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选录 第二十六章许旅奇袭收牙山赵顽大败守万第 奇袭白虎团

第二十六章许旅奇袭收牙山赵顽大败守万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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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得水归建后,那天他见到张修己,两人又说起于烺的事情,他单刀直入问:“老贴,于烺到底为么被枪决?”

张修己把一杯水端给于得水,他心情也很沉重。有意岔开话题问:“回去见家里人了?”

“孩子给人家养的,没见着,吕凤斯还是那个样子,当交通站站长,一点也闲不住,听说东海地委想要她当营长。”于得水说在天福山一带驻防,去沟于家看了看,都挺好的;还去大水泊河北村去了一趟,于烺家里很凄惨,老婆孩子都愁眉苦脸哭啼啼的,家里也很冷清。他停了停,又问,“老铁,到底是谁签名决定枪毙于烺的?”

“我也不清楚。”

“你是民运部长,该知道呀?”

“老于,我不熊(方言,欺骗)你,真的不知道是谁决定的。”张修己很认真地告诉他,“听说,这事区党委也没开会研究。”

于得水又问:“他在掖县为么被抓?你见着他么有,老铁?”

“没有,晚了。”张修己告诉他知道的事情。

——大约是秋天种麦子的时候,快过八月十五,胶东区党委和5支队,也就是现在的5旅,都在大泽山根据地。有天,林一山找到张修己说:“老铁,你去掖县一趟,到北海专署找保卫队,看一下于烺。我没有时间去,要好好谈,说清楚。”

张修己一脸的茫然,问:“老林,咋的了,于烺犯错啦?”

林一山说:“区党委接到举报信,有人揭发他贪污腐化,还有男女作风问题。人已经被关起来了,是区党委社会部的决定,审查没有问题就恢复工作。”

张修己接到特殊任务,想了一宿。他想于烺会不会真的有问题,想见到于烺用什么话题开场,怎么引导他打开心扉畅谈。张修己还想到一定要告诫他,不要盛气凌人,得饶人处且饶人。文登人都说“大水泊的鸭子,烀烂头烀不烂的嘴”,那是在褒扬人能说会道;可是,这里却说,“水壶燎烂身子——光剩一张嘴”,掖县人最讨厌耍嘴皮子。于烺呀,你确实有功绩,可既然得不到理解,就得多注意自己,不能太张扬,锋芒不要太露呀!

于烺,你肯定不会贪污!一定是那个财务科长故意栽赃陷害,他与于长亭一样,身上有劣迹。你多次严厉指责他们,警告他们,他们自然记恨在心。说你狂妄自大,搞独立王国,跟县委对着干,这一定是有人在利用你的弱点,想搞垮你。

于烺呀!如果你不改那天马行空的性格,不要说当不成北海专署主任,也去不了东海专署,就是现在的县长位子也可能保不住。

张修己想见到于烺,也一定嘱咐他:老于呀老于,你可千万不能跟资本家的小姐眉来眼去的。那个周小姐是在抗日,在妇联工作,可她毕竟太年轻,太美丽,你家里还有妻儿老小,不能跟她交往太密,即使工作需要,或者偶尔遇到,也不能两个人在三山岛沙滩漫步呀。还有,也不能跟她爸打麻将,他就是民主人士,你也不能跟他们打麻将呀。

第二天,张修己带领警卫员天不亮就出发,一路骑马飞奔。天色晴朗,月光柔柔地洒向大地。虽然有些寒气,却也清爽。两人既要避开敌人的据点,又要躲避村里汉奸的眼线,等来到北海专署保卫队驻地,天才蒙蒙亮,但他却大失所望,一声长叹:“完了,这下全完了!”

原来,于烺在平里店的西周延一带活动,突然被来人请到北海专署社会部。

开始,他以为有什么重要事情商量,可到了之后,却并没有来见到专署主任兼黄县县长曹漫之,社会部的人把警卫员调离后,就直接把于烺带进一处很少有人注意的海草房里,下了他的枪,被监押起来。

于烺一下子懵了,他愤怒地吼叫:“我是于烺,是县长!为什么抓我?”

没有人回答。他一遍遍地问,为什么要抓他,还下他的枪,但就是没有人回答。——这是社会部的纪律,没有谁敢跟被看押者随便交谈。

这一带,于烺很熟,是他经常活动的地方。

自从日本人占领掖县,于烺的民主政府就转入地下活动。被人称为“地拱子”,开始于烺听到还以为是文登人说的那种小推车。“地拱子”小推车,用木头做成,车轱辘,车杆车架,还有车斗,都是木头的,连车轴也是木头的,用来搬运东西虽然省力,但也笨得很。于烺倒觉得不能做这样的“地拱子”。

可后来他才知道掖县人说的“地拱子”,是指“地老鼠”,书名“鼹鼠”。原来这是汉奸痛恨抗日民主政府所给的恶称,说有三个“地拱子”就能把掖县拱个遍。于烺也并不在意,只是轻蔑地一笑,说:“好呀,虽然我们只有几个人,可就得把掖县拱个遍。”

被关押的于烺,在惊讶愤怒之后冷静下来又想,敌我残酷斗争的年代,许多事情都朦胧模糊也很神秘,谁也看不清事情的真伪,而且也难免会有敌人离间。正因为如此,社会部才担负特殊使命,经常秘密调查内部自己的同志。想到这些,他坦然地宽慰自己:“没有事,肯定是场误会,一定会弄清楚的。”白天来过人,先是询问了几句,后来就说等到区党委社会部,一切都会水落石出。

月色很美,天空没有一丝云彩。躺在炕上的于烺,通过窗户射进来的月光,突然想到明天就是中秋节,心里不免有些伤感,家里的妻子怎么样?儿子在干什么?还有于焜他们弟兄在哪里?他忽然想到杜甫的诗来:“遥怜小儿女,未解忆长安。……何时倚虚幌,双照泪痕干。”

他抹去脸颊上的泪水,没有哭出声来。他狠狠地扭了自己一下,心里道:“于烺,你在弄么呀!像个大男人吗?”

他想起白天刘科长捎来的掖县特产麦芽芝麻糖,他还是喊他“于县长”,说开会路过,来顺便看看,他还真是有情义。可那些人呢?张修己,老铁呀,你在哪里?林一山,老林,虽然你是有名的“小钢炮”,可你到过我家,还不知道我于烺是什么人吗?我毁家纾难,把钱用到拉队伍上了,你都知道呀!怎么也不派人来看看我于烺呢?虽然没人给我带手铐脚镣,可这种拘禁对于烺来说,是在折磨他呀,老林呀,你难道不知道我于烺是个么人呀?

林浩书记,你不知道我于烺是么人,可你知道理琪呀。你是从省委来的,不会就轻易怀疑一个同志吧?怀疑王文政委,高锦纯政委,这些年你们都该了解我于烺呀?那回,也是秋天,整个掖县掀起“拥于”“保于”运动,《大众报》很多文章我都看到了,我儿子于孟琪来掖县,还惊奇地问是怎么回事哪。虽然有些高抬我,可那也毕竟是事实存在呀。怎么你们就不能替于烺说句话呢?

突然,他脑子里出现一个可怕的念头:不好,一定要出大事!要不然,胶东区党委、北海公署、和掖县民主政府,那么多熟人,竟然只有国民党身份的刘科长来看自己,其他同志怎么一个没有来的?他想起区党委社会部曾处决一人,他也是先被撤掉警卫员,再下了枪,然后没有几天就被处决。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不能等了,一定要逃走。他假装睡着了,一点动静也没有。过了半夜,换岗的两个人也困了,他们坐在那里,抱着枪迷迷糊糊睡着了。于烺就蹑手蹑脚拉开门闩,迅速逃走。谢天谢地,他们没有给自己戴手铐脚镣。

于得水听张修己叙述,听得目瞪口呆,不知道该说什么。

2

过了好长时间,于得水又问张修己:“你到北海公署驻地,于烺跑了多长时间?”

张修己说:“看押的人讲,从换岗时间看,逃跑大约两个钟头。”当时,保卫队长说派人到处搜捕,没有结果。后来才知道,于烺逃走后,找到他熟悉的资本家周先生,就把遭人陷害的情况讲了,请求他解救。周先生就帮于烺化装秘密登船去天津,说先到那里躲一躲。理由很简单,在掖县、在胶东任何地方都不会有安全的藏身之地。

于得水一听于烺竟然跑到天津,非常生气,就感慨一番:“于烺怎么会这样!这跟叛变有什么两样?”

张修己就说他回到区党委,把情况对林一山讲了。他大为惊讶,也非常气愤:“这太不像话!生姜难断死辣气,他这是自寻死路!”

林一山知道,掖县曾经跑了一个民主政府县长,叫张冠伍,是郑耀南与张加洛带领队伍把汉奸县长刘子容推翻后推选的县长,他有些成绩,可因为抵触共产党就逃跑,结果被抓捕枪决,他也是文登人。现在于烺又逃跑了,真是丢尽了文登人的脸,更丢尽共产党的脸!

区党委书记林浩知道后大为恼火,他把手中的回报材料狠狠地摔到桌子上,大声吼道:“岂有此理?他这是在叛逃!共产党人堂堂正正,光明磊落,他怎么能这样!”

胶东区委当要社会部发公告通缉于烺。

于得水听张修己讲了这些,就自言自语起来:“怪不得了,他是命该如此。”

张修己听出来他话里有话,就问怎么回事。他就把于烺曾经告诉他的那四句话又说了一遍。张修己自然不相信命运之类的隐语谶言,就断然否定道:“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勿焚林而猎,忌首鼠两端’,都是些蒙人的套话罢了。”

于得水就慢慢给张修己讲起来。识不了几个字的于得水本不知道这几句话的意思,是于烺的解释与后来他反复琢磨,倒觉得有些意思,就一本正经地说:“真的,老贴,我也不相信命运。可你想想看,‘焚’是不是‘烧’的意思?”

张修己说:“是呀。”

“那么,‘焚林’不就是‘烧林’吗?”

张修己又说:“是呀,是‘烧林’呀。”

“那么‘烧林’,不就是把林中火给点着了吗?”

经于得水这么一说,张修己似乎也悟出什么,点着头低声道:“可也是呀。”可他一会儿又摇摇头,“不对,没有关系。不管是谁当区委书记,都不会放过他。”

于得水说:“不对,要是理琪不牺牲,于烺肯定不会被拘押,更不会逃跑,就是抓到也不会被枪决。”

张修己表示赞同。他们都知道理琪在于烺家里住过,他了解于烺的为人,性格孤傲,胸襟坦荡,有侠义肝胆,但却是性情中人,容易头脑发热,急躁冲动。这样的人能飞得很高,也会跌得很重。可对于一个还不是十分了解他的人来说,他的所作所为,他的逃跑,就足以置其自身于死地。

“可,那几句话呢?”张修己还是有些疑惑。

“‘忌首鼠两端’,我也不懂,大概是说别像老鼠多疑。我想起三国故事来,据说司马懿最精明,在家里什么都能算得很准,可一出门就犹豫不决。要不然,怎么能被诸葛亮的‘空城计’给骗了呢?”于得水也不知道从哪里知道这些,说得有鼻子有眼的。

他停了停,说:“于烺要不是疑心重重,一定不会逃跑;不逃跑就不会被通缉。”

张修己越听越觉得有些道理,特别是后来他听说掖县政府分管教育的刘科长,交给北海专署一封信,是于烺跑到天津后给他写的。信中说他很感激刘科长去看他,患难之际见人心,叮嘱他要多加小心,要有清醒头脑,不要误了自己的前程。

于得水问:“信中还说么?在大水泊,我就听于焜说他哥很后悔写信。”

张修己说,他在信中把自己比作“磨道里的驴”,就知道拉磨,不知回头,转来转去,就是走不出磨道。见于得水听不懂这些显得深奥的话,他就解释说,于烺给那个刘科长讲了他在家里听到的一个故事:

家乡在靠海很近的地方,有湍急的港沟,高架一个石板小桥,一次就能过一个人。可有两人相向而行,一个牵着驴,一个推着独轮车,都走到桥中间,就那么僵着,谁也不肯掉头回转。

推车的说:“你让让路,咋俩就都过去了。”

牵驴的也说:“对呀,让让路,你让呀!”

“我推车怎么让?得你让。”

“我牵驴也没法让,怎么回头?得你让。”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谁也不肯谦让,都想占上风。推车的气得一着急就骂道:“该回头不回头,你真是头磨道的驴!”

于烺在信的最后说,磨道的驴不能回头,被蒙上眼,驾在那里,没有自由,只能不停地转,不可能转身,除非它把磨拉完。可是,当不需要它拉磨时就会被杀掉。他哀怨地大发牢告诫刘科长:“我于烺就是那磨道里的驴,不知回头。可你千万不能这样呀!”刘科长把握不准于烺写信的用意,就忐忑不安地把信交给了北海公署。

于得水听后,大为感慨,就说道:“他这人也是,就跟我于得水一样,上来倔脾气,么话都敢说。他发牢骚,埋怨组织,可说‘卸磨杀驴吃’,这话也太难听了。”

“老于,他后来怎么跑回大水泊了?”张修己有些不理解地问。

于得水说他也不知道,是在于烺被处决后才知道是在家里被抓。开始,梁辑卿和于洲对他还都挺好的,不知道怎么就被枪决了。后来听于焜说他哥是从天津坐火轮到威海,因为化了装,像个商人,也没人发现。到家后,一家人悲喜交集,这时才有外人知道于烺跑回来。听说,他本来就打算去找东海地委交代问题,准备接受组织处分,可没等他自己去就被抓了。

张修己算了算,从八月十五逃跑到被枪决,前后时间不到一个月,他在天津也没有待多长时间,真不知道他怎么会跑到那里。于得水说,听于焜解释他哥当时就是想去躲一躲,那里有个远房亲戚在卖烧饼,可去了后就后悔自己莽撞行事,特别是他还给刘科长写了信,产生思想动摇与怀疑,犯了大错误,就想回胶东。他想来想去,觉得还是先回大水泊好,等把问题交代清楚了,不管组织给什么处分,他都心甘情愿。

“听说,他想拉队伍,跟东海地委对抗?”张修己问于得水,“他回家出去活动了么?”

“纯粹瞎说,都是乱扣帽子。他想拉队伍,那是说等他把问题交代清了,组织要是还相信他,他就在大水泊重新拉队伍抗日,也不是对抗东海地委。”于得水显得愤愤然,就看着张修己说,“老贴,你信么?人嘴两嘟噜皮,他愿说么说么,可不能拿狗屎往人身上抹!”

张修己默然不语,他在深深地为于烺惋惜。

过了一会儿,于得水说:“老贴,我想找林一山问问,到底是谁作出决定枪决于烺的。”

张修己说:“老于,你还是不问吧。要是于烺没有死,我也会去问。人都杀了,问也没有用,谁作出的决定也是错的,你问来问去,只能得罪人。人家还会说你感情用事,思想觉悟不高,不能与党保持一致。再说黎玉政委有电报,已经证明于烺就是杀错了,你就不要刨根问底,太认真了不好。再说,林一山肯定也有责任,他也不喜欢于烺的做法,那次三军西下,他不愿随队,被免掉大队长,林一山就非常恼火。”

于得水点点头,说:“那就好吧,我不问了。”他心里想,“勿焚林而猎”是不是也说的是老林呢?他可是有名的“小钢炮”,遇到县长叛逃能不发火吗?要我于得水是他,也会对于烺不客气。

3

鉴于旧有区县行政划分,限制我抗日工作,为各行政区域指挥灵便,中共胶东区委于1941年2月,在栖霞成立胶东行政联合办事处,构成胶东统一的抗日民主政府,王文兼任办事处主任。此后,陆续将几个大县分出若干小县。其中,把牟平的南部和海阳的东部各划出部分区村为牟海县,把文登西部与牟平东部若干区村划分为文西县,后又叫昆嵛县,其他的如莱阳、掖县、平度等都有新的划分。各县区根据新的行政划分均展开“三三制”形式的普选运动,建立各级抗日民主政府。

2月下旬,清河独立团在广饶北部成立并召开誓师大会,许世友做了动员令式发言:“我们要去支援兄弟部队,打王八蛋去!为新四军报仇,缴一万支枪!”讲话总共不到十句,简短有力,干脆响亮。部队出发,昼伏夜行,先过小清河,走寿光、昌邑、潍县,再渡过胶河,抵达大泽山。

于得水接到命令,率14团接应清河独立团,在掖县西与独立团会合。于得水对少林寺出身的许旅长早有耳闻,一见面果然见出他的干练勇武与英雄气概。他一个立正,对许世友敬礼,声音洪亮地报告:“5旅14团于得水,率部迎接许旅长。”许世友一见于得水,自然感觉不凡,他看得出于得水是练武之人,脚步落地稳重而轻盈,动作干净而利索。

许世友伸手握住他的手,说道:“果然名不虚传!早听黎玉政委说过,胶东有个于得水,徐向前司令员也讲过你率交通营在鲁南孙祖镇打鬼子的事。”

许世友说,部队到招远,独立团由团长郑大林和政委孙正率领,他单独行动。于得水给独立团和许旅长派了向导。郑团长就派营教导员李桂清率8连护送,于得水也派聂鸣九带队引领。路过敌人封锁区,聂鸣九下口令:“加速前进!”

没想到走着走着,队伍后半部分停了下来,一查是口令传错,变成“停止前进”,许世友一听,拔枪从后面查上来:“谁再传错口令,就毙了他!”

聂鸣九见势就赶紧下令:“继续前进!”

转眼到了3月,惊蛰一过,天气就暖和多了。胶东大地一天天就草绿花红起来,先是杏花红,接着是桃花笑,梨树李子也在洁白的花朵间嘟嘟出一簇簇的嫩叶。

此时,胶东区党委与5旅已经转移至艾崮山区黄城阳村一带。艾崮山区,在蓬莱西南与栖霞东北,是我篷、栖、黄边界重要根据地。而黄城阳村,就在艾崮山的崮顶西侧,看起来崮顶就三四里地远。黄城阳村,向南十几里地远,就是艾山。

13日,许世友抵达5旅司令部驻地大王庄,清河独立团也抵达黄城阳村,而后进驻栖霞地界。五旅派回东负责与独立团联络,并为各营配备了新的向导。

林浩代表胶东区党委和胶东军政委员会,设宴招待许世友和清河独立团的同志,对独立团的到来,表示最热烈的欢迎。

踏进胶东的许世友,一开始就在感受着亲情般暖意,胶东干部的热情,胶东民风的淳厚,都叫他发现这胶东是一片神奇的土地。有大海有高山,天蓝水美人更可爱。

他突然想到黎玉政委跟他开玩笑时说过的话:“胶东女人很美,去那里娶个媳妇吧!”

自从前妻雷明珍翻脸甩了他,他无论如何也不原谅那女人。在他看来就这样:我许世友可以犯政治错误,你雷明珍却不能犯家庭错误!要不然,怎么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呢?张国焘有错误,可不能把红四方面军的人都一棍子打死,就是老毛也得承认这理儿是对的。当然,我老许也知道想拉人重回大巴山是错的,那是闹分裂,那是莽撞,一时冲动,可你雷明珍为什么就不理解我老许呢?为什么不来看看我、开导一下我呢?

你竟然还托人送来包裹,把象征两人感情的毛衣剪碎,还写纸条:“许世友,我恨你!我决不爱一个反革命分子,咱们一刀两断!我要离婚,请你签字!”

“雷明珍,你妈的变脸!签字就签字,我老许承认一辈子打光棍,也决不要你这样的老婆!”许世友什么时候想起来都恨恨的。雷明珍苦苦哀求复婚,甚至在黏他,可许世友就是不肯原谅。首长劝说没用,只得用强迫复婚办法,令警卫员把两人关在一起。许世友大喊大叫,见不开门就一掌把门板打烂。人走了,也带出雷明珍悲伤的哭泣声……

从那时候起,许世友就发誓从此不再娶女人。可一踏上胶东这块土地,心怎么就变了呢?

那天晚上,政治部组织5旅的国防剧团演出。这些胶东姑娘,或者身穿八路军服装,或者表演村姑学生,或者扮作小姐丫环,不管怎么样都那么婀娜多姿,美丽动人。许旅长坐在那里看得入神,情不自禁地一遍遍叫好。

身边的吴克华就说:“老许,等给你挑个胶东姑娘。”

林浩指着身边的林一山插话道:“老许要同意,这事就交给老林,他是宣传部长,身边有的是女孩子。”

林一山就笑着说:“行,就包在我身上。”

许世友倒很干脆,说:“又不是炸碉堡,要抓个俘虏,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等打败赵胖子,你们给我指个目标,我搞个冲锋,拿下来就是了。”

林一山还真的给锁定了个目标,说:“许旅长,我给你提供个情报,那个小姑娘不错。”

许世友见林一山动真的了,就说:“这事先不谈,等胶东太平了,我再找你林部长。”

第二天,胶东区党委林浩主持召开反投降军事会议,会议决定成立胶东反投降指挥部,许世友任前敌总指挥,林浩任政委,吴克华任副总指挥,王彬任参谋长。

林浩先介绍“抗八联军”召开军事会议情况,3月11日,在牟平南部的无极镇,赵保原与洪彪、秦毓堂、蔡晋康、丁綍庭、郑维屏和丛镜月等各名目司令,聚集一起,谋划进攻东海地区。赵保原任总指挥,洪彪、秦毓堂任副总指挥,调集1200多人,分兵三路,已于14日开始行动。

在吴克华就胶东顽军各部的实力及兵力部署做出具体分析:

西部大泽山地区,张金铭已经被击溃,我抗日根据地的威胁,除平度、掖县的日伪军外,最主要的是驻扎莱阳及周边地区的赵保原,其老巢在万第一带;赵保原目前势力强大,气焰也极其嚣张,但暂时还不能拿他开刀,因为我们有后顾之忧。东部我已收复昆嵛山,几个顽军司令先后投奔牟海地区顽军;中部牙山一带,为顽军蔡晋康盘踞。其兵力虽然比较多,其军事势力比较赵保原相对弱小。另有陈昱等盘踞牟平、福山一带,其势力很小。

许旅长插话:“那就先敲掉蔡晋康,打他这王八蛋!”

王彬说:“蔡晋康残害我抗日军民,越来越坏,就得狠狠揍他!”

林浩表示赞同,其他人也都认为先打牙山非常正确,符合黎玉政委提出的战略构想,也可以为攻打赵保原并建立巩固的根据地打下基础。

林浩看着张修己,说:“老贴讲讲支前工作吧。”

张修己就说:“这次战役任务重,各县要充分发动民众。北海地区的栖、蓬、黄、莱等县支前民工跟随5旅和清河独立团,东海地区的牟平、海阳以及文、荣几个县跟随5支队,具体任务还要协商一下。”

林一山提出:“打牙山非常重要,《大众报》要派战地记者,跟随作战部队采访。”

王文说:“对,要把我胶东八路军的英雄事件报道出来。”

高锦纯说:“不仅《大众报》社派记者,各部队政治部也应该派人采访,特别是那些能写会编的笔杆子,叫他们多写战士们的英雄气概。”

中午休会,许世友与林浩、高锦纯一起在村头散步。许旅长远看崮顶,见山势峭拔,奇石叠立,云雾缭绕,山色苍茫,就说道:“有这样的根据地,真是好地方!”

林浩就说:“要不然,怎么会称艾崮山是蓬莱仙境的后花园呢?”

吴克华指着南面稍远的山峰说:“那是艾山,雄峻壮丽,景象万千,为胶东腹地第二高峰,被称为‘小华山’。东面近处的崮山,有南北两崮,双峰并立,高耸云端,松石景观,冠绝胶东。这里有民谚:‘南崮北崮,去天一步,打开天门,盗取老君仙丹葫芦。’登山通道,顺巨石岩隙蜿蜒而上,路窄坡陡,有‘梯子口’之称。老百姓都知道,‘一人把住梯子口,千军万马不能走’。”

这时,林浩告诉许世友,胶东“三军”发起时,蓬莱的于眉和于仲淑弟兄就是把队伍拉到艾崮山这一带的。

他们见有位大岁数老乡过来,林浩就主动打招呼:“大爷好,下地啦?”

老人答应着。他知道,眼前的几位八路军是大官,大官才有护兵,不远处就有几个很年轻的小八路,都背着匣子枪在跟着他们;八路军爱护老百姓,讲官兵平等,所以他们才这么和蔼亲近。他一点不受拘束地跟他们聊起话来。

【长篇选录】第二十六章许旅奇袭收牙山赵顽大败守万第 奇袭白虎团

听说八路军要打蔡晋康,老人就说:“那可得好点呀,牙山不好打。”

许旅长就问:“老人家,怎么说不好打?”

“那可比艾崮山还易守难,你们知道于七的故事吧?”老人问,几个人都摇摇头。

老人就介绍说,谁都知道,栖霞是胶东腹地的屋脊,牙山在栖霞东南绵延,方圆有几百里。牙山又叫锯齿牙山,有大牙、二牙和三牙,都像钢锯牙齿,直刺云天。中间的大牙,有几百丈高。当年栖霞唐家泊的于七抗清,就驻守在牙山主峰北面二三十里远的泉水夼、茅屋夼一带。他弟兄十个,个个武艺高强,竖起抗清义旗,一时间声威大震,攻下宁海州,活捉知州,并开仓放粮,赈济穷人;义军还直逼文登、福山等县城。清廷惊恐,派出兵部侍郎、靖东将军和山东总督三员将帅围剿于七的义军。义军寡不敌众,被迫退守牙山。他们凭借天险地利,同清军拼杀,清军屡遭挫败。后来,清军几万人马就采用围困的办法,想把义军困死在山里。但他们却始终没有攻上牙山,后来他们发现山后有条险路,就派兵奇袭,终于打败于七。于七躲在大牙的‘橛子石’后,格杀清兵无数,最后趁黑夜只身逃走。

许世友听老人讲清兵抄后路奇袭,茅塞顿开,对林浩说:“有了,就抄他的后路!”

4

下午的军事会议确定,采取“集中兵力,避实击虚,出其不意,攻其不备”的作战方针。大家就具体的作战计划与动态,进行了认真的分析讨论。

具体部署是:我军分东、西两路进攻:东路为5支队三个团,从昆嵛山根据地出发,向西南方向挺进,攻击敌副总指挥洪彪及福山陈昱所部,由王彬司令员和王文政委负责统一指挥,夺取观水后,再进逼牙山;西路为5旅13团、15团与清河独立团,由指挥部直接指挥,从艾崮山根据地出发,由西向东,直取牙山。东西两路在牙山蔡晋康的司令部一带村庄会合。14团与抗大分校留守在大泽山区根据地,牵制赵保原等顽军,以保障东部牙山战斗夺取胜利;抗大分校贾若愚同时指挥西海军分区与地方的独立大队,其它各军分区所属地方部队要配合牙山作战,监视附近敌人据点,牵制日伪军,并相机歼敌。

西路部队三个团,再具体分为左、中、右三路:左路为清河独立团,攻击目标是牙山北部的亭口、炉房一带;中路为13团,首先攻击目标是牙山西侧的大杨家、小杨家一带;右路为15团,最先的攻击目标是下张家、唐家泊一带,然后直逼蔡晋康的司令部所在地刁崖前、刁崖后。

3月15日夜各部同时行动,次日拂晓各部要接近攻击目标,到达指定地域隐蔽休息,晚上8点实施攻击。

军事会议后,许世友来到5旅13团驻地,在战前动员大会上,他给指战员讲话。指战员列队肃立,会场临时布置得也有些简单,讲话人面前只有一张桌子,他站在桌前,声音洪亮地说道:“同志们,胶东不太平,太平我不来!我来为打仗,是为了打大仗!打蔡晋康王八蛋,打赵保原龟儿子,缴他一万支枪!”

他的话音刚落,场上响起一片掌声,也随之喊起了口号声:

“反击投降顽固派!”

“消灭汉奸走狗派!”

许世友见不能统观全场,干脆跳到桌子上,他两手拤腰,接着说道:“打仗就要打胜仗,就要把赵保原、蔡晋康这些汉奸走狗打垮!打得它们不敢再到处发疯乱咬人。你们13团,是胶东八路军不屈的团队,是英雄的团队,一定能打胜仗!一定能把王八蛋蔡晋康打垮!”

他一手拤腰,一手在空中有力地挥动,非常激愤地说:“蒋介石在皖南制造事变,胶东的投降派也不老实。我们不打他们就没有出路,不打投降派就无法抗战。我们要狠狠地打,打出根据地去,要不拍流血,不怕牺牲,要当硬骨头,打垮反动派,打出胶东新局面!”

讲完话,就一纵身轻轻落地,“哇!”随着场上一声惊讶,响起长时间的掌声与口号声。

会后,他的警卫员见战士们惊讶的样子,就骄傲地说:“嗨,这算什么!许旅长会功夫,是从少林寺出来的,要赤手空拳,谁也别想靠上身。他有时抡长凳子练功夫,叫人泼水,他身上几乎滴水不沾。那次,有个排长想跟许旅长比试功夫,没有几下,就被摔了个狗吃屎。”

听的战士们越发惊讶起来,警卫员就说,在清河区有次也是给指战员讲话,有人就喊:“许旅长,露一手吧!”

他一点也不客气,说:“好,那就露一手!”

见开会的场地上有几个轧场用的石砘,就是那种一头稍粗、二尺多长、两头有眼儿能套掛子拉的石磙子,他把一个竖起来,再把另一个摞上去,轻轻地双脚点地,人就一下子站在了石砘上,大家吓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可许旅长却一动不动,直到讲完话。

警卫员说完,就像是他自己会功夫一样,骄傲地问:“怎么样,厉害吧?”

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句:“许旅长比乔八爷怎么样?比于得水怎么样?”

警卫员摇摇头说:“不知道,不认识他们。”

“那还用说?乔八爷是警卫营长,于得水是团长,他们还能比得上许旅长?”

“就是嘛,肯定许旅长厉害!”

“你们是知道不知道?又不是带兵打仗,论功夫还管是不是旅长?”

“我看也是,乔八爷那可是神枪手,指哪打哪,他带着警卫营跑运输,只要喊‘乔八爷借路啦’,就没有人敢阻挡。”

“于得水也很厉害,那回乔八爷为争护送黎政委任务,他俩还比功夫哪,不分高低。”

这时,许旅长见警卫员跟13团的战士们说得挺热火,就走了过来。战士们见他过来,一个个都严肃起来,马上立正,给他行军礼,问候道:“许旅长好!”

许旅长给大家摆摆手,用他那特有的河南腔说道:“不用那么严肃,我又不是凶神恶煞嘛。”

大家一听就放松下来,又要许旅长露一手。他就说:“今天没得功夫,等打败赵胖子这条肥狗,再给同志们露一手,怎么样?”

战士们起哄地喊道:“好,还得跟于团长和乔八爷比一比。”

许世友就说:“好,就等着大家打胜仗!”

“一定打败蔡晋康,消灭投降派!”战士们齐声回答。

许旅长向大家招招手,大声说道:“好,有气势!我就喜欢这样的兵!”他说着,就伸手一拍马鞍,纵身一跃,人就骑在了马上,大家都惊讶得又“哇”地喊起来,警卫员赶紧上马追赶首长去了。

3月15日晚,各路部队同时从艾崮山根据地向牙山开进。15团经陡崖、唐山头、大柳家,逼近下张家,清河独立团经丰粟、枣林向亭口靠近,13团经下马家、金山,指向大杨家。左、中、右各路队伍均于拂晓到达指定地域,隐蔽休息。

16日晚8点,进攻开始。中路13团由副团长卢福三指挥,1营担任主攻,营长官俊亭与副教导员孙同盛就命令1连进攻泉水夼,他们很快就卡了敌人的哨兵,歼敌一个连;但村南有残敌据守一座高大坚固房屋,负隅顽抗。2连3连也采用偷袭办法,抹掉敌岗哨后,迅速围歼大杨家、小杨家一带,歼敌一个营部及两个连。他们向泉水夼会合,协助1连,很快就消灭顽抗的30多名残敌。

17日上午11点多,蔡晋康指挥部署反攻,派一个连从山岭迂回,进占泉水夼东山石堡工事,对我构成威胁。官俊亭营长命孙同盛率1连,打掉东山敌人的石堡,他则率2连3连赶赴大杨家南山口,部署阵地,以防备蔡晋康派兵来争夺大杨家。

副教导员孙同盛把1连干部召集起来,做了简单动员,之后连长刘元德即安排3排从右侧山坳隐蔽迂回,占领敌人石堡南面山岗,断敌退路;1排2排跟随他沿山岭两侧攀登,以接近敌人石堡,距石堡大约10米,被发现。敌人扔出手榴弹,手榴弹有的被战士踢到沟里,有的被抓起抛掉,有的也爆炸,战士们不怕流血牺牲,英勇无畏。刘元德命两个排长组织1班与4班用排子枪和手榴弹火力掩护,战士们迅速冲向敌石堡工事。

敌人见支撑不住,向南面山岗逃窜,被我3排截击,除少数人逃跑,大部分被歼。1连俘获颇多,还得到一挺捷克式轻机枪。

下午1点,蔡晋康调集800多人来进攻大杨家南山我阵地。卢福三副团长已经把2营也部署在这里,跟1营共同防守。此时我阵地上,有一挺被称为“法国女郎之吻”的92式重机枪,有一挺被称为“老黄牛”的马克沁重机枪。——这老黄牛,可是13团的命根子!在上庄为夺回被鬼子抢去的“老黄牛”,13团损失惨重,伤痛至深,他们永远也不能忘记。他们时刻都在想着,一定要在战场上多杀敌人,为牺牲的团长和政委报仇。就是那次,13团夺回机枪,而扛机枪腿的战士却被敌人打倒,倒在村南大沙河里,机枪腿被敌人缴获,使得有段时间在战场上还得用凳子垫着吼叫,我兵工厂为机枪重新装腿后才不再用垫凳子。直到招远鬼子投降后,才从仓库发现原来的机枪腿。

蔡晋康派来的800多人,很快就被打退,逃向刁崖后。

我右路,15团由团长梁海波指挥,接连攻克下张家、唐家泊后,于3月17日攻占刁崖前。此时,我中路和右路两个主力团已经构成钳形夹击刁崖后蔡晋康司令部的态势。

左路清河独立团在团长郑大林和政委孙正的带领下,合围牙山北部的亭口、炉房。两个村庄都在同一条山谷,亭口在北,炉房在南。独立团对各营下达了具体任务,3营攻打炉房,2营攻击亭口,1营做预备队。16日夜,攻击开始,1营用缴获的两门日本掷弹筒压制亭口之敌火力,可一发炮弹失误打在2营指挥所,营长付子荣与教导员连东璧当场牺牲,2营失去指挥撤出战斗。

许世友听说1营打了2营的指挥所,大发脾气:“王八蛋,谁在指挥,我枪毙他!叫1营上,要李丕功营长和岳华教导员带1营上,一定把亭口拿下来!”

5

1营上下同仇敌忾,拼死战斗,一定要用胜利弥补过失。

亭口的敌人坚守不住,在突围逃窜中大部分被歼。3营也打进炉房村,各连排战斗顺利,毙伤敌人三四百人,俘虏其副团长。敌人长期驻守炉房,军需物资颇丰。8连战斗迅猛,下手快,缴获最多。连长命令把缴获的被服分给7连与9连一些,有的战士就不大愿意:“连长,我们还不够哪!”

“叫你分,你们就分!哪来这么多废话?”连长吼道。

这时,一个排长抱来一条暂新的毛毯,问刘竹溪:“指导员,怎么办,教导员要毛毯?”

刘竹溪摸了摸毛毯,又软又暖,心里真有点舍不得,他知道连长需要,自己当然也需要,战士们哪个也需要,但领导要调节战利品,而且一切缴获要归公,谁都懂得。教导员当然有他的想法,他肯定不会留给自己用。许旅长也没有这样好的军毯,营长也没有。

于是他就说:“还问我,你说该怎么办?”

刘竹溪感觉胶东真是个富庶的好地方,有山有水有大海,山清水秀的。部队过来后,不像在清河区尽吃高粱面饼子,涩巴巴的很难吞咽。在胶东,有时能吃白面饽饽,就是吃棒子粑粑也是在享口福,偶尔还吃肉炒菜。那粑粑烀在铁锅上,圆圆的,薄薄的;一面黄色,有时还带着烀贴时浅浅的指痕;一面是热锅烙出来的干儿,恰到好处的褐黄色,焦脆喷香;特别会做饭的主妇,还会抓一把豆面和在里面,又暄腾又带着豆香。

那排长说:“知道了。”他跑步把毛毯送给教导员。

蔡晋康遭到攻击,乱了阵脚,他在司令部调兵遣将,想挡住八路军的攻势,但其部下实在经不住拼杀。各处的驻防,都像被热水浇窝的蚂蚁,乱腾腾地争相逃窜。之先,他给赵保原打电话求救,赵保原一则对当初想进驻牙山被蔡晋康拒绝不满,二则也怕八路军5旅打他的埋伏,而且于得水的14团在西面拖住他的人不放,大泽山的贾若愚也在找机会打他的人。

蔡晋康感到火烧眉毛,哀求道:“赵师长,请帮一下吧,我蔡晋康并非忘恩负义之人。”

赵保原慢条斯理地说:“蔡司令,不是我赵某见死不救,实在力不从心。于得水在大泽山,常来水沟头一带袭扰,东面王彬的5支队也向海阳扑来,我也是泥菩萨过河呀。”

他把电话狠狠地扣下,骂道:“死赵胖子,就怕吃亏!”他见大势已去,只得丢弃费尽心思经营的刁崖后、刁崖前几个村庄,逃窜到牙山东南面的桃村镇。

蔡晋康虽然官衔不低,又是司令又是专员,可他不敢跟鬼子硬拼打。他姓蔡,老百姓就送他外号“蔡(菜)包子”,意思是不顶事。到后来他干脆跟日本人串通,专门对付八路军。可跟八路军交手,他连菜包子也不是了,变成“烂菜帮子”。

13团、15团见蔡晋康逃窜,乘胜追击,直逼桃村,至18日清河独立团也奉命攻击桃村。

东路5支队,顺利拿下观水镇,打败陈昱,直奔桃村而来。蔡晋康如惊弓之鸟,哪里还有迎战的安定心理?急忙率残部狂奔,也不去投靠赵保原,直接窜回老家高密去了,他想在那一带喘息休整,恢复元气。

牙山战斗,不仅挫败蔡晋康的主力团,各路部队还相继击溃其教导团、军训处、专员公署和县府,并缴获其兵工厂、被服厂等,大获全胜。

赵保原见蔡晋康被打垮,便迅速收缩进攻东海地区的主力,固守郭城、发城等据点。他坐镇发城,亲自部署防御体系。

我栖霞抗日民众团体,在县委领导下,积极支援前线,战时组成担架队运送伤员,提供饭食,战后还很快就编出战报与歌谣,并印刷出传单。

这天,牙山西部官道镇孙家洼村的宋占德,看见村里的女人吴胜令又再到处讨饭,他就拦住她,说:“哎,你打算要饭要到么时候?”

吴胜令想,穷人命不好,谁知道要到哪时候,可她没有说话,只是看了他一眼。

宋占德就试探着问:“知道共产党不?”

吴胜令点点头,又摇摇头。她听说过共产党,也知道八路军在打鬼子,打“菜包子”,但却不知道谁是共产党,也不知道村里谁在当八路。

宋占德就说,共产党能帮穷人翻身,能领着打日本狗。问她道:“你想不想参加共产党?”

吴胜令就问:“共产党真的能帮穷人不要饭?”她见宋占德点点头,就说,“那我也参加,你是不不参加?”

她见宋占德很高兴地点头,就问:“可上哪儿找共产党呢?”

宋占德就低声说:“嫂子,你千万别声张,等打听打听哪有,咱先做个事。”

他一边说,一边把怀里的一打传单交给了她,并告诉她怎样散发怎样张贴,嘱咐她一定不叫人看见。吴胜令不识字,就问宋占德:“这都写的么?”

宋占德就说,是八路打牙山的事。吴胜令知道蔡晋康被打跑了,觉得他早该这样了,就叫宋占德念传单上的字:

“八路打牙山,打得‘菜包子’没处钻;八路打炉房,打得‘菜包子’没处藏;八路打亭口,打得‘菜包子’没处走;八路再打刁崖后,打得‘菜包子’灰溜溜。”

“唐家泊,没处躲;大杨家,喊爹妈;窜到桃村没站稳,撵得尿流带屁滚;‘菜包子’,灰溜溜,小命差点丢!”

吴胜令一听捂着嘴笑起来。很快牙山地区及周边很多孩子都能顺口说唱起来:“八路打牙山,打得菜包子没处钻……”

赵保原见八路军夺走牙山,赶紧收缩兵力,将进攻东海区的“抗八联军”主力团,撤至海阳县郭城一带。

我八路军一鼓作气,集中优势兵力,由桃村南下围攻海阳之郭城。

我5旅两个团实施正面攻击,清河独立团用两个营布防于郭城西南望角、猴子山一线,阻击打援,同时防止郭城之敌逃向发城。3营至郭城以南大约10里远的林寺山布防,以断敌向南之退路。林寺山是座土石山,山上有300多米长的石头垒砌的围墙,半人多高,工事不知为何时何人所构筑。郭城守敌南逃至莱阳万第老巢必经之地,但可惜的是3营于半路被调走两个连,只有新任教导员刘竹溪率8连于26日拂晓插上林寺山。

郭城守敌为赵保原的黄团,几个回合就败下来,无心恋战,弃城向南突围。

上午9点多,黄团开始向8连阵地试探性进攻,之后,在机枪与掷弹筒掩护下,以连、营为单位集团冲锋,攻击8连阵地。非常糟糕的是赵保原把在万第的邓学良团派来接应黄团,8连在两面夹击下,孤军奋战,原来布防的阵地只得收缩到山上围墙内,顽强阻击敌人十几次进攻,至下午4点多,敌人占领半山腰,掩护其主力突围,已付出巨大伤亡的8连,此时只能固守阵地,眼巴巴看着敌人携带大量辎重逃走。

由于部署出现漏洞,未能全歼郭城守敌,留下不小的遗憾。

与此同时,在王彬司令员与王文政委的指挥下,5支队拿下陈昱部驻守的观水镇,挫败陈昱后,于3月21日拂晓,进攻牟平南部崖子镇苗占魁的司令部。经过激战,全歼苗部并俘虏其司令。这个早在理琪、林一山率部攻打牟平城时就被俘虏过的公安局长,此时是旅长头衔,其自知反共罪行不小,吓得面如土色,语言木讷,嘴里连连自称:“死罪,死罪!我苗某人罪该万死。”

考虑到其还有些可以挽救的余地,经过严厉教育,就予以宽大释放。5支队首长想借此分化顽固派头目。

3月22日下午,5支队又击退秦毓堂部与郑维屏、安廷庚、赵汉卿等残部联军的疯狂进攻,控制了崖子东面的重镇午极一带。之后,东西两路部队于发城胜利会师,指挥部在此召开庆祝大会,并部署下一步作战计划。

赵保原见丢失郭城,知道八路军不会就此罢休,加强防守发城一带。

6

按照反投降作战会议的部署,林江在会后即带领青联会,从招、黄边区的根据地来到栖霞。他们发动牙山周边的各县的青年积极参加各种活动,大力支援我主力部队打牙山。

牙山战斗结束,他们又跟随部队向海阳转移。他们要在部队短暂休整期间,组织对部队慰问演出。

这天,林江和牟闵等人来到青山村,青联会先行到达的同志就对牟闵说:“哎呀,你们才来,赶快点去看看吧,你妈在那等老长时间。”

牟闵又惊又喜,从那次她送俩姐姐一块参军时起,再也没有看见妈妈,他心里好想,特别是被怀疑为托派、关押在社会部受刑讯时,心里更想妈妈。

那是去年的这个时候,记得是在一个夜晚,在掖、招山区的根据地,他在小煤油灯下正编排稿件,几个人闯进来,他以为是遭到汉奸抓捕。后来,被套上头套带到胶东区党委驻地皂户村,他才知道抓他的是社会部的人。

那严刑逼供与坐“老虎凳”的情形不堪回首,最恐怖的还是那次“假枪毙”。他当然不知道,但感觉是要被处决,就向押送者提出要求:“我想给妈妈写封信。”

没有人理睬,他被拉倒村外一条山沟旁附近,背过身站定,身后是拉枪栓声,子弹上膛。

牟闵心里一颤,悲伤地想:“妈妈,我冤枉呀!儿再也见不着你啦!”

一个社会部的负责人下达口令:“预备,放!”

枪响,似乎在耳边,子弹从头顶疾厉划过。牟闵发觉自己没有倒下,难道枪法不准?他毅然站立不动,等待再一次枪响。

林江在喊他:“牟闵,快点,去看你妈呀,还愣着弄么呢?”

他这才回过神来,看着眼前的林江,真是感激不尽。那次“假枪毙”是一次考验,社会部认定牟闵已经没有问题,但也不能再回《大众报》编辑部,他被调到胶东青年抗日联合会。

牟闵来到青联会,才知道林江部长竟然是他烟台八中高年级同学。那时,他跟吕志恒、李丙令和柳运光等人都是烟台八中的学生领袖。

他原来叫丛祺滋,是文登下徐村人。那时,他就投身学生运动,是“大路歌咏队”的队长,烟台八中的学生都认识他。后来,他是“民先”大队长,跟穆林分别负责烟台西部与东部的民先组织。卢沟桥事变后,学校又组织“救亡歌咏队”,他还是队长,他的堂兄丛宏滋是指挥。再后来他们很多同学都要去延安,临行前他们还参加烟台市几个文艺团体的公演,在烟台丹桂大剧院。林江负责报幕并担任“救亡歌咏队”的指挥,演唱的第一支歌曲是《义勇军进行曲》,前奏曲是丛祺滋用嘴巴代替小号演奏的。之后,演唱的是《救亡进行曲》,还有《大刀进行曲》《九·一八小调》等。还记得丛祺滋那时的情形,是那样地激情飞扬,那样地慷慨激昂,整个剧院都被他与歌咏队的情绪带动起来。每支曲子演唱完毕,剧院就会响起雷鸣般的掌声。

牟闵还知道他有个小弟,叫丛祥滋,跟牟闵同岁,也在烟台八中初中部读书。他听说两个兄长和姐姐丛祝滋都要去延安,就跟哥姐闹着也要去延安,他还不知道很多人去延安都是组织的安排,而且哥姐准备的路费也不够。没有办法,丛祥滋只好回家求父亲,因为他太小,最终也没有去成。这些事,牟闵都知道,而且牟闵还知道他小弟后来到了东北军去做兵运工作,是丛宏滋介绍的。

真没有想到,青联会工作竟然是丛祺滋在负责。一见面,牟闵就惊讶地说道:“怎么,你是林江部长呀?”

他就笑着说:“小牟,你觉得我不像林江部长吗?”他在烟台八中时就知道牟闵挺活跃的,也知道牟闵的父亲在烟台是办报纸的,还是个会长,很有名。见牟闵脸上带着忧郁的表情,林江就说,“看你眼镜戴着,书生小八路,得精神点嘛!”

这样,林江就叫牟闵到了青联会的宣传部当了干事。牟闵到宣传部后才知道青联会还有组织部、文体部和军事部等多个部门,并且还有一帮孩子组成的剧团,孩子剧团团长是王顾明。牟闵听说王顾明是孩子剧团团长,就急着去找她。

记得雷神庙战斗后,部队回到昆嵛山南面的林子西一带集结。伤员抬回来,寇秋海医生忙不过来,就叫王顾明和牟闵帮助护理,几天后林一山和宋澄、张玉华等伤员又转被送到林村,在那里设立临时的后方医院,伤员也交给地方的同志护理。寇医生回到卫生处当军医,牟闵和王顾明就回到2大队。后来他们就跟很多青年学生在一起,在政治部刘汉等人的带领下,教部队唱歌、学文化,在驻地向群众宣传共产党抗日救国的方针政策,还学习扭胶东大秧歌,唱胶东小调,排练街头剧《放下你的鞭子》《新小放牛》等,用各种方式发动群众抗日。

王顾明见牟闵还是那么可爱,就问他这几年的情况。牟闵就讲他后来当三军一路政治部民运股长,那次2大队去打福山、烟台的敌人,队伍到芝水,他还当向导,指挥部晚上就住在他堂伯家里。他说,大队长于得水就是厉害,打了警察所,又在夹河桥伏击鬼子,鬼子吃了亏气得干瞪眼,哇哩哇啦直叫,用机枪疯狂地扫射,却不知道目标在哪里。就是那次,牟闵的母亲又把他俩姐姐送到了部队。

牟闵停下来,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照片给王顾明看,说:“这是我俩姐参军后,俺仨一起照的。”

牟闵接着告诉王顾明,部队到达黄县后,成立武装少先队,他当副大队长,大队长是崔敏。后来,大孩子随三军总部上前线,要准备打仗,岁数小的就留在后方,组成“后方少先队”,他是队长,夏戎当指导员。结果很多孩子都又哭又闹,争着去前线,结果30多个孩子就由牟闵带领,从黄山馆出发,到了掖县与前方少先队会合,队员总共就有100多名。

后来部队整编精简,崔敏到19旅当指导员,可他在大青杨战斗中牺牲;我到21旅政治部当救亡室主任,后来调到政治部国防剧团,团长是虞棘。再后来,就到沂水的岸堤干校学习。

牟闵说到这些,就停下来。王顾明想知道后来,牟闵就说:“后来,后来我就又回到胶东,就站在你面前了。”他说完自己先笑起来,几个人也都笑起来。

他什么时候都不想说“肃托事件”中的那段痛苦的经历,特别是听说他很敬重的薛峨已经被杀,心里更笼罩着一片抹不去的阴影。

刚到青联会时,林江看到牟闵心里很痛苦,就不止一次地安慰鼓励他,要他坚定顽强。那次,林江就像大哥哥一样开导他:“战争残酷,敌我斗争形势异常复杂,是你死我活,稍一麻痹,就会给革命带来巨大损失。肃托除奸是斗争的需要,也是革命的手段,虽然难免会冤枉自己的同志,但我们必须以正确态度对待之。”

牟闵很低沉地说:“我不怕受委屈,可就是不理解社会部的人为什么那么凶,又是压杠子,又是‘吊旱鸭子’还叫坐老虎凳。”

林江不知道怎么解释这种严刑逼供的现象。薛峨、胡治兴等很多人,或许就受不了这种非人的刑罚,才屈招是托派的。他突然想起于烺被处决后,黎玉政委才发来电报要胶东区党委把他送到分局党校学习,这就证明枪决于烺明显是个过错。可是,又有谁能够在事件发生之前,准确判断于烺虽犯有严重错误却罪不至死呢?

他想到这些,就对牟闵说:“干革命,就得经受各种各样的考验,不要对党产生误解。”

牟闵点点头,他相信林江部长说的一定很对。牟闵很快就恢复状态,工作积极,后来就担任宣传部副部长。

正在焦急的等待的母亲,听说牟闵到了就急匆匆地过来,一见面就双臂把儿子抱住,她留着泪,高兴地喊着牟闵的乳名:“豫子,妈可是见着你了!这回可是真见着你了,妈在梦里见着你好机会呢。”

牟闵不好意思起来,把眼镜扶了扶,说:“妈,俺现在是八路军。”

他母亲就说:“知道,知道,俺豫子是八路军。”她问这问那,问见着两个姐姐没有,收到他爸写的信没有,还问想妈妈没有。牟闵就忍住泪水,竭力不叫掉下来,可他还是偷偷地抹了一下。

母亲见儿子泪水挂着泪滴,就用手轻轻地抚摸着牟闵的脸,擦去眼泪。她一会儿拉住儿子的手,一会儿又用两手捧着儿子的脸颊,这么看,那么看,嘴里自言自语道:“个头儿高了,脸蛋儿瘦了。”

牟闵就说:“妈,我莫瘦。”牟闵把自己的脸蛋捏了捏,“妈,你看我没有瘦。”

母亲在驻地呆了半天,她把带来的鸡蛋给大家煮了,还为牟闵煎了两只他最喜欢吃的荷包蛋,专门用蒸饽饽用的棒棒叶包着拿给牟闵吃。她还拿出父亲穿过的一双鞋袜,叫牟闵换上。

7

按照胶东区党委的指示,贾若愚率领胶东抗大即教导2团从大泽山转移栖霞的牙山,校部驻刁崖后。大泽山根据地有于得水的14团,继续留守。

这天,王文找到孙端夫,要他重新回到东海地区。

王彬就具体跟孙端夫交代,要他把5支2团的警卫连带回去,再以东海地委保卫队和各县抗日大队为基础,重组东海独立团。

孙端夫身兼东海专员,又是指挥部司令,当然应该回到东海。两位首长就问孙端夫还有什么要求,对两位首长行了军礼,坚定地表示:“服从上级领导安排,没有要求。”

王文说,把工作跟徐戎前政委交代后就可以出发。

王彬说:“叫肖平马上来,老孙跟肖平交接一下吧。”

我八路军作战部队在郭城稍作休整,继续进军发城南面山区。

海阳北部山区的发城与郭城一样,并非现代城池,而是汉、唐时代古县城旧址,现在只是一些大村镇罢了。但赵保原却以此为万第老巢的东北面屏障,修筑碉堡工事,部署重兵防守。发城在昌水河北岸,因而古代曾于此置观阳县。唐贞观年间废此城,后谐音而成今之“发城”。

发城距离莱阳东南的万第,不过三五十里路。发源于晶山一带山区的昌水河,下游是莱阳境内最大水流五龙河支流富水河,万第就在富水河半环绕中。有山有水且远离日伪军驻守的县城,把万第作为中心,选择海莱山区作为他的根据地,赵保原也确实有一定的战略眼光。

3月27日,我军占领晶山和帽庄山(即芒种山)。晶山海拔不到40米,比榆山高,是这一带高峰。4月2日,我军又夺取榆山及周边高地。许世友的指挥部设在榆山主峰的半山腰。

榆山,在海、莱边界是比较高的山峰,海拔345米,距莱阳东南万第镇仅10余公里,是赵保原万第老巢东北面的门户,更是重要的战略支撑点。榆山虽然不太有名,但其山脚下的榆山夼村却有些小名气,据说中国的螳螂拳门派曾在该村教授门徒,村中有祠堂供奉宗师,又有一代宗师梁学香之陵墓,有诗云:“先师驾鹤西归去,遗留技法惠后世。缘聚师友同努力,传承振兴螳螂术。”此可为证。

5支队1团和13团在榆山构筑工事,5旅15团占领苍山,周边的晶山、帽庄山等高地与吉格庄西南的卧龙村,都部署兵力,完成了对已逃到吉格庄据点的郑维屏、赵汉卿等残部的包围,切断了发城与万第的联系。

郑维屏惊恐地向赵保原求救,被孤立的发城顽军也向赵保原求援。

见八路军占领榆山地区,赵保原心里非常惶恐,他非常清楚我军作战意图,是欲使其东北面大门洞开,并让发城据点变为一座孤城。于是,他一方面组织力量争夺榆山,一方面却宽慰其部属:“放心,土八路没有大炮,休想攻占发城!”

赵保原又拿出他的王牌,组织主力邓团等2000多人反夺榆山。面对敌人疯狂的反扑,我榆山各阵地坚不可破。上午8点,邓团主力接二连三向我13团3营阵地发起猛烈攻击,均被打退。10点多,敌人一部迂回至3营左侧,企图偷袭,被我发现打退。卢福三副团长见敌人败退,当即下令出击,官俊亭率领1连3连,教导员孙同盛率领2连,如猛虎扑食般冲向敌人;2营也从另一方向冲来,势不可挡;卢副团长跳出掩体,带领1营,高喊口号,冲向敌人,直杀得敌人丢盔弃甲。1营一次缴获敌人3挺捷克式轻机枪,并俘获敌机枪班长。此人经教育后成为13团的机枪班长,后调胶东抗大任军事教员。

榆山首轮争夺战,持续8天,敌人的反击全线溃败。赵保原躲在万第老巢,寝食不安,惶惶不可终日。他坐在那里,大胖脸与额头上都渗出汗珠。他想起在午极镇召开军事会议时,“抗八联军”几个司令那种得意的情形:

“配合皇军打八路,老蒋真行!”

“皇军驻城里,我们驻乡下,互助互让,太好啦!”

陈昱则更露骨:“你们看,皇军多亲善,他们不扫荡,咱就专打八路军!”

赵保原手里拿着特制的臂章,在翻来覆去地看,正面是“皇协军第七路军”,反面是“国军整编十二师”。他一度很得意,暗中跟日本人交易,他的部属成了“两面人”:下乡征兵、征粮,就用臂章正面;遇到鬼子扫荡,就把臂章一翻,又成为皇协军。他又打心里佩服汪精卫,连鲁东行辕主任李先良也对汪精卫佩服得五体投地,说“曲线救国”就是好,非汪先生出此大计,不足以挽救此危局。

此时的赵保原有点后悔没救助蔡晋康,但转念又想,派兵也救不了,土八路就很难对付,又来了个许和尚,打仗不要命,就是皇军也得谨慎小心。他突然想到要快向莱阳城、栖霞城与平度的皇军求援,要求赶快扫荡,只要一扫荡八路就老实了。他又向张步云、厉文礼求援,给在鲁南的国民党鲁苏战区总司令于学忠发特急电报,说他的郭城已丢,发城危在旦夕,万第恐怕也难以保全。

于学忠即令57军113师派一个加强营为先头部队,乘车从鲁南驰援,同时命令张步云、厉文礼速派所部救援。

几天后,见增援的113师加强营抵达发城地区,厉文礼与张步云部增援部队也进入莱阳就境内,赵保原就纠集4000余人,于4月27日拂晓,向我榆山阵地发起猛烈进攻。

我指挥部严阵以待,坚守榆山。榆山再次成为敌我双方争夺的焦点。

此时,清河独立团除1营被派回牙山留守,其余全都部署在榆山西侧两条山梁上的。2营在正面,3营在右面;两阵地接合部,又各派一个连。许旅长的指挥所依旧设在榆山主峰山腰间。清河独立团的左翼后方远处,是5支队阵地,右翼后方远处是5旅阵地。

清河独立团阵地上,刘竹溪奉命率3营7连到前面放连哨,距离主阵地三四里地,发现敌情,即构筑简易工事,待敌人接近时即予以阻击,且战且退,此时已发现漫山遍野都是敌人,有几千人。7连迅速撤回主阵地,险些被敌人兜住。

时间已经是上午9点多,站在指挥所里的许旅长见敌加强营疯狂扑上来,就板着脸,极其严厉地对营长陈子英与教导员丁钊下达死命令:“坚决把敌人打下去!告诉你们的通讯班长,完不成任务就提着你俩的人头来见我!”

5支队3团1营,是牙山战斗结束,拨给许旅长直接指挥的。

两人一听许旅长的话,感到责任重大,心想这回更得玩命,一定得把敌人打下去!于是,就不约而同地答道:“是!”

113师的加强营,对外号称一个团,其不像蔡晋康的土顽部队,也不同于赵保原日式装备的邓团,是国民党正规部队,战斗力不容怀疑。而且,部队有掷弹筒和迫击炮,且每连都配有重机枪,班里有轻机枪,武器装备远超过我阵地守军。该独立营依仗是正规军,且武器装备好,就以为所向无敌,气焰嚣张至极。许世友知道打垮这股敌人,必定会震撼整个敌营。

3团1营见敌人肆无忌惮地朝山上袭来,就一阵冲杀,把敌人压了下去,还缴获3挺轻机枪。敌加强营当然不肯罢休,连续发动进攻,教导员丁钊与营长陈子英就安排枪法准的射手,专门打敌人的机枪手。敌人的几次冲锋,都没有得逞,几个回合下来,损失惨重,锐气丧失殆尽。

清河独立团正面之敌是邓团,虽然是日式装备,自称“胶东无敌”,但在大泽山地区的大田战斗中,被我胶东抗大贾若愚所部打击,遭受重挫。在前次榆山争夺战中,又遭到我胶东5旅13团沉重打击,可谓元气大伤。现在,邓团又面对许世友带来的独立团,其命运可想而知。

下午4点多钟,在指挥所里的许旅长见敌人被打得阵势大乱,就下令全线出击,一时间,各阵地冲锋号大起,各路之敌争相逃窜。许世友站在指挥所里,看见独立团2营5连的副连长赵衍庆,第一个跳出战壕,手里举着缴获的日本仿唐大刀,高声喊叫冲杀,就说道:“这个赵疯子,又来劲了!”

敌人兵败如山倒,一个个跑得比兔子还快。

113师加强营损兵折将,伤亡惨重,只得撤回鲁南。邓团与黄团均遭重挫,几被全歼,倒霉的邓学良被击毙。困守吉格庄的郑维屏、赵汉卿等,见陷入绝境,就把马蹄用布包括起来,借着夜色掩护,潜逃至海阳城西面不远的小纪镇据点。

清河独立团西进莱阳境内,占领徐家夼一带村庄。敌人欲夺回徐家夼被击退。

5月23日,我15团与清河独立团将赤山村包围。赤山村在徐家夼东南五六里地远,赵保原在这里修筑了坚固的碉堡工事,并有重兵把守。我攻击部队与守敌相持对峙,双方陷入僵止状态。

8

5月24日,我侦察到重要情报,驻守赤山村的王培江团,其主要兵力都部署在周围山头的碉堡中,村里只有团指挥部与勤杂人员。梁海波团长当即决定,一方面,按照指挥部许旅长要求,外围部队要对敌人实行“短促突击”。另一方面组织精干突击队,带足粮弹,从敌人外围碉堡的空隙间插进村里,打敌人一个措手不及,把敌人的指挥部打掉。

所谓“短促突击”,是许旅长提出的一种战术。由于敌人碉堡坚固,火力凶猛,我攻击部队无法接近,指挥部就决定采用“碉堡对碉堡”的打法,以逼近敌人的碉堡。我们所谓的“碉堡”,是临时构建的土堡垒。夜幕降临时,我军安排机枪射手和枪法准的战士做狙击手,分工封锁敌人碉堡的枪眼,火光一闪就立即还击,打掉敌人。其他人则用木箱、柳条筐等装满泥土运到碉堡的近处,很多的木箱、柳条筐堆积起来就构成简易堡垒。堡垒越积越多,敌人的碉堡就被分隔包围,成为一个个孤岛。

敌人见我军修建临时堡垒,就在白天利用碉堡里的机枪火力掩护,出兵冲击我堡垒。

针对敌人此种战法,我指挥部提出“短促突击”,即在敌人出碉堡攻击时,我组织突击队短距离快速反击。但非常不幸,“短促突击”使我攻击部队伤亡巨大,15团团长梁海波在组织突击时,被敌人掷弹筒击中,身受重伤牺牲,许世友大为震惊,指挥部紧急调整攻击战术。

15团被派去袭击敌指挥部的突击队得手,敌人乱作一团,秦部的王培江团为保存实力,率众向海阳县城逃窜。赤山据点被攻破,发城完全处于我军四面包围之中。

赵保原命令士兵加固工事,大修围堡。我5旅与5支队不断压缩发城外围据点的包围。

转眼到了7月,地里的麦子早已收完,远离战场的农民都在忙活播种、锄草。

发城据点被围困后,敌人凭借坚固的碉堡工事,顽强抵抗。虽然各路援军都已败退,我八路军也扫平外围的几个小的碉堡工事,但却拿不下城北的三个大碉堡。15团奉命攻打其中最大的一个,2营长刘剑秋接到任务后又交给5连。

几次采用架梯子强攻都没有得手,经过研究决定改为火攻,连长问:“哪个排上?”

1排长说:“我们上。”

连长问:“谁上去点火?”

任常伦大声道:“我去点火!”

指导员见任常伦已经挂彩了,就说:“你挂彩了,不能去。”

“是轻伤,”任常伦话还没说完,人就跑出去老远,“我没有事!”

在机枪火力掩护下,任常伦跑到碉堡下,抱来柴草,把准备好的煤油泼洒在草上,点着了火。但大火只烧着了碉堡一层的小木门,敌人跑到二层以上顽抗。

此时的一排伤亡已经很大,只剩下9人能继续战斗。但他们决心拿下碉堡,不肯被替换下来。见碉堡里的敌人弹药已经不多,他们就重新组织架梯子,冒着敌人倒热水、砸石头的危险,爬梯子向碉堡里扔手榴弹。任常伦爬着爬着,被石头砸伤,他忍着伤痛,把一束手榴弹填进碉堡的枪洞,随着爆炸声,任长伦也倒在地上,昏迷过去……

碉堡被打掉一个。我阵地借此展开强大的政治攻势,对着碉堡喊话,还把传单张贴到敌人的眼皮子底下。夜晚,为我所困的敌兵,多有逃跑投降的。

7月27日夜,发城被困很久的顽军惧怕弹尽粮绝,赵保原弃城逃窜。敌人怕突围中士兵逃跑,就一条绳子拴五六个人,分成一帮一伙的,却不曾想弄巧成拙,反为我八路军抓俘虏提供了方便,发城溃逃之敌有2000多人被俘。

赵保原遭受惨败,只得龟缩在莱阳东南固守万第据点,请求皇军大扫荡报复八路军。

我东海地区的昆嵛山、牙山,从此连成大片的根据地。

一直在前线慰问部队的5旅政治部“国防剧团”和5支队的政治部“前线剧团”,这下可热闹起来,他们到各团巡回演出,受到了部队热烈的欢迎。此时,胶东区党委青年部领导的“孩子剧团”也赶到了部队驻地演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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