眼,若不是手被壓著,只怕要當場拍起
掌來。孫管家冷汗流了一臉,哆哆嗦嗦道:「是是,奴才沒用,出了餿主
意。」連忙自扇了兩個嘴巴子。二王爺盯著我,幽幽道:「把你毀了,若九弟傷心一兩個月便丟開
手,不過毀了一個倔強的小家伙。若九弟傷心一輩子,豈不毀了一
個王爺?毀了我一個親弟弟?」他一字一頓說了這句話,在我心目中的形象頓時光輝高大不少。二王爺嘆了一口氣,別過頭道:「把他帶下去,免得我看著生氣。
你們……都下去吧。」背影居然顯出幾分心酸寂寞。我血肉模糊地被帶回屋子,金妹站在門口遠遠看著許多人過來,待
看清楚我的模樣,唬了一跳,急忙上前幫忙把我扶上床。「怎麼會這樣?」她輕手輕腳幫我把黏在傷口上的碎布慢慢挑出來
,哭道:「好不容易懂事一兩天,老毛病又犯了。你……你不挨打
就不舒服麼?」我皺著眉,不斷輕輕呻吟,聽她這麼說,點頭道:「不錯,今天挨
這一頓打,可比前幾天憋個半死舒服多了。告訴你,我見到笙兒,
整個人象活過來一樣。」金妹嘴角一緊,手上利落地挑了傷口一下。「啊喲!疼!」「你不是覺得痛快?我就讓你痛快!」她仿佛回復當年的潑辣,叉
起腰道:「哪裡有你這麼樣的人?也不想想身邊的人多心疼……」
聲音漸漸平下去,眼淚又滴了幾滴下來。她料理我的傷口也料理慣了,小心翼翼,也沒有再弄疼我。包扎妥
當後,她把孫管家請了過來,要廚房准備一碗黑魚湯。孫管家假笑道:「哎喲,我說金妹姑奶奶,你瞧瞧這個天冷的,哪
裡去找黑魚湯?」「孫管家,這裡可是堂堂王府,別說黑魚湯,就是更難弄的也能弄
出來。你叫廚房做就是了。」「嘿,你說的不錯,可也要看喝的人配不配?」孫管家拿眼睛瞅著
我,冷冷道:「你當賀哥兒如今還是主子?呸,他的奴才契子還在
我手上呢。他今天得罪主子,說不定晚上就得睡到柴房去。到時候
,你金妹姑奶奶也得抬腿走人。」「你……」金妹瞪圓了眼睛,霍然站起來。孫管家戲謔道:「怎麼,你要逞能?也不看看這什麼地方?想你從
前也不過是九王府的丫頭,如今叫你進來當二王府的奴才,算抬舉
你了。」金妹咬著牙,顫了半天。終於悶悶把氣咽下喉嚨,重新坐了下去。「您慢慢等著黑魚湯吧,老孫我不侍候了。」孫管家哼著小調,搖
搖擺擺揚長而去。我趴在床上,看著金妹滿臉難堪,不知為什麼,卻覺得有點好笑,
開口勸道:「別氣,跟那些奴才嘴臉有什麼好生氣的?」不料這一句剛好戳到金妹的肺。「我也是奴才。」她恨恨瞪我一眼,終究不忍心,站起來搓手道:
「我自己到廚房熬粥去,總不能把我們餓死吧。」真的風風火火去
了。我本想睡一睡,但背上真是疼得沒有一刻停,根本無法入睡,只好
閉著眼睛等金妹的粥。耳聽見有腳步聲靠近,緩緩地,有人掀開了虛蓋在背上的毯子,露
出裡面的傷口。「冷……」我嘀咕著。一只手,帶著一點散發淺淺芳香的膏藥,在我的傷口上細致地抹著
。淡淡的,將背上火辣辣的疼,一點一點消散開去。我呻吟起來:「好舒服……」睜開眼睛,卻猛然一震。「怎麼?見了我很驚訝?」二王爺露了個菩薩一樣慈祥的微笑,一
路幫我抹藥。「不驚訝。」我搖搖頭,這個王府裡,誰能拿這麼好的藥給我擦?
我咽口唾沫,小心道:「你能不能讓金妹幫我擦?」「哦?為什麼?」因為憑你那變幻莫測的性子,我怕你擦著擦著又哪根筋不對,在我
傷口撒把鹽。我打量二王爺的臉色,決定還是不要實話實說的好:「不為什麼。
」經過無數慘痛的教訓,我總算也知道什麼時候要「識時務者為俊傑
」,夫子知道一定會欣慰得大哭三日。二王爺嘆了一聲,問:「你很恨我,對不對?」這個問題,我當俊傑,緊緊閉著嘴巴。二王爺自說自答道:「我想你是恨的。唉……其實,我也不是這麼
狠心的人,把你接到王府這段日子,也沒有刻薄你。錦衣美食,金
銀珠寶,僕役美奴,我是當你心愛人一樣的寵。我不明白,為什麼
你一定要惹我,為什麼你就是不能忘記九弟?我堂堂一個王爺,未
來的天子,對你百依百順,也不過……不過是想要個真心對我的人
。」他說得聲淚俱下,我想其他人一定沒有看過這麼傷心的二王爺。可惜,這些話對著我說,和對牛彈琴沒有什麼兩樣。我打斷他的話:「二王爺,你會繼續把我關著,不讓我見小王爺麼
?」二王爺猛然閉了嘴,臉色也變了變,他忍著氣問:「我和你說了這
麼多,你一定也不放在心上?」「有有,我有放在心上。」我復述他最後一句:「你也不過是想要
一個真心對你的人。不過世界上這麼多人,你為什麼就偏偏要我?
我是小王爺的,是笙兒的。」他這下可當真變了臉,愣著半天,勉強勸說道:「你還有什麼不足
?我什麼都依你,給你的都是世間最好的,笙兒可以給麼?他可以
這樣耐心對你寵你愛你?你到王府裡這麼多天,我可從來沒有勉強
著要你。他對你好,我可以對你更好,好一百倍,一千倍,一萬倍
……」我不解道:「你對我這樣翻來覆去,到底想要什麼?我都已經答應
當你的奴才,可你還不肯讓我們在一起。」「我要你的真心。」二王爺大大嘆息一聲,把最後答案認真嚴肅地
說了出來。這個答案,按小王爺往日的話說,是我今生最大的本事所在讓人哭
笑不得。我眨眨眼,也大大嘆息一聲:「唉,二王爺……真心,是要用真心
來換的。」這句話一出口,二王爺猶如被孫悟空的定身法定住一樣。「你……」「還沒有見過拿金銀珠寶換心的,哈哈。」別人都說我傻,我看二
王爺更傻。「你……」二王爺的臉色,可當真好看,一時間姹紫嫣紅,都湧上
來了。他暴喝:「你放肆!」怒吼震動屋頂,屋外忽然傳來哐當一聲,我轉頭看去,居然是端著
稀飯過來的金妹被二王爺的吼聲嚇得一震,整個鍋失手摔在門口,
灑了一地的熱氣。我還沒有開口笑話金妹,她忽然連地上的鍋也不管了,撲進屋子跪
在二王爺腳下哭道:「主子,他傷還重得很,你……不要生氣……
」二王爺怒氣沖沖望著我,根本沒有留意腳下苦苦哀求的金妹。整屋子裡面只有我最輕松,還是趴在床上,歪頭看著二王爺。二王爺隔了半天,指著我顫道:「你……你好大的膽子。你就這樣
作踐我的心意?」他的模樣,實在是氣憤到極點。金妹嚇得臉無人色,不斷磕頭道:「主子,他是個傻子,你別和他
一般見識。他在九王府裡就這個脾氣。」我到如今,見到二王爺被我氣得幾乎窒息,前日頹態早一掃而光,
心情舒暢,如出了籠子的小鳥。我對金妹笑道:「金妹,你不要求他。你沒有看見嗎?我雖然被他
關著打著沒轍,他也拿我沒轍。呵呵,我料他對小王爺也必定沒轍
……」話音未落,一雙露著青筋的手已經卡上我的喉嚨,死勁地往裡捏。「嗚嗚……」我頓時說不出話來,臉憋得通紅。金妹站起來,忙著求二王爺松手。一屋子的瘋狂。我聽著二王爺的怒吼和金妹的哀叫,漸漸覺得心口發悶,腦瓜子也
不靈活起來。不過,就算死了,我還是喜歡小王爺,他還是拿我沒轍。平生因為別人拿我沒轍而歡心鼓舞,當以這次為最。眼前景物開始模糊,背上因為二王爺粗魯動作而開始叫囂的傷痛也
被扔到九霄雲外,我閉上眼睛,嘴角微微揚了起來。笙兒笙兒,我好想你。
奴才 第五十三章世上有打不死的蟑螂,也就有掐不死的玉郎。我猛然從漆黑一片中睜開眼睛的時候,耳邊傳來金妹嚶嚶的哭聲,
斷斷續續,聽得人好不難受。「咳,哭什麼?我又沒有死?」我沙啞著嗓子,悄悄把手移到床邊
,摸索著找到伏在一旁的金妹。金妹驀然抬頭,大眼睛在昏暗的火光下一閃一閃:「你醒了?」似乎自從到了京城,醒來的時候她總問這一句。可見我被虐待的次
數是何等頻繁。「二王爺呢?他怎麼沒有把我掐死?」本來還打算壯烈成仁。不過象我這樣,壯烈了許多次,都無法正式成仁,也挺痛苦的。「你還好說?幸虧主子心慈手軟,最後關頭還是松了手,不然,你
小命都保不住。玉郎,你可把主子氣壞了。他看著你昏過去的樣子
,臉上的神色……真是讓人看著不忍心。」開口閉口就是主子主子,還要說得二王爺不掐死我是發了天大善心
似的。我背上一陣陣抽疼,難免語氣不善:「金妹,我瞧你進二王府不到
幾天,喊二王爺當主子就順口極了。嘿,換主子倒象換衣服似的,
每個你都忠心耿耿。」「你……」金妹霍然站起來,咬牙切齒地伸手就掀我身上的被子。
低頭一看見我身上的傷,不由愣了一愣,眼神軟了下來,滿腔怒火
不翼而飛,又緩緩坐下。我也自覺說得有點過分,只好閉上眼睛不吱聲,過了一會,偷偷斜
著瞧她一眼。搖曳燭光下,她素來剛硬的側臉多了點說不出味道的
無奈,倒象畫裡那被王母娘娘害得夫妻分離的織女一般,被愁雲慘
霧籠罩著。「你餓嗎?這裡小爐上熱的黑魚湯。」半天,金妹揉揉眼睛,深深
呼吸,平靜地說:「告訴你,主子問我為什麼自己去弄粥,我把孫
管家的話添油加醋給主子重復了一遍,把主子氣得不得了。這回那
姓孫的可有得瞧了。」她自嘲地笑了笑,輕輕低著頭,「其實我們
這些奴才,也只會這些窩裡反、主子跟前逢迎挑唆的活計。」她說得越輕,砸在我心上的石頭越重。「吃麼?」燉湯的小鍋子已經從小爐上取了過來。我手足無措般,茫然點點頭:「吃。」金妹勺了一碗湯,小心翼翼端過來,一勺一勺地喂我。這碗湯,就著金妹沒有表情的臉,還有一屋子的寂靜,吃得我著實
不安,仿佛都從脊梁骨下去似的。好不容易把一整碗湯吃下肚子,金妹將碗輕輕放回桌子,用背對著
我,幽幽道:「我知道,你看不起我。你不是奴才命,你不甘當奴
才……我是,我甘心。」我從床上驟然撐起上身,著急道:「金妹……」「你什麼也別說。」金妹打斷我的話,還是非常平靜地緩緩說:「
反正我還是侍候你,主子叫我侍候誰,我就侍候誰。你若是不喜歡
我侍候,跟主子說,我自然會回去。」不等我說話,她收拾了碗筷
鍋子,跨過門檻掀簾子出去了。我呆呆看著簾子晃了幾晃,覺得這事真比讓二王爺打一頓更難受。
睜著眼睛看著地板半夜,終於還是困了,趴在枕頭上睡了過去。次日清晨,雖然沒有下雪,風卻大得很。我睡醒時,身邊已經有人
在忙忙碌碌,從屋外把冒著滾滾熱氣的洗臉盆端了進來。我一見,高興地叫了起來:「金妹!」金妹看我一眼,瞪我一眼:「笑什麼?渾身的傷,虧你還笑得出來
。」被她冷冷刺了一下,我反而輕松不少,頓時把昨晚的事拋到腦後,
笑嘻嘻道:「好好,我不笑。」一百二十分難得地不用金妹催促爬
起來,自動自覺洗臉。梳洗干淨後,趴到床上露出脊背上藥。金妹一邊擦一邊嘆道:「真真是宮廷裡的好藥,一晚上的功夫,居
然已經好了七八成。我看過幾天,怕連個印子都找不著了。其實主
子對你……」她說著說著,遏然而止。背後沒了聲音,只剩一只軟軟的手在輕輕摩挲。我咬咬牙,悶聲道:「你想說什麼就說,我知道昨晚是我不好。可
你聽清楚了,我雖然不喜歡當奴才,可也不喜歡當主子。在我心裡
,從來沒有把你當成奴才,也沒有看不起你。」身後還是安安靜靜的,過了一會,金妹才悄悄問:「你真的不會看
不起我?」我大聲道:「不怕人家看不起你,就怕你自己看不起自己。」我中氣十足吼了出來,頓時覺得渾身通泰,說不出的暢快,象這話
不光是吼給金妹聽的,而是吼給全天下的人聽的。金妹的手在背上略停了停,我猜她被我的話感動不少,心裡不由暗
暗得意。正在此刻,忽然聽見有人悠然鼓掌。一把男聲從屋外緩緩傳來,斯文沉厚道:「說得好,說的厲害。」我和金妹臉色齊齊一變。簾子被兩個侍女必恭必敬掀開,二王爺踱
步安然走了進來。二王爺走到我面前,揮手叫金妹下去,親手幫我把藥上好,又替我
將上衣穿好,嘆道:「沒想到你也能說出這麼有道理的話,我平日
倒真是小看你了。」我洋洋得意起來:「哼,總算你識貨。現在你知道我這樣的英雄豪
傑用嚴刑拷打是沒有用的,日後千萬不要再這樣做。」「不錯,嚴刑拷打,縱然把你打死也沒有什麼意思。本王不應暴殄
天物。」二王爺點頭贊同,又道:「我還是將你留在身邊,隨時聽
聽你說話解悶的好。」結果,他把孫管家找了過來。孫管家一出現,我立即哈哈大笑出來。他平日瘦削的臉,居然大大
腫了起來,象吃了兩個大饅頭在嘴裡似的,顯然是被二王爺賞了好
一頓嘴巴子。不用問,自然是金妹昨天挑唆的功勞。孫管家象霜打過的麥子一樣蔫著頭:「主子有什麼吩咐?」也許舌
頭都被打腫了,說話含混不清。二王爺一開口,我立即笑不出來。「你去准備一條精鋼打造的鏈子,一頭可以鎖住他的腳踝。」二王
爺指指我,「一頭可以隨時拷住家具。見過鎖鸚鵡的鏈子沒有?我
就那個式樣的。你聽好了,從今天起,只要我在王府裡,你就把他
給我鎖過來。我在書房辦差,他就得鎖在書房;我在前廳喝茶,他
就得鎖在前廳;我在寢房睡覺,他就得鎖在寢房裡,對了,這屋子
他以後不住,在我的寢房裡安排個小床。」我聽得愣在一旁。孫管家倒趁了願,每聽一句,就高聲答應一聲。眼睛悄悄瞅我,裡
面盡是幸災樂禍的光芒。二王爺一口氣吩咐下來,望著我高深莫測地笑笑,轉身打算離開。「主子……」孫管家腫得高高的臉擠出個難看的笑容,小跑到二王
爺身前道:「主子,奴才再請示個事兒。」他瞥站在角落的金妹一
眼,獻媚著小聲問:「賀哥兒鎖起來了,那他身邊還要專門人侍候
麼?」不得了,這老猴子要假公濟私報復。我心裡一凜,剛要開口,二王爺已經作聲了。他冷冷道:「你心裡
又打什麼齷鹺主意?我告訴你,怎麼對他是我的事,不到你來動手
。要讓我知道你對他缺衣少食,或是各色侍候不周到,我剝了你的
皮。金妹還是專門侍候他,你少跟金妹找茬。不看在你多年跟我的
份上,光昨晚的事兒我就把你用鞭子抽爛了。」孫管家被訓得面如土色,幾乎趴在地上,連連點頭稱是,再也不敢
朝我和金妹看一眼。二王爺擺夠了架子,方施施然去了。二王爺離開後,孫管家裝正經地領著人來為我度量腳踝,准備打造
鐵鏈。我死活不肯,孫管家做個不得已的苦相道:「賀哥兒,不是我不恭
敬,這是主子的吩咐,只好動點粗了。」吩咐左右把我按住,用軟
尺圍在腳踝上度了長短,方將我松開,忙把尺寸大小式樣圖紙給工
匠送去了。我看著孫管家的背影,和站在屋門口那四五個身材高大的護院,想
到日後,抓住金妹大哭道:「他……他要把我當猴子一樣鎖起來!
」金妹安慰道:「不哭不哭,主子不是壞人,他不會難為你的。」「這也叫不難為?」我瞪大眼睛,詫異非常。「你沒聽主子訓孫管家的話嗎?他不讓奴才作踐你,那已經是天大
的恩德,不然,日子更難過。」天大的恩德?我傻了眼,難為我一直灌輸自強自重精神給她,實在是朽木不可雕
。道不同不相為謀,我大大哀嘆一聲,看來事到如今,只能孤軍奮戰
。盼望笙兒未在我全軍覆沒前,把我救出生天。
奴才 第五十四章孫管家的辦事利落,實在令我咬牙切齒。不過一個晌午的功夫,他
就提著鏈子過來了,料到我必定英勇反抗,還隨身帶了兩個高大侍
衛過來。「賀哥兒,你日後就得天天跟它作伴了。嘿嘿,上好的精鋼,你一
討主子歡心,說不定他還弄條金子打的給你套上。」孫管家一邊看
著侍衛按著我,把鐵鏈喀嚓鎖在腳上,一邊笑嘻嘻地打趣。金妹站在一旁,冷冷道:「孫管家,你還是少開口為好。玉郎身子
正弱,他要是氣壞了吐出一口血來,主子可要找人撒氣的。」孫管家笑容一凝,恨恨盯了金妹一眼,顧忌二王爺的脾氣,連忙揮
手叫左右將我放開。「賀哥兒,鏈子已經上好了。按主子的吩咐,請您老人家移步,到
書房去。主子下午要在書房辦事呢。」孫管家對我規規矩矩請了個
安。我用手使勁扯著腳踝上的鏈子,聽他要帶我到書房去,立即轉身抱
著床柱大吼:「我不去!我不去!」頭搖得象撥浪鼓。孫管家眼珠子不斷轉動,面上裝得恭敬萬分地道:「賀哥兒,時間
不早了,你不肯動,這不是為難我麼?來人啊,賀哥兒累了,你們
將他請過去吧。」我瞪大眼睛,看著兩個身形魁梧的侍衛再度靠近過來。「不要!滾開!笙兒救命啊!」金妹看著不忍心,悄悄向前挪了一步。孫管家眼尖,陰惻惻道:「
金妹,這是主子的吩咐,你親耳聽見的。怎麼?你要抗命?」金妹頓了頓腳步,抬頭看看我,睫毛一陣抖動。終於還是垂下眼睛
。我暗嘆一聲,到底到底……在她心裡還是主子最大。我一路高叫,被孫管家帶侍衛押著到了書房。剛把鏈子另一頭鎖在書桌腳上,二王爺就過來了。「再干什麼?」他從我身後探頭,看我正用書房裡上好的徽硯砸腳
上的鎖鏈。我猛然抬頭,將手中的徽硯呼地朝他腦袋扔過去,大吼:「放開我
!我又不是狗!你不可以這樣鎖著我!」「好大的脾氣。」二王爺閃過空中飛硯,冷笑道:「再這樣,我把
你連手都鎖起來。」我喉嚨一窒,想到若是把手也鎖起來,那可大大不妙。只好悶聲發大財。二王爺看著我,忽然幽幽嘆氣,說道:「你不喜歡鏈子,也有辦法
。只要你答應在王府裡時時刻刻陪著我,我就命人把你腳上的鏈子
去了。否則,只怕我鏈子一松,你立即溜出書房不見人影。」我惱道:「你為什麼一定要我陪你?我一點也不喜歡陪你!」「無他,」二王爺輕輕回答:「有你在身邊,我安心一點。」安心?我奇怪地看著他,我還以為他是存心折騰我才把我鎖過來。「奇怪麼?等你日後有我這麼多的富貴,這個多的奴才,你就知道
了。」二王爺忽然蹲下,扯扯鏈子,順勢抓著我的腳把我拖到他身
邊:「有的東西越多,越難分出真假。看著你,至少知道這裡有個
真的,也就安心一點。」這話說得高深莫測,我決定完全不加理睬。我縮回角落道:「你看
不見我不安心,可是笙兒看不見我,他也會不安心。」「笙兒笙兒,你就知道笙兒!」二王爺被我泥鰍一樣溜出他懷裡,
怒道:「你再喊一句,我讓你一輩子也見不著他!」好嚴重的威脅,我想了想,還是當一回俊傑比較好。只好低頭不作
聲。二王爺見我讓步,心情大好,笑道:「你先呆一呆,我把事情
料理好了就來和你說話。」說著站起身,走到書桌面前處理起公務
來。二王爺事情真多,書房外面早排了許多人等著回話。每人進來,腋
下都夾著一疊折子或者圖啊書啊的。一會兒是官員貪污,一會兒是
小民騷亂,一會兒又是哪裡的富家子弟做了什麼什麼齷鹺事……我看著來人絡繹不絕,進了門看見我都愣一愣,眼光都在鏈子上停
留好長時間。我不甘示弱,一一回瞪。他們說的東西我都不懂,越聽越無聊,便不斷甩鏈子,發出譁譁的
聲音。雖然噪音很大,可二王爺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專心吩咐處
置重重事情,其他人也只好當沒有聽見,必恭必敬聽完吩咐,然後
離開。到後來,甩鏈子沒有意思,我便掏出藏在懷裡的定情信物,美美地
看著它,搓著它。這是小王爺和我的定情信物,是從他帽子上摘下
來的,一看見那汪汪的綠,心裡就美滋滋的。正不斷摩挲這好東西,想著小王爺種種傻模樣,忽然聽見二王爺的
聲音。「他也太胡鬧了!這種折子也可以寫?這倒好,我千辛萬苦幫他在
皇阿瑪面前維護著,只說他讀書不用功,要好好修身,他倒寫折子
彈劾我!我這個弟弟……這個弟弟……」二王爺向來敦和斯文的聲音猛然象野獸一樣暴吼起來,我被他唬了
一跳,抬頭一看,二王爺滿臉陰沉,居然一轉頭,向我大步跨過來
。我還不知道發生什麼事,就已經被他擰住領子。「都是你教唆的。我們兄弟多年,若不是為了你,他怎麼會做出這
樣不智的事來?」我茫然道:「怎麼了?」「九弟深夜跪到王宮門前,要上折子彈劾我,說我私囚平民,要求
皇阿瑪作主。好厲害啊,他身子也不顧了,臉面也不顧了,兄弟也
不顧了,連會惹惱皇阿瑪也不顧了。」我這才明白過來,了然點頭:「對啊,你是私囚平民。他做不了主
,找皇帝作主也是對的。」「你……」二王爺深呼吸一下,終於緩和下來,揮手叫書房裡辦事
的人出去,嘆道:「你實在是什麼都不懂。九弟在宮裡得意,那是
因為我們兄弟和睦,向來是一條心。如今他居然公然彈劾我,本來
是兄弟間的意氣用事,現在變成朝廷上的事。為官者多落井下石之
輩,旁邊還這麼多王爺冷眼等著天下大位。若有人趁這機會在皇阿
瑪面前害他,連我都保他不住。他……他怎麼這麼不懂事?好好一
個王子,居然到了這樣不分是非的地步!」我雖然不懂,但是也隱隱聽出裡面的危險,不由替笙兒擔心起來。「二王爺,你一定要幫笙兒。」我反過來抓著二王爺的衣領,緊張
地說。二王爺悻悻道:「我為什麼要幫他?從小教導愛護了十幾年,居然
為個奴才彈劾我……這麼多年的兄弟情意,比不上一個外人。」他
狠狠咬牙。此人真是強詞奪理。明明是他不對在先!「你和他這麼多年的兄弟情意,為什麼還要和他搶我?你把我抓過
來,已經夠對不起他了,世上有你這樣當哥哥的?你一定要幫他!
」我義正詞嚴,說到激動處,雙手不再抓著他的領子,改而用勁去
搖二王爺的脖子,一不小心,手上的玉石一下子滑到二王爺的領口
裡。二王爺脖子一縮,詫道:「這是什麼?」用手一伸進領子裡一摸,
掏了出來,定睛一看,頓時臉色一沉。我連忙伸手道:「是我的,還我。」奴才 第五十五章我連忙伸手道:「是我的,還我。」「還你?」二王爺怒視手中的玉塊,似乎與它有不共戴天之仇,面
目漸變,居然又露出猙獰之色,陰冷道:「定情信物……當著我的
面定情,一個九弟,一個你……」他一字一頓咬牙道:「一個比一
個更不把我放在眼裡!」說罷,將玉塊狠狠往地上一砸。只聽見清脆一響。上好的美玉,頓時碎成三四塊,散落在地上。我愕然看著地上翠綠的碎片,二王爺抓住我的手,吼道:「看見沒
有?再沒有什麼定情信物,誰也不可以把我視作無物!你不可以,
九弟也不可以!王者天下為尊,你不許記著九弟,他也不許記著你
。」我被他吼得耳朵嗡嗡直響,忙著蹲下撿碎玉塊。二王爺用腳把碎片
用力一踢,所有碎片飛散得更遠。「不許撿!」他刁蠻得實在不象那個二王爺,扭著我的胳膊吼:「
不許你想著他,你只可以想著我!「他的聲音太大,和他比聲音我想我是斗不過的,所以我也沒有耗那
個力氣和他對吼。「其實搞半天我還是不明白。你到底吃笙兒的醋,還是吃我的醋,
還是吃我們兩人的醋?」我一口氣問了一串問題,皺著眉又加一句
:「還是……你看見我們在一起甜甜蜜蜜,心裡嫉妒,一定要分開
我們?」二王爺的怒吼忽然停了下來,惡狠狠地盯著我看。待我渾身雞皮疙瘩都被他盯得鑽出來後,他才冷冷道:「哼,反正
定情信物沒了,你和九弟的緣份已經斷個干淨。他還是我的弟弟,
你還是要在這裡陪我。」我用看傻瓜的眼神看了二王爺半晌,搖頭道:「二王爺,你是真傻
還是假傻?沒了定情信物,就等於沒了情分?象你……」我指指他
的貂毛皮帽:「沒了這套漂亮衣裳,沒有這千金難求的祖母綠戒指
戴在手上,就不是二王爺?」二王爺驀然一震,胳膊一擺,朝我高高揚起手掌。我料著躲不過,連忙閉上眼睛縮著脖子等他巴掌下來,不料過了半
天,臉上被人輕輕柔柔摩挲。我悄悄睜開眼睛,發現二王爺正聚精會神用手指勾勒我的鼻子眼睛
嘴巴,臉上也沒了猙獰的氣色,倒象第一次發現什麼有趣東西似的
,嘴角微微勾起。我傻了眼,沒想到王家的人變臉都快過變天,小王爺如此,二王爺
如此,想來那皇帝老子肯定更加厲害。「玉郎,」二王爺半眯著眼睛,陶醉地說:「你這性子,處久了還
真有趣。」我猛然推開他。「你佔我便宜!」我指著他的鼻子大罵:「我告訴你,我的便宜是
笙兒的!你一點……」我朝他比個小指頭,「……一點都不可以佔
!」二王爺滿臉的陶醉之色立即不翼而飛,眼睛重新閃亮閃亮起來,回
復平日的精明深沉。他朝我冷冷一望,我不由又朝裡縮了縮。「你的便宜,我隨時都可以佔,哼哼,別說佔便宜,就算我要了你
,又有誰敢作聲?」聽他語氣森嚴,我有點不安,踢踢腳下鐵鏈,發出譁譁的聲音。二王爺低頭一看,又無奈地笑了笑,喃喃道:「要是我能什麼都不
顧把你要了,那倒是好了。只怕有了情人,沒了個弟弟。」我正聽得胡涂,他抬頭盯著我,振作道:「九弟不過一時迷戀而已
,他終有一天知道哥哥比情人重要,自然會心甘情願把你交給我。
如此,方能兩全其美。……我……我再等等吧……」他的復雜心思,我總算明白一點。我再次大搖其頭,嘆道:「你自己都知道這是痴人說夢,何必說出
來自欺欺人?你又想要笙兒這個好弟弟,又要搶他的東西,天下哪
有這麼好的事兒?」對於可以如此洞悉這些王爺的心思,真是非常
自豪。二王爺不理我的話,目光又落到我腳上的鐵鏈上,轉身開門,將孫
管家叫進來,指著我腳踝上的鏈子,劈頭就罵:「鏈子造得這麼短
,怎麼動彈?只能坐地上,這樣冷的天,你要凍壞他嗎?混帳東西
!」孫管家縮著脖子,戰戰兢兢道:「主子說是鎖鸚鵡的式樣……」「還敢頂嘴?」二王爺揚手給了孫管家一個重重的嘴巴:「去,給
我把鏈子放長,再敢為難他,我把你鎖到馬桶上!」孫管家連滾帶爬出了門,不一會帶著鐵匠拿了許多工具慌慌張張來
了。當著二王爺的面把鐵鏈接駁了好長一段,忐忑不安地觀察二王
爺臉色,看見二王爺冷著臉點頭,才低頭弓背一溜煙跑了。現在鏈子長了,我可以隨意在書房裡走動,要坐也不用坐在書桌底
。二王爺溫和地問我:「怎樣?舒服多了吧?我甚少對旁人如此用心
,你也該露個笑臉給我看看。」我拖著鐵鏈,大馬金刀在椅子上坐下,果然露出一個大大的笑臉。「笑,當然要笑!」我搖頭晃腦道:「正宗的五十步笑一百步,天
下居然真有這樣的蠢人,我笑也要笑死了。」說罷,捧著肚子一個
勁哈哈大笑起來。二王爺的好臉色,也果然變得夠黑。這早在我意料之中,反正天下就有這樣不能接受實話的人。結果,那根剛剛才放長的鏈子,又被孫管家氣急敗壞地帶鐵匠趕來
,忙活半天,縮回了原來的長短。「現在又是一百步了,你大可以繼續笑。」 二王爺冷冷瞪著我,
將太師椅子上黑白間隔的虎皮墊子扔到書桌底下:「坐到這上面。
」這暖暖厚厚的虎皮墊子當然比冰冷入骨的地板要好多了。我立即乖
乖坐了上去,眼角看見一點翠綠,伸手一摸,書桌腳下靠裡面的地
方,果然有一小塊碎玉。我把那碎玉抓在手上,呵呵傻笑。二王爺偏偏又看見了:「什麼東西?」「玉碎。」我舉在手裡,光明正大給他看。他愣了一下,臉色陰晴不定,半晌緩緩問:「為什麼不藏起來?你
想他念他,偷偷就好,偏要讓我生氣,讓我傷心?」我瞪大眼睛道:「當真奇怪,為什麼要偷偷的?我喜歡笙兒,你不
是老早就知道了?」二王爺氣得一轉身,在書房裡踱來踱去,最後猛然踢開門,大步跨
了出去。奴才 五十六章二王爺果然說話算話,他當真要在王府的時候時時刻刻看見我。孫
管家這方面倒真是忠於職守,每次根據二王爺出現的地方笑嘻嘻把
我象猴子一樣栓到這裡栓到那裡。實在令我咬牙切齒。可以不見二王爺的情況,只有三種。二王爺不在王府、我洗澡、我
換衣服。這三種時候,都有孫管家和金妹在場,而鏈子也是一直鎖
著的。這天洗澡,我趁孫管家幫我解鏈子的時候狠狠抓了他一把,讓他幸
災樂禍的臉多了五道帶血的指甲印。本來已經做好被他恨打一頓報
復的犧牲准備,不料他沒有動手,捂著臉,跑到二王爺面前哭訴去
了。我目瞪口呆和金妹對望片刻,才想起二王爺曾經嚴令孫管家不許為
難我。好一個聽話的奴才。二王爺的處置,似乎更絕。我還在溫熱的水裡泡著,孫管家已經聽了二王爺的吩咐回來了。二
王爺傳話:賀玉郎抓孫管家,一定有賀玉郎的道理,如果高興,不
妨多抓幾下;孫管家任打任罵,不得埋怨。「賀哥兒,賀少爺,我平日沒長眼睛,多多得罪您了。」孫管家一
邊自掌嘴巴,一邊跪在洗澡桶旁邊痛哭。金妹站在一旁,看著孫管家的丑態,掩著嘴笑。我看著這些奴才嘴臉,想起他當日挑唆二王爺將我賞給眾人「演一
場好戲」,倒驀然心寒起來。滿滿一大桶熱水,雖然浸過肩膀,卻熱不了心。孫管家還在滿口罵自己,幾乎沒把自己的臉打腫。我轉頭輕輕瞥金
妹一眼,要她收了笑聲。對孫管家冷冷道:「你不用求饒。我不是
什麼主子少爺,也不會打你。」孫管家滿臉愕然,似乎沒想到我會這麼簡單放過他,沒口子地答謝
,站起來規規矩矩站到屋子外面等候去了。我從木桶裡站起來,金妹在旁邊遞過衣裳,小聲道:「玉郎怎麼不
好好教訓他?饒了他也不會記著你的恩,日後說不定還要害你。這
樣的狗奴才,見高拜見低踩,作踐起人來比誰都狠。說句不中聽的
話,實在是比狗還下賤的東西。」我搖搖頭,道:「可我是人,我就得把他當人看。」金妹臉一紅,訕訕地轉過頭去,不再作聲。二王爺雖然把我鎖起來,差不多是日夜相對,連睡覺都在一個房裡
,但說心裡話,他倒比小王爺要正經多了。空閒的時候他總想和我說話,可是每次都被我氣個半死。他也不動手動腳,最多是摸摸我的頭,摟摟腰什麼的。有時候望著
我的眼神漸漸奇怪起來,叫我暗暗害怕,他就會一聲不響地掉頭就
走,半天回來後又沒事人一樣。如此過了幾天,某日吃中飯的時候,二王爺忽然說:「九弟受傷了
。」我當時正低頭往嘴裡扒飯,聞言渾身一緊,立即嗆住,咳嗽半天才
盯著二王爺道:「你說什麼?受傷,他怎麼受傷了?他被人家害了
?」二王爺深深望著我,幽幽道:「你怕什麼?又死不了。」「到底怎麼了?你不要吞吞吐吐!」我把筷子一拍,對二王爺大吼
。二王爺冷冷道:「他居然當起獨行盜,蒙頭黑衣潛入二王府,被侍
衛們發現了。一陣打斗,才發現居然打傷了王爺。這若是傳出去,
真是震驚朝廷的笑話。」他語氣極緩,沉重無比,重重在大理石面
的飯桌上擂了一拳。我焦急得不斷踱來踱去,可是腳下鏈子絆著,只能在這裡兩三步的
地方動彈。「他傷得厲害嗎?這麼多侍衛,笙兒一定重傷了……」我猛然轉身
,指著二王爺鼻子道:「都是你!如果不是你,笙兒怎麼會這樣?
」我一不留神,被鏈子一絆,整個栽到二王爺身上。溫暖懷抱,連氣味都是極相似的,可抬頭一看,卻不是想要的那人
。我心裡酸楚,又替笙兒擔心,不由哇哇大哭起來。「不要哭,你不要哭,沒有大礙。」二王爺勸了兩句,惱怒起來,
吼道:「不許哭,我不許你為他哭!」聽了「沒有大礙」,頓時心裡一松。我吃了飯渾身是勁,正要昂首
與他對吼,忽然一人匆匆進屋,對二王爺行禮道:「主子,出事了
,兩江總督的急件。」二王爺眉毛一挑,立即松開我,轉身坐回椅子上:「什麼事?這麼
毛毛躁躁。」那人用眼睛警惕地瞥我一下,二王爺道:「你不用擔心,天下人出
賣我,獨他不會,照說就是。」我心裡咯噔一下,不曾料到二王爺居然對我高潔的品性這麼了解,
雖然處於敵對狀態,卻深信我不會作出出賣他的下作行為。不由露出得意之色。二王爺冷冷道:「我是說你笨,根本不知道怎麼出賣人。」如一盆
冷水,潑滅我剛剛對他升起的一點點惺惺相惜之情,立即對他怒目
相視。那人從懷裡掏出一封信,雙手呈上。二王爺接過打開一看,臉色立即凝重起來。他招手要那人靠近,肅顏問道:「此事當真?」「回主子,千真萬確,絕無虛言。」「混帳!」二王爺猛然大怒,將手裡書信一拍,豎起眉毛道:「當
真混帳!這樣沒有國法天理的畜生,我一定要彈劾,要他的腦袋。
」那人謹慎道:「主子且慢,安國舅爺的妹子容貴妃現在正得寵呢,
要是彈劾他,恐怕皇上那裡……再說……」「再說什麼?」「再說如今九王爺對此事意向不明,主子孤身彈劾,恐怕扳不倒國
舅和貴妃娘娘啊。」二王爺一聽小王爺,頓時嘆氣,點頭道:「不錯,往日都是我們兄
弟一同上折子。兄弟同心,其厲斷金啊。可他如今……病了……」
他幽幽盯我一眼,犀利得仿佛要把我盯出一個洞來。隔了半晌,二王爺道:「你先出去吧。我們兄弟的私事,不能牽扯
到國家大事裡來。我不管後果,還是一定要上折子彈劾的。身為皇
親國戚,奉旨巡視江南冬災,不但沒有安撫百姓,反而私吞賑災銀
,欺壓百姓,強搶民女,使江南各處,無數百姓餓死凍死。如此國
家敗類,就算失愛於皇阿瑪,我還是一定要除!」我聽二王爺一番慷慨激昂的話,不由感動,鼓掌道:「有志氣有志
氣,怪不得人人都說你應該當皇上,現在我也這麼覺得了。不過,
如果不是你搞鬼,巡視江南當欽差本來是笙兒的活計,怎麼會換了
個討厭鬼來當?說來說去,還是你的錯。」說罷搖頭。二王爺望著我,臉上紅一陣白一陣。終於冷冷一哼,又踢開門走出
去了。奴才 第五十七章那個彈劾的折子,很快就被二王爺龍飛鳳舞寫了出來,並且立即親
自遞交到宮裡去了。我坐在那黑白間隔的虎皮墊子上,看著在書房
裡來來去去的眾人一臉嚴肅,仿佛出了什麼大不了的事情。接下來的幾天,天氣還是冷得厲害。二王府中隱藏的危機和每個人
散發的揣揣不安,使屋子裡多了一點入骨的陰寒,象有什麼大事正
在發生,而那結果,也許會危及所有人。二王爺來去匆匆,比平日更忙。在王府的時候,也多數呆在書房。
我想他雖然表面上和順,不過心裡一定有什麼事情煎熬著,便非常
體貼善良的沒有給他找太多麻煩。這天二王爺剛到書房,孫管家立即引了個穿著太監服的人來。「林公公?」二王爺一見跟在孫管家身後的太監,動作微微一滯,
立即回復常態,瀟灑地站起來,笑道:「這裡大冷的天,林公公怎
麼來了?」眼色一使,孫管家機靈地避了出去。林公公拂塵一挑:「哎呀,二王爺,大事不好啊。」公鴨嗓子好刺
耳,我聽得噗嗤一笑。林公公這才發現我在書桌底下,立即閉起嘴
巴,看了二王爺一眼。二王爺擺手道:「盡說無妨。」「大王爺聯合許多大臣反過來彈劾您啦,折子都送到皇上案子上了
,整整一大疊。」林公公顯然是二王爺安排在王宮裡的內線,湊近
二王爺,賣弄道:「宮裡昨兒更熱鬧,容主子哭到太後面前去了,
幾個娘娘也在替國舅爺求情,說偶有犯錯,總不能真的說殺就殺。
居然連淑德娘娘也站到榮主子那邊去了。」二王爺沉吟片刻,又問:「皇阿瑪怎麼說?」「聖心難測。」林公公愁眉道:「娘娘們把以前二王爺您正法德妃
娘家侄兒的舊事都勾出來了,都在說您心腸太狠,喜歡趕盡殺絕。
你也知道,皇上是最喜歡仁慈為懷心腸的。這麼多枕頭風一起朝皇
上吹,我看……二王爺可要有點准備才好。」「只要皇阿瑪不表態,事仍有可為。」二王爺聽在心上,苦笑一下
,緩緩點頭:「我知道了,多謝公公。」「話已經送到,二王爺小心為上。奴才先走了。」「公公留步。」二王爺忽然想起一事,走前幾步,輕問:「九王爺
的折子,可曾看到?」林公公搖頭:「這個奴才還沒有見到。聽說九王爺病了,大概消息
聽得晚,不過估量著他的折子今晚也會送進宮。不過,唉,二王爺
也不要太盼望,最近的事……」「我知道。」二王爺沉吟著點頭,抬頭喊一聲:「老孫好生送公公
出去,雙分賞錢。」「謝二王爺。」林公公笑著拱手,跟著孫管家去了。二王爺關上門,低頭琢磨事情,轉身眼睛對上我,想了想,忽然笑
道:「你今天可有指望了。我要遭了難,自然再也鎖不住你。」我道:「你不是最討皇上喜歡的兒子嗎?怎麼一個折子就能整你?
」「越討皇上喜歡的人,越多人恨他。」二王爺嘆氣道:「如今連九
弟都站到對面去了,正可謂牆倒眾人推。象你,不也盼著我倒黴,
九弟帶兵殺入王府裡救你?」「笙兒又沒有上折子說你壞話,我可聽見那個太監說了。」二王爺冷笑道:「淑德妃都幫著對頭了,還有什麼指望?」我奇道:「那老虔婆不是和你一道害我的,怎麼又不幫你了?」「九弟為你要死要活,她本想幾月就可以哄好。現在看著不成了,
當然要想辦法把你弄回去,免得九弟一個三長兩短,沒了後半輩子
的依靠。」「哦……」我恍然大悟:「可這也不能說笙兒害你。」「千載難逢的機會,放過這次,他再也扳不倒我,也再也沒有機會
把你要回去。」「可是,扳倒你和把我救回去,根本是兩回事啊。你不是他最好的
哥哥嗎?他怎麼會落井下石?」我教訓道:「你這人啊,就是沒有
腦子。你把我抓起來是一件事,笙兒彈劾你是一件事,你彈劾國舅
是一件事,王妃說你壞話是一件事……」我說了一串「一件事」,
歇口氣道:「什麼都夾雜起來看,把你都看胡涂了。笙兒絕對不會
象你一樣是非不分。」「我沒有腦子?我是非不分?」二王爺臉色隱隱浮現怒氣,隨即眼
裡精光一閃,象觸動深處什麼東西。他深深凝視我片刻,把話說得
很慢很慢:「你不用花言巧語,放心好了,九弟縱然害我,我也不
忍斷了我們兄弟情分,若我事敗,絕對不會拉你墊屍。蒼天在上,
我沒有這等卑劣心腸。」我想著二王爺本來就夠卑劣,不然他也不會這樣把我弄進二王爺,
不過這樣的時候,還是當俊傑的好。當即低頭,自己嘀嘀咕咕,喃
喃道:「笙兒你可千萬不要對二王爺落井下石,這樣不但我看不起
你,更重要的是他一定殺人滅口,那我可永遠見不著你啦。」二王爺見我口中喃喃有聲,輕輕搖頭,又坐到書桌前寫東西去了。小王爺果然和我心心相印。不過第三天,宮裡傳出消息,九王爺帶病上折懇請皇上嚴懲國舅,
說二王爺處事公正嚴明,並未過苛。國舅被下令自盡,容貴妃縱弟為禍,也降了一級。二王府裡喜氣洋洋,人人臉上都是雨過天晴的神色。二王爺從宮裡回來,直進書房,笑道:「我果然還是沒有看錯九弟
。到底知道大局,有把我這二哥放在心坎上。」我斜眼看看他。這家伙渾然忘記自己兩天前還在猜疑小王爺會落井下石。二王爺大贊小王爺,我不耐煩道:「少在那裡大放厥詞,你知道他
對你好,為什麼要欺負他?你看,還把我鎖起來。」二王爺收了笑容,正色道:「不錯,我應該對他好一點。不過他既
然沒有忘記我們兄弟情分,當然也知道世上可以找到無數情人,二
哥卻只有一個。」他親手拿了鑰匙,給我開鎖,「從今天起,我再
不鎖你。對九弟我以心換心,處處留情,他已經知道大體了,也懂
回報。我心頭大石去了一塊,現在就看你有沒有良心了。」我腳踝上一輕,頓時心情舒暢,那裡還管二王爺說了寫什麼。歡呼
一聲,脫繩猴子一樣竄了出去。一路跑過後院,大笑連連,如瘋了一般,自由的滋味,當真暢美不
可言語。我一口氣跑到小坡亭子旁,伸手就往上攀。九王府九王府,我快想瘋了。大樹上遠眺,我哈哈大笑,所有的樹果然不翼而飛,整個九王府忽
然之間變得光禿禿的,有趣極了。小王爺在哪?我把手覆在額上頻頻尋找,卻怎麼也看不見他的身影
。但不要緊,已經沒有樹蔭遮擋他的身影,我腳上也沒有鏈子,我
可以天天上來看,總有看到的時候。到時候,我再弄兩個風箏,看看能不能寫上字,放飛到九王府上…
…正想得手舞足蹈,忽聽見樹下有人好奇地問:「你在看什麼?」一低頭,居然是二王爺。難道他天天見我見習慣了,一放開我又立即找來了?我知道他吃醋吃得厲害,若知道我爬上來可以看到小王爺一定會阻
止,剛想找個借口糊弄他,二王爺似乎想到什麼,昂著的臉猛然一
變,厲聲問:「你在看九王府?你在看九弟?」我唬了一跳。「我如此待你,你居然還處處想著回去?日夜相對,待之以禮,真
心實意……」二王爺一字一頓,淒然道:「賀玉郎,難道你就真的
沒有心嗎?」我無辜道:「可我就只想見笙兒,我不想見你。」「你……你混帳!」二王爺頓時暴跳如雷,找來幾個侍衛,將我從
樹上扯了下來。他又找來孫管家,喝令道:「把王府裡所有的樹,都給我砍了!」
那股氣勢,仿佛要砍的是敵人的頭似的。這下可好,兩個王府都變成光禿禿了。我又被抓回書房鎖了起來。二王爺在我面前踱來踱去,沉聲問:「記得我說過什麼麼?」「記得,」我低頭,悶聲道:「你剛剛才說:從今天起,我再不鎖
你。」二王爺一愣,暴怒道:「你閉嘴!」我難得聽話,乖乖閉嘴。二王爺又踱了兩圈,腳步由急到緩,又轉到我面前,苦口婆心道:
「我自問對你已是盡了全力,你還要我如何?你說真心要真心來換
,我已經用真心換了。你若要我放你,也可以,但你要愛我,要把
我放在心上。玉郎,人心都是肉做的,你要如何才知足?你這樣口
口聲聲只想見笙兒,難道我就不心痛?不傷心?我是真的喜歡你,
你可知道我心裡的苦?」他顫著手從脖子上扯下一塊玉墜子,把我
掌心打開,小心翼翼放了進去,用雙手合著我的掌,誠心誠意道:
「這是我過世的皇額娘留給我的。我和九弟都是從小沒了親娘,所
以特別親近。若不是真心愛你,我也不想和這個弟弟鬧生分。你拿
著它,忘了九弟吧。你要真情,我可以給你世上最大的真情,最真
的心,只盼你不要糟蹋。我知道從前千般不是,但你可以原諒九弟
,也請你寬懷一點,給我一個機會。」我愣了半天,看著二王爺誠摯的臉,第一次感覺二王爺是真心喜歡
我。頑皮頂撞的心盡去,不由收起嬉皮笑臉和那一肚子委屈。掌心那玉溫熱溫熱,象二王爺那撲騰撲騰的心。我想起他當日感嘆
宮廷寂寞,感嘆兄弟情分,感嘆世間真心之人太少,感嘆小王爺好
福氣,覺得他也當真無奈。我把他給我的玉墜子放在右掌心,又掏出自己懷裡當寶貝般藏著的
那塊玉碎片,放在左掌心。看看兩個掌心裡的東西,一邊美麗非凡
,潤澤光滑;一邊破碎不堪,都是棱角。奇怪的感覺,就象把兩個人的心分別放在手中一樣。「二王爺……」我很罕見的滿臉肅容,靠近他,看著他的眼睛,非
常非常誠懇地對他說:「不是你不夠真心。只是賀玉郎的心,再寬
也放不下兩塊玉。」我深吸一口氣,一字一頓道:「除了笙兒,再沒有別個。」我嘆氣
,利落地將那帶著二王爺體溫的玉墜子塞回到他手上。二王爺驀然一震,隨即穩住身形。他低頭看手中的玉墜子,緊緊合
上掌心,不自主地顫抖,眼睛裡閃閃的精光動蕩起來,象有什麼被
打破了似的。我看得害怕,不由拖著鏈子朝書桌底下躲了躲。半晌,他蒼白著臉,顫著嘴唇,冷冷道:「笙兒,笙兒……難道除
了笙兒,你心裡就什麼都沒有了?沒有王家威嚴?沒有榮華富貴?
沒有上下尊卑?我將來會是一國之君,會是萬人之上,站在我的身
邊,你能把天下踩在腳下。大丈夫立世,不是為了這個?」他稍停
一刻,臉色已經開始變得可怕,「你的心裡,除了笙兒,除了你的
胡涂自大,任意妄為,還有什麼?」他大吼著怒問,嚇得屋外侍候
的侍女都跪了下來。「還有什麼?還有什麼!」二王爺的狂吼震得屋頂微微震動,回音
在王府間竄來竄去。我見他滿臉悲憤,倒覺得他實在可憐,心下居然不忍和他對吼。「二王爺……」我晃晃腳下的鐵鏈,輕輕道:「有個話,我早就該
問你。」他驀然停下怒吼,靜靜盯著我。「在你的心裡,除了奴才和主子,還有什麼?」我皺眉道:「有兄
弟麼?有朋友麼?有情人麼?這些你都想要,可你骨子裡,都把兄
弟朋友情人當成奴才一般。只能想你所想,說你想說,干你想干的
事。」我抬頭,同情地看著他:「你的世界裡,除了奴才和主子,
還有什麼?等你當了皇上,全天下人都是你的奴才。你對著這麼多
的奴才,沒有一個說真心話的人,不悶嗎?」此刻的二王爺,當真安靜之極,連手都不再顫抖,臉色也漸漸從刺
眼的蒼白緩和下來。可不知道為什麼,我卻覺得分外可怕起來。他把手背在身後,看窗外的天色,幽幽道:「要下大雪了。世間萬
物,都有不足的地方,何況做人?縱使帝王,也有不得以的時候。
我今天算是知道你的心意,也死了要你的心。可我不能把你還給九
弟,你們兩人在一起,只能扎我的心。」他轉頭看著我,眼中盡是憐惜之色,輕輕道:「玉郎,不要怪我狠
心。懷璧者,自古有其罪。」我頓起不祥之感,渾身發冷。他頓了頓,揚聲把孫管家招了進來:「去,請九王爺過府來和他二
哥敘敘往事。」他對我再瞅一眼,別過臉,輕道:「你在前廳空地
上打根樁子,把他鎖到上面。把鑰匙……扔了吧。」孫管家一聽,頓時眉飛色舞起來,斜眼得意地看看我,收斂笑容高
聲答應一聲准備東西去了。二王爺等孫管家出去,走到我身邊,把那碧綠的玉墜子塞到我手上
,咬著細白的牙齒道:「潔白冰雪,還是最適合你。等你的心凍得
裂成兩半,自然放得下兩塊玉。」我抬頭看他,依稀看出幾分小王爺的輪廓。我問:「你要我死?」「不錯。」「那為何要笙兒過來?他看了,只會永遠恨你,兄弟也沒有了。」「因為……」二王爺回復一向的沉穩,冷冷道:「我們是兄弟,當
然應該同甘共苦。既然看上同一個人,也應該同時看著他去,」他
磨牙道:「這是我的真心。」他再看我數眼,雙目漸漸溫潤,似就有淚水要湧出來,猛然轉頭,
便朝門外走去。「二王爺,」我叫了一聲。他驟然停住,背對著我,勉強冷靜問:「你還有何話?若有不了的
心事,我會幫你了結。」「不用了。」我笑道:「不料你還肯讓笙兒見我最後一面,謝謝啦
。」二王爺驀然一震,魁梧的身體似乎就要倒上。他堪堪站穩,喘了幾
口粗氣,撲前幾步,終於踉踉蹌蹌去了。第五十八章木樁子很快在前廳的空地前豎了起來。孫管家渾身都是勁地親自上
去掄了幾下大鎚,讓樁子站得更穩當一點,把我鎖了上去。鎖鏈,一頭鎖在腳踝上,一頭鎖在木樁上。有點象只能圍著木樁打轉轉的狗。金妹聽說出了事,躲躲閃閃到前廳走廊邊,遠遠看了我一眼,又縮
了回去。天越發冷了。我看看天,只怕又有一場好雪。「主子,奴才已經按主子的吩咐把事辦了,主子看著可妥當?」孫
管家的聲音從拐角處傳過來。我轉頭一看,正好看見二王爺緩緩從角落處繞出來。他雙手背在身後,似乎正在發呆,抬眼猛然瞧見我,頓時一愕。那
個神色,就象根本沒有料到我會被拴在這裡一樣。二王爺微一走神,反手就給了後面孫管家一巴掌。「哎喲……主子……」孫管家不知道自己哪裡錯了,笑臉立即變成
苦臉。「誰叫你現在就把他鎖上去的?」「是是……奴才不敢,奴才現在就把他放下來。」孫管家答非所問
,一個勁認錯。二王爺也心不在焉,前後說話矛盾,又一巴掌甩過去後,冷冷道:
「不用了,就鎖著吧。」他目光一轉,轉到我身上,眼裡的光幽幽動蕩,不知道在想什麼。我已經覺得全身發冷,正打算圍著木樁跑兩圈暖暖身子。「玉郎……」他朝我走過來。我抬頭看看他。二王爺問:「你恨我嗎?」那當然。我點頭。他臉部肌肉動了動,慢慢踱到我另一邊,又問:「你為什麼恨我?
」原因太多了。我低頭數數手指,口裡念念有詞,打算計算清楚。二王爺看我的神色,更不自在,不等我回答,擺手道:「算了,這
問題你不用答。你……還有沒有什麼話要說?」「有。」我問:「笙兒今天真的來嗎?」好一張沉沒在黑暗中的臉。他沉痛地點頭:「對。」「你真的要殺我嗎?」這個問題非常重要,我當然也問得非常認真
。他的表情更加沉痛。我的心,忽然在接觸他眼光的時候重重一頓。「你不怕?」死亡會是怎麼樣的?小王爺想過要掐死我,二王爺也想過凍死我,
似乎死就是最大的懲罰,最愜意的報復。我還是問:「你到底是不是真的要殺我?」他沉默,死死盯著我看。盯得我寒毛直豎,他的目光從火一樣的熾
熱,降到比冰霜更低的溫度。「玉郎,你知道嗎?一言九鼎,其實是帝王的悲哀。」他點頭道:
「不錯,我是真的……真的要殺你。」他說話的語氣象一陣微微的風吹過身軀。我安靜地看了他一會。他問:「你還有什麼話要和我說?」我不能很快接上口。風吹得我從心裡寒到骨頭,到京城之後的一幕
幕,忽然走馬燈一樣閃在面前。他真的下狠心要殺我。死!被凍死嗎?好遠好遠的死亡,忽然被硬生生拉到眼前,就在鼻子下面。我可以
聞到屍體腐敗的氣味,那也許就象當年死在家門的那只老黃狗一樣
。似乎直到此刻,我才真正意識要面對什麼。「你還有什麼話?」他又問了一次。我迷惘地看著他,搖搖頭。我問:「為什麼要殺我?」這問題我仿佛依稀知道,但他給的答案
我都不懂。「呵呵,我以為你真的大義凜然,原來不過是後知後覺。你開始必
定認為我在說笑。」二王爺露出滿意的表情,象終於看見一點期待
的東西出現了:「玉郎,你的臉嚇得好白。」他伸手摸我的臉。我震了一下,急忙別過頭:「你的手好冷。」我想起笙兒的手,他
的手是暖和的,象暖玉一樣。二王爺的手,立即縮了回去,似乎被蜜蜂蜇了一下。「你怕?你心寒?」片刻,他挑著眉問。我偏著頭看他。他笑了。我的眼睛裡必定多了一點他從來不曾見過的東西,所以他笑得驕傲
無比:「原來你也怕死?你只是太笨,不知道要尊重掌握生死的人
。玉郎,你此刻求饒,我還會疼你。」「二王爺,死了會怎麼樣?」「什麼?」「會拉去燒掉?再也看不見活著的人?」我艱難地想著,不斷輕輕
問自己:「笙兒會忘記我嗎?會有人記得我嗎?」天色,在我們之間漸漸暗下來。風,開始刮了。二王爺冷冷看著我,眉頭忽然緊緊皺起。他的手抓著胸口處不斷顫
抖,似乎風刮過的不是臉,而是裡面的心肝脾肺。我困惑地看著他。他終於緩緩挺直胸膛,再次微笑出來。「玉郎,不要恨我。」「怎麼可以不恨,你要殺我啊。」他苦澀地挑挑嘴角,轉身走進前廳。外面冷風飛揚,我也想進前廳烤火,可惜腳下的鏈子……「玉郎,」金妹不知什麼時候偷偷過來了,輕聲問:「你冷嗎?」「嗯,冷。」「你又得罪主子了?他要罰你?」金妹左右看看,悄悄道:「我去
拿床毯子給你吧,等明天你好好和主子賠罪。」我搖頭:「不用了。」「為什麼?」「不為什麼。」就像二王爺不為什麼就要殺我一樣。「那……那我……」我轉頭看金妹:「金妹,你走吧,到屋子裡去,不要出來。明天你
就可以回家了。」「為什麼?」她更加詫異。「不為什麼。」我看著她由於多疑而越來越蒼白的臉,忽然覺得想
笑。「金妹,」我悄悄把頭湊近:「你知道嗎?笙兒今天會來。」「真的?」她眼睛一亮,臉上泛起輕松的笑容,合掌道:「老天保
佑,總算是要了結了。」「你躲到屋子裡去吧,不要看了。」「你害羞?好,我走。」金妹譏諷道:「主子一定是要在放你回去
前好好教訓你。也好,免得日後被九王爺寵上天去了。活該!」她步子輕松起來,朝我眨眨眼,兩三下就進了拐角。
第五十九章太陽漸漸示弱,被冷冷的風硬是逼到角落,紅了一下臉,就飛快地
逃到山下去了。「掌燈啦!」孫管家扯著喉嚨如往常一樣大喊。立即,王府的燈籠都被點了起來,一點一點搖曳著。天太冷,連光
看起來都是冷的。我索性坐了下來,枯黃的草墊在屁股底下,扎得人好不舒服,不由
想起二王爺書房裡的那張虎皮墊子。暖暖的,舒服的,毛茸茸的虎皮墊子。二王爺一直在前廳裡,門關得好緊。孫管家領了下人挑著膳盒子,
笑著進去,出來的時候哭喪著臉。經過身邊的時候,孫管家狠狠瞪我:「瞅什麼?小兔崽子,一天到
晚拖累你爺爺。要不是你, 主子能發那麼大脾氣?」看來二王爺確實心情不好,膳盒子裡的東西都沒有動,只有孫管家
臉上多了兩個巴掌印。我心情更不好,嗤笑道:「我爺爺不在這,拖累一下怕什麼?」「哎!」孫管家眼睛一圓,撩起袖子就把手舉高,剛要往下打,又
似乎忌憚二王爺以前說過的話,只好恨恨地縮手,對我啐了一口:
「不用得意,今晚大雪,凍死你這小畜生。」我正冷得不斷縮脖子,聽他這麼一說,立即瞪圓眼睛怒視孫管家。
他似乎覺得報了仇,嘻嘻笑了兩聲:「不打攪,我回屋子烤火去。
」我狠狠盯著他的背影,忽然非常後悔當年放他一馬。金妹說得對,
對這樣的人好一定用處也沒有,早知道當日就把他在這前廳鎖一晚
,測試一下到底是不是真能把人凍死。最多凍個半死我就放他回去。笙兒什麼時候來?我一直朝通往前院的小路上望。天太冷了,穿在身上的衣裳也冷得象冰塊一樣貼在身上。大雪還沒
有下,我猜是被凍在雲裡頭了。好冷好冷。我搓著手,開始乖乖地想我這次到底會不會死。以往死的威脅都來
得太快,人家沒有准備就昏啊暈啊不省人事過去了,只有這一次,
是認真地、清楚地等著死到來。冷……冰到心窩裡去的冷。我開始想笙兒。原來只要想著笙兒,心窩裡就會暖和一點。發現這個訣竅,我興奮
起來,渾身打著哆嗦,開始一心一意想著他。笙兒……他的臉、他的嘴、他的鼻子眼睛,我怎麼想覺得怎麼漂亮。以前不
覺得,但現在默默想起來,笙兒真是天下最英俊的人。什麼舉動讓
笙兒來做,都是最帥氣的。我想起剛剛到王府的時候,老覺得他討厭,當時怎麼會這麼胡涂呢
?笙兒多好啊,連用竹竿把我捅下樹那動作都是溫柔的。他喜歡晚晚摟著我睡,稍微松開一點都不肯。哦,原來他早知道我
怕冷。笙兒,我的笙兒。我要死了,你會發瘋嗎?真糟糕,我怎麼又想到死去了,一想到死,又開始覺得冷得入心。
我狠狠瞪了前廳緊閉的大門一眼,二王爺在裡面,一定在火盆旁舒
舒服服地看書。不過想起他踉踉蹌蹌受了極重的內傷似的模樣,又覺得隱隱有點不
對。冷,又開始冷了。想笙兒,想笙兒,趕緊想笙兒。我艱難地伸手進懷裡,把那塊小小的定情信物掏了出來。看,我和
笙兒的定情信物,多漂亮,那綠多好看,比春天剛發芽的嫩草還翠
。手指凍得幾乎麻木了,我手一歪。「哎呀!」我叫了起來。那比米粒大一點點的碎玉,垂直掉在身下的枯草堆裡。哪裡去了?我連忙挪開身子,跪在草裡找。枯黃的草啊,本來我還嫌它不夠多,當墊子不夠厚,這會倒寧願一
根也沒有。「跑哪裡去了?明明在這裡……」我低頭,幾乎把眼睛湊到草上。用沒有感覺的手笨拙地撥著枯草,正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從小路
上,居然傳來腳步聲。一群人的腳步聲。我心有靈犀般地抬頭,瞪著眼睛看著來路。燈籠淡紅色的光出現在拐角,我看見一只掌著燈籠的手。心猛然被吊到老高。可人轉過來,卻讓我失望。是孫管家,他正小心翼翼掌著燈籠引路
。他笑眯眯不斷回身,對身後的人道:「王爺,千萬小心了,天賊冷
,路也掛霜了,看來今晚有好雪呢。」我的心再次吊了起來。腳步撲簌,後面的人終於傳過拐角。錦袍、大毛披風、牛皮短靴,腰間別著精致的半彎短刀,頭上戴著
鑲玉虎皮帽。面色憔悴,卻依然俊朗非凡。他一抬頭,對上我的眼睛,頓時整個人呆在當場。黑色的眼睛,如
同定在我身上般。正是笙兒。我用有生以來最快的速度從地上彈起來,還沒有直起腰桿,又用有
生以來最快的速度摔了下去。這賊冷的天,讓我手腳都不聽使喚。我咬著牙從地上爬起來,看著笙兒。他烏黑烏黑的眼睛,就那樣一
動不動盯著我看,好像眨一下就會從夢裡掉出來似的。我要告訴他二王爺要殺我!我要告訴他無論別人怎麼好我絕對不會忘記他!我要告訴他我只要想著他心裡就會暖和!我要告訴他……我張大嘴巴,嗓子裡忽然干澀得不成樣子。我昂起頭,「荷荷」發
出幾聲不成調的怪音,眼淚已經流了下來。「玉郎……玉郎……玉郎!」他開始輕輕地喚我,漸漸變成撕裂一
樣的吼聲。一下猛烈的撞擊,我被笙兒緊緊摟在懷裡。就象忽然被塞到一個點滿火爐的山腹裡。暖和,真是太暖和了。「呃……呃……」我所有要告訴他的事都說不出,只能扯著嗓子用
叫人心悸的聲音大哭起來:「呃……笙兒……我的笙兒啊!嗚嗚…
…」「笙兒啊!」「笙兒……」我的哭聲斷斷續續和笙兒口裡的「玉郎」兩個字混在一起。孫管家急得抓耳撓腮,小跑上來彎腰道:「王爺,我家主子在等呢
,這奴……」還沒有說完,已經被笙兒一巴掌甩出三米。「誰把你鎖在這裡的?」笙兒吼著扯我腳上的鏈子:「看你凍成冰
塊一樣……」他的吼聲雖然大,卻被一個很輕很輕的聲音蓋過了。「吱」前廳的門,緩緩打開。「是我鎖的。」二王爺站在門口,淡淡地說。他全身上下被奇怪的
霧氣籠罩著,讓我看不清楚他眉間到底有沒有一點點內疚和猶豫。笙兒的手停了下來,他抱著我,轉頭看著二王爺。「二哥……」「九弟,朝廷的事,我已經知道了。做哥哥的要謝你。」「二哥……」「九弟,進廳來,我們哥倆說說話。」二王爺微微揚著唇角,慈祥
之極:「還記得嗎?我們當年一同聽傅先生的課,冬天總喜歡一塊
說話。」笙兒的手,忽然更加用力地摟緊我。「二哥,玉郎開罪你,求你放了他。」二王爺嘆氣:「進來吧,外面太冷了,不要凍著你。」「我知道私自狀告二哥,私闖王府,都是我的罪,我上次來二哥王
府氣壞了二哥,求二哥不要拿他出氣。」笙兒沉聲懇求著。二王爺還是嘆氣:「進來吧,你進來吧。」不,這不是你的罪。我反手抓著笙兒的肩膀。笙兒,這是我的罪。我的罪,是不是因為我只愛你,所以我要死?「二哥,求你放了玉郎。」笙兒的聲音好低沉,他越來越象個有擔
當的男人。可是,我知道,他快哭了。二王爺也知道,他收了笑容,一字一頓道:「你不進來,我立即要
了他的小命。有什麼事,進來後我們兄弟慢慢談。」笙兒的神情,象被凍住一樣,抱住我的雙臂,更加用力,仿佛要把
我勒死在懷裡一樣,但很快,什麼力道都沒有了。他松開我。我看著他,將身上的披風脫下來,系在我身上。我看著他站起來,深深看我一眼,朝二王爺走去。不要走不要走。我好冷,真的好冷。門在眼前關起來,那一刻,我感到前所未有的寒冷。有罪的是我,我顛覆了他一生中最重要的價值。因為在我的心裡,他永遠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你。我不怕死,我只怕松開摟住我的手的,是你自己。我哭起來。穿著笙兒給我的披風,垂頭,哭了起來。夫子,你說過無欲則剛,記得嗎?我終於記起來了。無欲則剛。無欲者,則剛……生死榮哀,用屈膝換生,用悔恨換榮。把自己的真心踩到泥濘裡,有朝一日自己也鄙視自己。如何還剛得起來?眼淚,在流出眼眶的下一刻,凝結在臉上。可心還是滾燙的,因為,血還是熱的吧。「哇……」喉頭一陣發熱,我用手捂著嘴。熱騰騰的血,一絲一絲從指縫間滲了下來。一滴一滴,落在枯黃的草上。多美麗的草,它從來沒有為了討主人歡心而開出怪異的花。我低頭注視著,忽然看見那一塊珍貴的玉,靜靜藏在枯黃之下。多綠,多漂亮的綠,玉的綠是最美的。我想起我的名字玉樹臨風、郎才女貌玉郎。「玉郎!」淒厲的吼聲剎那劃破王府上空。前廳的門被粗魯踢開。一個人影旋風一樣沖了過來。「不,不要死。」他比我抖得更厲害,他的眼淚沒有凝成冰,暖暖
滴在我臉上。亮眼、挺鼻,我看著這張一輩子都不會忘記的臉。在我心裡,沒有比他更重要的人,不管誰愛上我,不管誰對我更好
,不管誰比他更愛我。我吃力地抬手,想摸摸他,可還沒有碰到他,他已經松了手。「二哥!二哥……我求你。」笙兒轉身撲到二王爺腳上,哭著不斷
哀求:「求你不要殺他。二哥,我今生再不要他,再不見他,再不
想他。他是你的,我不和你爭!求你,二哥。二哥!」我聽見清脆的聲音。清脆悅耳,讓人想起小時候打著哆嗦也要抓在手中亮晶晶的冰塊。那是玉被狠狠砸碎的聲音,掛在笙兒脖子上那塊上玉,我親手給他
的定情信物。「我再也不要他。」笙兒說:「你可以得到他。」心狂痛。我抓著木樁,猛然從地上坐了起來。「求你!」笙兒立即撲到我面前:「玉郎,不要再斗了,我求你不
要再斗了。」「求你。」我的眼睛開始渙散,看不清楚他的臉,所以,我用最大
的力氣緊緊捏住他的領子:「笙兒,你當年叫我不要變。我求你,
你也不要變,千萬不要變。」「玉郎……」他哭泣的聲音象小孩,一點也不像當日欺負我的惡霸
小王爺。「我們不要變,好不好?」我仰著頭,焦急地問:「好不好?不要
忘記我,不要不見我,不要不想我,不要不愛我……」笙兒渾身都是顫抖,但他抱著我的手越來越用力。時間已經停止。剎那間,我們回到從前。我在院中爬樹,自以為縱橫天下;他在王府讀書,立下鴻圖大志。恩怨纏綿,那變和不變的抉擇,盡在我們手中。我聽著他的心跳,算我還有多少時間。「好……」他咬著牙,輕輕說:「好。」我松了一口氣,軟軟靠在笙兒懷裡。周遭景物已經模糊不堪,只聽見尖叫和怒吼。「九弟,你這是干什麼?把刀放下!」中間夾雜著孫管家殺豬一樣驚惶的叫聲,和二王爺賞的巴掌聲:「
叫什麼,滾一邊去。」「二哥,我一生敬你重你,可這一次,我不會讓你。」「你是堂堂王爺,居然要為一個奴才作踐自己?不覺得可笑?」「二哥,並不是一切都要講尊卑。我是王爺,可是我喜歡他。」「混帳!你……你……值得嗎?他教壞了你!」「值。」「賀玉郎,你若愛九弟,就勸他把刀子放下來!你要看他死嗎?」
二王爺對我怒吼。我笑,我不勸,我愛笙兒,不但愛他的身,也愛他的心。世上好東西太多,金銀珠寶,生殺大權,可是若要我毀了自己的心
,來得這些好東西,我不願。我猜,笙兒也不願。尖叫聲充斥耳中,我笑著聽慘叫和怒吼,王府亂糟糟,明天二王爺
是否要頭疼如何向皇上交代今天的事?當人奴才,真不容易。視線越來越暗,我看不見東西了。漆黑的大棉被覆蓋過來,罩住全
身上下。無論生死,我已經不害怕。笙兒就在我身邊,他不會退後,不會悔恨,不會放棄我。我閉上眼睛,終於睡著了。奴才 結局
光陰漸去,不曾察覺。。
我睜開眼睛,看不見一絲光。黑暗中,聽見撲通撲通的心跳。腦袋劇痛,身體卻象麻木了似的。到底身在何方?一只手緊緊摟著我,把體溫傳過來。大床的絲被把我們裹在一起。如果那心跳能讓我覺得這麼安心,還會是誰?眼睛漸漸適應黑暗,我可以稍微看見身邊的東西。一張熟悉的臉,
近在眼前。覆在眼睛上濃黑的睫毛,還有高挺鼻梁————我的笙
兒……這麼近這麼近地看著,忽然滿滿心窩裡都是說不出的酸和苦。他在摟著我,睡得乖乖的。我既想哭,又想笑,咧開嘴,居然發不出聲音。夜特別的靜,笙兒的心跳聲平穩又好聽。我想伸手摸摸他,忽然別扭地擔心會把他嚇醒,想了想,又實在忍
不住什麼都不做,伸出舌頭,悄悄在他的鼻子上舔了一下。舌頭滑過他挺直的鼻梁,輕輕的,軟軟的。想當初,我不止一次想在這裡狠狠打上一拳。這家伙,總在我揮拳
前就做好准備,一舉反攻。多好,他就在我身邊,摟著我。可以陪我聊天、陪我吃飯、陪我爬
樹、陪我做所有事。應該拿條最粗的繩子,把我們死死綁在一起,
再沒有人可以分開我們。我靜靜看著他,眼淚不知不覺滑落眼角。真傻,這娘們一樣的多愁善感,我賀家英勇威武玉郎居然也會有?我呵呵嘲笑自己,眼淚卻忍不住越湧越多。
笙兒似乎聽到聲響,睫毛微微一動。剎那,我緊張起來,屏息瞪著他。果然,他稍稍動了動,手習慣似的把我摟緊,開始睜開眼睛。不知為何,我的心立即劇烈跳動,象要蹦出嗓子眼似的,在笙兒睜
眼的瞬間,我把眼睛緊緊閉上。幾乎可以聽見血往腦袋上沖的聲音。「眼淚?」迷惘的一聲,隨後變成驚訝的大喊:「眼淚?」摟住我的手立即用上更大的力,笙兒在床上坐起來,伏下身急切地
看我的臉。「眼淚?真的是眼淚?」他幾乎也要哭出來。當真混蛋,就算我流了,也不用這麼沒有義氣大聲宣揚吧?我睜開眼睛,沒好氣道:「是眼淚,你難道就從來不哭?」若他問我為什麼哭,我一定毫不猶豫給他一拳。笙兒的眼睛,瞬間瞪得比我更大,滿臉的狂喜和不敢置信。「玉郎你……你……你……」他一把摟住我,居然大哭起來:「你
真的醒了!」他靠在我肩上嚎啕大哭,我張大嘴巴說不出話,只能傻瓜一樣被他
摟著。「你醒了,你醒了……」他翻來覆去說著這話,又哭又笑,象瘋了一樣。緊緊抱著我的雙手,顫抖得不象話。
我被他折騰半天,雖然他的熱情令我感動,但我實在受不了,大聲
抗議道:「不要再哭了,我要吃飯。」雖說是大聲抗議,我的聲音實在虛弱得可以。笙兒猛然一震,總算清醒過來:「對,對,吃飯,你一定要多吃東
西。。」他從床上跳下去,穿著單衣,居然拉開門就大喝:「來人
啊!玉郎醒了,備飯,備飯!太醫,傳太醫!」這麼一吆喝,看來
全王府的人都不用睡了。「叫飯就好,叫什麼太醫?」「不行,要太醫來看看,我才安心。」他還是在喊:「太醫!召太
醫!」完全沒了九王爺素日從容不迫的風度。
整個王府都轟動了,幾乎每間黑洞洞的房間都即可點著燈,象遇上
百年不遇的大事。「醒了!」「醒了!醒了!」我片刻中成了大人物,睡覺的小院圍牆後都躲躲閃閃站了好多好奇
的小丫頭往裡探頭。太醫被人七手八腳從熱被窩裡抓出來,連滾帶爬進來。一抬頭看見
我睜開眼睛躺在床上,幾乎看見鬼一樣,楞了半天才驚道:「昏睡
數月而醒,此乃百年不遇的吉兆。皇恩浩蕩!皇恩浩蕩啊!」這和皇恩有什麼關系?笙兒則笑得合不攏嘴,吩咐道:「快仔細驗脈,看看是不是全好了
。」「是,是。」太醫上前,皺著眉頭聽了半晌,舒展眉頭道:「九王
爺,賀公子身體虛弱,脈象沉滯而有著微…………」他說了一大堆
話,總結起來就是我沒有什麼大毛病了,但是小毛病還有很多。笙兒點頭道:「明白了,下去寫方子吧。」
熱氣騰騰的好菜一盤一盤端進來,把偌大一張桌子擺滿了,居然還
陸續往屋裡送。端菜的傭人都喜氣洋洋地看著我。我躺在床上,詫異地瞪著連綿不斷的送進來的菜。「喜歡什麼?」笙兒不離左右,一個勁盯著我看。他把我裹在絲被
裡,讓我靠在他身上,親自夾菜給我吃:「多吃點。」豆腐木耳、和人參一起燉得爛爛的雞肉,都送到我嘴裡。「不要吃這麼多。」「一定要吃,你躺了三個月,一定餓壞了。」什麼!「什麼躺了三個月?不是就睡了一覺嗎?」我張大嘴巴。笙兒趁機在我嘴裡塞了一勺鵪鶉肉,嘆道:「我就知道。有人天天
擔心得睡不著,就有人只以為自己睡了個好覺。」他白我一眼,狠
狠道:「你整整昏了三月,我都快急死了。你再不醒,我就………
…」睡了三個月?那就是從鬼門關逛一圈回來了。我倒也命大。看見他眼角又開始發紅,我連忙投降:「不要哭不要哭,大男人整
天哭象什麼?再說,我昏了,你為什麼摟著我睡?居然連病人的便
宜也佔。」笙兒呆呆看著我,嚴肅得讓我害怕。猛然,他抱我整個按到胸膛裡,用沙啞的聲音低吼道:「醒了,終
於醒了……」我心裡一緊,也伸手摟著他。筷子早不知道去哪了,我們吃飯好像總是這樣,真不應該。
吃飽後,他小心翼翼地把我在床上安置好,讓我枕在他的肩膀上。「有沒有哪裡不舒服?」我嗤笑:「好好的,怎麼會不舒服?就是覺得好乏,全身都酸酸的
。」笙兒心疼道:「你大病一場,身子骨不知道受不受得了。」他摸我
的臉:「瘦多了。」「笙兒,我們不會再分了吧?」「嗯,我們總算到一塊了。」「二王爺呢?」「二哥?他……」笙兒神色一黯:「他很傷心,下令永不許你出現
在他眼前,否則殺無赦。」那倒沒什麼,反正我也不想見他。現在這樣多好,枕在笙兒肩上,躺在暖和的床上。到底還是初醒,我開始覺得眼皮好沉,漸漸閉上眼睛,迷迷糊糊入
睡。有笙兒在身邊,一定可以睡得很香。夜裡傳來王府中的各種細微聲音,雖然安靜,卻有一種掩飾不住的
興奮。
正要入夢,忽然有人晃我的肩。
我惺松醒來,看著笙兒。「怎麼了?」「沒什麼,睡吧。」他親親我。我動動身子,找個睡得更舒服的姿勢,躺在笙兒懷裡。快睡著的時候,居然又被人搖醒了。我睜開眼睛,笙兒還是一個勁地盯著我看。「又怎麼了?」「沒事。」他對我笑笑。結果一夜裡被他搖醒數次,我終於忍不住。「你到底讓不讓我睡?」我抗議。笙兒看著我,眼裡幽幽的光,讓我的心砰砰跳起來。「玉郎,」他有點難以啟齒:「你不會睡過去就不醒吧?」真可笑!我一翻白眼,剛要破口大罵,看見他一臉擔心,剎時滿懷感動,摟
住他道:「你傻什麼?我……」居然哽咽不能語。「你不要再昏,我實在熬不住了。」他低聲道:「這三個月,我的
心都碎了,揉成粉末似的。」他的每一個字,都象鼓鎚一樣擂在我心上。我說不出話,緩緩靠在他胸膛上。重逢後的驚喜交加,狂喜亢奮,似乎這個時候才痛痛快快宣洩出來
。不是眼淚,也不是語言,我們只是靜靜擁抱著,在黑暗的屋子裡
,一起瞪大眼睛,感受彼此的體溫,聽見彼此的心跳。這個夜實在玄妙非常。我從來不知道夜晚會這麼美麗安詳,看著天
蒙蒙發灰,再漸漸有紅光透過雲層。我和笙兒,就象過了一個輪回般。說不出的清爽舒服。
陽光射進窗戶,照在床上。我終於弄清楚,我靠了一個晚上的胸膛為什麼會有點不對勁。「這是什麼?」我戳戳單衣下裹在胸前的繃帶。笙兒又對我笑笑:「沒什麼。」我忽然記起,那一夜飛濺在臉上溫熱的血。「你受傷了?」「小傷。」「繃帶紅了。」「對,」笙兒苦笑:「因為傷口裂了。」我幾乎立即跳起來:「為什麼不早說?」我大叫:「太醫!傳太醫
!」見他叫太醫的次數多了,我學起來順手之極。「不用叫,沒有事。」「不行。」我氣道:「我心疼。」終於還是把那倒黴的太醫又叫了進來,為笙兒處理傷口。
日子總算好過多了。笙兒日夜伴在我身邊,和我說我昏迷時候的事。「你睡著一動不動,吃的粥都是我親自喂的。」我側目:「一定又趁機佔我便宜。」他嘿嘿一笑:「用勺子怕你不會咽。」心中甜甜蜜蜜,無法用言語形容。笙兒胸上那一刀,刺得不淺,我每次看侍女幫他換藥,都慶幸道:
「幸虧我聰明一點,早早昏了過去,不然看見你滿身血倒下來,更
慘。」「可見你沒有良心,下次我再用點力氣刺下去,定要比你昏得更長
,以免受擔驚受怕的苦。」我們斗氣似的對瞪片刻,同時松了眼神。笙兒伸手摟我:「再不要說不吉利的話,我可禁不起折騰了。」「明明是你自己亂說。」我不滿。「你們兄弟都是不講道理的祖宗
。」提到二王爺,笙兒臉色還是黯然。「二哥他也不好過。我一刀刺下去,他當時那臉色……」笙兒嘆道
:「他到底還是舍不了我們兄弟情分。」「你要不為我徇情,那我就要獨自死了。」「傻瓜,我怎麼會讓你一個人死?」
笙兒日夜不離,生怕我會長翅膀飛走似的。每天晚上,總要神經兮兮把我搖醒兩三次,唯恐我又一睡三月。我連續七天被他灌了無數湯藥,這天精神稍好,靠在床頭聽笙兒說
他現在不大理會王妃,為了我的事他到現在還放不開。我忽然想起我的父母爺爺。「也不知道我爺爺他們怎麼了。」我揉揉眼睛。想當日我在家裡也是寶貝疙瘩,如果我媽知道我被這麼折騰,一定
會傷心,哭個不停。笙兒關切道:「你想家人?」想又如何?遠在他方。不料他轉頭吩咐門外侍女道:「喚玉郎家人進來。」似乎我父母家
人皆揮手即來。
我頓時詫異,瞪大眼睛。不待片刻,聽見步伐簌簌,三人順序轉進房來,竟然正是我爺爺父
母。「媽!」我坐在床上,鼻子一酸,立即帶了哭音,要跑下床,卻被
笙兒攔住。「不要亂動,小心著涼。」媽抬頭一見我,眼睛也立即紅了一圈。「玉郎,我的兒啊……」正要沖過來抱我,袖子卻被爸一扯。爸低聲說:「九王爺在呢,你收斂點。」爺爺一聲高喝:「老奴才給主子磕頭。」三人跪在地上,規規矩矩
磕了三個響頭。他老胡涂,又忘記全家已經贖身。笙兒一邊摟著我,一邊隨意道:「啊,起來吧,不用磕頭。你們不
是已經恩典贖身了麼?」爺爺站起來,大聲道:「主子對奴才的恩德,奴才這一輩子是報不
了了。沒想到這小奴才居然也讓主子費了心血,早知道他會幫主子
惹禍,我當初一拐杖打死他就好了。」笙兒連連擺手:「打不得,打不得。」「是是,主子說打不得,那就打不得。」我懶得理會他們兩個胡攪蠻纏,對我媽伸手:「媽!媽!」「玉郎!」媽看了看笙兒神色,小心走前兩步,隨即快步走到我身
前,坐在床邊,一伸手就摟著我哭起來:「我的兒啊,怎麼就這麼
命苦?瘦成這個樣子……」受了委屈的兒子見不得娘。我一見娘,立即大哭起來。爸也悄悄靠近,站在床邊,剛想伸手摸
摸我,
立即被爺爺扯了回去,訓道:「這是什麼地方?主子的臥房,你就
沒大沒小靠過去?」
我哭了半晌,想起一事,轉頭瞪著身邊的笙兒:「怎麼我醒的時候
看不見他們?你把他們藏起來干什麼?」聽見我責怪的口氣,爺爺立即大大抽氣,摸摸心窩。這時候,我才不管他什麼奴才心態。笙兒陪著笑臉道:「太醫說你剛醒,怕見了面受不了,又要哭一場
,必定傷身子。」「主子,你對這小奴才何必好臉色?」爺爺對笙兒諂媚一笑,轉頭
吼我:「小畜生,你也沒大沒小起來了?我告訴你,主子才是最大
的,當年你爺爺生下來,跟著老主子南征北戰,連自己老娘都沒有
見上兩面呢!為了主子,有什麼不可以……」爺爺嘮叨個沒完。我悲哀地看他一會,翻個白眼,轉頭對媽撒嬌道:「媽,你不要走
。我要你天天陪我,做小菜給我吃,還要喂我。」笙兒聽了我的打算,立即覺得吃了虧,臉色難看,好像被人搶了寶
貝一樣。我見他臉色不善,而且喘氣聲粗了不少,看來會妨礙我和父母爺爺
好好說話,果斷地轉頭,對他道:「我要和家人相聚,你先出去。
」「什麼?」「我不要你在一旁。」他生氣地瞪著我,離開我身邊這個最佳位置真讓他痛苦無比。我們
對望半天,他才站起來,委屈地看看我:「好,只能一會,不要再
哭了。太醫說你不能傷神。」他走到門口,又轉身,叮囑道:「只能一會,我一會就進來。」「知道了。」笙兒這才不甘不願出了門。爺爺看著我使喚笙兒,驚訝得目光呆滯,說不出話。母親喜色在眼中一閃而過,拉著我手道:「玉郎,娘知道這樣委屈
你,但家家都有本難念的經。你肯這樣委曲求全為賀家,真讓做娘
的心疼。」我茫然看著她,不懂她說的什麼。轉頭去看爸,爸也滿臉贊同。「你父親下月就升任浙江總督,你的心血也沒有白費了。」我奇道:「這和我有什麼關系?媽,我只要你陪著我,不要走。」「傻孩子,」媽撫撫我額頭,輕輕道:「你怕什麼?如今九王爺把
你當寶貝一樣疼,你要什麼,他能不給。我在這裡,只能礙著你們
。」爸咳嗽一聲:「玉郎,有你在京城照看著,爸就不必擔心了。雖說
一入侯門深似海,但你是男人,受點委屈,日後放出來還會有大出
息。放心,到時候我幫你安排一門好親事。」「爸……」媽接著說:「你是個聰明孩子,現在這樣就對了。不要惹九王爺生
氣,更不要把不能惹的人給惹了。」「你們這班小畜生都在胡說什麼?」爺爺終於吼了出來,威風凜凜
道:「主子看上他,是他的福氣!雖說男人跟著男人講出去不好聽
,可是做奴才的,只要能讓主子舒心,受點委屈算什麼?」爺爺隨
手給爸一拐杖,罵道:「沒有良心的小兔崽子,整天想著當官撈好
處,連主子都算計進去了?」我傻眼,左看看右看看。我怎麼會有這樣的父母爺爺?「玉郎,要好好侍候九王爺。」「兒啊,我們賀家就靠你了,難為你……」「小畜生,不能辜負主子!」我只想開口,再為家人沒有良心大哭一場。嘴巴剛一癟,一個人影穿了進來,一把摟著我。「怎麼臉色如此難看?說了不能傷神。」笙兒抬頭吩咐道:「你們
都下去,這裡有我。等他精神好點再見面。」爺爺立即答應:「是,我們也不敢攪著主子休息。」爸把媽拉過來,鞠躬道:「我們家玉郎……就托付給王爺了。」「玉郎……」媽擦擦眼淚:「九王爺,他還小,有不聽話的時候,
你多教導一點。日後,可以歷練的差使……」一說到差使,我生氣地瞪我媽一眼。爸也立即拽了媽一把,怪她多
嘴。三人嘮嘮叨叨,又在爺爺帶領下磕了幾個頭,才簌簌去了。我靠在笙兒身上,說不出的倦意。「怎麼了?」「好累……」他摸我的額頭:「早說了會勞神,不該讓你見。」我抬頭看他,好亮的眼睛。這麼精明的人,可知道我家人那些奇怪
的想法?「笙兒……」我用奇怪的語氣叫。我一叫,他立即湊過來,靠得不能再近,輕問:「怎麼了?哪裡不
舒服?」我傻笑:「我老覺得別人想事情和我不一樣。」他放下心來,嘴角翹起來:「你管別人干什麼?管你自個就夠了。
」「可是,是別人對還是我對?」「何必去管,照你想干的干。」「不行,」我堅持,抓他的脖子:「我才是對的。」笙兒敷衍地點頭:「對,你說什麼都對。」我不服氣:「不許隨口回答。你說,我有沒有錯?」被我纏了好一會,笙兒也認真起來。他收了笑臉,靜靜看著我,誠
懇道:「你是對的。玉郎,你是對的。」「你騙我。我做事,十個人裡有九個半都覺得我錯。你道我自己不
知道麼?」我盯著他的眼睛,終於嘿嘿笑起來:「不過,只要你覺
得我是對的,那我就是對的。」「玉郎……」笙兒忽然感動地有點哽咽。我軟軟靠在他的懷裡,睜眼看窗外陽光明媚。只要一個承認的人,就已經足夠。我不貪心。
尾聲
被家人拋棄的我,安穩呆在九王府中,遵循二王爺的規定,不隨便
出王府,以免碰到他。二王爺說過,如果他見到我的話喀嚓!誰也救不了。幸虧笙兒對我甚好,常常陪在我左右。太醫還是天天過來請安問脈,說的東西還是不懂。其實我的身體一
點也沒有不好,就是天冷的時候容易咳嗽,偶爾咳出一絲兩絲血紅
,常把笙兒唬得臉色發白。年復一年,這年夏天,老皇上駕崩,二王爺終於登基。笙兒穿著孝服,進宮安慰傷心的王妃去了。他們母子一樣的情分,
到底還是彼此原諒。我呆在王府裡,雖然有點無聊,卻也有點高興
------二王爺做了皇上,一定不能到處跑。那我當然就可以到處跑了。怎麼跑也見不著他。
大孝一過,我便纏著笙兒要出去。笙兒搖頭:「皇阿瑪駕崩,二哥登基,事情多著呢,我可有好一陣
要忙。」我想那二王爺沒有記仇,居然還肯重用笙兒,當真奇怪。不過這樣
也好,不然媽又要來信說什麼「事不可為,還是回家謀差使」。「你忙你的,我自己出去就好。」「不行,」笙兒一把抱住我,摩挲道:「讓你一個人出去,我不放
心。」我鼓鼓腮幫子,想抗議,可接觸笙兒的眼神,覺得他也怪可憐的,
每次我有事都擔心得不得了。只好點頭:「好吧,等你有空。」
笙兒依然忙他的去了,我呆在王府裡,身邊陳伯總小心翼翼地陪著
。這天,陳伯匆匆進來道:「賀公子,許家大奶奶進府看你來了。」「許家大奶奶?」我撓撓頭,完全沒有印象。陳伯嘻嘻一笑:「就是嫁到娘娘親戚許家去的金妹啊。還不是托了
你的福,當年到二王府裡侍候了幾天,回去的時候當今皇上發話,
要許家好好照顧她。乖乖,那許家還不把金妹當祖宗看?」我「哦」了一聲,皺眉道:「她不是嫁過去當小麼?」「許家大奶奶一死,立即就扶正了。她可是當今皇上關照過的人,
能不讓她當正室?不怕說一句,就算當日前任大奶奶在世,還要讓
她這個小妾三分呢。」陳伯嘆道:「唉,金妹這丫頭也算命好。」當年二王爺確實說過會關照金妹。二王爺說:「將來等他好了,我好好賞你,叫你老爺把你當正房看
待。我的話,他總該聽吧。」當時金妹說::「主子不要取笑,我當奴才的,哪裡有這個福氣?
」二王爺就說:「嘖嘖,什麼是福氣?主子看得上你,你就是福氣。
」這兩句話,換了榮華富貴。我看著陳伯滿臉的羨慕,恨不得自己也有個如金妹般本事的女兒,
滿心的不是滋味。我咳嗽一聲,轉頭,有點別扭:「請她進來吧,我們好久沒有說過
話。」「是。」不一會,金妹已經被請了進來。人豐滿不少,臉色也紅潤。手上戴著兩三個金鐲子,走起路來叮當
作響。後面兩三個丫頭跟著。我暗暗點頭,看來許家確實待她不錯。我雖然總不明白她的心思,卻也望她好。「金妹,好久不見了。」我指著凳子說:「坐!快點坐。你當了大
奶奶,怎麼不早點來找我?」金妹再也沒有以前毛躁的模樣,當了大奶奶果然氣度不同,大大方
方,斯斯文文坐下,揮退身邊的丫頭們。陳伯也十分識趣,立即退下去,關起門讓我們放心說話。金妹輕輕一笑:「你道我可以隨便出門麼?再說,姐姐才剛死不久
。老爺說家裡不能少個管事的,把我扶正了。」原來她當正室不過是最近的事,怪不得以前不見她出來。
我干笑:「恭喜恭喜,那原來的正室倒也死得湊巧。」想當年她傷心成那樣,還是決定嫁給王妃的遠房親戚,不就盼著有
好日子過嗎?如今算是目標達成。「快不要這麼說。恭喜什麼?傳進老爺耳朵裡可不好。」她瞪我一
眼:「你呀,還是這個脾氣……」我花了點功夫看她。她低垂著頭,比以前漂亮不少。「我還記得你以前坐在床邊,一頭繡鞋,一頭數落我。」「是嗎?」她噗嗤一笑:「還記得你爬樹,我總要仰著頭勸你下來
,脖子都酸死了。」我們一起笑起來,又漸漸停下笑聲。沉默一會,她說:「玉郎,想起當年在九王府,日子真快活。」我悶聲道:「在九王府不是當奴才嗎?你現在不是奴才,是大奶奶
了,豈不更快活。」她臉色微微發白,抿著唇,沒有說話。氣氛尷尬起來。兩人低頭喝了還一會悶茶,金妹幽幽道:「玉郎,我今天來求你個
事。」「什麼事?」我抬頭,奇怪地問。她眼中波光粼粼,顫了一會唇,才開口:「他去了。」「他……」我剛說一個字,立即閉了嘴。他,那個曾經與她山盟海誓,做過無數美夢的他。咬著牙,決定度過短暫的屈辱,渴望最後得到幸福的他。在金妹的無言凝視中,知道即將被拋棄,卻一句話也沒有說,默默
轉身離開的他。金妹曾為他哭個肝腸寸斷,卻終於還是選擇了「光明前程」。「有什麼事可以幫忙?」金妹呆呆看著杯子,仿佛入了神,緩緩抬頭,對我道:「幫我去他
墳前看一眼。」「為什麼自己不去?」「我……」她咬著唇,眼裡射出恨意,不知道是恨我不懂她的苦楚
,還是恨她自己。她哽咽道:「我可以去麼?我現在什麼身份,要
讓許家知道了……」她說不下去,一扯手帕,掩著嘴小聲哭起來。我知道她心裡難受,只好勸:「不要哭了,我幫你去看。要不要燒
什麼東西?紙錢什麼的。」「看……看一眼……」她漸漸收了哭音,小心地抹開眼淚,生怕等
一下讓人看出她哭過:「替我看一眼就好,算幫我了結心願。」我心裡亂成一團,遇到這些事情心裡就不好受。「好,我幫你去看。不要哭了,如果在許家受了委屈,就來告訴我
。我一定幫你。」「謝謝。」金妹嘆口氣:「玉郎,好人有好報。你是好人,命也好
,能遇到九王爺,什麼大難都能跨過去。我不同,我命不好……」「金妹,我們都是一樣的。」「不,你命比我好,本事也大。」她說:「我總不明白,為什麼你
能過這麼多關卡,能讓人打心眼裡佩服?你的本事真大,我下輩子
當男人,也望著當個象你這樣的男人。」我嘆氣。
金妹到底是大奶奶,不能出門太久,很快,丫頭就過來請她了。我打算送她到王府大門。金妹搖頭道:「不要送。你和九王爺什麼交情?我說到底,還是九
王爺奴才裡出來的,你送出大門,沒了上下,於禮不合。我自己出
去就好。」聽她這麼說,我怔了怔。終於還是讓她獨自離開了。
晚上,笙兒回來,我把金妹來過的事情告訴他。連我們的談話,也一字不漏告訴他。笙兒聽了,笑道:「你的本事當然大,連當今皇上都對你肅然起敬
,九王爺又被你迷得今生不再想他人。」我問:「笙兒,可知道我最大的本事是什麼?」「你的本事太多,我哪裡數得清。你又倔又硬,誰的道理也說不過
你,誰也不敢欺負你,誰也不敢看不起你……」他說了半天,我哈哈大笑。「沒想到我有這麼多本事,你以後要多多誇獎我才行。」「你要我誇,我當然誇。」笙兒愜意地擁著我:「那你也說說,你
最大的本事是什麼。」「我?」我指指自己。「對,你自己說說自己的本事。」「我嗎?」我抬頭看看天上彎月,又想起當年他在池塘旁三番兩次
把我踢下池塘,害我大病一場。「其實……我什麼本事也沒有。」難得我真心實意承認自己不足。
我收了笑容,回想當年,隱隱的驕傲和自豪浮了出來。我輕輕說:「什麼本事也沒有。」「我不過……不願當奴才而已。」
二王爺說過:我不能文,不能武,書法差勁,文章不通,恐怕床上
功夫也是一塌胡涂。我只不過不願當奴才而已。
奴才(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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